郑太医话音刚落,吴贵妃便迫不及待地朝沈蕴发难,其势汹汹,似要将沈蕴立马拿下问罪。
对此,沈蕴早有预料,神色间未见丝毫慌乱,不疾不徐地说道:
“贵妃娘娘息怒,臣惶恐,郑太医既然诊出娘娘有恙,臣愿洗耳恭听,还望郑太医能详述娘娘病在何处、病势如何,也好让臣心悦诚服,甘愿受罚。”
吴贵妃此刻自以为‘胜券在握’,倒也不急于一时,冷哼一声:
“哼,郑太医,你且详细道来本宫病情,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免得他说本宫冤枉了他!”
郑太医闻言,心中却有些慌乱了,他知沈蕴医术高明,远在自己之上。
可转念一想,自己所说的不过是轻微病症,料想沈蕴也难以当场验证。
况且眼下这局面,已然骑虎难下,话既已出口,便无收回之理。
当下,郑太医强自镇定,回道:
“吴贵妃娘娘之病,在于肝气略有郁结,症状轻微,故而引起娘娘心情烦躁,寝食难安。”
话音刚落,吴贵妃便急忙帮着验证:
“郑太医所言不虚,本宫确实觉得心烦气躁,夜里也确实难以入眠,这些本宫身边的人皆可作证。”
言罢,怒视沈蕴,满脸厉色:
“沈蕴,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蕴依旧神色泰然,不慌不忙地淡淡回应:
“臣观贵妃娘娘之症,并非肝火郁结所致,实乃外界因素影响,引得贵妃娘娘难以入眠。”
吴贵妃听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追问:
“你这话是何意?”
沈蕴看了郑太医一眼,缓缓说道:
“臣方才观吴贵妃娘娘气色,红润有光,听声音,中气充沛,察行止,步履稳健,全然不见‘肝气郁结’之象。”
“肝气郁结者,常见面色晦暗、情志抑郁、胸胁胀痛、嗳气叹息之症。”
“臣斗胆请问吴贵妃娘娘,您此刻可有郑太医所述之胸闷、胁痛、叹息频频、郁郁寡欢之感?”
吴贵妃听后,神色变了又变。
她确实未曾有沈蕴所说的这些症状,却仍嘴硬:
“本宫确实没有你说的这些症状,可郑太医都说了,本宫这症状是轻微的,自然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反应。”
对于吴贵妃的强词夺理,沈蕴并不觉得意外,依旧神色从容,接着说道:
“吴贵妃娘娘凤颜焕发,精神矍铄,与臣等对答时条理清晰,言辞犀利。”
“甚至可直斥臣之罪状,声音洪亮,传遍四周,此乃康健之相,哪有一丝‘肝气郁结’之症状可言?”
“即便吴贵妃娘娘之症为轻微,亦不至于轻微至此吧?如此看来,倒更像是无病之态。”
这话说完,吴贵妃内心一沉,她没想到,沈蕴竟能这般巧舌如簧、言辞犀利。
一时之间竟无话反驳,只能将目光投向郑太医,期望其能为自己解围。而郑太医此时更是心慌意乱,大冬天的,竟抬手抹了抹额头,强作镇定地回道:
“沈御医此言差矣,轻微症状向来隐匿难察,需仔细辩证方可明晰,你既是圣上亲封御医,想必比谁都清楚其中道理!”
沈蕴冷笑一声,言辞愈发凌厉:
“郑太医你言吴贵妃娘娘有恙,却诊断出如此与娘娘实际状态大相径庭之症,还要一味强调此结果,我斗胆揣测,有两种可能。”
“其一,郑太医你医术不精,竟将贵妃娘娘如此康健之躯诊为‘肝气郁结’,此乃严重误诊之举!”
“吴贵妃娘娘千金之躯,岂容庸医如此轻慢误判?若按此误诊开方下药,岂非戕害凤体,置娘娘安危于不顾?”
“其二,便是郑太医明知娘娘无病,为构陷于我,故意谎称娘娘有恙!”
“此乃欺君罔上、构陷同僚之恶行,更将吴贵妃娘娘置于‘无病而称病’之不义境地,其心可诛!”
说到这里,沈蕴先看了吴贵妃一眼,随后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着郑太医,严正说道:
“为此,不妨去圣上面前裁定此事,召数位资深太医,共同为吴贵妃娘娘会诊,以明真相!我愿与郑太医在圣上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若所有太医都诊断出吴贵妃娘娘是‘肝气郁结’的轻微症状,我甘愿接受任何处罚,绝无怨言!”
“若不是,还得请圣上还我一个公道,治郑太医你一个严重误诊、构陷同僚之重罪,以正朝纲!”
听着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语,看着沈蕴满脸正气,浑身散发威严,郑太医内心惊颤不已,一时间后悔莫及。
他深知如果真闹到靖昌帝面前去,这事铁定是他输为结局,因为他也清楚,吴贵妃其实并没有病在身。
一时间,郑太医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吴贵妃,想着吴贵妃能够保他周全。
然而,此时的吴贵妃也心生悔意,哪里还有心思理会郑太医,只想着如何自保,尽快结束眼前这棘手之事。
当她听到沈蕴提及‘欺君之罪’时,这才猛然意识到,倘若自己无病装病之事被靖昌帝得知,即便不遭受惩罚,也定然会惹得靖昌帝心生厌恶。
贾元春、素妃皆在场,即便她极力不想将此事闹到靖昌帝面前,也是绝无可能。
旁人或许不知素妃在靖昌帝心中的分量,可她却是心知肚明,素妃若主动求见,靖昌帝必定会接见,她根本无力阻拦。
半晌,吴贵妃终于做出决定,眼神陡然一厉,怒视郑太医,厉声斥责:
“好你个郑太医,竟敢陷本宫于不忠不义之境地!本宫本来无恙,你却故意误诊本宫有病,此乃有意加害于本宫之恶行!”
“来啊,速将其拿下,交由圣上处置!”
郑太医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最终竟会落得被拿下的下场。
他本是为了迎合吴贵妃,构陷沈蕴,没想到到头来,吴贵妃竟反咬他一口?
这究竟是做局构陷沈蕴?还是故意设局害他啊?
当下,郑太医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声泪俱下:
“娘娘,冤枉啊!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您要明鉴啊!”
然而,此时的吴贵妃为了自保,根本不为所动。
在她看来,若不如此行事,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
况且,在吴贵妃眼中,郑太医不过是个七品治病的医者罢了,让郑太医顶罪,反倒是对他的一种‘抬举’,死都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