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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二章 合作之机

作者:一抹清月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腊月廿八,官员们开始放春节。林堂换上一身鹅黄色的襦裙,梳了个简单的垂髻,往西城的蕃禹署走去,想去找阿利泽聊聊心事。


    阿利泽的名字在波斯语里是“风”的意思,是航行在海上的风。她跟父母住在蕃禹署快十年了,为海运商队打理当地的事务。阿利泽告诉林堂,还有半年多时间,赛义夫号就会到达兴王府,到时候她就可以介绍帕丽萨姐姐给林堂认识,阿利泽说帕丽萨和林堂很像,这也让林堂特别好奇。


    到了阿利泽家,阿利泽热情地向林堂道贺春节。林堂取出阿嫂做的粉色米糕,拿给阿利泽品尝。阿利泽欢喜地吃了一块,又给林堂的银杯里倒上红茶,望着林堂忧心忡忡的脸,就问道:“堂,要过春节了,你不高兴吗?”


    林堂脱口而出:“阿利泽,波斯的女孩子长大后能做些什么?你会一直在这店里帮忙吗?”


    “我不仅会在这帮忙,这家店以后都是我的。” 阿利泽擦了擦嘴角的米粉,说道:“父母只有我一个孩子。等我做了老板,他们就能搭船去各地游玩了。”


    “你是说,你们可以独自做生意?”


    “嗨,堂,你们不是还有过女皇帝吗?” 阿利泽喝了口红茶,说道:“我们可以做自己擅长的事,也可以做自己喜欢的事。”


    “堂,你呢?你擅长什么?喜欢什么?”


    林堂一时间竟答不上来。小时候读书,跟着父亲学手艺,如今用手艺谋生,可她真的喜欢做木匠吗?又怕说出一个女人造房子会让阿利泽觉得奇怪,便不好意思笑着说:“我啊,我会搞那些土啊、木头啊什么的,有时候扫扫灰,哈哈哈。”


    阿利泽似懂非懂,却还是恍然大悟道:“那就是做土木的吧!”


    林堂也不知如何回应,只应了几声 “是”。


    “那你现在不想做土木了?那你想做什么呢?”


    林堂往前坐了坐,满脸愁容地说:“我正在苦恼这个呢。我不知道自己想做什么。”


    阿利泽也皱起眉来,米糕都见了底,她才站起来,掸了掸身上的碎屑,说道:“堂,你可以和我一起做生意,我可以教你波斯语。等赛义夫号到港口,只要你愿意,你也可以一起出海。帕丽萨姐姐一定会很高兴的。”


    虽然孤身一人随船队出海听起来有些不可思议,但林堂的脑海中却仿佛看到了新的方向。申时一刻,阳光透过菱形棂格窗洒在阿利泽身上。阿利泽叉腰拍胸脯,笑着对林堂说了这番话。林堂抬头望去,她的轮廓被阳光镀上金边,晃得她有些炫目。


    林堂也站起来,说道:“好的,阿利泽老师,我以后就跟着你学习了。”


    自正月起,林堂每日勤学波斯语,又时常在阿利泽家的商店里学习货物进账、出纳及钱款往来等事务。二月,林堂在同林清远商量后,正式辞了工部的官职。


    出乎林堂意料的是,林堂收拾东西离开将作监时,录事张遇贤竟在门口送别了她。


    张遇贤管着公文收发、和程限登记,是林堂平日里最怕见到的人之一,就怕他一开口对自己说:“工期再压五天问题不大吧?”。


    而那一日,张遇贤从怀中拿出一个布包赠与林堂,又道“还当以道推,混迹期同簪。林弟果决令我叹服,我只愿能像林弟一般在浊世中簪住一缕清风,守住一点本心。”


    林堂打开一看,里面是一支乌黑的鹤形簪,只觉得心中一暖。不曾想将作监还有人同自己一样看待此地,却又不知张遇贤是因何事被绊住手脚,不敢从中抽身。林堂欲言又止,最终握着布包就朝张遇贤做了个揖,就此别过。


    大有十二年暮春,珠江水暖,蕃舶不时自西而来。


    五月初三辰初,云开雾散,遥见白浪堆雪处,有大船昂然驶来,帆如垂天之云,在日光下烨烨生光。浪击船身时,楼船屋檐铜铃与潮声相和,清越之声传至数里。西城蕃禹署中有人高呼“宝货来!宝货来!”,一时间,大批商店主竞相奔向码头。


    林堂与阿利泽早知这几日赛义夫号就要靠岸,听外面声势浩大,便猜是船到了。林堂心中喜悦,拉着阿利泽就走,要找个好位置瞧个明白。


    “赛义夫”在波斯语中意为“宝剑”,也常被用来形容英雄、侠义之人。林堂望着海面上的大船越来越近,越来越清晰。这艘船体长十余丈,舷侧施以朱漆,间以螺钿嵌满星月纹,三层舱室高耸如楼,桅樯粗可盈抱,舟首立一丈许铜鹰首,喙中衔红色琉璃灯。林堂心想,这真是一艘配得上名字的气派大船。


    大船靠岸后,林堂远远望见船头立着一位女子,鬟髻高挽,身着孔雀纹纱丽,腰系蹙金珍珠带,腕戴金钏,半覆面纱。虽看不分明,却让人觉得是个窈窕美人。阿利泽指着那个女子,对林堂说:“那就是帕丽萨姐姐了!”


    不一会儿,舱门打开,船内的蕃商扶着船舷而下。这些人大多数身长七、八尺,头戴缀珠尖帽,足蹬软皮靴,髯发卷曲,但林堂也看到不少汉人模样的人一同下船。蕃商身后随行三十余个壮年人,肩扛檀木箱,箱角包铜,间有波斯锦缎三百匹,叠若彩云,众人抬货的动静压得舱板吱呀作响。


    此等巨舶抵港,例由宦官监舶者亲往验看。码头上早有市舶使在场,见巨舶靠岸,忙整冠肃容,持牙笏长揖,引蕃商往验货亭去。


    林堂注意到马猛正在验货亭忙进忙出。


    马猛原做的是烧瓷器、卖瓷器的生意,但这几年买卖一直不好做。前不久马猛才说自己认了一个干爹,找了个新活在做,今日一瞧见,林堂便猜马猛十有**认了个宦官做干爹。汉国皇帝重用宦官,大太监在民间认干儿子倒是也不是什么稀罕事。


    日影过午,市舶亭前,监舶宦官验看文书毕,见舱单所载“**五万斤、没药三万斤,另有蔷薇水、琥珀等物不计其数”,以朱砂笔连批三个“急”字,命人速报内廷。蕃商见状抚掌大笑,命水手继续开舱展货。


    港口忙碌的人群稍微散开后,阿利泽拉起林堂往船上跑去。船上的波斯人、汉人都笑着叫阿利泽的名字。此时林堂心如擂鼓,既有未从震撼中回过神来的匆忙,又有终于要见到帕丽萨的激动。


    二人登上船头,帕丽萨转过身来,见来人是阿利泽,便摘了面纱,张开双手迎了上来。待走近,帕丽萨和林堂都看清了对方的样貌,同是一惊,果真如阿利泽所言,二人竟有六七分相像。


    阿利泽一把抱住帕丽萨,待两人寒暄过后,帕丽萨注意到了林堂,明丽地笑起来,“我想你就是阿利泽信里的林堂,帕丽萨,你也可以叫我的汉文名字,俞帆。”帕丽萨见林堂似有些惊讶便补了一句,“我家的先祖是汉人。”


    船头风大,吹得三个少女的裙子沙沙作响。俞帆把二人往船舱中带。林堂走进船舱,才发现这里别有洞天,比她的房间豪华了数倍不止。她给皇帝建造过珠玉殿堂,现在竟觉得此处与昭阳殿相比也仅是稍显逊色。


    俞帆很高兴阿利泽和林堂的到来,先是和林堂介绍了俞家先祖从唐朝起就靠海运为生。与他处不同的是,俞家船队有女水手,被称作“红巾营”,戴赤帻、束革带,还可以领双倍薪俸。元和四年,也就是一百三十年前,俞家先祖率船队满载青瓷、茶叶,直指南洋。从此之后,俞家专注于同外商的海贸,后又开了波斯航线,同波斯人结姻亲。


    由于俞家多生女儿,时至今日还常有女子当家,而十九岁的俞帆就是如今俞家船队的话事人。


    林堂听到俞家海上行商的故事,与自己曾经所做之事全然不同,万分震惊。还没回过神来,俞帆又问起林堂的家长里短,诸如是哪里人、今年几岁、父母是否健在等。听到林堂才小自己两岁,又听说林堂幼时曾住在沂州,俞帆越发觉得亲近,大有相见恨晚之意。


    从船上下来时已是日暮时分,今晚还有宴请,俞帆并无时间再多说话。但明天她在沙海阁还会单独正式设宴款待汉国兴王府的权贵人家,除了阿利泽本就要出席,也邀请林堂一起去。


    临下船时,俞帆叫住林堂,嘱咐她明日早点去沙海阁,自己还有事要同她接着讲。


    次日,林堂在大哥那儿说清去向后,酉时一刻到达沙海阁。沙海阁位于西城北角,入园便是异国风光,此处既是一处豪华商铺,后宅又是俞帆在兴王府的住所。


    宴会开席是戌时一刻。这会儿俞帆正等着林堂找她,见着林堂,便领着往内院走,直到一处竹影斑斑的别致庭院才止步。林堂猜测这边是俞帆自己的院落。俞帆将她请进屋内,桌上摆着一个中等大小的木匣,俞帆微笑着示意林堂打开。


    林堂见盒子已然如此贵重,自然不敢受。但又说不过俞帆,几番推托下,就半好奇半受之有愧地打开了盒子。


    仅是一眼,林堂只觉得自己有些挪不开眼,俞帆见她这般喜欢,愈加高兴。


    “我的祖母是波斯人,她说每个波斯的女孩都一定会收到一件礼物。那件礼物是对善良、正直和勇气的赞扬。”帕丽萨带着林堂走到巨大的全身梳妆镜前,“阿利泽在给我的信里面写过你的事,你是我在兴王府遇见的,第一个想和波斯人做生意的汉人女孩,我希望你看到这件礼物,就能想到我和阿利泽都有在赞扬你的勇敢。”


    俞帆提起盒子里面的刺绣长袍,对着镜子,在林堂面前比照起来。这条裙子整体用的是重锦缂丝料子,袖口和下摆都用了织金缎镶边。最特别的是刺绣的样子与平时兴王府能见到的有很大不同,看着像是金线、银线与彩色丝线交织,辅以珍珠、宝石和亮片点缀做出来的。


    林堂虽不清楚这袍子到底用了什么工艺,但整件衣服竟有种“金碧辉煌”的感觉。


    林堂刚有一刹那的失神,但当她完全看清这件长袍到底有多华美后,赶紧开口道:“帕丽萨,我十分感谢你的鼓励,这对我而言远胜过其他。这件礼物实在是太过于贵重了,说什么我都不能收下。”


    俞帆似乎是料到她会这样说,不慌不忙把空盒子放回桌子上,让林堂拿着袍子,又对林堂开口道:“不不不,你搞错了。这份赞扬是我的礼物,而这件袍子其实是我的合作金。”


    对部分人名指代做了小修,内容无变化哦,嘻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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