尸体?什么尸体?玉露闻言瞬间心漏跳了一拍。
她险些就以为是自己耳背听错了,但紧接着姜兰君说的话就打消了她的无情幻想:“没错,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尸体,过来搭把手。”
姜兰君可不管她在想什么,撸起袖子就是干。
所幸当时她把尸体扔进地洞的时候是头朝下脚朝上,此时拽着腿就能把人给拉出来。
玉露恍恍惚惚地上前搭手,和她一起把尸体从洞里拖了出来。
下一瞬,她就对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玉露吓得脸色发白:“啊——”
尖叫声还没喊出口就被姜兰君给捂住了嘴,她皱着眉,冷脸不悦道:“不许喊,你是想把人引过来害死我么?”
玉露瞪大了眼睛,连忙摇了摇头。
姜兰君冷道:“既然不是,那就算心里再怕也给我克制住自己。”
确定她不会大喊大叫之后,她就松开了手,低头观察起了地上的这具尸体。
估摸着是地洞的温度比外界要低上一些,所以哪怕过了几日尸体也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脸色又青又白,眼珠子里没有一丝光亮。
姜兰君忍着尸臭,在他身上又翻找起来。
上次搜得很着急,只是粗略地把搜了一遍把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而已,毕竟那会儿她还不知道他是裴鹤徵和锦衣卫搜寻的对象。
既然知晓了此事,那自然要再仔细搜一次。
见状,玉露咬紧牙关忍着害怕也蹲下来和她一起摸尸,一边搜一边声音发抖地问:“小姐,这人是……哦不,尸体是哪来的啊?”
“潜进来想杀了我的刺客。”
姜兰君并不吝啬于告诉她这些:“也是锦衣卫近来搜捕的对象。”
想要和一个人在短期内飞快地拉近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彼此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她刚将玉露收为己用,虽说此时此刻她还算忠心,可在前途未明的时候依然谈不上多信任,信任与忠心是相辅相成的两方。
想要让玉露全身心地信任她,就得让她明白自己的手段。
比如此刻,姜兰君剩下的话都不必说,玉露也能猜得到刺客是被她反杀而死,再联系到那日她被锦衣卫送回江府,很轻松就能猜到这与刺客有关。
玉露的确猜到了,但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为奴的这么多年让她唯一始终牢记在心里的一件事就是:言多必失,知道得太多亦是这个道理。
主子信任她才告诉她这些事。
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姜兰君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主动道:“今日就是专门来处理尸体的。”
她顺着裤腿一路摸到鞋子,最后在鞋底找到了一枚平安符,上面写的是云天寺。
姜兰君疑惑地挑了下眉。
一旁的玉露看出她的不解,鼓起勇气解释道:“小姐,云天寺是江都香火最鼎盛最灵验的一间寺庙,它家的平安符就是这个样式的。” “而且这种样式还是给心上人或者夫婿所求。”
姜兰君惊讶地看向了她:“你怎么知道?”
玉露小声道:“之前奴婢曾见过二小姐给陈少爷求的平安符,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忍不住多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换做从前她大抵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身份转换,陈少爷是她家小姐的未婚夫,那二小姐过去的那些举动就变得不妥起来。
“小姐您别担心,您才是陈少爷的未婚妻……”
“我没有担心。”
姜兰君朝她笑了下,又将平安符给塞回了鞋底。
陈景枫那种蠢货谁爱要谁要,反正她对他是丝毫不感兴趣的,就算江玲珑给他送十个百个平安符,她也不觉得这个行为怎么样。
见尸体身上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姜兰君才小心地把颈侧的银簪给拔下来,这是原身身上唯一一件首饰,她戴的次数还不少,旁人可能认不出来,但与她朝夕相处的福嬷嬷肯定认得。
虽说她要将尸体送给裴鹤徵,可也不想把自己卷进去。
姜兰君用手帕将银簪收好,然后对着玉露吩咐道:“把包袱里的银针拿过来。”
玉露愣了下,赶忙去包袱里翻出了那根小拇指粗细的银针。
这也是她们那日在街上采买的时候买的。
姜兰君接过银针后,眼也不眨地对着伤口扎了进去,她沉着冷静地将银簪的痕迹毁了个干净,才面不改色地将银针给拔出来。
玉露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看向姜兰君的眼神也从敬畏变得多出几分惧色。
等做完这些,姜兰君才交代:“待会我会把尸体扔去附近的河边,你留在这里将屋子打扫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顿,沉吟片刻又道:
“从窗户到门后的脚印全部都要处理干净,另外,再去鸡圈找几个臭鸡蛋来。”
玉露连忙点头,又问:“小姐不需要我帮忙吗?”
这么重的尸体一个人应该很难搬动吧?
“我自己就行。”
原身本来力气就不小,这几日姜兰君又吃好喝好,身体逐渐恢复连力气也渐渐变大了许多。
而且那条河离这里并不远。
姜兰君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拖着尸体朝着庄子后面走去。
姜兰君刚开始还没发现,等拖出了一段距离才发现地上拖拽的痕迹十分明显,她只得停下,临时在周围捡一根枝叶繁茂的树枝充当扫把。
每拖一段路,就清扫上一段。
明明不算远的路走得她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姜兰君把尸体扔到河边,便弯腰扶着膝盖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还能顺便苦中作乐。
谁能想到呢,过去养尊处优的姜太后有朝一日会干起毁尸灭迹的事来。
放在上辈子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自然有人为她处理干净。
可如今,她却要事事躬亲。
思及于此姜兰君就又想起了裴鹤徵那张可恶的脸,她的眼底迸出恨不得杀了他的恨意。
可就在这时,附近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姜兰君顿时警觉地抬起头来。
下一瞬,她的瞳孔就骤然收缩——
那是锦衣卫的飞鱼服!
而为首的那人赫然便是她刚刚才想起来的裴鹤徵!
姜兰君的心陡然间漏了一拍。
她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来不及去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她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思索着当下最好的应对方法。
瞬息间,姜兰君心底就冒出一个想法。
姜兰君一改沉稳,脸庞染上了深深的惊恐,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跑去。
策马而来的裴鹤徵的等人迅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就在他们停下的刹那,姜兰君却脚下一扭摔倒在了地上,她在溅起的灰尘中抬起头,眼底的害怕与惊喜各占一半,呼吸急促地说:
“大、大人……”
“你怎么在这里?”
裴鹤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出奇的冰冷。
姜兰君迎上他的目光后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鼓起勇气,用手撑着地支起半边身子。
她的手焦急地指着河边,语气急促道:
“大人,黑衣人的尸体在河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