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日光斜切过院墙,在青石桌上投下一道锋利的影子。
崔潜就坐在这片影子中。他的侧脸被幽暗吞没,只余一道从高挺鼻梁、微抿唇线、下颌至喉结的冷硬弧度。
春风渐暖,拂过他凌乱的发梢,松垮的衣襟,露出他修长脖颈间被吮吻的红点,白皙胸膛上被抓伤的细痕。
十三等了许久也不见崔潜回答,还以为崔潜突然后悔了,正在思索该如何摆脱林雾知,一时良心过不去,忸忸怩怩地劝道:“林姑娘挺好的……公子既然娶了她,就应该好好对待她,迎她进崔家的事也可以从长计议……”
“她真是爱惨了我。”
崔潜幽幽开口道。
十三:?
崔潜忽地恢复了那副懒散的姿态,一条腿屈起,另一条随意垂落,仰头眼神没有聚焦的望着远处。
“昨夜,她甚是主动……”
他微微抿住了唇,初经人事的少年的羞涩让他忍不住脸红,干咳一声,故作冷静道:“我一问才知,她为了洞房花烛夜的圆满,竟然提前备了功课,后来更是卖力逢迎,极尽柔媚……你说,她是不是早就特别喜欢我了?”
十三:……我还是个小孩子,并不是很想知道这些……
崔潜嘴角克制不住地上扬,双手抱胸依靠在竹椅上,猜测道:“她不会自初见时就喜欢我吧?不然她一个女子,哪儿来那么大胆子救我?后来还扒光了我的衣服……”
他轻叹一声,眉眼间透出丝丝明悟于心的笑意:“更是主动要我娶她,在我提出暂且不圆房时,强烈不满……我早该猜到的,如我这般的男子,她又怎么可能不心动呢?”
十三:……
无言了片刻,十三扭头悄悄观察了崔潜一番,竟然开始认同崔潜的话,三公子的风姿确实世间少有人能及,无怪乎林雾知非要嫁给三公子。
可是十三最初问的话,崔潜还是没有回答,十三只得又提示一遍。
“若是被崔家人发现公子在此地未经崔家允许就娶妻,恐怕……”
瞬间,满院陷入了死寂。
崔潜垂眸默然片刻,忽而抬手摸了下右眼尾——这一处因伤口太深,留下一道米粒大小难以祛除的浅浅伤痕。
伤口在愈合期总会发痒,崔潜陷入沉思时,也总会忍不住摸一摸,以至于留下摸这道伤痕的小习惯。
“林雾知嫁的是李潜。”
——盖棺定论。
十三抬起眼,只见崔潜站起身,仰望着一碧万顷的天空,却是神色冷淡,吐字无情:“和崔潜无关。”
待此间事了,崔潜回到崔家,这一生都只会以李潜的身份,偶尔来龙兴村和林雾知短暂地相处一些时日。
这也是为何李学真提起为他办个李潜的户籍时,他立即应下的缘由。
他不打算让林雾知和她周遭的人知晓他的身份,免得他们生出妄念,惹来不必要的麻烦。
他更不打算让崔家人发现林雾知,崔家人的手段,绝不是林雾知这等小门户的女儿能承受得起的……
——这是崔潜深思熟虑后得出的最两全其美的办法,唯有如此,他和林雾知才能长相厮守,才能永远保持纯粹的感情,才能彻底摆脱门第之见的困扰。
.
寝房内,红烛燃尽,只余残泪,地板上酒杯交错,杯内干涸无光。
林雾知抱着石榴婚被睡得昏沉,还不知道自己已经被崔潜判定为——不可被崔家人知晓的外室。
她正在做香艳的梦。
梦境好似昨夜,又截然不同。
沉醉的熏香飘进红纱帐内,崔潜神色阴戾,攥紧她手腕,高举过她头顶,如饥似渴地深深吮吻她的唇舌。
她似乎因何事而痛苦,特别抗拒,边低声哭泣,边挣扎。
崔潜却突然松开她——原是被谁猛地拽走了,狠狠砸中了脸,扑倒了一旁的书架,西里咣当——书卷滚了一地。
她泪眼朦胧地抬起头。
只见一个和崔潜长得一模一样、却气质更为内敛、身穿素色长袍的男人,手握长剑,与崔潜相对而立。
“你怎敢轻薄你大嫂!”
话音刚落,长剑狠狠劈下。
……
……
林雾知瞬间惊醒。
张着唇狠狠呼吸了几回,她才手指颤抖地擦了擦额头的冷汗。
什么怪梦!莫名其妙的……
勉强平息了心跳,林雾知坐起身,环顾四周,房内安静得只有阳光中的浮尘在悠悠飘动。
阿潜呢?
怎么不见人?
林雾知正要掀开被子下床。
门吱呀一声开了。
崔潜端着水盆,肩上搭着白布巾,欣欣然走进来,见林雾知脸色苍白,立时止住了笑意:“这是怎么了?”
林雾知微抿唇,正欲诉说那个诡异的梦境,却蓦然发现,她已经忘记梦境的具体情形了,梦中那种身陷囹吾被痴狂抢夺的感觉也渐渐散去了……
“没什么,”她扬起笑容,“只是身体乏累,做个梦都被吓醒了。”
崔潜把水盆放在架子上,探过身,揉了揉林雾知的脑袋:“娘子的身体委实娇弱,以后要随我多练武健身。”
林雾知:“……”
是你太壮了好不好!
一整夜都不消停,比她养得大青牛还有力气……她又不是耕田,按照牛犁地的那种力气去做,她会死的!
林雾知鼓着腮帮子嘟嘟囔囔的,而后幽怨地盯着崔潜:“我饿了。”
崔潜轻轻勾了勾唇,把肩膀上的白布巾抽出来:“先擦洗一下再吃饭……娘子那里恐怕是肿了,我买了一些药,待会儿给娘子涂上。”
林雾知愣了一下,才明白崔潜说的那里是哪里,当即脸红地扯住被子,遮住胸前赤裸:“不……不用了……”
昨夜纵情时,暗夜烛光,颇有让人不顾羞耻沉沦其中的氛围,然眼下天光大亮,一切都无处藏匿,又岂敢……
虽说成了夫妻,但到底是初次,怎么就她羞,阿潜一点都不?
崔潜并没有多言,走到水盆前,把布巾浸入水中:“听我的。”
拧干布巾后,崔潜就单膝爬上床,一只手把被子夺过来,另一只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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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顾林雾知羞窘抗拒的动作,把污秽都轻轻擦干净。
“你年龄太小,”崔潜垂着眼皮,捏了捏她软软的肚皮,“不着急生孩子。”
这怎能不急?
万一阿潜恢复记忆,但她还没有怀上孩子,那岂不是要再找一个男人生孩子?可这世上,哪儿有那么多如阿潜这般俊秀勇猛的男子供她挑选?
等崔潜浣洗白布巾时,林雾知不服气地道:“我已经十六岁了,年龄也不小了,可以生孩子。”
哗啦——
崔潜把白布巾丢入水盆中,回身望着林雾知,他在林雾知面前极少这般眉头紧锁,神色严肃:“我不知你在伏牛村受到怎样的影响,但你身为大夫应当知道,年幼产子,极易早产、难产,甚至产后血崩不治而死……”
林雾知目光变得茫然,看着崔潜渐渐靠近她,怜惜地说道:“知知,做我的娘子,二十岁才许生孩子,以后把那些三从四德全都忘记,在我面前,你只需要做你自己,我喜欢你真实的模样,我想,你肯定也喜欢。”
慢慢来,他想。
总有一天,知知会改掉这些让他不喜的毛病,变成他最满意的情人。
崔潜勾唇,掐了掐林雾知的粉腮,温声细语道:“无妨,我们才成婚,以后有时间磨合相处。”
林雾知慢慢回过味儿来——
原来崔潜以为她是受到三从四德的荼毒才会急着要孩子……
这也太土了!她可是在洛京生活过的女子,怎可能会这样想?
林雾知一点儿也不想被崔潜看低,心里憋得难受,最终道:“我只是太喜欢你了,才会特别想生你的孩子,你少误会我!什么三从四德,也就是世家贵女才会遵从,我们龙兴村的人背朝黄土面朝天的,连女子都要下地劳作,出门营生,谁在乎这些东西!”
崔潜被噎了一下,却没在意旁的,脑海里只有“我只是太喜欢你”这六个字来回飘荡。
一时掩不住笑意地点了点头:“是我不好,向娘子赔罪!”
林雾知:“……”
莫名其妙,这人怎么老是偷笑?
实在不太正常……
不过她也是谎话信手拈来了,要说特别喜欢阿潜,根本也没有,只是阿潜长得英俊,身量欣长,谈吐不凡,比较对她的胃口,尤其阿潜昨夜的表现……滋味实在太好,她忍不住沉溺……
林雾知脸红了红,不自然地托腮半捂脸,嗔怪道:“知道错就好。”
说完,她抬眸静静地望着崔潜,崔潜也垂眸安安静静地凝望着她。
二人都没有回避视线。
暧昧似火焰汹汹,能于瞬息之间将此地燃为灰烬。
午后融融的阳光中,崔潜缓缓俯身探入帐中,吻了吻林雾知的唇,嗓音低哑温柔,如春风拂山岗。
“天已破晓,我执巾栉,伺候娘子洗漱梳妆,拜见舅父舅母。”(注1)
林雾知轻轻眨了眨眼,睫羽便与崔潜的长睫纠缠在一起。
她抿唇浅笑,带着新婚妇的娇怯,伸出玉手让崔潜握住。
“夫君甚是贤惠,我甚是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