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后第十年,我竟是裴相白月光》 第30章 拿画发难夺她权 江玲珑下意识看向了林姨娘,脸色很差。 事实上,直到曹管家他们找过来之前她们都还在找那幅画的下落,但始终没有在吉兰院找到。 林姨娘在听完她说出寿宴上发生的事情之后,第一时间就命人去吉兰院翻画。 既然姜兰君能在献礼时拿出完整的画,就意味着她绝对知道画被人调换过了的事,是以那幅画就是罪证,她必定会拿这个东西来发难。 但没想到的是—— 她们把吉兰院翻了个底朝天都没找到的东西竟然被她藏在了身上。 林姨娘脸色发沉,还是朝着江玲珑摇了摇头。 而这边,曹千已经将盒子打开。 盒子里装着的赫然是已经被撕得稀碎完全看不出样子的画,见状江瑞那满脸喜色的表情先是一愣,接着就反应过来,脸色迅速沉了下来。 “兰儿,这是怎么回事?” 姜兰君冷声道:“正如父亲所见,有人故意想要毁了我的画。” 她的眼里满是怒气,指着盒子说道:“昨天画完要送在今日送给陈老夫人的画后,女儿便准备把画放进了盒子里,但幸好我留了个心眼,放进去的只是我练笔的画作。” “即便是这样,也被别人故意调换成了这一幅。” 说着,姜兰君斜睨了林姨娘母女二人一眼。 走上前从盒子里拿出几张碎画,递到江瑞的眼前让他看清楚,江瑞仔细一看,浑身上下顿时冒起了寒气,鸡皮疙瘩起得满手臂都是。 这幅画上所画的竟然全是各种骷髅! 白姨娘秉持着凑热闹的心情,也凑上前去看了一眼,下一瞬整个人被吓得花容失色。 简直令人毛骨悚然。 姜兰君眼睛微红,声音听起来都有些发抖:“倘若我没有发觉而是将这幅画当面送给了陈老夫人,今日知府大人必然不会放过我们的!父亲,有人想害死我们!” 陈老夫人在寿宴上对她的那幅画有多满意江瑞是亲眼见过的。 但如果送的是这一幅…… 江瑞只觉得头皮发麻,心也跟着狠狠地沉了下去,喉头发紧。 这必然是有人想要陷害她,思及于此江瑞下意识目光怀疑地看向了林姨娘等人,连同白姨娘、杨姨娘等人在内,每个人都被他怀疑过了。 “父亲定要将贼人揪出来,否则女儿寝食难安。” 姜兰君随手把碎画扔到地上,满脸的愤慨。 江瑞心中隐隐有所猜测,他先是冷冷地盯着林姨娘看了片刻,接着才正色道:“兰儿放心,为父定会将此事查个水落石出,不让你白白受委屈。” 姜兰君眼里含着泪,表情又是委屈又是后怕: “父亲你都不知道今早女儿发现的时候心里有多害怕。” 江瑞想到那画上鬼气森森的骷髅,又打了个寒颤,对她的话完全没有怀疑,赶忙伸手拍着她的肩安慰了几句,说会找出凶手之类的云云。 江玲珑则是满脸惊愕。 她不敢置信地握住了林姨娘的手,眼睛死死地盯着地上的碎画——这幅画根本就不是她们放的! 林姨娘心中对此也惊疑不定。 白姨娘拍着胸脯,柔弱地道:“老爷,这画未免也太瘆人了。” “我好歹痴长大小姐那么多岁数,乍一看见都被吓得魂不守舍,更别说大小姐了,这凶手可真狠毒,想必大小姐今天一整天都感到惶惶不可度日吧。” 她的手攀到了江瑞的身上,柔柔弱弱地靠了过去。 姜兰君和她的眼神对上,眉梢略微挑了下。 接着便配合的垂眸,摇头小声道:“再害怕也不能误了陈老夫人的寿宴,我知道我若是出岔子,那便是给父亲丢脸,给江家丢脸。” “不过还要多亏妹妹喊我,不然只怕我也献不了画。” 江瑞想到当时的场景,眉头就跟着皱了起来。 他不满地看了江玲珑一眼,之前他就已经百般提醒过她了,不要在寿宴上搞幺蛾子,但她非不听! 江玲珑闻言则是怒气冲冲地看向姜兰君。 “你看你大姐姐多懂事,你也不知道多和她学学,”江瑞喝道,“兰儿都知道外人面前多给江家挣面子,而你呢,早早离开把我的脸都丢尽了!” 江玲珑难以置信地看着他。 “爹!你为了她凶我?” 姜兰君淡淡地开口道:“妹妹,你怎么能对父亲大呼小叫呢?” 白姨娘轻笑道:“老爷,没想到在府里长大的二小姐还没刚回府的大小姐更懂规矩呢。” 江瑞沉着脸瞪了江玲珑一眼,对着林姨娘道:“还不快把她带下去好好教导!” “爹!你怎么能……” 话还没说完,林姨娘就连忙把她拉到了身后,勉强笑道:“老爷说的是,珑儿只是今日心中烦闷所以才口不择言,妾身定会好生教她的。” 她咬牙切齿地看着姜兰君和白姨娘。 这两人肯定是偷偷地联手了。 好啊,竟然反过来给她做了个局! 江瑞敷衍地嗯了声,便又看向姜兰君着急地问道:“对了兰儿,你今日送的礼和裴相……” “父亲,虽说换画的凶手还未找到,可必定是府中之人。” 他的话刚说了一半就被姜兰君打断了。 姜兰君抿着唇,脸色略微发白地说:“那人昨日能悄无声息地换了我的画,那是否今日也能无声无息地抹了我的脖子呢?” “父亲,女儿实在害怕。” 江瑞紧皱眉头,见她这副惶恐苍白的模样没忍住心下一软,道:“那你说想怎么办?” 刹那间,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了过去。 姜兰君朝他福了下身,抬头用那双琥珀色的眸子望着他,一字一顿地说:“女儿认为,会发生换画的事原因很多,一是吉兰院仆从办事不利,女儿想将她们裁撤换上一批。” 江瑞睨了眼林姨娘,刚要开口又忽然看向曹管家。 “这件事你去办。” 曹管家愣了愣,连忙答应了下来:“是。” 林姨娘则是蓦地攥紧了手里的帕子,脸上的笑容僵住。 姜兰君这才继续道:“二来是林姨娘对府中仆从管教不利,才会让人趁虚而入,府中事务庞杂林姨娘想必是心有余而力不足,所以才会屡屡身子不适。” 林姨娘瞳孔骤缩,当即解释道:“老爷,这都是没有的事……” “我刚回府那日姨娘说的话可都忘了吗?” 姜兰君出声打断了她。 林姨娘顿时一噎,早知道她会一直揪着那句话不放,她就不说了。 江瑞有些头疼,深吸了口气道:“兰儿,林姨娘对府中诸事最为熟悉,想要在后宅排查出换画的凶手也得靠她来安排。” 闻言,姜兰君眼中闪过一抹沉思。 “女儿明白,可我也担心姨娘的身子能否撑得住,”她盯着江瑞,“所以女儿希望父亲能找个人来为姨娘分担府中繁杂的事务。” 这倒不是什么麻烦的事。 而且险些搞砸寿宴的事江瑞还是有些心有余悸,林姨娘母女俩在这件事上做得的确过分了。 他问道:“那依你看谁适合呢?” 姜兰君目光移向他身旁的白姨娘,唇角微抿: “依我看,白姨娘身子康健为人爽快,是不二人选。” 第31章 提拔白姨娘施误导 突如其来的提议打了林姨娘一个措手不及。 不仅是她,就连江瑞也感到很是惊讶,他原本以为姜兰君是想趁机将管家之权揽到自己身上,就连用什么理由拒绝她江瑞已经都想好了。 没想到的是她举荐了白姨娘。 这的确有些令人出乎意料。 江瑞诧异道:“你怎么会忽然想起白姨娘?” 姜兰君平静地看着他:“父亲也知晓我自幼在乡间长大不通俗务,而府中论起资历除了林姨娘便是白姨娘了,今后有她协助,定能使江府内外焕然一新。” “不知父亲意下如何?” 江瑞没有立刻答复,而是陷入了沉思。 就在这时,白姨娘惊喜的嗓音反而在他耳边响起:“看来妾身今年当真是走运,先是二少爷考中了秀才,这会儿竟然又得了大小姐的抬举。” 白姨娘受宠若惊地看向姜兰君。 她略微福了下身,娇笑道:“没想到初次见面大小姐便给了妾身这么大的惊喜。” 说罢,她又挽着江瑞的手臂晃了晃:“老爷您就快答应了吧,大小姐担心的也确实有道理,昨日那贼人能换画,那明日是不是就能对老爷下手呢?” 姜兰君适时地提醒说:“后宅不宁,父亲也无法安心在外为知府办事。” 林姨娘紧抿着唇,江玲珑焦急得几次三番想要说些什么,但全都被她攥着手腕给拦了下来。 江瑞闻言微顿,眼睛不由得眯了起来。 若是后宅里的这些事经由她之口传到裴相的耳朵里,那岂不是会让大人认为他很无用?连自己家的一亩三分地都处理不好,又怎么能担任更要紧的职位么? 这可不行,他已经在这个位置上待得够久了。 眼下既有了机会,绝对不能功亏一篑。 江瑞捏了捏白姨娘的手,无奈地笑道:“你呀,这个又争又抢的性子何时能改一改?” 白姨娘扬起脸,哼笑着用手指戳了戳他的胸膛,朝他抛去一个媚眼。 “老爷你爱的不就是妾身这个性子嘛。” 江瑞轻咳了声,抓住她的手:“好,你既想试着管家那便试试吧。” “那便如兰儿所言,从今天起后宅的事就由你们两个共同管理。” 说罢,他又转头看向曹管家,沉声吩咐下去:“府中侍卫近来也是懈怠了,从现在开始加强巡逻,像换画的这类事我不想再看见,明白了么?” “老奴明白。” “林姨娘你还有什么要说的?” “妾身惭愧,因妾身的疏忽差点导致江府遭祸,幸好大小姐警醒故而事情尚未发生,否则妾身当真是要以死谢罪才好了。” 林姨娘眼眶微红,柔柔弱弱地开口。 她欲说还休地看了江瑞一眼,随后福身道:“白妹妹素来精练能干,有她相助妾身没有异议。” 见这摊子事终于解决完毕,江瑞登时松了口气。 他迫不及待地看向姜兰君说道:“今日寿宴上有些事为父仍心存疑问,兰儿你随我去书房,我有很多问题想要问问你。” “是,父亲。” 说完这番话,江瑞就直接转身走了。 姜兰君跟上去的时候,和白姨娘互相交换了一个眼神,后者朝她露出一个明艳的笑容,她勾了下唇。 白姨娘是个聪明人,只要她能安分点不给自己找事。 她也不是不能扶植她顶替林姨娘。 父女俩离开前厅之后就只余下满厅不知所措的妾室和大气都不敢出的仆从们。 白姨娘回过身,余光瞥见曹千手里头还捧着的鬼画挑了下眉。 她对着脸色差劲的林姨娘啧了一声:“我说有些人啊,管家管久了还真把自己当成江府的正头夫人了,用这么下作的手段去陷害嫡女,其心可居啊。” “白妹妹,真凶还没调查出来,你说话多少注意点。” 林姨娘皮笑肉不笑地盯着她。 白姨娘耸了耸肩,眯着眼睛笑道:“那可不行,老爷可就喜欢我这副样子。” “林姐姐还是尽快将后宅的事分出一半给我,”鲜艳的凤仙花指甲与她的红唇相得映彰,“哦对,尤其是那些要紧的事,免得姐姐又疏忽犯错呢。” 狗仗人势! 林姨娘的脸色骤然沉了下来。 …… 前院书房。 姜兰君前脚刚走进去,后脚江瑞就眼冒精光,激动地抓住了她的手。 他迫不及待地求证道:“兰儿你告诉爹,寿宴上你送的那幅画是不是裴相提前和你商量过的?所以在你送完之后锦衣卫才出现送上地契,对不对?” 唾沫星子都溅到了她的脸上。 姜兰君:“……” 她面无表情地抽回手:“父亲,您冷静一下,您这般毛躁的样子不是裴大人想看见的。” 江瑞闻言先是一愣,接着就连忙整理起了自己的仪表。 从乌纱帽再到衣领袖口都仔仔细细地捋过一遍,这才堆满笑容地看着她:“你看爹这个样子如何?” “父亲认真起来自然是极好的。”姜兰君微笑道。 “那今日送礼的事……” “只是个巧合。” “什么?” 江瑞下意识皱起了眉。 姜兰君嘴角勾着笑,眼神意味深长地看着他,刻意强调道:“父亲,寿宴的事只是巧合而已。” 江瑞对上她的眼睛才慢慢回过味来,眼神亮起。 所以意思是寿礼里面当真有裴相的手笔! 他就说呢,她在献礼的时候说得那么神神秘秘,她在乡下要是当真有这种奇遇哪里还会等到现在? 江瑞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忙不迭地点头道:“对对对,这件事就是巧合!你送画不是裴相教的,他也不是故意在你后头送地契的!” 看着他这副贪婪的样子,姜兰君在心里嗤了声。 这世上大多数人都是贪心的,有了财就想要升官,有了官就想要更大的官,这是人心中野心的具象化,姜兰君从不会否认这一点。 但有些人又蠢又坏,看起来总是令她不舒服。 她暂时将对江瑞的意见压到心里,转而提起了另外一件事:“昨日去府衙见裴相之时,女儿偶然得知锦衣卫如今还在搜寻逆党的踪迹,我想要回一趟庄子。” “兴许那附近可能会残存着逆党的痕迹。” 逆党的事江瑞多少知情。 锦衣卫在城内大肆搜捕也并不是个秘密。 听到这话江瑞想也没想就答应了下来,然后殷勤地问道:“可需要爹为你多准备一些人手?” 姜兰君摇头:“人多反而打草惊蛇。” 她心想,跟去的人要是多了她还怎么把尸体从地洞转移到别的地方去? 江瑞想想也是,于是点头道:“好好好,那你要是得到什么线索定要第一时间告诉爹,有什么要帮忙的地方也尽管来找爹。” 闻言,姜兰君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那若是我想要父亲不再包庇林姨娘呢?” 江瑞瞬间噎住。 第32章 演江瑞收服玉露 见他这副模样姜兰君便知道他早已清楚换画的是谁,只是不愿意挑明去惩罚罢了。 在明知她如今既得了裴鹤徵青睐,又入了陈老夫人青眼的前提下,江瑞却依然不去处置林姨娘,甚至连面子功夫都不愿意给她做一下。 唯一能解释的就是,林姨娘身份有异又或是二人之间有秘密。 反正绝对不可能是因为爱就对了。 姜兰君眼睛微眯,不过很快就佯装落寞地垂下了头,低声道:“女儿明白了。” 她深吸了口气又抬起头来。 朝江瑞露出一个善解人意的笑容,语气里却带着涩意:“林姨娘操持府中上下多年,只是一次小小的失误罢了,就像上次她误会我也只是为江府着想。” 她每个字都说得格外清晰。 江瑞听得眉头一跳,只觉得头疼如斯:“兰儿你听为父解释……” “父亲不必解释,”姜兰君弯着唇,盯着他说道,“此事本就是女儿僭越了,不该拿这种问题来为难父亲,女儿这就告退。” 她笑着福了下身,转身便要离开。 也就是在这一瞬间她眼里含着的泪掉了下来。 姜兰君匆匆拿袖子擦了擦脸,没有停留直接快步离开了书房,完全不管江瑞在背后如何喊她。 江瑞连喊了好几声都没能让人停下来。 他将手背在身后,心烦意乱地在书房里踱步。 但凡要是早知道他这个大女儿能有如今的造化,他当初又怎么会听林姨娘的话把她送去乡下?如今两人斗得你来我往的,他倒变得里外不是人。 若是不给她一个交代,只怕是升官无望。 可他又不能真的处置了林姨娘…… 江瑞愁的头大,他转身对着门外喊道:“去把曹管家喊过来。” · 从书房离开后,姜兰君就回了吉兰院。 院子里的丫鬟们原本正在相互嬉戏打闹,见到她之后就立刻收敛了表情,连忙福身问安。 姜兰君垂眸睨了她们一眼,吩咐道: “你们就待在外面伺候,玉露跟我进来。” 听到自己的名字从她口中说出来,玉露浑身陡然一颤,顿时心乱如麻,连声音都在发抖:“是,小姐。” 进屋后,姜兰君便径直坐下。 她眉眼冷淡地看着玉露,问道:“你可知自己错在何处?” 话音落下的瞬间,玉露脸色蓦地一白,双腿软得噗通一下就跪在了地上,低着头不敢和她对视。 头顶又落下一声轻呵。 姜兰君淡声道:“看起来你是知道错在哪儿了,那你可知我为何早就知晓换画的事却没有惩罚你,而是直到现在才来问你?” 玉露白着脸摇了摇头。 这一整天从那幅画被拿出来开始,她就陷入了提心吊胆之中,整日惶惶不可度日的其实是她。 若拿出来的是碎画也就罢了,那只能说明是有人换了画。 可她分明就早就猜到了会有换画这一遭,故意做了个局让所有人往里面跳,甚至还要更早,可能从她带着自己去买颜料开始就已经在布局了。 说不定昨晚那人换过画之后,自己又潜进屋子再换了一次画的时候她就亲眼看着。 姜兰君屈指在桌上敲了敲:“说话,我的耐心有限。” 玉露咬着唇道:“小姐,我……” 她支支吾吾半晌最后什么也没能说出来。 见状,姜兰君叹了声息:“做这件事的林姨娘是想要害我,所以回府后我要先在父亲面前同她算账,但你不同。玉露,你是我院子里的人,是我最信任的贴身丫鬟。” “把你留到最后,是因为我想给一个主动承认的机会。” “可你实在是太让我失望了。” 闻言,玉露猛地抬起头来,怔怔地看着她:“小姐……” 姜兰君神色冷淡,唇角嘲讽地弯了弯:“她们认为我刚回府什么都不了解,所以把我院子塞的都是眼线,想把我玩弄于股掌之中,可这些我都知道。” “而所有的丫鬟里,只有你不同。” 能在她刚立过威的前提下,在所有丫鬟里争着出头足见她胆气挺大。 这几日下来玉露也算是把吉兰院打理得井井有条。 从一开始姜兰君就不打算放走她。 她垂眸,定定地看着玉露,淡声道:“玉露,我是真心把你当自己人看的,这些天我相信你也看得出来,所以才会为我再换一次画。” “做人妾室当真有那么好,能让你豁出命去为她们做事?” 玉露捂着脸哭了起来。 她跪着爬过去,伸手抓住姜兰君的裙摆,红着眼睛一个劲地摇头道:“小姐我也不想的,但是我家人都在林姨娘手上,我没办法不照做。” “姨娘说要抬我做少爷的通房,我、我也只是想往上爬,不想被人欺负而已。” 可真的事到临头了她又于心不忍,不想看着小姐出事。 画蛇添足的下场就是自己暴露。 姜兰君弯下身子,拿出手帕为她擦了擦脸上的泪,放缓了嗓音道: “傻丫头,不想被人欺负的办法有很多,做通房是最蠢的法子了。” 只不过是从丫鬟间的斗争变成了妾室之间的罢了。 而且江文桦还没娶妻,一旦新妇入门,那她这个通房丫鬟的存在就会变得很是尴尬,若新妇是个性子和善的便罢了,若是不好相处,等待她的只会是望不到头的磋磨。 凡事都不能心存侥幸,你怎么知道会是特殊的那个呢? 姜兰君轻声道:“你既是林姨娘院子里的,那你应该很清楚其他姨娘的下场的吧?” 曹千曾经提过府中的通房很多,但冒尖的却很少。 往往过不了多久就会失宠或是遭遇意外,从始至终能安安稳稳剩下孩子的除了白姨娘,就只有杨姨娘,但她却曾是林姨娘的丫鬟。 玉露瞳孔慢慢放大,眼里流露出害怕。 姜兰君微不可见地翘了下唇,她笑着用手摸了摸玉露的脸。 “与其去抢旁人那虚无缥缈的宠爱,不如跟在我身边,我保证,在我这里你永远是独一份,至少月俸已经比你之前多不是么?” 玉露怔怔地看着她那双浅色的眼睛,好似要被吸进旋涡之中。 半晌,她才骤然回过神来。 她重重地在地上磕了好几个头:“奴婢愿意永远追随小姐!” “好孩子。” 姜兰君笑了一下。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曹千的声音:“小姐,白姨娘前来拜访。” 第33章 祖母面前告小状 白姨娘的来访,姜兰君对此并不意外。 她只是垂眸看了眼还跪着的玉露,轻声道:“瞧你哭得满脸都是,先下去洗洗吧,等你收拾好了再泡壶茶端来招待客人。” “是,小姐,奴婢这就去。” 玉露声音还有些哽咽。 紧接着她就用袖子擦了擦脸,起身开门,低着头向白姨娘欠身行了个礼便匆匆从她身边经过。 白姨娘倒是多看她两眼,见此像是猜到了什么,笑吟吟地对着姜兰君说道:“没想到大小姐的心肠比妾身想的还要更软一些,叛主的丫头也能留下来。” “说到这事妾身就不得不提醒一句了,这样的隐患还是早除掉的好。” “有劳姨娘费心了。” 姜兰君笑着抬手请她坐下,亲自为她倒了杯水。 她这人素来喝惯了七分烫的水。 刚到府上的那日她便已经交代过了玉露,如今哪怕是她人不在,屋里的水也总有人盯着换,为的就是防止她忽然回府而没有水的事发生。 白姨娘看着这杯还氤氲着热气的水挑了下眉。 打消了就这件事继续说下去的念头,屋里时刻能有热水,可见院子里的这批人她使唤起来得心应手。 此时再劝她反倒是讨嫌了。 白姨娘微微偏头,身后的丫鬟得到示意当即走上前将手中盒子奉上,打开后里面全是沉甸甸的珠宝。 姜兰君神色淡然地扫了眼,抬眸看向了她问:“姨娘这是何意?” “今日还要多谢大小姐在老爷面前为妾身说话,妾身才得以分到管家之权,这些是我的谢礼。” 她用手将盒子推到了姜兰君面前。 白姨娘笑得娇媚:“大小姐刚回府想必手头并不宽裕,而日后与人交往难免会有要花钱的地方,这些小小的心意还请大小姐务必收下。” “只要大小姐还能如今日这般,像这样的东西要多少有多少。” 看向姜兰君的眼神意味深长。 这便是在邀她合作对敌了,姜兰君似笑非笑地弯唇,没有立刻应承这话,而是将手腕上那只白玉镯露了出来,淡声道:“既是谢礼,那我便收下了。” “得亏今日有姨娘送的镯子呢,连陈老夫人都夸这镯子格外衬我。” 白姨娘略微惊讶:“是吗?那也是大小姐人衬得玉好。” 两人对视一眼,交换了个默契的眼神。 姜兰君弯起眼睛笑了笑,刚才那番话是在告诉白姨娘一码归一码,我今日之所以提携你是因为你送的镯子帮了我忙,但之后要不要合作还需再议。 总之这点东西就想收买她是绝对不可能的。 白姨娘看着她这副胜券在握的表情,在心里暗道了声狡猾的狐狸。 恰好此时玉露端着刚泡好的茶走了进来,她的眼睛能看得出来还有些哭过的红痕,但情绪已然恢复原样,将茶盏小心地放到两人面前后就站到了姜兰君的身后。 见今日再问不出什么来,白姨娘也不心急。 她悠闲地喝完了送来的这盏茶,这才起身告辞,笑着道:“那妾身改日再来拜会大小姐。” 姜兰君颔首,温声道:“玉露,送一下白姨娘。” “是,小姐。” “不必了,大小姐刚参加完寿宴回来想来定是累着了,就几步路而已妾身自己走回去便是。” 白姨娘闻言笑了一声,推辞完后就直接带着丫鬟走了。 目送不速之客离开后,姜兰君便吩咐玉露将衣裳首饰等东西都收拾出来,自己则是去把昨日在外面买的一个小叶紫檀手串取出来放进袖子里。 等收拾好行李后,就直接往老太太院子去了。 天色渐晚,慈安堂早早便挂起了灯笼,晕黄的灯使得整个院子都笼罩在一片祥和之中。 严姑正在站在檐下,督促丫鬟仔细煎药。 姜兰君的身影才刚穿过月亮门,她便立马眼尖地瞧见了,打发了个丫鬟去屋里告诉老太太之后,便主动迎上前去问道:“这么晚了,大小姐您怎么过来了?” “严姑安好。” 姜兰君笑着同她点了下头。 随后指了指后头的玉露以及抬行李的曹千,解释道:“这不是上回祖母答应了让我随侍左右么,这不,刚一得空我便自己过来了。” 严姑听到这话顿时感到很是诧异。 不等她发问,姜兰君脸色忽然变得有些焦急,懊恼地说道:“严姑,祖母可是病了?早知我便不该出门,理应时刻守着祖母才是。” 说着,她便急匆匆地往里走。 严姑原本想好的话被这一打岔就忘了,只得连忙跟上她的步伐,见她担忧的神情不似作假,她的语气既欣慰又掺杂着些无奈: “大小姐不必担心,这只是补药罢了。” 她笑道:“人上了年纪总有些半夜睡不好的毛病在身上,不过老夫人身子康健的很,今早还喝了两碗粥吃了一碟素酥卷,您无需过于忧心。” 事实上在江瑞考中进士之前,都是靠老太太种田为生。 甚至在丹丘县时她也仍然没有放下种地的执念,忙碌了大半辈子的老妇人根本闲不下来,真是论起来,她可能比后宅里的女眷都健康得多。 姜兰君虽松了口气,可神色依然紧张。 直到进屋后看见正在纳鞋底的沈老太太,脸色才真正地放松下来,欠身朝对方请了个安。 江老太太看见她显然也很惊讶,她刚从陈府回来,不好好在自己院子里休息跑过来做什么? “祖母,天色已黑继续做这个很伤眼的,”姜兰君走上前去拿走那双鞋底,坐在了她的身旁,“孙女知道您记挂父亲,可您也要多考虑自己的身子呀。” 姜兰君的眼神透出一丝不赞同。 江老太太听到这话感到有些惊奇,她抬头和严姑对视了一眼,严姑笑着朝她点了下头。 ……所以自己居然被晚辈给教训了? 她慈祥地笑起来,配合地道:“好好,那我等白天再做。” 说完,又好奇问道:“你怎么忽然想到过来了?” “孙女今日去陈府赴宴,偶然发现陈老夫人戴着一条手串,孙女好奇问了才知那手串有安神的效用,于是宴会结束后我便也去买了一条。” 姜兰君边说边将袖子里的小叶紫檀手串拿出来。 紫檀木制成的珠子颗颗小巧圆润,凑近了闻还能闻到一股淡淡的木质清香。 江老太太从她拿出手串后就愣在原地。 完全没想到她今日过来是为了这个。 姜兰君微抿着唇,脸色有些羞赧:“听闻陈老夫人的手串曾在寺里开过光,孙女本想等去寺里开光后再送给祖母,可方才听严姑说祖母近来睡不好,便想着先拿出来。” “还望祖母莫要嫌弃。” 她仰起头,琥珀色的眸子在烛火下显得更为剔透。 担忧的眼神让江老太太的心蓦地一软。 江老太太拿过手串戴在腕上,笑着摸了摸她的头,感叹道:“孩子,你有心了。” 见她收下,姜兰君的表情肉眼可见地变得高兴。 但下一瞬她又期期艾艾地说:“那,接下来几日孙女能在祖母这儿借住几日吗?” 不等对方发问,她就把事情原委解释了一遍。 “昨夜府中进了贼人偷换了我今日本该要献的画,幸好被我发觉才没有酿成大祸,父亲说要把我院里的下人换一批,近来都住不得人。” 姜兰君伏在老太太的膝上,可怜巴巴地望着她。 “祖母,我能住下来吗?” 第34章 惩姨娘惊现容貌 江老太太听到这话脸色瞬间一沉。 难怪前不久听说后宅女眷全都她被召集到前厅去了,原来是为的这件事。 姜兰君余光不着痕迹地扫了眼不远处的玉露,玉露微愣,但很快就反应过来,义愤填膺地道:“老夫人您当时没在场,您是不知小姐的画被人换成了什么东西!” “那样鬼气森森的画,要真当寿礼送给了陈老夫人那就完蛋了。” 说着玉露的身子忍不住抖了一下。 等她说完姜兰君才蹙眉阻止:“玉露,不是告诉过你这些东西不要拿到祖母面前说么?” 玉露连忙欠身:“小姐赎罪,奴婢只是为您不满而已。” 江老太太听到这话眉头皱紧,道:“到底是什么东西不能拿到我的面前来说?” 姜兰君抱着她的手臂喊道:“祖母……” “你别说话,我多少也见过世面吓不着的,”老太太用手指戳了下她的额头,转而看向玉露问道,“你方才说的鬼气森森的画是什么样子的?” “回禀老夫人,上面画的全是骷髅。” 闻言,在场的人皆是一惊。 严姑只觉得毛骨悚然,想也不想就骂道:“这换画的人心思可真是歹毒!这不是想要小姐死么?” 老人家活得长久,难得过个隆重的寿宴,要是真见到这样的寿礼得气疯了。 这不就是指着对方的鼻子骂她老而不死是为贼吗? 江老太太脸色也很是难看。 府上哪里有什么贼人,分明就是有家贼作祟想要害兰月这丫头,还想害了整个江家! “祖母您别听这丫头说得吓人,其实这画根本没送出去。” 姜兰君解释道:“只是府上有贼人多少不安全,我想着吉兰院应该是不能住了,所以才腆着脸来寻祖母,想暂时在这儿住上几日。” “要我看分明是这贼人看我吃斋念佛久了,不把我放在眼里了。” 江老太太冷笑连连。 她前两日分明让严姑去警告过林姨娘让她做事不要太过火,可她还敢做出这种事来,看来她真是狂到不把自己的话放在心上了。 姜兰君垂眸,眼底飞快地掠过一丝笑。 正如她想的那样,整个江府上下心里都清楚也只有林姨娘会对她心怀恶意,视她为眼中钉。 所以但凡只要她出事,第一个怀疑的人就是林姨娘。 无论林姨娘对江瑞而言重要到什么程度,做娘的想要惩罚他的妾室都是天经地义的事。 江老太太这两年念佛久了,本觉得自己变得早已心平气和,但这件事还是勾起了她的怒火,她就想在自己活着的时候看见江府还平安。 可没想到林姨娘居然不择手段到这种地步! 她深吸了口气,尽量朝姜兰君露出一个慈祥的笑容,道:“这里你想住多久就住多久。” 江老太太握着她的手拍了拍:“至于那个吉兰院你也不要再回去了,我回头让你爹把锦绣院收拾出来给你住,就是你和你母亲曾住的地方。” 姜兰君闻言愣了一愣。 原本她是打算循序渐进地把院子讨要过来的,毕竟那个院子如今已经是林姨娘在住。 谁承想老太太这么配合,竟然不等她说就主动提起了这件事。 姜兰君心中虽是这般想的,但面上却不尽然,怔愣过后她的眼睛便微微发红,眼中浮现的泪在烛火下晃了晃,她强撑着笑起来:“多谢祖母。” 见此江老太太也不禁叹了声气。 小小年纪便没了母亲,这么多年又是自己在乡下长大,想也知道受了不少苦。 “严姑,带小姐下去休息。” 严姑欠身道:“是。” 姜兰君站起来朝老太太福了下身,这才跟着严姑离开。 幸好慈安堂的屋子每天都有丫鬟打扫不至于在此时捉襟见肘,严姑将她安置在了老太太屋子后头的暖阁,又指了俩丫鬟给她使唤。 等安置妥当了,才回前屋复命。 江老太太闭眼捻着佛珠,嘴里念念有词。 听到动静之后才睁开眼看向严姑,冷声吩咐道:“严姑,你去一趟锦绣院,就说我近来身子不适,让林姨娘为我代抄一百遍佛经。” “明日寅时便让她跪在佛堂抄写。” “是,老夫人。” 严姑已经许久没有见到老夫人生气了。 即便是从前,她也很少用这种法子来惩罚一个人,这些年过去大家多少都变了。 不过转念一想就连大小姐如今都长这么大了,世事总该也有所变化。 …… 暖阁的被褥远没有吉兰院轻软。 姜兰君有些不习惯,可想到她刚重生过来的时候连地板都睡过就又叹了口气,只是睡前叮嘱玉露明天一早找人把被褥给重新换了。 只要有条件,姜太后半点也不想委屈自己。 翌日,等她一觉醒来,外头已然是天光大亮。 玉露端着盆水走进来为她洗漱,姜兰君闭着眼用牙粉漱口,听见玉露在旁边小声地说道:“小姐,林姨娘今日一早便来了慈安堂抄写佛经。” “听说寅时就赶来了,老夫人说不抄完一百遍不许走。” 姜兰君吐掉漱口水,略微诧异地看了她一眼。 玉露适时地为她送上帕子:“据说昨晚那边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先是被分掉一半的权,接着又被老太太喊来教训,林姨娘能不发脾气就怪了。 有老太太在府中,她也能放下心来去做别的事。 姜兰君颔首,淡声问道:“祖母可起床了?” “回小姐,尚未。” “昨晚让你交代小厨房熬的粥怎么样了?” “方才奴婢去瞧过,鸡丝粥已经按您说熬得格外软糯。” 姜兰君嗯了声:“让他们在祖母醒后端过去。” 姜兰君换了身湖蓝色的上衫下裙,额头上的伤口连敷了几日药后已经好了大半,只余下淡淡的红,用碎发稍微一遮便看不见了。 铜镜里的少女面容清秀,虽看起来还有些单薄苍白,可却透着别样的生机。 尤其是那双眸子透着超出年龄的沉稳。 姜兰君惊讶地用手轻轻摸了下脸。 这还是她第一次在铜镜里看见自己现在的脸—— 这张脸倒是与她很像。 不说有八九分像,但怎么说也有三四分,再配上神态的话少说也有六七分。 第35章 主动奔赴去搬尸 姜兰君对这个巧合感到有些惊讶。 要不是她从小就对姜氏的族谱倒背如流,十分肯定无论是旁支还是血缘更远的姜家都没有一户改姜为江的,否则都要怀疑她们是否有亲戚关系了。 毕竟就连她上辈子同父异母的妹妹都没有这么像。 姜兰君有些想笑,原来前两日她就是顶着这样一张脸在裴鹤徵眼皮子底下晃悠的,难为他竟然没对她起杀心,还肯让她搭马车回来。 她冷静地看着铜镜里的脸。 能和上辈子的自己长得像是江兰月和她的缘分,这副长相也不全是坏事。 只要利用得好,能做的事多了去了。 姜兰君垂下漆黑纤长的眼睫,淡声吩咐道: “乡下的路又脏又遍地泥泞,多准备一套衣裳备用。” 玉露不疑有它:“是,小姐。” 江瑞昨日就已经得知她要出门的事,所以提前就吩咐曹管家准备好了马车,等姜兰君用完早膳之时,马车早已在院外等候多时。 天清气朗,微风不燥。 从江府西南角门驶出一辆向城外而去的马车。 · 与此同时,江都府衙。 裴知行难得起了个大早,从屋里出来后就一边打呵欠一边伸懒腰,深深嗅了口江都新鲜湿润的空气。 他闭着眼伸手:“扇子拿来。” 旁边的小厮笑嘻嘻地把折扇递给他。 裴知行手腕一转,自以为风流倜傥地“啪”一下将折扇打开,轻轻摇了起来,这柄折扇的扇骨是由玉制成的,扇面是由京中大师所绘的水墨画。 想到历史上那些风流人物都是这副打扮,他心中就忍不住生出豪情壮志。 只是没等他多风流一会,冷冰冰的嗓音忽然响起来。 “你要是很闲,可以去背书。” 这一下无异于白日撞鬼,吓得裴知行立马睁开了眼睛。 人影都还没见着就下意识道:“舅舅你怎么在这里?” “我不在这里还能去哪儿?” 庭院中,裴鹤徵身着黑色劲服正在慢吞吞地打拳。 闻言掀起眼皮冷淡地扫了他一眼。 裴知行用扇子敲了下自己的脑袋,讪笑道:“瞧我,真是明知故问。” 这里是小舅舅休息和办公的地方,他当然会出现在这里,只是为什么今日他不用去府衙办公而是有闲心在院子里打拳啊,害他被抓了个正着! 裴知行嬉皮笑脸地凑过去,学着他的招式耍了起来。 裴鹤徵那张冷若冰霜的脸上依然没有任何表情,还是按自己的节奏,淡声问道:“上回让你背的那些书背了多少?” “这……” 裴知行一想到那几本大块头就头疼。 他眼神闪烁,支支吾吾地说:“这不是刚好赶上陈老夫人寿宴嘛,我这两天就要开始背了。” 说完他就马不停蹄地说起了另外一件事:“噢对了!小舅舅你昨天没去寿宴真是亏了,错过了一场好戏!而且你知道江府大小姐送的礼物是什么吗?” 裴鹤徵对旁人送什么礼不感兴趣。 只是在听见江府大小姐这几个字时微微一顿,眼前很快浮现出一张脸来。 “她送了陈老夫人一幅画!” 裴知行说起这件事的时候格外兴奋:“画的还是老夫人小时候和亲人在安远侯府玩的场景,老夫人看到画之后就当场哭了,直说像啊,真像啊。” 他手舞足蹈的为裴鹤徵表现起了当时的情景。 连姜兰君说的那番关于老道士的话都一比一地还原了出来,足见他对这件事到底记得多深。 裴鹤徵不为所动,连半个眼神都没分给他。 裴知行猛地一拍手:“最最最巧的事来了,就在江大小姐献完画不久,小舅舅你让锦衣卫送去的大礼就到了!安远侯府的地契和那幅画简直浑然天成!” 听到这儿,裴鹤徵终于抬眸看向了他。 他少见地没纠正他乱用词语,而是沉声问道:“那幅画有多像?” 裴知行想了想:“看老夫人表现出来的那个样子就算不是一模一样,也有八九分像吧。” “不过我觉得最玄乎的是,她的画里除了有老夫人,还画了当时的安远侯府夫人以及她的兄长,据说就连水缸里的鲤鱼都画得一模一样。” 南北方宅子虽在建筑上有些不同,可多看看还是能画得出来的。 裴知行自己就是画师,对此倒是没什么感觉。 可具体到当年的细节这就不是寻常人能知晓的东西了。 甚至可以说,小舅舅送去的那张地契在某种程度上相当于给那位江大小姐做了嫁衣,读作献礼,实为锦上添花,助推了她一把。 裴鹤徵做完最后一个收手式。 他慢慢呼出口气,眼前飞快地闪过遇见她的每个细节,最后定格在了昨日于楼上看见她反击的那一幕,神色渐渐地沉下来。 自幼被扔在乡间的弃女可能懂这些么? 至于她所说的老道,裴鹤徵从来不信这些装神弄鬼的东西,她的背后定然有人教她。 就在这时,忽然有锦衣卫出现,道:“回禀大人,江家有马车出了城,似是朝庄子的方向去了。” 裴鹤徵那双漆黑的眸子眯了起来。 “备车。” · 马车慢慢悠悠走了大半个时辰。 停稳后,曹千的声音便从外头响起:“小姐,咱们到了。” 车帘掀开后玉露先走出来,紧接着姜兰君这才扶着她的手下了马车,和他们一起走进了这个农庄。 此处虽被称为庄子,但其实更像是普通农户,连房顶都是用的茅草而非瓦片。 玉露眼里透着震惊:“小姐您原先就住在这里吗?” 兴许是前几日的雨下得太大,茅草被吹落掉在地上也没人捡,看起来乱糟糟的。再加上几拨人来来往往地走,旁边的杂草没人拔也就茂密地长了起来。 当然,这些活本来都是该原身干的。 除草耕地、养猪、打猪草、洗衣做饭……这些事本来都该由福嬷嬷做,可她因为身后有林姨娘撑腰,所以从小就让原身干这些。 不急,这些事她日后会一一清算。 姜兰君眼神微冷,扬唇道:“是啊,我原先就住这里。” 曹千忍不住啧了一声。 要是让他从城里搬到这种地方住,住不了两天他肯定就受不了跑回城去了。 大小姐竟然在这里住了十几年。 姜兰君眉眼间透着沉稳,转头看向他,吩咐道:“你先顺着脚印和马蹄印在周围查一圈,要是有什么发现立刻回来告诉我。” 曹千立马点头应是。 等他走之后,姜兰君便带着玉露径直走进了那间小屋子。 玉露还没来得及诧异她竟然住在这里,就听见她喊道:“玉露,来帮我一起挪开这个柜子。” “哎,奴婢这就来。” 两人合力缓缓地将柜子推到了墙角。 姜兰君找到墙面的开关摁下去,地道的木板咔的一下打开,露出了黑漆漆的洞口。 玉露顿时睁大了眼睛。 不等她发问,姜兰君平静的嗓音再度响了起来: “来,和我一起把尸体抬出来。” 第36章 处理尸体再遇裴相 尸体?什么尸体?玉露闻言瞬间心漏跳了一拍。 她险些就以为是自己耳背听错了,但紧接着姜兰君说的话就打消了她的无情幻想:“没错,就是你所理解的那个尸体,过来搭把手。” 姜兰君可不管她在想什么,撸起袖子就是干。 所幸当时她把尸体扔进地洞的时候是头朝下脚朝上,此时拽着腿就能把人给拉出来。 玉露恍恍惚惚地上前搭手,和她一起把尸体从洞里拖了出来。 下一瞬,她就对上了那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玉露吓得脸色发白:“啊——” 尖叫声还没喊出口就被姜兰君给捂住了嘴,她皱着眉,冷脸不悦道:“不许喊,你是想把人引过来害死我么?” 玉露瞪大了眼睛,连忙摇了摇头。 姜兰君冷道:“既然不是,那就算心里再怕也给我克制住自己。” 确定她不会大喊大叫之后,她就松开了手,低头观察起了地上的这具尸体。 估摸着是地洞的温度比外界要低上一些,所以哪怕过了几日尸体也没有发生很大的变化,脸色又青又白,眼珠子里没有一丝光亮。 姜兰君忍着尸臭,在他身上又翻找起来。 上次搜得很着急,只是粗略地把搜了一遍把能拿走的东西都拿走了而已,毕竟那会儿她还不知道他是裴鹤徵和锦衣卫搜寻的对象。 既然知晓了此事,那自然要再仔细搜一次。 见状,玉露咬紧牙关忍着害怕也蹲下来和她一起摸尸,一边搜一边声音发抖地问:“小姐,这人是……哦不,尸体是哪来的啊?” “潜进来想杀了我的刺客。” 姜兰君并不吝啬于告诉她这些:“也是锦衣卫近来搜捕的对象。” 想要和一个人在短期内飞快地拉近距离,最好的办法就是让彼此拥有一个共同的秘密。 她刚将玉露收为己用,虽说此时此刻她还算忠心,可在前途未明的时候依然谈不上多信任,信任与忠心是相辅相成的两方。 想要让玉露全身心地信任她,就得让她明白自己的手段。 比如此刻,姜兰君剩下的话都不必说,玉露也能猜得到刺客是被她反杀而死,再联系到那日她被锦衣卫送回江府,很轻松就能猜到这与刺客有关。 玉露的确猜到了,但她没有再继续问下去。 为奴的这么多年让她唯一始终牢记在心里的一件事就是:言多必失,知道得太多亦是这个道理。 主子信任她才告诉她这些事。 知道这一点就够了。 姜兰君很满意她的识时务,主动道:“今日就是专门来处理尸体的。” 她顺着裤腿一路摸到鞋子,最后在鞋底找到了一枚平安符,上面写的是云天寺。 姜兰君疑惑地挑了下眉。 一旁的玉露看出她的不解,鼓起勇气解释道:“小姐,云天寺是江都香火最鼎盛最灵验的一间寺庙,它家的平安符就是这个样式的。” “而且这种样式还是给心上人或者夫婿所求。” 姜兰君惊讶地看向了她:“你怎么知道?” 玉露小声道:“之前奴婢曾见过二小姐给陈少爷求的平安符,就是长这个样子的。” 说到这里的时候她忍不住多看了自家小姐一眼。 换做从前她大抵不觉得有什么,可如今身份转换,陈少爷是她家小姐的未婚夫,那二小姐过去的那些举动就变得不妥起来。 “小姐您别担心,您才是陈少爷的未婚妻……” “我没有担心。” 姜兰君朝她笑了下,又将平安符给塞回了鞋底。 陈景枫那种蠢货谁爱要谁要,反正她对他是丝毫不感兴趣的,就算江玲珑给他送十个百个平安符,她也不觉得这个行为怎么样。 见尸体身上再没有别的东西了。 姜兰君才小心地把颈侧的银簪给拔下来,这是原身身上唯一一件首饰,她戴的次数还不少,旁人可能认不出来,但与她朝夕相处的福嬷嬷肯定认得。 虽说她要将尸体送给裴鹤徵,可也不想把自己卷进去。 姜兰君用手帕将银簪收好,然后对着玉露吩咐道:“把包袱里的银针拿过来。” 玉露愣了下,赶忙去包袱里翻出了那根小拇指粗细的银针。 这也是她们那日在街上采买的时候买的。 姜兰君接过银针后,眼也不眨地对着伤口扎了进去,她沉着冷静地将银簪的痕迹毁了个干净,才面不改色地将银针给拔出来。 玉露身子不自觉地哆嗦了一下。 看向姜兰君的眼神也从敬畏变得多出几分惧色。 等做完这些,姜兰君才交代:“待会我会把尸体扔去附近的河边,你留在这里将屋子打扫干净,别留下任何痕迹。” 说到这儿她顿了一顿,沉吟片刻又道: “从窗户到门后的脚印全部都要处理干净,另外,再去鸡圈找几个臭鸡蛋来。” 玉露连忙点头,又问:“小姐不需要我帮忙吗?” 这么重的尸体一个人应该很难搬动吧? “我自己就行。” 原身本来力气就不小,这几日姜兰君又吃好喝好,身体逐渐恢复连力气也渐渐变大了许多。 而且那条河离这里并不远。 姜兰君没再说什么,而是转身拖着尸体朝着庄子后面走去。 姜兰君刚开始还没发现,等拖出了一段距离才发现地上拖拽的痕迹十分明显,她只得停下,临时在周围捡一根枝叶繁茂的树枝充当扫把。 每拖一段路,就清扫上一段。 明明不算远的路走得她额头上的汗都冒出来了。 姜兰君把尸体扔到河边,便弯腰扶着膝盖努力平复自己急促的呼吸,还能顺便苦中作乐。 谁能想到呢,过去养尊处优的姜太后有朝一日会干起毁尸灭迹的事来。 放在上辈子也就是她一句话的事,自然有人为她处理干净。 可如今,她却要事事躬亲。 思及于此姜兰君就又想起了裴鹤徵那张可恶的脸,她的眼底迸出恨不得杀了他的恨意。 可就在这时,附近却突然响起了马蹄声。 姜兰君顿时警觉地抬起头来。 下一瞬,她的瞳孔就骤然收缩—— 那是锦衣卫的飞鱼服! 而为首的那人赫然便是她刚刚才想起来的裴鹤徵! 姜兰君的心陡然间漏了一拍。 她来不及去想他为什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更来不及去看地上的尸体一眼,她的脑子飞快地转了起来,思索着当下最好的应对方法。 瞬息间,姜兰君心底就冒出一个想法。 姜兰君一改沉稳,脸庞染上了深深的惊恐,毫不犹豫地朝着他们来的方向跑去。 策马而来的裴鹤徵的等人迅速拉近彼此之间的距离。 就在他们停下的刹那,姜兰君却脚下一扭摔倒在了地上,她在溅起的灰尘中抬起头,眼底的害怕与惊喜各占一半,呼吸急促地说: “大、大人……” “你怎么在这里?” 裴鹤徵居高临下地看着她,眼神出奇的冰冷。 姜兰君迎上他的目光后瑟缩了一下,但很快就鼓起勇气,用手撑着地支起半边身子。 她的手焦急地指着河边,语气急促道: “大人,黑衣人的尸体在河边!” 第37章 被怀疑逢场作戏 姜兰君的神情看起来格外焦急。 她似乎是摔的有些重,见他们没有反应,疼得龇牙咧嘴地爬起来,灰头土脸地解释道:“就是上次我在林子里见到的黑衣人,他的尸体在河边!” 听到她这番话的锦衣卫则是瞬间哗然起来。 裴鹤徵垂下眼睛,目光冰冷地打量着她。 许是良久都没有动静,好不容易站稳的少女眼神逐渐从焦急变得瑟缩茫然,她忐忑不安地站在原地,手指无措地揪着衣角,满眼敬畏地看着裴鹤徵。 居高临下的审视,让姜兰君不敢有半点分神。 裴鹤徵目光落在她的脸上,眉头不悦地拧了起来,那双微微上挑的冷淡黑眸里闪过厌恶,下一瞬就直接移开了眼,冷道:“你为何会出现在此处?” “民女本是回庄子收拾旧物,可临时碰到了些意外,于是就来河边散散心。” 姜兰君诚惶诚恐地低下头。 她的声音有些发抖:“……但没想到会在河边看见一具尸体,险些吓傻了。幸好遇见了大人,否则民女真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 这番话的确是真情流露。 鬼知道在看见锦衣卫疾驰而来的那一刻,她被吓得差点魂都飞出来了。 姜兰君恨得忍不住磨牙,裴鹤徵这厮简直就是她天生的冤家,每次她想做点什么事都要么被他打乱,要么就被他抓个现行。 简直就跟开了天眼似的。 裴鹤徵看着她低下头微微发颤的样子,黑眸微眯,须臾,才淡声吩咐:“去看看。” 耿四得令,当即翻身下马带着几个兄弟朝河边奔去。 待看清黑衣人尸体面容后,连忙将随身携带的画像取出来比对,确认长相一致后眼睛亮起,小跑回去,拱手答道:“回大人,此人正是逆党。” 说着,他用一种难以言喻的复杂目光看向姜兰君。 他们费尽心思怎么都找不到的人,她随便出来散个心居然就遇到了,运气怎么能这么好。 姜兰君能察觉到众人落在她身上的视线。 但碍于裴鹤徵还在头顶虎视眈眈,她不好立刻表示什么,垂下的眼睛飞快地转了圈,而后怯生生地抬起头来,补充道:“大人,我看见的时候,尸体就已经在那里了。” 说这句话的时候,她飞快地瞟了裴鹤徵一眼。 见他没有阻止的意思,这才继续道:“刚开始我以为是又有人晕倒在了河边,就想帮个忙,结果凑近过后才发现这人长得眼熟。” 这些话她说得从善如流,不假思索。 大抵是她演得到位,没有任何人怀疑她这番话的真实性。 耿四挑眉:“你们这河边经常有人晕倒?” 姜兰君闻言想了想,然后老实地点点头:“也不能算是经常吧,我这些年只在河边见过一两次,但听说上游的村子经常在河里捡人。” 其实就是因为这条河连着江都的护城河。 城里有人杀人抛尸就会往河里扔,还有些失足掉进河里的,也会顺着河流往下漂,这是真事。 裴鹤徵余光瞥了她一眼,冷声道:“把尸体送回衙门,让仵作立即验尸。” “取证留痕,不要错过任何一点痕迹。” 耿四严肃道:“是!” 锦衣卫立刻四散开,分工明确地行动起来。 姜兰君见他们开始在四周排查,眼神微沉,还好她刚才多长了个心眼沿路把拖拽的痕迹清理了,否则这会儿就要被抓个现行。 就在她松了口气,以为嫌疑解除的时候。 忽然,裴鹤徵冷然的嗓音再次响起:“带本官去庄子上。” 姜兰君蓦地攥紧了手,心脏顿时漏跳了一拍。 她抬起头对上他那双深不可测的黑眸,只一眼她便惶恐地低下头,心道他这是什么态度?再怎么说,也是她把他心心念念要找到的人送过来的。 退一万步说,她还是第一个发现者。 结果呢?他看自己的眼神就像在看死囚似的。 姜兰君面无表情地应了声是,接着语气尴尬地说:“只是庄子如今乱的很,还望大人莫要嫌弃。” “你只管带路便是。” 话都这样说了,姜兰君只好转身带路。 耿四带着大部分的锦衣卫留在河边,剩下的随侍裴鹤徵左右,众人都骑着马,只有她用两条腿走路。 明明他们都亲眼看见她摔了一跤。 但这会儿见她走得慢也没人开口说上一声骑马带她。 “……”姜兰君在心里不禁冷呵。 如今的锦衣卫哪还有当年谢通在时的模样?已经全然变得和裴鹤徵一副德行,不近人情的狗东西。 她特意绕了一大圈错开了来时的路。 等回到庄子,就看见玉露正在忙着收拾整理院子里的杂物,姜兰君喊她的时候,她手头抱着一捆茅草欣喜地转过了身来:“小姐您回来了……” 话音在看见身着飞鱼服的锦衣卫后戛然而止。 玉露脸色倏地发白,表情慌张地看向姜兰君,差点就以为尸体的事暴露了。 姜兰君给了她一个安心的眼神,扬起笑道:“玉露你别忙活这些了,这位大人要在庄子上歇歇脚,你先去烧一壶热茶来。” “是,小姐。” 玉露稍微松了口气,连忙福身退下。 转过身的时候按着自己怦怦跳的心口缓了好半晌才回过神来。 见她没露出岔子,姜兰君这才不动声色地收回目光,正要请裴鹤徵入内,就听见他冷声吩咐道:“把整个庄子里里外外全部都给我再搜一遍。” 话音落下,锦衣卫齐声应是。 姜兰君蓦地抬头,心顿时提到了嗓子眼,不加掩饰地用茫然又震惊的眼神看着他:“大人,您这是……” 结果裴鹤徵看都没有看她一眼。 径直翻身下马,踏着那双墨色滚边金的靴子朝着她的屋子走了过去。 见状姜兰君唇角抿起,眉眼微微下压。 想要得到这个狗东西的信任可真是不容易。 她连忙提起裙摆快步跟了上去,然后就看见他走到门口的刹那突然停了下来,一股臭味扑面而来,他的眉头瞬间拧了起来,脸色也跟着微沉。 “天啊,怎么这么臭?” “这屋子怎么跟藏了腐尸一样臭!” 准备搜屋子的锦衣卫赶紧捂鼻,有人险些当场吐出来。 姜兰君在被臭气熏到的那一瞬间脑子都空了,这臭鸡蛋的臭味太熏了,别说是尸臭就算比之茅厕的味道都有过之而无不及。 但看见裴鹤徵的脸色更难看,她突然又感到很是痛快。 “不好意思,这是臭鸡蛋的味道。” 她捏着鼻子,解释道:“前面收拾东西的时候没注意,把我藏了十多天的鸡蛋给砸碎了,还在散味当中,各位大人搜查的时候只得忍一忍了。” 姜兰君微不可见地弯了下唇角。 第38章 险些露馅再遭逼问 几个锦衣卫对视一眼,然后闷头冲进了屋子里。 姜兰君满脸歉意,扬起头看着裴鹤徵,局促地道:“真是对不住大人,要是早知道您今日会过来,我便该多带些人手来打扫才是。” 裴鹤徵眸光沉沉地盯着她。 她的表情很是诚恳,那双浅色的眸子明晃晃地倒映着他的身影。 可即便说得再真诚,裴鹤徵却总觉得神态出现在她这张脸上显得违和,他的眉心紧拧,背在身后的手慢慢攥紧,目光冰冷地从她身上掠过,之后再没有搭理过她。 他抬脚直接走进了屋里。 好个迎臭而上!姜兰君眼底闪过一丝佩服。 她犹豫片刻最后还是没有跟进去,伸手摸摸鼻子,站在房门口望天望地就是不往屋子里面看,她习惯性地捏了捏手指,慢慢陷入了沉思。 裴鹤徵怎么会忽然出现? 若是为了调查那杀手而来的,便不该出现在河边而是直奔这处庄子。 而且姜兰君很清楚地记得调查这件事是乔子远在负责,可他此刻并不在随行人员当中,所以很显然他们一开始来的目的就不是调查杀手行踪。 姜兰君眼神陡然冷了下来。 既然不是为了他,那就只能是奔着她来的了。 可她又是哪里引起了裴鹤徵的怀疑……忽然,姜兰君眼睛微微眯了起来,心下恍然,莫非是昨天寿宴上她送的那幅画被他知晓了? 想到这儿,姜兰君顿时松了口气。 紧绷的肩背也跟着松弛下来,她送画时说了一堆神神秘秘的东西就是为了今后能合理地解释她的所作所为,反正他们也找不到老道士当面对质。 至于裴鹤徵送的地契,这就是个巧合。 即便他再怎么怀疑也无处可循。 姜兰君转身朝屋里看了眼,见他们这回翻箱倒柜把东西都抖落了个干净时眉头略跳,眼神闪了一下,唇边泛起一抹冷笑,目光紧盯着裴鹤徵。 这一次应该就是最后一次。 如今杀手已经找到,虽说找到的是尸体吧,可他身上也不是没有线索。 即便裴鹤徵看她再不顺眼,接下去也不会多将注意力浪费在她这个不起眼的弃女身上,要不是他阴魂不散,她此刻又怎么会如履薄冰? 姜兰君半阖着眸子懒散地靠在门上。 直到手心传来火辣辣的痛感才回过神来,浓密的眼睫低垂,在看见擦破了皮还在发红的手掌心后眼神微沉,直接取出金疮药倒了上去。 拖一具成年男子的尸体对她来说不算容易。 而借着这个擦伤刚好可以遮掩住用力而留下的痕迹,而金疮药的味道也刚好能盖住尸臭。 姜兰君有条不紊地做完这一切。 此时屋内其他人的搜寻也结束了,裴鹤徵冷厉的目光从屋子里的每一寸角落扫过,在看见靠墙的柳木柜时微顿,吩咐道:“把柜子搬开。” 锦衣卫们对视一眼,当即上前去挪动柜子。 里头的东西前面已经被玉露收拾出来了,再加上柳木并不重所以对于他们常年练武的人来说搬动轻而易举,不过柜子搬开后什么也没有。 裴鹤徵走过去,在原木柜下面的地方踩了下。 ——实心的。 他又抬头将墙面检查了一遍。 其他人就站在旁边等着,都可以看见彼此眼底的困惑,不理解为什么裴相会对这间屋子这么在意,难不成他怀疑这屋子里藏过人吗? 就这么点大的屋子,到哪儿藏人去啊。 忽然,裴鹤徵屈指在墙上敲了起来,他每隔一指便敲一下,就在他即将敲到柜子中心靠后的那块地方时,屋外忽然传来一道清浅的声音: “裴大人,热茶已经烧好,您可要喝口水歇一歇?” 他的动作微微顿住。 转头,就看见姜兰君弯着眼睛笑吟吟地站在门口,她的手上还端着热腾腾的茶壶。 其他人也齐刷刷地朝她看来。 “不好意思是我僭越了,”姜兰君这才后知后觉地想到或许打扰了他们,睁大了眼睛,语气抱歉地说,“我这就把茶水放到前厅,大人想喝随时都可以来。” 说完这话,她就连忙端着茶水退了下去。 她一走,屋内就陷入了寂静。 裴鹤徵冷呵了一声,弯起手指就敲了下去,墙面顿时发出了沉闷的“咚——”的一声,过了片刻,屋内仍然没有任何动静发生。 裴鹤徵这才面色如常地收回手。 他沉声交代道:“其他两间房也都按这样去搜。” 众人连忙拱手应是。 姜兰君坐在前厅仅有的板凳上,用胡乱包扎起来的手掌抱着茶杯,轻轻吹了吹表面的茶叶,抿了口热茶润了润发干的喉咙。 刚喝完一口,余光就扫见裴鹤徵走了进来。 他穿着玄色织金的锦缎长袍,领口袖口皆绣着繁复精致的云纹,腰间缀着一块羊脂玉,举手投足间一举一动皆透着拒人于千里之外的寒意。 姜兰君不急不慢地咽下这口热茶。 然后才起身朝他行礼,她的目光落在那块羊脂玉身上,眉梢却没忍住挑了一下。 上辈子无论是当皇后还是当太后的时候,姜兰君记得裴鹤徵这厮始终都是温润公子的模样,除了各色官袍之外,穿得最多的便是浅色系的衣裳。 十年过去,他的穿衣品味变得真差。 这世上大抵也只有裴夫人能够无条件地接受他了。 姜兰君在心底嗤了一声。 裴鹤徵沉眸盯着她,突然问道:“那日你有没有在庄子上见到逆党?” 姜兰君听到这话抬起头来,眼神似是有些不解地看着他,随后连忙摇头道:“回大人的话,不曾。” “你既说出去散心,为何不带仆人?” “民女此行是为来庄子收拾旧物,只带了丫鬟玉露和一名车夫,再加上民女对附近很熟悉,也还不太习惯有人侍奉,就没想过把两人带在身边。” 或许是怕他不能理解,她又多解释了一句: “从庄子到河边的这条路民女走了十来年,就算是闭着眼都能走到,实在没有带丫鬟的必要。” 姜兰君仰起脸,眼神坦坦荡荡地同他对视。 这也使得她现在那张与前世有三四分像的脸再次出现在裴鹤徵的眼皮底下。 下一瞬,他的眼里就闪过一丝厌恶。 这世上本不该有任何人像她,也不可以有任何人像她。 裴鹤徵神色一冷,居高临下地打量着她,嗓音听起来格外森寒。 “给陈老夫人送画是谁给你出的主意?” 姜兰君闻言心中微动,果然这件事才是引起他怀疑的导火索。 可这件事说白了完全就是个巧合,毕竟她哪来的通天本事猜到他会送安远侯府地契? 这么多年过去,他还是改不了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的性子。 姜兰君在心里轻哼了声,面上却还是老老实实地回答道:“大人明鉴,这是一云游老道士教我的,他告诉我此次送画,只需按有感而发作画即可。” 裴鹤徵狭长的黑眸里闪过冷意。 见状,不给他追问的机会,姜兰君直接把他的怀疑挑明。 “我知道大人怀疑我提前打探到了您要送的是安远侯府地契,所以才会选择送那样一幅画。” “我若是有这样的本事,又岂会十多年回不了家?” 姜兰君眼里滚着泪,一眨不眨地看着他。 第39章 完美应对再同乘 姜兰君眼圈发红,用力地咬着下唇,满脸都写着倔强和受伤。 清瘦单薄的肩胛挺得笔直,她把手腕并起直直地递到裴鹤徵的面前,抬起脸看着他,做出引颈就戮的姿势,凄声道:“大人既然怀疑民女,那我愿意随您回城。” “不管是关进大牢还是私牢审讯,民女都绝无怨言,只要能证明我的清白!” 硕大的泪水噙在眼眶里,委屈得都快溢出来了。 裴鹤徵黑眸沉沉地盯着她,没有做声。 姜兰君也丝毫没有退让,尽管眼底盛着害怕,可却依然不躲不闪地同他对视。 她很清楚,裴鹤徵就吃这一套。 上辈子先帝薨逝,她刚当上太后不久,那是她第一次召裴鹤徵入宫觐见时候,可他却带着个宫女来找她,一问才知,人是他在宫道上碰见的。 那宫女在妃嫔宫中受了委屈才跑出来,结果被他给碰见了。 于是就把人带到了长信宫来找姜兰君主持公道。 诸如此类的事还不少,民间亦有许多听闻了他名声的人前来找他申冤,那会儿她只觉得他心肠软。 后来发生了别的事她才知道他就是个面白心黑的家伙。 可这并不妨碍她用同样的招式来对付他。 裴鹤徵盯着她那双含泪的眼睛看了半晌,微微偏头,垂眸望着不远处的墙面。 “你既说是这些都是老道士所教,那你可有证据?” 不等她找补开口,他便又道:“话术可以是老道士告诉你的,那幅画也能是你亲手绘制的,可他既教了你,便该留下痕迹证明他来过。” 姜兰君闻言心中顿时一安,她早就料到会有人问这个问题。 是他还是别人都不重要,重要的是她心里早就已经想好了应对的答案了。 姜兰君面上先是一愣,接着拧眉努力地想了想,然后像是想起什么似的眼睛微微睁大,对着他说道:“老道士每回经过,最多停留半个时辰。” “东西倒是没有留下,可他嘴上经常念叨着好几句话。” 她佯装回忆,磕磕绊绊地说:“比如上善若水,水善利万物而不争,还有什么道可道非常道,神人无功,子非鱼安知鱼之乐……这些算痕迹吗?” 说完,姜兰君就期期盼盼地看着裴鹤徵。 裴鹤徵目光冷淡地睨了她一眼。 自然是算的,毕竟若是从未接触过道士的人是说不出这种话的。 而据裴鹤徵所知,江家从未派人教她识字念书,这些话她现想是绝对想不出来的。当然还有一种可能,就是有人提前教过她如何应对。 他淡淡地颔首:“算。” 姜兰君脸庞顿时染上了激动之色,她胡乱用袖子擦了擦眼睛,那双被泪水浸润过的琥珀色眸子显得愈发明亮清澈,一瞬不瞬地望着他。 “那,那大人还要把我抓回去审问吗?” 语气掺杂着几分小心翼翼还有紧张。 裴鹤徵居高临下地扫她一眼,冷声道:“我从没这样说过。” 甩下这句话之后他便转身朝外走去。 而就在这时,锦衣卫也将整个庄子都翻了个底朝天,来找他汇报并未搜到其他线索的事。 姜兰君见状这才慢慢地吐出口气。 松开被冷汗泅湿的手,她闭了下眼睛,知道自己这回才算是真的从两件事里都洗清了嫌疑,顶多就是裴鹤徵心底对她的不合理之处仍有怀疑罢了。 反正他也不会在江都待很久。 大不了他在的时候,她就低调些;等他回京了,她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他也管不着。 姜兰君刚平复好心情,就看见有个锦衣卫迎面走过来。 她眉头顿时一跳,就听见他问道: “江姑娘,我们大人要乘马车回城,他让我来问问你,可要一同回去?” 姜兰君松了口气,毫不犹豫地摇头道:“多谢大人,但是不用了,我要等东西都收拾完了再回。” 锦衣卫点头道:“好。” 就在他转身的刹那,她忽然想起来裴鹤徵是骑马来的,他哪来的马车? “等等,那个马车是……” 锦衣卫理所当然地道:“自然是江府的马车,不然大人为何要来问你的意见?” 姜兰君瞬间噎住。 她抬头朝外面看了眼,正好看见裴鹤徵踩着凳子进了马车,她深吸了口气,微笑道:“我改主意了,非常感谢大人的好意,我这就一起回。” “玉露,收拾东西我们回府。” 占用她的马车,那是得拿东西来换的。 这回她要让江都的某些人也知道,她和他“交情匪浅”的消息。 锦衣卫给了她一个“你好善变”的眼神。 姜兰君转身把自己的那杯茶喝完,这才做好了要和裴鹤徵待在同一个车厢里的准备,她想了想还是把玉露给留了下来,免得曹千回来了见不到人。 也顺便能将庄子里其他的痕迹也清理干净。 等姜兰君进了马车,就发现裴鹤徵正在闭目养神。 她的眉梢微不可见地挑了一下,为了防止他莫名其妙又开始找茬,她在离他最远的位置坐下,刚坐稳马车便缓缓地动了起来。 一路无话。 锦衣卫把她送到江府门口停下,之后便驾车驶向府衙。 姜兰君看着马车离去的背影扯了扯嘴角,这一幕与当时何其相似啊。 真是遗憾,要是早知道今日出门会碰到裴鹤徵,她绝对要在身上、车上都塞满他讨厌的东西,哪怕现在杀不了他,也能膈应恶心他。 姜兰君神色冷淡,转身朝江府走去。 这回的门房没再敢拦她,她回到慈安堂的时候正好是午饭的时辰。 丫鬟们端着菜去正屋时迎面与她碰着,连忙福身:“奴婢给大小姐请安。” 姜兰君淡淡地嗯了声,边走边问道:“祖母今早胃口如何?” “老夫人今日用了一碟水晶饺,喝了两碗鸡丝粥,吃了三个小笼包,还吃光了一小碟的凉菜。” “用完早饭后祖母可有起来活动?” “有的,严姑陪着老夫人绕着院子走了两圈呢。” 姜兰君扬了下眉,等走到门口了就从丫鬟手中接了一盘菜过来,笑眯眯地走进了屋里。 老太太就要维持这个劲头才行。 和林姨娘她们斗不算什么,只要她们背后还有江瑞撑腰就不会倒台。 想要对付江瑞,也只有老太太出马才行。 第40章 祠堂上香来请帖 姜兰君前脚刚走进屋里,就听见一阵笑声响起。 她有些诧异地眨了下眼睛,看着桌前笑得眼泪都出来了的严姑和江老太太,弯着眼睛问道:“祖母这是在笑什么?也说给孙女听听如何?” “刚才隔着扇门呢,老夫人就说听见了小姐的声音。” “然后我就说肯定是老夫人听错了,小姐出门还不知什么时候再回来呢,”严姑掩唇笑道,“可老夫人偏说是你的声音,我们就打了个赌。” “没想到还真是小姐回来了。” 江老太太嗔笑道:“我的耳朵还没聋到连声音都听不出来的地步,你偏不信。” 姜兰君把菜放到桌上,福身向她请了个安。 “可见祖母心中惦记着我,”她笑吟吟地坐在江老太太的旁边,眨眼道,“我也记挂着祖母呢,所以掐着时辰赶回来想和您一起吃顿饭。” “就是不知道我是否有这个荣幸呢?” 江老太太被哄得笑出声来:“你这孩子,和祖母吃饭说什么荣幸不荣幸的。” 严姑见状给丫鬟使了个眼色让她们再去拿一副碗筷来。 姜兰君起身给老太太盛了碗汤,恭敬地放到她的面前,语气怀念地说:“我就是想着,像这般和祖母同桌吃饭的日子感觉已经过去好远了。” “只是母亲去的早……但她要是知道肯定为我感到开心。” 她略显低落地垂下了头。 这番话说得江老太太也跟着沉默下来。 当年江瑞考了个同进士被朝廷委派到丹丘县做县令,为了能在当地顺利做事,就娶了县尉的女儿陈香桐为妻,在那里一干就是五六年。 后来说是往上疏通了关系,就被调任来了江都。 那时陈香桐刚怀孕不宜远行,于是江老太太便留下照顾她,江瑞独自一人先行至江都。 她们则是在丹丘县等他安稳下来,孩子也出生之后再派人来接。 而这一等就是三四年,她们娘仨好不容易到了江都,可陈香桐却意外身染重疾早早撒手人寰。 过了良久,江老太太才握住姜兰君的手拍了拍,感慨道:“好孩子,你娘要是知道你还记着她肯定高兴,回头记得去祠堂给你娘上柱香。” 姜兰君轻轻地嗯了一声。 随后她才抬起头看着江老太太,眼尾微微泛红,她弯着眼睛笑了笑,笑容看起来脆弱又坚强。 “瞧我,每次都在这种的时候扫兴,罚我今天负责给祖母夹菜。” 说着,她便起身用公筷夹起青菜往碗里放。 严姑连忙上前拦住她,道:“我们这些奴婢都还在呢,哪有让小姐您夹菜的道理?您快坐下吧。” 姜兰君侧身躲开,淡淡地摇了摇头。 她挽起衣袖,又往碗里夹了筷小葱拌豆腐,笑道:“祖母愿意留我在慈安堂侍奉左右已是菩萨心肠,我哪能真的什么都不做。” “祖母,您便让我侍奉一回吧。” 严姑犹豫道:“这怎么行呢,老夫人您看……” 两人都齐齐地看向了江老太太。 “罢了罢了,”她看着姜兰君倔强的眼神叹了声气,无奈地摆了摆手道,“既然你要做那便做吧,正好也让我这个老婆子享受一回孙女的服侍。” “多谢祖母。” 姜兰君欢欢喜喜地道。 她真想讨好一个人的时候是容易的,见老太太不想提过去的事就拣着昨日参加寿宴的事说。 从满园争奇斗艳的花说到寿宴上样样不凡的寿礼和根本不重样的佳肴,接着讲起了当时宾客们的反应,说得让江老太太有种身临其境的感觉。 在一声又一声配合的赞叹声里用完了这顿饭。 等江老太太到了睡午觉的时辰,姜兰君这才在严姑的相送下离开了屋子,在她要走的时候,严姑忽然喊住了她:“小姐,老夫人很久没有这么畅快过了。” “若是可以的话,还请小姐能多来陪陪老夫人。” 姜兰君微顿,笑着点头道:“放心吧,我会的。” 严姑感激地朝她福身,随后专门指了个丫鬟让她带姜兰君去祠堂。 江家的祠堂里就放着四块牌位——陈香桐、江老太爷以及他父母的牌位。姜兰君看着空空荡荡的桌子,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如若不是她在这具身子里醒过来。 原身估计要没名没姓地死在乡下的那间屋子里,被发现了也只会草席一裹扔出去,做个孤魂野鬼。 但江家既然有宗祠,那她也合该享受这份香火。 姜兰君沉着眸子捏了捏手指。 这时,丫鬟捧着燃好的三支香递过来,轻声道:“小姐,请上香。” 姜兰君嗯了声,她接过香走到陈香桐的牌位跟前,认真地躬身拜了三拜,心道:我既借你女儿的身子还了魂,那你便是我的母亲,我会为你们母女讨回你们应得的东西。 她将香插进了香炉中,静静地看着袅袅白烟。 若是这世上当真有神佛,希望你已经与江兰月母女重逢。 等做完这些,姜兰君便毫不拖泥带水的转身离开,等她回到慈安堂的暖阁歇下,还没过多久就看见玉露和曹千一块儿从外头回来。 玉露看见她完好无损地待在屋里,整个人顿时松了口气。 天知道当时看见小姐上了裴相的车时她有多害怕。 曹千则是更加谄媚了,他笑容满面地走上前,双手捧着张请帖递过去。 “大小姐,这是门房那边收到的给您的请帖。” 听到请帖二字,姜兰君挑了下眉,这么快就有人给她下请帖了? 她淡声道:“拿来。” 曹千本想自己送过去,可玉露却横手一夺抢走了请帖:“小姐,给。” 姜兰君只当没发现两人之间弥漫的硝烟,打开请帖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却在看见落款的时候挑了下眉——江都织造之女宋玥? 江都织造这个职位多为皇帝亲信。 姜兰君还活着的时候,这个职位安排的是她的亲信太监张仙仙,这个宋家她倒是没什么印象。 而且,在寿宴上的时候她有碰到过这个宋玥吗? 她屈起手指在桌几上敲了敲,看向曹千,淡声吩咐道:“去把你爹曹管家喊来。” 曹千谄媚地笑道:“小姐有什么问题可以问我的。” “我爹知道的东西我都知道,他不知道的我也知道,关于江都织造宋家的事我可以把我知道的那些都一五一十地告诉小姐。” 姜兰君合上请帖,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又知道了?” 曹千嘿嘿一笑。 “小的先前在外头鬼混,钱没赚着但和许多人都是兄弟,各家的消息多少都听过。” 姜兰君盯着他看了几眼,颔首道:“行,你要是说得好有赏。” “谢小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