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到红楼,你说林妹妹重生了?》 第1章 携医鼎穿越 (Q阅首发,节奏慢,小白文) “大人,卑职已经用了好几样刑罚,可这小子死活不肯画押认罪,现在已经昏死过去了。” “哼!真是不知死活的东西,直接抓着他的手按手印,就算死了,也得将这罪名认了!” 在昏暗的房间里,沈蕴迷迷糊糊听到有人说话,同时觉得头疼欲裂,浑身酸痛不已,还能闻到一丝血腥味。 努力想要睁开眼睛,可眼皮却如灌了铅一般沉重,怎么也睁不开。 就在这时,他感觉到自己的大拇指被人用力按住,这突如其来的触感,让他猛地惊醒过来,下意识地抽回了手。 映入眼帘的,是两个身着古怪服饰的中年男子,从扮相上看,颇似古装电视剧里的人物,一个头戴半圆帽,另一个则戴着乌纱帽。 “这是哪?你们又是谁?”沈蕴有些迷茫。 看到他突然醒来,戴半圆帽的中年男人冷冷说道: “沈蕴,你小子醒了正好,识相点,乖乖在这份供词上画押,不然,还有你苦头吃!” 另一个戴乌纱帽的中年男人也跟着警告: “沈蕴,本官劝你乖乖听话,想来你也清楚我们风羽卫办事的手段,你再怎么死扛都没用,即便你不画押,我们一样能定你谋害沈太医的罪名。” “不过,你要是痛痛快快画押认罪,也能少受些皮肉之苦,事后,本官还能留你个全尸!” 什么风羽卫?还自称本官?还说留自己全尸? 这般强硬且高高在上的态度,让沈蕴下意识地心生抵触与不满,再加上浑身上下疼痛难忍,更令他愤慨不已。 他虽不清楚究竟发生了什么事,但也明白,眼前这两人似乎是要逼自己承认谋杀人命的罪名,这可是死罪啊! 想他自幼跟随爷爷学医,一直秉持着悬壶济世的理念,只一心救治病人,何时害过人? 正当他想要出声质疑时,一段陌生的记忆突然出现在脑海中,顿时让他愣住了。 见他不说话,戴乌纱帽的中年男人冷冷质问道: “怎么?还没想明白?还想继续吃苦头?” 半晌,沈蕴回过神来,眼神微微一闪,盯着对方说道: “陆百户,能否再给我一炷香的时间考虑?” 陆百户,也就是戴乌纱帽的中年男人,听到这话,眼底闪过一丝不耐烦,但还是回应道: “好!本官就再给你最后一炷香的时间,本官的耐心可有限,你最好想清楚!” 说罢,他率先走出了屋子,戴圆帽的下属也紧跟其后,临走前还不忘再次警告: “沈蕴,你可要想清楚了!” 沈蕴目送二人离去,眼中闪过阵阵阴霾,嘴角微微一撇,片刻后,眼中神色又变得复杂起来。 他实在没想到,自己竟然穿越了,这里是一个名为大恒朝的封建王朝,原主是太医院沈太医身边的随从。 按照当今皇帝的旨意,风羽卫负责护送沈太医来扬州,为巡盐御史林海治病。 可是,沈太医刚到扬州就突然暴毙身亡。 这沈太医可是身负重要使命而来,就这么死了,负责护送他的风羽卫罪责不轻。 作为此次负责护送的风羽卫长官、百户使陆仟,首先想到的不是查明真相,而是如何推卸责任,竟想出阴险的嫁祸手段。 他让人伪造了一份口供,声称沈太医的随从‘沈蕴’,也就是原主,被扬州的大盐商收买,从而害死了沈太医。 然后再逼迫原主认下这个罪名,如此一来,风羽卫便能减轻许多责任。 毕竟原主身为沈太医的贴身随从,想要谋害沈太医的机会太多,风羽卫确实难以完全察觉。然而,原主不仅仅是沈太医身边的随从,更是沈太医自幼收养的徒弟,对沈太医满怀感恩之情,让他承认害死沈太医的罪名,无异于忘恩负义,自然是誓死不从。 风羽卫为了逼原主认罪画押,动用了诸多残忍的刑罚,最终致使原主命丧黄泉。 沈蕴想到原主竟这般含冤而死,不禁感到悲愤,也深深领略到这个封建时代的残酷法则。 沈太医骤然暴毙,原主本就悲痛万分,风羽卫不仅不着力追查真凶,反而将罪名强加到原主头上,世间之恶,莫过于此。 原主临终前那满心的不甘、委屈与悲愤,如潮水般在沈蕴脑海中翻涌,令他内心久久无法平静。 他暗自下定决心,既然我替代了你,就一定要为你洗刷冤屈,让那些冤枉你的人付出惨痛代价! 初来乍到,沈蕴本还有些茫然失措,毕竟穿越一事太过突然,让他一时间难以适从。 但原主的记忆,让他明白,当务之急是立刻行动起来,再多的迷茫与彷徨也无济于事。 首先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罪名无论如何都不能认,一旦认下,便再无翻身的可能。 可看陆仟那副架势,显然已铁了心要让他背上谋害沈太医的罪名,必须得想个法子让他改变主意。 该怎么办呢? 沈蕴沉思片刻,突然想到,沈太医来扬州是为医治巡盐御史林海,自己何不代替沈太医出手救治? 等等!扬州巡盐御史林海?! 就在这一瞬间,沈蕴突然意识到了什么,脸色一变,这里难道是红楼梦的世界? 若真是红楼梦世界,原著里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明确因病离世,自己真的能够逆天改命吗? 再联想到沈太医奉皇命前来扬州医治林如海,还有风羽卫一路护送,最终却仍命丧于此,可见有人不想让林如海继续活下去。 一时间,沈蕴神色凝重,想破局难度很大。 与此同时,他下意识地盘腿坐下,这是他前世时常常做的事,打坐修炼。 按照他爷爷的说法,他们沈家是古老的医修世家,祖上还曾出过医仙,传下了一本修炼秘籍与一个神秘的医鼎。 沈蕴虽说心中存疑,但还是听从爷爷的教诲,自幼依照秘籍修炼,别的作用虽没发现,但至少他的身体极为康健,对医理药理的领悟也愈发深刻。 只可惜,他与爷爷穷尽一生,都未能踏入秘籍中提及的产生气感的境界,爷爷更是抱憾而终,临终前还不忘叮嘱他继续努力修炼,或许有朝一日能达成。 如今一朝穿越,沈蕴不想放弃修炼,刚一盘腿坐下,便下意识地依照秘籍运功。 突然间,他发觉自己竟然有了‘气感’,而且还能内视了。 感受到周身蓬勃的气感,沈蕴又惊又喜,要知道,这可是爷爷毕生梦寐以求却未能实现的境界,没想到自己竟机缘巧合达成了。 与此同时,他还发现了一个惊人的状况: “这…这是…祖传的医鼎?怎么会出现在我的丹田内?” 通过内视,他看到自己的丹田中,悬浮着一个小巧的鼎,正是沈家祖传的医鼎。 前世,爷爷曾跟他讲过,这医鼎颇为神奇,既能吸收病人的病气,又能吸收药材中的药力,还能医治病人,所以每次出诊,爷爷都会将医鼎带在身旁。 那时的沈蕴觉得太过玄乎,并未放在心上。 此刻,他却清楚地看到丹田中的医鼎正缓缓转动,有条不紊地搬运着自己体内的‘气’。 一些黑气被医鼎缓缓吸收,随后又释放出白气,顺着经脉输送到身体各处,医鼎似乎正在修复他受伤的身体。 随着身上的疼痛感逐渐减轻,精神也愈发饱满,沈蕴不得不相信,这医鼎确实拥有医治伤病的神奇功效。 过了好一会儿,沈蕴才从惊喜中回过神来,眼底闪过一抹喜色,但很快又被坚毅所取代。 有了这神奇的医鼎,哪怕林如海已命悬一线,他也要拼尽全力试一试,逆天改命! 第2章 或许我可以治好林如海 就在沈蕴于屋内思索应对之策时,屋外,陆仟正与戴着半圆帽的风羽卫下属低声交谈。 “大人,若沈蕴一会还是不认罪,该如何是好?”下属小心翼翼问道。 陆仟面色冷漠: “那就直接送他去见阎王!” 下属眼皮微微一跳,战战兢兢地说道: “可是…指挥使大人眼看就要到了,要是…要是他发现咱们造假……” 陆仟冷哼一声,不屑道: “正因为指挥使大人即将抵达,我们才得快刀斩乱麻,不然,光是护送不力这一条罪名,就够咱们喝一壶的了。” “更何况,沈太医在咱们眼皮子底下丢了性命,你觉得圣上要是知晓此事,会怎么处置我们?” 下属面露担忧之色:“大人,万一事后被…被查明真相,那……” 陆仟不耐烦地摆摆手:“放心吧,沈太医之死,多半就是那些盐商干的,沈蕴不过是个无足轻重的小角色,没人会为了他去翻案。” 听了这话,下属不敢再多言。 过了一会,陆仟再次踏入屋内,冷冷地盯着沈蕴,质问道: “沈蕴,一炷香时间已到,你可想好了?” 沈蕴深吸一口气,镇定地望着他,沉稳地回道: “我想好了,我不能认罪!” 此言一出,陆仟脸色瞬间阴沉下来:“你说什么?” 他身后的风羽卫下属立刻欺身上前,抽出佩刀,寒芒闪烁,指着沈蕴厉声喝道: “沈蕴,你当真敬酒不吃吃罚酒?” 感受到刀刃散发的森寒之气,沈蕴心中微微一颤,不过,丹田中那医鼎缓缓散发出的温凉气息,令他能够保持着冷静。 “陆百户,你心里清楚,沈太医根本不是我谋害的,你强行逼我认罪,只会加重自己的罪孽。” “或许你能伪造出坐实的证据,但你别忘了,圣上派沈太医来扬州,目的是治好林御史,你应该比我更明白圣上此举背后的深意。” “就算你能编造出沈太医是被盐商害死的说法,可要是林御史救不活,圣上依旧会龙颜大怒,你终究难逃罪责!” 听到这番话,陆仟眼中闪过一丝诧异,他着实没想到,沈蕴这个平日里毫不起眼的太医随从,居然能想到这些。 半晌,他才回过神来,冷笑一声: “那又如何?本官只要你认罪就行,至于后面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 沈蕴神色平静,缓缓说道:“陆百户,你大概还不知道,我是沈太医自幼收养的徒弟吧?” “即便我自己认了罪,沈家的人也不会相信,你说我被盐商收买,这理由太过牵强,究竟是什么样的利诱,能让一个人忘却养育教导之恩?” “常言道,一日为师,终身为父,沈太医不仅收我为徒,还倾囊相授医术,我又怎会为了些许利益就忘恩负义?” 听了这话,陆仟的脸色微微一变。 他之前确实没考虑这么多,只觉得沈蕴作为沈太医的贴身随从,是最有机会谋害沈太医的人,将罪名推到沈蕴身上再合适不过。 可此刻听了沈蕴的话,他意识到事情不对劲,再加上沈蕴点明了其中的利害关系,他不禁眉头紧皱,死死盯着沈蕴,问道: “沈蕴,你到底想说什么?” 沈蕴微微挑眉,不慌不忙地说道:“我自幼被沈太医收为徒弟,多年来一直跟在他身边学医,或许,我能帮着医治林御史!” 此言一出,陆仟顿时一怔,倒是一旁那个风羽卫下属嗤笑出声: “哈哈……沈蕴,你莫不是疯了?就凭你,还妄想医治好林御史?” “倘若林御史的病如此容易医治,圣上又怎会命我们风羽卫护送太医院有名的沈太医来扬州?” 沈蕴听后,并未动怒,对于这种自以为是之人,用实际行动予以回击,显然更为直接有效。 他丝毫不理会风羽卫下属的嘲讽,目光紧紧锁定陆仟,接着说道: “圣上的旨意,是务必医治好林御史,倘若我能做到,那么沈太医被谋害一事,便不再是难以收场的大事。” “你们风羽卫不仅可顺势展开调查,说不定还能立下大功。” 沈蕴心里清楚,单纯的威胁起不了太大作用,还得与对方的利益挂钩,就看陆仟是否会心动了。 那风羽卫下属赶忙向陆仟提醒道: “大人,别被这小子给哄骗了,依卑职看,他就是在故意拖延时间。” 陆仟眉头猛地一皱,怒声呵斥:“闭嘴!蠢货,还轮不到你来教本官做事,滚出去!”那风羽卫下属怎么也没想到陆仟会突然对自己大发雷霆,吓得脸色惨白如纸,灰溜溜地夹着尾巴退出了屋子。 待他离开后,陆仟目光如炬,盯着沈蕴,质问道: “这蠢货虽愚笨,但有一点倒是说对了,本官凭什么相信你有这个本事?” “另外,万一你出去后,信口雌黄,说我们风羽卫虐待你,又该如何收场?” 沈蕴从容回应:“这个好办,你们大可派个人跟着我,再者,我也明白,若是治不好林御史,我唯有死路一条。” “至于医术,我观陆百户右手虎口处似乎有暗疾,应该潜伏了多年了,每逢阴雨天,陆百户虎口必然疼痛,对吗?” 这话一出,陆仟瞳孔骤缩,下意识挡住了右手,心中震惊不已。 这道暗疾只有他自己知道,为掩饰这道暗疾,他特意戴上了手套,外人根本看不到,没想到竟被沈蕴看出来,由不得他震惊。 而沈蕴之所以能够察觉出来,正是靠着医鼎的能力,只要他主动观察,近距离的病气,他是能够利用医鼎察觉到的。 陆仟虽然戴着手套,可右手虎口处散发着浓烈的病气,沈蕴自然能够‘看’出来他手上有疾了。 一时间,陆仟不再说话,陷入了沉思。 正如沈蕴所说,此次皇帝派他们风羽卫护送沈太医前来扬州,重点便是医治林如海。 林如海掌握着诸多盐政罪证,若不能让林如海恢复清醒,就无法获取这些罪证,更无法向皇帝复命。 陆仟心想,反正指挥使大人还有三日才会抵达扬州,倒不如让沈蕴试一试。 万一沈蕴真能医好林如海,也算是有了交代,总好过如今让沈蕴背锅顶罪,这其中存在不小风险。 而且,若能拿到林如海手中的证据,那可就是大功一件! 即便没能医好林如海,三天后再将沈蕴杀了顶罪就是。 权衡再三,陆仟沉声说道: “好,本官就给你三日时间,若三日之内,看不到林御史病情有所好转,休怪本官心狠手辣!” 沈蕴听闻,心中暗自松了口气。 至少眼下性命无忧了,在接下来的三天里,只要能让林如海的病情好转,自己便能继续活下去,如此便有更多扭转局势的机会。 可就在这时,陆仟突然拿出一颗药丸来,冷然说道: “除此之外,你得将这颗毒药吞下,三天后,毒便会发作,若你敢有任何异心,不用本官动手,你也必死无疑。” “不过,如果三天内,你能让林御史清醒,本官自会给你解药!” 沈蕴没有迟疑,便将这药丸吞了下去,他体内有神秘医鼎,自然不怕所谓的毒药。 不过,吞下的瞬间,他就敏锐察觉到,这毒药散发出的病气,似乎和陆仟手上病气相同。 “很好,看来你很识时务。” 见沈蕴利落吞下毒药,陆仟颇为满意,又朝着外头喊道: “叶钩,进来!” 刚刚灰溜溜离开的风羽卫下属叶钩赶忙走进来,恭敬等候命令: “大人,有何吩咐?” 陆仟指着沈蕴说道: “你带他去林府,负责医治林御史,你要寸步不离地跟在他身边,明白吗?” 叶钩赶忙恭敬应道:“是,卑职明白!” 沈蕴明白,陆仟当着他的面这般指示叶钩,分明是在故意警告自己,不要耍什么小心思。 他不禁微微挑眉,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陆仟真把他当愣头青了。 当下,叶钩先带着沈蕴先去梳洗换衣。 脱下身上已经烂了且有些发臭的衣物后,沈蕴发现自己浑身都是伤口,密密麻麻,触目惊心。 这让他既震惊,也不由敬佩前主,能捱住这样的折磨而不松口,真是神人,同时也对陆仟等人多了几分仇恨。 好在他发现,这些伤口正在慢慢愈合,可见医鼎的医治能力有多强大。 梳洗完毕后的沈蕴焕然一新,他在铜镜中看到了自己的模样,颇为清秀俊朗,仔细端详,似乎与前世的自己有几分相像。 这让他心中暗暗称奇,思索片刻后,便不再深究,或许相由心生吧。 由于需要有个合适的身份,陆仟为沈蕴准备了一套颇为考究的衣服,沈蕴穿上后,身影挺拔,倒也有几分出尘脱俗的气质。 此时的叶钩换上了随从的衣裳,却依旧一副高高在上的姿态,对沈蕴叮嘱: “从现在起,你便是太医院太医的徒弟,我是你的跟班,到了林府,你只管专心医病,切莫动其他歪心思!” 第3章 这个林妹妹不对劲 对于叶钩嚣张跋扈的态度,沈蕴并未放在心上,在尚未掌握足够多的底牌之前,他表面上还是表现出顺从。 很快,沈蕴随叶钩来到一座衙门前,见朱红大门之上,高挂着一块写有‘两淮巡盐御史署’的牌匾。 叶钩上前叫门,开门的是一位年老的门子,门子询问他们所为何事,叶钩顿时换上一副谄媚的表情,掏出一张公文递给门子,说道: “我家公子乃是京城太医院沈太医的徒弟,奉沈太医之命,特来出诊。” 这份公文自然是陆仟伪造的,这么做,无非是为沈蕴打造一个合理的身份,好让他能够顺利进入林府。 门子虽然不识字,但一听是太医院的人,连忙客气回礼,又请二人先行进门,到前厅稍作等候。 然而,当门子瞧见沈蕴不过十六七岁的年纪时,不禁一愣,问道: “这位公子也是太医?” 沈蕴赶忙解释道:“我并非正式太医,家师才是,只因他另有要事,无法前来出诊,便由小生先行前来探诊。” 门子听后释然,不过仍旧觉得沈蕴看起来不太靠谱,一边摇头一边往府内传话去了。 叶钩斜睨了沈蕴一眼,眼底闪过一丝不屑,暗想着,倘若林家的人根本不信任沈蕴,拒绝让他医治林如海,那可有好戏看了。 而沈蕴则安稳坐着,心里莫名泛起一丝激动和紧张。 若这里真的是红楼梦世界,那他极有可能见到传说中的林妹妹。 前世读红楼梦时,他就为林黛玉感到深深的惋惜,如此出众的金钗,最终却落得个‘玉带林中挂’的悲惨结局。 想到此处,沈蕴不禁思索,自己来到这个世界,不知能否改变林黛玉的命运? 转念又想,若能医治好林如海,也算是改变林黛玉的命运了吧。 正思忖间,只见那门子走了出来,语气颇为冷淡地说道: “二位请回吧,琏二爷说,府中有大夫,无需太医院的太医来诊治了。” 此言一出,叶钩眼中闪过一抹喜色,看向沈蕴,心想着看他这回如何收场。 而沈蕴听到‘琏二爷’这个称呼,可以进一步确定,这里是红楼梦世界了。 原著中,贾琏陪着林黛玉南下,如今林如海卧病在床,由贾琏出面接待外事,倒也合情合理。 贾琏既然说不需要太医院的太医诊治,多半是因为林如海已然病入膏肓,在贾琏看来,即便来了太医也是无济于事。 更何况,来的还不是正式太医,听门子说沈蕴还不到二十岁,就更觉得没必要了。 来之前,沈蕴便预想过可能会出现这种情况,因此并未感到失落或慌张,看向叶钩,轻声提醒道: “叶随从,我记得我们来此身负重任,若是此事办不好,你我恐怕都只有被砍头的份吧。” 叶钩原本正等着看沈蕴的笑话,在他眼中,沈蕴根本就不可能医治好林如海,提出要来林府医治,不过是在耍些小心机罢了。 他甚至巴不得沈蕴进不了林家的门,这样就可以直接杀了沈蕴顶罪。 可此刻沈蕴的话,犹如一把锋利的刀,瞬间架在了他的脖子上,令他不寒而栗,下意识打了个寒颤。 陆仟虽说让他跟着沈蕴,可也着重交代了,要监督沈蕴治好林如海,这才是重中之重。 要是沈蕴连林家的门都进不去,沈蕴向陆仟告状,陆仟要是怪罪下来,他可担待不起。 片刻后,叶钩极不情愿地掏出风羽卫腰牌,凑到门子耳边低声说了几句。 门子脸色微微一变,赶忙又急匆匆地进去通报了。 待门子离开,叶钩朝着沈蕴不满嘟囔: “沈蕴,你别得意,要是三天之内,你治不好林御史,就等着死吧。” 沈蕴懒得搭理他,自顾自地坐在椅子上,闭目养神起来。 后院。 上房中,十二岁的林黛玉,正静静地坐在凳子上,凝望着床上的病人,眼神中满是忧虑,床上躺着的,正是病入膏肓的林如海。 此刻的林如海昏迷不醒,气息微弱,似乎随时都可能落气。 林黛玉面容憔悴,眼角还残留着泪痕,然而,她的眼中却隐隐闪烁着一丝坚毅。 “姑娘,听小丫头说,外头来了位太医,不过被琏二爷给回绝了。”这时,大丫鬟紫鹃轻步来到她身旁,轻声说道。 林黛玉回过神来,目光落在紫鹃身上,自言自语: “太医?怎么会突然有太医来?” 沉默半晌,她眼眸骤然一亮,眼神中带着一丝决然: “紫鹃,快去把那位太医请进来!” 紫鹃微微一愣,刚要应下,就见林黛玉已经站起身来: “还是我亲自去请吧!” 话音未落,她已迈着略显急切的步伐朝门外走去。 看着林黛玉匆匆离去的背影,紫鹃微微一怔,赶忙快步跟了上去。 她明白林黛玉为何如此焦急,自南下以来,林黛玉便多次吩咐下人四处寻觅神医,为林如海诊治病情。 只要有大夫医者登门,林黛玉总是以礼相待,无论对方能否治好父亲的病,都会给予丰厚的诊金。 然而,三个月过去了,林如海的病情非但没有好转,反而愈发严重,也再没有大夫前来诊治。 此刻突然听闻来了位太医,自然如同救命稻草一般。 后院里总归有些嚼口舌的小丫鬟婆子等,前面稍有一点风吹草动,她们都能知晓。 紫鹃知道林黛玉重视此事,听到后便特意来告知林黛玉,也猜到林黛玉多半会请那太医进来,只是没想到,林黛玉竟亲自出去请了。 甚至比往常更为激动,略一思索,她猜想或许只是因为来的是太医吧。 在一间客房中,贾琏正斜倚在榻上,悠然自得,有小厮在一旁为他捶腿,双眼微眯,满脸惬意。 这时,门子来到门口恭敬通禀: “琏二爷,门口那两个自称是太医院来的人,其中一个竟是风羽卫的,说是奉命前来医治老爷。” 贾琏听后,顿时睁开双眼,脸色微变:“当真是风羽卫的人?” 门子连忙回道:“看他亮出的腰牌,不像是假的。” 对于风羽卫,贾琏早有耳闻,深知其行事风格,并不想与他们有过多纠葛。 而且在这个节骨眼上,风羽卫突然找上门来,难免让他心生疑虑,暗自揣测他们的来意。 其他人可以阻拦,风羽卫可不能阻拦,不然,消息传到京城,贾家必然要遭皇帝敲打了,得想个理由将人打发走才行。 正当他思索之时,一个小丫鬟急匆匆进来通禀: “二爷,林姑娘听说来了位太医,已经亲自去前厅迎接了。” 贾琏听后,脸色瞬间大变,急忙起身向外走去。 心中也想着,林黛玉太过胆大,作为待字闺中的千金小姐,怎能轻易去见外客? 更何况,来人中还有风羽卫的人,这实在是太危险了,就算是贾家这样的大家族,对于风羽卫也是能避就避,尽量不与之打交道。 与此同时。 林黛玉迈着轻盈莲步,匆匆来到前厅中,目光流转,迅速扫视了沈蕴和叶钩两人一眼,大方见礼,轻声询问: “小女子乃林家小姐,不知二位之中哪位是太医院的太医?” 沈蕴听到脚步声,便已缓缓睁开双眼。 待看到一位十二三岁的年轻小姐走进来,只见她面容憔悴,却依旧难掩楚楚动人之态,身姿如扶风弱柳般娇柔,气质独特。 听到她自称林家小姐,沈蕴便断定此人定是林黛玉无疑,这通身气质与原著中的描述极为相符。 只是她一开口,沈蕴只觉得眼前的林妹妹怎么不对劲? 原著中娇弱且腼腆的林妹妹,何时变得如此落落大方,竟然亲自出来迎接客人? 按常理,不应该是贾琏出面接见吗? 而且她虽看着消瘦憔悴,却还算健康,不像是一身疾病缠身。 第4章 他是变数也是希望 眼见林黛玉亲自现身,且看着颇为康健,沈蕴只觉得眼前的林黛玉很不对劲。 正迟疑间,叶钩已开口回话: “林小姐,这位是太医院沈太医的徒弟沈蕴,这是沈太医的文书,您请过目。” 说着,便将那伪造的文书递到林黛玉面前。 林黛玉伸手接过,扫了一眼,目光旋即落在沈蕴身上,眼眸微微闪动,客气地说道: “原来是太医高徒,难得你不辞辛劳前来为家父诊治,还请随我来吧。” 听她这般说话的语气,沈蕴越发觉得奇怪,但也不过多纠结,抬脚跟着她往府内走去。 刚穿过仪门,就见贾琏神色匆匆地赶来,对着林黛玉说道: “林妹妹,你身子娇弱,怎能亲自出来见客呢?” “老祖宗特意交代过我,一定要照看好你,妹妹还是快回后院去吧,外头这些事,交给我来处理便是。” 林黛玉盈盈一礼: “劳烦琏二哥挂心了,只是我听闻来了一位太医,实在忧心爹爹的病情,这才亲自出来迎接。” “来者是太医院沈太医的弟子,还有文书为证,既然已经来了,就让他为爹爹诊治一番吧。” 这番话言辞恳切,既表达了对贾琏的感激,又阐明了沈蕴身份的合理性,使得贾琏一时之间竟找不到反驳的理由。 一时间,贾琏语塞,只能眼睁睁看着林黛玉领着沈蕴向后院走去。 半晌,贾琏眼底闪过一丝阴鸷,赶忙跟了上去。 他先打量了沈蕴一眼,又将目光投向叶钩,猜测叶钩或许就是风羽卫的人,眼中不禁多了几分警惕。 他对林如海的一些传言早有耳闻,此时风羽卫突然登门,想来必定有蹊跷。 快到二门处时,贾琏急忙上前,拦住了沈蕴和叶钩两人的去路: “等一下,太医弟子可以进去,随从得留下!”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沈蕴和叶钩皆是一愣。 过了半晌,沈蕴嘴角微微上扬,他本还在寻思进了林府后该如何摆脱叶钩的监视,没想到贾琏竟先行替他解决了,还真是意外之喜。 叶钩脸色微变,赶忙说道: “我是他的随从,必须得时刻跟在他身边才行。” 贾琏却不为所动:“后院里有丫鬟婆子伺候,用不着你,你就在这儿等着吧。” 见贾琏阻拦叶钩进入后院,林黛玉并未表态,直到此刻,才开口催促道: “快走吧!” 说罢,便自顾自地先走了一步。沈蕴也没有丝毫迟疑,赶忙跟上林黛玉的脚步。 贾琏斜睨了沈蕴一眼,随即便拦在了叶钩面前。 叶钩心急如焚,陆仟特意叮嘱过他,要死盯着沈蕴,他有心强行闯进去,却又担心局面失控无法收拾,急得抓耳挠腮,最终只能隐晦地喊道: “沈公子,你可得尽快诊断好,我在外头等你!” 这话旁人听来,或许不明就里,但沈蕴心里清楚,叶钩这是在提醒他别忘了三日之约,警告他别耍什么花样。 对此,沈蕴并未放在心上,只当作叶钩说的不过是字面意思罢了。 不多时,众人来到后院正房。 贾琏再瞥了沈蕴一眼,眼底闪过一抹不屑,提醒林黛玉: “林妹妹,林姑父的病,此前请了那么多神医都没能治好,这人看上去如此年轻,依我看,就没必要让他诊断了吧。” 林黛玉听后,神色平静地回道: “琏二哥,这话可就不对了,医术的高低,怎能单凭年龄来判定呢?这位沈公子既是太医的高足,说不定自有其独到之处。”“况且,他是奉命前来,如今都已到了后院,岂有不诊治的道理?” 听闻此言,贾琏再度语塞,微微拂袖,便不再多言。 心里却想着,林妹妹年纪轻轻,却颇有主见,只是林姑父如今已病入膏肓,气息奄奄,除非是大罗神仙降临,否则,谁也无力回天。 尽管心里这么想,贾琏还是站在一旁,紧紧盯着沈蕴的一举一动,仿佛生怕他会做出什么不轨之事。 “沈公子,请吧!” 林黛玉吩咐下人搬来凳子,而后亲自将林如海的手腕展露出来。 沈蕴微微还礼,坐在凳子上,深吸一口气。 先端详了一番林如海的面色,随后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了林如海的手腕处。 前世,沈蕴自幼跟随爷爷学医,望闻问切的基本功自然是会的。 更何况,如今他拥有神奇的医鼎相助,诊病之事自然更为得心应手。 林黛玉则静静地站在他身后,目光紧紧地凝视着他。 她如此专注,不仅是出于对父亲病情的深切担忧,更是因为,前世的记忆里,从未有太医前来林家为父亲诊治。 前世,眼看着林如海病入膏肓,她除了终日以泪洗面,却毫无办法,最终只能悲痛欲绝地送父亲离世。 林如海是她在这世上唯一的至亲,林如海的离世,让她真正成了孤苦伶仃之人。 前世的她,曾以为贾宝玉是自己的良人,直至临终前,回首自己的一生,才恍然明白,自己的一往情深,终究敌不过世俗的力量。 带着满心的不甘与悔悟,她香消玉殒,临终时身旁仅有紫鹃相伴,而贾宝玉却连个影子都不见。 可当她再次苏醒,竟惊觉自己回到了六岁,正坐在前往京城的船上。 起初,她根本不敢相信这一切是真的,但前世的记忆却无比清晰,如同黄粱一梦。 渐渐地,她开始接受自己重生的事实。 尤其是当初进入荣国府后,所见所闻皆与前世记忆丝毫不差,这让她更加确信自己重生了。 既然如此,她决心做出改变。 首先,她刻意与贾宝玉保持距离,前世,她被贾宝玉伤得太深,临终前的泪水,皆为贾宝玉而流,直至泪流干涸,也未能再见贾宝玉一面。 重生一世,她不想再重蹈覆辙,她深知,无论自己如何努力,与贾宝玉终究没有可能。 毕竟,就连贾母,最终也选择了妥协,默认了贾宝玉与薛宝钗的婚事。 其次,她开始调整自己的饮食与作息的习惯。 前世,她身子孱弱,不仅因为先天带病,更重要的是,她整日忧愁伤感,食欲不振,还常常整夜失眠,胡思乱想,再好的身体也经不住这般折腾。 这一世,她努力调养身体,让自己变得康健起来,不再沉溺于无谓的思绪,也尽量避免与荣国府众人发生冲突,徒增烦恼忧伤。 最后,也是她一直以来都在坚持做的,便是密切关注林如海的病情,她知道父亲此后会病倒,所以一直想着提前预防。 她时常写信给林如海,叮嘱他保重身体,还寄回来各种滋补品,甚至还暗中看了不少医书。 然而,最终还是传来林如海病重的消息,这让她一度感到沮丧,她已经采取了诸多措施,却还是无法改变这一结果。 不过,她并未就此放弃,回到扬州后,她努力寻觅神医为父亲诊治,想尽一切办法想要医好林如海。 只可惜,天不遂人意,三个月过去了,林如海的病情却日益加重,无奈之下,令她有些绝望。 她不禁感慨,或许天要亡自己父亲,非人力所能改变。 这个结果,不仅让她绝望和无助,更让她陷入了迷茫,连自己的父亲都无法挽救,她又该如何改变自己的命运呢? 直至此刻,沈蕴这位太医弟子的出现,宛如一道曙光,让她已然熄灭的希望再次燃烧起来。 前世,并没有京城的太医前来为林如海诊断,如今却突然出现,这表明事情已然偏离了前世的轨迹,出现了变数。 这也意味着,林如海能否康复,或许就全系于沈蕴身上了! 第5章 有任何责任我来担 床前。 沈蕴感受到林如海的脉象极其微弱,依照寻常的诊断标准,几乎可以直接判定为回天乏术。 不过,凭借那神奇强大的医鼎,沈蕴心中还是有把握能将林如海治愈。 当下,他缓缓抽回手,转首,只见林黛玉正睁着双眸,目光紧紧凝视着自己。 刹那间,沈蕴内心微颤,林黛玉的双眸清澈明亮,宛如一泓清泉,美得动人心魄。 这时,林黛玉也回过神来,带着几分紧张与急切,赶忙问道: “沈公子,如何?” 沈蕴正要回答,一旁的贾琏却抢先说道: “若是无能为力,那就回去复命吧,也不必再劳烦沈太医跑这一趟了。” 沈蕴淡淡地瞥了他一眼,从容说道: “林大人的病,我一人便可医治,无需师父亲自出手。” 此言一出,贾琏瞬间瞪大眼睛,难以置信地看着他,实在想不通沈蕴何来这般胆量说出如此大话。 而林黛玉则忍不住面露喜色,急忙追问道: “此话当真?” 说话间,她的嘴角微微颤抖,双手紧攥手帕。 果然如她所料,沈蕴的出现,打破了前世的记忆轨迹,沈蕴无疑是当前最大的变数。 这个时候,林黛玉不愿也不敢往坏处去想,毕竟情况再糟糕,又能坏到哪里去呢? 她只满心觉得,沈蕴就是那个能够妙手回春,医治好林如海的人,在这一刻,沈蕴俨然成了她心中的一个信仰。 沈蕴神色郑重地朝她点了点头: “千真万确,我身为太医弟子,绝不敢信口胡诌,若无法医好林大人,这可是砍头的重罪。” 原本还想再说几句的贾琏,听到沈蕴这般言辞,顿时语塞。 林黛玉则欣喜万分,指尖陷入手掌,强抑心中激动,声音哽咽地说道: “好…那就好,我信你,你一定能治好家父,一定可以的!” 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她赶忙别过脸去,拿起手帕轻轻擦拭了一下脸庞,再转过头时,脸上已绽放出嫣然笑容,温声询问: “不知沈公子需要我准备些什么?” 沈蕴见她举止大方、言辞得体,与原著中那位娇弱敏感的林妹妹大相径庭,心中愈发觉得奇怪。 不过此刻情况紧急,也无暇细细思索,当下便回道: “我需要一套银针,另外,我会写一个方子,还请林小姐即刻安排人去抓药,煎煮之前,先拿给我查验一番。” 林黛玉毫不犹豫地点点头:“好,我这就派人去买银针、抓药,咱们府中也备有一些药。” 说着,她引领沈蕴来到左边的书桌前。 沈蕴前世自幼跟随爷爷学医,自然也练得一手毛笔字。 当下,他拿起毛笔,在桌上的白纸上,一气呵成地写下几味药材及剂量,随后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扫视一眼,没觉得有什么问题,便叫来丫鬟,吩咐按照方子去抓药。 “等等!” 就在这时,贾琏突然出声制止。 “林妹妹,此前那么多名医,面对林姑父的病症都束手无策,此人只诊脉就言可以医治,实在可疑,依我看,还是请府中的大夫来查验一下这药方为好。” 林黛玉还未开口,沈蕴便抢先回应道: “你大可放心,这方子绝对不会有问题,倘若出了任何差错,我沈蕴一力承担!” 贾琏冷哼一声:“你承担?你担得起这个责任吗?” 话音刚落,林黛玉紧接着说道: “琏二哥,我信他,有任何问题,我来承担!” 这话一说出口,贾琏顿时涨红了脸,瞪大双眼,满脸惊愕地看着林黛玉,一时间竟无言以对。林黛玉不再犹豫,果断吩咐丫鬟去准备银针、抓药。 贾琏好不容易回过神来,便开始苦口婆心地劝说道: “林妹妹,我知你忧心姑父的病情,可也不能因此就轻易相信他人,以免上当受骗啊。” “你想想,此前来的那些大夫名医,哪一个不是年高德劭、声名远扬?他这般年轻,实在不可轻信!” “万一他的诊治不但没让姑父病情好转,反而加重了,那可如何是好?到时候传扬出去,恐怕会有人说你这个做女儿的,故意谋害自己的父亲。” 林黛玉却神色坚定地回应道: “琏二哥放心,我身为女儿,疼惜爹爹还来不及,又怎会加害于他?我只想尽全力治好他。” “倘若琏二哥你有这个本事能治好爹爹,那就请出手相助,若没有,还请不要再阻拦我,不管最后的结果怎样,都由我这个做女儿的来承担!” 在她心里,沈蕴是记忆中的变数,也是她目前能够看到的希望,她不想放弃。 话说到这份上,贾琏也彻底没话说了,心里头不禁泛起一阵气恼。 他自觉一片好心,却被林黛玉用话堵得哑口无言。 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暗自思忖,且看这小子究竟如何治好姑父,若是治不好,倒要瞧瞧你们如何收场! 在南下之前,贾母就曾对贾琏透露,林如海病情严重,多半已无力回天。 让他护送林黛玉南下,一来是保障林黛玉的安危,二来也是想着让他帮忙料理林家的后事。 对于林如海遭人记恨的事情,贾琏也有所耳闻,在这个节骨眼上,不知有多少人盼着林如海离世,所以他压根不信有人能治好林如海的病。 而沈蕴听完林黛玉所言,心中不禁生出几分感触,这种被毫无保留信任的感觉,就仿佛在无形中多了一股强大的力量支撑着他。 不由自主地凝视了林黛玉一眼,虽说眼前的林黛玉与他印象中那个娇弱敏感的林妹妹截然不同,但此刻,他却觉得这个林妹妹格外好。 … “沈公子,银针已经备好,药也抓来了。” 没过多久,林黛玉便亲自带着准备好的东西来到沈蕴面前。 沈蕴看了她一眼,微微点头,说道:“多谢林小姐对我的信任,我向你保证,今夜,林大人的病情必定会有所好转!” 听到沈蕴如此承诺,林黛玉内心激动不已,轻轻抿了抿嘴: “沈公子不必客气,若是如此,那再好不过,家父病情好转,定当重谢!” 沈蕴又客套几句后,不再多说。 先仔细检查了银针,确认无误后,又开始认真查验丫鬟抓来的药材。 其实,他之所以要检查药材,主要是为了让医鼎吸收药材的药力,以便反哺给林如海。 以沈蕴目前的修为,若仅靠自身力量,是无法短时间治好林如海的,还需借助外力辅助。 因此,沈蕴所开的药方中,选用的皆是名贵药材,诸如人参之类。 严格来讲,这个药方本身并无直接治病的功效,其主要作用是供医鼎吸收药力。 当然,若说完全没有药效,也不尽然,这么多珍贵药材搭配在一起,至少对滋补身体是有帮助的。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蕴利用医鼎吸收完了这些药材的所有药力,说道: “好了,现在可以拿去煎煮了。” 表面上这些药材并无变化,可实则已经没药效了。 林黛玉一直守在他身旁,见他对每一样东西都检查得如此细致,愈发坚信沈蕴是真有本事治好林如海的病。 至少在她见过的大夫中,还从未有像沈蕴这般认真负责的。 沈蕴又来到林如海的床前,对林黛玉说道: “还请林小姐让丫鬟们将林大人的上衣解开,露出胸膛。” 林黛玉依旧没有丝毫迟疑,当即吩咐丫鬟们照做。 沈蕴迅速抽出银针,以极快的速度,将银针扎入林如海胸口的几个穴道。 速度之快,让林黛玉看得咋舌,下意识轻呼出声,随即又急忙捂住嘴,明白这时候可不能轻易惊扰沈蕴。 目睹这一幕,林黛玉更加确信,沈蕴不仅是变数,更是那个能够妙手回春,治好林如海的人。 她的判断没有错,上天让她重生,果然还是会改变她的命数,一时盯着沈蕴发怔。 第6章 结果出来前 谁也别动他! 贾琏对沈蕴满心怀疑,又因林黛玉毫无缘由地信任沈蕴,心中不禁恼怒。 待丫鬟取走药后,他立刻吩咐人抄录了一份药方,又请来了林府中一位姓胡的大夫查验药方。 胡大夫仔细查验完药方后,说道: “琏二爷,这药方实在是写得莫名其妙,老朽行医这么多年,从未见过如此怪异的方子。” 贾琏听闻,眼神顿时一凛,沉声追问道: “这么说,这药方非但无法治病,反倒还会害人性命?” 胡大夫赶忙摇头:“虽不能治病,倒也不至于有害,反而对身体有一定的滋补功效。” 贾琏一听,颇为不解:“我怎么听不明白,你且说清楚些。” 胡大夫赶忙继续解释:“琏二爷您看,这药方里用的都是人参之类的名贵药材,这些药材用来滋补身体自然是再好不过。” 贾琏这才听明白:“也就是说,这药方并无治病之效,但也不会伤人,不过是一张可有可无的方子,对吗?” 胡大夫微微点头:“可以这么说。” 贾琏脸色一沉,冷哼:“哼,那小子还口口声声说今夜必定见效,原来不过是哄骗林妹妹罢了!” 又想到沈蕴是与风羽卫的人一同前来,贾琏越发觉得此事透着古怪,心中隐隐不安。 原本,按照贾母的推断,林如海熬不过今年,必然会因病离世,届时他便可遵照贾母的嘱咐,着手处理林家的部分家产。 至于林如海究竟为何染病,是否遭人暗中陷害,贾家并不想过多插手干涉。 京城的权贵们都清楚,江南盐政牵扯甚多,不是谁都能随意触碰的。 贾母的意思很明确,一旦确定林如海病亡,便迅速料理后事,处置好家产,尽早带着林黛玉返回京城,其他的事情一概不要理会。 可眼下,风羽卫带来一个太医弟子,虽说贾琏已然认定沈蕴根本没有能力治好林如海,但还是担心会出现意外状况。 比如说风羽卫突然控制住林如海,那可就完全超出贾母的预料了,林如海毕竟是贾家的姑爷,稍有不慎,贾家便会卷入纷争之中。 思索片刻,贾琏心中有了主意,无论如何,都要阻止沈蕴继续为林如海诊治,以免事态进一步失控。 当下,贾琏带着胡大夫匆匆来到林如海的房间。 见沈蕴正在专注地为林如海施针,贾琏脸色微微一变,正要出声制止,却见林黛玉抢先一步问道: “琏二哥,你这是要做什么?” 贾琏一手指着沈蕴,一手拿着药方,语气严肃地说道: “林妹妹,这小子分明就是个不学无术的庸医,这份药方根本毫无治病之能,妹妹若不信,尽可问问府中的胡大夫。” 林黛玉秀眉微微一蹙,目光瞥了一眼正在认真施针的沈蕴,随后转首,看着贾琏说道: “这也说明不了什么,最终的结果如何,总得试过才知道。” 贾琏听了,不禁有些恼怒: “林妹妹,你该清醒清醒了!你我相识多年,又是亲戚,你竟然不信我,反倒去信这个今日才刚认识的毛头小子?” 林黛玉神色淡淡,回应道:“还请琏二哥言辞客气些,沈公子是太医弟子,并非什么毛头小子。” 贾琏气得冷笑一声:“林妹妹,你莫不是和宝玉一样,魔怔了吧?” “眼下府中的胡大夫就在这儿,他可是正经的大夫,且在府中多年,他说的话,你难道也不信了?” 林黛玉却镇定说道:“我自是相信胡大夫所言,然而爹爹病重至此,他却束手无策,或许有些药方他本身就看不懂呢?” 这话一出,贾琏顿时语塞,而那位胡大夫更是羞愧得低下头,不敢出声反驳。林黛玉见状,紧接着说道: “沈公子承诺,今夜便会见到效果,无论怎样,届时自能见分晓,而此刻,还请不要打扰沈公子为爹爹医治!” 说话间,林黛玉身上竟隐隐透着几分气势。 贾琏一时大为震惊,他从未见过林黛玉呈现出这般模样。 过了许久,他才回过神来,目光恶狠狠地投向沈蕴,心中暗自思忖,且让你这小子再得意一会儿,等过了半夜,看我如何拆穿你的骗术。 又转念一想,倘若林如海的病情不仅没有好转,反而就此离世,那时正好拿沈蕴来泄愤,不狠狠将沈蕴打个半死,都难消他心头之气! 虽这般想着,贾琏还是决定全程监视沈蕴,至少在今夜结果出来之前,他不打算离开半步,以防出现任何意外状况。 而此时的沈蕴,尽管正全神贯注地施针,但对于屋中众人的对话,却听得一清二楚。 林黛玉对他的这份始终如一的信任,愈发坚定了他一定要医好林如海的决心。 毕竟今日他与林黛玉才初次相见相识,对于一个素昧平生之人竟能给予如此高度的信任,实在让沈蕴感触。 也让他更加深切地意识到,眼前的林黛玉,和原著中所描绘的形象非同一个人。 随着沈蕴借助医鼎吸纳林如海体内的病气,只见银针逐渐变得乌黑。 即便对于医学一窍不通的外行人,也明白这一变化所代表的意义。 林黛玉见状,内心激动得难以自持,眼底闪烁着喜悦的光芒,自己的坚持果然没有错! 她时而看向沈蕴,时而又将目光紧紧锁定在林如海身上。 时间在悄然流逝,天色渐渐暗了下来,紫鹃前来请示: “姑娘,晚膳已然备好,是否传膳?” 林黛玉将目光移至沈蕴身上,轻声询问: “沈公子,是否暂且休息,先用饭?” 沈蕴紧闭双眼,正全力运功,一边吸收林如海的病气,一边将药力渡入林如海体内。 此时林如海的状况极为危急,沈蕴不能分心,也不能中断,只是微微摇头。 林黛玉本想再劝几句,可见沈蕴额头上布满细密的汗珠,正专注地施针,便也不再多劝,转头对紫鹃低声说道: “不必传膳了,晚些时候再说吧。” 紫鹃无奈,只得退下。 倒是贾琏,已经先行去用晚饭了,并安排了一个丫鬟继续帮他监视沈蕴。 很快,时间来到深夜子时,沈蕴终于缓缓睁开双眼,目光落在林如海脸上。 见林如海脸色明显好转,这才长舒一口气,随后将林如海身上的银针一一拔除。 林黛玉见状,赶忙急切问道:“沈公子,家父情况怎么样了?何时能够醒来?” 一旁本已昏昏欲睡的贾琏,听到这话,瞬间清醒过来,他先看了林如海一眼,见其依旧昏迷不醒,便立刻质问道: “哼,小子,你白日里信誓旦旦说我林姑父今夜会醒,如今已经到了时辰,怎么还不见他醒来?” 沈蕴瞥了贾琏一眼,随即将目光转向林黛玉,微笑着说道: “林小姐放心,最多一盏茶的工夫,林大人必定苏醒!” 贾琏见沈蕴对自己不理不睬,大为不满: “都到这个时候了,你这小子还在胡言乱语,来人,先把这个害人的庸医给我押起来!” 第7章 林如海苏醒 修为长进 眼见林如海尚未苏醒,贾琏顿时借机发难,迫不及待地想要拿下沈蕴,好好发泄心中那口恶气。 然而,林黛玉却出声制止:“谁都不许动,再等一盏茶的时间!” 贾琏看着她,满脸焦急:“林妹妹,你怎么还不明白?这小子根本就没有治病救人的本事……” 话未说完,就听到床上传来林如海微弱的呼喊声:“玉…玉…儿…” 贾琏脸色瞬间变得煞白,仿佛见了鬼一般,浑身发颤,缓缓将目光投向床上。 林黛玉听到呼声,顿时大喜过望,急忙转身,只见昏迷多日的林如海,终于悠悠转醒,一时激动得热泪盈眶,哭着喊道: “爹爹,您醒了,终于醒过来了,真是太好了…” 林如海则用虚弱的声音轻声劝慰着她。 现场所有人都惊愕地看向林如海,没有人再说话,毕竟在此之前,几乎所有人都在等着林如海落气了,谁能想到他竟然又清醒了? 一时间,整个房中唯有他们父女二人的声音。 贾琏彻底愣住了,大脑一片空白,完全不知该作何反应。 过了好一会儿,他才回过神来,满眼震惊地看向沈蕴,眼神中满是难以置信,仿佛眼前站着的是鬼神一般。 他陪着林黛玉南下,刚到扬州时,林如海就已卧病在床,此后的病情更是日益加重。 所有前来诊治的大夫,无一不是摇头叹息,直言已回天乏术,让他们尽早准备后事。 贾琏自己也是这么认为的,甚至还盘算着今年年底能不能赶回京城。 可万万没想到,沈蕴一来,竟真的将林如海给医醒了。 若不是亲眼所见,他无论如何都不敢相信。 而沈蕴此时已在一旁坐下调息了。 连续运功,着实耗费心神精力,好在有神奇的医鼎相助,正缓缓恢复他的精力。 同时,他惊喜地发觉,自己的修为又有了提升,正朝着问脉境中期迈进。 前世,无论是他还是爷爷,都始终未能踏入问脉境,拥有气感,一朝穿越,让他神奇地跨入此境。 如今医治完林如海后,修为更是大幅提升,沈蕴暗自揣测,照此速度,要不了多久,便能突破到问脉境中期。 按沈家祖上传下的秘籍记载,医修共分四大境界,分别为问脉、悬壶、回天、造化,每个大境界又细分为初、中、后三个小阶段。 问脉境是夯实基础期,踏入悬壶境便已能医治世间各种病症,到了回天境,更是拥有逆天改命之能,可从阎王手中夺回病人性命。 而修为达到造化境后,便拥有起死回生之术,哪怕只剩一堆白骨,也能将其复活成人,和神仙一样了。 沈蕴见自己不过是为林如海医治了一次,就有如此大的进展,心中自然十分欢喜,也更加深刻地体会到医鼎的强大。 凭借这个神奇的医鼎,沈蕴有十足的信心,自己能够达到最高的造化境,或许有朝一日,他也能像沈家先祖一样,成为传说中的医仙! “爹爹,多亏了这位沈公子,是他妙手回春,才治好了您的病。” 这时,林黛玉逐渐平复了激动的心绪,一边擦拭着眼泪,一边向林如海说明情况。 林如海听后,将目光投向沈蕴,满含感激地说道: “多谢,多谢沈公子,感激不尽!” 沈蕴睁开双眼,起身朝着林如海拱手行礼: “林大人客气了,小生奉家师之命前来,这些都是分内之事,林大人无需挂怀。” 林如海见沈蕴一表人才,言行有礼有节,宛如谦谦君子,心中越发喜欢,赶忙对林黛玉说道: “玉儿,难得沈公子如此辛劳,你可要好好招待他,切不可有所怠慢。” 林黛玉心中对沈蕴亦是感激万分,另外,也有一种难以言表的感觉。 自她重生以来,沈蕴是第一个与她记忆形成差别的人,这使她产生一种找到了同道之人的奇妙感受。她敏锐地察觉到沈蕴的与众不同,这不仅体现在沈蕴的出现打破了她前世的记忆轨迹,更在于沈蕴神奇的医术。 此前,来了不少名医神医,面对林如海的病症皆束手无策,然而沈蕴一来,竟能妙手回春。 这时,就算林如海不嘱咐她要招待好沈蕴,她也会不遗余力地做好此事。 在她心里,沈蕴已成了一个特殊的存在。 当下,林黛玉亲自引领沈蕴来到一旁的厢房歇息用餐。 “不知沈公子喜爱何种饮食,还望公子莫要嫌弃。” 此刻的林黛玉,举止落落大方,大家闺秀之态尽显。 沈蕴客气地回应道:“林小姐言重了,能有一顿饭食果腹,已然足够。” 说话间,也觉得颇为有趣,他实在想不到,原著中那个能说出‘难为你费心了’、‘倒成我的不是了’这般言辞的林妹妹,竟能如此大方得体。 他不禁猜测,眼前的林黛玉究竟经历了什么,才会有如此变化? 难道这个红楼世界已然发生异变,所有人都与原著中的形象不同了么? 但转念一想,沈蕴又觉得似乎并非如此,至少贾琏看起来比较正常,难道仅仅只有林黛玉发生了改变? 怀揣着满心疑惑,沈蕴享用起夜宵,同时心中也涌起几分满足感,享受这难得的宁静时光。 此时林黛玉已离开,厢房中有几个丫鬟候立在旁。 按理说,他一个外男是不能在后院停留的,只不过医者身份特殊,加之林如海也特意招呼过,他便也可以留在后院中了。 沈蕴环顾四周,突想到叶钩,心想此刻的叶钩怕是只能在外院干着急吧? 正思索间,又忽感内急,便向丫鬟询问了茅厕的位置,而后独自前往。 丫鬟们谨记林黛玉的叮嘱,要周到地招待沈蕴,即便男女有别,仍提着灯笼远远跟在他身后。 沈蕴刚走到暗处,便觉脖子处一阵寒意袭来。 “沈蕴,别妄想耍什么花样,我可一直盯着你呢!” 只见叶钩不知从何处蹿了出来,将佩刀架在了沈蕴的脖子上。 黑暗中,沈蕴眼中瞬间闪过一抹凌厉的杀机,任谁都不会喜欢有人将刀架在自己脖子上,更何况是厌恶之人。 以沈蕴如今的实力,想要反杀叶钩并非难事,所谓医武不分家,自从达到问脉境,沈蕴拥有了气感,也就相当于有了‘内力’。 方才在为林如海医治时,他能够迅速施针,正是凭借内力带来的速度。 片刻后,沈蕴眼中的杀机悄然隐去,神色平静地说道: “你既然一直暗中盯着我,就该知道林御史已苏醒了!” 叶钩听后一怔:“什么?林御史醒了?你休想蒙我!” 沈蕴冷冷地回应: “信与不信随你,明日一早,这个消息想必便会在林府中传开,当然,你若有本事,现在就可以去一探究竟。” 叶钩听闻此言,顿时愣住了。 他原本以为,沈蕴不过是在耍些小聪明,故意拖延时间罢了。 没成想,沈蕴还真有这样的本事? 过了一会儿,叶钩收起佩刀,依旧趾高气昂地警告道: “就算林御史醒了,你也别以为自己过关了,陆大人肯定跟你交代过,要从林御史口中获取盐政罪证。” “你对林御史有医治之恩,只要言明你是奉风羽卫之命行事,他定会将罪证交予你!” 沈蕴冷笑一声:“你们就这么迫不及待吗?林御史才刚刚苏醒,你们眼里就只有那份罪证,难道就没有其他想问的?” 第8章 暂居后院 危机就在身边 风羽卫一心追求功绩,毫无人情味,让沈蕴颇为抵触,同时,他敏锐地察觉到,这般急切行事的背后,似乎隐藏着蹊跷。 因此,沈蕴有意试探叶钩,询问他们没别的想问林如海的话。 叶钩没能领会沈蕴话语中的深意,只是冷哼一声,不屑道: “我们风羽卫奉皇命行事,自当紧迫,你只需照着陆大人的吩咐去做,少耍那些小心思,你要是敢有任何不轨举动,必死无疑!” 这时的沈蕴,尚不具备足够的底气与风羽卫翻脸,微微挑眉,淡淡回道: “知道了,你赶紧走吧,要是被人发现你擅闯林府后院,就算是风羽卫,恐怕也保不住你。” 叶钩听后微微一愣,过了半晌,才不满说道:“你小子还警告起我来了?先管好你自己吧!” 沈蕴冷笑:“你再磨蹭,那些丫鬟就要起疑心,过来查看了。” 叶钩一听,脸色一变,有些慌张,急忙蒙上脸,又恶狠狠地警告沈蕴: “记住我刚才说的话,别耍花样!” 言罢,便迅速消失在了茅厕后方。 沈蕴微微撇嘴,心想着,果然是阴险小人,只能从这等污秽之地出没。 同时也意识到,林府后院的防护措施不够,叶钩能够闯入,也意味着其他人一样能够进入。 看来得提醒一下林如海和林黛玉,加强后院防护。 解决完内急后,沈蕴返回厢房,刚到厢房,便有丫鬟端来水,供他沐手。 恰在此时,林黛玉也来了,笑着问道:“沈公子,可用好了?” 沈蕴转过身,目光落在她身上:“已用好了,多谢林小姐周到招待。” 林黛玉大方回礼,温婉说道:“公子客气了,说起来,该是我好好感激公子才是。” 二人寒暄了几句客套话后,林黛玉接着问道:“对了,药已经煎煮好了,不知何时可以给家父服用?” 沈蕴正色说道:“现在就可以服用了。” 林黛玉又关切地询问是否还有其他需要忌讳之处。 沈蕴回答道:“林大人刚刚苏醒,身体还虚弱,不宜劳神过久,需得多多休养。” “另外,为防林大人病情不稳,我需守在林大人身边,还请林小姐安排一下。” 林黛玉听闻此言,眼眸微微闪动,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感动。 沈蕴不仅医术精湛,而且对病人如此尽心负责,着实难得。 下意识凝视了沈蕴一眼后,轻轻颔首:“好,有劳沈公子了,待家父痊愈,定当重谢!” 沈蕴则摆手,直言不必介怀,都是份内之事。 其实,沈蕴之所以要守在林如海身边,一则,可摆脱叶钩的紧密监视,其二,也是最为关键的一点,他能否翻盘,彻底摆脱生死困境,全系于林如海一人身上。 结合他所知,可以明确,林如海的生死,对盐政局势走向有着举足轻重的影响。 很显然,扬州有人盼着林如海尽快离世。 京城的皇帝却希望林如海活着,至少要让林如海交出这些年收集到的有关盐政的罪证。 而对于沈蕴而言,他不仅要摆脱风羽卫的恶意构陷,更要展开反击,将陆仟、叶钩这些阴恶之徒扳倒,送他们进大牢,让他们得到应有的惩处。 因此,沈蕴首先要确保林如海能够安然活下去,绝不能出现意外暴毙的状况。 其次,他要博得林如海的好感与信任,将沈太医被人谋害,以及自己被构陷谋害沈太医的事情,告知林如海,让林如海帮着翻案。 林如海虽只是巡盐御史,品级不高,但这个位置,非皇帝心腹不能担任,且拥有直接向皇帝密奏的特权。 可以说,林如海位低权重,就连盐政首官,正三品的江南盐转运使,对林如海也颇为忌惮。 只要林如海能够采信他的话,并将这些情况如实上报给皇帝,那么,陆仟、叶钩等人必定会遭受重罚。当然,若在这期间能够掌握陆仟、叶钩等人更多的罪证,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沈蕴跟着林黛玉来到上房,此时林如海靠在床头,见沈蕴进来,林如海客气询问他是否用餐完毕之类的客套话语。 沈蕴历经两世,颇为健谈,坐下之后,便与林如海闲聊起来,他这么做,也是为了让林如海对自己留下更为深刻的印象,从而为后续的翻盘增添筹码。 林黛玉则在一旁安静地聆听着,看到林如海能够坐起身来,还能与人闲聊,她心中满是欢喜,嘴角微微上扬,有抑制不住的笑意。 又见沈蕴侃侃而谈,如同与自己爹爹相识多年的老友一般,说着家长里短的话语,她不禁听得入神,内心也倍感安宁。 “姑娘,药来了。” 这时,大丫鬟紫鹃端着药来到床前,准备伺候林如海喝药。 林黛玉见状,起身亲自端起药碗,轻声说道:“我来吧。” 随后又对林如海温声说道:“爹爹,喝药了。” 沈蕴赶忙停下与林如海的交谈,下意识地瞥了一眼林黛玉端着的药,瞬间察觉到一丝异样,脸色微变: “等一下!” 林黛玉正打算亲自侍奉林如海喝药,冷不丁听到他出声制止,微微一惊,转过头看着他问道: “沈公子,怎么了?” 沈蕴神色严肃,郑重说道:“还请将药给我查验一下。” 见他这般神情,林黛玉心中一紧,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将药碗递给了他。 沈蕴接过药碗一看,心中更加笃定: “这药不能喝,里面掺杂了毒药!” 林黛玉在沈蕴提出要查验药时,心中便已有几分猜测,此刻听他如此说,顿时惊道: “什么?怎么会有毒!” 就连林如海也面露惊疑之色:“沈公子,你确定这药有问题?” 沈蕴神色凝重,沉声回应: “林大人,林小姐,我以人格担保,这药必定有毒,要验证这里面有毒也简单,抓一只家禽来试一试就知道了。” “林小姐,当务之急,请即刻下令,封锁整个后院,所有接触过这药的人,都要逐一进行审讯!” 就在刚刚,他下意识地扫了一眼这碗药,凭借医鼎的神奇能力,瞬间察觉到药中似乎蕴含着病气。 待将药碗拿在手中仔细感知后,更确定这药里有浓烈的病气,说明有毒。 他此前就已经猜到,有人一心想要置林如海于死地,如今看来,林如海身边简直危机四伏,林府后院之中,就有敌人! 林黛玉很快明白了事情的严重性,俏脸紧绷,当即便对紫鹃说道: “紫鹃,去传我令,后院所有人不许进出,把抓药和煎药的人统统找来!” “另外,命人抓一只活鸡来。” 虽相信沈蕴不会胡说,可这事关重大,林黛玉还是想着眼见为实。 紫鹃深知此事非同小可,不敢有片刻迟疑,立刻去传话了。 一刻钟后。 看着不到一刻钟就已经死去的活鸡,林黛玉脸色变得铁青,事实如此,说明沈蕴说的是对的。 白天的时候,沈蕴对药材一一进行了检验,确认无误后才拿去煎煮。 这就表明,从煎煮到端来给林如海服用的这个过程中,有人在药里偷偷添加了毒药。 若不是沈蕴拥有医鼎,能够敏锐地感知到病气,这碗带毒的药恐怕真要被林如海喝下了。 一旦喝下,沈蕴今日所做的一切都白费了,更糟糕的是,倘若林如海再次陷入昏迷,贾琏必定会借此指责他,而林黛玉也可能会对他失去信任。 第9章 神奇医鼎明辩下毒凶手 沈蕴正暗自思忖贾琏定会赶来质疑,而贾琏听闻消息后,果然再次现身于此了。 先前看到苏醒过来的林如海,贾琏着实震惊不已,愣神了好一会儿,他才平复心绪,与林如海交谈了片刻,便匆匆返回自己的房间,急忙拿起笔,匆忙写起信来。 当下的情形,已超出了贾母的预期,他只能将此事如实告知贾母,同时也是向贾母请示,接下来究竟该如何应对。 此刻,突然听闻有人在林如海的药里下毒,他自然得赶过来一探究竟。 “林姑父,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贾琏一踏入房门,便急切地向林如海询问。 林如海轻轻叹了口气,将事情的来龙去脉向他讲述了一番。 “……幸亏沈公子医术精湛,一眼便看出这药有问题。” 贾琏立刻转头质问沈蕴:“沈郎中,这药不是依照你开的方子煎煮的吗?怎么会有毒?” 沈蕴眼底闪过一抹无奈,他不知贾琏这是真不明白,还是故意借题发挥,却还是回应道: “白天的时候,我仔细检查过所有药材,确认没有问题后,才让人拿去煎煮的,这件事,林小姐可以作证。” 林黛玉赶忙附和道:“琏二哥,此事与沈公子无关,当时你不也请胡大夫查验过药方吗?” 贾琏听后,顿时语塞。 胡大夫的话仍在他耳边回响,那药方虽无治病之效,但也不至于害人,甚至还有滋补身体的作用。 就在这时,紫鹃前来回话:“姑娘,所有接触过这汤药的人,都已在院子里了。” 林黛玉微微点头:“好,稍后我亲自去审问她们。” 说完,她又看向沈蕴:“沈公子,是否需要再煎一副药?” 沈蕴看了她一眼,轻声回应: “眼下林大人既然已经清醒,倒也不必急于服药,明日再煎服也来可。” “此刻林大人应当好好休息,不宜过度耗费精力和心神。” 说着,他又将目光投向林如海,示意他该休息了。 然而,林如海心中记挂着此事,哪里能睡得着,他轻轻摆了摆手: “我暂时还没有睡意,多谢沈公子的好意。” 林黛玉十分牵挂林如海的身体健康,如今好不容易见林如海病情好转,可不想再出现什么情况,跟着劝说: “爹爹,您就安心歇息吧,这些事情,交给女儿来处理就好。” 林如海听了女儿的话,心中感慨万千,不知不觉间,自己女儿已然长大成人了。 过了片刻,他微微点头:“也罢,那我先休息,玉儿,还有沈公子、琏哥儿,你们也都早些歇息吧。” 林黛玉赶忙亲自搀扶林如海躺下,又细心地替他盖好被子。 众人也都退出里屋,留下两个丫鬟在屋内看护。 来到外间,贾琏说道: “林妹妹,你也去休息吧,这些丫鬟就交由我来审问,定能让她们说出实情。” 林黛玉婉拒道:“多谢琏二哥的好意,自南下以来,你帮我们处理了诸多事务,我们已经感激不尽。” “后院之事,还是由我亲自处置吧,夜深了,琏二哥还是赶紧去休息吧。” 贾琏听后,却并不打算离开,出了这么大的事,他也想知道最终的结果如何。 见贾琏执意留下,林黛玉便不再多劝,转而对沈蕴说道: “沈公子,我已让人在耳房准备好了床铺,你现在可以去休息了。”沈蕴同样迫切想知道事情的真相,温和婉拒: “有劳林小姐费心了,既然出了这样的事,我作为负责医治林大人的医者,有必要弄清楚事情的缘由,以免林大人病情加重却不知原因。” 听了这话,林黛玉既感动又愧疚。 感动于沈蕴对父亲病情的认真负责,愧疚的是自家后院竟发生如此恶劣之事,让沈蕴在行医过程中无端遭遇麻烦。 若不是沈蕴谨慎心细,那碗毒药一旦被林如海喝下,以林如海刚苏醒的虚弱身体,恐怕又会陷入昏迷,而众人还不一定能知晓原因,也定会产生诸多误会和恶果,后果不堪设想。 因此,林黛玉暗自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揪出这个下毒之人,不论是为了给沈蕴一个交代,还是为了严惩下毒凶手,都必须这么做。 当下,她吩咐紫鹃将院子里的丫鬟逐个叫进来问话。 “姑娘,我们一直守在炉子旁边,半步都没离开过,亦不敢下毒啊。” 负责煎药的两个丫鬟跪在地上,战战兢兢地说道。 其余接触过这汤药的丫鬟们,也都纷纷表示自己绝不敢下毒,并且坚称自己尽职尽责,未有纰漏。 面对这些说辞,林黛玉一时难以判断丫鬟们所言是否属实,从表面上看,她确实找不出什么破绽。 前世在贾家后宅,她虽也听闻过一些阴私之事,但并未亲身参与其中,处理这类事情并无多少经验,此刻不禁有些束手无策。 沈蕴站在一旁,不动声色地仔细观察每个丫鬟身上的气息。 他体内的医鼎拥有独特能力,足以分辨出相同病源,只要接触过毒药,身上或多或少都会残留一些气息。 然而,他在这几个丫鬟身上,并未察觉到那碗汤药里的病气,这就表明,下毒之人并不在这些丫鬟当中。 思索片刻后,沈蕴轻声对林黛玉说道:“林小姐,能否将后院所有的人都召集过来?” 林黛玉正为此事愁眉不展,听到沈蕴的提议,心中一动,也不及细问缘由,只轻轻点头:“可以。” 随即吩咐下去,让后院众人前来此院集合。 贾琏站在一旁冷眼旁观,见沈蕴让林黛玉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只觉得这是在瞎折腾。 在他看来,这种事光靠询问肯定问不出结果,毕竟没人会主动承认自己下毒。 “沈公子,人已经到齐了!”没过多久,林黛玉便来告知沈蕴。 沈蕴微微点头示意,随后走进外头的院落,见院中站着不少丫鬟和婆子,她们都低着头,气氛有些压抑。 由于后院规矩,男仆不得进入,所以在场的皆是女仆。 沈蕴从众人面前缓缓走过,没过多久,便锁定了目标,一个中年婆子。 沈蕴从她身上清晰地感觉到了那汤药里的病气,而且气息颇为浓烈,这说明这婆子身上很可能还藏有毒药! 尽管已经发现了目标,沈蕴并未急于指认,而是不动声色地将所有人都检查了一遍,这回到林黛玉面前。 林黛玉见沈蕴仅凭肉眼就能看出药有问题,又主动提出要见后院所有下人,便猜测他必定有独特的判断手段。 此刻见他回来,赶忙轻声询问:“沈公子,情况如何?” 沈蕴看着她,压低声音说出两个婆子所在的位置。 林黛玉眼神瞬间凌厉起来,当机立断道:“来人,把她们两个押起来!” 说话间,手指向沈蕴所指认的两个婆子。 此言一出,现场众人一阵骚动。 过了片刻,才有几个忠心的婆子上前,将林黛玉指着的两个婆子控制住。 “冤枉…冤枉啊,姑娘,我们什么都没做错,您可不能冤枉好人啊!”两个婆子顿时慌了神,急忙大声喊冤。 林黛玉俏脸一冷,厉声道:“我还没说你们犯了何事,你们就喊冤枉,看来心里果然有鬼!” “拿绳子来把她们捆起来,先打二十大板!” 第10章 暂时清除林府后院隐患 对于这两个下毒的婆子,林黛玉心中满是痛恨,这二人皆是林府的老仆,由此不难推测,她们恐怕并非首次下毒。 也就是说,在此之前,林如海很可能一直遭受这两个婆子的暗中毒害。 难怪此前请了诸多名医大夫来医治,林如海的病情却不见好转,反而愈发严重。 想到这些,林黛玉既痛心疾首又愤怒不已,一改往日的温和大方,下令将这两个婆子捆起来,先打二十大板再说。 “哎呦…冤枉啊,姑娘…啊…” 不多时,便传来两个婆子杀猪般的惨叫,听得其余众多下人胆战心惊,一个个噤若寒蝉,大气都不敢出。 一旁的贾琏心中不禁泛起疑虑,眼下并无确凿证据,仅凭沈蕴随意指认两人,就认定为真凶了? 不过,有了之前被打脸的经历,贾琏不敢再贸然出声质疑,决定先静观其变,看看后续情形如何。 过了一会儿,两个婆子再次被押到林黛玉面前。 被打了二十大板后,她们的身后早已被鲜血染红,脸色惨白,虚弱地趴在地上,无法站立。 林黛玉俏脸紧绷,眼中满是寒霜,对二人没有丝毫怜悯,质问道: “事到如今,你们还不承认吗?” 其中一个婆子哭着回道: “姑娘,我们真没做什么呀,您可不能冤枉我们,我们在府上都十几年了,老爷太太刚到扬州时,我们就已经在这儿了,您可不能忘本啊…” 林黛玉气得浑身发抖,怒道: “亏你们还敢说自己是府里的老人,这些年来,爹爹何曾亏待过你们?你们竟然忍心下毒谋害他?” 然而,这两个婆子依旧咬死牙关,坚称自己没有下毒,是林黛玉冤枉了她们。 贾琏见状,终于忍不住开口: “林妹妹,依我看,她们似乎不像是真凶啊,至少目前没有直接证据能够指证她们。” 林黛玉秀眉微微一蹙,目光投向沈蕴。 沈蕴会意,提醒道:“林小姐,不妨让人搜她们的身,下毒的证据或许就在她们身上。” 林黛玉听后,不假思索,当即吩咐:“来人,搜她们两个的身!” 眼见着就要被搜身,两个婆子突然疯狂挣扎起来。 可她们本就被绳索紧紧绑住,又挨了二十大板,此刻浑身无力,再怎么挣扎也是徒劳。 片刻之后,她们身上的物件全部被搜了出来。 其中一些不过是些无关紧要的小杂物,并未引起众人关注,令人起疑的是,二人身上搜出了一模一样的小瓶子。 林黛玉一眼便看出这小瓶子透着古怪,立刻让人将瓶子呈给自己看,打开瓶口,一股刺鼻的气味扑面而来,脸色霎时布满寒霜。 这些年,林黛玉特意读了不少医书,虽说尚未拥有医术,但一些常见的药物,她还是有所了解的,眼下,她可以断定,这瓶子里装的必定是毒药。 一时黛眉倒竖,怒问:“还敢狡辩?这瓶子里装的究竟是什么?” 眼见证据确凿,两个婆子顿时哑口无言,再不敢狡辩了。 一旁目睹这一切的贾琏,惊愕不已,他万万没想到,沈蕴竟真有辨别真凶的本事。 先前让气若游丝的林如海苏醒过来,已经足够让人震惊了,如今又找出下毒的真凶,这两次亲眼所见的经历,让贾琏再也不敢轻视沈蕴。 这时,又听林黛玉愤怒质问:“说,究竟是谁指使你们这么做的?” 她知道,这两个婆子再怎么胆大妄为,也绝不敢私自对林如海下毒,背后必定有人指使。 直到此时,林黛玉才彻底意识到,自己爹爹的死,绝非表面上因病去世那般简单。面对林黛玉的质问,两个婆子紧闭双唇,一声不吭,看样子是打算死扛到底了。 沈蕴在一旁适时提醒道:“林小姐,既然她们死活不肯开口,那不妨让她们也亲身尝尝这毒药的滋味。” 林黛玉闻言,看了沈蕴一眼,微微点头: “嗯,沈公子所言极是,来人,给她们喂毒药,让她们也体会体会毒药穿肠的痛苦!” 此言一出,两个婆子顿时又哭嚎起来: “不要啊,姑娘,我们招,我们全招了,是……是琏二爷指使我们这么干的!” 听到她们终于肯招供,林黛玉先是松了一口气,可当听到她们指认是贾琏指使时,脸上再次布满寒霜。 而贾琏更是急了: “你们这两个下作的娼妇,休要信口雌黄!我何时指使你们下毒了? “快,把她们两个的臭嘴堵上,省得她们再胡言乱语!” 眼下两个婆子下毒谋害林如海的事已经坐实,这可是重罪,要是被牵扯进去,那麻烦可就大了。 林黛玉却出奇地冷静,赶忙劝说道: “琏二哥莫要动怒,我猜她们不过是为了脱罪胡乱攀咬,你不必放在心上。” 贾琏听了,先是一愣,过了半晌,才稍稍恢复了些神色,赶忙赔罪道: “林妹妹真是明察秋毫,是我失态了,险些中了这两个毒妇的圈套。” 嘴上虽如此说,但贾琏心里却没了底,这件事非同小可,他必须尽快证明自己的清白,否则,极有可能影响林、贾两家的关系。 一时也不便再与林黛玉多说什么,贾琏只好先行回房。 待贾琏离开后,林黛玉立刻吩咐下人将两个婆子关押起来,打算等明日向林如海请示过后,再做进一步打算。 沈蕴则再次提醒道:“林小姐,恕我直言,按常理来说,林府后院不该出现毒药。” “如今却发生了这样的事,这表明林府后院在管控上存在重大漏洞,为了林大人和林小姐的安危着想,我认为有必要加强后院的管束。” 林黛玉面露惭色: “沈公子说得没错,后院出现如此疏忽,也是因为我年纪尚小,此前从未管过家,才导致出现这种情况。” “公子放心,从今夜起,我定会加强防范,不让此类事情再次发生。” 听到林黛玉这番话,沈蕴颇感惊讶,她不仅能意识到自身的问题,还能迅速做出纠正,实属难得。 如此一来,林府后院想必会变得井然有序,就算还有漏网之鱼,短期内也肯定不敢轻举妄动了。 至于叶钩,恐怕也很难再轻易潜入进来,自己也能安心做自己的事了。 思索片刻后,沈蕴向林黛玉讲述了前世在原著中读到王熙凤管家的一些举措。 具体而言,就是将责任细化到个人,哪个环节出了问题,直接问责负责人,而无需像刚刚那样,把所有人都召集起来询问。 林黛玉听后,同样惊讶,沈蕴所说的办法,竟与她记忆中王熙凤的管家方式高度吻合, 她不禁猜测,沈公子难道认识凤姐姐? 但转念一想,又觉得自己或许是想多了,也许聪明人的想法本就有相似之处。 当下,林黛玉对沈蕴又多了几分认知,再次向他表达了感激之情,并按照沈蕴提出的办法,对后院管理进行了强化。 几乎做到了每个角落都有专人负责看守,林黛玉对林如海的身体极为重视,她绝不允许再出现任何意外。 这一世,她重生之时,母亲贾敏已然去世,林如海是她在世上最后的至亲,她绝不愿再像前世那样,眼睁睁看着林如海病逝。 尤其是如今有沈蕴这样一个神医在的情况下,她自然希望自己父亲能够彻底好起来,改变她前世孤苦无依的命运。 第11章 急迫拿罪证 父女皆惊叹 林黛玉依照沈蕴的提议,对后院管控全面加强,但凡要进入后院的人或物,都必须经过严格检查,各个角落也都安排了专人看守。 如此一来,原本要贴身监视沈蕴的叶钩,再难寻得进入后院的机会,而沈蕴以医治林如海为由,一直待在后院未曾离开,叶钩连沈蕴的面都见不着了。 无奈之下,叶钩只好回去向陆仟禀报: “启禀大人,沈蕴那小子如今一直待在林府后院,属下想见他实在困难。” 陆仟听闻,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怒声呵斥: “废物!本官派你去盯着他,你这蠢货居然连人都跟丢了?要你有何用?” 叶钩赶忙躬身请罪: “大人,并非卑职不想跟着他进后院,实是贾家的贾琏刻意阻拦,昨夜卑职好不容易见过沈蕴一次,可今日,却发现林家后院加强了防范,卑职实在难以再见他了。” 陆仟眼神一凛:“贾琏?贾家人竟敢阻拦我们风羽卫办事,好大的胆子! “待指挥使大人来了,此事定要如实告知于他。” 叶钩暗自松了一口气,接着又禀报道: “另外,卑职已从林府下人口中确认,林御史昨夜便已清醒过来了。” 陆仟听后,眼中顿时闪过一抹亮色:“当真醒了?” 见叶钩再次点头确认,陆仟不禁露出笑容: “好!沈蕴这小子倒没说大话,看来他确实得了沈太医的真传。” “既然林御史醒了,当务之急,就是拿到他收集的盐政罪证,最好能在指挥使大人到来之前得手,那咱们就是一件大功!” 叶钩赶忙附和着恭维了几句,又面露迟疑: “可是…卑职进不了林府后院,见不到沈蕴那小子,很难监督他办此事。” 陆仟斜睨了他一眼:“蠢货!你既是他的随从,见不了面,难道不会写信给他?” 叶钩先是一愣,随即猛拍自己的额头,满脸愧色请罪: “大人英明,是卑职愚钝了。” 陆仟撇了撇嘴,眼底的不屑一闪而过,又沉声吩咐道: “你即刻返回林府,马上写信给沈蕴,告诉他,后天日落之前,务必将林御史收集的盐政罪证交到我们手上。” “他若做不到,本官不会给他解药,到时候,他就等着死吧,要是能顺利拿到罪证,本官自然会给他解药。” 叶钩恭敬地应道:“是,卑职遵命。” 陆仟又叮嘱道:“做事机灵点,别让本官失望,若此事办好了,本官定会在指挥使大人面前提及你的功劳,少不了你的好处。” 叶钩面露谄媚:“大人放心,卑职明白该怎么做。” 接着又接连恭维了好几句,这才退下离开。 待叶钩走后,陆仟眯起眼睛,又唤来几个风羽卫下属,吩咐道: “你们几个,给本官死死盯着巡盐御史官署,但凡有任何风吹草动,立刻前来禀报!” 一众下属不敢有丝毫迟疑,纷纷恭敬领命,立马去执行任务了。 …… 林府后院。 严格来讲,这里并非真正意义上的林府,只是林如海长期担任扬州巡盐御史,所以这官署后院也就成了林如海的私人宅邸。 此刻,在上房之中,林如海正在向林黛玉询问昨夜审讯的结果。 林黛玉没有丝毫隐瞒,将审讯的过程和结果,一五一十地讲述给他听。 林如海听闻竟是沈蕴帮忙分辨出凶手,不禁大为惊讶: “竟是沈公子辨认出的凶手?他是如何做到的?”林黛玉眼眸流转,微微摇头: “女儿也不清楚他具体的分辨方法,只见他在众人身边走过,便知晓那两个婆子身上藏有毒药。” “就如同他只看一眼,便能察觉爹爹要喝的汤药里有毒一样神奇。” 说到此处,父女二人皆不禁为沈蕴的神奇能力惊叹不已,又听林如海赞叹道: “沈公子堪称神医啊!不仅能妙手回春,竟还具备辨别凶手歹徒的本事,当真是天下少有。” 林黛玉也跟着附和,盛赞沈蕴的神奇,接着说道: “爹爹,此前那么多名医大夫,对您的病都束手无策,女儿都快彻底绝望了。” “可昨日,这位沈公子就如凭空出现的一样,医治好了爹爹,想来也是上天庇佑,才让爹爹能够好转起来。” 听了这番话,林如海不禁感慨万千,自己的身体状况他最为清楚,此前他也做好了故去的准备,却未曾料到,竟能出现一位神医将自己治愈。 自昨夜清醒后,他便感觉身体好了许多,今日醒来,更是神清气爽,浑身透着说不出的畅快。 这时,林黛玉又说道: “只是那两个婆子坚称是琏二哥指使的,女儿不知该如何处理,还请爹爹示下。” 林如海收起纷繁思绪,脸色变得凝重起来: “她们必定是在胡乱攀咬,琏哥儿和我们是亲戚,他没理由来毒害我。” 林黛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眼眶微微泛红,凝视着自己父亲说道: “爹爹,女儿猜测,或许此前她们就已对您下毒,只是一直未被察觉,直至如今才……” 话未说完,林黛玉已哽咽难言,赶忙低头擦拭泪水。 林如海轻轻安抚道: “好了,玉儿,这也是为父疏忽,低估了那些人的底线,说到底,还是为父年轻时不知深浅,才落得如此下场。” 林黛玉有些不解:“爹爹,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林如海看着她,轻轻叹息: “玉儿,有些事你不必知晓,如今为父既然已经好转,一切便由为父亲自处置吧。” “先将这两个婆子关押起来,不必再审讯了,她们肯定是受人威逼利诱,即便杀了她们,也不能让她们吐露实情。” “只是,后院既已出了这等事,必须提高警惕,玉儿,你且按为父说的去做……” 说着,林如海便向林黛玉讲述加强后院管控的办法。 林黛玉听了,露出一丝嫣然,摆手: “爹爹,您不必说了,昨夜沈公子便已提醒女儿要这么做,夜里女儿就已重新做了安排。” 林如海闻言一怔,过了半晌才说道: “没想到,沈公子竟如此心细且负责,好啊,既然如此,那为父也就不多言了。” “琏哥儿那边,由为父去和他说,另外,还得暗中派人彻查,看看是否还有类似的人,同时也要谨防有人趁机浑水摸鱼潜入后院来。” 林黛玉将父亲的话谨记于心,恭敬地应了下来。 看到林如海身体逐渐康复,又开始有条不紊地处置家事,她的心中满是高兴与幸福。 这一世的情况,已和上世不同了! 她也坚信,此后会越来越好,同时也不由想到了改变这一切的沈蕴来,心里头充斥着奇异的情绪。 恰在此时,只见沈蕴走了进来,他先是朝着林如海恭敬行礼,而后说道: “林大人,该施针了。” 林黛玉惊醒过来,回首看他一眼,俏脸微微泛起一丝红霞,忙起身相让,退了出去。 第12章 信任加强 交心言谈 见沈蕴生得一表人才,亦有几分出尘脱俗的气质,林如海不禁对他高看了几分。 或许是沈蕴妙手回春,将自己从重病中解救出来,又听闻林黛玉讲述沈蕴明辨出下毒凶手之事,让林如海看沈蕴时不自主地多了一层滤镜,只觉得沈蕴如神仙转世一样。 也正因如此,林如海对沈蕴也多了一份敬重,在沈蕴为自己施针的过程中,他不敢有丝毫异动,生怕惊扰了沈蕴。 而沈蕴此刻同样有些紧张,倒不是因针灸治病而紧张,而是因为刚刚收到了叶钩的来信。 信中叶钩催促他,务必在后天天黑之前,将林如海收集的证据交到他们风羽卫手上。 叶钩还在信中警告沈蕴,风羽卫的指挥使后天便会抵达扬州,若是他能办妥此事,他们指挥使大人开恩,尚可留他一条活路,否则,就只有死路一条。 这无疑表明,他所剩时间已不多了,必须尽快有所行动,否则,一旦陆仟抢先下手,他即便有千张嘴也难以辩解。 沈蕴努力平复内心的情绪,耐着性子给林如海施完针,而后长舒一口气,以缓解心中的紧张情绪。 得益于医鼎的神奇功效,林如海目前的病症已无大碍,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若想加快林如海的痊愈速度,要么沈蕴不间断地运功,十二个时辰持续为林如海医治,要么拿出大量药材,让医鼎吸收药力,再将其回补到林如海体内。 然而,沈蕴也察觉到,现阶段的医鼎虽能根除病源,却无法让病人身体恢复到最初的完美状态。 也就是说,被病源侵害过的身体会留下永久‘伤痕’,即便以医鼎如今的强大能力,现阶段也无力复原。 简而言之,沈蕴目前还无法让病人恢复得毫无瑕疵,或许唯有随着他修为的增长,才有可能做到。 这时,林如海面带微笑,亲切地询问: “有劳沈公子费心了,还不知沈公子家住何方呢?” 沈蕴正思索如何与林如海攀谈,此刻见他主动询问,便立马接过话茬: “小生自幼便是个孤儿,幸得师父沈太医收养,并赐名沈蕴,之后,便以沈太医徒弟的身份,寄居于师父家中。” 林如海听后,不禁心生同情: “未曾想沈公子身世如此坎坷…” “…太医院沈太医的大名,我早有耳闻,他那一手精妙的金针之术,不知治愈了多少疑难杂症,曾深得太上皇和太后的赞许。” “难怪沈公子也有这般精湛医术,能将我治愈,沈太医的医术确实名不虚传啊!” 沈蕴闻言,神色却变得格外凝重,压低声音说道: “实不相瞒,林大人,家师…已亡故了!” 此言一出,林如海神色瞬间大变,目光猛地盯向沈蕴。 见他神情哀伤,不似作伪,心中立刻明白,此事必定藏有重要隐情。 当即吩咐周围候立的丫鬟退下,并唤林黛玉进来。 林黛玉一进门,便察觉到气氛异样,心中微微一紧。 先看了沈蕴一眼,而后轻声询问林如海: “爹爹,发生什么事了?” 林如海神色严峻: “玉儿,沈公子有要事与为父相商,你亲自到外头守着,吩咐所有人不得靠近!” 林黛玉听后,暗自松了一口气,她原本还担心沈蕴和林如海之间起了冲突。 不过,还是深深地看了沈蕴一眼,这才恭敬应道:“是,女儿这就出去守着,不让任何人靠近。” 说罢,她莲步轻移,又出里间。 来到外头,依照林如海的吩咐,叮嘱所有人不得靠近,又亲自坐在外头看守。 心中也不禁暗自猜测,沈公子究竟要和爹爹说些什么,竟让爹爹如临大敌? 林如海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任职多年,政治敏感度还是有的。 此前沈蕴提及,是奉沈太医之命前来为他诊治,便让林如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疑虑。 毕竟,太医院中声名远扬的沈太医若来到扬州,极有可能是当今皇帝的安排。 其他人既无此等心思,更难以请动这位大名鼎鼎的沈太医,太医也不可能轻易离开京城。 然而,沈太医既然已到扬州,却只派徒弟沈蕴前来为自己医治,这一举措实在有些蹊跷。 若不是亲眼见证沈蕴医术神奇,将自己从昏迷中医醒,林如海都要怀疑沈蕴另有所图了。 此刻听闻沈蕴告知沈太医已然亡故,林如海瞬间明白不少,沈太医必定是遭人谋害的,而且很可能与自己密切相关。 沈太医医术精湛,声名在外,若由他亲自出手医治自己,病情多半能有所转机。 但想必是有人不愿看到自己醒来,更不愿自己继续存活于世,所以沈太医也难逃毒手。 意识到事态的严重性,林如海神色凝重,沉声追问:“沈公子,令师沈太医究竟是如何故去的?” 沈蕴见林如海这般反应,心里反倒松了口气,看来林如海已察觉到事情的端倪,当下便坦诚相告: “实不相瞒,家师是奉皇命秘密南下扬州,为林大人您诊治,按照当今圣上的旨意,即便无法彻底治愈您,也要将您医醒,得到您所掌控的一些东西。” “此次南下出诊,知晓之人甚少,就连沈府之中,也仅有师娘沈夫人一人知情,圣上担心途中出现变故,特命二十名风羽卫全程护送。” “一路上倒也算顺遂,并无任何异常,岂料,家师刚到扬州城,正打算次日一早便来林府为您医治,却在当夜突然暴毙身亡!” 听到此处,林如海瞳孔张大,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如此看来,定是有人泄露了沈太医的行踪以及来此的目的,这些人简直罪该万死!” 沈蕴听闻此言,心中一动,看来林如海已然猜到了害死沈太医的幕后黑手。 其实,沈蕴自己心里也有猜测,无非就是那些盼着林如海死去的人。 具体而言,就是涉及盐政黑幕利益的相关人员,想来不外乎盐政衙门中的贪官污吏、大盐商之流,甚至可能还牵扯到京中的权贵。 这时,又听林如海庆幸地说道:“幸好他们没料到,沈太医竟有沈公子你这样出色的徒弟,这恐怕是他们始料未及的。” 沈蕴谦逊地回应了几句,又挑明了问道:“林大人,想必您知晓是哪些人谋害了家师,对吗?” 林如海目光深沉地看了他一眼,长叹一口气后,缓缓述说: “蒙当今圣上器重,我担任扬州巡盐御史至今已有十三载,初上任时,我满怀热血,一心想着报答圣上的知遇之恩,为朝廷效力,实现自己的抱负。” “然而,从第二年起,我和夫人的身体便时常抱恙,夫人在病中生下玉儿,致使玉儿自幼体质娇弱,药不离身。” “后来,好不容易盼来一个小儿子,却不幸夭折,夫人也因病离世。” “直至那时,我才渐渐明白其中缘由,可我已深陷洪流之中,难以脱身,唯有继续坚持下去。” “为了不让玉儿也遭受毒害,我便将她送去京城,寄养在她外祖母家中。” “到了去年,我病情加重,卧床不起,我便知道该轮到我了,不过,这些年我也暗中收集了诸多他们的罪证,只要将这些罪证呈递给圣上,他们绝难逃脱惩处,如此,我便是死也无憾了!” 第13章 获取罪证的关键在于林黛玉 听到林如海娓娓道出自己的心路历程,沈蕴心中明白,林如海对他已颇为信任。 毕竟,这些事若非信任之人,实难吐露,尤其是林家遭人迫害这等极为隐私且忌讳的私事,林如海都全盘托出,足见他对沈蕴的信赖。 这时,又听林如海郑重说道: “沈公子,本官想着你必定能接触到风羽卫的人,本官想托付你去办一件至关重要之事。” 沈蕴同样郑重回应: “林大人但说无妨,无论何事,只要我能做到,定当全力以赴!” 林如海微微点头,沉默片刻后,缓缓说道: “本官这些年,暗中收集了不少盐政方面的罪证,至于具体涉及哪些人,本官不便与你详述,这些罪证,皆存于四海钱庄之中。” “而取物的票根,藏在姑苏老家的神龛之下,需用特制的钥匙方能打开,这把钥匙,就在玉儿的护身符里!” 听完林如海所言,沈蕴内心的震惊已难以用言语形容,林如海此举,足见其智慧与手段非凡。 他为隐藏罪证设置了双重保险,最让人意想不到的是,获取这些罪证的关键钥匙,竟在林黛玉身上! 原著中,林如海去世后,林黛玉返回荣国府,此后,有关林家或是林如海的事宜,几乎没有再被提及。 也就说明,林如海故去后,无论是官场之人,还是皇帝,都未曾对林黛玉有过任何探访或关照。 以林如海探花郎的出身,应结交过不少文官挚友,即便人走茶凉,这些文官故交,多少也该对故人的孤女有所照拂。 然而现实却是,林黛玉在荣国府孤苦伶仃地生活,三百六十五日都在经历着风刀霜剑,外界竟无一人过问她的死活,直至她凄惨离世。 要说荣国府乃勋贵世家,文官集团出于忌讳,不愿与贾家过多往来,故而林如海的文官好友们,对林黛玉未予关照。 但沈蕴猜测,更大的可能是,因为林如海被贾家霸道招为女婿,无形中被绑上了勋贵家族的战车。 如此一来,林如海身为科举出身的文官,既不被文官集团接纳,勋贵武将集团对他也瞧不上眼,落得个两面不讨好的境地。 更为关键的是,新登基的皇帝眼见林如海成了勋贵人家的乘龙快婿,便来了个釜底抽薪,任命林如海为扬州巡盐御史。 前文就说过,京中权贵皆知,巡盐御史这个位置,绝非一般人能够轻易涉足的。 很显然,新皇此举意在借林如海这个贾家女婿,搅动盐政风云,为自己谋取更多实权与实利。 毕竟,太上皇尚在,新皇需采取行动以巩固自身权力和皇位。 而贾家似乎洞悉了新皇的心思,此后对林如海这个女婿态度颇为冷淡,甚至贾敏去世时,贾家也仅派下人南下。 如此看来,林如海俨然成了一个孤臣,一枚注定要被牺牲的棋子。 若林如海真是新皇的心腹之臣,即便没有功劳也有苦劳,新皇也应该有所表示。 可他死后,皇帝竟对林黛玉没有丝毫补偿,哪怕只是一句口头上的慰问都未曾有过。 而新皇无论如何都不会想到,要获得林如海所收集的盐政罪证,关键就在于林黛玉身上! 倘若新皇对林如海哪怕有一丝一毫的关心,只要派个人前来问候林黛玉,说不定就能发现林如海留下的这些罪证。想到此处,沈蕴不由猜测,或许正是因为林如海突然离世,未能及时将收集的盐政罪证呈上,使得新皇心中大为不满,自然也就谈不上对林黛玉有所补偿和过问了。 可林如海留下的关键线索,就隐匿在林黛玉这个遗孤身上,但凡新皇对林如海尚存一丝关怀与同情,或许便能察觉到林如海所留下的罪证。 由此可见,新皇是何等无情,在新皇眼中,或许唯有能为其带来实际利益的臣子,才值得关注与照拂。 这也让沈蕴深切体会到,在这个时代,身为臣子的无奈与悲凉。 就在他暗自感慨叹息之时,又听林如海满怀诚意地说道: “本官如今身边已无可用之人,就连巡盐御史署中的下属,也都不可信赖。” “沈公子,我知你是悬壶济世的神医,更是表里如一、高风亮节的君子。” “如今这般情形,本官恳请你帮忙将罪证交到风羽卫手中,只要当今圣上看到这些罪证,必然会严惩盐政罪犯。” “事后,圣上定会论功行赏,本官也会如实向圣上禀报沈公子你的功绩。” “以公子的高超医术与这份功劳,圣上必定会对你封赏,甚至可能让你继承沈太医的衣钵,进入太医院成为御医!” 说到最后,林如海眼神微微闪亮,紧盯着沈蕴,眼中满是欣赏与喜色。 要知道,太医院中的御医数量极为稀少,能够为皇家诊治疾病的大夫,那都是经过千挑万选的。 而且拥有官阶品级,虽说比不上正式官员,但无疑是受人敬重的。 在林如海看来,沈蕴这般年纪,若能成为太医院的御医,那绝对是人中龙凤,前途不可限量。 然而,沈蕴对成为御医却并无多大兴致,方才一番分析,让他对封建王朝的皇家并无好感。 他拥有神奇的医鼎,做一个自由自在的医者更为惬意,又何必非要去给皇家之人看病,稍有差池,随时都可能招来杀身之祸。 历朝历代,太医卷入后宫或朝政纷争的事情,不胜枚举。 不过,他也明白,在这个时代,若无权势傍身,终究只能任人欺凌,即便他医术超绝,恐怕也难以自保。 除非他能修炼至造化境,到那时,便无需再忌惮世俗的种种规则了。 在此之前,身处俗世之中,功名利禄还是有必要追逐的。 思索片刻后,沈蕴神色庄重地回应道: “林大人谬赞了,也多谢大人对我的信任,在我答应林大人之前,还望林大人先看看这封信,再做定夺。” 言罢,从衣袖中取出一封信,递给林如海,正是叶钩写给他的威胁信。 林如海收起脸上的笑容,接过信一看,脸色瞬间一变: “这…这,沈公子,此信所言可是真的?” 沈蕴已明白林如海对自己的态度,便不再隐瞒,将自己被陆仟、叶钩等人构陷谋害沈太医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我实在是迫不得已,才提出为林大人您医治,陆仟还逼我吞下了一颗毒药,声称三天后便会毒发,后天便是最后的期限。” “如今得知林大人您已然苏醒,他们便急着催促我从您这儿获取盐政罪证,林大人,依您之见,风羽卫这些人,值得信任吗?” 第14章 达成共识 共同对敌 听完沈蕴的一番讲述,林如海神色变得颇为凝重。 他深信沈蕴不会欺骗自己,毕竟沈蕴确实没有这样做的理由,更何况还有风羽卫的信件作为佐证,由不得他不信。 当下,林如海沉声说道: “如此看来,风羽卫着实不可信,他们竟做出这般行径,实在罪该万死!” 说着,林如海紧紧注视着沈蕴,关切地询问: “沈公子,陆仟逼你服下毒药,你如今感觉可还好?” 沈蕴拱手回应:“多谢林大人牵挂,不必担忧,陆仟并不清楚我的医术深浅,他给的毒药,在昨夜我便已彻底化解,身体并无大碍。” 此言并不夸大,自他吞下陆仟所给毒药那一刻起,神奇的医鼎便开始缓缓吸收毒药中的病气,到了昨夜,毒药中的病气已被医鼎彻底化解。 林如海听闻,不禁松了一口气: “那就好,若沈公子因此遭遇不测,那可真是天大的冤屈。” 沈蕴则接着问:“林大人,既然风羽卫不可信,不知您是否还有其他办法,能直接将罪证呈递给当今圣上?” 林如海眉头紧锁,沉声说道: “办法倒是有,只是如今巡盐御史署必定已被他们严密监视,稍有风吹草动,便会被他们察觉,如此一来,罪证怕是难以送出扬州府境外。” “况且,陆仟只给了你三日时间,后天便是最后的期限,即便罪证能送出去,等圣上的旨意传回扬州,恐怕至少也得半个月之后了。” 听了这番话,沈蕴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眼下看来,医治好林如海,并不能解决他所面临的所有问题。 沉思片刻,沈蕴想到了即将抵达扬州的风羽卫指挥使,又向林如海请教: “林大人,不知您对现任风羽卫指挥使了解多少?” 林如海回道:“现任风羽卫指挥使邹彰,我有所耳闻,此人是当今圣上登基后提拔起来的。” “他为人还算忠正,一心忠于圣上,不过也有自己的行事风格,并不像之前那些风羽卫指挥使,只知充当爪牙,一味地媚上讨功,迫害忠良。” 沈蕴听后,心中一动:“这么说来,这个邹彰还是可以信任的,至少他不敢违抗圣上的旨意。” 林如海跟着点头表示认同:“嗯,沈公子所言有理,只是,陆仟是他的下属,他肯定会更相信陆仟的说辞,沈公子若想依靠他来洗刷冤屈,怕是很难啊。” 这话一出,沈蕴一时沉默了。 见他不再言语,林如海眼神微微闪烁,也不再多说,屋内陷入一片沉寂。 少顷。 沈蕴似乎有了新的思路,对林如海说道: “林大人,我总觉得风羽卫此次的行动颇为蹊跷,既然邹彰这个指挥使也会一同前来,为何陆仟要急于护送家师先行抵达扬州呢?而不是一起南下?” 林如海猜测道:“或许是担心邹彰目标太大,容易引起他人注意,从而暴露沈太医的行踪。” 沈蕴却摇头:“不排除这种可能性,但问题在于,家师刚到扬州便遭人谋害,而且还是在风羽卫的眼皮子底下!”话说到这份上,其中的指向性已十分明显,林如海微微挑眉,问道: “沈公子,你是怀疑令师沈太医的死,与风羽卫有关?” 沈蕴用力地点点头,神色严肃,回道: “林大人,咱们不妨大胆设想一下,倘若家师就是被风羽卫的人所谋害,您再细想其中的合理性!” 林如海听后,觉得沈蕴所言有理,遂顺着这个思路,仔细分析起其中合理与不合理之处。 过了片刻,林如海神情凝重,沉声说道: “按照这个假设,极有可能就是他们谋害了沈太医!从京城一路到扬州,沈太医都安然无恙,可刚踏入扬州便出事了。” “即便有人守着谋害沈太医,要做到如此精准,且不留下任何可疑线索,谈何容易,但若是凶手本就是风羽卫的人,那一切就说得通了!” “这也恰好能够解释,他们为何急着先行护送沈太医南下,而在沈太医去世后,又迫不及待地将罪责推到沈公子你身上!” 对于林如海的这番结论,沈蕴深表认同。 此前他就隐隐觉得,陆仟、叶钩等人催促自己向林如海索要罪证的行为,十分可疑。 就算他们想在邹彰面前邀功,也不必如此急迫,完全可以等邹彰抵达之后,再将林如海手中的罪证呈给邹彰看。 眼下,如果他和林如海的推测属实,那么事情至此,便有了新的解决办法。 沈蕴看向林如海,说道: “林大人,要验证此事并非难事,只需准备一份亦真亦假的罪证,交给他们,然后静观其变,看看他们接下来的反应,便可知了。” 林如海眼神一闪,捻着胡须说道: “嗯,沈公子此计甚妙,如此一来,若他们真是凶手,为防罪证泄露,必然会前来杀人灭口,若不是,他们则会顺着这条线索,追查沈太医被谋害一案。” 沈蕴紧接着又提醒:“林大人,倘若真如我们所料,是他们所为,那您一定要警惕幕后黑手狗急跳墙,直接对您下狠手。” 林如海明白这话的深意,看着他问道:“沈公子思虑周全,不知可有良策?” 听到这话,沈蕴明白,林如海对自己已然彻底信任,于是不再隐瞒,坦诚地说出自己的想法: “家师暴毙这件事,其实可以做一番文章,至少能让幕后黑手有所忌惮,不敢再轻举妄动!” 沈蕴虽未将话完全说透,但林如海领会了其中深意。 沈太医是奉皇命前来扬州为他治病的,却在刚到扬州时便暴毙身亡,这无疑是公然不把皇帝放在眼里,和皇帝对着干了。 若将此事公之于众,即便幕后黑手能证明自身清白,旁人也难免会猜测到他们头上。 更为关键的是,如今林如海已然苏醒,他们害死了一位太医,却并未达成预期的结果,一旦皇帝得知此事,必定会派人彻查。 也就是说,一旦证实谋害沈太医的真凶就是风羽卫的人,幕后黑手极有可能被牵连其中。 正好借此机会,以沈太医暴毙之事来敲山震虎,至少在短时间内,幕后黑手不敢再对林如海痛下杀手。 之后,只要将真正的罪证呈递给当今皇帝,那么,一切便可盖棺定论,幕后黑手,必然会被当今皇帝连根拔起,严惩不贷。 第15章 伪造罪证 黛玉推心置腹 确定了具体方案之后,沈蕴与林如海才结束了这场谈话。 经过此番推心置腹的交谈,林如海对沈蕴又多了几分了解与欣赏。 沈蕴不仅医术精湛高超,心思缜密,对于官场中的诸多事宜,还能有独到见解,着实令林如海惊叹不已。 毕竟,林如海自己为官多年,许多道理与事情,也是在岁月的磨砺中才慢慢领悟通透。 然而沈蕴这般年纪,却已然能够将这些融会贯通,实在是难能可贵。 感叹一番后,又唤林黛玉进来,林黛玉一直守在外头,听到父亲呼唤,便款步走了进来。 她目光流转,先是看了沈蕴一眼,而后将视线投向林如海,见林如海神色平静,她微微松了口气。 听林如海神色郑重地吩咐道: “玉儿,你且帮为父写一本账目出来。” 林黛玉闻言,面露惊疑之色:“爹爹,这是何种账目?” 林如海看向沈蕴,沈蕴微笑着接过话茬: “是盐政方面的一些账目,做给外人看的,得有劳林小姐费心了。” 林黛玉眼眸微微闪动,心中有了几分猜测,随后客气地回应道: “沈公子客气了,这算不得什么。” 说罢,她又向林如海询问具体该如何书写,林如海说道: “我念,玉儿你来写,沈公子在一旁负责检查是否有误。” 林黛玉轻轻点头,随即取来一本崭新的册子,林如海念一句,她便认真地写一句。 而沈蕴则在一旁仔细查看,留意是否存在错漏之处。 林如海看着二人,眼底不禁浮现出一丝欣慰之色,不自觉地捻须微笑。 只见二人挨坐得很近,一个专注书写,一个认真审视,当真颇有郎才女貌的韵味。 此前,林如海未曾为林黛玉考虑夫婿之事,一则是因为林黛玉年纪尚小,二则他更忧心林黛玉会遭人迫害,所以一直未将此事提上日程。 如今,他感觉自己的身体在逐渐康复,也意识到林黛玉已然长大,今年已满十二岁,倒是可以开始为她考虑出嫁之事了。 眼前的沈蕴,医术高明自不必说,品行更是端正,对官场事务还有着独到见解,在林如海看来,可谓前途似锦,是个极为合适的女婿人选。 想得杂了,林如海一时走了神,竟忘了接着往下念,直到林黛玉抬头看向他,轻唤一声: “爹爹?” 他这才猛地回过神来,赶忙看了二人一眼,而后笑着说: “为父刚刚想事情想出神了,对了,咱们写到哪了?” 林黛玉心中微微一动,突然生出一些猜测,下意识地看了身旁的沈蕴一眼,俏脸微微泛起红晕,低下头回复林如海。 林如海笑着摆了摆手,接着念了起来,林黛玉则不敢再抬头,专心致志地书写着。 一旁的沈蕴觉得有些莫名,不明白他们父女之间究竟发生了什么,不过也不多加揣测,只是全神贯注地检查着林黛玉所写的内容。 这本账册,自然便是林如海与沈蕴商议后准备的盐政假罪证,伪造出盐政官员与一众盐商虚报盐引、贪污隐瞒盐税、贩卖私盐等账目。 既然是假账,自然无需去考证其真实性,林如海想到什么便随口编写一些。 当然,为了让对方相信这份罪证的真实性,其中自然要掺杂一些真实的罪证,营造出三分真七分假的情况,真真假假,就看对方会作何反应了。 若是放在早些年,以林如海文官风骨,他定然不屑于伪造这样的假账,那时的他,更倾向于光明正大地直接揭露对方的罪责。然而,时过境迁,历经诸多波折,林如海的棱角早已被磨平。 如今对方都已狠下心来要置他于死地,他自然也无需再跟对方讲究什么道义。 直至夜幕降临,这本假账册才总算伪造完毕。 林如海担心林黛玉多想,因而并未向她透露其中缘由,沈蕴自然也不会多嘴。 林黛玉虽隐隐觉得此事蹊跷,可见父亲对此讳莫如深,便也不再追问,只是心中难免泛起猜疑。 到了眼下,她已然意识到,前世父亲的离世绝非因病那么简单。 尤其是沈蕴识破那两个婆子下毒的事情后,她越发明白,这背后定藏着不为人知的隐情。 她有一种直觉,林如海和沈蕴伪造的这份罪证,必定与林如海遭人迫害相关。 尽管林如海没有告知她,但她暗自下定决心,一定要弄明白。 重生一世,她不愿再重蹈前世的覆辙,特别是关乎父亲的事情,她更觉得有必要彻查清楚。 夜里。 沈蕴正在厢房用餐,林黛玉轻步走了进来,先是客气地寒暄了一番,询问沈蕴饭菜是否合口味之类的家常话,有屏退四周的丫鬟,只留了个大丫鬟紫鹃一旁。 而沈蕴敏锐地察觉到,她此番前来必定另有目的,于是开门见山地问道: “林小姐,你是不是有什么话想对我说?” 林黛玉微睁眼眸,凝视了他片刻,随后移开目光,神色真诚地说道: “沈公子,我想请教,家父让我们伪造的账册,究竟有什么用途?” 沈蕴心中一动,试探着回应道: “不过是用来迷惑他人的,林小姐怎么对这件事如此在意呢?” 林黛玉闻言,站起身来,向前走了几步,背对着沈蕴。 望着她的背影,沈蕴不禁微微一怔,在这一瞬间,他突然产生一种时空错乱的奇妙感觉,仿佛跨越了两个时空出现了交集。 此前,沈蕴就已察觉到,眼前的林黛玉与原著中那个病弱娇柔、多愁善感的‘林黛玉’截然不同,想必她身上一定发生了什么变化。 此刻,看着林黛玉的背影,他下意识地猜测,难道这个林黛玉也是穿越者? 就在这时,林黛玉缓缓转过身来,神色复杂,语气凝重: “沈公子,你或许会疑惑,我为何如此信任你,其实,我做过一个梦,梦中见到家父离世,无论我如何努力,都无法改变这个结局。” “然而,在梦中,从未出现过你的身影,自听闻你要来为家父医治的消息起,我就坚信,你定是上天派来改变我们父女命运之人。” “或许你会觉得我说的话太过玄乎,但我想告诉沈公子,这一切都是真的,绝无虚言!” 说到最后,她紧紧凝视着沈蕴,眼波流转,内心紧张得微微跳动,忐忑地等待着沈蕴的回应。 沈蕴听后,心中满是震惊。 这番话,若换作他人听到,或许会半信半疑,但对于身为穿越者的他来说,却打心底认同。 既然他都能穿越到这个世界,那么林黛玉能够梦到未来之事,自然也有可能。 过了许久,沈蕴才逐渐平复内心的情绪,冷静下来后,他不禁思索,如果林黛玉真的梦到过林如海去世,那她算不算是重生者呢? 难怪她变化如此之大,与原著中的形象判若两人,如今的她,举止得体大方,身体健康,既谦逊上进,还能坚守自己的内心。 一时间心潮澎湃,一个重生的林黛玉,会带来怎样的变化? 第16章 重生黛玉带来改变 林黛玉明白,若想知晓内情,非得先取得沈蕴的信任不可,否则沈蕴不会向她吐露半分。 在她心中,沈蕴是与众不同、独一无二的存在,她对沈蕴也已变得十分信任。 于是,她决定将自己重生这一神奇经历告知给沈蕴听。 无论沈蕴信与不信,她都坦诚地将内心想法全盘托出,亦给出详尽的解释。 然而,她并不知道,这番话对于身为穿越者的沈蕴而言,冲击力颇大。 倘若沈蕴并非穿越者,或许只会觉得林黛玉所言太过玄乎,不会当真。 可恰恰他自己就是穿越之人,对于林黛玉的这番说辞,也是深信不疑,震惊之余,他也意识到,林黛玉俨然是一位重生大佬! 沈蕴不禁想着,拥有前世记忆的林黛玉,究竟会给这个世界带来怎样的变化? 过了好一会,沈蕴才缓缓开口: “林小姐,你说的这些,我能够理解,只是,我有些好奇,你为何如此笃定我就是那个能改变林大人和你命运的人呢?” 听到这话,林黛玉如释重负,刚刚她一直忐忑不安,不知沈蕴会有怎样的反应。 直至此时听到沈蕴表明态度,她高悬的心才终于落了地,轻声回应道: “一来,在梦中,从未出现过你的身影,你与其他大夫截然不同,是主动上门提出要医治家父的。” “二来,自我见你开始为家父医治,便觉得你与其他大夫的医术有着天壤之别,后来家父在夜里清醒过来,我就更加坚信这一点了。” 其实,林黛玉心中还藏着一个未曾说出口的理由,她对沈蕴有一种难以言喻的特殊感觉,只觉得沈蕴如同道中人。 沈蕴听后,愈发确定林黛玉拥有前世记忆,一时间,心中涌起一阵复杂的情绪。 又过了一会儿,他凝视着林黛玉说道: “如此说来,我便能理解林小姐你为何对这些事如此上心了,想必你定然不希望林大人再遭遇任何意外。” 林黛玉心中微微一颤,与沈蕴对视一眼后,忙移开目光,轻声应道: “沈公子所言极是,起初我忧心家父的身体,不过如今有沈公子这样的神医在此,他的病痊愈自然不在话下。” “只是那两个可恶的婆子,竟做出忘恩负义之事,对家父下毒,我猜想,她们恐怕不是第一次这么做了。” “所以,我实在担心家父还会遭遇不测,还望沈公子能将其中的一些缘由告知于我,我…感激不尽!” 言罢,林黛玉朝着沈蕴盈盈一礼。 沈蕴微微一惊,赶忙起身,伸手虚扶着她,说道: “林小姐孝心可嘉,宽厚仁义,实在令人动容,我若再隐瞒不说,反倒显得我不通情理了。” “还请林小姐让人取来纸笔,我将内容写于纸上。” 林黛玉听后,立刻吩咐候立在旁的紫鹃去取纸笔。 前世她临终时,唯有紫鹃不离不弃,守护在她身旁,她对紫鹃极为信任,明白紫鹃绝不会轻易将她的隐秘泄露给他人。 待紫鹃取来纸笔,沈蕴便提笔在纸上奋笔疾书,将自己的经历,以及与林如海谈论商议的诸多细节,一一写下。 既然林黛玉是重生之人,沈蕴倒也好奇,她知晓这些情况后,会作何反应。 书写完毕,沈蕴将纸递向林黛玉,林黛玉轻轻接过,旋即认真地阅览起来。 阅览过程中,她的神色数次变幻,待看完后,眼底闪过一抹愤慨之色,她压低声音,愤然说道: “沈公子,风羽卫的人实在是胆大妄为,竟敢谋害沈太医,还要逼迫你认罪?” 沈蕴朝屋外看了一眼,谨慎且小声回应道: “林小姐息怒,常言多行不义必自毙,这些恶人终究会有他们应得的下场,且拭目以待吧。” 林黛玉想到沈蕴身为孤儿,命运多舛,心中不禁泛起同情之意,同时也感同身受,毕竟上一世的她,同样是父母双亡。 这份相似的经历,让她对沈蕴又多了几分认同感。 她凝视着沈蕴,轻声说道:“沈公子,若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尽管开口。” 沈蕴神情严肃,认真回道:“林小姐,若你真心想要相助,烦请派人去打探风羽卫指挥使邹彰的行踪。” “他此番定是奉了皇命南下办差,想知晓他的行踪并非难事,关键是不能让外人察觉。” 林黛玉眼眸微微闪动,略微迟疑了片刻,回应道: “好,此事就交给我来办,除此之外,还有其他需要我做的事吗?” 沈蕴微微摇头:“暂时没有了,明日一早,我会将林大人伪造的罪证交给他们,之后就静观其变,看他们作何反应。” “届时,我们再依据他们的反应,做出下一步的打算。” 林黛玉听后,轻轻点头,又追问道: “对了,家父的病,何时能够痊愈呢?”沈蕴面带微笑,从容回道:“快则半月,慢的话,一个月内必定能康复。” 听闻此言,林黛玉顿时面露喜色,脸上绽放出嫣然笑容,她再次朝着沈蕴盈盈一礼,郑重说道: “若真如沈公子所言,那真是万分感激,医好家父之恩,我定会铭记于心,日后必当厚报!” 这已经不是林黛玉第一次提及报答之事,沈蕴听得多了,思绪也不禁有些飘散。 然而最终只是摆了摆手,客气地说道:“不必挂怀,都是应该的” 林黛玉也似乎想到到了什么,俏脸瞬间涨得通红,匆匆向沈蕴告辞,转身离去。 沈蕴目送她离开,沉默了良久,才回过神来,起身前往耳房休息。 一夜无话。 次日清晨,沈蕴先走出后院,来到前院与叶钩会面。 叶钩看到沈蕴,满脸意外: “哎呦,你小子可算舍得出来了?” 说话间,他眼中闪过一丝不屑,尽管他知道沈蕴将林如海医醒,但在他心中,依旧对沈蕴充满轻视,只觉得沈蕴不过是运气好罢了。 沈蕴懒得与他争口舌之快,满脸漠然,将用黑布包着的假账册递给他,压低声音说道: “这便是林大人收集的证据。” 叶钩听闻,顿时满脸喜色,笑道:“哈哈,好啊,你小子总算是上道了。” 言罢,他急忙打开包裹罪证的黑布,匆匆翻看了一下里面的内容,确认是账册无误后,这才又重新用黑布包好。 沈蕴见状,适时提醒道:“我可是按照陆百户的要求,把罪证拿出来了,你可得妥善收好,千万别给弄丢了。” “另外,请你转告陆百户,按照之前的约定,今日得把解药给我。” 叶钩不耐烦挥手:“知道了,你就老老实实等着吧。” 说完,便急不可耐地转身离去,看样子,显然是想拿着罪证赶紧到陆仟面前去邀功。 沈蕴目送他的身影渐渐消失,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道,鱼饵已然抛出,就看能引出什么大鱼来了。 思索片刻后,沈蕴转身回到后院。 刚一回来,便见林黛玉身着盛装打扮,看样子似乎正打算出门,这让他颇感意外,不禁问道: “林小姐,你这是准备去哪?” 林黛玉微笑着回应:“家父的病如今有所好转,我想着去城中的寺庙还愿。” 这话表面上并无不妥,但沈蕴一听便觉其中另有隐情,瞬间意识到林黛玉此举必定另有目的。 联想到昨夜林黛玉毫不犹豫地答应帮他打探风羽卫指挥使邹彰的行踪,沈蕴当下猜测,林黛玉这恐怕是打算亲自去办这件事。 念及于此,沈蕴心中不禁涌起一阵担忧,赶忙劝说道: “林小姐,如今外头局势复杂,实在不太安全,为了你的安危考虑,我觉得还是改日再出门为好。” 这话一出,站在林黛玉身后的丫鬟婆子们,不禁面露诧异之色,只觉得这沈蕴真是多管闲事,自家小姐出门还愿,他凭什么横加阻拦? 然而,林黛玉听着沈蕴这般关切的话语,心中却涌起一股暖意,目光流转,闪过几分柔和,注视着沈蕴,说道: “多谢沈公子的关心,家父好不容易才清醒过来,我出门还愿,也是想为家父继续祈福。” “况且只是去城里,很快就会回来,不必为我担忧。” 沈蕴听她这么说,一时也不好再强行阻拦,毕竟这也是林黛玉的一片孝心。 但转念又想,如今林如海已然清醒,让林黛玉出门一趟,或许能刺激一下幕后真凶,促使他们做出更激进的举动。 毕竟他们已经害死了一位太医,短时间内想必不敢再轻易谋害他人,可若是林如海刚苏醒,林黛玉就在扬州城里出了事,那幕后真凶可就真是彻底不顾忌任何规则了。 只是,沈蕴又想到,幕后之人极有可能会挟持林黛玉作为人质,以此来威胁林如海,亦或是在半路给林黛玉下毒,同样达到威胁林如海的目的。 若是如此,那他和林如海的谋算就要彻底失效了,更可能带来诸多恶果! 想到这些潜在的危险,沈蕴当即便问道:“林小姐,不知我是否有幸能一同出门?” 林黛玉眼眸微微闪动,轻轻摇了摇头:“沈公子还需看护家父,恐怕不便出门。” 沈蕴回道:“有贾府的琏二爷在家照料,而且林大人如今病情已经好转,并无大碍了。” 听他话中的意思,竟是执意要跟着自己出门,林黛玉心中不禁一阵悸动,俏脸微微泛起红晕,同时,心底也涌起几分感动。 她明白,沈蕴是真心担忧自己的安危,所以才执意要跟着。 思索片刻后,她还是点头同意了沈蕴的请求。 毕竟沈蕴是一片好心,更何况沈蕴对她和父亲都有恩,既然沈蕴有意出门,她自然得满足沈蕴的要求。 第17章 幕后真凶尽显阴毒狰狞 扬州城内,瘦西湖闻名遐迩,其周遭亭台楼阁星罗棋布,青楼、酒楼、茶馆鳞次栉比,这些大多出自扬州大盐商之手。 因这些大盐商富甲一方,造就了此地的繁华,也是远近闻名的销金窟。 一艘画舫之上,风羽卫百户使陆仟,正跟着一个龟奴,在船楼中小心翼翼地前行。 此时,他已换下官服,亦未戴乌纱帽,看上去就像个普通的商人。 二人来到一间船楼前,里面传来阵阵男女嬉笑声,龟奴推门而入,前去通禀。 陆仟则站在门口等候,眼中闪过几缕阴霾,摸了摸右手虎口处,眉头紧皱,似乎在忍耐痛楚。 不多时,龟奴出来,对他说道: “吴大人请您进去。” 陆仟微微点头,整了整仪容,这才稳步踏入屋内。 屋内一片淫靡之景,好几个衣着暴露的风尘女子,正围着一个中年男人献媚讨好。 那中年男人斜倚在长椅上,一脸的惬意悠然,衣服松垮地挂在身上,浓眉阔面。 陆仟扫视了屋中一圈,眉头微皱,却又恭敬行礼: “陆仟拜见吴大人。” 吴大人斜睨了他一眼,开口道:“是你啊,怎么,可有新情况?” 陆仟直言不讳:“巡盐御史林海掌握的罪证,我已成功拿到,特来呈给大人您。” 听闻此言,吴大人颇为诧异: “哦?竟这么快就得手了?” 说着,他坐直身子,挥手示意四周的风尘女子退到一旁,几个女子面露不舍,但也不敢违抗命令,只得一同退下。 又见他盯着陆仟,质疑道: “该不会是你伪造出来哄骗本官的吧?” 陆仟赶忙将手中的罪证,毕恭毕敬地递到他面前: “在下岂敢,这账册确实取自林海之手,是之前我跟大人提起过的,沈太医的徒弟沈蕴,由他交给我的。” “沈蕴对林海有医治之恩,而林海身边又无可用之人,将罪证托付给沈蕴,也是情理之中。” “在下仔细看过,这账册应该是真的,大人一看便知。” 林如海本名林海,如海是他的表字,外人一般称林海。 吴大人接过账册,眯起眼睛细细翻阅起来。 片刻之后,他微微点头,沉声说道: “嗯,的确是真的,看来林海这些年还真是费了不少心思。” “本官原以为,他痛失爱子,夫人又亡故,会有所收敛,没想到这几年,他表面上佯装不闻不问,暗地里却一直在收集证据,还真被本官料中了!” “幸好听了你的建议,若这罪证泄露出去,本官性命难保。” 说到最后,他将账册狠狠摔在地上。 陆仟赶忙躬身拾起,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账册既已到手,要不要先去核实确认一下?” 吴大人眯起眼睛,摇头道:“不必勘验了,本官可以断定,上面所记皆为实情。” “就拿这上面记载的两年前盐税亏空一事来看,数目都对得上。” 陆仟脸色微变,迟疑着问道:“那……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吴大人沉吟片刻,神色阴鸷,说道: “哼!如今罪证已到手,林海也没有留着的必要了,可以送他归西了。” “本官稍后让人再写一份一模一样的账册,只不过上面记载的,全是那些盐商们的罪证!” 陆仟有些疑惑:“大人,为何要这么做?” 吴大人瞪了他一眼:“蠢货!如此一来,你们风羽卫就可以把林海之死,全都推到那些盐商身上,与本官便毫无干系了!” 听闻此言,陆仟这才恍然,赶忙点头不迭: “原来如此,在下明白了,难怪此前您吩咐我们,要把沈太医之死,伪造成他徒弟沈蕴被盐商收买后下的毒手。” 吴大人眯了眯眼睛,漠然道: “那个沈蕴也绝不能留,一并除掉。” 陆仟毫不犹豫地应道:“即便您不说,我也没打算留他,只是眼下有个棘手的问题,风羽卫指挥使邹彰今日便要抵达扬州了,我担心他会察觉到什么端倪。” 吴大人冷哼一声,满是不屑: “放心吧,这里可不是京城,况且有你在一旁盯着,我就不信,邹彰能翻出多大的风浪。” “再者说,林海死了,沈太医也死了,他到了扬州,又能从何处查起呢?到头来还不是得听你这个下属所言?” 陆仟听了,眼神微微一闪,恭维道:“大人英明,如此一来,所有证据都将指向那些盐商,由不得他不信。”吴大人微微点头,脸上露出一丝得意: “圣上需要一个交代,我们就给他一个,也该轮到这些盐商们奉献了,他们靠着官盐生意,不知赚了多少黑心钱,犯下了多少伤天害理的恶行,也该是他们偿还的时候了。” 对于这番话,陆仟心里却并不怎么认同。 盐商们之所以敢如此肆无忌惮地挣黑心钱、作恶事,还不是因为有官员在背后撑腰? 否则,借他们几个胆子也不敢啊。 如今眼看着事情要败露,就把所有罪责一股脑儿地推到盐商身上,这手段实在是阴险毒辣。 思索片刻,陆仟小心翼翼地提醒道: “吴大人,还得小心他们狗急跳墙啊,有盐商和宫里有些往来,万一他们跑去太上皇那里告状,事情可就麻烦大了。” 吴大人微微摆了摆手,神色淡然: “放心吧,当今圣上早就想对盐务动手了,只是一直没找到合适的契机,他派林海来担任巡盐御史,本就是想搅局。” “只可惜,林海文官气太重,到现在才好不容易掀起一点风浪,圣上岂会放过这个机会,更不会让他们把状告到太上皇那里去,不然,圣上可就白白等来这个机会了。” 听了这话,陆仟便不再多言。 就在此时,只见一个探子匆匆进来通禀: “大人,巡盐御史署那边有动静。” 说着,将一张纸条递到了吴大人面前。 吴大人赶忙接过,细细一看,神色变得有些微妙。 一旁的陆仟见状,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出什么事了?” 吴大人神色平淡,回应:“没什么大事,林海被医醒,他女儿今日出门去城中礼灵寺还愿祈福。” 陆仟听出这话似乎有深意,仔细品味了一番后,追问道: “大人,您是想做点什么吗?” 吴大人目光直直地盯着他,点头道: “看来你还有点聪慧,今日邹彰不是就要到扬州了吗?不妨先送他一份见面礼!” “你去安排一些假盐工,去刺杀林海的女儿,记住,不要真的伤人性命,只要让林海的女儿受到惊吓,并且留下一些关键罪证,让人一看就知道是盐商指使的就行。” 听闻此言,陆仟顿时恍然大悟,接话道: “如此一来,邹彰定会即刻追查此事,再加上林海被灭口,沈太医之死,邹彰必然会认定,这一切皆是盐商们的所作所为。” “届时,只需将伪造的账册适时‘搜查’出来,那些盐商就算想狡辩翻案,也为时已晚了。” 吴大人脸上浮现出阴笑:“正是如此,盐商们被整治,圣上便能增收更多盐税。” “而本官嘛,依旧稳坐盐政官位,说不定,还能得到圣上夸赞,事后还有机会回京任职了。” 陆仟赶忙谄媚地恭维道:“那在下可要提前恭喜大人升官了。” 吴大人看着他,微微一笑,从一旁拿起一个小瓶子,随手扔给他: “陆仟,这事办得不错,这是赏你的。” 陆仟急忙伸手接住,如获至宝,脸上满是喜色,竟当即跪地谢恩: “多谢大人恩赐!” 吴大人居高临下地看着他,说道: “你只要一心一意替我们吴家办事,好处自然不会少了你的,想必你也清楚,我吴家如今已出了一位贵妃,荣华富贵那是不言而喻的。” 陆仟自然明白他话中的意思,这是在提醒自己,吴家贵为皇亲国戚,跟着吴家做事,荣华富贵便唾手可得。 当下,顺着话头又是一番恭维讨好。 吴大人听后,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看着他问道: “陆百户难得来扬州一趟,要不要在此地好好潇洒一回?” 陆仟脸上闪过几分不自然,赶忙回绝: “多谢大人美意,在下不过是个粗人,无福消受这些,况且,在下还得立刻去办您交代的事情呢。” 吴大人听了,颇为满意地点点头:“既然如此,那便不留你了,记住本官说的话。” 陆仟恭敬地应了一声,然后缓缓退了出去。 他快步走出画舫,换乘一艘小船登上岸,刚一上岸,便迫不及待地来到一个阴暗的角落,掏出吴大人给的小瓶子。 他摘下右手手套,急切地将小瓶子对准虎口抖动起来,只见小瓶子里爬出一些奇怪的虫子,迅速地往他虎口上攀爬。 仔细看去,他的虎口处,仿佛结了一层黑色的蜘蛛网,暗红色的伤口从虎口处蔓延至整个手掌,密密麻麻的,看上去令人毛骨悚然。 那些古怪的小虫子颇为兴奋地爬向他的虎口处,然后纷纷张嘴开始贪婪地吸食起来,仿佛他的虎口是世间难得的美味。 刹那间,陆仟浑身不由自主地抖动起来,脸上却露出畅快的神情,也缓缓闭上眼睛,口中发出舒缓的呻吟声,就如到达极乐世界。 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才见他从阴暗的角落里离开,而角落的地面上,留着一些死去的虫子。 第18章 惊险刺杀 守护周全 礼灵寺,坐落于扬州城北,寺中香火鼎盛,往来香客如织,络绎不绝。 此时的沈蕴身着林家小厮的服饰,跟随林黛玉来到此处。 寺中人头攒动,熙熙攘攘,沈蕴暗想,如此人多的场合,想来那些心怀不轨之人应该不至于贸然下毒手,心中不禁稍稍放松了警惕。 林黛玉身为待字闺中的名门小姐,自然有专门为她开辟的通道,身旁的丫鬟婆子紧紧相随,时刻护在她左右,同时也留意着礼节方面的种种细节。 而沈蕴这个‘小厮’,按规矩只能在外等候,无法一直贴身跟随。 沈蕴望着外头摩肩接踵的人群,心想,或许真是自己多虑了,林黛玉此次出行,大概不会生出什么事端。 不过,他开始对林黛玉如何派人打探邹彰的行踪颇为关注,也在猜测,林黛玉能不能探得邹彰的踪影? 就在他暗自思忖之际,林黛玉身边的大丫鬟雪雁前来传话: “沈…公子,小姐身体有些不适,请你过去为她诊治。” 沈蕴心中一动,旋即跟着雪雁朝一间禅房走去。 他心里明白,林黛玉身体还算康健,怎会突然间不适,这显然只是托词。 果不其然,一进禅房,只见林黛玉面色如常,非但没有丝毫病容,反而笑意盈盈地相迎,并隐晦说道: “我已安排人以香客的身份去打听何处有好药材了,沈公子不妨稍作等待。” 这话若让外人听来,自然听不出深意,但沈蕴却立刻心领神会。 林黛玉这是在告知他,已经安排人手去打探邹彰的行踪了,让他暂且耐心等候。 林家后院早已被人渗透,巡盐御史署也被人死死盯着,在林家后院,他们行事处处受限,不敢有丝毫异动。 如今出了林家,倒是能够有所安排了。 沈蕴拱手行礼,说道:“有劳林小姐费心了。” 言罢,两人竟都不知该说些什么,气氛略显尴尬。 林黛玉俏脸泛红,微微垂首,不敢与他对视。 过了半晌,沈蕴提议道:“我听闻这礼灵寺后方有处景色宜人之地,林小姐难得前来,何不去游览一番?” 林黛玉微微抿嘴,轻声说道:“也好。” 眼下还需等待消息,干坐着也不是个事儿,倒不如出去走走,打发时间。 当下,林黛玉便安排婆子先去探路,待婆子回来禀报,说一切妥当后,她才起身,在众人的簇拥下朝着礼灵寺后方走去。 沈蕴作为她的随从医者,此刻也有了跟随的资格。 即便如此,还是引起了负责教导礼数的婆子不满,提醒道: “姑娘,他就不必跟着了吧,传出去于姑娘的名声有碍。” 林黛玉听了,下意识地看了沈蕴一眼,见沈蕴神色平静,心中微微松了口气,接着轻咳几声,说道: “不知为何,突然感觉身体不适,还是让沈公子跟着为好,也能及时替我医治。” 此言一出,婆子们便不好再多说什么了。 毕竟相比起些许名声,身体健康更为重要些。 在这个理学兴盛的时代,虽说名节有时比性命还重要,但也有理学家认为,特殊情况下不必过于拘泥于礼节,就如大夫为病人诊治之时。 这也正是沈蕴能够留在林家后院的主要原因,而此刻,林黛玉以身体不适为由,沈蕴便得以继续跟在她身边。 礼灵寺后方,景致清幽宜人,宛如一幅天然的画卷。 林黛玉漫步其间,身心放松,俏脸上不自觉地洋溢出嫣然笑意。 自听闻林如海病重的消息后,她的心便如紧绷的弦,从未有过片刻的放松,整日忧心忡忡,一颗心始终悬而未定 直至近日,沈蕴的出现,宛如一道曙光,医好了林如海,她那高悬的心才终于落下。 此时,走出家门,置身于这风景优美之地,她的内心满是宁静与舒畅,仿佛此前所有的阴霾都被一扫而空。 微风轻拂,轻轻吹起她鬓角的缕缕青丝,她情不自禁地闭上双眸,全身心沉浸在这份惬意之中,仿佛与四周的景色融为一体。 沈蕴见她这般凝神享受的模样,恰似一幅绝美的诗意画卷,不禁看得失神,心中暗自赞叹。 “林海恶贼,竟敢挡我们财路,杀了他女儿!” 就在这静谧美好的时刻,一声突兀且凶狠的喊叫,猛地打破了这份宁静。 林黛玉和沈蕴皆被这喊声猛然惊醒,一同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群凶神恶煞的人,手持明晃晃的凶器,气势汹汹地朝着林黛玉杀来 突如其来的一幕,不仅让林黛玉身边的丫鬟婆子们惊得呆若木鸡,就连林黛玉和沈蕴也不禁怔然。 片刻后,沈蕴率先回过神来,大声疾呼: “有刺客!快,保护林小姐回去!” 丫鬟婆子们这才如梦初醒,个个惊骇万分,好歹还知道簇拥着林黛玉赶忙往回走。 其中一个婆子,因惊吓过度,双腿发软,刚迈出两步,‘扑通’一声栽倒在地。 此刻情况危急,众人无暇顾及她,只是急匆匆地护着林黛玉逃离,紫鹃更是焦急地大声呼喊:“来人啊!快来人!有刺客!” 这般惊险的场面,她们皆是头一回遭遇,每个人皆是惊慌不已,紫鹃能在慌乱中护着林黛玉,还能保持几分清醒,已然十分难得。 林黛玉虽满心惊恐,但下意识地担忧起沈蕴的安危,见沈蕴落在最后,她忙呼喊: “沈公子,快走,危险!” 沈蕴听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意,朝着她大声回应: “林小姐不必为我担心,我略通武艺,可以断后……” 然而,话未说完,沈蕴的脸色陡然一变,因为他赫然发现,在林黛玉前方,又出现一群刺客。 当下,他不及细想,身形一闪,如疾风般朝着林黛玉身边奔去,同时迅速从怀中掏出银针,朝着前方掷去。 针灸之道,极为讲究手法精准,需准确无误地刺入穴道,前世的沈蕴,为练就精湛针法,耗费了不少心血。 如今一跃踏入问脉境,内力加身,隔空打出银针已然不在话下,此刻施为,恰似武侠小说中武功高手施放暗器一般。 “啊…” 看到前方又有刺客杀来,林黛玉身边的丫鬟婆子们彻底陷入了恐慌,有人惊恐尖叫,有人吓得拔腿就跑,甚至有人直接瘫倒在地装死了。 出门前,她们还觉得沈蕴劝阻林黛玉不宜出门是多管闲事,自家小姐出门还愿,沈蕴凭什么阻拦。 可直到此刻,她们才深深意识到,沈蕴的担忧是对的,心中懊悔不已,早知林黛玉出门会如此危险,无论如何也要竭力劝阻。 但事已至此,后悔也无济于事,面对气势汹汹的恶徒,她们中的大多数人都本能地选择了自保。 唯有紫鹃、雪雁等两三个忠心耿耿的丫鬟,依旧坚定地护在林黛玉身边。 这时,沈蕴已迅速来到林黛玉身前,焦急地说道: “紫鹃,你们护好林小姐,跟紧我!” 紫鹃与雪雁等人齐齐应和,紧紧护着林黛玉,寸步不离地跟在沈蕴身旁。 此时,林黛玉心跳如鼓,暗自懊悔自己不该如此任性执意出门,实在没想到,幕后黑手竟真的如此肆无忌惮,全然不顾后果。 同时,她心中也满是感动,所谓患难见真情,在这危急时刻,沈蕴毫不犹豫地护在自己身边,不离不弃,这份情义在她眼中,实在是难能可贵。 “杀!” 转瞬之间,刺客们已如饿狼般杀至眼前,沈蕴手中银针如流星般飞射而出,速度愈发迅猛。 距离稍远时,沈蕴或许还难以做到百发百中,但随着刺客不断逼近,他每一次掷出银针,都能精准地取人性命,一时间,刺客中不断有人惨叫倒地。 林黛玉、紫鹃她们目睹沈蕴如此神勇,皆震惊不已。 沈蕴不仅医术高超,竟还身怀这般高强武艺,林黛玉眼中不禁闪过惊喜与钦佩的光芒。 然而,沈蕴身上携带的银针数量终究有限,眼见着即将扔完,沈蕴当机立断,指向某个方向: “你们赶紧护着林小姐往那边走,我来断后,快!” 紫鹃等人不敢有丝毫迟疑,急忙搀扶着林黛玉,朝着沈蕴所指的方向拼命奔去。 “沈公子,你一定要小心啊!” 林黛玉满心担忧,忍不住回头大声叮嘱。 沈蕴微微点头示意,却无暇回应,迅速俯身从地上捡起一些石子,运足内力,如炮弹般朝着两拨刺客猛力掷去。 为首的一名蒙面刺客眼神闪烁,恶狠狠地指着沈蕴,吼道: “不必追了,先杀了这个碍事的小子!” 沈蕴听闻这声音,心头一动,只觉颇为耳熟,当即高声质问: “你们放着林御史的女儿不追,却一门心思要杀我?” 那蒙面刺客冷哼一声,不屑道: “小子,要怪就怪你多管闲事,杀了他!” 听到这话,沈蕴脑海中灵光一闪,明白了这人是谁了,直直地盯着蒙面刺客: “叶钩,是你!我就知道,沈太医是被你们害死的!” 此言一出,那蒙面刺客身形一滞,整个人愣住了。 片刻后,他眼中阴霾密布,沉声喝道: “竟然被你这小子看穿了,哼,那就更不能留了!” 说罢,他手持佩刀,率先朝着沈蕴凶狠地扑杀过来。 正如沈蕴所言,这个刻意蒙着脸的刺客,正是叶钩。 他奉陆仟之命,带领一众刺客前来刺杀林黛玉。 按照陆仟的指令,无需真的伤林黛玉性命,只需让她受到惊吓,并留下盐商指使刺杀的证据即可。 然而,叶钩万万没想到沈蕴也在此处,顿时起了杀心,想着趁机将沈蕴解决掉。 反正陆仟也交代过,今夜林如海和沈蕴都不能留,此刻正好先拿沈蕴开刀。 第19章 爆杀叶钩 邹彰现身 面对叶钩率领一众刺客围杀自己,沈蕴却显得格外冷静,若非他已然踏入问脉境,很难想象他要如何面对这么多人的攻势。 说来也怪,这些刺客大多只是做做样子,并未打算真的动手伤人,唯有叶钩一人,铁了心要当场取沈蕴性命。 于是,场中便出现了奇怪的一幕,仅见领头的叶钩与沈蕴激烈缠斗,而其余刺客竟只是在旁观着。 叶钩手持佩刀,恶狠狠地向沈蕴猛砍来,沈蕴身形轻快,敏捷躲过这凌厉一击,同时顺势向叶钩的手腕处掷出一颗石子。 “啊…” 叶钩闷哼一声,眼眶瞬间泛红,脸色因愤怒与疼痛而变得狰狞扭曲,紧接着,他如疯了般再次朝着沈蕴猛劈数刀,刀刀带着狠劲。 沈蕴左躲右闪,巧妙地避开了叶钩的每一次劈砍,同时,找准机会,眼神一厉,手中暗藏的银针如闪电般疾射而出,精准无误地刺入叶钩的肩井穴。 叶钩顿时双目圆睁,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之色:“你…你……” 话未说完,便直挺挺地倒地身亡。 叶钩至死都不敢相信,自己竟会死在向来被他不屑一顾的人手中,临终前,满心的懊悔,然而,后悔已晚。 周围的一众刺客目睹这一幕,皆惊得呆若木鸡,面面相觑,全然不知接下来该如何是好。 他们此次前来行刺,本就是叶钩组织安排的,且叶钩事先告知他们,不过是吓唬一下林家小姐,并不会闹出人命。 可如今,组织者叶钩却先丢了性命,这突如其来的变故,着实让他们不知所措。 沈蕴冷漠地扫了一眼叶钩的尸体,叶钩曾对前主施以多种残酷刑罚,他早有替前主报仇之心。 更何况,叶钩还屡次对他轻慢侮辱,甚至将刀架在他脖子上肆意威胁。 他原本想着,叶钩应会同陆仟一样,被以光明正大的方式绳之以法。 没想到,叶钩竟主动前来行刺,倒也给了他一个亲手报仇雪恨的机会。 此时,沈蕴心中不禁涌起一丝畅快之意,随后,他目光冷峻地看向众多刺客,沉声道: “现在放下凶器自首,或许还能留你们一条性命,否则,刺杀巡盐御史千金这等罪名,你们谁也担待不起!” 众多刺客听后,互相对视,面露犹豫。 突然,有人大喊一声:“别听他的,快跑!” 话音未落,这人便率先逃窜,紧接着,其余刺客也纷纷效仿,如鸟兽般四散逃离。 这下让沈蕴有些懵了。 这些人不是来行刺的吗?怎么才死了一个人,就吓得逃命去了?刺杀就这么草率的吗? 思索间,沈蕴意识到这场刺杀背后恐怕另有隐情,他瞥了一眼已然死去的叶钩,心中一动,决定抓一个活口问个清楚。 就在他准备出手追击之时,抬眼望去,只见不远处突然出现不少人,正朝着那些逃窜的刺客追去。 看到这一幕,沈蕴不禁停下脚步,猜想,或许是附近的官兵听闻动静赶来了。 然而,仔细打量后,沈蕴发觉情况有些不对,这些人的衣着打扮,看起来更像是风羽卫。 这一发现,让沈蕴更加疑惑了,叶钩本就是风羽卫的人,他既然领头前来行刺,为何风羽卫的人还要追捕这些刺客呢? 这究竟唱的是哪一出?难道是叶钩被陆仟出卖了? 正疑惑间,一声关切的声音传来:“沈公子,你没事吧?” 沈蕴回过神来,循声望去,就见林黛玉莲步轻移,神色焦急地朝他走来,眼眸中满是关切与担忧,紫鹃、雪雁等丫鬟紧紧跟在她身后。 在她们后方,还有一位身着绯红色风羽卫官袍的中年官员,领着一众风羽卫大步走来。 沈蕴的目光先落在林黛玉身上,见她安然无恙,心中顿时松了一口气,脸上浮现出一抹笑容,回应道: “我没事,多谢林小姐关心,林小姐,你自己没受到什么惊吓吧?” 说话间,林黛玉已快步来到他跟前,仔细打量着沈蕴,见他毫无损伤,这才如释重负,脸上泛起莞尔一笑,轻轻摇了摇头: “我没事,我们刚离开没多远,就恰好碰到了风羽卫指挥使邹大人。” 说罢,她转头看向身后。 沈蕴也随着她的目光,投向那位身着绯色官袍的中年官员,霎时,心中如拨云见日,明白了不少事情。 叶钩率领刺客前来刺杀林黛玉,必定是陆仟在背后指使,而这件事,邹彰显然毫不知情,如此一来,风羽卫此时抓捕刺客的举动便不难理解了。 这也进一步印证了沈蕴心中的猜测,陆仟必定有鬼,沈太医极有可能就是陆仟谋害的。 待邹彰走近,林黛玉大方地为他介绍沈蕴: “邹大人,这位便是沈太医的高徒,沈蕴公子。” 沈蕴顺势行礼:“沈蕴见过邹大人。” 邹彰面带几分和蔼的笑容,摆了摆手道: “沈公子不必多礼,本官已听闻,是你妙手回春,医好了林御史,果真是名师出高徒,不愧是沈太医的徒弟,实在难得啊。” 听他这般言语,沈蕴心中一动,结合林如海对邹彰忠正的评价,以及他此刻在礼灵寺的突然出现,还有果断抓捕刺客的行动,沈蕴觉得此人应该是值得信任的。当下,沈蕴神色凝重,沉声回道: “邹大人谬赞,其实若家师在世,定也能医醒林大人,只可惜,他刚到扬州,便惨遭奸人毒手!” 邹彰听闻此言,笑容瞬间收起,神色严肃:“竟有这等事?难怪一直不见沈太医,原来他竟遭遇不测了?” 沈蕴见状,愈发确信邹彰是个正直之人,当下便诉苦: “大人有所不知,家师刚到扬州便暴毙身亡,事后,风羽卫百户使陆仟等人检查过,却并未发现可疑线索。” “然而,他们不但不追查真凶,反而逼迫我承认谋害家师的罪名,我未曾做过这等忘恩负义之事,自然不认,他们便对我严刑拷打。” “实在迫不得已,我提出医治林大人,并答应陆仟,将林大人所掌握的盐政罪证交给他。” “还望邹大人为小生做主,也请彻查谋害家师的凶手!” 邹彰听得面色严峻,沉声说道: “沈公子放心,若真如你所言,是陆仟构陷迫害,本官定彻查倒底,还你一个清白,也还沈太医一个公道!” 沈蕴顺势将叶钩此前交给他的威胁信拿了出来,并说道: “邹大人,这是陆仟的手下叶钩给我的信,我有充分的理由怀疑,陆仟已叛变,而且家师多半就是被他们所害!” 邹彰听后,脸色骤变,急忙接过信仔细看了起来。 半晌,他愤然道: “混账东西!陆仟真是胆大包天,竟敢做出这样的事来!” 言罢,又看向沈蕴,郑重承诺道: “沈公子,你尽管放心,我们风羽卫虽声名在外,但绝不是胡作非为的,此事,本官一定会给你一个满意的交代。” “只是,你说陆仟已经叛变,还怀疑是他谋害了沈太医,可有确凿证据?” 沈蕴神色沉稳,有条不紊地回道: “从他们逼迫我认罪,到今日竟敢公然派人刺杀林小姐,种种行径已然可以确定他们的罪行。” 邹彰脸色微微一变:“你是说,眼下这些刺客是陆仟派来的? “沈公子,此事非同小可,可不能说笑,你可有什么证据?” 沈蕴伸手,指着地上叶钩的尸体: “邹大人不妨将这人的面纱揭开一看!” 听闻此言,邹彰满心惊疑,当即吩咐下属,将已然死去的叶钩的面纱摘下,叶钩的真面目就此显露出来。 然而,对于叶钩这样一个风羽卫小校,邹彰并不认识,一时间,面露迟疑之色,思索片刻后,才吩咐手下人去搜叶钩的身。 “大人,找到了咱们风羽卫的腰牌!” 没过多久,手下人便从叶钩身上搜到了一块风羽卫腰牌。 邹彰接过仔细检查,确认并非伪造后,沉声吩咐: “速去查明此人的真实身份!” 风羽卫下属恭敬领命,立刻前去办理。 邹彰又将目光转向沈蕴,说道:“即便此人确是风羽卫的人,似乎也不足以证明陆仟这个百户使已经叛变了吧?” 沈蕴微微点头,回应道: “邹大人说的没错,不过,大人难道不觉得奇怪,为何风羽卫的人要来刺杀林小姐呢?” “另外,据我所知,接下来事情还会有新的变化,邹大人不妨稍作等待,静观其变。” 邹彰听了这番话,不禁对他有了很深的印象。 沈蕴年纪轻轻,面对如此复杂的局面,却能保持从容淡定,言辞恳切真诚,还能一针见血地点明事件的关键所在,着实令他惊讶。 再加上邹彰自己本就对陆仟有所怀疑,沈蕴的一番话,让他不由得相信沈蕴所言非虚。 沉思片刻后,邹彰表明态度: “好,那本官就暂且静观其变,看看沈公子所说的变化究竟是什么。” “眼下林小姐受到了惊吓,当务之急,还是先护送林小姐回府。” 说罢,邹彰看向林黛玉,言辞诚恳地提醒她,由他们风羽卫护送回府。 林黛玉一直在一旁默然旁观着,见沈蕴面对邹彰不卑不亢,思路清晰,既能够坦率地表达自己的诉求,又能指明利害,她不禁眼眸闪烁,心中微微泛起一阵涟漪。 听到邹彰提出护送自己回府,她自不拒绝,当即点头表示同意。 而沈蕴见邹彰主动提出护送林黛玉回府,心中也暗暗松了一口气,有邹彰护送,不用再担心林黛玉的安危了。 同时,他也想到,若不是林黛玉今日特意出门还愿祈福,恐怕很难碰到邹彰,更无法将如此直接的证据呈现在邹彰面前,抢在陆仟前面,取得邹彰的信任。 第20章 贾琏中伤不成 林如海心定女婿 有邹彰率领一众风羽卫护送林黛玉回府,沈蕴彻底放下心来,而扬州城的官差,直到林黛玉离开礼灵寺后才匆匆赶到。 众人浩浩荡荡往巡盐御史署赶来。 林府。 时间拉回林黛玉刚出门的时候,在客房待着的贾琏,听到了小厮的通禀: “二爷,林姑娘出门了,那个沈郎中,装作成小厮的样子,也跟着出去了。” 贾琏闻言,脸色微变,暗暗思忖: “这个沈蕴,总是古里古怪的,早上他拿了黑布包裹给了风羽卫的人,也不知他到底想做什么?” “这会子又跟着林妹妹出门去了,怕是要出事,得提醒林姑父才好!” 想到这里,贾琏忙来到上房求见林如海。 林如海听闻他来问安,当即让他进来,姑侄两个先寒暄了一番,又听林如海说道: “琏哥儿,这些日子,真是有劳你帮着料理家中事务了,如今我既清醒,你就安心歇息,招待不周,千万别见怪。” “此前,那两个婆子,咬死说是你指使的,你大可不必放心上,这定是她们故意攀咬。” 贾琏听得心潮起伏,脸色有些不自然,他帮着料理林家事务,也是奉了贾母之命,主要还是等着林如海病逝后,打理好林如海留下来的遗产。 他作为经手人,自然可从中捞一笔体己钱,他当然乐得去做。 可谁想,林如海如今醒了,病也好转了,他此前做的事情,还真就成帮亲戚料理家务了,心里头多少有些失落。 加上那两个婆子攀咬说,是他指使给林如海下毒的,前后两件事情,正好有了因果关系,让他在林如海面前颇为心虚。 不过,倒也能压制情绪,向林如海表明: “这都是侄儿应该做的,姑父不必放在心上,南下前,老太太就嘱咐我,说姑父家中情况特殊,特命我护送林妹妹南下,也正是担心,姑父您病重,家里没人出面做主。” “至于那两个胡说八道的婆子,姑父您不介意,侄儿便更不会当回事了。” 林如海听了,颇为满意,捻须而笑。 贾琏也跟着笑了笑,又说明此来的目的: “姑父,侄儿还有一个情况,想要告知于您。” “那个为您医治的郎中沈蕴,鬼鬼祟祟,不像是个好人,您可千万小心啊!” 林如海听得一怔:“为何这般说?” 贾琏往外头探了一眼,压低声音说: “侄儿听闻,他今早拿了个黑布包裹,给了跟着他来的风羽卫,那个风羽卫拿了这个包裹后,便急匆匆离开了。” “侄儿怀疑,他定是在给风羽卫泄露消息,刚刚我还听闻,他竟陪林妹妹出门了,侄儿担心啊!” 林如海原本还以为他会说什么事情,没想到,竟是这个,当即摆手: “琏哥儿不必忧心,沈公子不仅医术高明,而且心思缜密,高风亮节,完全不必怀疑他的。” 贾琏听他对沈蕴这般高的评价,脸色微微发绿,又迟疑道: “可是,他和风羽卫有往来,姑父不可不防啊,今日林妹妹出门还愿,他竟也跟着,侄儿担心他会对林妹妹有不轨之举。” 林如海却完全不担心:“放心吧,不会有事的。” 贾琏见他怎么都不肯信,无可奈何,只能先退下了。 心里不由想着,我好心提醒,你不听,到时候真出事,可别后悔。 … 这时,林黛玉和沈蕴等人回到林府,林黛玉和沈蕴先返回后院,邹彰则暂在前院等候。 有关林黛玉被刺杀一事,也瞬间在府中传开了起来。 林如海得知消息,心急如焚,见到林黛玉后,赶忙紧张地探问林黛玉的状况。 得知林黛玉只是略微受到惊吓,并无大碍时,他才安心。 又得知今日幸好有沈蕴相随,在关键时刻护着林黛玉,还击杀了一名刺客,林如海对沈蕴的更为感激了,同时也不禁赞叹沈蕴的英勇。 林如海此前便已在考虑,能否让沈蕴做自己的女婿,今日沈蕴不顾自身安危,全力护林黛玉周全,这更让他坚信,将林黛玉托付给沈蕴必定不会错。 毕竟,面对危险,沈蕴没有选择自保,而是毫不犹豫地挺身而出,守护林黛玉,在林如海看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这世间,在危难关头,又有几人能够做到如此呢? 不过,林如海仍心有余悸,忍不住叮嘱林黛玉: “玉儿,你没事就好,往后可千万不要再轻易出门了。” 林黛玉心中虽有些惭愧,但并不后悔今日的决定,若重新选择,她依旧会如此,只是会带上更多的护卫随从。 至少从目前的结果来看,一切都是好的,只是对于林如海的叮嘱,林黛玉还是点头应道: “是,女儿明白,不会再轻易出门让爹爹担忧了。”林如海深知林黛玉也是一片孝心,只恨那些恶人心肠太过歹毒,不禁轻叹: “玉儿放心,想来再过些时日,一切尘埃落定,便不会再有恶人敢如此胆大妄为了。” “为父听说,此次护送你回来的是风羽卫,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林黛玉也不隐瞒,将自己在礼灵寺遇到风羽卫指挥使邹彰的经过详细说了出来。 林如海听后,颇为惊疑: “邹彰?他怎会来得这般凑巧?” 林黛玉回应道:“看样子,他似乎是一早便主动前往礼灵寺,好像就是专程为了见女儿一面。” 听闻此言,林如海陷入了沉思,片刻后,他示意林黛玉下去休息,请沈蕴进来谈话。 林黛玉当即起身告退,走出里间,对守候在外的沈蕴说道: “沈公子,家父有请。” 沈蕴和她对视一眼,微微点头示意,随后缓步走进屋内。 林黛玉目送他的背影,眼眸闪烁,迟疑片刻后,才转身回自己房间。 里屋中。 林如海看着沈蕴,满是感激地说道: “沈公子,实在是多谢你,你不仅医好了我,还不顾个人安危护小女周全,我们林家欠公子的恩情越来越多,我都不知该如何报答公子才好。” 沈蕴谦逊地回应道: “林大人不必如此挂怀,不论是为您治病,还是保护林小姐,皆是我分内之事。” “若不能医好林大人,我自身恐怕也性命难保,今日若无法护林小姐周全,我同样难辞其咎,更何况,我本就有能力保护林小姐。” 这话倒也不假,若林黛玉今日真的遭遇不测,那他与林如海的谋划便算失败了。 更何况,作为身为穿越者的沈蕴而言,若是眼睁睁看着林黛玉出事,恐怕他一辈子都无法原谅自己。 而他这番谦逊且得体的回复,更让林如海认定,他就是林黛玉最佳的夫婿人选。 沈蕴并未因立下功劳而自得,更没有以医治自己和保护林黛玉的恩情作为要挟,言辞之间尽显沉稳与分寸,在林如海看来,实在是难能可贵。 虽说与沈蕴相识不过短短两三天,但其言行举止却给林如海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足以让林如海对沈蕴的人品与本事才能做出判断了。 林如海甚至已然在心中想着,何时向沈蕴提及婚事了。 只是,此事关系重大,他并不打算急着说,一番感慨过后,林如海问起正事: “风羽卫指挥使邹彰此番来到扬州,又恰好及时现身于礼灵寺,沈公子,你对此事有何见解?” 沈蕴神色郑重,认真回道: “我向邹大人询问过此事,他称听闻林小姐出门前往礼灵寺还愿,便想着先与林小姐见上一面,探问一些情况。” “未曾料到,竟遭遇了林小姐被刺杀的事情,所幸,眼下他率领的风羽卫已将刺客尽数擒获。” “林大人,您恐怕很难猜到,今日领头行刺的人究竟是谁。” 林如海追问:“究竟是谁领头?” 沈蕴沉声回应:“正是陆仟的手下叶钩,也就是之前随我一同前来林府的那位风羽卫小校。” 林如海闻言,瞳孔骤然放大,惊道:“竟然是他!?” 沈蕴微微点头,继续说道:“林大人,如今看来,我们之前的推测没错,陆仟果然心中有鬼,他当初护送家师来扬州,恐怕就是为了先将家师灭口。” “而后,他又急于获取您手中的盐政罪证,显然是打算销毁证据,至于他究竟为谁效力,目前还尚未知晓。” “不过,今日这场刺杀,有些古怪。” 林如海赶忙追问道:“古怪?何处古怪?” 沈蕴答道:“那些刺客似乎并未真想要刺杀,在我杀掉叶钩之后,他们非但没有围攻我,反而自己先逃了。” 林如海听后,陷入了沉思。 沈蕴则接着说道:“邹彰带领风羽卫下属及时赶到,并成功抓住了这些刺客,经过我的观察与试探,邹彰对今日这场刺杀并不知情。” “我拿出叶钩此前对我的威胁信后,他勃然大怒,并且当场向我承诺,一定会给我一个满意的交代,也定会彻查家师被害一案。” “依我看,这个邹彰是个值得信任的正直之人。” 听了这番话,林如海眼神微微闪烁。 他相信沈蕴的判断,既然沈蕴认为邹彰可靠,那他也愿意选择相信。 沈蕴见林如海似乎还有些迟疑,便适时提醒道: “邹彰此刻正在前院等候,您不妨先与他会面,再做定夺也不迟。” 林如海看了沈蕴一眼,微微点头,说道:“也好,那就先见见他。” 第21章 等着局势变化 林如海采纳了沈蕴的建议,决定先与邹彰会面,再做定夺,当下,他便吩咐丫鬟前去传讯。 不多时,邹彰来到上房,与林如海相见,沈蕴在一旁陪同。 二人先是相互寒暄了几句,随后邹彰便切入正题: “林御史,实不相瞒,此次我南下,乃是奉圣上旨意,专程来彻查盐政方面的诸多问题。” “去年,圣上收到了林御史你呈递的有关盐政弊病的奏折,然而后来,林御史你就病了。” “圣上起初以为,林御史你很快便能康复,未想病情却日益加重。” “于是,圣上特命我亲赴南边,还赐予我尚方宝剑,准许我相机行事。” “同时,又命太医院颇具名望的沈太医一同南下,为林御史你医治。” 林如海听闻,心中既感动又惶恐,说道: “是臣辜负了圣恩,实在是无德无能,竟劳圣上如此挂怀。” 说着,便欲起身赔罪。 沈蕴见状,赶忙上前搀扶住他,邹彰也连忙摆手说道: “林御史不必起身,当务之急是保重身体,圣上正是担忧林御史的身体状况,才特意命沈太医前来医治,如今林御史病情有所好转,更需悉心调养。” 林如海面露惭色,感慨道:“都怪我太过自负,没料到那些人竟如此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还连累了沈太医,若不是沈太医的高徒沈公子医术精湛,我便是万死也难辞其咎。” 沈蕴赶忙劝慰:“林大人切莫如此说,家师惨遭谋害,皆是奸人阴恶歹毒,与林大人无关的。” 邹彰也随声附和:“沈公子所言极是,林御史,你无需自责,事已至此,更应替沈太医查明真凶,让凶手受到应有的惩处!” 林如海先是看了沈蕴一眼,又将目光转向邹彰,点头说道: “邹指挥使说得对,沈太医含冤而逝,我们务必为他查明真相,还他一个公道,也好慰藉他的在天之灵。” 邹彰顺势问道: “林御史,不知你能否将这些年收集的盐政罪证拿出?我好派人送往京城,呈给圣上御览。” 既然知晓邹彰携尚方宝剑而来,林如海心中已确信邹彰值得信赖。 毕竟,尚方宝剑并非随意赐予,这表明当今皇帝对邹彰颇为信任。 林如海迟疑了片刻,缓缓说道: “按道理,我理应即刻将罪证交予邹大人,只是,当下局势复杂不明,我着实担心会生出变故。” “小女今日出门还愿,竟遭遇刺客行刺,此外,想必邹大人也听沈公子讲了,陆仟一直急于从我手中获取罪证。” “邹大人能否稍作等待?待局势更为明朗些,我定将罪证奉上。” 说到最后,林如海看向沈蕴。 就目前情形而言,他与沈蕴的推测完全正确,眼下应先解决陆仟,或许还得弄清楚陆仟背后的主使究竟是谁。 邹彰神色严肃地点头:“林大人考虑得周全,只要能完成皇命,多等些时日,于我而言自然无妨。” “只是,沈公子说,林大人你已将罪证交给陆仟?” 沈蕴立刻接过话茬: “邹大人不必担忧,交给陆仟的并非真正的罪证,不过是用来迷惑他及其背后之人的假账册。” “之前我跟您提到,事态或许会有所变化,原因便在于此。” 听完这话,邹彰不禁笑道: “这便好,看来林大人与沈公子早已有所防备,思虑周全啊。” 沈蕴紧接着提醒道: “邹大人,还请暂且不要声张,尤其是抓捕刺客这件事,咱们只需静观其变。” “另外,巡盐御史署外头无需过多盯防,安排一两个人巡视即可。” 邹彰微微点头:“放心吧,听了二位的讲述,其中关键我已然明了。” “一切照旧,本官今日刚到扬州,什么都不清楚!” 听他这般回应,沈蕴露出了笑容,邹彰是个明白人,有些话无需点明,便已能心领神会。 邹彰转而看向林如海,神色严肃,追问: “林御史,虽说眼下不能拿出罪证,但想必你心中清楚,究竟是哪些人在盐政事务中犯错违纪?” 林如海点头:“自然,邹大人既然想听,那我便先列举几个,其中为首的,便是江南盐转运使吴天扈…” “…盐政衙门的情况大致如此,接下来是大盐商,领头的几家分别是吴、周、李、王、杨……” “这盐商吴家表面上与吴天扈并无关联,然而我这些年暗中调查发现,盐商吴家现任老爷吴厚知,实则是吴家失踪多年的一个管事!” 听到此处,邹彰不禁愤慨地说道:“好一个吴家,不仅在官场中贪赃枉法,竟然还敢亲自涉足盐业经营,难怪这些年盐税总是收缴不上,而且越来越少,照他们吴家如此做,盐税恐怕都进了他们自家口袋!” 沈蕴听闻,有些惊疑,向林如海请教:“林大人,既然这盐商吴家和吴天扈存在这般关系,难道这么多年,就没人怀疑过吗?” 林如海轻轻叹息:“我早年就有所怀疑,因此曾上书密奏圣上,请求彻查,岂料,最终结果却是二者并无关联。” 沈蕴微微挑眉,疑惑道:“怎会出现这种情况?今上和朝中诸公,难道都没看出其中的端倪?” 邹彰解释道: “沈公子有所不知,这吴家乃是开国十二侯府之一,深受太上皇器重,如今吴家又出了一位贵妃,朝中替他们说话、遮掩的人不在少数。” 沈蕴恍然大悟:“原来如此,既是勋贵世家,又是皇亲国戚,难怪他们如此肆无忌惮。” 说到这里,沈蕴不禁联想到了贾家,贾家同样是开国勋贵人家,一门双国公,贾元春晋封贵妃后,也成了皇亲国戚,其显贵程度更甚于吴家。 只是,看吴家这般作死的情形,怕是离覆灭不远了。 当今皇帝派邹彰这位风羽卫指挥使亲赴江南查办案,还赐予尚方宝剑,显然是要对盐政问题动真格的了。 如此看来,吴家倒像是贾家的一个缩影,恐怕也会比贾家更早走向覆灭。 三人又交谈了好一会,邹彰这才起身告辞,带着一众风羽卫下属离去,看上去就如同只是前来探望林如海一般。 … 林府客房内。 “二爷,风羽卫指挥使已经离开了。” 小厮昭儿将这一消息告知贾琏。 贾琏脸色阴沉,挥手示意昭儿退下,随后在屋内来回踱步。 他原本担心沈蕴会对林黛玉做出不轨之事,却没料到,等来的竟是林黛玉遇刺,沈蕴拼死相护的消息。 如今整个林府上下,都在称赞沈蕴勇猛仗义。 这让贾琏听在耳中,心中很不是滋味,他本想着看沈蕴被林如海和林黛玉赶出林府,却没想到,沈蕴如今反倒成了林府的风云人物。 虽说贾琏已经认可了沈蕴的医术和才能,然而,一想到沈蕴与风羽卫有所往来,他便觉得沈蕴绝非善类,是个危险人物。 这便是他要在林如海面前中伤沈蕴的主要原因,可惜林如海根本不听他所言。 如今沈蕴在林府俨然成了人人夸赞的侠义之士,林如海和林黛玉必定会愈发看重他。 原本沈蕴的出现,医好了林如海,就已然打乱了贾琏的计划。 如今沈蕴的地位隐隐有超越他这个林家亲戚的趋势,这更是让贾琏心中满是不忿。 贾母的意思是让他来处理林如海留下的家产,他便可从中捞取一笔好处。 但就目前情形来看,显然已经不可能捞得好处了,这让贾琏对沈蕴这个‘始作俑者’有了怨恨。 眼下风羽卫指挥使邹彰来到了扬州,这让贾琏既惊又惧,林如海深处漩涡之中,贾家稍有不慎,便极有可能被卷入其中。 南下之前,贾母就特意叮嘱他,只需处理好林如海留下的家产,其他事情一概不要插手。 思索良久,贾琏停下踱步的脚步,赶忙坐下,提笔写信向京城的贾母请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与此同时,他也暗自打定主意,从现在起,绝不过问林家的任何事务,以免给自己招来麻烦。 …… 扬州城中的一处宅院里。 “下官拜见大人。” 陆仟毕恭毕敬地向上首端坐的邹彰行礼,脸上挂着谄媚的笑容,关切地问道: “大人,您怎得提前抵达扬州了呢?何不前派个人来知会一声,下官也好前去迎接啊。” 邹彰坐在上首,眯着眼睛,不动声色地打量着他,平淡回应: “本官只是想提前一些来看看,扬州城近来可有什么新动向,陆仟,现在局势究竟怎样了?” 陆仟听出邹彰的语气似乎有些异样,但并未多想,回道: “回大人的话,眼下局势已经较为清晰了,下官等人护送沈太医先行一步,没想到,沈太医刚到扬州就突然暴毙身亡了。” “下官已经查明,谋害沈太医的正是他的贴身徒弟沈蕴,这里有沈蕴画押的供词,还请大人过目。” 邹彰听闻,猛地一拍桌子,怒斥: “混账!沈太医死了,你为何不早些向本官禀报?是怕担责吗?” “之前你是如何向本官保证的,一定会保护好沈太医,绝不让他出事!” 陆仟满脸惶恐,赶忙弓着腰解释道: “下官不敢,一来,下官想着大人您也快到扬州了,不如等您来了,当面向您通禀更为直接,也免得大人您在路上为此事操心。” “二来,下官等人负责提前护送沈太医,却没能保护好他,实在是失职,所以下官想着,必须尽快查清楚,等大人一来,便能将真相如实相告,也算是弥补我等过失。” “望大人明鉴!” 第22章 故作不知 夜里变化来 陆仟说完这两个理由后,不着痕迹地瞥了邹彰一眼,见邹彰并未流露出怀疑之色,便接着说道: “其三,下官发现,原来杀害沈太医的真凶,竟是他的徒弟沈蕴。” “下官等人没想到,沈蕴身为沈太医的贴身随从,竟会对自己的师父下手,他存心下毒谋害,我们确实很难察觉。” 听完他的这番解释,邹彰表面上点头表示认同: “嗯,暂且算你说得有理,除此之外,还有别的情况吗?” 陆仟暗自松了口气,赶忙将手中的供词递过去: “大人,请您过目这份口供,沈蕴早已被盐商收买,对沈太医下了毒,这里还有他与盐商往来的信件,以及一瓶毒药作为证据。” “据我们的人验尸结果显示,沈太医的确是死于毒杀,而且是身边人所为,所有证据都表明,这一切都是沈蕴干的。” 邹彰接过供词,仔细看了看,微微挑起眉头,接着问道: “可是,本官今日去见过林御史了,怎么听说,正是沈太医的徒弟沈蕴医好了林御史?” 陆仟心中一沉,他没料到,邹彰会提前抵达扬州,更没想到邹彰竟先一步去见了林如海。 原本他想着,等邹彰来到扬州时,正好林黛玉遭遇盐商刺杀,而林如海和沈蕴也都已被除掉,到那时,他便可以随意回禀了。 但此刻,他只能临时编造一个理由: “大人有所不知,沈蕴认罪之后,突然懊悔不已,声称自己有负沈太医的教诲,他想到沈太医来扬州是奉皇命办事,便恳请我们让他完成沈太医的遗愿,医好林御史,以此为自己赎罪。” “下官心想,若他真能医好林御史,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便同意让他一试,还特意派人严密监视,确保他不敢耍什么花样。” 说这番话时,陆仟神色镇定,并不心虚。 因为他笃定,在没有得到他给的解药之前,沈蕴不敢在林如海和邹彰面前‘乱说’。 然而事实是,邹彰早已从沈蕴那里得知了真相,此刻听着陆仟的狡辩,他脸上浮现出似笑非笑的神情。 陆仟敏锐地察觉到邹彰神色异样,心中微微一惊,小心翼翼地问道: “大人,难道您见到沈蕴了?他可是跟您说了什么?” 邹彰微微摆手:“没有,你接着说。” 陆仟听后,一时有些拿不准了,但事已至此,他也只能硬着头皮继续往下说: “另外,下官还查到,这些年来,林御史与盐商们积怨极深,曾有盐商公然扬言要买林御史的性命。” “就在刚刚,下官听说林御史的千金遭遇盐工刺杀,可见,这必定是那些盐商买凶杀人!” “结合他们买通沈蕴谋害沈太医一事,足见这些盐商已然肆无忌惮,全然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 邹彰眯起眼睛,紧紧盯着他,问道: “哦?你就如此肯定,今日刺杀林御史千金一事,是盐商指使的?可有证据?” 陆仟听了,心里莫名一紧,赶忙回道: “下官是听扬州府衙的官差说的,具体证据目前还没有,不过,就当前局势判断,下官有八成把握,此事必定是盐商所为。” 说完这番话,陆仟心中暗自咒骂叶钩,实在搞不明白这家伙究竟在搞什么名堂,不但没让人在刺杀现场留下盐商指使的证据,到现在连人都不知去向。 而他哪里知道,叶钩早已被沈蕴反杀,那些刺客见领头的叶钩一命呜呼,顿时慌了神,只顾着仓皇逃命了,哪里还记得留下盐商指使的‘证据’。 更关键的是,邹彰带着下属突然现身,将这些刺客一网打尽,如此一来,现场自然不可能留下其他证据了。 邹彰瞥他一眼,沉声说道: “这么看来,林御史病重也是盐商们在背后搞鬼,咱们只要拿到他们的罪证,呈给圣上,便可完成任务了。” “不错,看来你提前来扬州,确实做了不少事,没辜负本官的期望。” 陆仟听闻,以为自己算是蒙混过关了,心中暗暗松了口气,赶忙躬身回道: “大人过奖了,下官等护送不力,致使沈太医在我们眼皮子底下遇害,实在罪该万死,哪敢居功,大人不严厉惩处下官,已是莫大的恩典。” 邹彰却话锋一转,问道: “陆仟,本官记得你担任百户使也有些年头了吧?” 陆仟听后一怔,愣了半晌,才回应: “回大人,下官于靖昌八年升任百户,至今已有六年。” 邹彰轻叹一声:“都六年了啊,以你的功绩,也该再往上升一升了,这次南下,要是能把差事办好,你就有机会擢升为副千户使啊。” 陆仟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波澜,忙不迭地回道:“下官为圣上效力,不敢有过多奢望,不论是何官职,都是圣上的恩典。” 邹彰再次挑眉,目光直视着陆仟,问道: “不知你可认识叶钩?” 陆仟听后,脸色瞬间变得有些惨白,猛地一紧,他抬眼飞快地瞥了邹彰一眼,旋即又赶忙躬身问道: “回大人,叶钩是下官手下的一个小校,莫非他冒犯了大人?下官这就去处置他。” 邹彰摆了摆手:“不是,本官只是偶然听闻他,他现在人在哪儿呢?”陆仟越听越觉得不对劲,隐隐察觉到事情似乎有些不妙,但此时也容不得他多想了,只能硬着头皮回道: “下官派他去监视沈蕴了,想来这会应该在巡盐御史署里。” 邹彰语气淡淡地说道:“这样啊…” 说着,便转移了话题,仿佛刚才只是随口一问。 陆仟暗暗长舒一口气,暗自镇定,收敛心情,继续回应邹彰接下来的问题。 过了好一会儿,陆仟才躬身告退。 回到住所后,他立刻叫来下属,神色凝重地沉声吩咐道: “叶钩这个废物,到现在还不来复命,你们赶紧去找他,一旦找到,立马带他来见本官!” 下属们恭敬地领命,立刻分头行动。 陆仟隐隐感觉情况有些不妙,可吴大人的吩咐,他又不敢违抗,只得照着去办。 …… 夜晚。 林府后院,沈蕴刚为林如海施完针,正准备告退休息,就见林黛玉来到他面前,笑着说道: “有劳沈公子了,我特意让丫鬟们熬了些汤,还请沈公子赏脸品尝。” 沈蕴闻言,不禁有些惊喜,看向林黛玉,微笑回应:“难得林小姐如此有心,是在下的荣幸。” 林黛玉轻轻摇头:“切莫这么说,你不仅医好了家父,今日还不顾自身安危护我周全,该是我好好报答你才是。” 沈蕴听了这话,心中不禁一动,他能真切感受到,林黛玉这番感激之情发自肺腑,这让他心底悄然生出一丝别样的情绪,不由盯着林黛玉看着。 “沈公子,请移步厢房品尝。” 林黛玉俏脸泛起一抹红晕,低头说道,似乎不敢与沈蕴目光相对。 语毕,她率先莲步轻移,朝着厢房款步走去。 沈蕴这才回过神来,赶忙举步跟上。 二人来到厢房,见桌上已摆好了几样精致的菜肴,沈蕴说道: “劳烦林小姐费心了,其实真不必为我如此大费周章。” 林黛玉却道:“与沈公子为我们林家所做的一切相比,这些实在微不足道,这也是我目前能想到的,唯一可以报答你的方式了。” 说着,她亲自为沈蕴盛了一碗汤,轻轻递到他面前,尽显温婉贤惠之态。 沈蕴见状,内心泛起一阵涟漪,凝视着她,说道: “或许林小姐真无需如此挂怀,不过,我也不多言了,免得辜负了林小姐的一番盛情美意。” 言罢,他端起碗,轻轻喝了一口。 片刻后,又不禁夸赞起来。 这让林黛玉听了满心欢喜,只觉得自己做的没有白费,再次感激道: “今日若不是有沈公子护我周全,真不知会是怎样的下场。” 沈蕴却没摇头:“即便没有我,你也不会有事,那些刺客,本就没打算真的刺杀。” 林黛玉面露疑惑,问道:“此话怎讲?” 沈蕴一边喝汤,一边解释道:“那些刺客见领头的叶钩一死,便吓得四散而逃,对了,叶钩就是之前随我一同来林府的那个风羽卫小校。” 林黛玉脸色微变,惊道:“竟然是他?难道他是想杀你灭口?” 沈蕴笑道:“确实有灭我口的意思,不过,恐怕只是顺带的。” 林黛玉不禁揣测:“那他们究竟为何要这么做?难道只是为了故意惊吓我?” 听闻此言,沈蕴轻轻撇嘴:“想来他们的目标主要还是林大人,我猜测,这两天内,恐怕还会有更为激烈的刺杀行动。” 林黛玉听后,眼眸微睁,凝视着他,焦急地追问: “如此说来,爹爹岂不是很危险?” 沈蕴察觉到她的紧张与不安,笑着安抚道: “放心,如今形势已不同往日,眼下,风羽卫指挥使邹彰携尚方宝剑前来,可不是什么人都能轻易来行刺的。” 话音刚落,就听见外头传来一阵大喊: “快来人啊,有刺客,抓刺客!” 紧接着,敲锣打鼓的声音响起,整个后院瞬间嘈杂起来。 林黛玉脸色骤变,急忙起身,下意识地就想往上房跑去,却被沈蕴出声阻拦: “林小姐且慢,此时你哪儿都别去,待在这里最为安全,放心,林大人身边有专人守护!” 第23章 自投罗网的人 突听到有刺客,让林黛玉下意识地就想往上房赶去,一心只想见到林如海。 然而,沈蕴却赶忙制止了她,并表示此刻待在厢房才是最安全的,林如海那边自有人保护,无需担忧。 林黛玉听了,停下匆忙的脚步,转过头望向沈蕴,嘴唇微微嗫嚅: “真的是这样吗?我实在放心不下爹爹。” 说到最后,她的眼眸中闪烁着哀愁担忧之色,毕竟林如海好不容易才从重病中清醒过来,她实在不愿父亲再有任何闪失。 沈蕴见状,心中微微一颤,迟疑了片刻后说道: “既如此,我护送你去上房。” 说罢,他招呼周围的丫鬟们迅速围拢过来,尽可能地将林黛玉护在中间,而自己则走在前头为众人探路。 此时的林府后院中,已是一片混乱,不少丫鬟婆子一边尖叫,一边乱跑,也不知她们本能如此,还是故意制造混乱。 沈蕴此刻也无暇细想其中缘由,在确认前方暂时安全后,他挥手示意丫鬟们护着林黛玉向上房进发。 厢房距离上房不过百步之遥,然而在此刻,这短短百步却仿佛相隔了数百丈之远。 “咻!” 冷不丁地,不知从何处射来一支冷箭,如一道黑色的闪电,径直朝着林黛玉飞去。 沈蕴见此情景,没有丝毫犹豫,瞬间伸手拉住林黛玉的手,用力一带,让她堪堪躲开了这致命的一箭。 护在林黛玉身边的丫鬟们被吓得抱头痛哭,林黛玉自己也是脸色惨白如纸。 直到这时,她才意识到沈蕴为何让她留在厢房,看来这些前来刺杀的刺客已然疯狂到了无差别攻击的地步。 “你们赶紧回厢房躲避!” 沈蕴朝着丫鬟们大声呼喊,随后紧紧拉住林黛玉的手,朝着上房快速奔去。 “咻咻咻!” 然而,冷箭如雨点般接连不断地朝他们射来。 若是沈蕴独自一人,凭借他的身手,自然能够轻松躲避。 可如今身旁还有林黛玉,他也顾不上什么男女有别、礼教大防了,伸手紧紧搂住林黛玉的纤细柳腰,带着她灵活地躲避着冷箭。 远远望去,二人的身影在纷飞的冷箭中,恰似紧紧相拥着翩翩起舞。 林黛玉此刻既惊恐万分,又羞赧不已,同时也暗自惊叹于沈蕴敏捷的身手。 只是,更多的情绪还是那难以言说的羞涩,身子不自觉地紧绷起来,却又因害怕,不自主地向沈蕴靠拢。 所幸,这段惊心动魄的经历很快便告一段落,因为他们终于来到了上房外头。 沈蕴赶忙松开了林黛玉,满脸歉意,告罪:“刚刚事急从权,无意冒犯,还望林小姐千万不要介意。” 林黛玉俏脸绯红如霞,轻轻瞥了他一眼,低垂头首,轻声回道:“你无需自责,我知道你并非有意,反倒是我该感谢你才是。” 说话间,林黛玉的心头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不知是因为躲避危险后的心有余悸,还是另有其他缘由,或许连她自己都难以说清。 “快杀了他!” 就在这时,屋内传来刺客冰冷的喊声。 林黛玉猛地回过神来,急忙朝屋内望去,只见一群黑衣刺客已然闯入屋中,而屋内同样有不少风羽卫正守护着林如海。 双方纠缠在了一起,寒芒四射,叮当做响,伴随着陈设被打翻的声响。 目睹这惊险一幕,林黛玉忍不住失声叫了出来: “爹爹!” 屋内的林如海听到声音,赶忙回应: “玉儿,我没事,你千万别进来!” 沈蕴想着林如海此刻必定也忧心林黛玉的安危,急忙接话: “林大人放心,林小姐有我保护,您无需担忧!” 听到这话,林如海霎时安心。 白天时,他便听闻沈蕴在礼灵寺的英勇表现,此刻由沈蕴护着林黛玉,想来是无需担心的。 林黛玉见林如海身边确实有专人守护,心中的担忧也稍稍减轻了几分。 然而,眼见这些刺客竟已闯入林如海的房间,看着就惊险万分,她终究还是放心不下,不愿就此离开,想要确定林如海彻底安全后才肯罢休。 沈蕴猜到了她的心思,略作思索后,轻声对她说道: “你不必担忧,林大人吉人自有天相,定不会有事,待时机合适,我便护你进去。” 林黛玉听后,极为暖心,眼巴巴地凝视着沈蕴,嘴唇嗫嚅:“多…多谢!” 她本就天生自带娇弱之态,此刻更是显得楚楚可怜,沈蕴见了,心中的保护欲瞬间爆棚,又轻声回应道: “无需言谢,林大人和你的安危与我息息相关,我自不会袖手旁观。” 林黛玉听后,轻轻抿了抿嘴唇,不再言语。 此刻,她只觉得无比安心,仿佛只要有沈蕴在身边,就坚信林如海不会出事,同时心里头也充斥着淡淡地情绪,似羞似甜。 与此同时。 在外头客房内,得知刺客来袭消息的贾琏,吓得脸色惨白如纸。 他赶忙将一众小厮唤到身边,让他们保护自己,随后又吩咐将房门和窗户紧紧关闭。 小厮昭儿战战兢兢地说道:“二爷,来了好多刺客,见人就杀,看样子林姑老爷恐怕凶多吉少啊!” 贾琏焦急地在房中来回踱步,压低声音对几个小厮说道: “你们都别出声,把灯吹灭,千万别引起刺客注意,就当咱们不在这府里!” 小厮们虽心中不解,但既然贾琏如此吩咐,他们也只能照做。 尽管如此安排,贾琏还是忍不住关注着外头的动静,他趴在门缝处,小心翼翼地往外窥探。 他知林如海遭人嫉恨,深陷是非漩涡之中,作为贾家人,贾琏可不敢轻易趟这趟浑水,生怕引火烧身。 更重要的是,眼下刺客肆虐,他连自己的安全都难以保证,更别提去保护林如海和林黛玉了。 “二爷,快看呐,来了好多人!” 这时,小厮昭儿突然指着外头喊道。 贾琏赶忙回身,抬手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鬼叫什么,二爷我又不瞎!” 昭儿委屈地捧着脑袋,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贾琏又向外头仔细看了看,发现刚进来的都是风羽卫的人,心中暗暗诧异,不知究竟发生了何事。 过了片刻,他转头对昭儿和另一个小厮吩咐道:“你们出去打听一下,外头到底什么情况。” 昭儿他们虽满心不安,但也只能遵命行事。 没过多久,二人便回来了,笑着回禀道: “二爷,风羽卫的人已经抓住了不少刺客,现在就林姑老爷屋里还有几个刺客没被制服了。” 贾琏听后,愈发惊疑,又问道: “那林姑娘呢?她怎么样了?” 昭儿笑着回道:“林姑娘安然无恙。” 贾琏听后,觉得应该没什么大问题了,便走出客房,往后院方向走去。 此时的后院上房中。 风羽卫与刺客们正展开一场激烈的搏斗厮杀,屋内已经横七竖八地倒下了好几具尸体,鲜血染红了各处,空气中弥漫着血腥之气。 沈蕴站在门前,将林黛玉紧紧护在身后,不让她看到屋内这血腥的场景。 同时,他心中也暗暗惊叹于这些刺客的顽固,竟抱着不达目的誓不罢休的决心,都到这个地步了,还不打算撤离。 一番观察后,他的目光逐渐锁定在一个刺客身上。 凭借着医家敏锐的直觉,他察觉到这个刺客身上散发着一股熟悉的病气。 “本官劝你们还是束手就擒吧!这屋里早已被风羽卫接管,你们此刻罢手,或许还能留条活路!” 躺在床上的林如海,此时已坐直身子,目睹屋中惨烈的景象,开口劝说道。 一名刺客冷哼一声:“哼!林海,今日就是你的死期!谁也救不了你,白天没能取你女儿性命,今夜定要你命丧于此!” “杀!” 言罢,刺客们的攻势陡然猛烈几分,几名风羽卫一时间竟有些招架不住。 林如海心中虽惊,但仍镇定地追问: “你们究竟受谁指使来杀本官?真不怕圣上降罪砍头?就不顾你们家人的死活了吗?” 刺客一脸决然,啐道:“呸!狗官,是你害得我们走投无路,我们自然要与你拼命!” 林如海眉头紧皱:“本官何时害得你们没活路了?” 那刺客紧接着说道:“你一直上书朝廷,揭举盐商贩卖私盐,要求严查。” “可你难道不知,私盐比官盐便宜许多,老百姓哪个不买私盐?要是朝廷查封私盐,我们这些靠私盐营生的人,岂不是都没了活路?” 这番话让林如海一时语塞。 作为巡盐御史,他的职责便是稽查盐务,发现有人贩卖私盐,上报朝廷乃分内之事。 可这人竟指责他做错了? 过了片刻,林如海神色凛然,回应道: “朝廷明令禁止贩卖私盐,你们明知故犯,如今反倒怪罪于本官,简直是非颠倒。” “看来你们与盐商是一伙的,他们早就视本官为眼中钉了吧?定是他们指使你们来刺杀本官的!” 那刺客冷哼一声:“是又怎样?不是又怎样?今夜你必死无疑!” 话音刚落,只见外头又涌入不少风羽卫,将这几个刺客团团围住。 沈蕴见此情形,赶忙转头对林黛玉说道: “林小姐,机会来了,我们可以进去了。” 林黛玉轻轻应了一声‘嗯’,从她的声音中听得出来,此刻她颇为镇定。 当下,沈蕴和林黛玉迅速朝里走去,沈蕴一路上紧紧护着林黛玉。 领头的刺客见风羽卫人数越来越多,心中一沉,自知今夜恐怕难以善了。 这时,他恰好看到沈蕴护着林黛玉走进来,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迟疑片刻后,指着沈蕴喊道: “先杀了他们两个!” 说罢,率先朝着沈蕴和林黛玉扑了过来。 第24章 贾琏遭挟持 刺客露真容 眼见刺客突然朝着自己和林黛玉扑来,沈蕴首先将保护林黛玉置于首位。 他迅速将林黛玉紧紧护在身后,同时全身戒备,做好了迎敌的准备。 众多风羽卫反应亦是极快,刹那间便纷纷围拢过来阻拦刺客。 转瞬之间,只听得一连串‘叮叮叮’的清脆声响,风羽卫终究还是抢先一步,成功拦住了刺客,使其无法伤害到沈蕴和林黛玉。 沈蕴见此情形,不再有丝毫迟疑,立刻拉住林黛玉的手,朝着里屋快步走去。 待进入里屋,沈蕴赶忙松开了林黛玉的手,此时的林黛玉,俏脸涨得通红,心脏也如小鹿乱撞般跳动得厉害。 不过,一看到林如海,她便立刻朝着父亲奔了过去,神情紧张地询问: “爹爹,您可安好?” 林如海同样仔细打量着女儿:“为父没事,玉儿,你呢,有没有受惊?” 林黛玉轻轻摇了摇头,父女二人见对方都安然无恙,不禁同时长舒了一口气,随后又不约而同地将目光投向沈蕴。 林如海面露微笑,说道:“沈公子,让你受惊了,多亏你又一次保护了玉儿,这份恩情,林家铭记于心。” 沈蕴微笑着回应:“林大人客气了,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如此回应,本意是想向林如海表明,若林黛玉遭遇不测,他也难脱干系,所以保护林黛玉是应该的。 而林如海听在耳中,却觉得满心欣慰,他已将沈蕴看作未来女婿,此刻听到沈蕴这样说,自然是既满意又欢喜。 就在他们交谈之际,外头的打斗仍在持续。 刺客们眼见刺杀无望,竟萌生了撤退的念头,几人边打边朝着屋外退去。 沈蕴见状,略作思索,对林如海说道: “林大人,我出去看看情况。” 林如海点头道:“好,沈公子务必小心。” 林黛玉也跟着说道:“沈公子,你千万要小心啊。” 她看向沈蕴的眼神中,关切之情愈发明显。 沈蕴朝着父女二人重重地点了点头,便转身离开了。 目送沈蕴离去,林黛玉心中突然涌起一阵怅然若失的感觉,愣神地望着外头。 林如海恰好目睹了这一幕,眼中闪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喜色,嘴角微微上扬。 正所谓知女莫若父,作为林黛玉的父亲,林如海对女儿的脾性了如指掌,眼见林黛玉如此表现,他又怎会不明白女儿的心思。 这愈发让林如海坚信,将沈蕴招为女婿是个极为妥当的决定,毕竟林黛玉已然有意,此事便更好促成了。 … 沈蕴来到屋外,只见院子里密密麻麻围满了风羽卫,粗略估算,少说也有上百人。 此时,刺客仅剩下三人,但他们仍在负隅顽抗,奋力拼杀。 不得不说,那领头的刺客身手着实不凡,只见他手持一把大刀,横劈竖砍,竟颇有几分凌厉气势,好几个风羽卫一同上前,竟都难以将他制服。 就在这时,贾琏也匆匆赶到。 看到眼前的场景,他心中大为震惊,暗想,这风羽卫来得如此迅速,看样子是一定要护林如海周全了。 思索片刻后,他决定从一旁悄悄绕过去,先去看看林如海的状况。 毕竟他身为林家的亲戚,又是奉贾母之命护送林黛玉南下,此刻发生这样的事情,于情于理,他都应该前去过问。 然而,贾琏蹑手蹑脚的举动却引起了领头刺客的注意,那刺客眼神骤闪,竟如鬼魅般朝着贾琏快速欺身而来。 刺客这突如其来的动向转变,令周围的风羽卫始料未及。 待他们回过神来,领头的刺客已然成功挟持住了贾琏,只听他恶狠狠地威胁道: “都别动!谁敢轻举妄动,我就先杀了他!” “我可知道,此人是荣国府贾家的少爷,要是他死在这儿,你们统统都得吃不了兜着走!” 贾琏身为国公府的少爷,自幼养尊处优,过惯了锦衣玉食的生活,何曾经历过这般生死攸关的场面。 此刻的他,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忙不迭地求饶: “千万别杀我啊!你想要什么,我都答应你,求你千万手下留情,我还不想死……” 此时的贾琏,哪还有半分国公府公子哥的风范,双腿发软得如同筛糠一般,脸色因极度恐慌而扭曲变形。 周围众多风羽卫见状,皆是投鼠忌器,不敢贸然行动。 刺客所言非虚,贾琏身为荣国府的少爷,若真在此处遭遇不测,他们这些人也难辞其咎。 就在这时,一个充满质疑的声音骤然响起: “陆仟,你觉得自己还能逃出生天吗?” 众人闻声纷纷循声望去,只见沈蕴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了出来。被指认的刺客,眼中瞬间充满了惊诧,死死地盯着沈蕴,却一时没有出声。 沈蕴神色从容,继续说道: “不管你杀不杀他,今夜你都在劫难逃,因为你的主子,早就把你出卖了,只不过你还被蒙在鼓里罢了!” 此言一出,刺客瞳孔微微一缩,下意识反驳: “胡说八道!什么出卖,你少在这蛊惑我!” 沈蕴冷哼一声:“你难道还没察觉到吗?这里早被风羽卫重重包围,你今夜带着人来灭口,不就等于自投罗网吗?” “另外,此前你难道就没起过疑心?为何林御史会如此轻易地相信我,立刻把罪证交出来?” “还有,你难道不觉得奇怪,我怎么还活得好好的?按理说,你没给我解药,我这会早该毒发身亡了才对。” 这一连串的反问,让陆仟彻底陷入了沉默。 被他挟持着的贾琏,此时心中稍稍安定了一些,眼巴巴地看向沈蕴,眼神中满是求助之意。 毕竟在这危急关头,似乎也唯有沈蕴能够让这个疯狂的刺客冷静下来。 过了片刻,刺客冷然质问: “沈蕴,我明明亲眼看着你吞下毒药,为何到现在你却安然无恙?” 这话一出口,便等同于默认了沈蕴的指控,原来这个刺客正是沈蕴口中的陆仟。 沈蕴镇定地看着他,平静地回应道: “你应该清楚,林御史当时病入膏肓,众多名医都对此束手无策,然而我却能治好。” “当你听到这个消息的时候,就该想到,以我的医术,要解你下的毒,并非难事。” 这话一出,陆仟眼中瞳孔猛地张大,紧盯着沈蕴问道: “你到底是怎么认出我的?” 沈蕴指了指他的手:“你虽然换上了刺客的衣服,还蒙住了脸,但你手上的顽疾,却是无论如何都藏不住的。” 话音刚落,陆仟下意识地将右手往回缩去,就在这一瞬间,贾琏趁机挣脱了他的挟持,撒开腿拼命地跑开。 与此同时,沈蕴果断出手,一根银针从他手中如闪电般飞速射出。 “叮!” 尽管陆仟在贾琏逃跑的瞬间便有所反应,想要再次将其挟持,但沈蕴射来的银针迫使他不得不先抵挡银针,从而给了贾琏逃生的机会。 与此同时,周围的风羽卫也迅速行动起来,再次将陆仟三人紧紧围住。 贾琏连滚带爬地跑到包围圈外,一屁股瘫坐在地上,不顾形象,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 沈蕴瞥了贾琏一眼,又将视线转向陆仟,说道: “陆仟,你已暴露,如今插翅难逃,还是束手就擒吧,你家主子根本就没打算留你活路,否则,他拿到那份假罪证后,为何还要派你来灭口,何不安排死士来?” “他如此绝情,你又何苦为他卖命?倒不如现在就说出你与他之间的所有勾当,也好给你的家人留条后路。” 陆仟听后,心中猛地一震,他没想到,沈蕴交给他的那本账册竟然是假的。 同时,他顺着沈蕴所言,仔细一想,吴大人似乎确实没打算保全他,毕竟无论行刺成功与否,他都极有可能暴露。 就在此时,邹彰从外头走进来,声音低沉而威严: “陆仟,本官没想到,风羽卫中的内奸竟然会是你,亏本官此前还那么信任你!” 看到邹彰现身,陆仟心中最后一丝抵抗的念头也彻底消散。 从发现林如海身边竟有风羽卫守护的那一刻起,他就意识到,情况已经不对了。 随后越来越多的风羽卫出现,更是让他确定了这一点,直至此刻邹彰出现,他彻底明白,自己已无路可逃,再做挣扎也无济于事。 “哐当!” 陆仟手一松,将手中的刀扔在地上,缓缓摘掉面纱,露出了他的真容。 邹彰眼神陡然一厉,冷冷说道:“陆仟,本官白天的时候,已然给过你机会,看来是你自己不懂得珍惜。” 陆仟神色落寞: “成王败寇,我没什么可说的。” 沈蕴则神色冷然,质问道:“陆仟,你身为风羽卫百户使,为何要助纣为虐,与当今圣上作对?” 陆仟却紧闭双唇,一言不发,似乎不想回应沈蕴这个问题。 见他如此,沈蕴继续说道: “家师沈太医与你往日无冤近日无仇,你却狠下杀手谋害他,不过是为了帮你主子达成阴谋。” “可如今呢,你主子已然将你出卖,事已至此,你难道还不愿意说出其中缘由吗?” 一旁的邹彰也跟着警告: “陆仟,你可要想清楚了!京城里还有你的家人,你若一味死扛,将所有罪名都往自己身上揽,你的家人恐怕也难逃一死。” 第25章 可恨之人亦有可怜之处 沈蕴与邹彰的话,如重锤般敲击着陆仟的心,令他陷入了沉默。 此刻,他已明确地意识到,自己已毫无退路,等待他的只有必死无疑的结局。 若他就这般死去,家人必定会遭受牵连,想到这里,家人的面容不由自主地浮现在他的脑海之中。 良久,陆仟缓缓抬起头,盯着沈蕴,说道: “沈蕴,我真没想到,最终竟会栽在你手里,三天前,我就该杀了你,如此便不会有今日这般下场。” 沈蕴却摇头,反驳道:“并非如此,即便你当时杀了我,将谋害沈太医的罪名全推到我身上,以邹大人的智慧,你觉得他会看不出其中的破绽?邹大人提前来到扬州,就已经说明问题了。” “那时我便已告知你,当今圣上主要是想医好林御史,然而沈太医刚到便突然身亡,当你背后的主子指使你谋害沈太医之时,实际上就已经打算舍弃你了。” “只可惜,你太过自大自负,虽说听进去了我一些话,却并未完全领悟其中的深意。” 闻听此言,陆仟的神色微微一变,思绪不由飘回到三天前,那间阴暗的审讯屋中,沈蕴对他侃侃而谈的场景如在眼前,说的话也犹在耳边。 邹彰接过话道:“沈公子所言极是,你的确太过自负,就如白天本官给了你机会,你却不懂得珍惜!” 陆仟回过神来,望向邹彰,说道: “大人,并非我不懂得珍惜,实是我已深陷绝境,无法回头,我若不照他们的要求去做,不仅我自己性命难保,我的家人同样也活不了。” 听到他这般说,邹彰与沈蕴皆有些惊疑,两人直直地盯着陆仟,等着他解释。 陆仟缓缓解下套在手臂上的护臂,露出手掌,待看到他右手那令人毛骨悚然的伤痕形状时,沈蕴的眼神不禁微微闪烁。 “你的手上怎么会有这样的伤口?”邹彰惊讶问道。 陆仟面露几分凄惨之色:“这是他们用来控制我的蛊毒所表现出来的症状,除非我死,否则,这蛊毒将永远伴随着我。” 说到此处,他看向沈蕴,接着说道: “沈蕴,你说得没错,每逢阴雨天,我的右手便会传来钻心的剧痛,唯有借助蛊虫,才能稍稍缓解痛楚。” 听闻此言,沈蕴脸色微微一变,问道: “这么说,你逼我吞下的那颗毒药,就是这种蛊毒?” 说罢,他下意识地抬起右手查看,见自己的手并无异样,这才暗暗松了一口气,医鼎的强大能力再次得到了验证。 陆仟点了点头,说道:“没错,那毒药正是我手中的这种蛊毒,按理说,你吞下当天,蛊毒便会侵入你的体内,你的手上会出现蜘蛛纹。” “可没想到,你竟然能够自行解毒!” 说到这里,陆仟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倘若早知道沈蕴能解此蛊毒,他恐怕不会这般行事了。 只可惜,眼下知道太晚了,沈蕴不可能为他解毒,他就算解了毒,也活不了了。 沈蕴接着追问:“你说若不按他们要求做,家人便活不成,难道你的家人也中了这种蛊毒?” 陆仟嘴角微微抽动:“那倒不是,只是他们掌握了我家人的罪证,只要我胆敢违抗,家人必定立刻大祸临头。” 听了这话,邹彰面露惊疑之色: “陆仟,你身为风羽卫的百户使,堂堂正六品武官,竟任由他人如此控制你和你的家人?” 陆仟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缓缓说道: “邹大人,你应该清楚,在京城那权贵云集之地,在街上随便问一人,说不定都是六七品的官员。” “我虽身为风羽卫百户使,可终究只是个六品武官,在那些权贵世家面前,实在微不足道。” “风羽卫在旁人眼中,确实威风凛凛,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上至一品阁老,下至街头乞丐,皆可随意缉拿。” “然而,又有谁知晓,风羽卫自身亦有严苛规则,我们这些人不能轻易暴露身份,更严禁借助风羽卫的权势行私事。” 邹彰听闻,眉头紧蹙,盯着他追问: “那究竟是何等权贵,竟将你逼至这般田地?” 陆仟接着苦笑:“我那亲弟弟,原本都快与未婚妻大婚了,谁料那女子竟突然被人强行掳回家霸占。” “我兄弟咽不下这口气,上门理论,结果竟也被对方扣留,我得知消息后,以风羽卫的身份前去交涉,哪知道人家压根不把我放在眼里,还警告我,若敢把事情闹大,就让我死无葬身之地。” “我万般无奈,只能自己想办法告状,可所有努力都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甚至连我那年迈的老母亲,也受到了他们的要挟与警告。” “恰在此时,有个人找到我,说可以帮我解决此事,只是他们提出要我吞下毒药,为了我那兄弟,我也只能咬着牙答应了。” 听到这里,沈蕴不禁觉得陆仟也是个可怜之人,同时也愈发深刻地感受到这个时代的黑暗。一个风羽卫百户使,在京城竟连为家人申冤都如此艰难,还得依靠其他权贵的帮助才能解决问题,足见在这京城之中,权势才是王道。 邹彰叹了口气,问道:“你为何不来找本官?” 陆仟看向他,回道:“大人你身为指挥使,哪是那么容易就能见到的,当时情况急迫,我也来不及拖延。” 邹彰听后,再次长叹一声,语气沉重说道: “虽说你的遭遇令人同情,但你助纣为虐,实在不可饶恕,本官问你,究竟是谁指使你做这些事的?又是出于什么目的?” 此言一出,陆仟并未立刻回应,而是环顾了四周一圈,这才缓缓开口:“是…呃…” 然而,就在他刚要说出口之时,身旁的两个刺客,竟突然同时向他出手,两把利刃毫无预兆地穿透了他的身体。 陆仟双眼圆睁,拼尽最后力气转过头,难以置信地看着他们:“你…你们……” 话未说完,他便直挺挺地倒在了地上。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邹彰和沈蕴都猝不及防,待他们反应过来时,陆仟已然气绝身亡。 半晌,邹彰怒目圆睁,大声喝道:“快把这两人拿下!” 可话音未落,那两个刺客竟毫不犹豫地抹脖自尽了。 刹那间,现场陷入了一片死寂,谁也没有料到,事情竟会发展成这样。 又过了许久,邹彰才沉声吩咐道: “仔细搜查他们身上,看看有没有可疑之物,然后把尸体抬走。” 众多风羽卫纷纷领命,先是仔细搜查了陆仟以及其他刺客的身体,然而并未发现任何有用的线索,只能先将尸体抬走。 这样的结果,让邹彰颇感失望,他将目光投向沈蕴,见沈蕴一脸若有所思的样子,心中一动,问道: “沈公子,陆仟已死,背后主使尚未浮出水面,不知你对此有何见解?” 沈蕴看向他,平静回道:“邹大人,其实陆仟已道出了背后主谋。” 邹彰微微一怔,面露疑惑:“哦?这从何说起?” 沈蕴目光淡淡地瞥了一眼陆仟的尸体,娓娓道来: “陆仟提及,为解救自己的兄弟,他甘愿被京城某权贵世家以蛊毒操控。” “而在扬州,恐怕唯有林大人所提及的江南道盐转运使吴天扈符合这一身份特征。” “吴家乃是开国十二侯之一的勋贵家族,又是皇亲国戚,陆仟的种种行径,皆与吴天扈的利益相契合。” 邹彰听闻,不禁赞叹:“沈公子心思果然缜密,考虑周全,如此看来,幕后黑手的确非吴天扈莫属了。” 沈蕴谦逊回应:“邹大人过奖了,想来即便我未点明,邹大人很快也能洞察其中端倪。” 邹彰却道:“沈公子不必过谦,本官确实一时未能想到此节。” “只是,本官尚有疑惑,吴天扈为何要指使陆仟前来灭口?又为何在白天安排刺客刺杀林御史千金?” 沈蕴略作思索,推测道:“他们先是谋害家师,并构陷为盐商收买我所为,今日,又安排一些刺客打着盐商的旗号刺杀林小姐。” “方才在林大人房中,陆仟也以盐商的身份说了刺杀的缘由,由此可见,吴天扈的目的,便是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盐商身上!” 邹彰听后,眼神闪烁,轻轻点头表示认同: “嗯,沈公子分析得有理有据,多半就是如此。” “陆仟没料到沈公子你医术精湛,更兼具这般缜密的心思,想必吴天扈也未曾想到,他的阴谋诡计,竟被沈公子你这个局外之人给识破了。” 听到这番夸赞,沈蕴没有丝毫骄傲之心,反而觉得邹彰所言有些夸大其词。 他知道,即便自己不说,以邹彰的能力,想必也能很快看穿吴天扈的阴谋,当下,平静回应道: “邹大人言重了,其实我亦是深陷此局之人,为还家师一个公道,也还自己一身清白,这些都是我理应尽力去做的。” 邹彰听后,愈发觉得沈蕴着实难能可贵。 沈蕴这般年纪,面对生死局面,不仅能够沉着冷静地应对,直至亲眼目睹陆仟伏法、成功破局,这份定力与智谋,实在令他赞叹。 在邹彰看来,换作是自己,未必能够破局,更别说做到如此从容淡定了。 感叹一番后,邹彰诚恳地向沈蕴请教: “那么,依沈公子之见,接下来,本官与林大人应当如何行事?” 第26章 事后分析引赞誉 邹彰见沈蕴对当前事态有着敏锐且精准的判断,便有意听听他对于后续应对之策的看法。 其实邹彰自己心中有些见解,只是当下局势错综复杂,多参考他人的想法,无疑能让应对之策更加周全。 沈蕴则回道:“我想林大人对此肯定也有自己的见解,不如我们先进屋,再详细商讨,您看如何?” 邹彰对此毫不犹豫地点头赞同。 又吩咐众多下属清理好现场,并全力保护整个巡盐御史署,务必杜绝再有刺杀事件发生,一旦出现任何异常情况,要及时向上通报。 众多风羽卫下属领命后,如潮水般有序退出后院,迅速分散到巡盐御史署的各个关键位置进行把守。 一时间,整个巡盐御史署显得格外安宁。 邹彰安排下属之际,沈蕴已先行一步来到上房,向林如海和林黛玉简要叙述了外头的大致情况: “刺客都已被制服,领头之人正是风羽卫百户使陆仟,邹大人也已赶到,并且安排了人手清理现场,保护巡盐御史署,现在这里已经安全了。” 林如海和林黛玉见沈蕴安然归来,神情都放松了不少。 听完沈蕴的话,林黛玉不禁面露惊疑之色: “竟然真的是陆仟?这么说来,沈太医果真是被他害死的?” 沈蕴微微点头:“没错,其中细节,待日后有空闲时,我再详细讲与你听,眼下邹大人要与林大人商讨一些公事。” 林黛玉会意,立刻起身向林如海告退: “爹爹,那女儿先行告退了。” 林如海看着女儿,点头说道:“好,夜深了,你快些去歇息吧。” 林黛玉轻声应了一声‘嗯’,便款步退下。 路过沈蕴身边时,她不由自主地看了沈蕴一眼。 沈蕴也正好看向她来,提醒道: “对了,刚刚贾家的琏二爷被刺客挟持了,所幸并无大碍,只是受了不小的惊吓。” 林黛玉停下脚步,眼眸微微睁大,惊讶道:“竟有此事?” 沈蕴微微点头:“此刻他想必还在外头的走廊上,惊魂未定呢。” 躺在床上的林如海听后,叮嘱道: “玉儿,你速让丫鬟去搀扶他回房,好好安抚,他毕竟奉老太太意思护你南下,我们可不得让他有碍啊。” 林黛玉恭敬领命而去,沈蕴则送她出门,又请邹彰进屋。 林如海见到邹彰,一脸惭愧地说道: “邹大人,真是有劳你了,大半夜的,还赶来处理此事。” 邹彰赶忙说道:“只要林大人平安无事,再晚也无妨,更何况,这本就是本官的职责所在。” 二人相互寒暄了几句后,这才切入正题。 邹彰将陆仟刚刚交代的一些情况,以及沈蕴的推测,一一向林如海说了出来。 “……林大人,依你之见,接下来我们该如何行动?” 说到最后,邹彰看向林如海询问道。 林如海正努力消化着这些刚得知的信息,沉默片刻后,看了看一旁作陪的沈蕴,缓缓说道: “沈公子的分析十分在理,目前看来,的确是吴天扈有意将责任推到盐商身上。” “既然事情已经挑明,而且邹大人你也已到此,我打算把那些罪证交给邹大人,由你派专人送往京城呈给圣上御览,我们只需静候圣上旨意下达即可。” 邹彰正色点头:“嗯,理应如此,不过,如今陆仟已然暴露,倘若我们不按照他们的想法行事,吴天扈必定会有所察觉,他很可能会展开反扑。” “虽说本官手持尚方宝剑,拥有先斩后奏之权,但这里毕竟是扬州,若吴天扈铁了心从中作梗,我担心会出现难以控制的局面。” “林大人,咱们还得仔细商议出一个周全的对策才行。” 林如海对此深以为然,点头说道:“邹大人所言极是,确实应当仔细商议出一个周全的对策。” 邹彰顺势将目光投向沈蕴,问道:“沈公子,不知你对此有何见解?” 按理,邹彰与林如海交谈,本轮不到沈蕴说话,然而,不论是林如海,还是邹彰,二人对沈蕴的印象都极为深刻。 尤其是邹彰,亲眼目睹沈蕴破解自己的生死之局时,内心震撼不已,沈蕴年纪轻轻,却有着远超同龄人的沉稳与老练。 沈蕴听闻邹彰询问,也不藏着掖着,直言道: “邹大人,到目前为止,我们一直忽略了一个群体,那便是盐商。” “吴天扈处心积虑将所有罪责都推到盐商身上,或许已有盐商察觉到此事,只是尚未有所行动。” “依我之见,不妨将计就计,设法倒逼盐商与吴天扈争斗,如此一来,既能转移吴天扈的注意力,我们又可坐山观虎斗。”“与此同时,在他们双方争斗的这段时间里,暗中将林大人收集的罪证送往京城,说不定待他们两败俱伤之时,圣上的旨意正巧抵达了,邹大人正好携圣旨收场!” 这话一出,林如海与邹彰二人眼中顿时一亮,邹彰忍不住赞叹道: “好!好啊!真是好一个将计就计、隔岸观火,最终坐收渔翁之利!沈公子此计堪称绝妙!” 林如海亦捻须而笑:“沈公子深谋远虑,我看此计可行!邹大人,你觉得按沈公子所说的办如何?” 邹彰笑道:“毫无异议,此计若能成功,我们确实无需做其他的了。” 沈蕴听到二人夸赞,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自得,但很快便恢复了冷静,提醒道: “二位大人,计划往往赶不上变化,还需提防吴天扈有所警觉,倘若他识破我们的计策,必定不会再与盐商纠缠,转而会将矛头对准我们。” 邹彰收起笑容,神色凝重地点头:“沈公子提醒得是…” 说着,他便与林如海开始商议具体的细节,包括若吴天扈警觉,应当如何应对等诸多事宜。 商议完后,林如海看向沈蕴,说道: “沈公子,为避免引起吴天扈的注意,我想劳烦你陪同小女回一趟姑苏老家,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蕴听后,内心不由一阵悸动,这可是难得的与林黛玉单独相处的机会,心中不禁泛起层层波澜。 不过,表面上依旧沉稳,回道:“承蒙林大人信任,我自然乐意效劳。” 林如海见他应允,眼中欣慰之色愈发浓郁,他特意让沈蕴陪同林黛玉回姑苏,除了他说道不引起吴天扈注意外,也有意让二人多些相处的机会。 再者,沈蕴的武力与智谋,林如海已然十分认可,让沈蕴护送林黛玉回姑苏,他自然放心。 当下,林如海捻须笑道: “既然沈公子你愿意,那就这么说定了,后日便动身。” 沈蕴恭敬应承下来。 邹彰却关切地问道:“林大人,沈公子还需为你治病,他这一离开,可行吗?” 林如海尚未作答,沈蕴抢先回应: “邹大人不必担忧,林大人如今已脱离病危期,病情并无大碍,痊愈只是时间问题。” “况且,此次回姑苏也不会耽搁太久,想来三日也足够了。” 尽管林如海并未明言让林黛玉回姑苏老家是做什么,但邹彰已然猜到,此事必定与林如海收集的证据相关。 听完沈蕴的话后,邹彰点头: “既然如此,那林大人的病情便无需忧虑了,而沈公子护送林小姐回姑苏,事关重大,我认为还是多派些人手随行更为妥当。” 林如海与沈蕴对此均无异议,毕竟林黛玉的安危确实需要着重考虑。 见二人都表示赞同,邹彰接着说道: “沈公子,我会安排二十名风羽卫小校听你调遣,全力保障林小姐的安全!” 沈蕴听了,不禁心潮澎湃,赶忙答谢:“多谢邹大人对我的信任,我定不辜负邹大人的期望,必护林小姐周全。” 毕竟他不过一介白身,邹彰能够安排二十名风羽卫小校供他指使,这是给足了他面子,抬高了他的身份。 林如海也跟着感激道:“有劳邹大人费心,林某感激不尽。” 邹彰听着二人意思相近的话语,不禁觉得有些有趣,看了看二人,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林大人不必如此客气,这本就是本官职责所在。” 沈蕴这时想起了什么,神色庄重请示: “邹大人,我有个不情之请,还望大人恩准。” 邹彰见他如此神情,也收起笑容,神色严肃:“沈公子请讲,只要是本官力所能及之事,自无不应允之理。” 听到邹彰这样的回答,沈蕴愈发认同林如海对他‘忠正’的评价,邹彰确实与其他风羽卫指挥使不同,为人正直,刚正不阿。 沈蕴说道:“家师沈太医已然亡故近六日,如今真相已然大白,作为他的弟子,不知我可否为家师操办后事?” 邹彰听后,神色带着一丝肃穆,回道: “沈公子即便不说,本官也会依照朝廷章程为沈太医办后事,同时,本官也会奏明圣上,沈太医奉命南下,却惨遭谋害,想来圣上定会下达旨意。” 说到此处,林如海插话: “邹大人,你向圣上奏报之时,能否顺便提及沈公子的功劳?若不是沈公子,我至今恐怕还昏迷不醒。” “而陆仟这个真凶,不仅会逍遥法外,更会给邹大人你南下办案带来难以预估的阻碍!” 邹彰回应道:“林大人放心,即便你不说,我也会如实向圣上禀报事情的来龙去脉,沈公子的功劳,我自然会详尽上报。” “想来圣上得知沈公子尽得沈太医衣钵,还揭穿了陆仟等人的真面目,为查明沈太医被谋杀一案提供了关键助力,圣上一定会嘉奖的!” 第27章 贾琏惊吓过度 沈蕴装治定神 听闻邹彰表示会如实向当今皇帝奏报沈蕴的功劳,料想皇帝定会对沈蕴加以嘉赏,林如海顿时面露喜色,满心欢喜,看样子仿佛比他自己升官还要开心。 他早已将沈蕴视作未来女婿,又知沈蕴是孤儿,如此一来,沈蕴日后便如同他的半个儿子,故而对沈蕴的前途愈发上心。 在林如海看来,林家亏欠沈蕴不小的恩情,若能让林黛玉以身相许来报答这份恩情,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而且林黛玉似乎也有意。 更何况,他本就对沈蕴十分看好,对于沈蕴这个女婿人选,也很是满意。 然而此刻的沈蕴,心中却有些惴惴不安。 倘若当今皇帝真的有意让他继承沈太医的衣钵,进入太医院担任御医,这可就与他的想法背道而驰了。 他并不向往御医这份差事,相较之下,若是能成为一名风羽卫反倒更合心意。 又念及如今与风羽卫指挥使邹彰也算有些交情,沈蕴不禁想着,倒不如向邹彰毛遂自荐,争取加入风羽卫好了。 一时间,他思绪飘远,愣神了许久,待回过神来,又不禁微微自嘲。 自己想得未免太过长远,还是暂且先等皇帝的旨意下来再说,说不定皇帝根本不会把他这点功劳放在心上。 …… 就在沈蕴与林如海、邹彰交谈之际,另一边,林黛玉正坐在凳子上,安抚着惊魂未定的贾琏。 此时的贾琏躺在床上,脸色惨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双眼直勾勾地盯着床顶,犹如失了魂。 林黛玉见他这般模样,既惊讶又担忧,轻声劝慰道: “琏二哥,没事了,刺客都已经被拿下了,你且安心歇息,睡一觉就没事了。” 贾琏缓缓转过头,看向她,嘴角不住哆嗦着: “林…林妹妹,你…你不知道啊,当时…他的刀就架在我脖子上,我…我都已经看到来勾我魂魄的鬼差了。” 说到此处,贾琏的脸色愈发惨白,哆哆嗦嗦地继续说道: “…是真的鬼差呀,他们戴着高高的帽子,手里拿着索魂令,还有手铐脚镣…” 看着贾琏这副惊恐万分的模样,听着他讲述的内容,林黛玉听得毛骨悚然,俏脸微变,赶忙又劝道: “琏二哥,你肯定是看花眼了,这世上怎么会有鬼神…” 话至此处,林黛玉猛地一怔,声音瞬间戛然而止。 她突然想到,自己都能重生,如此说来,又怎能否认鬼神的存在呢? 贾琏则紧盯着她,喘息着说道:“林妹妹,我没骗你,我真的看到了…” 林黛玉惊醒过来,顿时感觉后背一阵发凉,心中暗自思忖:难道琏二哥说的是真的?真的有鬼差来索魂? 迟疑了好一会儿,林黛玉努力平复心绪,神色庄重说道: “琏二哥,我信你,不过你如今安然无恙,鬼差们自然不能再来勾你的魂了,你还是好好歇息吧。” 贾琏却突然拼命摇头:“不能睡!我能感觉到,那些鬼差还在附近徘徊,他们随时都会来索我的魂,我还不想死……” 说到最后,贾琏情绪愈发激动,开始胡言乱语起来,在床上不停地翻滚扭动,仿佛失了心疯一般。 林黛玉吓了一跳,赶忙站起身来,一时间竟有些不知所措。 还是一旁的两三个小厮一拥而上,按住贾琏: “二爷,您清醒清醒,没事了,您得好好休息了。” 贾琏被小厮们按住,情绪更为激动,大声叫嚷着: “你们快放开我!我还没死呢,快松开!我没死…没死啊,你们不能抓我去地府…” 只见他双目圆睁,面色惨白如纸,拼了命地挣扎着。 按住他的三个小厮见此情形,着实被吓得不轻,一时间竟不知是该继续按住他,还是松手为好。 其中的昭儿急忙回头,满脸焦急请示林黛玉: “林姑娘,这可如何是好啊?” 林黛玉逐渐镇定下来,见此情景,她首先想到贾琏或许是中了邪,得赶紧请和尚道士来为他驱邪。 可眼下正值深更半夜,要去请人,显然来不及了。 她心里顿时有些着急,又寻思着是否要去告知林如海,可又担心会打扰林如海与邹彰商谈正事。 思来想去,沈蕴的身影突然在她脑海中浮现,焦躁不安的心瞬间安定了下来。 眼眸中闪过一丝光亮,忙回头吩咐丫鬟: “速去上房请沈公子过来,就说琏二哥突发病症,急需他来医治,快去!” 丫鬟听闻,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小跑着去传话了。 正巧此时沈蕴他们刚谈完,就见丫鬟急匆匆前来通禀: “启禀老爷,姑娘差我来请沈公子去给贾府琏二爷治病。” 林如海听后,不禁面露惊疑:“怎么回事?琏哥儿怎么突然病了?” 丫鬟一时语塞,不知该如何表述。 沈蕴心中一动,对林如海说道: “想必是受了惊吓,我去看看便是,二位大人,那我就先告退了。” 林如海和邹彰皆摆摆手,示意他自便。出了林如海的上房,沈蕴一边走,一边向丫鬟询问情况。 丫鬟这时反应过来了,带着几分惊惶回道: “贾府琏二爷像是中了邪一般,嘴里念叨着有鬼差来索他的魂,又叫又喊的,在床上翻来滚去,两三个小厮才勉强把他按住。” “我们姑娘也被吓得不轻,这才赶忙让奴婢来请沈公子去医治。” 说到最后,丫鬟的语气中难免带上了一丝怀疑,毕竟沈蕴是个大夫,并非和尚道士,真的能治好中邪吗? 沈蕴一听林黛玉也受到了惊吓,心下一紧,脚步不自觉地加快了几分。 不多时,他便风风火火地赶到了贾琏住的客房,目光先落在了林黛玉身上。 林黛玉听到外头传来脚步声,也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在看到沈蕴身影的那一刻,她心中莫名泛起一丝甜意,脸上展露出一抹嫣然,赶忙迎了上来。 待走近一些后,沈蕴见林黛玉并无大碍,这才松了一口气,关切问道: “林小姐没事吧?我听丫鬟说,你也受了惊吓?” 林黛玉听后,又见他来得如此迅速,怎会不知他在乎自己,心中顿感欢喜,且倍感暖心,她凝视着沈蕴,轻轻摇头说道: “丫鬟胡说了,我没受惊吓,是琏二哥,他受惊过度,我想着你或许能治好他,便让丫鬟去请你。” 沈蕴听了,目光朝里间望去,又说道:“你没事就好。” 林黛玉闻言,心口一甜,不由紧紧凝视了他片刻,俏脸上升起一抹红霞,移开目光,朝着他盈盈一礼: “还请为琏二哥医治。” 沈蕴客气回应了一句,便朝着里间走去。 “快放开我,我还没死…你们不能抓我去地府…” 床上的贾琏依旧处于癫狂状态,不停地挣扎着,整个床都在摇晃。 林黛玉不禁面露迟疑,轻声询问: “你…能医治吗?” 她对沈蕴的医术自然深信不疑,毕竟她曾亲眼目睹林如海被沈蕴的医醒。 然而,眼下贾琏这般情形,看上去像是中了邪,这让林黛玉心中多少泛起了些许疑虑。 沈蕴冲着她温和一笑:“他不过是受惊过度罢了,很快就能治好。” 林黛玉听后,彻底安心,既然沈蕴这么说,她便坚信沈蕴定能做到。 “你们松开他,都退到一旁去。” 沈蕴来到床边,对正按住贾琏的小厮们吩咐道。 三个小厮闻言,立刻松开了贾琏,战战兢兢地退到一旁。 贾琏骤然重获自由,竟也不再挣扎,目光望向沈蕴,问道: “你…你是谁?!” 见贾琏认不出自己,沈蕴明白,贾琏定是惊吓过度,致使神志不清了。 当下,他便对贾琏说道:“我乃地府判官!” 此言一出,贾琏吓得脸色惨绿,猛地起身,‘扑通’一声跪在床上,朝着沈蕴连连磕头: “判官大人呐,我还没死啊,你们怎么能把我抓到地府来呢?” 沈蕴佯装手中拿着一本簿册与一支笔,煞有介事地翻阅起来: “嗯,待我瞧瞧,贾琏,荣国府嫡房二子…祖籍金陵…” 贾琏竟也目不转睛地紧盯着他,仿佛真的在焦急等待着翻阅的结果。 屋中的其他人见状,皆是惊愕不已,不明白沈蕴为何这般装神弄鬼。 倒是林黛玉,见此情景,心中一动,眼眸闪亮,目不转睛地看着沈蕴。 半晌,只听沈蕴故作沉吟:“诶,贾琏,你确实还有阳寿啊。” 贾琏忙不迭点头:“是啊…是啊,我真的没死,你们可不能抓我的。” 沈蕴假装合上手中簿册,神色威严对他说道:“想必是鬼差们抓错了,我这便送你回阳间!” 贾琏顿时大喜过望,再次对着沈蕴磕头不迭:“多谢判官大人…多谢啊……” 沈蕴装模作样地念念有词,随后伸手在贾琏的额头上轻轻点了一下: “魂兮归来!” 片刻之后,贾琏缓缓向后仰倒,躺卧在了床上。 沈蕴转过身,对小厮们说道: “好了,把他扶正,明日再让他服用一剂安神药就没事了。” 众人听了,如梦初醒,纷纷将目光投向床上的贾琏,此时的贾琏已发出了轻微的鼾声,显然已经沉沉睡去。 小厮们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将贾琏的身子摆正,又细心地替他盖上被子。 一时间,屋中的丫鬟小厮们看向沈蕴的眼神中,都充满了敬畏,仿佛沈蕴真是鬼神降临一般。 第28章 仁心仁术 父爱如山 目睹沈蕴用神乎其神的手段医好了贾琏,屋中的一众丫鬟、小厮们皆大为震惊。 再看向沈蕴,眼神中不由自主地带上了敬畏,如见鬼神降临一般。 此前,沈蕴将气若游丝的林如海从鬼门关拉回,已令林府上下所有人惊讶不已且佩服万分了。 眼下,他竟还能治好疑似‘中邪’的贾琏,这更是让众人对他的敬佩景仰了,再也没有一人敢对他有丝毫小觑之意。 毕竟,医术高明尚可归结为手段高超,而鬼神之说向来玄之又玄。 在这个时代,人们本就对鬼神怀有深深的信仰,沈蕴能够治好中邪之人,无疑使他身上凭空多了一层神秘的光环。 “你究竟是如何治好他的?” 刚踏出贾琏所住的客房,林黛玉便按捺不住满心的好奇,轻声向沈蕴请教。 此时,二人并肩漫步在游廊之上,身后跟着一众丫鬟。 沈蕴转过头,温和地看了她一眼,微笑解释: “其实,除了你们看到的情形,在我轻拍他额头之时,还顺势用银针刺了他的穴道,如此他便自然而然地昏睡过去了。” 林黛玉听闻,颇为惊疑,轻呼一声:“竟是这样?难道不只是因为你扮作地府判官,让他醒悟吗?” 沈蕴微微摇头,耐心解释: “并不完全是,他因受惊吓过度,失了心智,坚信自己已被鬼差抓去地府,我自称是地府判官,不过是为了稳住他的情绪,以便顺利对他施针。” “再加上地府判官这一身份带来的心理暗示,让他从心理上接受了当下的‘事实’,此时我再施针,他便彻底安定下来了。” 听完这番解释,林黛玉彻底释然了,莞尔一笑,赞叹道: “这便是医书上所说的‘心病还得心药医’吧,沈公子的医术当真是高明至极!” 听到她如此真诚的夸赞,沈蕴心里不禁泛起几分欢喜,竟罕见地没有再谦虚。 过了一会,林黛玉像是突然想到什么,开口问道: “沈公子,你说这世上真的有鬼神存在吗?” 这个问题让沈蕴微微一怔,在前世,他对鬼神之说是不信的。 可他竟然能够穿越到这个世界,让他也不禁产生了怀疑。 沉默了许久,沈蕴给出了一个模糊的答案: “我想,或许是有的,只是我们这些凡夫俗子,见不到罢了。” 说着,他忽然想到眼前的林黛玉拥有前世记忆,这和自己穿越的情况似乎有几分相似,想来林黛玉应该能够理解他的这番话。 果不其然,林黛玉听后,长舒了一口气,轻轻点头,对沈蕴的这个说法表示认同。 又过了半晌,林黛玉抬眸看着沈蕴,问道:“对了,家父和邹大人谈完了吗?” 沈蕴回答道:“谈得差不多了……” 说话间,沈蕴想起林如海提及让他护送林黛玉回姑苏老家一事,便示意林黛玉先让丫鬟们退远一些。 林黛玉心领神会,吩咐丫鬟们往后退,脸色微微泛起红晕,目光注视沈蕴,轻声问道: “沈公子,你想说什么?” 沈蕴压低声音,说道: “林大人打算让我护送你回一趟姑苏老家,去取一件颇为贵重的东西回来。” 林黛玉听后,面露疑惑:“贵重东西?是什么?” 沈蕴凝视着她,轻声说道:“想来林大人会向你说明的,我就不方便多讲了。” 说话时,沈蕴心中泛起几分感慨。 或许林黛玉自己都未曾料到,在她一直随身佩戴的护身符中,竟隐藏着一个重大秘密,关乎盐政走向的关键物件。 见沈蕴说得这般神秘,林黛玉心中不禁生起一阵期待与好奇。 同时,想到父亲林如海竟特意安排沈蕴护送自己回姑苏老家,她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 俏脸上的红霞也愈发浓郁,她轻轻瞥了沈蕴一眼,微微垂首,轻声说道: “沈公子,夜深了,你早些歇息吧,今夜真是辛苦你了。” 沈蕴听着这话,心里暖意流淌,目光柔和地看着她,轻声说道: “你也早些去休息,睡个好觉,明日会是个晴天。” 林黛玉明白他话中含义,轻轻点头,朝着他盈盈一礼,随后唤来丫鬟,吩咐送沈蕴去耳房安歇。 沈蕴作揖回礼,又深深看了她一眼,这才转身离去。 目送沈蕴的身影消失在转角处,林黛玉这才收回目光,抿了抿嘴唇,莲步轻移,向上房走去。 上房中。 林如海与邹彰已谈完了,邹彰已经离开了后院,屋内只剩下林如海一人。 见林黛玉进来,林如海赶忙问道:“玉儿,琏哥儿情况如何?” 林黛玉款步走到他跟前,微笑着回答: “爹爹不必担忧,经沈公子诊治,琏二哥已然安睡,并无大碍。” 林如海长舒一口气:“那就好,到底怎么一回事?” 林黛玉并未隐瞒,将贾琏受惊后魔怔的情形,以及沈蕴如何装作地府判官来医治贾琏的经过,一五一十地说给林如海听。 林如海听完,不禁赞叹: “沈公子医术着实高明,所谓下医治病,上医医人,沈公子不仅医术精湛,更具仁心仁术,世间罕有啊。” 说着,林如海看向林黛玉,越发觉得,将女儿托付给沈蕴,是再合适不过的选择。 林黛玉似乎察觉到父亲目光中的深意,心跳加速,俏脸微微发烫,低垂着头,轻声说道: “爹爹,我听沈公子说,您打算让他护送女儿回一趟姑苏老家,去取什么贵重东西?” 听到这话,林如海神色变得严肃起来,他先挥了挥手,示意候立在一旁的丫鬟退下,然后正色点头: “没错,这东西关乎此次盐政风向的最终走向,玉儿,你且仔细听好,接下来为父说的话,你都要牢记于心!” 林黛玉郑重地点了点头:“嗯,爹爹请讲,女儿记着。” 林如海端详了她片刻,说道:“玉儿,把你一直戴在身上的护身符取出来。” 林黛玉没有丝毫迟疑,将佩戴在身的护身符取下,递给林如海,说道: “爹爹,这护身符是娘亲在世时,为我祈福求得的,女儿一直贴身戴着。” 说到最后,林黛玉的语气中满是哀伤。 林如海也跟着叹息道:“都怪为父无知,致使夫人早早离去…若是当时沈公子在,或许夫人她就不会……” 一时间,父女二人皆沉浸在哀伤之中。 过了许久,才听林如海安慰道: “好了,玉儿,别一直伤心了…你且拆开这护身符看看。” 林黛玉抬手抹了抹眼角,又看了父亲一眼,这才缓缓拆开护身符。 只见里面用黄纸包裹着一把特制的钥匙,林黛玉颇为惊讶: “爹爹…这是什么?” 林如海压低声音说道:“这是姑苏老家神龛下暗格的钥匙,里面藏着一张票据,以及…” 说到此处,林如海停顿了一下,目光瞟向屋外,叫没什么异常,才让林黛玉凑近些,低声说了些什么。 林黛玉听闻,脸上满是惊疑之色,一时不知该作何言语。 过了半晌,林如海继续缓缓说道: “原本,为父心里盘算着,即便有朝一日我不在了,当今圣上想必也会追查到你身上。” “若是圣上看到那取罪证的票根以及那些东西,想来定会对你多加照拂,如此,为父便是去了,也能安心瞑目了。” 听到这番为自己考虑得如此周详的话语,林黛玉内心深受触动,刹那间,鼻子一酸,泪水险些夺眶而出。 坚强的她,不愿在父亲面前失态,赶忙转过头,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随后说道: “爹爹,原来您…并不信任外祖母?” 她之所以这样问,是因为回想起了上一世的种种情形。 林如海轻叹:“为父并非不信任你外祖母,只是想着,多为你增添一层保障。” “你外祖母心疼你是不假,可她年事已高,又能庇护你几时呢?” “一旦她百年过后,你那些舅舅舅母,又怎会真心实意地关照你这个没了爹娘的外甥女?” 听到此处,林黛玉深有同感,眼中不禁闪过一丝凄然。 回想起上一世,贾家的境况愈发窘迫,入不敷出,大观园也彻底陷入萧条,到最后,偌大的园子竟只剩她一人还居住其中。 贾母接连患病,而她自己同样疾病缠身,祖孙二人想见上一面都变得极为艰难。 更何况,王夫人等人还有意不让她们祖孙相见。 后来,贾母竟然同意了贾宝玉与薛宝钗的婚事。 当她听闻这个消息,只觉得如晴天霹雳一般,满心悲痛与委屈,说不尽的哀愁和痛苦。 再加上她本就体弱多病,这突如其来的沉重打击,更是让她更加消沉了,也成为了她香消玉殒的催命符。 在她看来,眼下林如海所言,还是保守了,毕竟贾母尚且在世时,王夫人她们就已然不把她放在眼里,更遑论贾母去世之后了。 迟疑良久,林黛玉才回过神来,如今既然重获新生,她绝不会再重蹈上一世的覆辙。 收拾好自己的情绪,对林如海说道: “爹爹,您考虑得周全,只是,当今圣上,未必就能想到,女儿身上会有他所想要的东西。” 第29章 今生情缘变 觉醒新人生 林黛玉的这番话,令林如海颇为惊诧,他不禁问道: “玉儿,你为何觉得今上不会追查到你这来呢?” 听到此问,林黛玉一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毕竟重生之事太过离奇,即便说出来,恐怕林如海也难以相信。 迟疑片刻,她才缓缓回道:“爹爹,先前女儿不知您病重的缘由,如今,倒是明白了许多。” “虽说女儿不懂官场之事,但恳请爹爹行事务必万分小心谨慎,即便面对圣上,也不可全然轻信啊。” 以往,父女二人从未谈及此类话题,此刻听林黛玉主动提起,林如海心中满是感慨,凝视了林黛玉一眼,点头说道: “好,难得玉儿你如此懂事,为父会多加留意的。” 林黛玉忽想起沈蕴,俏脸微微泛红,提醒道: “爹爹,日后若遇上难以决断的事,不妨找沈公子商议,女儿观他足智多谋,至少能为爹爹出出主意。” 林如海听了,脸上浮现出欣慰之色,捻须笑问: “嗯,玉儿你所言有理,只是,咱们林家已受沈公子诸多恩情,若还事事找他商议,为父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他才好。” “虽沈公子品行高洁、不拘小节,可咱们也不能总是麻烦人家呀。” 话说到这份上,林如海的意思已有些明显了,林黛玉顿时心跳加速,脸涨得通红,低下头去,不敢接话了。 林如海见此情形,心中愈发明白她的心思,摆了摆手说道: “暂且不提此事了…咱们接着说票据的事,玉儿,你回到姑苏老家后,别急着去取东西。” “先去祭拜你的母亲,再到寺庙里祈福,对外就说为父病愈,你回家祭祖祈福。” “等到夜里,确认无人留意时,你叫上沈公子,去取出神龛暗格里的票据。” “为父相信,沈公子定能护你周全,若遇到异常情况,多与沈公子商量,一切以他为主,务必将票据带回扬州。” 林黛玉渐渐平复心绪,抬头看向林如海,郑重回应: “女儿记住了,爹爹放心,女儿定将那些票据完好拿回来。” 林如海凝视着她,眼中满是慈爱,叮嘱道: “玉儿,若真遇到紧急情况,哪怕交出票据,也要确保自身安全,明白吗?” 林黛玉听了,心中一阵感动,轻轻点头:“女儿明白,爹爹不必担忧,有沈公子一路相护,女儿相信,定能安然无恙的。” 见她回答得如此坚定,林如海不禁感慨,不知不觉间,女儿已这般通情达理,心中暗自感叹女儿真的长大了。 同时,他也听出了林黛玉对沈蕴的信任,心想,此事交由林黛玉和沈蕴去办,想来不会出什么差错。 感慨过后,林如海向林黛玉解释道: “玉儿,此事关系重大,为父本不愿让你涉险,只是为父身边,除了沈公子,实在没有人可信。” “况且,钥匙在你身上,由你回姑苏老家,不容易引起怀疑。” 林黛玉闻听此言,不禁心疼他,做了这么多年的巡盐御史,却落得无人可信的地步,迟疑片刻,温声回道: “爹爹,您大可放心,我与沈公子必定会将此事办妥,待日后您身体康复,身边自然会有更多可用之人。” 林如海听了这话,心中颇为满意与欣慰,笑着对林黛玉夸赞了一番,又细细端详着她,和她拉起了家常来。 父女俩相谈许久,林如海才说道: “时辰不早了,玉儿,你快去休息吧。” 林黛玉微笑着起身,说道:“爹爹,您也早些安歇。” 言罢,她唤来丫鬟,服侍林如海躺卧,待看到林如海安睡了,林黛玉这才转身离去。 走出房间,林黛玉脚步轻快,心中满是温馨舒畅之感。 此刻,她已确定,这一世与上一世截然不同了! 尤其是听到父亲说出自己护身符中隐藏的秘密,这在前世是从未有过的情况。 前世,她一直贴身携带着这枚护身符,从未想过里面竟藏着如此隐秘。 又想到接下来要与沈蕴一同回姑苏老家,她的内心不禁怦怦直跳,莫名有些兴奋,心中竟生出几分期许,脸上也再次泛起阵阵红晕。 最重要的是,她回想起林如海说不知该如何报答沈蕴的话来,以她的聪慧与敏锐,又怎能听不出父亲话中的深意。 前世那段痛苦的经历,让她彻底明白,像贾宝玉这样的人,绝非良配。 一来,从不主动争取,二来,面对长辈的安排,更是毫无反抗之力,导致二人最终落得个虽有缘却无份的下场。 细思其中缘由,林黛玉觉得,这与贾宝玉不求上进、只知贪图享乐不无关系。 前世的她,天真烂漫,不觉得功名利禄有多好,因此也从不强求贾宝玉读书上进。 然而重生之后,她大彻大悟,身处这个世间,有些东西是不得不去追求的,除非真能做到无欲无求。 所以,若这一世选择夫婿,首要是有责任心,至少能保证自己不会被外人轻慢。其次,若对方能有几分本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如此便能给自己更多的保障。 除此之外,她不再有过多奢求,因为其他的事情,她会依靠自己去做好,不再像前世那般,多愁善感,为些许小事便忧愁烦闷,敏感多疑。 她要像母亲贾敏一样,尽到为人妻的本分,管家理事,辅佐丈夫,教导好子女,即便面临绝境,也要为这个家做好周全的打算。 想着这些心事,林黛玉不知不觉已回到自己房中,丫鬟们纷纷围上前来,服侍她准备就寝。 林黛玉像是突然想起什么,对雪雁说道: “雪雁,你去沈公子那里瞧瞧,看看他是否已经安睡,另外,叮嘱外头守夜的人,让她们打起精神,切不可怠慢了沈公子。” 雪雁听后,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刻就去了。 正在为林黛玉宽衣的紫鹃见状,脸上浮现出一丝笑意,心中暗想,姑娘是越来越在意沈公子了。 回想起沈蕴初来之时,林黛玉亲自出门迎接的场景,紫鹃不禁觉得,二人之间似乎有着一种奇妙的缘分。 没过多久,便听到雪雁回来禀报: “回姑娘的话,沈公子已经安睡了,只是…” 听雪雁说得吞吞吐吐,林黛玉心中一紧,立刻追问道: “只是怎么?” 雪雁忙回道:“听耳房外守夜的人说,沈公子竟然是坐着睡觉的。” 林黛玉闻言,颇为惊讶:“坐着睡觉?莫不是还没睡?” 雪雁轻轻摇头:“倒也不是,她们说沈公子一整夜都是这般,还特意问过沈公子,沈公子回答说他一向如此,说是一边睡觉一边修炼呢。” 听完这话,林黛玉心中释然,紧绷的神经也松驰了下来,同时又觉得颇为有趣。 联想到沈蕴那神奇的医术和惊人的武力,她倒认为这事虽奇特,但并非不可理解,反而对沈蕴究竟如何修炼,有些好奇。 一时之间,思绪纷杂,竟有些难以入眠,索性睁着眼睛,望着床顶,想着自己的心事。 也不知过了多久,睡意如潮水般袭来,她才渐渐睡去。 …… 次日。 林黛玉一觉醒来,竟已到了晌午,她心中暗暗诧异,忙问紫鹃: “你们怎么不叫醒我?” 紫鹃一边服侍她穿戴,一边笑着回答: “难得姑娘睡得如此安稳,我们都不忍打扰,林姑老爷也派人来说,既然姑娘还在睡,就让姑娘睡个好觉,不许惊扰呢。” 林黛玉听了,心中涌起一股暖意,不过还是嗔怪道: “紫鹃,你向来是最懂我的,按理也该叫醒我才是,怎得也如此不懂了?” 紫鹃深知她的脾性,并不把这话放在心上,反而笑着解释: “自打姑娘南下,每天天还没亮就起身,半夜才睡,那时林姑老爷病重,姑娘你更是一两天才合一次眼。” “如今好容易能安心睡个好觉,我倒希望姑娘能多睡会儿呢。” 林黛玉听了,心生感触,不由想起前世临终前的场景来。 萧条的大观园中,紫鹃搀扶着她,来到了她曾经葬花的桃林中。 当时正值初冬,桃树仅剩光秃秃的树枝,地上草丛也都枯萎了,再加上大观园早已没了往昔的生气,更显得一片萧瑟凄凉。 那时的她,遭受沉重打击,病情急剧恶化,心中悲痛到了极点,万念俱灰。 唯有紫鹃始终陪伴在她身旁,听到她要去桃林,便费力地将她扶起,搀扶她来到桃林之中。 最后,在紫鹃的哭泣声中,她在桃林里香消玉殒,就倒在曾经葬花的地方,远远看去,如桃林中一片衰落的花瓣。 此时听到紫鹃这般真心为自己着想的话语,林黛玉心中暗自感动,也暗暗下定决心,此生一定要好好对待紫鹃。 她从铜镜中看了紫鹃一眼,先询问了林如海的情况,得知林如海已醒来了,且状态很好,顿时一阵舒心。 自南下以来,她终于可以不用再担心林如海的病情。 又想到沈蕴,芳心微微一热,忙问道:“那沈公子呢?” 紫鹃笑着说:“沈公子一大早就出门了,早上的时候,他还特来问过姑娘,见姑娘还在睡觉,便没有打扰。” 听到这话,林黛玉立刻转过头,紧紧盯着紫鹃问道: “沈公子出门去做什么?” 见林黛玉反应这般大,紫鹃微微一惊,过了半晌,才回道: “听沈公子自己讲,今日他要去为他的师父沈太医守灵,恐怕要很晚才会回来。” 第30章 一点就通 为他安排周全 听到紫鹃提及沈蕴去为其师父沈太医守灵了,林黛玉沉默片刻,问道: “老爷可有安排人去吊唁?” 紫鹃轻轻摇了摇头:“没听闻有这回事,想来林姑老爷或许还不知此事吧。” 林黛玉却觉得林如海必定已经知晓,只是心中疑惑,为何林如海还未有所安排? 且不说沈蕴与林家交情匪浅,单论沈太医南下是为林如海治病这一点,也理应派人前去吊唁的。 她细细思索一番后,暗自猜测父亲莫不是在等她来安排此事? 待穿戴整齐,洗漱完毕,林黛玉移步至上房,向林如海请安: “给爹爹请安,您今日感觉怎样?” 林如海依旧坐在床上,此时已能拿起书本阅读,见林黛玉前来,面带笑容,摆手: “为父感觉好多了,玉儿,昨夜睡得可好?” 林黛玉俏脸微微泛红,轻轻点头回应:“女儿睡得安稳,竟忘了时辰,还望爹爹恕罪。” 林如海捻着胡须,笑道:“说什么恕罪不恕罪的,你能安睡,那便是好事。” “为父本想让沈公子今日也帮你把把脉,只是他今日要去为沈太医守灵,此事只能往后再说了。” 林黛玉听闻,心中涌起一阵暖意,抿了抿嘴唇,轻声回道: “爹爹不必担忧,女儿身体康健,无需劳烦沈公子。” “说起来,沈太医的丧事,咱们理应派人去吊唁才是。” 林如海抚须应道:“嗯,此事便交由玉儿你来安排吧。” 听到这话,林黛玉心中一动,心想果然与自己猜测相符,只是她不明白父亲为何要一定让她来办此事? 思来想去,恐怕跟沈蕴有关。 见林黛玉似有些出神,林如海又提醒道: “这方面都有惯例,你去问问家里的管家,便知道该如何行事了。” 林黛玉回过神来,见林如海满含深意的眼神,脸上顿时有些发烫,但还是恭敬地应了下来。 心想,果然是和沈蕴有关! 又说了一会话,林黛玉便先告退了。 走出林如海的房间,来到前院,叫来林府管家,询问丧事吊唁的相关惯例。 待管家说完,林黛玉突然意识到,林如海为何一定让她来安排吊唁一事了。 沈蕴曾说沈太医是他的师父,作为徒弟,自然希望尽全力办好师父的丧事。 虽说有邹彰这位风羽卫指挥使帮忙操办,但邹彰毕竟只是公事公办,有些开支难免会省去。 对于沈蕴而言,他定希望能为师父办一场风光的丧事,显得隆重体面些,这既是对师父的一片孝心,也能为他这个徒弟长些颜面。 林如海特意将吊唁之事交给林黛玉来安排,并非他没意识到该派人吊唁,更不是他不愿直接给沈蕴钱财。 而是因为,由林黛玉来操办此事,能够达成林如海期望的最佳结果! 林黛玉本就聪慧过人,又历经两世,林如海虽未直接点明,但此时,她从林府管家处听闻丧事吊唁的惯例时,便已彻底领会林如海的深意。 一时间,林黛玉心中一阵悸动,亦有些许羞赧,过了许久,她才渐渐平复下心绪,神色平静地吩咐道: “林管家,准备比以往惯例多一倍的祭礼,送去吊唁,另外,安排一些人去帮忙。” “告诉沈公子,就说林家受他恩情诸多,这点事是林家该做的。” “再跟沈公子说,沈太医丧礼上若缺什么,只管写条子给你,由林府采买置办,若少人,只管先将府里的人安排去。” “所需支出的银钱,林管家回府支取便是!” 听到林黛玉如此沉稳大方地安排,林管家早已见怪不怪,恭敬地应承下来。 林黛玉自六岁起便前往京城,寄住在荣国府,直至今年十二岁才回到林府。 起初,林府的一众下人对自家小姐还有些生疏,后来,随着林黛玉有条不紊地向他们下达各项命令,这些下人也逐渐意识到,自家小姐已然长大了。 虽说难免有个别老油条阳奉阴违,但总体而言,众人对林黛玉的命令还是颇为遵从的。 尤其是前几天,林黛玉利落地处置了两个下毒的婆子后,林府下人对她更加听命了。 此刻,见林黛玉下达关于去给沈太医吊唁的命令,林管家倒觉得并无不妥,只是觉得,林黛玉对沈蕴的报答似乎考虑得太过周全了。 照林黛玉所说的这般安排,几乎就等同于林府在替沈太医操办丧事了。 虽心有疑惑,但林管家还是即刻去执行了。 林黛玉见诸事安排妥当,便打算回后院。 正巧这时,贾琏从一旁走了出来,她便上前问好:“琏二哥,你醒了,感觉好点了吗?” 贾琏看向她,脸色有些不自然:“多谢林妹妹关心,我已经没事了…” “对了,沈郎中…哦不,沈公子呢?” 林黛玉留意到他对沈蕴称呼的变化,心中一动,回道: “沈太医的丧事今日开办,沈公子去守灵了。” 贾琏听了,微微挑眉:“那正好,我去吊唁一番,林妹妹,想来你们林家也会派人去吧?” 听到贾琏竟主动提出要去给沈太医吊唁,林黛玉瞬间明白,他多半是看在沈蕴的面子上,否则没理由去的。 迟疑了片刻,反问道: “我刚安排好人去,这会子他们还没走呢,琏二哥既然要去,正好让他们与琏二哥一同前往?” 贾琏点头:“那也好,我还正想着要让林妹妹你帮忙准备吊唁的祭礼呢,既然如此,那就顺便多准备一份,等回了京城,我再拿银子补上。” 林黛玉却摇头:“琏二哥这就见外了,咱们都是亲戚,何必分得如此清楚,这点事情不必放在心上。” 说罢,她立刻让人把林管家唤来,又仔细吩咐了一番,让再准备一份祭礼,算是贾琏的。 贾琏脸色倒愈发显得不自然了,朝着林黛玉感激了几句,便跟着林管家等人出门去了。 林黛玉目送他离去,思索片刻后,对身旁的紫鹃说道: “紫鹃姐姐,你去后厨,让她们做几样清淡可口的好菜,用食盒装好,送去公馆给沈公子吃。” 紫鹃听了,微微抿嘴,心想着自己姑娘可是越发关心沈蕴,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刻去传话了。 … 扬州城中的一处公馆内。 大堂里布置了一座灵堂,灵堂两侧,不少风羽卫神色肃穆地守护着,只是前来吊唁之人寥寥无几,显得有些冷清。 沈蕴伫立在灵位旁,神情恭敬地焚香祭祀,心中默默念道: “沈太医,您与您徒弟的仇,我已替你们报了,你们可以安心瞑目了,您的家人,我也会替你们照拂的。” 他祭奠沈太医的同时,也在祭奠前主,他立下了替前主报仇的誓言,如今心愿已了,此后更应好好地活下去。 这时,邹彰踱步而来,轻声说道: “沈公子,节哀顺变。” 沈蕴闻言,朝着他作揖行礼:“多谢邹大人为先师主持公道、操办丧事,若他老人家在天有灵,定会保佑邹大人平安无事。” 邹彰摆了摆手:“切莫如此客气,本官实则也没做什么,都是沈公子你自身的本事。” “我想,沈太医在天有灵,看到有你这样出色的徒弟,也必定深感欣慰。” 沈蕴谦逊回应了几句,又顺势与邹彰攀谈起来,邹彰也十分乐意与他交流,二人颇为投机。 交谈间,沈蕴问道:“邹大人,若想加入你们风羽卫,都有哪些途径呢?” 邹彰听后微微一怔,眼中闪过一丝异样,深看了沈蕴一眼,这才缓缓回道: “想加入风羽卫,途径倒是不少,诸如军中选拔、萌荫、子承父业,或是他人举荐等。” “不过,依本官之见,还是不加入为好,风羽卫名声在外,表面看似威风八面,实则处处受限,还极易遭人记恨,时刻都可能面临性命之忧。” “诚如陆仟这样正六品的百户使,面对家人遭受迫害时,也只能攀附权贵,方能讨回公道。” 尽管沈蕴并未明确表明要加入风羽卫,但邹彰已明白他的意图,因此主动挑明。 沈蕴听了,嘴角微抽:“多谢邹大人解释,我只是随口一问而已。” 邹彰看着他,意味深长说道: “沈公子,以你的医术与智谋,前途无量,单是继承沈太医衣钵的弟子这个名头,就足以让京城的权贵们记住你了。” “本官认为,你完全无需另走他路,更何况,我看得出林御史对你极为看重,有他为你引荐,定能谋得比风羽卫更为体面且优越的差事。” 听了这番话,沈蕴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了,一时间,竟不知该如何回应。 好在这时贾琏与林府管家等人来了,沈蕴赶忙告罪一声,快步上前迎接。 望着沈蕴离去的背影,邹彰暗自思忖,沈蕴有着大好前途,实在没必要涉足风羽卫这潭浑水。 即便真有意与风羽卫搭界,以合作的方式也更为妥当,无需加入风羽卫。 念及于此,邹彰心想,得与沈蕴交好才是,别的不说,倘若日后自己身患重病,也能多一份保障。 更何况,他认为沈蕴未来不可限量,说不定日后还需仰仗沈蕴关照自己。 而此刻的沈蕴,已引领着贾琏、林府管家等人来到灵前,祭奠沈太医。 祭奠完毕,贾琏朝沈蕴拱手告罪: “沈公子,多谢你昨夜出手,医好了我,此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多有冒犯得罪,还望沈公子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第31章 感怀重视 盐商突来吊唁 贾琏今日晨起,回想起昨夜清醒之前发生的种种,不禁一阵后怕,他向小厮仔细询问,才知晓后来自己竟陷入魔怔之态。 若不是沈蕴妙手施救,他恐怕会彻底丧失心智,沦为疯子。 想到自己在鬼门关前走了一遭,贾琏心有余悸,同时,也对得到救治深感庆幸。 正因如此,他对沈蕴的态度彻底变了,不仅亲自前来为沈太医吊唁,还当众向沈蕴赔礼道歉。 沈蕴见状,明白是昨夜之事着实让贾琏吓到了,当下客气回应道: “琏二爷言重了,难得你亲自前来为先师祭奠,请一旁就坐。” 贾琏同样客气回应了几句,经此一事,对沈蕴改观后的他,此刻再看沈蕴,只觉沈蕴真是有本事有礼节的君子。 待贾琏离去,林府管家恭敬地朝着沈蕴说道: “沈公子,在下是林府管家,奉我家老爷和小姐之命,特来祭奠沈太医。” “老爷让在下转告公子您,他尚未完全康复,无法亲自前来吊唁,还望沈公子莫要见怪。” “另外,我家小姐也说…” 说着,管家将林黛玉交代的话,一字不差地转述给沈蕴,也就是丧事若缺钱,林家给钱,若缺人手,林家出人。 沈蕴听后,心中暖意渐浓,也深切感受到林黛玉对自己的格外重视,内心不禁泛起一阵悸动。 在他看来,这些安排想必是林黛玉自己拿的主意,足见林黛玉对他的关切。 更难得的是,林黛玉的措辞极为妥帖。 她并未直接提及给沈蕴钱财,而是表明于公于私,林家都理应在沈太医的丧礼上出力,给了沈蕴一个无法拒绝的理由。 如此既合乎情理,又避免了俗气,让沈蕴心安理得地接受,心里头格外舒畅,脑海中也不由浮现出林黛玉娇柔的身影来,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迟疑片刻,客气回道: “多谢林大人和林小姐的好意…” 林管家接话:“沈公子,倘若丧事上缺什么东西或是人手,您尽管吩咐。” 沈蕴对这个时代的丧事操办,确实不太熟悉。 虽说此次丧礼由邹彰主持,一切按规矩进行,但作为沈太医的徒弟,他觉得自己似乎还应多做些什么。 此时听到林管家这么说,他便顺势说道: “说起来,这方面我确实不太懂,还得劳烦林管家帮忙料理,看看是否有哪些地方还需完善。” 林管家牢记林如海和林黛玉的嘱托,听沈蕴说完,恭敬回道: “沈公子放心,这里就交由我们查漏补缺,定不会让沈太医的丧礼失了体面。” 说罢,朝着沈蕴行了一礼,便赶忙去办事了。 随着林府众人的到来,丧礼现场顿时热闹起来。 林黛玉交代过,丧事所需,林家一应补齐,林府管家不敢有丝毫懈怠,皆以最高标准来办。 邹彰见状,不免惊疑,来到沈蕴面前,问道:“沈公子,这是…?” 沈蕴便将事情的缘由向他解释了一番。 邹彰听后,不禁感慨林如海和林黛玉对沈蕴的看重: “林御史和林小姐当真是重情重义,如此看来,这场丧事,本官倒是不必太过操心了。” 沈蕴点头附和了一句,接着问道: “对了,邹大人,这丧事的具体流程是怎样?” 邹彰正色回应道:“依照朝廷的规制,沈太医身为太医院正七品御医,后事当以七品官员的规格来操办。” “由于他在扬州去世,所以先在扬州办一场丧礼,之后再扶灵回他的老家安葬,在老家自然也会再办一场。” “对了,本官已经派人回京城沈家传消息了,想来后头扶灵之事,沈公子就无需操心了。” 沈蕴听后,暗自松了一口气。 虽说他此刻在为沈太医操办丧事,但不过是遵循这个时代的礼节。 毕竟他与沈太医从未谋面,对沈阳自然没太多认同感,倘若还要他扶灵回老家,着实不符合他的心意。 此时听闻邹彰这么说,后续事宜无需他再费神,倒也觉得挺好。 而且从原主的记忆中可知,沈太医不过是收了原主为记名弟子,并非那种正式的师徒关系。 或许沈太医只是见原主可怜,便将其收留身边,权当一个随从罢了。 沉默片刻,沈蕴又接着问道: “邹大人,可是已有行动?” 邹彰听了,环顾四周后,压低声音说道: “嗯,已经按计划行事了,想来这两日,盐商们就会有所反应。”按照沈蕴所出的计策,既然吴天扈想诱使他们将目标对准盐商,那便将计就计,先着手调查盐商,再故意向盐商透露一些情况。 盐商们自然不愿任人鱼肉,一旦得知吴天扈想把所有罪责都推到他们身上,必定会奋起反抗。 到那时,他们只需隔岸观火即可。 正说着,只见外头走进来不少人,领头的几位,个个满面红光,大腹便便,身上所穿的衣料颇为考究,做工精细,一看便是富贵之人。 沈蕴正疑惑这些是什么人,就听邹彰提醒道: “沈公子,这些便是扬州的大盐商,领头的那两位,分别是周家和李家的老爷。” “林御史之前提过,这些盐商靠着官盐生意,各个家财万贯。” 沈蕴听后恍然,眼神微微一闪,轻声说道: “他们这个时候突然前来,怕是有目的来的。” 邹彰微微点头:“不管他们所为何来,咱们去会会便知。” 说罢,率先朝着前方走去,沈蕴也赶忙跟上。 一众盐商老爷见到邹彰,脸上瞬间堆满笑容,纷纷向他行礼: “见过邹大人!久仰邹大人大名,只恨一直无缘得见,今日有幸相逢,实乃我等之福啊!” “邹大人莅临扬州,真是扬州百姓之幸,风羽卫能有邹大人这样的指挥使,实乃大恒之幸,天佑我朝啊!” “是啊,邹大人果然气宇轩昂,威武不凡,难怪朝中上下皆赞邹大人刚正不阿,乃是难得的忠良清官!” “……” 一上来,众多盐商便是一通恭维,将邹彰夸得好似天上的神仙下凡一般。 跟在邹彰身后的沈蕴见状,不禁觉得好笑,这些盐商可真是惯会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 瞧他们满脸堆笑,一副人畜无害的模样,不知情的人,恐怕还真会以为这些盐商都是善良之辈呢。 与此同时,沈蕴敏锐地察觉到,他们当中有好几个身上都透着病气,这表明他们看似外表光鲜亮丽,实则内里早已破败不堪。 仔细想想也不奇怪,他们一个个养尊处优,胖得跟猪一样,又极少运动,只知享乐,毫无节制,随着年纪增长,疾病自然会逐渐在他们身体中潜伏。 尤其是领头的周老爷,沈蕴发现,他身上的病气最为浓重,病气潜伏在他身体的各个部位,只是尚未发作。 一旦发作,便极有可能引发暴毙猝死的危险。 按理,这些盐商的死活与沈蕴并无关系,但此处毕竟是沈太医的灵堂,倘若这位盐商周老爷突然在此猝死,那局面可就不妙了。 毕竟这些盐商是即将被清算的主要目标,若此时有人突然猝死,极有可能引发一系列连锁反应,进而打乱他们原本的计策。 念及于此,沈蕴赶忙上前,小声提醒邹彰: “邹大人,还是尽快请他们离开吧,说起来,先师与他们并无交情。” 邹彰正与这些盐商老爷们虚以委蛇,冷不丁听到沈蕴这般提醒,眼中闪过一丝惊讶,带着几分疑惑看了沈蕴一眼。 在前面的盐商周老爷恰好听到了这话,顿时面露不满之色: “你是何人?竟让我们速速离开?” 沈蕴神色平静,淡淡回道:“我是已故沈太医的弟子沈蕴,若我没记错的话,先师生前似乎与几位并不认识,也无交情。” 感受到周老爷身上浓重的病气,沈蕴只想让他尽快离开,以免突然猝死在此,致使局势发生不必要的变化。 然而,他这番话落入周老爷耳中,却显得格外刺耳,周老爷脸色瞬间一沉: “你既是沈太医的弟子,更应欢迎我们前来为沈太医吊唁才是,居然还要赶我们走?” 其余几位盐商老爷也纷纷帮腔附和: “就是,是什么人呐?我们来给你师父吊唁,那是敬重沈太医,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赶我们走?” “太医院沈太医的大名,我们早有耳闻,谁不知道他那手金针之术声名远扬?” “虽说我们与沈太医生前并无交情,但听闻他突然离世,我们都深感震惊和悲痛,特意前来祭奠,这有何不妥?” “……” 一旁的邹彰见状,心中也满是疑惑,低声向沈蕴询问: “沈公子,怎么回事?” 沈蕴目光瞥向周老爷,见他情绪激动之时,身上病气愈发浓郁,不禁有些紧张,眉头紧皱,回道: “邹大人,这位周老爷身体状况不佳,必须尽快让他去就医,否则……” 说到最后,沈蕴没有继续往下说,他相信邹彰定能明白他话中的意思。 果然,邹彰一听,神色微微一变,旁人或许不清楚沈蕴医术究竟如何,但他可是深知沈蕴的本事。 正要开口说话,却见那周老爷激动地啐道: “呸!你算什么东西,竟敢胡说老爷我身体有恙?我要是身体有问题,自己能不知道?老爷我可好得很嘞!” “我看你这个太医弟子肯定是假冒的!邹大人,快把这个居心不良的竖子拿下!说不定沈太医的突然离世,就和他脱不了干系!” 第32章 盐商虽狡诈 却还有‘高手\’ 听闻沈蕴说自己必须立刻就医,周老爷顿时气急败坏,指责沈蕴是假冒的太医弟子,并恳请邹彰即刻将沈蕴拿下。 然而,邹彰对沈蕴的话深信不疑,他眉头一皱,严肃说道: “周老爷,还请不要随意污蔑他人,沈公子的确是已故沈太医的弟子,而且不妨告诉你们,巡盐御史林大人,正是沈公子医治好的!” 此言一出,周老爷那愤怒的神情瞬间凝固,脸上的表情变得极为怪异,想笑又笑不出,想发怒又有所顾忌。 一旁的盐商李老爷满脸惊讶,赶忙问道: “邹大人,您的意思是,医好林御史的,就是这位公子?” 这些盐商们心里清楚,此前林如海已病入膏肓,几乎到了无药可救的地步,竟有人能将其治好,自然是大为震惊。 邹彰点头说道:“没错,正是他,沈公子的医术深得沈太医真传,他所说的话,自然值得信赖,周老爷,本官还是劝你尽快去就医为好。” 周老爷脸色略显尴尬,偷偷瞥了沈蕴一眼,眼神闪烁,竟又向沈蕴赔罪: “是我有眼不识泰山,不知沈公子医术如此高超,还望沈公子海涵,千万别把刚才的事放在心上。” “既然沈公子能够治愈林御史,想必也一定能治好我的病,若公子愿意出手,我定当支付十倍的诊金!” 沈蕴却明白,这些盐商绝非善类,单从他们这瞬间变脸的功夫,就足以看出他们为人阴险狡诈。 当下,神色冷淡回绝了:“抱歉,我此刻正忙于为先师操办丧事,实在抽不出空为周老爷治病,周老爷还是另请高明吧!” 周老爷万没想到沈蕴竟会拒绝,脸色顿时一僵,心底涌起一股无名怒火,只是表面上依旧不动声色。 心里暗想,哼,老爷我让你医治,不过是看在邹彰的面子上,真以为老爷我稀罕你治啊? 在周老爷看来,即便沈蕴医好了林如海,也未必就真有多么高超的医术,毕竟沈蕴看起来实在太过年轻,他怎么看都不觉得沈蕴有多高的医术。 另外,他都已经拉下脸来向沈蕴赔罪了,可沈蕴却如此不识趣,这让他怎能不恼怒,只是强忍着没有表露出来。 沉默了好一会儿,周老爷转而向邹彰问道: “邹大人,我等前来为沈太医吊唁,应该没有违反朝廷的规制吧?” 邹彰淡然回道:“自然没有逾制,只是,你们既然已经吊唁完了,就请离开吧。” 他心里清楚,沈蕴不会无的放矢,还是决定让这些盐商尽快离开。 听到这话,周老爷的脸色愈发难看,一旁的李老爷赶忙接过话茬: “邹大人,我等此次前来,不仅是为沈太医吊唁,也是特意来拜见您的。” “我等听闻,邹大人奉圣上旨意,前来扬州清查盐政弊病,我等身为盐商,理当主动配合邹大人的清查工作,所以特来向大人请示。” 邹彰听后,看了沈蕴一眼,只见沈蕴眉头紧锁,似乎在担忧着什么,心中明了他的意思,于是接着淡淡地说道: “本官没什么需要指示你们的,回去等待圣上新的旨意便是。” 这些盐商们皆是精明之人,眼见邹彰一直在留意沈蕴,仿佛是依照沈蕴的态度行事,又怎会不明白邹彰对沈蕴的意见极为重视。 沈蕴说让他们离开,邹彰便跟着驱赶他们,这不禁让他们心生怀疑,沈蕴究竟是什么身份,竟能让邹彰如此看重? 而这些盐商老爷哪里晓得,邹彰对沈蕴的医术信任有加,况且他已想好了,要与沈蕴交好。 更何况,邹彰也明白,这些盐商迟早是要被清算的,自然毫无保留地站在了沈蕴这边。 就在盐商老爷们面面相觑,不知所措之时,外头突然又传来一阵动静,只见又有一行人走了进来。 为首的是浓眉面阔的吴天扈,他被众人簇拥着,昂首阔步地踏入灵堂。 沈蕴并不认识他,但邹彰却心中有数,当下便不再理会那些盐商,径直迎上前去。 “吴大人,真是稀客啊。”邹彰率先打起招呼。 吴天扈隔着老远就朝着邹彰拱手: “吴某幸会邹指挥使,早闻邹大人抵达了扬州,本应早早前来拜会,只是一直不知邹大人下榻何处。” “今日得知邹大人正为沈太医操办丧事,这才匆忙赶来相会,还望邹大人海涵!” “正好也来给沈太医吊唁,沈太医的大名,我也是久仰了,听闻他曾得太上皇和皇太后的赞许,没想到竟在扬州不幸辞世。” 邹彰听他这般言辞态度,不免多想,猜测吴天扈或许已知晓,自己是带着尚方宝剑南下的。 毕竟吴天扈身为正三品的江南盐转运使,即便对他这个同为正三品的风羽卫指挥使有所忌惮,也不至于如此谦卑。 再者,文官集团向来对风羽卫嗤之以鼻,极少有文官主动与风羽卫往来。 可此刻,吴天扈却亲自现身,邹彰便想着,恐怕来意不善。 心里虽这般想着,但表面上,邹彰皮笑肉不笑地回应道: “吴大人实在太客气了,邹某奉皇命南下办差,自然是能不打扰吴大人,就尽量不打扰。”二人寒暄客套间,盐商老爷们也已来到他们面前,纷纷向吴天扈行礼问好。 吴天扈目光在他们身上一扫,微微挑起眉梢: “呦,你们这些盐商老爷也都在这啊,是来拜见邹大人的?” 领头的周老爷脸上瞬间堆满谄媚的笑容: “和吴大人您一样,一来是给沈太医吊唁,二来也是想拜见邹大人。” 吴天扈接着挑眉,似笑非笑:“是么?本官怎么觉得,你们来这儿恐怕另有目的吧?” 这话一出口,周老爷脸上的笑容瞬间僵住,过了半晌,才强笑着说道: “吴大人您说笑了,我们还能有什么别的目的。” 吴天扈冷笑一声:“周老爷就别再装了,你以为邹大人南下是来游玩的吗?就没人知道你们的那些勾当吗?” 眼见他突然发难,在场众人皆始料未及,邹彰与沈蕴对视一眼,二人同样惊讶不已。 少顷,周老爷急忙问道:“吴大人,您这话是什么意思?” 吴天扈冷冷地瞥了他一眼,转而朝着邹彰说道: “邹大人还不知道吧,其实沈太医就是被这帮盐商给害死的!” 这话仿佛一颗巨石投入平静的湖面,瞬间激起千层浪。 盐商老爷们惊愕地看向吴天扈,就连邹彰和沈蕴也没想到,吴天扈竟会公然向盐商们发难。 过了一会儿,邹彰率先问道:“吴大人,此事可非同小可,嗯当真要指证,这些盐商就是害死沈太医的凶手?” 吴天扈神色严肃地点了点头:“那是自然,如今众人在场,我自然要对自己所说的话负责。” “实不相瞒,我已掌握了确凿的证据,足以证明沈太医之死,就是这群奸恶的盐商所为!” 吴天扈这番信誓旦旦的话语,犹如一道惊雷,让一众盐商老爷们瞪大了眼睛,满脸皆是不可置信之色,直愣愣地盯着吴天扈看着。 以往,盐商们与盐政官员相互勾结,关系紧密,可谓是一丘之貉。 然而此刻,吴天扈竟全然不顾往日的默契与规则,公然要与盐商们撕破脸皮。 过了许久,才听到邹彰紧追着问道: “吴大人,你所说的证据究竟是什么?” 吴天扈转过身,招了招手,只见一位中年富绅迈步而出,又指着这位中年富绅,说道: “邹大人,此人也是盐商之一,名叫郑木,他可以作证,正是这些盐商,通过收买沈太医的徒弟沈蕴,进而害死了沈太医。” “他们如此行事的目的,便是要阻止沈太医为林御史治病,这般行径简直目无王法,罪大恶极!” “今日当着沈太医的棺椁,请邹大人查明此案真相,还沈太医一个公道!” 听到这番言论,站在邹彰身后的沈蕴心中顿生惊疑,陆仟已然死去,吴天扈为何还要旧事重提? 就在他暗自思索之际,邹彰已继续发问: “郑木,吴大人所言是否属实?你还有其他证据吗?” 这位名叫郑木的盐商恭敬地回道: “回邹大人的话,在下亲眼所见,周老爷、李老爷他们聚在一起商议,打算用银子收买沈太医弟子沈蕴。” “他们凑了五千两银子,用于收买,在下这里有一封信,还请大人过目。” 说着,他从口袋里拿出一封书信,毕恭毕敬地递给邹彰。 邹彰展开书信一看,脸上神色未变,可心中却猛地一沉。 信上的内容,竟与此前陆仟在他面前诬陷沈蕴谋害沈太医时,所提交的书信证据如出一辙。 见此情形,莫说是盐商老爷们,就连沈蕴都不禁有些心惊,暗自思忖,难道真有能证明此事的证据? 这时,周老爷怒不可遏,大声呵斥道: “郑木!你这个叛徒,休要在这里血口喷人!你哪只眼睛看见我们聚在一起商议谋害沈太医了?” 其余盐商老爷们也纷纷跟着指责郑木,还有人赶忙向邹彰求情: “邹大人,您可千万别信这小人的片面之词啊!这所谓的书信必定是他伪造的,我们绝不敢谋害沈太医啊!” 话音未落,吴天扈便发出一声冷笑: “你们不敢?简直是滑天下之大稽!你们连林御史都敢下手谋害,还有什么是不敢做的?” 第33章 狗急跳墙的前兆 吴天扈骤然与盐商们撕破脸皮,这一举动让在场众人皆始料未及。 尤其是一众盐商老爷们,面对吴天扈突如其来的指控与发难,面面相觑,神色惊惶,一时间竟不知如何应对。 过了好一会,盐商李老爷反应过来,急忙反驳: “吴大人,您这话可就说得太过了!我们何时对林御史下过毒手?” 吴天扈冷笑一声,眼中满是不屑: “怎么?事到如今,还想抵赖?真以为没人知晓你们在林府安插眼线内奸之事?要不要本官现在就指认出来?” 此言一出,一众盐商老爷们只觉后背一阵发凉,即便身处白昼,却也不禁毛骨悚然,就如见鬼一般。 在林家安插眼线内奸这事,是多年前吴天扈一手指使他们所为,当初大家可是约定好,一旦出了事共同承担。 可此刻,吴天扈竟率先将此事抖出,难道就不怕他们这些盐商反咬一口? 一时间,现场陷入了死寂,无人再说话,整个灵堂的气氛显得诡异压抑。 一直在旁冷眼旁观的沈蕴,只觉得,吴天扈此举实在有些不同寻常。 就当前局势而言,吴天扈与盐商公然决裂,这对林如海、邹彰一方无疑是极大的利好。 按照沈蕴所出计策,本就期望出现这般局面,以便他们坐收渔翁之利。 然而,沈蕴却隐隐觉得,这一幕出现得过于早了些,透着几分反常。 毕竟,吴天扈身为江南盐政衙门首官,即便真要与盐商翻脸,以他的身份,也不至于亲自下场。 莫非,吴天扈已然察觉到了什么?所以故意在此与盐商们上演一出双簧? 可瞧这些盐商老爷们的反应,又实在不像是在演戏。 单看盐商周老爷此刻咬牙切齿、满脸愤懑的模样,便可见一斑。 最重要的是,沈蕴敏锐地察觉到,周老爷身上的病气愈发浓重,显然是其愤怒情绪加剧所致。 就在这时,邹彰率先打破了这份沉寂: “吴大人,你说沈太医是被盐商收买其徒弟沈蕴所害,可据本官所知,沈蕴并未做出此等恶行。” “而且,他本人此刻就在此处!” 说着,邹彰转头看向沈蕴,以眼神示意他可以出面。 沈蕴心领神会,向前迈出一步,朝着吴天扈拱手行礼,沉稳说道: “小生沈蕴,乃已故沈太医之弟子,见过吴大人,对于吴大人你所指控的内容,我实难认同,这分明是对我的污蔑!” 吴天扈目光如炬,死死地盯着沈蕴,眼中闪过几缕阴鸷。 迟疑片刻后,他才沉声开口: “原来你便是沈蕴,本官早有耳闻,你竟为了区区五千两银子,便谋害了收留你的沈太医,如今竟还敢堂而皇之地,站在沈太医的丧礼之上,你就不觉得羞愧吗?” 沈蕴对此却并未慌乱,他早已料到,吴天扈此举绝非针对他个人,背后定有其他目的。 当下,不卑不亢回应: “关于我被诬陷谋害先师一事,邹大人已然查明真相,我从未收过五千两银子,更不可能对收养我的恩师痛下毒手!” 沈蕴话语刚落,邹彰便顺势帮腔: “吴大人,本官可以为沈公子作证,他所言属实,沈太医之死的真相已然明晰,不知是否需要本官向你详细说明?” 吴天扈听闻,满脸诧异之色:“邹大人,难道你们风羽卫已查明沈太医之死一案了?” “沈太医不是才刚刚亡故不久吗?居然如此迅速就破案了?” 邹彰见他这般发问,心中颇为不齿:不愧是老狐狸,不知道的,还真会以为你对这事一无所知呢! 表面上,邹彰则一脸严肃说道: “事实上,沈太医已亡故七日之久,只是有人故意隐瞒,这才耽搁了,直至今日,方才为其举办丧礼。” 吴天扈微微挑起眉梢:“哦?竟有此事,那这个故意隐瞒不报的人,当真是罪大恶极了!” 说着,他不着痕迹地瞥了邹彰一眼,接着询问:“这么说来,沈太医之死,与这帮盐商并无干系?” 邹彰点点头:“没错,这也正是本官方才提醒吴大人的关键所在。” “吴大人,看来你是误信了谗言,冤枉好人了啊!” 这话的言外之意,便是吴天扈无端诬陷盐商,得为此承担后果。 吴天扈脸色瞬间一变,指着盐商郑木,怒声斥责: “郑木,你这混账东西!竟敢向本官提供虚假证据,把本官当猴耍?”“来人,将这恶贼拿下!听候处置!” 话音刚落,跟随吴天扈一同进来的随从,立刻上前将郑木扣押住。 郑木满脸惊慌失措,惶恐说道: “大人,在下绝不敢欺瞒您啊!在下确实亲眼目睹他们商议谋害沈太医,所言句句属实,绝无虚假!” “若有半句虚言,大人此刻便可取了我的项上人头,我绝无二话!” 吴天扈再次挑眉,居高临下地打量了郑木一番,随后将目光投向邹彰: “邹大人,本官知道你们风羽卫办案,必定清晰明了、证据确凿,只是,观郑木的样子,似乎也不像是在说假话。” 邹彰神色淡然,顺势接话:“吴大人的意思是,这其中另有隐情?” 吴天扈微微点头:“没错,本官没记错的话,林御史此前已然病入膏肓,江南一带的名医大夫,都被请来为林大人诊治,却均是束手无策。” “沈太医突然赶赴扬州,想必是圣上的旨意,可沈太医刚到扬州,便不幸离世。” “然而,治好林御史的,竟然是沈太医的徒弟,若是林御史由沈太医亲自医好,本官倒还信服,可偏偏是沈太医的徒弟,本官实在难以相信。” “要知道,江南的名医也不在少数,虽说未必能比得上太医院有名的沈太医,但总不至于连沈太医的徒弟都比不上吧?” 听到此处,沈蕴终于明白吴天扈亲自来此的目的了,他这是直接将矛头对准了林如海。 看来陆仟刺杀失败后,吴天扈已经意识到局势对自己不利,此时再把责任推给盐商已然无济于事,因为林如海确实掌握了盐政的诸多罪证。 所以只能先下手为强,展开对林如海的攻势,方能保全他的利益。 邹彰也很快意识到了这一点,心中颇为惊疑,暗自思忖,这吴天扈转变的速度还真是够快的。 迟疑半晌,邹彰反问道: “吴大人,本官有些听不明白这话的意思,你不妨说得再清楚些?” 吴天扈冷笑一声:“邹大人,这还不够明显吗?要么,林御史根本就没病,那他便是欺君罔上,此乃死罪!” “要么,就是沈太医的徒弟医术超凡,小小年纪,竟已达到杏林国手的境界!” 说到这儿,吴天扈意味深长地瞥了沈蕴一眼,又问邹彰: “邹大人,你觉得,哪种可能性更大呢?” 邹彰神色微微一变,下意识地朝沈蕴看去,只见沈蕴神情自若,心中不禁一动,开口问道: “沈公子,对此,你可有什么想说的?” 沈蕴立刻回应道: “回邹大人的话,对于吴大人刚才所说,我实在无法苟同!” “林御史病重一事,想来知晓的人不在少数,想来他也不至于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再者,江南众多名医大夫都曾为林御史诊治,倘若林大人只是装病,难道他们竟无一人能够看穿?” 话音刚落,吴天扈便拍着手掌说道: “好!不愧是太医弟子,一针见血指出问题的关键,可照你这么说,你莫非是神医转世不成?不然为何偏偏只有你能治好林御史?” 沈蕴明白,吴天扈这是故意给自己设套呢。 若是承认所谓的‘神医转世’,接下来,吴天扈必定会召集诸多名医与他比试医术,陷入医术自证的陷阱中。 虽说他并不惧怕医术比试,但在这种情形下,没必要接招。 正要开口回应,就见贾琏突然挺身而出: “我可以作证,沈公子实实在在地治好了我姑父的病!” 吴天扈闻言,目光投向贾琏,眯起眼睛上下打量着他,问道:“你是何人?竟敢在此随意插话?” 贾琏在荣国府时常负责迎来送往,见过诸多权贵,面对吴天扈,他毫无惧色,神色平静地回道: “在下京城荣国府的贾琏,林御史正是我的姑父,我亲眼目睹沈公子为我姑父治病的全过程,此事千真万确,绝无虚假!” 听到贾琏自报家门,吴天扈眼神微微一闪,客气拱手说道: “原来是荣国府的琏二公子,我们定勇侯府与贵府素有往来,既然是琏二公子亲自出面作证,本官自然相信了。” 看到贾琏竟站出来为自己作证,沈蕴暗暗惊诧,看来昨夜为贾琏治好魔怔,的确让贾琏对他的态度彻底转变了,竟能够在这种场合,勇于为他作证。 这时,听邹彰接着问道: “吴大人,那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吴天扈却挑眉说道:“有道是,眼见为实,本官认为,无论如何,都得检验一下这位沈公子是否真有神奇的医术,否则,本官相信,其他人未必信啊。” “另外,郑木坚称这些盐商密谋谋害沈太医,我觉得邹大人你还是细查一番为好,以免遗漏什么重要线索!” 第34章 果真猝发 万两诊金 吴天扈的意思很明显,尽管他可以相信沈蕴有治好林如海的本事,但难保其他人也能信服,言外之意,或许会有人借此事做文章。 其次,他再次把矛头指向了一众盐商,示意邹彰仔细彻查这些盐商,不要遗漏了关键线索。 方才他与盐商老爷们撕破脸时,就曾提及盐商们在林府安插了眼线与内奸。 此时特意提醒邹彰细查盐商,实则是在隐晦暗示,林如海很可能遭受过盐商们的迫害。 林如海身为巡盐御史,位嫡重权,若有人胆敢迫害他,那便是公然与朝廷作对,乃是死罪。 一众盐商老爷们个个瞪大眼睛,满脸愤慨,然而却无人敢站出来反驳,因为这件事千真万确,若强行推脱,只会越抹越黑。 此外,这些盐商老爷们并非铁板一块,他们各怀鬼胎,都打着自己的小算盘。 面对当前的局面,有的盐商在思索应对之策,有的则盘算着是否要向吴天扈倒戈,以求一线生机。 “周老爷,你怎么了?” 就在这时,领头的周老爷突然浑身剧烈抽搐,脸色苍白,直挺挺地往后倒去,正好倒在了一个盐商老爷的怀里。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把那盐商老爷吓得不轻,半晌才回过神来,急忙大声呼喊询问。 这一变故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众人皆惊愕不已。 尤其是邹彰,此前沈蕴就特意提醒过他,周老爷必须尽快就医,否则有猝死的风险。 他虽相信沈蕴的医术,但毕竟未曾亲眼见证,心中多少还是存了一丝怀疑。 直至此刻,看到周老爷真的突发状况,他才彻底信服沈蕴医术的高超。 吴天扈起初也是颇为惊诧,但很快,他眼中便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喜色,嘴角微微勾起一抹阴笑,暗中朝邹彰瞥了一眼。 正如沈蕴所猜测的那般,吴天扈此时已察觉到局势对自己极为不利。 原因在于陆仟刺杀林如海并未成功,更要命的是,连沈蕴也没能被灭口,这使得他之前的谋算大半落空了。 于是,他决定先下手为强,一方面,将矛头对准林如海,另一方面,与盐商们进行切割。 毕竟当今皇帝已下定决心要整顿盐务,总归得有人被清算,而盐商们无疑是最佳的替罪羊。 让吴天扈忌惮的是,林如海会将罪证口述给邹彰,他必须想办法让林如海所说的内容失去效力。 同时,若能让邹彰按照他的意愿行事,那自然是再好不过了。 眼下盐商周老爷竟在邹彰面前突然出事,这对吴天扈而言,简直是意外之喜。 这些盐商固然该杀,但也不能毫无缘由地就将他们处置。 盐商背后也并非无人支持,他们通过上供大量金钱,在朝堂与官场中不乏支持者。 倘若周老爷突然死在邹彰面前,吴天扈便可以借此大做文章,说风羽卫肆意妄为、残害忠良盐商。 进而挑起盐商背后支持者的怒火,如此一来,朝堂之上必然会对风羽卫形成巨大压力,邹彰行事便不得不小心翼翼,这样他操控局势的可能性就大大增加了。 此时,吴天扈巴不得周老爷就此一命呜呼,已经在盘算,将此事坐实了。 “快将他放平,我来给他施针!” 就在此时,沈蕴沉稳的声音传来。 对沈蕴而言,盐商周老爷的生死本与他无干,然而,这里是沈太医的灵堂,周老爷若死在此处,实在晦气,是对沈太医这个死者的亵渎。 再者,当下局势错综复杂,周老爷倘若死在这里,势必引发一连串的连锁反应,他身处这局势之中,自然不能坐视局面朝着有利于吴天扈的方向发展。 他能察觉到,吴天扈对他充满了敌意,倘若这次让吴天扈侥幸逃脱,事后吴天扈必定会对他痛下杀手。 邹彰也迅速回过神来,同样想到了其中的利害,赶忙吩咐左右下属上前帮忙,又大声呵斥那些如同无头苍蝇般慌乱的盐商老爷们: “你们都闪开,别耽误救治!” 众多风羽卫下属立刻听命,小心翼翼地将周老爷抬进内堂,放置在一张长桌上。 那些因突发状况而惊慌失措的盐商老爷们,也逐渐冷静下来,纷纷跟了进去,站在一旁,低声窃窃私语。 “你们看周老爷,眼睛都翻白了,该不会已经没气了吧?” “刚刚还好好的,怎么一下子就成这样了?” “唉,多半是怒火攻心,我听说周老爷以前就有病在身。” “……” 说话间,有盐商老爷怒视吴天扈,若不是吴天扈突然与他们翻脸,还再三提醒邹彰仔细彻查他们,周老爷也不至于突然发病。 吴天扈这时也跟着走进内堂,自顾自地找了个凳子坐下,眯起眼睛,紧盯着正在给周老爷施针的沈蕴。 又对邹彰说道:“哎呀,邹大人,这可真是检验沈蕴医术的绝佳时机啊。正巧大家都在场,不妨一同见识见识沈太医高徒的本事究竟有多厉害,是不是真的有起死回生之能!” 在吴天扈看来,只要沈蕴救不活周老爷,他就可以鼓动朝中御史弹劾林如海欺君罔上。 如此一来,林如海自身难保,所拿出的盐政罪证,自然也就失去了说服力。 而且在他看来,周老爷突然发病,瞧这情形,已有猝死之态,他不信沈蕴能够医好。 虽说他从陆仟口中得知林如海是被沈蕴治好的,但他对此一直持怀疑态度,甚至猜测林如海只是装病而已,就是为了等风羽卫到来。 邹彰神色淡然:“吴大人,你有所不知,就在这周老爷刚到之时,沈公子便提醒过他,要立刻去就医,可周老爷对此却颇不以为然。” “此事,这些盐商老爷们都可做证。” 这话一说出口,一众盐商老爷们纷纷点头,表示认同。 沈蕴确实提醒过周老爷要及时就医,为此双方还僵持了一番。 吴天扈见状,微微挑眉:“是吗?那看来,这沈蕴的医术确实不同凡响啊。” 嘴上虽这么说,可他心里依旧不信沈蕴医术有多高超,只觉得提醒周老爷就医,不过是瞎猫碰上死耗子罢了。 然而,他的话音刚落,一阵重重的咳嗽声突兀地响起,竟是周老爷发出的。 “醒了!哎呀,周老爷醒过来了,沈公子简直神了!” “看来林御史的病,确确实实是沈公子亲自治好的啊。” “刚刚沈公子说让周老爷去就医,我还不信,这下真是服了!” 一众盐商老爷们目睹此景,不禁大为惊讶,对沈蕴的医术彻底心悦诚服。 原本端坐着的吴天扈,见此情形,脸色霎时大变,急忙起身,看向躺在桌上的周老爷。 见周老爷果真已经苏醒,面色渐渐恢复红润,吴天扈满脸惊愕,目光瞬间锁定沈蕴,神情如见鬼一般。 而沈蕴此时正有条不紊地拔除周老爷身上的银针,神色平静,泰然自若,仿佛刚刚只是经历了一场微不足道的小插曲。 这些日子,在帮助林如海医治的过程中,他的修为稳步提升,如今已悄然逼近问脉境中期,照此情形,想必再过两三天,便能顺利突破。 因此,想要医醒周老爷,对此时的他来说,已并非难事。 当然,也仅仅只是让周老爷苏醒过来,暂时脱离生命危险而已。 这些盐商为富不仁,作恶多端,在扬州城里早已不是新鲜事,百姓们虽对他们敢怒不敢言,知道他们背后有权贵撑腰。 沈蕴自然不想替这种人医治,之所以出手,不过是不愿让他死在沈太医的灵堂之中。 这时,李老爷等一众盐商老爷凑到周老爷面前,关切说道: “周老爷,你感觉如何?多亏了这位沈公子,不,是沈神医,将你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然,你恐怕真得跟着沈太医一道去见阎王爷了!” 周老爷听后,颇感庆幸,忙不迭地朝着沈蕴作揖答谢: “多谢沈神医!方才多有冒犯,在下真是有眼不识泰山,还望恕罪!” 沈蕴神色淡然,摆了摆手:“不必如此客气,这里是先师的灵堂,周老爷若是死在这里,实在不妥。” 这话听着有些刺耳,但周老爷却丝毫不在意,再三向沈蕴表达感激之情,又吩咐自己的随从: “速去取一万两银票来,快!” 对于家财万贯的盐商们而言,一万两银子着实算不得什么,与自己的性命相比,更是不值一提。 沈蕴见状,皱眉拒绝:“周老爷,不必给诊金了,权当感谢你前来为先师吊唁。” 周老爷却心有余悸,真诚说道: “沈神医高风亮节,光明磊落,可对在下而言,性命又岂只值万两银子,非金钱能够够衡量的。” “还望沈公子务必收下这诊金,也好让我心中稍安啊。” 一旁有盐商老爷帮着劝说: “沈神医就收下吧,你将周老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非万两银子不能彰显这高超的医术!” “是啊,你就收下吧,不然,周老爷心里始终会觉得亏欠沈神医你一份天大的恩情,不得心安。” 听他们这番话,沈蕴既觉得有些腻歪也觉得怪异,扫视这群盐商一眼,见他们神色各异,内心微动。 周老爷一开口便是一万两银子,符合盐商的阔绰,但这诊金已算得上天价范畴了。 即便是救了一命,也不至于一下子拿出这么多银子来表达感谢,多半另有深意。 就在他暗自思索揣摩之时,邹彰不着痕迹地朝着他使了个眼色,轻声说道: “沈公子,你就收下吧。” 第35章 拿盐商的钱做自己的事 沈蕴敏锐地察觉到,当周老爷提出要给一万两银子作为诊金时,其余盐商老爷们的神色各有不同。 有的人随声附和,跟着劝说,仿佛觉得这一万两银子根本算不得什么,有的人则眉头紧锁,似有隐忧,还有人冷眼旁观,神色漠然。 由此可见,并非所有盐商都认可这一万两银子的诊费。 也因此,沈蕴猜测,周老爷如此大方地给出一万两银子,必定另有目的,只是一时之间难以揣测出这个目的。 直到邹彰不动声色地向他使了个眼色,同样劝他收下这笔诊金,沈蕴才猛然意识到什么,当下顺势说道: “既然周老爷执意如此,那我便却之不恭了,就权当周老爷是为先师的丧事略尽绵力。” 周老爷立刻笑着说道:“这就对了嘛,沈公子如此年轻,却已拥有这般神奇高明的医术,沈太医的衣钵算是后继有人了。” 说罢,又是一番对沈蕴的夸赞,将沈蕴夸得仿佛是神医转世,医术超凡入圣。 吴天扈目睹这一幕,脸色愈发难看,冷哼一声后,便匆匆向邹彰告辞离去。 邹彰吩咐下属送吴天扈离开,而后看向沈蕴,心中不禁感到一阵畅快。 若不是沈蕴医术精湛,及时将周老爷医好,他深信吴天扈定会趁机兴风作浪,大做文章。 眼下吴天扈只能灰溜溜离开,可谓是丢了脸面,亲自来此的目的也完全没有达成。 “……此后,恐怕还得叨扰沈神医,还望沈神医到时千万不要推辞不见啊。” 盐商老爷们对沈蕴奉承完毕,正巧周家的下人拿来了十张面额一千两的银票。 周老爷亲自双手将银票毕恭毕敬地呈到沈蕴面前,态度要多恭敬有多恭敬,就如面对神明一般。 沈蕴倒也没有迟疑,客气地接了过来,心想着,自己眼下确实有需要用钱的地方,周老爷此举倒也算是‘雪中送炭’了。 见沈蕴接过银票,周老爷脸上堆满了笑容,随后便与其他盐商老爷一起向邹彰告辞,看他们的样子,此次前来的目的似乎已达成了。 没一会,整个内堂从方才的热闹非凡变得冷冷清清,只剩下邹彰和沈蕴两人。 沈蕴向邹彰虚心讨教: “邹大人,我有些不太明白,您为何要让我收下这如此高额的诊金呢?” 邹彰轻轻叹了口气:“沈公子你是医者仁心,侠义之人,可这些富得流油的盐商们,哪一个不是阴狠毒辣之辈。” “我知道你出手救治周老爷,自有自己的考量,但医者出诊,或多或少都得收取一些诊费,这是自古以来的规矩!” 说到这里,邹彰特意着重强调了‘规矩’二字。 沈蕴细细品味,顿时恍然大悟。 邹彰这是在提醒他,如果不收周老爷的诊费,便是坏了规矩,这对于他日后行医而言,必定会带来诸多弊端。 毕竟人情债是最难偿还的,相比之下,明码标价反而是最为妥当的做法。 更何况,此前吴天扈指控盐商们用五千两银子收买他,从而谋害沈太医,而此刻周老爷一人便拿出一万两银子给他,无疑是直接打破了这个指控。 沈蕴回过神后,赶忙向邹彰致谢: “多谢邹大人的指点……只是,恐怕其中不止这一个缘由吧?” 邹彰微微点头,说道:“没错,除了沈公子你必须遵循收诊金这个规矩外,还有一个原因,那就是盐商们此时想向我示好投诚。” 沈蕴听后,脸色微微一变,问道:“邹大人,您的意思是,您打算保全他们?” 邹彰赶忙摇头,断然否认:“当然不是,林御史说得很清楚,这些盐商乃是盐政弊病的罪魁祸首,我又怎会保全他们?” “说起来,他们的钱财,大多是通过瞒报盐税、私自贩卖私盐、赚取黑心钱以及欺压百姓等卑劣手段搜刮而来。” “眼下,先收取一部分,就当是拿点利息,总好过让他们将这些不义之财隐匿起来。” 其实,邹彰还有一个未说出口的理由,那便是他有意让沈蕴从中获利,借此加深与沈蕴的交情。 这就如同用盐商的钱来交好沈蕴,对邹彰而言,不费吹灰之力,何乐而不为呢? 沈蕴自然也察觉到了邹彰的意图,笑着接过话茬: “既然如此,那我便心安理得地收下了,另外,邹大人莫不是打算利用盐商去与吴天扈抗衡?” 邹彰点头称是:“没错,吴天扈如今已有狗急跳墙之势,我着实担心他会做出什么极端的事来。” “先让盐商们牵制住他,待圣上旨意下达,即便他想肆意妄为,也不足为惧了。” 沈蕴闻言,面露惊疑之色:“极端的事?邹大人,您是担心吴天扈公然造反吗?” 邹彰望向门外,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 “想来他还不敢造反,除非他想拉着全家人一起陪葬。” “他担任江南盐转运使多年,在圣旨未到之前,他完全可以掌控官盐的流通,或抬高盐价,或煽动江南百姓闹事。”“再鼓动朝中大臣施压,圣上投鼠忌器,未必敢全力以赴,毕竟太上皇还在暗中关注着局势。” 听完这番解释,沈蕴心中颇为触动,邹彰对他如此推心置腹,甚至连对皇帝心思的剖析都说了出来。 沈蕴深吸一口气,神色郑重地回应道:“邹大人也不必过于忧虑,既然邹大人手握尚方宝剑,我认为,必要之时,不妨先斩后奏!” 邹彰面色严峻,微微点头:“嗯,沈公子所言极是。只是,不到万不得已,我实在不想动用尚方宝剑。” “而且,一旦真到了非拿出尚方宝剑不可的地步,恐怕吴天扈也会无所顾忌,届时,胜负之数,实难预料。” 说到此处,邹彰紧紧盯着沈蕴,沉声说道: “因此,本官希望沈公子能够护送林小姐尽快返回扬州,取到林御史交代的物件,我们必须尽快请得圣旨,方可立于不败之地。” 尚方宝剑虽同样代表皇权,毕竟只是信物,与圣旨的效力相比,还是稍逊一筹。 最重要的是,圣旨一下,必定会先革去吴天扈的官职,没了官职,吴天扈再想兴风作浪,可就难上加难了。 沈蕴深明此间的利害,郑重地回应道: “邹大人放心,我定会悉心护送林小姐,也会与林小姐尽快归来。” 邹彰听后,颇为满意,看着沈蕴感慨道: “果如沈公子所言,计划总是赶不上变化,不过,总体来看,事情发展倒也并未偏离你所提出的计策太远。” 沈蕴随声附和道:“是啊,着实没想到吴天扈反应如此之快,今日便已做出这般改变。” 邹彰神色凝重地说道:“吴天扈果真是个狡黠的老狐狸,咱们绝不能掉以轻心。” 对此,沈蕴深以为然,二人就此又深入地商议起来。 …… 扬州盐转运使司衙门,这里是吴天扈办公的官署,自公馆出来后,他便径直回到了此处。 只见他满脸铁青,怒不可遏地猛拍桌子,吼道: “简直没想到,这个不知从何处冒出来的沈蕴,竟真有如此大的能耐!” “早知道这样,本官当初就不该听信陆仟这个废物的建议,如今可好,沈蕴不但治好了林如海,今日更是把本官的计划搅得一团糟,实在可恶,真该杀了他!” 在他面前,一名亲信恭恭敬敬地站着,听闻他这般发怒,赶忙小心翼翼地请示: “大人,要不要即刻除掉这个沈蕴?” 吴天扈眼底闪过一抹阴狠之色,一摆手,说道:“有机会就除掉他!” 亲信连忙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便准备去执行此事。 却听吴天扈紧接着说道: “等等,去传个话,让瘟毒菩萨来见我。” 亲信面露疑惑之色,问道:“大人,真的要让瘟毒菩萨现身吗?” 吴天扈眼中闪过一阵阴鸷,冷冷地说道: “本官也是迫不得已,必须得防着邹彰这个道貌岸然的家伙。” “不然的话,本官恐怕有被他直接拿下的危险。” 亲信惊疑道:“大人,不至于吧,邹彰哪来这么大的胆子,竟敢对大人您动手?” 吴天扈面露不满,哼道:“还不是当今圣上给他的胆子!本官已经得知,圣上赐给邹彰一把尚方宝剑。” 亲信听后,不敢再多说什么,立刻恭敬地告退。 目送亲信离去,吴天扈眯起眼睛,望向窗外,自言自语道: “邹彰、沈蕴,还有林如海,本官倒要瞧瞧,面对瘟毒菩萨,你们还能有什么应对之策!” 说到最后,他嘴角缓缓上扬,露出一抹阴险的笑容,仿佛已然想到了什么绝妙的主意。 …… 林府,后院之中。 林黛玉正听着送餐回来的婆子回禀: “姑娘,您是有所不知啊!今日沈公子可真是大放异彩,那些盐商们,一个个都夸赞沈公子乃是神医转世呢。” “尤其是盐商周老爷,更是干脆拿出一万两银子,当作沈公子的诊金!” 听闻此言,林黛玉既惊讶又疑惑,下意识地感到骄傲与激动,赶忙追问道: “一万两诊金?究竟是怎么一回事,你详细说说清楚。” 第36章 檀郎诊脉心弦乱 半是娇羞半是甜 听闻竟有盐商愿给沈蕴一万两银子作为诊金,林黛玉不禁大为惊讶,赶忙向回话的婆子追问详情。 那婆子也不含糊,将自己听闻的情况,绘声绘色地讲给林黛玉听,仿佛在讲述一段精彩的戏文。 将盐商周老爷如何突然病发,眼看就要猝死,而沈蕴又如何如挺身而出,瞬间妙手回春,将周老爷治好的事情,说得神乎其神。 林黛玉倒听得入了迷,眼眸闪烁,轻轻抿着嘴唇,在脑海中勾勒出当时的场景。 “……沈公子起初说什么也不肯收下如此多的诊费,后来,还是在场的诸位大人一起苦劝,他才勉强收下,还说这钱就权当周老爷为沈太医的丧礼略尽绵薄之力了。” “姑娘,您听听这话说的呦,若不是大家都这么说,谁能相信呀?换作旁人,恐怕早就欣然收下了,哪还需别人苦劝?” “那可是一万两银子啊,多少人连一百两银子都没见过呢,沈公子不愧是神医转世,不仅医术高超,这品格更是与寻常人大为不同。” 说到最后,回话的婆子语气中也不禁带上了几分敬仰。 林黛玉脑海中浮现出沈蕴视钱财如粪土,盐商老爷们却竭力劝说他收下银子的画面。 忍不住抿嘴一笑,明亮的双眸闪着点点亮光,俏脸上也泛起了淡淡的红霞。 她越发觉得沈蕴果然与众不同,她和林如海还想着替沈蕴准备银子,好为沈太医治丧,没想到转眼间沈蕴就有了一万两银子的收入。 如今看来,倒成她们林家‘自作多情’了。 这份本事,实在令她惊叹,这份品格,更让她觉得难能可贵。 不过,冷静下来后,林黛玉也知其中定有利害,便对回话的婆子说道: “盐商老爷拿出这么多诊金,必定是另有目的,沈公子当然不能轻易收下。” 回话的婆子赔笑道:“这我就不懂了,还是姑娘您考虑得周全。” 林黛玉看着她,追问道:“对了,沈公子可有吃那些菜肴?” 回话的婆子满脸堆笑:“姑娘放心,我亲眼看着沈公子吃完,这才回来回话的。” “沈公子得知这是姑娘特意吩咐准备的,还让我回来多谢姑娘的心意,直说饭菜十分合他的口味。” 林黛玉听了,心中既欢喜又甜蜜,不由莞尔一笑:“他喜欢就好,去传我的话,让后厨再为沈公子准备晚饭。” 众丫鬟婆子恭敬地应了下来。 至此,就算是再愚钝的人,也看得出自家小姐对沈蕴极为重视了。 …… 傍晚时分。 沈蕴从公馆回到林府,先为林如海施针。 施针过程中,他察觉到林如海体内的病气已明显减少,便笑着说道: “林大人,想来再过几日,您就能痊愈了。” 林如海听闻,惊喜不已:“是吗?那可真是太好了!沈公子辛苦了,你这医术,当真是价值万金啊!” 听到林如海这么说,沈蕴便明白他肯定已经知晓白天的事,谦逊会道: “林大人言重了,盐商周老爷给一万两银子的诊金,并非单纯为了付诊费,而是另有目的。” 林如海收起笑容,追问道:“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沈蕴沉稳回答:“邹大人让我把此事告知林大人您,他打算暂且稳住盐商,让盐商们与吴天扈周旋,今日……” 说着,将今日在沈太医灵堂发生的事情,详细地讲给了林如海听。 听完沈蕴的详细叙述,林如海神色凝重,正色说道: “看来我们必须尽快行动,否则,吴天扈必定会抢先一步布局,届时我们就只能陷入被动的境地了。” 沈蕴点头称是:“您说得有理,邹大人也是这般想法,所以,他希望我能与林小姐尽快出发,最好今夜就启程。” 听到这话,林如海不禁犹豫起来。 作为父亲,他对林黛玉的安危极为关切,眼下吴天扈已有了转变,他有些担忧。 见林如海这般神情,沈蕴接着说道: “林大人无需过于担忧,邹大人说,会明面上派二十人供我差遣,暗中还会安排五十人一路护送,我们争取在两天内返回。” 林如海深知当下局势紧迫,容不得过多迟疑,听了沈蕴的话,他不再犹豫,目光坚定地看着沈蕴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今夜启程,沈公子,玉儿的安危,就全权托付于你了!” 沈蕴郑重回应:“林大人放心,我定会全力保护好林小姐,也必定将您交代的东西完好取回!” 听闻沈蕴如此承诺,林如海十分满意,眼中满是欣慰之色。 他仔细端详了沈蕴一番,而后笑着说道:“玉儿自出生起便体弱多病,一直药不离身,不知可否劳烦沈公子也为小女诊治一下,彻底根治她的病症?” 沈蕴毫不犹豫地回应道:“当然可以。” 其实,早在初次见到林黛玉时,他便已暗中观察过她的身体状况。 他发现,林黛玉身上的确存在病气,只是较为微弱,从整体表现来看,林黛玉看上去颇为康健,并无病弱缠身之态。 这也是当初他初见林黛玉时,便觉得林黛玉不对劲的缘由,毕竟原著中所描述的林黛玉可是典型的病娇之身。 林如海见沈蕴爽快答应,当即面露笑容,立刻吩咐丫鬟去将林黛玉请进来。 此时,林黛玉正在外头等候,因沈蕴要为林如海施针医治,她怕打扰,便在外头安静等待。 不多时,林黛玉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步进来。 她先看了沈蕴一眼,而后关切地询问林如海: “爹爹,您现在感觉怎么样?” 林如海捻须,笑道:“为父感觉好多了,真可谓是病去一身轻啊,从未有过这般轻松之感,哈哈…” 说到最后,竟情不自禁地笑出声来。 林黛玉见状,也跟着展露笑颜,她已经记不清有多久没见父亲笑得如此开怀了,一时间,心中既觉高兴又倍感温馨。 她也明白父亲能有今日的好转,全是沈蕴的功劳,于是又将目光投向沈蕴,明亮的眼眸中满是感激之情。 沈蕴感受到她的目光,与她对视,眼中不流露出一丝异样,林黛玉霎时有些羞赧,连忙将目光移开。 “……沈公子说了,再过几日为父就能痊愈了,这可多亏了沈公子啊。” 林如海目光在二人身上扫视一圈,见二人神色微妙,又笑了笑,对林黛玉说道: “玉儿,沈公子医术如此高明,我想让他也为你诊治一下,根治你自出生就带的病症,沈公子已经答应了。” 林黛玉闻言,内心猛地轻轻一颤,俏脸泛起红晕,轻轻低头,紧张说道: “爹爹,女儿如今身子已经好多了,就不必再劳烦沈公子了。” 这话她倒并非说谎,自重生以来,她便努力调整自己的生活习惯,身子骨确实比以前强健了许多。 林如海却坚持道:“不管怎样,还是让沈公子替你仔细诊治一番为妥。” 沈蕴也赶忙附和:“林小姐不必担忧,诊脉很快就能结束,即便真需要医治,也并非难事。” 沈蕴之所以如此胸有成竹,源于他对神奇医鼎以及自身修为的信心。 此前,他早已暗中观察过林黛玉的身体状况,发现她体内病气微弱,以他如今的修为,再借助医鼎之力,想来定能轻松根治她的病症。 林黛玉见他们二人这么说,微微垂首,轻声道:“好吧,那就有劳沈公子了。” 言罢,她轻步走到桌旁,盈盈坐下。 沈蕴也跟着来到桌旁,稳稳坐下后,拿出脉枕置于桌上,神色温和地说道: “林小姐,请将手腕伸出来,放轻松,不必紧张。” 然而,此刻的林黛玉,芳心犹如小鹿乱撞,跳得格外厉害。 虽说她与沈蕴此前已有过肌肤相亲,甚至还曾紧紧依靠在一起,但那都是在特殊情形之下。 而眼下,沈蕴要为她诊脉,让她觉得,自己的内心仿佛即将被沈蕴看穿,心中不免涌起一阵紧张与羞赧。 迟疑片刻后,她才缓缓伸出右手,露出雪白手腕,轻轻放在脉枕之上,俏脸霞红,低垂头首,不敢看向沈蕴。 沈蕴见她这般娇羞模样,原本还算平静的内心,也不禁泛起丝丝涟漪。 深吸一口气,努力抛却杂念,而后将手指轻轻搭在了林黛玉的手腕处。 他的指尖刚一触碰,林黛玉的手指便不由自主地颤动了一下,两人之间仿佛有电流闪过,霎时,二人皆不由看向对方,目光交织。 凝视着林黛玉明亮动人的美眸,清晰地感受到她急促的心跳,沈蕴的内心也随之悸动。 林黛玉虽无法感知到沈蕴内心跳动,但脸他星目闪动,亦能敏锐地察觉到沈蕴的情绪波动,芳心顿时跳得愈发厉害了。 一时间,二人竟凝视着对方不动,仿佛时间都静止了一般。 “沈公子,玉儿的情况没什么大碍吧?” 直到林如海关切的话语传来,二人才如梦初醒。 沈蕴下意识地迅速收回手指,而林黛玉则满脸羞赧地别开脸去,俏脸上泛起阵阵酡红,宛如天边的晚霞。 听沈蕴略带一丝颤音回道:“无碍,林小姐身体状况很好,只是确实存在一些顽疾,待我为她医治几次,便可彻底根治!” 林如海听闻,抚须而笑:“好,好啊,如此便好。只是又得辛苦沈公子你了,待事后,再一并感激沈公子你的恩德了。” 说罢,他又对着林黛玉招手:“玉儿,近来些,为父有要事与你说!” 第37章 同乘回姑苏 顽病竟不能医 深夜。 扬州城内的一处船坞。 月色如水洒落在江面,沈蕴与林黛玉一同登上船只,朝着姑苏城而去。 此次出行并未打算刻意隐瞒,因而林黛玉身边还带着几名丫鬟婆子,只是时间紧迫,刻不容缓,他们不得不趁着夜色启程。 “还请诸位都打起十二分精神,密切留意四周动静,稍有异常立刻通禀,此次前往姑苏,任务艰巨且关乎重大。” “若是没办好,耽误了大事,便有被砍头的风险,一定要护好林小姐的周全!” 沈蕴立于甲板之上,神色凝重地对邹彰安排听候他调遣的二十名风羽卫小校下达指令。 他这番话绝非危言耸听,若林黛玉途中遭遇意外,致使整个局势失控,负责保护她的人,必定面临重罚,被砍头也非不可能之事。 一众风羽卫小校也深知此间利害攸关,纷纷恭敬回应: “是,我等明白,定谨遵公子吩咐!” 沈蕴见他们都明白了,颇为满意,目光如炬,将他们的面容一一记下后,摆手示意散去。 众风羽卫小校即刻分散至船的各个角落,唯有领头的总旗官裘韦留了下来,毕恭毕敬地对沈蕴说道: “沈公子,在下是总旗官裘韦,您若有任何吩咐,尽管开口,指挥使大人特意叮嘱过我,一切听从沈公子指挥,我等绝不敢擅自做主。” 沈蕴神色严肃:“裘总旗,这趟差事可不轻松,还得你跟你的兄弟们好好强调强调。” “只要能护好林小姐周全,事后林御史必定不会亏待大家,重重有赏。” 听闻此言,裘韦脸上顿时绽开笑容: “沈公子放心,我这就跟他们每人都传达一遍,另外,邹大人告知过我,暗中还有五十名风羽卫随行护驾,定能确保林小姐万无一失。” 沈蕴面色一凛,正色提醒道: “切不可抱有侥幸心理,从而放松警惕,敌人或许比你们想象的更加疯狂狠辣,万不可掉以轻心!” 见沈蕴如此再三强调,裘韦赶忙收起笑容,一脸郑重地再次承诺,定会全力保护好林黛玉,不让她受一点伤害。 沈蕴听后,这才满意地点点头,转身离开,回到船舱之中。 来到一间房门前,沈蕴轻声询问门口的丫鬟:“林小姐歇息了吗?” 丫鬟微笑着回答:“姑娘还未睡呢。” 沈蕴眼神微闪,表明来意:“那就劳烦通传一声,就说我来为林小姐医治。” 话音刚落,屋内便传来林黛玉温婉柔和的声音:“沈公子请进吧。” 说话间,房门已被屋内的丫鬟从里面推开,沈蕴抬脚走了进去。 此刻的林黛玉已然换上了寝衣,未施粉黛的她,更显清婉秀丽,宛如出水芙蓉,透着清新脱俗的气质。 换下平日里的衣物后,她那白皙如雪的脖颈微微露出,线条优美,整合身影看上去更娇柔动人了。 沈蕴一进门,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她身上,眼中闪过丝丝亮色。 林黛玉敏锐感知到他炽热的目光,芳心颤动,俏脸泛起红晕,只与他对视一眼,便赶忙羞涩地移开了视线。 见她如此娇羞,沈蕴也连忙移开目光,神色一正,说道: “林小姐不必担忧安全问题,我已反复叮嘱过他们,想来在我们抵达姑苏城之前,不会有异常。” 林黛玉轻声回应,声音温婉动听:“有劳沈公子费心了,此番行程,恐怕还得多仰仗沈公子出谋划策。” 沈蕴微笑着说道:“这是我分内之事,不然,我又怎会陪林小姐一同前往姑苏呢。” 听到这话,林黛玉不禁回想起林如海对她的临行叮嘱。 由于情况万分紧迫,林如海告诉她得今晚即刻启程,并向她说明,当下局势比之前更为复杂,再三叮嘱她务必听从沈蕴的计策行事,切不可私自行动。 在必要的时候,不必拘泥于礼节,直接跟在沈蕴身边最好,之所以请沈蕴护送她,目的也在于此。 当时听到林如海这般嘱咐,林黛玉心中既泛起丝丝悸动,又颇为羞赧,红着脸应了下来。 此刻听沈蕴提及此事缘由,林黛玉心中暗自感慨,鼓起勇气抬头看了他一眼,轻声说道: “无论如何,都得多谢公子。” 此言说罢,沈蕴并未接话,只是静静地看着她。 一时间,两人都陷入了沉默,气氛悄然弥漫起旖旎与尴尬。 过了许久,见林黛玉俏脸绯红,如同熟透的苹果一般,沈蕴这才回过神来,赶忙说道: “我前来,除了告知林小姐此事,也是想趁此机会为你医治。”林黛玉眼眸微微闪动,红着脸轻声问道:“那我需要做些什么呢?” 沈蕴温和地说道:“只需露出手腕就好,很快便结束。” 林黛玉又看了他一眼,依言伸出双手,轻轻放在一旁的茶几上。 沈蕴取出两根银针,语气轻柔提醒道: “放轻松,不会很疼的,就像被蚊虫叮咬一下而已。” 林黛玉轻轻‘嗯’了一声,还是忍不住闭上了双眼。 片刻之后,她果然只感觉到一丝轻微的刺痛感,便缓缓睁开明亮的眼眸。 只见沈蕴神情严肃,双目紧闭,似乎正全神贯注地施针。 林黛玉见状,内心不禁微微一颤,连一丝一毫的动作都不敢有,目光也不由自主地停留在他身上,舍不得移开。 一时间,整个屋内安静至极,服侍她的丫鬟们仿佛也察觉到了这微妙的氛围,很识趣地退了下去,屋中只剩下她与沈蕴二人。 这让林黛玉的心跳愈发急促,不知不觉间,她发觉自己对沈蕴的态度已然发生了诸多变化。 起初,她只是觉得沈蕴与众不同,后来,又增添了几分感激与认同,不知从何时起,心中竟又悄然滋生出一丝难以言明的情愫。 两世为人,林黛玉自然明白这种情愫意味着什么,心中顿时泛起层层涟漪,一颗芳心彻底乱了,不禁开始浮想联翩,凝视着沈蕴,竟有些痴愣。 “放轻松,别紧张。” 直到听到沈蕴的轻声提醒,她才猛地回过神来,下意识地看了沈蕴一眼。 见沈蕴依旧紧闭双眼,专注地为自己施针,林黛玉心中暗暗惭愧。 她在心里暗自啐了自己几口,沈蕴正全心全意为她医治,她却分心胡思乱想,若因此影响到沈蕴,那可就是天大的过错。 想到这里,她努力平复心情,抛开杂念,渐渐地,总算是恢复了平静。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沈蕴突然睁开双眼,眉头紧紧皱起。 林黛玉敏锐地察觉到他情绪的波动,急忙问道: “沈公子,怎么了?” 沈蕴先将银针拔出,深吸一口气,目光注视着她,沉声回道: “抱歉,我发觉,一时之间,我竟无法根治你这顽疾。” 这话一出口,林黛玉内心猛地一跳,莫名地涌上一丝失落,但表面上,她还是强颜欢笑: “你不必自责,我这病自娘胎里便带着,并无大碍,即便不能根治,也没什么关系。” 面对这样的结果,莫说林黛玉这个病人失落,就连沈蕴自己,亦是倍感失落与困惑。 他原本满心期待,能在林黛玉面前一展高超医术,同时彻底治愈林黛玉的病症,助她彻底摆脱疾病的纠缠。 毕竟此前,他还信誓旦旦地向林黛玉和林如海保证,根治林黛玉的病对他而言轻而易举。 然而,令他始料未及的是,向来无往不利的医术,此次竟意外‘失灵’了。 借助神奇的医鼎,他确实能够吸收林黛玉体内的病气,可奇怪的是,林黛玉体内的病气仿佛无穷无尽,无论他如何吸收,都不见丝毫减少。 起初,他还怀疑是自己感知有误,可经过一番细致入微的探查辨认,他不得不确定,事实的确如此。 这无疑表明,无论他怎样借助医鼎吸收病气,都无法真正根治林黛玉的病症。 如此怪异的情况,是他之前未曾遭遇过的,一时间,竟有些束手无策。 此时,听到林黛玉这般通情达理的回应,他心中愈发愧疚,当下郑重承诺: “林小姐放心,我只是暂时无法治愈,想来再过几日,定能找到办法,必定为你根治此病。” 林黛玉听了,心中既温暖又安心,轻轻抿了抿嘴唇,凝视着沈蕴,轻轻颔首: “我相信你!不过,你真不必为我太过费神,我这病由来已久,自我出生便如影随形。” “幼时,爹娘为我遍请诸多名医,可他们都说这病无药可医,后来,来了个癞头和尚,说要化我去出家。” “还称,若想治好此病,除非我从此不闻哭声,且除父母之外,不得与外姓亲友相见,如此方能保一世平安。” 沈蕴听后,心中明白,这癞头和尚所言,实则暗指林黛玉的还泪之说,意在表明,林黛玉的外姓亲友,乃是致使她不得安生的根源,故而劝她不要与外姓亲友接触。 说白了,就是在警告林黛玉,莫要与贾家人往来,否则难以善终。 回想原著内容,这癞头和尚所言不虚,林黛玉自踏入荣国府后,便难有安宁之日,时常以泪洗面,最终结局凄惨。 想到此处,沈蕴不禁心生惊疑,倘若这个时代真的存在鬼神,那这癞头和尚必定非凡夫俗子,否则怎会知晓这么多隐秘之事。 难道说,想要根治林黛玉的病,非得依照癞头和尚所说的去做?即便他拥有神奇强大的医鼎,又具备问脉境的深厚修为,竟也无法做到? 第38章 黛玉重回祖宅 寒山寺前异常显 沈蕴原本想着,能在林黛玉面前展现自己神奇的医术,助她彻底摆脱疾病缠身。 然而,结果却大大出乎他的意料,林黛玉体内的病气虽说微弱,却如同泉涌一般,源源不断地滋生,仿佛无穷无尽。 而林黛玉提及到癞头和尚,更是让他心中疑虑丛生,难道想要根治林黛玉的病症,真的只能按照癞头和尚所说的去做? 林黛玉见他眉头紧锁,脸上带着惭愧,内心微颤,却也涌上一丝甜意,轻声劝慰道: “我知你医术高超,只是我这病症确实异于常人,你不必为此太过忧心,更不用自责,时辰已经不早,还是先歇息吧。” 沈蕴回过神来,紧紧凝视她,神色郑重地说道: “无论如何,我会将你的病根治!” 这不仅仅是对他先前承诺的坚持,更是他心底对林黛玉的一份执念。 既然他能带着神奇的医鼎来到这红楼世界,就没有治不好林黛玉病症的道理,否则,岂不是白来一遭? 林黛玉听出了他的坚定与承诺,内心深受触动,此刻也不再羞怯,同样紧紧凝视着他,轻轻‘嗯’了一声。 一时间,二人目光交织,仿佛时间都在此刻静止,谁都没有移开视线。 良久。 沈蕴才回过神,起身告辞:“夜已深,林小姐好生安歇,明日我再来为你医治。” 林黛玉俏脸泛起嫣红,起身相送:“你也早些休息。” 目送沈蕴离去,林黛玉眼眸中闪着丝丝缕缕的亮光,嘴唇微抿,俏脸上绽放着灿烂的笑容。 即便躺到了床上,她嘴角的笑意依旧未曾消散。 服侍她的紫鹃见了,不禁大为惊奇,这么多年来,可很少见到林黛玉带着笑意入眠,也明白,这必定与沈蕴有关。 而此时的沈蕴,已在隔壁房间打坐休息了。 他担心会有危险发生,并未陷入沉睡,而是一边打坐修炼,一边警惕地留意着外面的动静。 所幸,这一夜风平浪静,无事发生,船顺着运河一路行至太湖边,而姑苏城,就紧邻着太湖。 沈蕴和林黛玉一行人弃船上岸后,换乘马车。 因心系林黛玉的安危,沈蕴需贴身保护,便与林黛玉同乘一辆马车。 不过,马车里还有丫鬟在旁,二人不便有太过逾矩的举动,只能闲聊几句。 马车外,裘韦率领二十名风羽卫小校严阵以待,守护在四周,警惕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生怕突然冒出刺客。 作为江南重镇之一,姑苏城的繁华自不必赘述,城内人来人往,热闹非凡,呈现出车水马龙的繁荣景象。 一路上依旧平安无事,众人顺利来到姑苏城内的林家祖宅。 林家四代列侯,这祖宅规模宏大,占据了大半条街道。 沈蕴见状,心中暗想,难怪贾琏后来会说,要是能再发个几百万的财就好了。 瞧瞧这林家祖宅的规模,就算折价售卖,也能卖出不少钱,更别说这还是繁华的姑苏城。 原著中虽未明确提及林如海究竟有多少家产,但林家祖上身为列侯,单这祖宅,就价值不菲了。 加上林如海当了多年的巡盐御史,多少有一些积蓄。 贾家让贾琏处置林黛玉的这些林家遗产,可最后连林黛玉服用的人参养荣丸都断供了。 ‘养荣丸’都没了,荣国府可不就得走向覆灭吗? 就在沈蕴暗自思索之际,看守林家祖宅的众人迎了出来,纷纷向林黛玉行礼,齐声说道: “见过姑娘,给姑娘请安” 林黛玉微微摆手,轻声说道:“免礼。” 此刻的她,大方而从容,举手投足间颇有世家主母的风范。 在众人的簇拥下,林黛玉踏入自家祖宅,目光在四周穿梭,似乎在寻觅记忆中的旧时画面。 她记得,上一次来到这里,还是上一世送林如海的灵柩回姑苏祖坟入葬之时,她在此住了几日。 后来,祖宅被变卖,她也回到了京城,这座祖宅便成了她记忆中一个遥远的符号。 如今重生一世,再次回到此处,不免百感交集,也暗下决心,这一世,绝不再变卖祖宅。 行至正厅,林黛玉落座后,神色沉稳地吩咐道: “速去清扫几间客房来,另外准备好三日的吃食……” 一众随从、丫鬟以及看守祖宅的下人皆恭敬地领命而去。 沈蕴在一旁看着,心中暗暗称奇,不禁想到,不愧是重生之人,林黛玉竟有如此大的变化。 也不知她若回到荣国府,又会是怎样一番表现? 转念又想,如今林如海尚在人世,林黛玉似乎确实没必要再回荣国府了。 如此想来,沈蕴倒觉得这样挺好,正如癞头和尚所言,林黛玉还是远离贾家人为妙。 这时,林黛玉吩咐完毕,起身向沈蕴请示道: “沈公子,可否陪我四处转转?” 沈蕴回过神来,微笑着说道:“当然,荣幸之至。” 林黛玉听后,俏脸微微泛红,先轻移莲步,向前方走去,沈蕴也踱步跟上。二人并肩漫步,一面走,林黛玉一面感慨道: “我记得,我只回来过寥寥几次,大多时间都在扬州……” 沈蕴静静地聆听着她的诉说,只是偶尔回应一句,二人就像相识已久的挚友,悠然漫步在游廊之上。 远远望去,二人郎才女貌,身影相得益彰,画面显得格外浪漫和谐。 这时,林黛玉伸除青葱手指指向一处: “那便是放置神龛的屋子,我们何时去参拜?” 沈蕴自然听得明白言外之意,她这是在询问何时去取物,于是平静地回应道: “还是依照林大人的意思,先祭祖祈福,等夜里无人时,再来吧。” 如果一切进展顺利,他们拿到东西后,甚至今夜便可启程返回扬州。 只是沈蕴心中担忧,吴天扈或许已经得知他们的行踪,会在半路设伏下毒手。 因此,他觉得返程还是选择白天更为妥当。 林黛玉也谨记林如海的嘱咐,对沈蕴言听计从,轻声说道: “嗯,一切都听你的。” 说罢,二人又闲逛了一会儿,便各自去休息了。 一刻钟后,林黛玉和沈蕴再次坐上马车。 他们打算按照林如海的叮嘱,先前往林家祖坟祭奠贾敏,然后再去城外的寒山寺祈福。 来到贾敏坟前,林黛玉不禁悲从中来,泪眼模糊,哽咽着自责自己不孝,如今才来祭拜。 上一世,直至她离世,都在荣国府中,平日里想要祭拜林如海和贾敏,她只能仰头望天,在心中默哀祭奠。 看到林黛玉如此伤心,沈蕴只能轻声温言劝慰。 好在如今的林黛玉已坚强了许多,并未一直沉浸在哀伤之中。 祭奠完毕后,她很快便收拾好了情绪,乘坐马车离开。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寒山寺。 这里便是唐朝诗人张继笔下“姑苏城外寒山寺,夜半钟声到客船”所描绘的寒山寺。 这座千年古刹,香火旺盛,前来参拜的香客络绎不绝。 “此处人多眼杂,你们都警惕着些。”沈蕴再次向裘韦等一众风羽卫叮嘱道。 裘韦恭敬地回应:“公子放心,我们定谨慎小心。” 考虑到此处或许潜藏危险,沈蕴转头对林黛玉说道: “祈福结束后,你就尽快出来,得早些离开此地。” 林黛玉如今对沈蕴已然十分信任,闻言,轻轻点头应道:“嗯,我明白。” 说罢,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从女眷的专门通道进入寺内祈福。 沈蕴等人只得暂留原地,他目光锐利,紧紧扫视着来来往往的众人,仿佛其中随时会冒出凶徒刺客一般。 就在这时,一群人突然来到寺庙大殿前,齐刷刷地跪地,痛哭流涕起来: “佛祖啊,菩萨呀,发发慈悲吧,快救救我们,救救我们吧!” 这突如其来的状况,瞬间吸引了在场所有人的目光。 不一会,几个知客僧快步上前,关切地询问: “各位施主,这是发生何事了?” 前排跪着的一位妇人悲痛哭诉道: “我们不知为何,突然腹痛如绞,找了好些大夫诊治,可大夫们都说无能为力,让我们来求求佛祖菩萨,看看是否能有一线生机。” 其余几位跪着的人,也纷纷附和诉说同样的情况。 “还请佛祖菩萨开恩呐,救救我们这些受苦受难的人吧!” 说着,这些人一同朝着寺庙大殿,无比虔诚地叩拜下去。 知客僧见状,赶忙安抚道:“诸位施主,你们的诚心,佛祖和菩萨定会感知,不如先请回,说不定明日这病痛便会好转。” 话音刚落,其中一位中年汉子便面露不满,大声质疑: “你们三天前就这么说,结果我们回去等了三天,一点效果都没有,你今日还拿这话来敷衍我们?” 其余几人也跟着起哄:“没错,我们痛得死去活来,特意来拜佛求助,却毫无用处,你们这些和尚,必须给个说法!” “对,必须给个交代,不然,我们拜了这么多年佛,到底有什么意义?” “……” 沈蕴目睹这一幕,双眼微眯,心中暗自思忖,这些人莫不是故意来寻衅滋事的? 世人皆知,求佛拜神不过是为了寻个心安,鲜少有人真的指望神佛能立刻显灵,消除自身痛苦和苦难。 这些人却非要寺里的和尚给个说法,和尚们又能如何交代呢?他们也不过是普通凡人罢了。 果不其然,见这些人来势汹汹索要说法,几位知客僧顿时乱了阵脚,有的继续好言相劝,有的则赶忙跑去通传寺里的住持方丈。 第39章 瘟毒菩萨现身施药救人 听闻寺门口有不少人闹事,寒山寺的方丈即刻带着一众僧人匆匆赶来。 方丈现身之后,闹事之人的情绪愈发激动,纷纷大声叫嚷着,要求立刻得到一个说法与交代。 面对这群情激昂的场面,方丈依旧慈眉善目,双手合十,不慌不忙地说道: “阿弥陀佛,诸位施主且先安静,容老衲说上几句。” “诸位所受苦难,亦是本寺之苦,佛曰众生皆苦,疾病源自内心,痛苦起于执念,大夫虽能医治皮肉之伤,却难以解开因果之结。” “在佛前所求并非灵丹妙药,而是能照见因果的明镜,本寺备有清心符水,或许能暂时舒缓诸位的不适。不过,若要彻底拔除病根,还需诸位自种福田,待善缘成熟,痛苦自然会消除。” “倘若诸位施主愿意尝试,此刻便可饮用此符水,若不愿,还请自行离去,须知,生死病苦乃世间常态,唯有多行善念,方能化解苦难。” 这番蕴含禅意的话语出口,众人听后情绪倒是稍有缓和,但仍有人心存不满,冷哼一声道: “哼!老和尚,少在这里打禅机,你以为我们不知道,你们寺庙收了多少香火功德钱。” “这些可都是我们这些香客诚心供奉的,如今我们身患病痛,你们所谓的佛祖菩萨却不见灵验,那我们还拜佛求神做什么?” 这话极具煽动性,本来大家来寺庙祈福,大多是为求心安,心甘情愿地捐献一些香火功德钱。 但此刻此人将祈福与实际利益紧密相连,人性中的利己一面瞬间展现出来,毕竟谁都不愿意自己的利益受损,哪怕只是微不足道的一文钱。 一时间,周围众多香客纷纷对此议论纷纷,交头接耳。 有人认同此人的说法,觉得大家捐了这么多香火钱,结果连一点小病小灾都无法避免。 也有人对此表示反对,认为如此言论是对神明的亵渎,必将遭报应。 而更多的人则只是在一旁静静旁观,似乎在等待事情的最终结果。 方丈见此情形,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提高声音说道: “这位施主,老衲方才已然讲得明白,若诸位相信本寺,尽可饮用本寺的平安符水。” “至于佛祖菩萨是否降福于施主,这就要看施主的诚心以及善缘是否已至。” 然而,那人依旧不依不饶:“老和尚别再废话了!你若能让佛祖菩萨立刻显灵,让我们马上消除痛楚,我甘愿在此跪拜三天三夜,忏悔自己的过错,此后每日都来此上香!” “要是你们做不到,就别再啰嗦!” 作为旁观者,沈蕴觉得这些人实在有些蛮不讲理,分明就是故意胡搅蛮缠。 若这些和尚真有让佛祖菩萨显灵的本事,那他们自己岂不都成了神佛? 方丈此时也有些慌了神,急忙吩咐僧人去取来所谓的‘平安符水’。 他端起一碗符水,说道: “诸位施主,这是在佛前持诵过的符水,若诸位心诚且善缘已到,此刻饮下,或许便能解除痛苦!” 话音刚落,一位痛得面容扭曲、几近崩溃的中年妇人,猛地冲上前去,一把抢过一碗符水,仰头便大口大口地喝了起来。 ‘咕噜咕噜’几声,她一口气便将一碗符水喝光。 她的这一举动,瞬间吸引了众人的目光,大家都紧紧盯着她,想看看是否真的会有奇迹发生。 过了一小会,方丈一脸慈悲,微笑着问道: “女施主,感觉怎么样?” 那中年妇人抹了抹嘴,沉默片刻后,突然面露喜色,笑着回道: “欸,真是奇了,我居然感觉不到痛了,哈哈,我真的好了!” 周围众人见状,纷纷啧啧称奇,就连沈蕴也不禁感到难以置信,心中暗自思忖,难道这‘符水’真有如此神奇的功效? 方丈见状,再次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看来女施主的诚心打动了佛祖菩萨,解除了女施主的痛苦……” 然而,话还没说完,那中年妇人的脸色陡然一变,双手紧紧捂住腹部,缓缓跌落地面,片刻后,在地上痛苦地打起滚来,嘴里还不断发出凄惨的呻吟。 周围众人皆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吓了一跳,纷纷惊慌散开,一时间,议论声更大了。 那个中年汉子见状,怒目圆睁,指着方丈大声呵斥道: “好啊!原来你们这符水根本毫无用处,不但治不好病,反而让她疼得死去活来。” “老和尚,今日你们要是不给个合理的说法,我们绝不善罢甘休!” 此刻,那方丈再也没了先前慈眉善目的模样,脸色铁青,慌乱地吩咐: “快!快把这位女施主抬回殿内,再赶紧去请大夫来!” 就在这时,一个突兀的声音传来: “且慢!”众人闻声望去,只见一个身着古怪服饰的人缓缓走来。 此人身披墨色青莲纹袈裟,衣摆上沾染着深浅不一的墨绿药渍,犹如一幅凌乱的水墨画。 面颊深陷,嘴唇泛着青灰色,蜡黄的皮肤下,隐隐浮现出蛛网状的暗紫脉络。 头顶稀疏的枯发中,斜插着三支铜制药针,针尾坠着风干的蟾蜍皮囊,随着他的走动,微微晃动,散发着说不出的诡异气息。 十指套着琥珀蛇骨扳指,行走时,腰间的九眼铜药罐相互撞击,发出清脆而又略显诡异的声响,身上还带着一股奇特的香味,似檀香又似麝香,闻之令人上头。 最让人觉得诡异的,当属他那双眼睛,左眼蒙着一层灰翳,仿佛被迷雾遮蔽,透着死寂。 而右眼却澄澈见底,纯净无邪,瞳孔清晰的倒映着众人的身影,闪现出菩萨垂怜众生般的慈悲神色,却又莫名让人感到毛骨悚然。 人群中的沈蕴看到此人的装束,不免惊疑。 只觉这人浑身散发着一股邪气,身着袈裟看似出家人,却又留着头发,打扮装饰更是怪异至极,与寻常人截然不同。 虽说此人怪异非常,但沈蕴还是只以一个旁观者的姿态观察着他,也期待着这人接下来会弄出什么名堂来。 然而,他的脸色很快变得严峻起来。 通过神奇的医鼎,他敏锐地察觉到,此人身上竟有着与陆仟身上相同的病气,以及陆仟逼他吞下的那颗毒药所蕴含的病气一模一样! 而此前他已知晓,控制陆仟的幕后黑手正是吴天扈。 如此一来,这就意味着,此人极有可能与吴天扈有关联。 念及于此,沈蕴赶忙凑近裘韦,低声急促说道: “有危险!马上准备疏通通道,林小姐一出来,全力护送她回府!” 裘韦虽不明白究竟发生了何事,但对沈蕴的命令没有丝毫迟疑,立刻转身去传达指令。 就在沈蕴下达指令之时,那身着怪异袈裟的男人,已来到了那痛苦打滚的中年妇人面前。 只见他动作迅速,伸手将一颗药丸喂进中年妇人的口中,紧接着,又轻轻点了一下中年妇人的喉咙,似乎是想让药丸尽快进入其腹内。 那中年汉子则警惕地盯着他,质问道: “你是什么人?给她吃的又是什么东西?” 怪异男人却面露诡异笑容,左手合十: “世人皆称本座为瘟毒菩萨,本座既能制毒,也能救人,解她的毒,对于本座来说,易如反掌,一颗药丸便可!” 话音刚落,原本还在地上痛得翻滚呻吟的中年妇人,突然不再痛苦,轻咳了几声后,脸上瞬间绽放出惊喜的神情: “诶嘿,我不痛了,真的好了,哈哈…” 说着,她猛地站起身来,兴奋得手舞足蹈。 这戏剧性的一幕,让周围众人惊讶得合不拢嘴,纷纷交头接耳,议论声此起彼伏。 而原本还在担忧林黛玉安危的沈蕴,见此情形,眉头微微一皱,心中稍稍放松了一些,继续不动声色地围观起来。 见这自称‘瘟毒菩萨’的怪人竟持有如此神奇的药物,那些原本跪地祈求佛祖菩萨解脱病痛的人,纷纷将希望寄托在他身上,一齐向他祈求道: “请菩萨发发慈悲,也赐给我们一颗神丹妙药吧!” 瘟毒菩萨目光冷冷地在众人身上一扫,突然猛地甩手,只见数枚药丸如流星般从他手中疾射而出,精准无误地投到了几个跪拜者的手中。 得到药丸的人先是一愣,仿佛被施了定身咒一般怔住了,过了好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将药丸吞入口中。 瘟毒菩萨紧接着又连续甩了几次手,所有跪拜者都顺利得到了药丸。 这一手神奇的功夫,引得在场众人纷纷拍手叫好。 就连沈蕴见了,也不禁觉得这个瘟毒菩萨确实有几分真本事。 “好了,我也不痛了,真是太好了!” 片刻之后,就见跪拜求药的人群中,有人惊喜地欢呼起来。 紧接着,其余求药者也都纷纷随声附和,个个兴奋地宣称自己的病痛已然消除。 过了半晌,他们中有人过神来,连忙对着瘟毒菩萨虔诚地跪拜磕头: “多谢菩萨开恩呐,您才是真正救苦救难的活菩萨啊!” 其余受到恩惠的人,也都跟着跪拜磕头,引得周围一众香客羡慕不已,只恨自己竟没碰到这样的好事。 瘟毒菩萨嘴角微微上扬,露出笑容,只是他的面容古怪,这一笑反而更显得惊悚骇人。 半晌,见他突然指向僧人手中的‘平安符水’,扯着嗓子大声质疑: “你们这群肥头大耳的臭和尚,竟只会用这些薄荷、艾草熬制的汤水来糊弄人吗?” “你们何必再拜这些虚假的神佛,拜我瘟毒菩萨才能真正消灾!” 第40章 你既是‘菩萨\’竟也遵王法? 眼见瘟毒菩萨施药救人,又听闻他对众人宣称,与其去拜那些不见灵验的神佛,倒不如拜他,唯有如此才能真正消灾得福。 沈蕴不禁觉得,此人的行径颇有邪教传播的意味。 先是故意安排人在寺庙前求药,接着又当众上演神佛不灵,而他却能轻松解除病人痛苦的戏码。 方才那中年汉子说出极具煽动性的言语时,沈蕴便隐隐察觉到,此事绝非偶然。 尤其是中年汉子那一连串蛮不讲理的言辞,更让沈蕴笃定了心中的猜测。 这也是他当时没有出手救人的原因,他觉得这些人来寺庙前求药,多半是有人在背后指使。 此刻,听到瘟毒菩萨这般言论,沈蕴更加确定了自己的判断。 周围众多香客听了瘟毒菩萨的话,竟真有人朝着他拜了起来,口中祈祷着: “活菩萨啊,求您赐颗灵药,保佑我们一家平安无事吧。” 这人带头朝拜不要紧,其余众人见状,也纷纷跟着朝拜起来,毕竟大家是亲眼目睹了瘟毒菩萨消除病痛的神奇本事。 寺庙方丈和众多僧人则满脸尴尬,这瘟毒菩萨简直就是当着他们的面公然抢夺信徒。 半晌,方丈终于忍不住了,开口说道: “阿弥陀佛,这位施主确实身怀大本事,又自封菩萨,还能解除世间苦难,自当受人尊敬,只是,施主又何必说神佛无用这样的话呢?” 瘟毒菩萨冷笑一声: “本座说的难道不对吗?你们弄的这些所谓平安符水,不过是用薄荷、艾草烧制而成,虽能短暂缓解痛楚,可你们根本不知道,这么做或许会让病人更加痛苦!” “你这老秃驴既然一心维护你所信仰的神佛,为何这个时候神佛不显灵来帮你呢?但凡你能指出本座有任何不对的地方,本座立刻收回刚刚说的话!” 说罢,他环顾四周,接着大声说道: “不然……你们就是在糊弄大家,所谓的神佛根本就是假的,只有信本座这个活菩萨,才是正道!” 这话一出,方丈气得涨红了脸,一时恼怒不已:“你…佛门净地,你竟敢说出这般大逆不道的话,老衲……” 周围几个僧人见状,赶忙上前劝慰方丈息怒,毕竟作为出家人,应当忌讳七情六欲,很显然,这位方丈还没能做到这一点,竟动了怒,失了方寸。 瘟毒菩萨见此情形,更加得意了: “老秃驴,本座说的没错吧?你要有本事,就让你的神佛显灵,来揭穿本座,否则,你凭什么让大家相信你?” 一众僧人怒目而视,却又无言以对,毕竟事实确实如此。 “我看未必,你也不过是在耍花招糊弄大家罢了,说起来,你可比神佛差远了,至少神佛不会教唆世人行骗!” 就在这时,沈蕴从人群中缓步走出,大声质疑。 恰巧此时,林黛玉已祈福完毕,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走了出来。 见众人围聚在一起,沈蕴还走到了人群之中,她不禁心生好奇,便驻足观看。 发现还有人胆敢质疑自己,瘟毒菩萨瞬间瞪大那双阴阳怪眼,恶狠狠地盯着沈蕴,不满质问: “你是何人?竟敢在此胡言乱语?妖言惑众?” 沈蕴神色淡然,从容不迫地回应道: “我不过是一名普通香客,本不愿无端生事,只是见你存心骗人,还说得这般冠冕堂皇,实在令我忍无可忍,这才站出来揭穿你。” “至于我是不是在胡言乱语,你不妨竖起耳朵,仔细听好了。” 瘟毒菩萨见他竟毫无惧色,眼中不禁闪过一丝诧异,不过,他依旧满脸不屑,呵斥道: “一派胡言!本座何时骗过众人?大家都亲眼所见,本座拿出药治好了他们的病,难道这还有假?” 话音刚落,最先摆脱痛楚的那个中年妇人赶忙帮腔道: “活菩萨说得没错呀,我方才还痛得死去活来,吃了活菩萨给的药,立马就好了,这可是我亲身经历,绝无虚假,你可别在这里乱说。” 其余那些病痛消除的人,也纷纷随声附和,坚称瘟毒菩萨的药确实能治好他们的病,真当神奇不已。 瘟毒菩萨见他们都为自己作证,不禁高傲地看向沈蕴,问道: “大家都这么说,你还有什么可说的?” 沈蕴微微挑眉:“你们身患疾病,痛苦不堪是事实,而现在痛苦消除,同样也是事实。” “只不过,你们所遭受的痛苦,本就是这个瘟毒菩萨一手造成的!” 此言一出,犹如巨石投入平静湖面,现场瞬间炸开了锅,众人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就连那些原本帮瘟毒菩萨说话的求药者,也都一脸愕然,纷纷闭上了嘴,不再言语。 瘟毒菩萨瞪大了眼睛,愤怒地吼道: “小子!你竟敢污蔑本座给人下毒?” “本座虽精通制毒之术,但也怀有慈悲之心,绝不可能做出害人之事,这也是世人称本座为‘瘟毒菩萨’的缘由。” 沈蕴冷笑一声:“你自己都承认是瘟毒了,又何必非要把‘菩萨’之名往自己脸上贴?” “方才,你当着众人的面,宣称神佛菩萨无用,既然你不信,又为何还要自称菩萨?大家尊称你为活菩萨时,你为何坦然接受?”这番话更是引发了周围众人的热议,毕竟沈蕴所言句句属实,瘟毒菩萨一时无法反驳。 站在后方观望的林黛玉见状,眼眸中波光闪动。 她虽觉得沈蕴此举颇为勇敢厉害,只是心中不解,沈蕴为何要出面揭穿瘟毒菩萨? 以她对沈蕴的了解,沈蕴行事向来谨小慎微,不会无缘无故地出头,如此公然揭露,实在不像是他的行事风格。 就在她暗自思索之际,身旁的婆子小声请示道: “姑娘,裘大人说,请您即刻上马车。” 林黛玉回过神来,望了沈蕴一眼,微微摆手道: “去回他,就说沈公子还没走,不必担忧,一切等沈公子的指示。” 婆子听后,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去传话了。 裘韦得知消息后,有些摸不着头脑,刚刚沈蕴还吩咐立刻护送林黛玉回府,怎么转眼间,他自己却主动凑起热闹来了? 思索良久,他也想不出个所以然,只好继续等待,同时暗中叮嘱下属,密切留意四周的情况。 场中。 沈蕴质疑的话说完后,瘟毒菩萨一时语塞,陷入了短暂的沉默。 过了一会儿,他才冷哼一声道: “哼!本座号称菩萨又有何不可?这与本座信不信神佛菩萨有什么关系” “你说本座害人骗人,可有什么证据?” “若说不出来,本座可得叫人押你去官府!” 沈蕴抬手指着瘟毒菩萨腰间的九眼药罐,朗声道: “证据就在你这几个药罐之中,你敢不敢把第二个罐子里的药拿出来,赐给大家吃?” 此言一出,瘟毒菩萨眼中惊色一闪而过,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 这药罐里装的是什么药,唯有他自己清楚,却没想到沈蕴竟能精准指出。 他再次死死地盯着沈蕴,咬牙切齿: “本座凭什么听你的?” 沈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轻哼一声: “方才你还大言不惭,说只有拜你才能解除痛苦,而且还有人向你祈求赐一颗灵药。” “既然如此,想必你拿出来的都该是能治病的灵药才对,否则,你这‘菩萨’怕只是个制造瘟毒的邪魔罢了!” 瘟毒菩萨听了这话,气得浑身颤抖,阴翳的左眼中闪烁着阵阵阴霾,愈发显得诡异。 过了片刻,他也伸手指着沈蕴,恶狠狠地说: “好,既然你如此咄咄逼人,那本座就把这药赐给你,你敢吃吗?” 沈蕴听后,只觉荒谬可笑,微微摇头: “你莫不是被气糊涂了?若是我吃了这药,你就不怕我故意装作病痛发作的样子?” 这时,一直旁观的方丈突然开口道: “这位公子所言有理,不如把药给老衲吃,由老衲来做这个公证人。” 方丈之所以突然出声,是因为看到沈蕴挺身而出,且将瘟毒菩萨怼得无言以对,心中只觉畅快淋漓,这才鼓起勇气站出来说话。 瘟毒菩萨怒目圆睁,狠狠瞪着方丈,骂道:“好啊,老秃驴,你还真有种,本座倒要让你们死个明白!” 说罢,他伸手拿下腰间第二个药罐,从中倒出两颗药丸于掌心。 嘴角泛起一丝阴笑,他伸出手掌,对着沈蕴和方丈说道: “药就在这,,你们可得想清楚了再吃,若是证明这药确实是能治病的灵药,那你们可就等着吃官司,进大牢吧!” 沈蕴听了,不禁觉得好笑,讥讽道:“你不是自称活菩萨吗?要惩罚人,竟然还得借助官府之力?看来你这活菩萨还挺奉公守法啊!” 瘟毒菩萨听出他话中的讥讽之意,却还是顺着他的话说道: “那是自然,本座虽善于制毒,但也遵守王法,从不骗人,更不害人。” “哪像你们两个,一个老秃驴专门哄骗众人,而你这小子,更是信口胡诌,在这胡说八道。” “哼!等会儿把你们押到官府,可别喊冤枉!” 话音刚落,方丈气得满脸通红,伸手一把抓过瘟毒菩萨手中的一颗药丸,直接吞了下去。 而沈蕴则神色悠然,从容地拿起另一颗药丸,轻轻放入口中咽下。 周围众人都紧张地盯着他们二人,等待着最终的结果。 在众人后方,林黛玉见此情景,不由自主地攥紧了手中的手帕,眼眸中闪过一抹担忧之色。 第41章 小子,本座记住你了! 林黛玉虽深信沈蕴的医术,各种毒药应当都可解,可此刻她心里仍忍不住担忧起来。 目光紧紧凝望着沈蕴,生怕他出现半分异样。 而沈蕴吞下药丸后,面色丝毫未变,依旧一副云淡风轻、从容自若的模样。 倒是那方丈,眉头紧紧皱起,脸上露出痛苦的神色。 瘟毒菩萨见状,嘴角微微上扬,先是对方丈说道: “老秃驴,你就别装了,你好歹也是一寺方丈,当着这么多香客的面,而且佛祖就在你身后,你难道还要撒谎不成?” 那方丈强忍着痛苦,沉声回应: “老衲…老衲怎会装模作样,此刻当真痛苦难耐,而且…而且……” 话未说完,方丈突然双手紧紧捂住腹部,身体剧烈颤抖起来。 一旁的僧人见状,赶忙搀扶住他,焦急地关切询问: “方丈,您怎么了?” 方丈面色如纸,毫无血色,颤抖着手指向瘟毒菩萨,悲愤交加地说道: “你…你果然是个制毒的邪魔外道,老衲…老衲此番…命休也!” 话音未落,他便两眼一翻,昏死了过去。 这突如其来的变故,让在场的众多僧人顿时大惊失色,整个场面瞬间乱作一团。 瘟毒菩萨却不屑地冷笑一声: “这老秃驴!装得还挺像那么回事,本座药罐里装的可全是灵药,你吃了怎么可能有事?竟还装死了?” 他压根就不相信这方丈会死,毕竟他心里清楚,自己给出去的药丸绝对没问题。 虽说沈蕴识破了他药罐里有鬼,但他也留了心眼,这药罐是双层结构,倒出来的两颗药丸并不是毒药。 说罢,他还斜睨了一眼若无其事的沈蕴,高高在上对那些搀扶着方丈的僧人呵斥: “都让开!让本座给他把把脉瞧瞧,这老秃驴,一大把年纪了,装死的本事倒是不低,莫不是就靠这本事当上这方丈的?” 僧人们闻言,顿时怒目而视,其中一人怒斥道: “你这恶毒邪人,下毒害人还死不承认,如今方丈被你毒倒,你竟还在此说风凉话?” 沈蕴也顺势接话道:“瘟毒菩萨,铁证如山,你还要狡辩吗?” 瘟毒菩萨恶狠狠地瞪着沈蕴:“小子,你自己不是安然无恙吗?怎敢说铁证如山?” 可他话音刚落,便见那方丈口中突然吐出白沫,身体开始不受控制地抽搐起来,双眼也渐渐翻白。 这惊悚的一幕,吓得周围众人纷纷后退,惊呼声、议论声顿时响成一片。 “不得了啦,这方丈看来真的是中毒了,看来他给的药果然有问题!” “奇怪啊,那这位公子吃了怎么就没事呢?” “就算这位公子没事,也只能说明他的药时好时坏,根本信不得啊!” “……” 周围众人你一言我一语的议论声,让瘟毒菩萨的脸色愈发阴沉。 他急忙蹲下身子,强行抓住方丈的手,把起脉来。 过了半晌,瘟毒菩萨的脸色突然变得煞白,失声道: “怎么会这样?怎么可能!” 沈蕴居高临下地盯着他,冷然质疑: “事实摆在眼前,你还有什么可狡辩的?要不要现在就去报官?当众下毒的罪名,可够你受的了!” 瘟毒菩萨心中一慌,立马站起身来,依旧怒视着他: “小子,你休要在这里胡言乱语!本座给你们的都是灵丹妙药,定是这老秃驴自己旧病突发,与本座何干?” “不然,为何你就没事?” 沈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是吗?那你可敢把药罐里的药都拿出来,让大伙都试试?” 说话间,他直直地盯着瘟毒菩萨,眼神中满是挑衅,仿佛在看他到底有没有这个胆量。 面对沈蕴这咄咄逼人的架势,瘟毒菩萨彻底慌了神。 他心里清楚,自己的药罐虽有双层结构做掩护,但暗格里没几颗真正的好药,其余大多都是毒药。 要是真拿出来,被人吃出是毒药,那可就麻烦大了! 过了好一会儿,瘟毒菩萨咬着牙,双眼通红,怒道: “你…你小子到底是谁?竟敢在此污蔑本座?” 沈蕴手指着昏迷不醒的方丈,义正言辞道: “在场这么多人都亲眼目睹,你还想狡辩说这是污蔑吗?” 瘟毒菩萨气得满脸铁青,突然手指沈蕴,恶狠狠地吼道: “来啊,给本座把这小子拿下!” 话音刚落,只见那中年汉子突然从人群中猛地冲了出来,还有另外一个求药的男子,气势汹汹地看着沈蕴,似乎要对他动手了。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沈蕴依旧镇定自若,目光如电,冷冷地瞥了一眼突然站出来的两人,冷哼一声: “哼!终于原形毕露了,果不出我所料,求药者当中果然有你安排的托!”说罢,他抬高声音,朝着周围众人朗声道: “大家都看清楚了吧!其实这整件事,全是这个所谓瘟毒菩萨一手策划的阴谋。” “是他暗中下毒,才让这些人痛得死去活来,他所制的毒极为厉害,普通大夫根本束手无策。” “他又安排人手去怂恿、挑唆其他中毒者来寺庙求药,为的就是上演一场‘活菩萨’当众解救世人痛苦的闹剧,借此骗取大家的信任,以达成他不可告人的目的!” 沈蕴这番话犹如一颗重磅炸弹,瞬间在人群中炸开。 周围众人纷纷将目光投向瘟毒菩萨,朝着他指指点点起来。 尤其是那些求药者,见此情况,顿时怒不可遏地说道: “我说我们怎么平白无故就痛得死去活来,找了好几个大夫都治不好,原来是你这恶贼故意下毒害人!” “今天若不把你们这些恶贼送进大牢,你们休想离开!” “没错,他们竟敢如此害人,绝不能轻易放过他们!” 叫嚷间,不少受害者义愤填膺地围了上来,将瘟毒菩萨以及他的两个手下团团围住。 瘟毒菩萨眼见事情彻底败露,那阴翳的左眼中陡然闪过一丝惊人的杀机。 他猛地朝着沈蕴恶狠狠地拍出一掌,又咬牙切齿说道: “小子!竟敢坏本座大事,先拿你祭刀!” 沈蕴何等敏锐,瘟毒菩萨刚有动作,他便瞬间做出反应,身影如鬼魅般一闪,迅速与瘟毒菩萨拉开距离。 “沈公子小心!” 与此同时,只见裘韦带着几个风羽卫冲进人群,迅速来到沈蕴身边,将他护在身后。 周围的香客们见他们竟然动起手来,吓得纷纷惊慌散开,不敢停留看热闹了,生怕殃及自身。 然而,林黛玉却依旧站在原地,神色紧张地凝望着场中的沈蕴。 护在她身边的婆子焦急万分,忙劝道: “姑娘,快往里头去躲一躲吧,这里太危险了!” 林黛玉紧盯着沈蕴的身影,轻轻摇了摇头,却并未言语,态度已然十分明确,她不愿离开。 婆子见状,也只能干着急,无奈之下,只好紧紧将她护在中间,警惕地留意着四周的动静。 好在风羽卫的其他人迅速围拢过来,将林黛玉护在了一个相对安全的区域。 再看场中。 瘟毒菩萨见一击未中,心中不禁有些惊疑,他正准备再次出手时,突然感觉到一股极为危险的气息扑面而来。 他定睛一看,只见一根银针如闪电般朝着他的眉心疾射而来,瘟毒菩萨大惊失色,急忙下意识地低头躲避。 片刻后,只听得“叮”的一声脆响,他头顶枯发上插着的三根铜针全部被击落,也让他变得披头散发了。 与此同时,裘韦已然领着人杀到了他的面前,抬手便是凌厉的一砍。 瘟毒菩萨反应也是极快,只见他快速扭动身躯,巧妙地躲过了裘韦这势大力沉的一劈。 紧接着,他双脚点地,立马往后退了好几步,看他这灵活的架势,显然身手不凡。 瘟毒菩萨稳住身形后,怒目圆睁,恶狠狠地瞪着被人护住的沈蕴: “好小子,你果然是有备而来!本座记住你了,本座势报此仇!” 说罢,他又狠狠剜了沈蕴一眼,转身拔腿就跑。 “别让他跑了!快追!” 那些受害者见瘟毒菩萨要逃,纷纷着急地追了上去。 裘韦见状,也想带人追上去将瘟毒菩萨拿下,却听到沈蕴高声制止道: “裘总旗,别追了!当务之急是把他的两个手下先抓起来!” 裘韦当即停下脚步,回身恭敬地应道:“是!” 说完,便带着手下将那两个之前冲出来要对沈蕴动手的中年汉子抓住了。 这两人脸色霎时变成惨白,他们也没想到,瘟毒菩萨竟然会将他们抛弃。 沈蕴瞥了他们两人一眼,又压低声音对裘韦说道: “派四个人先将他们押回扬州,将情况告知邹大人,就说这两人或许有用。” 裘韦听得惊疑,没想到此事竟然还有长远影响,当即恭敬领命,立马就照他的吩咐去办了。 这时,有僧人急迫说道: “方丈快不行了,快去请大夫!” 沈蕴转身,对他们说:“莫急,将方丈放平,我来替他施针!” 众多僧人看着他,半信半疑,终究还是听信了他的话,将方丈放平。 沈蕴也不再迟疑,快速出针,以药鼎之力医救方丈。 那些散开的香客眼见事态平息,又都围拢了过来,看到沈蕴竟然在给方丈施针,皆是惊讶不已,议论纷纷。 “原来这位公子竟然还会医术,难怪他能够看穿那瘟毒菩萨的阴谋!” “看这位公子下针的手法高明至极,定是医术精湛之人!” “多亏了这位公子,不然今日我们怕是要被那瘟毒菩萨蛊惑,将毒药当做灵药带回家去了!” “是啊…” 第42章 事了拂衣去 深藏功与名 众香客想到若自己真轻信了瘟毒菩萨的鬼话,将他的毒药当作灵药带回家中服用,那后果不堪设想。 念及于此,他们感到庆幸,又对成功揭穿瘟毒菩萨真面目的沈蕴,心生感激之情。 “醒了,方丈醒了!” 恰在此时,原本昏死过去,已口吐白沫、翻白眼的方丈,悠悠转醒。 这一幕,令周围众多香客惊奇不已。 “原来这位公子才是真正的活菩萨啊!” “是啊,方才方丈眼看着都危在旦夕了,这位公子竟能如此迅速地将他医醒,当真是神医!” “不仅如此,他还识破并揭穿了那个瘟毒菩萨的伪善面目,让我们及时迷途知返,真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心肠!” “……” 众人七嘴八舌间,已好几个人朝着沈蕴鞠躬朝拜,俨然将他视作神明一般。 就连苏醒过来的方丈,也是满脸虔诚,对着沈蕴双手合十: “阿弥陀佛,多谢公子救老衲一命,佛曰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公子仁义慈悲,当真如菩萨转世,请受老衲一拜!” 言罢,便准备向沈蕴下拜。 沈蕴赶忙伸手搀住他: “方丈不必如此客气,我也不过是一介凡夫俗子,只是略通医术罢了。” “方丈您刚醒,身体虚弱,当务之急是多多休养,日后也一定要以保重身子为重。” 这话说得隐晦,旁人难以领会,唯有方丈自己听明白了,不禁老脸一红,恭敬答谢道: “多谢公子提醒,老衲此后定会多加注意,还请公子移步后院稍坐,容老衲再表感激之情。” 沈蕴摆了摆手:“方丈有心了,只是我尚有要事在身,就不叨扰了。” 语毕,他转身便离去。 方丈望着他的背影,赞叹道: “阿弥陀佛,这位公子不仅医术精湛绝伦,更似云中白鹤般超凡脱俗,如冰壶秋月般高洁纯净,解世人于厄难之中,实乃功德无量!” 周围众多香客纷纷附和,直言沈蕴做好事不留名,事了拂衣去,不争半分名利,和此前瘟毒菩萨故意救人,又让他们拜自己的举动,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又见风羽卫将那两个中年汉子押走,有人不禁说道: “果然是遭报应了,神佛菩萨可亵渎不得,报应来得这般快。” 此言一出,得到不少人的认同,众人纷纷忏悔自己先前的过错,不少人已转身进入大殿,虔诚地烧香祈福去了。 众多僧人见此情景,不禁长舒一口气,同时也跟着高兴起来,这么一来,他们寺庙名声更稳固了。 其中一位僧人还忍不住请示方丈: “方丈,要不要报官?” 方丈摆了摆手:“不必了,老衲观那位公子身份不凡,他身旁的护卫不简单,想来就是官门中人。” “咱们就无需再去报官,以免给那位公子增添不必要的麻烦。” 僧人听后,便不再多言,搀扶着方丈返回大殿。 …… 马车中。 林黛玉一双明亮的妙目紧紧盯着沈蕴,带着好奇询问: “你为何要揭穿那个瘟毒菩萨呢?” 沈蕴回望着她,关切反问:“你方才没受到惊吓吧?” 林黛玉俏脸微红,轻轻摇头,目光依旧凝视着他,静静等待他给出解释。 沈蕴迟疑地看向坐在一旁的丫鬟紫鹃,似乎有所忌讳。 林黛玉会意,轻声说道:“紫鹃她必不会乱说,你但说无妨。” 听闻此言,沈蕴看了紫鹃一眼,紫鹃朝他微微行礼,随后转过头去,似是表明自己不会多听。 见紫鹃这般态度,沈蕴便明白她对林黛玉忠心耿耿,也难怪林黛玉在她面前毫无避讳。 深吸一口气后,注视林黛玉,缓缓说道: “原因在于,我发觉这个瘟毒菩萨极有可能与吴天扈有所关联。” “此外,我见他哄骗香客,竟用邪教传播的手段蛊惑众人,为了不让大家受其蒙骗,也想试探一下他的虚实,于公于私,我都应当站出来揭穿他。” 林黛玉闻言,心中微惊,她已知晓,吴天扈是父亲的仇敌,此前发生的诸多事端,都与吴天扈脱不了干系。 沉思片刻后,她神色凝重,沉声追问:“这么说来,瘟毒菩萨是吴天扈派来的?” 见她有此担忧,沈蕴不禁暗自赞叹她的聪慧,当即回应道: “目前还不能确定,但可以肯定的是,这个瘟毒菩萨企图借此机会传播他的信仰,打响自己的名号。” “而且从他的言语中可以听出,他在官府似乎也有人脉,我猜多半是吴天扈在背后为他撑腰,所以他才会宣称自己也遵守王法。” 林黛玉微微点头,又继续追问: “那么,你是如何看穿他药罐里装的是毒药?还有,为何你吃了没事,而那位方丈吃后却不省人事了?”沈蕴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解释:“我看穿了他药罐里的药有蹊跷,不过,他拿出来的那两颗药确实是好的,并非毒药。” “我吃了自然不会有事,而那位方丈,本身就疾病缠身,经瘟毒菩萨一番刺激,急火攻心,这才倒地昏死过去。” 其实,即便那方丈不主动站出来试吃瘟毒菩萨拿出的药,沈蕴也打算让方丈出面充当这个公证人。 当时那方丈自己主动站了出来,倒也省了沈蕴一番口舌。 听完这些,林黛玉轻轻抿了抿嘴: “原来如此,那瘟毒菩萨恐怕还以为是自己的灵药出了问题呢。” 说着,她又好奇问道: “你指认他药罐里的药是毒药,可他倒出来的却是好药,这又是怎么回事?” 沈蕴微微皱眉,推测道:“想必他那药罐有夹层,能分别存放两种药,通过暗格控制取药。” 听完沈蕴的解释,林黛玉心中的疑惑彻底消散,同时,她在心底对沈蕴的高超医术和缜密心思惊叹不已。 今日这般复杂的局面,换作他人,实难破局。 寻常人根本看不出瘟毒菩萨药罐里究竟装了什么药,更无法在瘟毒菩萨倒出好药的情况下,让局势发生反转。 一时间,林黛玉心中不禁涌起钦佩之情,甚至还夹杂着一丝丝崇拜,她眼眸闪亮,带着一丝异样情愫注视着沈蕴。 面对她的注目,沈蕴却突然闭上了眼睛,林黛玉见状,颇为惊疑,以为他是累了,便不再多言,马车中陷入了一片沉寂。 待马车回到林家祖宅,沈蕴仍未睁眼,林黛玉微微一惊,赶忙轻声呼唤他: “沈公子,已经到了。” 一旁的紫鹃也跟着帮忙呼唤,见他未回应,又轻轻推了推他,沈蕴这才缓缓醒来,眼神略显涣散: “啊…到了啊…” 林黛玉见他状态似乎不太对劲,心中一紧,关切地问道:“你感觉怎么样,还好吗?” 沈蕴看了她一眼,安抚道:“我没事,别担心,只是需要打坐调息一会。” 说罢,他率先下了马车。 林黛玉秀眉微蹙,心中隐隐有些不安,跟着下了马车后,赶忙吩咐丫鬟们搀扶沈蕴去客房休息。 她自己也跟在后面,径直来到沈蕴的客房。 沈蕴见她也跟来了,摆了摆手:“我真的没事,你别担心,打坐一会儿就好。” 说完,于榻上盘腿,再次闭眼,继续打坐。 林黛玉听他说得如此自然,心中既羞涩又甜蜜,俏脸微微乏红。 凝视着沈蕴片刻,终究还是没有离开,静静地守在了他的身旁。 … 在太湖之畔,有一座破败不堪的庙宇。 瘟毒菩萨正窝着一肚子火,见他怒目圆睁,猛地抬起脚,朝着庙内一张破旧的香案狠狠踢去。 伴随着‘嘭’的一声巨响,香案瞬间四分五裂,木屑飞溅。 他一边踢,一边破口大骂: “这些不知好歹的贱民,本座好心为他们治病,他们非但不感恩戴德,竟敢指责辱骂本座,简直是一群忘恩负义之徒!” “还有那个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臭小子,居然坏了本座的大事,本座定要将他碎尸万段,生吞活剥!” 骂完,他转头看向身后,对着几个身着奇装异服的年轻男子沉声吩咐: “你们几个,立刻给本座去查,将那小子的底细查个清清楚楚!” 这几个年轻男子听闻吩咐,赶忙恭敬领命:“是,弟子遵命!” 看样子,都是瘟毒菩萨的弟子。 说完,他们身形匆匆,立马走出破庙去办事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名弟子从庙外走进来,步履匆匆,径直来到瘟毒菩萨面前,毕恭毕敬地呈上一封信: “菩萨,扬州吴大人来信。” 瘟毒菩萨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没好气地伸手夺过信,嘴里嘟囔着: “又有什么鬼吩咐?” 说着,他粗暴地撕开信封,满脸不耐烦地看起信来。 过了片刻,他那阴翳的左眼中闪过一抹阴险的神色,嘴角微微上扬,低声自言自语道: “看来他终究还是坐不住了,哼!江南之地,很快就要成为我瘟毒菩萨的地盘,到那时,本座定要让那些不知死活的贱民付出惨痛的代价!” 言罢,他目光如炬,紧紧盯着送信的弟子,沉声吩咐道: “速去召集人手,本座要在太湖捕杀一条‘大鱼’,给吴大人送去!” 原来,吴天扈在信中要求瘟毒菩萨在太湖截杀林黛玉,之后前往扬州共商大业。 至于这所谓的大业究竟是什么,吴天扈在信中并未详述,但瘟毒菩萨似乎心中有数,单从他兴奋激动的语气中,便能看出一二。 送信的弟子虽然听得云里雾里,不太明白他所言何意,但还是立刻恭敬领命,转身匆匆去办了。 第43章 修为突破 情意绵绵 沈蕴之所以在马车上突然闭眼打坐,是因为他敏锐地察觉到,自吞下瘟毒菩萨所给的药丸后,丹田中的医鼎便开始飞速转动,明显是即有突破境界的征兆。 因此,在归途中的马车上,他不得不闭目凝神,进入打坐状态,实在无暇再与林黛玉交谈。 其实此前,沈蕴就已隐隐感觉到自己距离突破到问脉境中期仅一步之遥,只差一个合适的契机。 却未曾料到,这个契机竟来得如此快。 回到客房后,他便继续专注打坐,全力迎接这难得的突破时机。 不知过了多久,体内医鼎缓缓停止转动,紧接着,一阵柔和光芒闪烁。 只见医鼎鼎纹处赫然出现一道细微裂纹,一些湛蓝如宝石般的液体,正从裂纹处缓缓渗出,顺着经脉,如潺潺溪流般流经沈蕴身体的每一处角落。 沈蕴顿感浑身舒畅,仿佛每一寸肌肤、每一根骨骼都在欢呼雀跃,力量如潮水般在体内涌动,他有种仰天长啸的冲动。 好在,他凭借着强大的自制力忍住了,只是脸上不自觉地洋溢出难以掩饰的笑容,满心欢喜。 原本他还想着,突破境界怕是还需好几天甚至更久的时间,没想到竟如此快便达成了。 他不由想着,这瘟毒菩萨的‘灵药’还真是灵验,无意间竟助他寻到了突破的契机。 如此说来,倒还真得感谢瘟毒菩萨了。 虽说只是提升了一个小境界,可沈蕴却惊喜地发现,自己的力量翻倍,而且医鼎中的‘气’竟液化了,这非同小可。 按照祖传秘籍中的记载,这种液化后的‘气’,被称作灵液。 灵液不仅能够极大地滋养自身,增强修为,更具备非凡的救人治病功效。 也就是说,此前沈蕴为病人治疗时,还需借助银针,小心翼翼地将医鼎中的灵气渡入病人体内。 而如今,他只需直接制出灵液,供病人服用即可。 如此一来,大大缩短了治疗时间,也简化了治疗方式。 想到这里,沈蕴不禁展颜而笑,也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林黛玉略显憔悴,却依旧美得动人心魄的玉容。 她本就娇弱,此时更添几分楚楚可怜的破碎感,让人见之犹怜。 沈蕴瞬间一怔,内心深深被触动了。 看到沈蕴终于醒来,林黛玉眼中闪过惊喜,关切地问道: “你终于醒了!感觉好些了吗?” 沈蕴回过神来,见外面已然漆黑一片,便知晓此时时辰已经不早。 想起回来时林黛玉一路跟着自己来到客房,心中顿时涌起一阵感动,凝视着林黛玉,轻声回应: “我本就没无碍,你竟一直守在我身边?” 林黛玉感受到沈蕴目光中带着的情意,芳心不由得轻轻一颤,忙别开脸,轻声回他: “我见你当时情况不对,担心你会出事,所以…所以一直未曾离开。” 话一出口,她似乎也察觉到这番言语中隐隐透着暧昧旖旎之意,又连忙解释: “我知道你是为了我和家父,才卷入这些事情,不然,你早就可以置身事外…我自然不希望你出事…” 然而,她越解释,似乎越觉得言辞不妥,说到最后,俏脸已然羞得嫣红如霞,声音也越来越小,几不可闻。 沈蕴看着她羞赧的样子,心中大为触动,又见客房内只有他们二人,不禁轻声温言感激道: “你无需解释,谢谢!” 这一声‘谢谢’,饱含着千言万语,蕴含着深深的情意。 林黛玉听在耳中,只觉得心尖一颤,下意识地转过头,恰好对上沈蕴那饱含深情的目光。 两人四目相对,目光交织,一时之间,再也难以移开视线。 屋中陷入了一片静谧,落针可闻,安静到他们彼此能听到对方心跳声。 过了许久,才听到林黛玉轻轻‘嘤咛’一声,再次别开脸,俏脸上满是红晕,娇柔而又略带颤声地回应道: “该是我谢你才对,若不是为了我,你也不必来此。” 沈蕴听闻,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目光紧紧凝视着她,轻声说道: “其实,我早已深陷此局之中,与你和林大人已然同在一条船上,倘若你遭遇任何变故,我也无法保全自己。” “更何况,我也有能力护你周全,若未能做到,无法原谅自己!” 这番话看似借题发挥,实则情意绵绵,其中深意不言而喻。 林黛玉心思聪慧,岂会听不出这弦外之音。 芳心颤动愈发剧烈,既羞又甜,仿佛整个人都被情意包围,明亮的双眸中,闪过片片柔情。 半晌,她鼓足勇气,抬眼凝视沈蕴一眼,旋即又急忙移开目光,从袖口掏出一样物件,递向沈蕴: “今日去寒山寺祈福,也为你求了个平安符,权当答谢之礼!”沈蕴见此,惊喜不已,赶忙伸手接过,凝视着她良久,才轻声吐出‘多谢’二字。 在这个礼教大防的时代,忌讳男女之间私相授受。 而此刻,林黛玉送他平安符,虽说以答谢之名,却足以表明她的心意,沈蕴又怎能高兴激动。 见沈蕴收下平安符,且情绪激动,林黛玉轻抿樱唇,心中亦是高兴欢喜,只是越发不敢与沈蕴对视了。 又过了片刻,林黛玉主动告辞道: “夜深了,你早些休息吧。” 沈蕴却道:“别急着走,正巧,我替你医治,另外,我们之前商议好的,今夜行动,此刻想来时间还来得及。” “我打算,拿到东西后,明日一早我们便启程回扬州,林大人和邹大人还在等着我们回去呢!” 林黛玉听闻,抬眸望向沈蕴,轻轻颔首:“嗯,都听你的。” 沈蕴注视着她,说道:“你且伸出手来。” 林黛玉微微迟疑了一下,而后缓缓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臂。 沈蕴用手轻轻托住她的手腕,试着运功,惊喜地发现竟能直接吸收林黛玉身上的微弱病气。 这一发现让沈蕴颇为高兴,这意味着,往后,即便不借助银针,他同样能够为他人医治。 林黛玉也察觉到了这一变化,不禁问道: “咦?你不用银针了吗?” 沈蕴看着她,微笑着说道:“不用了,就在刚刚,我的修为有了突破,此后即便不用银针,也能施展医术!” 看着沈蕴满脸的笑意,林黛玉也跟着开心起来,脸上绽放出嫣然笑容,似乎如她自己遇到喜事一般。 然而,沈蕴的笑容渐渐隐去,因为他发现,尽管自己已突破到问脉中期,吸收病气的速度大幅提升,但林黛玉体内的病气却依旧般源源不断,他吸收多少,便会立刻再生多少。 林黛玉见他笑容消失,心中一紧,带着一丝失落问道: “还是无法根治吗?” 沈蕴见状,赶忙回道:“只是暂时无法根治,相信我,我一定会治好你的病。” “一天不行就一个月,一个月不行就一年,哪怕穷尽我的一生,也一定要彻底治好你的病!” 这番话饱含深情与坚定的承诺,林黛玉听在耳中,暖在心里,原本的失落情绪瞬间被驱散得无影无踪。 朝着沈蕴莞尔一笑: “嗯,我相信你!” 听她对自己充满信心,沈蕴心中暗自惭愧,同时也愈发坚定了一定要治好她的决心。 片刻过后,沈蕴似是想到了什么,朝着外头唤道:“来人!” 不多时,守在门外的一个小丫鬟快步走进屋内,恭敬问道:“公子,您有什么吩咐?” 沈蕴先看了林黛玉一眼,才对丫鬟说道:“取去取一只汤碗来!” 丫鬟领命,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匆匆离去。 林黛玉满心惊疑,忍不住问道:“你要汤碗做什么?” 沈蕴微微一笑,神秘地说道:“一会儿你就知道。” 说着,他轻轻搀扶着林黛玉在桌旁坐下,松开了她的手臂,两人间的肢体接触变得频繁,且越发自然。 没过多久,丫鬟端着一只碗走了进来,沈蕴摆摆手,示意她退下,随后,他将碗拿在手中,缓缓闭上眼睛,开始凝神运气。 林黛玉微睁眼眸,紧紧盯着沈蕴,眼中满是好奇,不知道他究竟要做什么。 片刻之后,林黛玉惊讶地发现,沈蕴手中的汤碗里,竟凭空多了一碗清澈见底的‘水’,表面还升腾起阵阵氤氲之气,仿若仙雾缭绕。 如此手段,宛如仙人之术,令林黛玉惊愕不已。 她下意识地眨了眨眼睛,再三确认自己没有看错,忍不住脱口问道: “这是…?” 沈蕴微笑着将碗递到她面前,说道:“这是灵药,你喝喝看。” 林黛玉对沈蕴的话深信不疑,更何况,她刚刚亲眼目睹了这神奇的一幕,自然更加坚信这确实是一碗灵药。 在沈蕴温柔的注视下,林黛玉轻轻抿了抿嘴唇,缓缓将灵药喝下。 刹那间,一股沁人心脾的感觉涌上心头,她只觉得浑身舒畅,仿佛品尝到了传说中的琼浆玉液一般。 原本因长时间守在沈蕴身边而略显憔悴的面容,此刻竟一扫疲惫之色,俏脸上渐渐泛起一抹健康的红润,整个人焕发出别样的光彩。 过了半晌,林黛玉双颊绯红,忍不住追问: “果真是灵药,你到底是怎么做到的?” 沈蕴一时不知该如何解释,只好回应道:“你就当作是我突破修为后,新掌握的一种治疗手法吧。” 说罢,他主动为林黛玉诊脉,发现喝下这碗灵药后,林黛玉的身体状况确实好了一些,只是那微弱的病气依旧还存在。 第44章 周全计策不如蠢货灵机一动 见林黛玉体内微弱的病气依旧存在,沈蕴不禁微微皱眉。 看来以他目前的修为,想要根治林黛玉的病症,还是力有未逮。 恐怕得等到修为再次突破,医鼎解锁更多奇妙功效,才有可能实现。 也正因如此,沈蕴不敢再像之前那样,向林黛玉说,可以轻而易举地治好她的病了。 林黛玉敏锐地察觉到了他情绪的波动,主动轻声劝慰道: “你不必介怀,至少我现在感觉很好,这么多年,我都是吃药过来的,如今有你在,我不用再吃药,便已是大幸。” “更何况,我相信你一定能治好我的病!” 听闻林黛玉这一番通情达理的话语,沈蕴深受触动,凝视她片刻后,转移话题: “眼下,是我们行动的时候了。” 林黛玉心领神会,轻轻点头,旋即起身,朝着屋外走去,沈蕴则跟在她身后。 二人并肩来到放置神龛的房外,吩咐丫鬟守在门口,沈蕴亲自提着灯笼,与林黛玉一同迈入屋内。 堂中燃着油灯,虽能视物,但昏黄的灯光投射在神龛之上,无端增添了几分神秘与阴森之感。 神龛供奉的是林家的先祖,林黛玉先恭敬点香,虔诚祭祀,沈蕴亦怀着敬畏之心,随之微微弓腰。 祭祀完毕,林黛玉这才取出钥匙,沈蕴举着灯笼,将光线稳稳地照向下方。 林黛玉回头看了他一眼,见他朝着自己微微点头,这才打开了神龛下方的暗格。 只见暗格内放置着一个小巧的盒子,林黛玉将其取出,缓缓打开。 盒子里存放着一些票根,其中似乎夹杂着银票,此外,还有一些衙署的存票。 沈蕴见状,面露惊疑之色,忍不住问道:“这里面居然还有衙署存票?” 林黛玉拿起存票递给他看,说道: “没错,这些是爹爹这些年来查封的官盐税银,只是缺乏直接证据,爹爹又不愿让那些不法之徒得去,只好暂且自己收着。” 沈蕴听闻,心中顿时明了,换作其他巡盐御史,恐怕早就将这些来路不明的税银据为己有了。 又见其中随便一张存票上的数额就高达二万两,沈蕴愈发深刻地理解,为何人人都说巡盐御史是个肥差了。 单是这些查封的不明税银,恐怕就有二三十万两之多,更不用说巡盐御史还有其他各类隐形收入。 倘若林如海一心只想捞钱,这十多年间捞个二三百万两银子也并非难事。 然而,看着这些存票,再联想到林如海遭受迫害的境遇,便可知林如海是个很有原则、坚守本心的清官,或许正是因为他有着与众不同的风骨吧。 这时,又林黛玉轻声说道: “这些还是由你保管吧,想来他们不会料到东西会在你身上,由你来保管也更为妥当。” 沈蕴感受到她对自己的信任,没有丝毫迟疑,轻轻接过,点头道: “好!不过,为防万一,我觉得有必要准备两份假的,真真假假,即便他们真的阻拦,我们也能用假的迷惑他们。” 林黛玉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赞同的笑意:“如此甚好。” 说罢,二人一同走出了这间屋子。 待他们离去后,神龛香炉中插着的三根香,升起袅袅青烟,如薄纱般笼罩在神龛四周,使得整个神龛愈发显得神秘。 远远看去,就如先祖显灵了一般,正护佑着整个林家。 …… 次日清晨。 太湖中云雾弥漫,仿若遮上了一层纱幕,将整个湖面笼罩其中,能见度很低,只能隐约看见有船只在雾霭中穿行。 在一片芦苇荡中,瘟毒菩萨端坐在一条船上,瞪着一双阴阳眼,直勾勾地凝望某处,仿佛能够穿透这重重云雾,看清远方的一切事物。 就在这时,一名弟子匆匆赶来禀报: “启禀菩萨,他们已经登船了!” 瘟毒菩萨眼神陡然一亮,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狠冷酷: “好!就等他们自投罗网了。” “可看清林家小姐上船了吗?还有昨日坏我好事的那个小子,可也上了船?” 前来通禀的弟子赶忙回道: “回菩萨,雾气实在太重,看得不是很真切,不过,倒也能看见一众丫鬟婆子簇拥着一位年轻小姐登上了船。” “至于那个坏您好事的小子,并未发现,或许是弟子视线受阻,有所遗漏。” 瘟毒菩萨听闻,顿时大为光火,怒喝: “废物!本座派你们去打探消息,你们就办成这副模样?”“赶紧再去打探清楚!现在哪怕靠近些也无妨,直接将他们拦住,也得打探清楚虚实,今日,绝不能让他们逃出这太湖!” 那弟子吓得浑身筛糠般颤抖,忙战战兢兢地应下,匆匆去执行命令了。 不多时,只见一艘艘小船从芦苇荡中钻了出来,悄无声息却且迅速地朝着一艘大船逼近。 大船上高悬着写有‘林府’字样的灯笼,正是林黛玉所乘坐的船只,此船从太湖东岸出发,正沿着既定航线往北行驶,目的地为扬州。 瘟毒菩萨派出的弟子们深知任务重大,不敢有丝毫懈怠,即便冒着被发现的风险,也不顾一切地持续靠近大船。 很快,他们的举动便引起了大船上护卫的警觉,护卫们立刻警惕地注视着这些逐渐靠拢的小船。 然而,那些弟子毫无惧色,依旧不紧不慢地靠近,还仰着脖子窥探着船内的情况。 作为护卫首领的裘韦,满脸严肃,高声警告: “你们是何人?竟敢窥探官船!还不速速退去,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那些弟子却毫不畏惧,大声回应道:“不妨告诉你们,今日我们就是来阻拦你们的,少拿大话吓唬人!” 话音刚落,小船上的弟子们纷纷纵身跳入水中,如一条条灵活的鱼儿,朝着官船快速游去。 裘韦见状,神色骤变,当机立断下令: “放箭!” 刹那间,船上的护卫们迅速拉弓搭箭,朝着水下射去。 奈何,由于水面情况复杂,加之这些弟子行动敏捷,被射中的寥寥无几。 眨眼间,他们便已攀上官船,护卫们见状,立刻抽出佩刀,朝着攀爬的弟子砍去,阻止他们上船。 然而,对方人数众多,而船上护卫数量有限,终究还是让一些弟子成功爬上了船。 一时间,船上响起阵阵惊呼和尖叫,大多是丫鬟婆子们发出的。 其中有个冒失的婆子,竟吓得失禁,还大声叫嚷起来: “别杀我,求求你们别杀我啊,林姑娘不在这船上!” 裘韦听了,怒不可遏,呵斥道:“闭嘴!你这蠢货,想害死你家小姐吗?” 岂料,这婆子竟一边哭嚎一边回道: “大人,林姑娘可不是我家小姐,我是京城荣国府的,跟着林姑娘南下来的,早知道南下这么危险,我说什么也要向老太太求情,不来了呀……” 裘韦气得满脸阴沉,心中暗忖,这荣国府的婆子简直胆小如鼠,贼人刚上船,就被吓得全盘托出了。 幸好沈公子足智多谋,带着林小姐登上了另一艘小船,不然,还真要被这个既胆小又愚蠢的贾家婆子给害死! “‘大鱼’不在这船上,快走!” 然而,裘韦低估了瘟毒菩萨的决心,那些弟子见船上并未发现林黛玉和沈蕴的身影,竟毫不犹豫地直接跳水离去,没有丝毫拖泥带水。 裘韦见状,脸色瞬间变得极为难看,怒目圆睁,狠狠瞪了那贾家婆子一眼后,大声疾呼: “快,放箭!绝不能让他们跑了!” 原来,沈蕴和林黛玉不在这艘船上,是沈蕴想出的计策。 昨日见到瘟毒菩萨后,他便隐隐察觉到,吴天扈极有可能对林黛玉下毒手。 因此,他决定来一招‘声东击西’,让一个丫鬟装扮成林黛玉的样子登上这艘官船,而他则与林黛玉乘坐另一艘小船,朝着相反方向悄然离开。 倘若吴天扈没有派人来截杀,那自然万事大吉,可要是吴天扈真的派人前来,这艘往北行驶的官船便能为他们争取更多离开的时间。 只是沈蕴千算万算,却没料到贾家婆子如此贪生怕死,一看到有人突然闯入船上,竟吓得直接说出林黛玉不在船上,只求贼人别杀她。 裘韦心想,对方既然已经知晓沈蕴和林黛玉不在这艘官船上,必定会转而追击真正的船只,如此一来,后果不堪设想。 当下,他怒目圆睁,手指那贾家婆子,厉声呵斥道: “快把这个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蠢货捆起来!你们几个继续驾船北上,其余人等,立刻随我换乘小船!” 一众风羽卫下属哪敢有丝毫迟疑,迅速将那婆子五花大绑,另有数人即刻跟随裘韦登上小船,奋力朝着南面划去。 裘韦立于船头,极目远眺,眉头紧锁,眼中满是忧虑之色。 在心中不住地祈祷,但愿沈蕴和林黛玉千万不要出事,否则,他们这些负责护送的人,绝难善终。 …… 另一边,瘟毒菩萨也收到了弟子的回禀,顿时双眼圆睁,冷哼一声: “好哇,居然敢在本座面前耍花样?还想声东击西?” “哼!你们怕是不知本座自幼在太湖边长大,我倒要看看,你们能往哪里逃!开船!” 言罢,他亲自率领众多弟子,在芦苇荡中穿梭,抄近路前去包抄。 瘟毒菩萨似乎对这片水域熟悉到了骨子里,在旁人眼中看似毫无差别的芦苇荡,他却能精准无误地分辨出其中的细微差异。 见他熟练地指挥着一众弟子,操控着小船在芦苇荡中穿梭,往南边而去。 第45章 太湖追击战 瘟毒菩萨对太湖水域可谓了如指掌,他领着一众弟子,如鬼魅般在芦苇荡中穿梭,朝着南面急速行进。 此前弟子传来消息,告知那艘官船上并无沈蕴和林黛玉的踪迹,瘟毒菩萨稍加思索,便推测二人必定是往反方向逃窜了,故而毫不犹豫地率众往南搜寻。 “咕咕咕…” 行船间,只见两三只水鸟落在了瘟毒菩萨身前。 瘟毒菩萨伸手从口袋里掏出什么食物,投喂给水鸟,嘴里还念念有词。 过了半晌,三只水鸟振翅飞起,不知是吃饱后自行离去,还是真的听从了瘟毒菩萨的指令。 来到南边水域后,有弟子匆忙前来通禀: “启禀菩萨,弟子等已在四处仔细搜查,并未发现那小子与林家小姐所乘之船。” 瘟毒菩萨脸色瞬间阴沉得如乌云,他猛地一拍桌子,怒喝: “混账!怎么可能不见?难道他们改走陆路了?” 思索片刻,瘟毒菩萨又觉得沈蕴和林黛玉不太可能选择陆路,毕竟陆路潜藏着更多危险。 当下,他再次怒声吩咐道: “继续去找!本座就不信,他们还能凭空飞了不成!” 一众弟子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划动船只,四散开来继续寻找。 恰在此时,一只水鸟疾飞而回,对着瘟毒菩萨‘咕咕’鸣叫。 瘟毒菩萨仿佛听懂了水鸟的言语,脸上浮现出一抹阴恻恻的笑容: “原来竟又改变方向了!” “哼,就算你们再怎么变换路线,也休想逃过本座从小养大的太湖水鸟的眼睛!” “快!往西面追击!” 船上的弟子们不敢迟疑,立刻调转船头,朝着西面全力追去。 … 云雾缭绕的太湖之上,湖面波光粼粼,一艘小船正缓缓朝着西面移动。 船头和船尾各站着一个护卫,船内坐着的是沈蕴和林黛玉。 沈蕴身披蓑衣,头戴斗笠,乍一看,宛如一位渔夫。 林黛玉也换上了一身寻常服饰,扮作渔女模样,同样戴着斗笠,只是她的斗笠垂着纱帘,遮住了面容。 二人相对而坐,时而轻声交谈,时而一同望向船外。 这时,林黛玉面露好奇之色,轻声询问: “你为何突然改变方向,往西而行呢?” 沈蕴看了她一眼,耐心解释: “我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思来想去,走水道还是太过危险,待抵达太湖西岸后,我们改走陆路,前往金陵。” 林黛玉闻言,满是疑惑:“去金陵?这是为何?” 沈蕴望向船舱外,眼神微微闪烁:“倘若吴天扈真打算在半路截杀我们,那么从姑苏到扬州的水路与陆路,必定都设有埋伏。” “倒不如绕个圈子,先进入金陵,看看形势,再设法返回扬州。” 林黛玉听后,心中不免跟着紧张起来,她看了沈蕴一眼,见他神色沉稳,心中又安心些许。 然而,就在此时,瘟毒菩萨已率众多弟子乘船追来,数条船迅速将沈蕴和林黛玉乘坐的小船团团围住。 瘟毒菩萨缓缓走出船舱,目光如鹰般盯着沈蕴,冷哼道: “哼!小子,你倒是机灵,又是用假船迷惑,又是突然改变方向,眼下还扮成了渔夫!” “若不是本座在这太湖边长大,还养了几只灵通的水鸟,险些就被你逃脱了!” 林黛玉见此情形,俏脸瞬间紧绷,下意识地紧紧攥住手中手帕,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 而沈蕴却神色从容,不慌不忙地站起身,走到船头,看着瘟毒菩萨,语气满是讥讽: “呦,这不是瘟毒菩萨吗?怎么,昨日出的丑还不够,让你侥幸逃脱了,这会儿还敢现身?是打算去官府自首吗?” 瘟毒菩萨听闻,顿时怒不可遏: “小子!昨日你敢坏我大事,今日定要将你丢进太湖,喂了鱼虾!” 此言一出,沈蕴脸色陡然一厉,大声喝道: “我身后是扬州巡盐御史的千金,你敢动手?莫不是想造反?” 瘟毒菩萨却不屑地冷笑一声:“造反又怎样?此地没有旁人,杀了你们,又有谁会知晓?” 沈蕴手指瘟毒菩萨身后,大声讥讽道:“蠢货,先看看你们后面是什么再说!” 这话一出,瘟毒菩萨下意识地扭头朝后方望去。 这不看不知道,一看之下,脸色骤变,不知何时,他们的船竟被另一些船给团团围住了,而围住他们的,正是风羽卫! 只见这些风羽卫皆乘坐着小船,面色冷峻如霜,人数约莫有四五十之多。突然看到这么多风羽卫现身,瘟毒菩萨的脸色瞬间变得十分难看,他转过头,死死盯着沈蕴,咬牙切齿道: “你这小子,原来还留了这一手?” 沈蕴淡淡回应:“面对你们这些不讲规矩的恶贼,自然得小心谨慎些!” 话语刚落,瘟毒菩萨突然拍起了手掌: “好好好!怪不得吴大人特意叮嘱,让我千万不可小觑你们,本座原本还想着,只需出动十多个人,便足以将你们拿下!” “看来,本座着实是低估了你的能耐,不过,本座这‘瘟毒菩萨’的名号,可不是平白无故得来的!” “哼!” 随着他一声冷哼,原本停在一旁的三只水鸟瞬间展翅高飞,朝着三个方向分别飞去,似乎是去传递消息了。 沈蕴原本沉稳的脸色终于有了变化,立刻沉声下令: “速速动手,务必护林小姐安全离开!” 话声刚落,位于瘟毒菩萨等人身后的风羽卫便动了,纷纷抽出佩刀朝瘟毒菩萨等人杀来。 瘟毒菩萨等人也毫不迟疑,目标明确,径直朝着沈蕴和林黛玉所乘坐的小船扑来。 沈蕴快速掷出银针,几个弟子应声落入水中,然而,沈蕴并未因此高兴,反而带着一丝急迫吩咐道: “开船,往北走!” 这突然出现的五十名风羽卫,正是邹彰安排暗中保护林黛玉的。 这也正是那艘官船防守显得薄弱的原因,沈蕴本想让那艘官船拖延时间。 可如今看来,瘟毒菩萨对这一带水域极为熟悉,不仅来得快,而且还能利用水鸟作为通信手段,在这太湖上,就是传信利器! 同时,他也意识到,肯定是出现了什么意外情况,不然,瘟毒菩萨没道理这么快就追上来了。 因此,沈蕴当机立断,不再打算前往西面,决定直接往北走,若能成功闯出瘟毒菩萨等人的包围圈,那自然是再好不过。 暗中保护他们的风羽卫们拼尽全力与敌人厮杀,为沈蕴和林黛玉的船只开辟出一条通道,护送他们先行离开。 沈蕴见暂时已无人追上来,便匆匆回到船舱,见林黛玉虽身处险境,却还算镇定,不禁惊奇,不过还是温声安抚道: “你且放心,不会有事的。” 林黛玉透过斗笠的纱帘,静静地凝视着他,轻轻点头,语气坚定:“嗯,我不怕。” 听到她这般回应,沈蕴倒不免有一分佩服了,在这种时候,作为女子,还能这般镇定,不愧是重生大佬。 仔细地看了她一眼,暗暗发誓,无论如何,也要确保她安然无恙。 眼见沈蕴和林黛玉乘船先行离去,瘟毒菩萨心急如焚,却又无计可施。 却见他怒吼一声,猛地扬手一甩,刹那间,一阵毒雾朝着风羽卫众人袭去。 “不好,有毒,快屏住呼吸!” 风羽卫众人见状,不得不先躲避这致命的毒雾,瘟毒菩萨一方也因此获得了喘息的机会。 只听瘟毒菩萨恶狠狠地叫嚷道: “快追,别让他们给跑了!” 瘟毒菩萨一声令下,众多弟子不敢恋战,纷纷紧随其后,继续追击沈蕴和林黛玉。 风羽卫众人亦是不敢有丝毫懈怠,明知艰难,却只能拼尽全力阻拦,只为给沈蕴和林黛玉争取更多逃生的时机。 然而,瘟毒菩萨凭借着对地形的熟悉,已然率先冲破了风羽卫的包围圈,他一边前行,一边急切吩咐弟子去召集人手。 诚如瘟毒菩萨自己所言,他在太湖一带苦心发展信徒多年,手下已聚拢了不少追随者。 随着他的命令迅速传达,太湖周边涌出大量船只,这些人目标一致,皆是要拦截沈蕴和林黛玉所乘之船。 一时间,湖面杀声震天,只见千舸竞发,在云雾缭绕的湖面上,一艘艘船只穿梭往来,好似一场激烈的竞赛。 这突如其来的阵仗,可把以捕鱼为生的渔夫们吓得不轻,他们以为发生了什么大事,纷纷收网上岸。 “不许走!” 没过多久,便有船只来到沈蕴和林黛玉所乘船只的前方。 沈蕴听到呼喊,先轻声安抚林黛玉一声,又立刻起身,朝着对方掷出银针,奈何距离较远,银针难以精准射中目标。 对面船上的人大声叫嚷道: “你们别白费力气了,菩萨已经下令封锁整个太湖,你们插翅难飞!” 沈蕴环顾四周,只见包围过来的船只越来越多,他的脸色变得异常凝重,内心也沉到了谷底。 没想到瘟毒菩萨竟能在太湖一带召集这么多人手,怪不得敢明目张胆地去寒山寺闹事。 同时,沈蕴也意识到,瘟毒菩萨坐拥如此多的信徒,已然形成了一股邪教势力,而且其在太湖上肆意阻拦官船、草菅人命,与水匪无异。 思索间,沈蕴已有对策,只见他从怀中掏出几张银票,高高扬起,朗声说道: “你们无非就是为了钱财,我这有面额五千两银子的银票,倘若你们放我们一条生路,这些银票就归你们了!” 对面船上的人却不屑回应道: “等抓住你们,这银票自然也是我们的!” 第46章 有你在,我就不怕! 面对银票诱惑,对方似乎也很沉得住气,宣称抓住沈蕴后,银票也是自己的,用不着沈蕴施舍。 对此,沈蕴不慌不忙,接着镇定说道: “眼下在场人少,我把银票给你们,那就是你们的,但等会儿人多了,你们能分到的可就少了。” “再说了,等瘟毒菩萨来了,这些银票还能有你们的份儿吗?” 对面船上的人听了沈蕴这番话,觉得颇有道理,当下便回应道: “也罢,你且先将银票拿来!” 沈蕴自然不会轻易将银票交出去,高举手中银票,说道: “你们往后退一些,我自会把银票给你们,要是做不到,那就算了,反正我也活不了,倒不如将这些银票毁了!” 正所谓财帛动人心,一旦心中贪念出现,便再难以控制。 对面船上的人终究还是抵挡不住金钱的诱惑,缓缓将船往后撤了一些。 沈蕴见状,赶忙对船夫低声说道: “等会儿我把银票扔出去,你就立刻朝着芦苇荡的方向使劲划!” 船夫心领神会,点头示意明白。 船上仅剩的两名风羽卫护卫,上前请示道: “公子,我们去拖住他们。” 沈蕴却摆了摆手,说道:“别急。” 说完,他又朝着对面大声喊道:“看好了,银票给你们了!” 话音刚落,他便将手中银票用力抛向空中,几张银票迅速飞升至半空,随即缓缓散开,悠悠飘落。 对面船上的人纷纷仰头,双眼紧紧盯着这些飘落的银票,有人甚至忍不住欢呼起来: “银票,好多银票,都是我的,谁也别跟我抢!” 眼看着银票就要落到手中,有人迫不及待地跳入水中,紧接着,更多人也跟着纷纷下水,在水中你争我夺,甚至大打出手,顿时乱成了一片。 人性在此时展现得淋漓尽致,这些人为了争夺这些银票,已经忘了他们本就是一个阵营的,也忘了他们本该做的事情。 “我抢到了,一张五百两的银票,我发财了!哈哈…” 有人抢到一张银票,兴奋地举着银票放声大笑。 然而,他却忘了周围还有许多人正虎视眈眈,刹那间,有人扑向他手中的银票,更有人直接将他按入水中。 尽管这人水性不错,但怎奈众人一心抢夺他手中的银票,死死将他按在水下,没过一会,这人活活溺水身亡。 可那些争抢银票的人哪管他死活,依旧拼了命地争夺着。 “你们都在干什么?!人呢?让你们拦的船去哪了?” 直到瘟毒菩萨乘船匆匆赶到,看到眼前一片混乱的场景,顿时怒不可遏地大声质问。 众人这才如梦方醒,没抢到银票的人赶忙将事情经过向他说明,而那些抢到银票的人,却都默不作声,似乎生怕被瘟毒菩萨知晓。 原本已拦住了的船,早已不见了踪影,也不知去向了。 瘟毒菩萨听后,气得满脸铁青,怒声呵斥: “混账东西!一群没见过世面的乡巴佬,你们知道银票长什么样吗?知道怎么兑现银子吗?” “就这么被那小子用假银票给骗了,还傻乎乎地放他走了!” “还不赶紧把那些假银票交上来,继续给本座去追!” 众人虽不信,也不甘心,但瘟毒菩萨是他们所信奉的人,只能乖乖地将好不容易抢到的‘银票’交了上去,然后继续乘船追击。 瘟毒菩萨看着交上来的‘银票’,大多都被水浸湿,上面的字迹已然模糊不清,不禁破口大骂: “真是一群废物!成事不足败事有余,暴殄天物!” 骂了一通后,他急忙唤来水鸟,让水鸟继续去探寻沈蕴和林黛玉所乘船只的位置。 … 且说沈蕴和林黛玉他们趁着对方众人皆被银票吸引了全部注意力,趁机迅速离开,进入了芦苇荡中。 见暂时安全了,沈蕴如释重负,长长地舒了一口气,再次回到船舱里,林黛玉见他进来,便轻声问道: “那些银票都是假的吧?” 沈蕴嘴角微微上扬,朝她点了点头:“自然是假的,没想到我们昨夜准备的假银票,这会子还真派上了用场。” 林黛玉眼眸微微闪动,心中越发安定下来,只觉得,无论遭遇何种困境,沈蕴似乎总有办法应对。 起初,看到瘟毒菩萨率领众人追来,她还满心紧张与不安,但随着局势的发展,她的情绪渐渐平复。 尤其是看到沈蕴一次又一次巧妙地突破对方的围堵,她越发安稳,同时也开始思索应对之策。 突然,芦苇荡中窜出两艘船,正是瘟毒菩萨通知前来围堵的信徒。 “不许走,赶快停船!” 面对这突如其来的状况,船上仅存的两名风羽卫护卫毫不犹豫地纵身跃上对方的船,同时对船夫喊道: “快划船离开,我们来拖住他们!” 船夫不敢有丝毫迟疑,拼尽全力划动船只。 沈蕴见此情形,眉头紧皱,照此形势发展,他们今日极有可能落入瘟毒菩萨手中。思索良久,沈蕴终于做出一个决定,他将之前林黛玉交给他保管的东西又都拿了出来,递给林黛玉,郑重说道: “眼下形势凶险万分,我料想前方必定还有人阻拦,想再用银票迷惑他们肯定行不通了。” “你把这些东西收好,我亲自去引开他们!” 林黛玉又怎会听不出他话语中的决绝和悲壮,芳心猛地一颤,立刻揭开斗笠的纱帘,紧紧凝视他,轻轻摇头: “要走我们一起走,我不想和你分开!” “这种情况下,要是你离开了,我更不知如何是好。” 此刻,她再也顾不上其他,直接袒露自己的心意,眼眸中已是泪光点点,却又透着坚定与决绝。 她早已对沈蕴情动,此刻面对生死危机,再不藏着掖着,彻底迸发出来。 沈蕴听后,心中大为触动,原本紧张不安的情绪瞬间被喜悦与激动所取代。 他突然感觉,突然多了一股无形的力量支撑着自己,心中底气更足了。 紧紧凝视林黛玉片刻,握住她的手,深情款款: “好,那我们就一起闯出去!若不然,便共赴黄泉!” 林黛玉明白了他的心意,嘴唇微微颤抖: “天无绝人之路,瘟毒菩萨虽然人多势众,但总会有疏忽之处。” “太湖往来船只众多,还有不少捕鱼的人家,我们不妨往船只密集的地方去。” 沈蕴听了,眼神顿时一亮,看着她笑道: “妹妹提醒得极是,我们就往船多的地方走!” 听到沈蕴对自己的称呼变得如此亲密,林黛玉既羞涩又甜蜜,俏脸微微泛起红晕。 不过,还是正色提醒: “我们得尽快离开这片芦苇荡,虽说这里能挡住他们的视线,但他们对这里肯定比我们熟悉!” 沈蕴听后,微微点头,将同样的话传达给外头的船夫,接着深情凝视她: “这些东西,还是妹妹你收着吧,毕竟是林大人的。” 林黛玉略带娇羞,轻声呢喃:“何须分得如此清楚,既是我的,自然也是你的…” 沈蕴岂会不明白她这话中深意,当下不再多语,小心翼翼地将从林家祖宅神龛暗格中取出的物件重新收好。 旋即,又温柔地对林黛玉说道: “妹妹且安心在这儿坐着,我到外头看看情况。” 林黛玉微微点头,眼眸里满是柔情:“嗯,你…千万小心!” 二人不由自主地对视一眼,这才缓缓松开相握的手。 沈蕴转身朝着船头走去,林黛玉则目光紧紧跟随着他,同时脑海中也在飞速思索应对之策。 没过多久,就听到侧面传来瘟毒菩萨那令人毛骨悚然的阴笑声: “嘎嘎嘎…小子,本座早就说过,你是逃不出我手掌心的!” 沈蕴闻声转头望去,只见瘟毒菩萨乘坐的一艘船如鬼魅般,从左边的芦苇丛中猛地窜了出来。 沈蕴心中虽惊,但反应极快,手中银针如闪电般朝着瘟毒菩萨射去。 瘟毒菩萨脸色瞬间凝重,急忙侧身躲避,而他身旁的一名弟子就没这么幸运了,被银针射中,‘扑通’一声,瞬间落入水中。 看到沈蕴有如此利落的身手,瘟毒菩萨冷笑一声: “好小子,竟有这般身手,那本座就更不能让你溜掉了!” 沈蕴不甘示弱,同样冷笑回应:“废话少说,有本事咱们单对单!” 瘟毒菩萨却满脸不屑,嗤笑道:“本座何须与你单打独斗,本座身边有的是人!” 话音未落,已有弟子朝着沈蕴这边的船夫扑了过去。 “扑通!” 船夫瞬间被扑入水中,沈蕴他们的船也因此彻底停了下来。 沈蕴见此情形,急忙快步来到船尾,操起木桨奋力划动。 此时,船舱里的林黛玉也来到沈蕴身旁,望向瘟毒菩萨,沉声问道: “我与你们素不相识,更无冤无仇,你们为何非要置我于死地?” 瘟毒菩萨脸上带着几分高高在上的傲慢,冷冷回道: “要怪只能怪你是林御史的女儿,吴大人吩咐了,绝不能让你活着回到扬州!” 听了这话,林黛玉心中对吴天扈的恨意又增添了几分。 瘟毒菩萨站在船头,接着趾高气昂说道: “你们别再做无谓的挣扎了,这周围都是我的人,就算你们拼了命划船,也别想离开,还是乖乖束手就擒吧!” 沈蕴听后,当真停下了划动木桨的动作,因为前方又有船只驶来,想要划船逃脱,基本已无可能。 沈蕴深吸一口气,缓缓拉起林黛玉的手,轻声问道: “妹妹,你怕水吗?” 林黛玉凝视他,坚定回应:“有你在,我就不怕!” 第47章 君如破浪桨 妾作分水菱 面对瘟毒菩萨率领众人的重重围堵,沈蕴心中明白,此刻生机已十分渺茫。 但他不会轻易放弃,哪怕仅有一丝生机,他也愿拼上性命,放手一搏。 听到林黛玉深情的回应后,他毫不犹豫,紧搂着林黛玉纤细的柳腰,猛然纵身一跃,二人一起落入水中。 在落水的刹那,他迅速解开林黛玉头上所戴的斗笠,朝着瘟毒菩萨奋力掷去。 “呲啦…” 瘟毒菩萨反应极快,抬手便是一掌,那飞来的斗笠瞬间被劈成了碎渣,清脆的声响在湖面回荡。 瘟毒菩萨望着水下,冷笑一声: “哼!还敢跳水,简直是自寻死路,在这太湖边长大的人,哪个不是水性娴熟?来人啊,准备下去捞他们的尸体!” 在瘟毒菩萨看来,沈蕴和林黛玉二人,定然不如自己这些人熟悉水性,即便他们能在水中游上一段距离,最终也定会力竭而亡。 况且,他的人手和船只遍布整个太湖,不愁找不到沈蕴和林黛玉的踪迹。 因此,他不再着急,带着几分不屑,淡定地吩咐手下下水追击。 可过了一会后,便有弟子匆忙来报: “菩萨,人不见了!” 瘟毒菩萨听后,脸色瞬间变得铁青:“怎么会不见?” 那弟子赶忙回道:“千真万确,弟子们下水追击,起初还能瞧见他们二人的身影,可没过一会儿,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闻此言语,瘟毒菩萨怒不可遏,怒斥道:“废物!本座怎么会有你们这群没用的废物弟子!” “都给我速速下水,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那弟子哪敢迟疑,立刻跑去传达命令。 一旁有个弟子倒劝慰道: “菩萨息怒,想来是二人已经溺水,沉下去了,最多半个时辰,便会再次浮上水面。” 瘟毒菩萨听了,脸色稍稍缓和了一些,微微点头: “嗯,有道理,让他们都盯紧湖面,有情况立马来报。” 众弟子领命后,纷纷四散开来,密切留意着湖面的动静。 与此同时,风羽卫的人也在湖面上焦急地搜寻沈蕴和林黛玉的身影。 眼见四处皆是瘟毒菩萨的弟子和信徒,风羽卫众人商议后,决定先去报官。 虽说这一举动可能收效甚微,但至少能让瘟毒菩萨等人有所忌惮,收敛几分。 而他们找寻的沈蕴和林黛玉二人,正在水中紧紧相依。 见沈蕴一手牢牢搂着林黛玉,另一只手全力向前游动。 他深知后方定会有人追击,所以一面奋力前游,一面缓缓下沉。 越往下,视线会越发模糊,如此一来,便能为他们争取到更多的逃生机会。 也正是他这一明智之举,使得他们成功避开了后方敌人的追捕。 也和瘟毒菩萨过于自大有关,他笃定沈蕴不通水性,体力也欠佳,故而并未急于让人紧追不舍。 岂料沈蕴一下水,便如鱼得水般快速游动,前世的他便熟知游泳之术,这一世又拥有问脉境的修为,尽管还携着林黛玉,可游起来却颇为快速。 加之他特意朝着水深处游去,后方追击的人一时疏忽大意,没过多久,便再也看不到他们二人的身影了。 不过,虽然他们成功摆脱了敌人的追击,可随着不断下沉,水下的压力也越来越大。 沈蕴凭借自身修为,暂时还能支撑,可林黛玉显然已到极限。 只见她脸色愈发苍白,湖水不断往她口中倒灌,出于潜意识的求生本能,她紧紧抱住了沈蕴的胳膊。 所幸沈蕴早料到会出现这种情况,当机立断,迅速凑近,轻薄的嘴唇轻轻覆盖在了林黛玉已然有些发紫的樱唇之上。 同时,用嘴给林黛玉渡‘气’。 昨夜,沈蕴顺利突破到问脉中期,体内的‘气’液化成灵液,这一变化为他带来了诸多好处。 就像此刻身处水下,他能够做到不用呼吸,直至体内的灵液消耗殆尽。 下水之际,他便已料到林黛玉可能面临溺水的危险,所以此时,他将体内的灵液渡给林黛玉,助她在水中维持生存。 随着灵液缓缓流入口中,林黛玉瞬间感觉浑身轻松舒畅,原本因身处水下而产生的窒息感与压迫感,刹那间消散无踪。 方才直面生死危机,她不再隐藏内心的情感,勇敢地向沈蕴袒露了心声。 当沈蕴询问她是否怕水时,她便已做好与沈蕴共赴黄泉的心理准备。 直至置身水下,她的目光始终紧紧锁在沈蕴身上,心中暗自思忖,能有这般重情重义的郎君相伴共赴黄泉,此生也算无憾了。只是,这一世虽父亲林如海病情好转,可她却再无缘在父亲面前尽孝承欢。 念及于此,她心中难免泛起一丝遗憾,但她也并不后悔,毕竟,她亲眼看到父亲恢复安康,这便已足够。 感受着沈蕴的手紧紧搂着自己,她不再有往日的羞涩,取而代之的是无尽的甜蜜。 也因猝然入水,而她几乎不识水性,下意识紧紧抱住了沈蕴手臂。 她脑海中浮现出与沈蕴从初见到相识,再到方才互诉情意的点点滴滴,俏脸上不禁绽放出一抹嫣然笑意。 虽说与沈蕴相识的时日并不长,但她却觉得,这段时光是自己两世以来最为开心欢乐的日子。 随着水下窒息感与压迫感逐渐加剧,她开始感到呼吸不畅,心跳急速加快,意识也渐渐模糊起来。 目光却依旧落在近在咫尺的沈蕴脸上,她深知沈蕴身手不凡,若沈蕴抛下自己,逃生的几率无疑更大。 因此,她也做好推开沈蕴的准备,为了眼前郎君,她甘愿赴死! 可就在她即将付诸行动之时,沈蕴抢先一步,为她渡气。 渐渐地,林黛玉恢复了感官。 察觉到沈蕴的举动后,原本因窒息而惨白的俏脸,瞬间变得绯红如霞,芳心犹如小鹿乱撞,娇躯也不由自主地紧绷起来。 不过,她也明白这是沈蕴在救自己,心中感动万分。 本就情动于沈蕴的她,逐渐放松下来,开始配合沈蕴,甚至主动轻轻贴近,缓缓闭上眼眸,似乎还带着一丝享受之意。 沈蕴敏锐地察觉到林黛玉的变化,看着她那近在咫尺的绝美面容,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 下意识地将她的柳腰搂得更紧了些,又用喉咙发声提醒: “妹妹,坚持住,我们很快就能浮出水面了!” 林黛玉缓缓睁开眼眸,眸中满是柔情,喉咙里发出微弱的声音试图回应他。 她想说不必顾及自己,只是嘴唇被沈蕴覆盖,话语含糊不清。 沈蕴似乎听懂了她的心意,依旧用喉咙发声回应道:“妹妹放心,幸好昨夜修为突破,我们至少能在水下坚持一个时辰!” 林黛玉听后,眼眸中闪过丝丝亮光,下意识地抿了抿嘴唇。 可很快她便意识到不妥,待两人唇齿相触,玉腮瞬间升起片片红晕,她羞涩地再次闭上了眼睛。 这一幕,让沈蕴心中又是一阵荡漾。 起初,他只是为了让林黛玉能在水下生存才如此做,渐渐地,情动之下,唇瓣无意识地摩挲着。 林黛玉何等聪慧敏锐,立时有所回应。 一时间,二人皆沉浸于旖旎甜蜜之中,竟忘却了仍身处生死存亡的险境。 远远望去,见水下一对年轻男女紧紧相拥,嘴唇相依,忘情地亲吻着,再细看二人容貌,当真是郎才女貌,宛如水中的神仙眷侣。 好在沈蕴始终保留着一丝理智,努力克制内心翻涌的情意,搂着林黛玉迅速朝着某处游去。 他明白体内的灵液仅能支撑他们在水下待一个时辰,且绝不能轻易露出水面,因为瘟毒菩萨的人必定正在四处搜寻他们。 也就是说,他必须在一个时辰内,找到一个既可以露出水面,又不会被瘟毒菩萨的人发现的地方。 林黛玉此前曾提醒过他,太湖中往来船只众多,他应尽量往船多的地方游,或许能暂时不被瘟毒菩萨的人发现。 随着沈蕴清醒过来,林黛玉的情绪也渐渐平复下来,她心里虽仍满是羞涩与甜蜜,但已逐渐恢复冷静。 她敏锐地察觉到,沈蕴目光坚定地望着前方,身体紧绷,气息略显沉重,正拼尽全力搂着她向前游去。 尽管知道沈蕴身怀神奇能力,可她任不免心疼不已,明亮清澈的瞳孔微微颤动。 当下,她克制内心的情动,主动伸出手,轻柔地扶住沈蕴的后颈,如此一来,避免沈蕴口中灵液的流失,同时,她也努力调整着自己的气息。 紧接着,她拔下头上的钗子,将袖子划破,去掉多余的布料,以减轻两人在水中的重量。 随后,她又把其中一截布料缠绕在两人手臂上,以便沈蕴搂住她时便能轻松一些,不必那般费力。 沈蕴感受到她所做的这一切,心中颇为感触,目光看向她,满是柔情,轻声说道: “妹妹,不必过于紧张,正如你所说,天无绝人之路,我们一定能够平安脱险!” 林黛玉回以深情目光,似乎是在认同他的话。 看着她深情且认同的目光,让沈蕴瞬间感觉仿佛有一股莫名的力量在支撑着他,游动的速度似乎也加快了不少。 林黛玉同样察觉到沈蕴变得更有动力,心中不禁一喜,带着一丝甜意和他一同目视前方。 突然,林黛玉的脑海中回想起幼时与林如海一同出行,途经太湖时的情景。 当时,有人向林如海提及太湖暗流的情况,幼小的她觉得有趣,便听进心里了。 半晌,林黛玉眼眸一亮,赶忙在沈蕴搂住她柳腰的手上写字。 第48章 渔舟岫烟渡惊鸿 在云雾缭绕的太湖某片水域,一艘小渔船静静停泊着,船上,一位十二三岁的年轻女子正熟练地甩网捕鱼。 见她身着打着补丁的旧衣,极为朴素,身影清瘦且轻盈,头戴斗笠,面容清秀温婉,虽是一身素衣,却难掩小家碧玉的气质。 因长久劳作,她修长的手上有茧子,手背可见青筋,额头上也沁出了细密的汗珠。 待放下渔网后,坐在船头,拿起一本发黄的书籍看着,一双灵动的妙目盯着书页,专注而认真。 就在这时,一艘渔船缓缓靠近,船上的渔夫对着素衣女子提醒道: “邢姑娘,出大事啦!有人在湖中打打杀杀,听说都出人命了,你赶紧上岸吧,可别惹祸上身呐!” 素衣女子听了,忙放下手的书,用水壶压住,这才看向说话的渔夫,满脸惊疑: “范大伯,怎么突然出这种事啊?” 那渔夫赶忙回道:“听说是瘟毒菩萨在抓人呢,这会湖上到处都是他的人,连官府都惊动了。” “咱们这些小老百姓可招惹不起,快走吧!” 说完,这渔夫便急匆匆地划船离开了。 素衣女子秀眉紧蹙,目送渔夫远去后,目光落在一旁的竹篓上。 看着竹篓里仅有的两三尾银鱼,她眼眸中不禁闪过一丝怅然。 半晌,抬头望了望日头,心想,若就这么回去,今日怕是又要遭爹娘指责了。 无奈地轻叹一声,她目光紧紧盯着渔网线,心中默默期盼这一网能多捕些鱼上来,好歹有个交代,明日再多捕一些便是。 同时,她也暗自祈祷范老伯说的那些人千万别找上自己,她只想捞起这一网就离开。 想到这,她微微压低斗笠,静静地等待着。 没过多久,渔网线开始动了起来,她眼神瞬间一亮,急忙动手拉线收网。 只感觉渔网沉甸甸的,她眼中瞳孔微微张大。 难道是捕到大鱼了? 若是如此,此刻回家也算是有个好收成,爹娘想必也不会再数落她无能了。 这般想着,她更加用力地拉网上来,一双妙目紧紧盯着水面,迫不及待地想第一时间看看,这一网究竟网住了多大的鱼,竟如此沉重。 “这…这是?!” 随着渔网渐渐露出水面,她的神色瞬间变得惊愕不已。 渔网里并没有多少鱼,随着渔网一同浮上来的,竟是两个人头! 她忍不住微微惊呼,待看清后,才发觉是两个落水之人,渐渐镇定,赶忙用力拉动渔网,准备将二人救上船来。 而这二人,正是沈蕴和林黛玉。他们已在水下游了半个多时辰。 靠着林黛玉的指引,沈蕴顺着太湖水下的暗流,一路游向东面。 瞧见上方有不少船只的影子,沈蕴便朝着上游奋力游去,恰好抓住了一个渔网,最终浮出了水面。 素衣女子虽年纪轻轻,竟也有些力气,慢慢地将二人拉到了自己船边,见二人只是落水,尚有气息,便伸出手说道: “抓住我的手,我拉你们上来。” 岂料沈蕴搂着林黛玉,单手攀住渔船边缘,动作利落地跃上了船板,同时立刻警惕地看向素衣女子。 素衣女子见他身手不凡,心中一惊,又见他用狐疑的眼神紧盯着自己,内心猛地一颤,似乎想到了什么,嘴唇嗫嚅着,欲言又止。 沈蕴上下仔细打量她一番,见她穿着朴素,面容温婉秀丽,年纪轻轻便独自在太湖捕鱼,明白她并非瘟毒菩萨的人。 当下,面色松弛下来,拱手道谢:“多谢姑娘搭救之恩。” 素衣女子见他诚挚答谢,目光瞬间聚焦在他脸上。 见他面容俊朗,神色温和谦逊,心中顿时安稳了几分,不禁露出一抹浅笑: “不必客气,我想换做任何人看到有人落水,都会出手搭救的。” 说话间,她留意到沈蕴浑身湿透,怀中还紧紧抱着一位年轻女子,那年轻女子显然已疲惫脱力,整个人软软地靠在沈蕴身上。 她心中既感惊疑,又不禁为二人之间的深情所打动,二人双双落水,却始终不离不弃,坚持到如今获救,这份情意实在难得。 “去那边看看,仔细搜查!” 就在此时,不远处传来呵斥声。 沈蕴脸色微变,赶忙对素衣女子说道: “姑娘,能否容我们在你这儿暂避一时?过会儿我们便离开,定不会给姑娘添麻烦。” 素衣女子轻轻点头,竟毫不犹豫地说道:“快进船舱里。” 见她如此干脆地答应,沈蕴心中暗暗感激,又看了她一眼后,便抱着林黛玉迅速进入船舱。 “快躺下!” 素衣女子拿起一床薄被,示意他们躺在船舱中,沈蕴依言照做,迅速躺好,又轻声安抚林黛玉:“妹妹,别怕!” 林黛玉此时体力不支,还无法回应他,只是微微点头,眼眸中满是柔和光芒。 虽说沈蕴为她渡了不少灵液,可在水下无法呼吸,又没有修为在身的林黛玉,也仅能维持生存,不像沈蕴那般几乎不受影响。 不过,此刻的她,心中却满是甜蜜与幸福,目光紧紧地黏在沈蕴身上,一刻也不愿移开。 他二人果然还是逃出生天了,当真是天无绝人之路! 素衣女子见他们躺下,便为他们盖上被子,随后装作若无其事地去收拾渔网。 不多时,一艘载着瘟毒菩萨弟子的船缓缓朝她靠近。 船上的弟子眼神蛮横傲慢,肆无忌惮地扫视着素衣女子和她的渔船。 素衣女子微微压低斗笠,不紧不慢地整理着渔网,将网中仅剩的两尾银鱼捉起,放入竹篓。 对面船上瘟毒菩萨的弟子见状,忍不住出言讥讽: “啊哈,就这点捕鱼的本事,还是别出来丢人现眼了,赶紧回家去吧!” 素衣女子并未往心里去,提着渔网和竹篓,从容地走进船舱。 瘟毒菩萨的弟子们用目光仔细巡查了一番,见船舱里一览无遗,毫无值钱之物,唯一厚实的只有一床摊开了的被子,便都带着不屑离开了。 待他们远去,素衣女子这才轻声说道: “他们已经走了。” 沈蕴听闻,轻轻揭开被子,又搀扶着林黛玉起身,先关切地询问: “妹妹,你感觉怎么样了?” 林黛玉面色微微泛红,轻咳了几声,虚弱回应:“我没事,你别担心。” 沈蕴见她确实并无大碍,这才长舒一口气,转而看向素衣女子,再次诚恳道谢: “在下沈蕴,多谢姑娘两次搭救,还请姑娘告知姓名和住址,待日后事情了结,必定登门重谢。” 素衣女子见他们二人郎才女貌,举止文雅,态度温和,便觉得他们绝非坏人。 更何况,沈蕴除了刚上船时对她稍有警惕,之后两次真诚致谢,言行有礼有节,知恩图报,这更让她坚信二人定是品行端正之人。 当下,她朝着沈蕴盈盈回礼: “沈公子不必介怀,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能救二位,也是我与你们有缘。” 沈蕴见她举止间颇有大家闺秀的风范,不禁有些惊讶。 又见她虽身着朴素,骨子里却透着几分高贵气息,心想,好一个出淤泥而不染的女子,莫不是家道中落的官家小姐? 思索之际,仍客气地再次追问: “姑娘当真高义,我们也非忘恩负义之辈,姑娘若不便透露芳名,还请告知住址,日后定当重谢!” 见他坚持答谢,素衣女子不禁暗暗感叹他的品行,迟疑片刻,她脸上泛起一丝红晕,带着惭愧回应道: “实不相瞒,我们一家暂居于寒山寺,家父姓邢,名忠。” 她尚未出阁,终究羞于将自己的闺名告知外人,更何况是眼前这位陌生男子,故而只能说出父亲的名讳。 说完,她眼中闪过一抹自卑,微微垂首,不敢再直视沈蕴和林黛玉,生怕二人会因此轻视自己的家境。 然而,沈蕴和林黛玉对她并无丝毫偏见,二人皆不会因家世而看低别人,对她只有感激之情。 同时,二人在听到她说出她父亲的名讳后,眼中皆是瞳孔微缩,目光瞬间锁定在她身上。 沈蕴心想,若她是邢岫烟,那就不奇怪了。 只是让沈蕴颇为惊疑的是,邢家竟落魄至此。 不仅一家寄住在寒山寺内,甚至还需邢岫烟这般年纪就出来捕鱼维持生计,家境已然衰微到这般田地了吗? 倒是林黛玉,忍不住唤出声来:“你是岫烟妹妹对吗?” 听林黛玉唤出自己的闺名,邢岫烟大为惊诧,目光凝视着林黛玉,反问: “这位姑娘,你怎知我的名字?” 林黛玉却没有回应,而是看着她,眼眸中闪着复杂光芒。 上一世,她和邢岫烟有过交情,而且算得上是知己,后来,邢岫烟出嫁,离开了大观园,她们也再难见上一面,她也之偶尔听丫鬟们提及邢岫烟。 言及邢岫烟嫁给薛蝌后,夫妇两个相敬如宾,过得颇为幸福,为此,还成为了大观园一众姐妹羡慕的对象。 不过,在她临终之际,听说薛蟠又打死了人,还被人翻出了旧账,薛家所有人都受到了牵连。 虽说她对后来的事情知道的不多,可就她看到和所知的情况而言,薛蟠被抓后,薛家恐怕要倾覆,薛蝌定然也会受到牵连,邢岫烟的最终结果,恐怕也不会多好。 一旁的沈蕴见林黛玉说出了邢岫烟的名字,这才猛然想到,眼前的林黛玉可是重生大佬。 迟疑须臾,沈蕴率先拱手,郑重答谢道: “多谢邢姑娘告知,我们记住了,他日必定亲自登门回访报恩。” 第49章 跨越两世的交集 沈蕴深知,此刻瘟毒菩萨的弟子正四处搜寻他们,时间紧迫,容不得他们与邢岫烟多作交谈。 他向邢岫烟简短致谢后,深深地看了她一眼,便打算带着林黛玉再次下水离开。 毕竟,一旦被瘟毒菩萨的人发现,不仅他们自身难保,还极有可能连累邢岫烟。 邢岫烟听出沈蕴话语中毫无轻视之意,对自己依旧敬重非常,原本古井无波的内心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她还是头一次感受到,有人发自内心尊重自己。 见沈蕴二人要下水离开,她赶忙劝阻道: “你们别下水,我送你们上岸!” 沈蕴和林黛玉听到这话,停下了脚步,一同望向邢岫烟。 邢岫烟目光诚挚地看着二人,接着解释道: “我听闻附近有不少人在搜寻你们的踪迹,此时下水,反而更容易被他们察觉,倒不如暂且留在我船上。” 话音刚落,林黛玉不假思索地说道: “那岂不是置你于危险之中?你已经两次救了我们,我们实在不能再连累你了。” 邢岫烟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无妨,你们只管安心躺着,我带你们离开。” 她之所以如此坚持,是因为她发觉沈蕴和林黛玉二人不仅年轻,而且品行高洁,待自己更是真诚。 既然有缘相遇,她便想着不如好人做到底,送佛送到西。 更重要的是,林黛玉竟然叫出了她的名字,仿佛早就认识她一般。 这让邢岫烟对林黛玉充满了好奇,也想知道,林黛玉究竟是如何知晓自己名字的,毕竟她们此前从未见过面。 见邢岫烟甘愿冒着风险送自己二人离开,且所言也在理,沈蕴和林黛玉心中不禁涌起感动,同时也惊叹于邢岫烟至纯至善的品格。 换做别人,可未必能够做到如此。 当下,二人一同向邢岫烟致谢:“既然如此,那就多谢邢姑娘了,待日后必定重重答谢!” 邢岫烟看着他们二人,微笑着摇了摇头: “我曾听有人说起,诸法空相,因果自循,你们不必过于介怀报恩之事,今日我之所为,或许只是在偿还往日的恩情罢了。” 听到这话,沈蕴和林黛玉不禁对视一眼,两人都觉得邢岫烟过于淡泊了,照她这么说,倒像是她在还二人的恩。 迟疑片刻,沈蕴搀扶着林黛玉回到船舱内坐下。 邢岫烟从外面拿来水壶,取出两只杯子,为他们倒水。 当看到水壶中倒出的竟是茶水,沈蕴和林黛玉再次感到惊讶。 邢岫烟略带惭愧地说道:“这是我泡的粗茶,还请二位将就着饮用。” 说罢,她作出邀请的手势,一举一动,皆尽显得体有礼。 沈蕴和林黛玉端起杯子,客气回应: “多谢,在此时能有一杯茶水喝,胜过琼浆玉液了。” 言罢,二人轻抿一口,细细品尝之下,竟发觉这茶水意外地可口香甜,即便是平日里经常品鉴名茶的林黛玉,也忍不住称赞: “这茶当真别具一格,入口香甜,虽比不上那些名贵的茶叶,却自有独到之处,吃下后,喉间竟似有月华流转。” 说话间,林黛玉目光紧紧凝视着邢岫烟。 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上一世,她与邢岫烟、妙玉、薛宝钗四人在大观园拢翠庵中品茶论道的场景。 邢岫烟感受到了她的目光,回望了她一眼,微笑着回应: “这是我一个朋友教我泡的,你们喜欢就好。” 听到这话,林黛玉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想着:我知道你说的朋友是谁,必定是妙玉! 上一世,林黛玉曾听妙玉和邢岫烟讲述过她们二人的渊源。 邢岫烟家道中落,一家人寄居于寒山寺,而恰好妙玉也曾在寒山寺出家,二人作为邻居,渐渐结为了知己好友。 妙玉见邢岫烟生活清贫,却有着与众不同的性情,便时常接济她,还将自己所读的书籍借给她看。 后来,妙玉跟随自己的师父前往京城出家,直到几年后,二人才在大观园中重逢。 林黛玉见此时的邢岫烟衣着朴素,亲自出来捕鱼,便猜测或许是妙玉离开后,少了接济的邢岫烟,不得不如此维持生计。 正当她心生感慨之际,邢岫烟顺势将那本泛黄的书籍收好,插上了一个芦花做的书签。 林黛玉正巧瞥见封面上写着三个娟秀的字《金刚经》,一看便知是手抄本,她内心不禁微微一颤,眼中闪过一抹疼惜。 想必妙玉离开后,邢岫烟想看书籍,也只能自己抄写经书了。 可即便身处如此境地,仍能看出邢岫烟没有丝毫的颓唐之气,依旧淡然面对生活,劳作之余,也不忘翻看这仅有的手抄本。 想到这里,林黛玉不禁有些惭愧。她自幼便有名师教导,饱读诗书,却常常陷入莫名的忧愁伤感之中。 与邢岫烟相比,自己不知幸运了多少,这让她有种身在福中不知福的愧疚感,同时也有了更为深刻的感悟和醒悟。就在林黛玉暗自感慨之际,邢岫烟适时提醒道: “二位还请继续躺下,我这就开船往岸边去。” 沈蕴开口问道:“这里距离西岸还有多远?” 邢岫烟转头看了他一眼,回答:“可远着呢,倒是离太湖东岸只有十里左右。” 沈蕴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不知能否劳烦姑娘送我们去西岸?” 邢岫烟闻言,也跟着蹙起眉头:“若要去西岸,少说也得两个半时辰,一路上极有可能被他们的人发现。” 沈蕴听了这话,一时有些拿不定主意。 主要是之前他和林黛玉乘坐另一艘船行进,还是被瘟毒菩萨察觉到了。 听瘟毒菩萨的意思,似乎是他养的水鸟发挥了作用。 此刻,沈蕴实在不敢确定,瘟毒菩萨的水鸟会不会再次发现他们,要是真被发现,那他恐怕得带着邢岫烟一起跳水逃生了。 这时,林黛玉已经回过神来,见沈蕴似乎陷入了两难的纠结之中,便柔声劝道: “莫要着急,越是慌乱越容易出错,我们连最危险的时刻都挺过来了,如今暂时安全,这便说明,我们已经度过了最大的危机,往后定会顺遂。” 沈蕴听了这番话,原本略微浮躁的内心竟真的慢慢沉稳下来,凝视林黛玉一眼,轻轻点头: “妹妹所言极是,待我再仔细想想。” 话音刚落,就听到远处传来铜锣声,还夹杂着阵阵呼唤声。 邢岫烟心中一惊,赶忙走到船头眺望。 待看清是一些官兵后,她又折返回来,告知沈蕴和林黛玉: “是官兵,看样子他们似乎也在搜寻你们。” 林黛玉听闻,面露喜色,嘴角微微上扬:“太好了,果然如我所说!” 说话间,她不由想着,自己和沈蕴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此番劫难过后,二人必定会迎来极大的福气。 而这福气,自然是二人可以长相厮守,永不分开。 念及于此,林黛玉明亮的双眸闪烁着光芒,目光紧紧地落在沈蕴身上。 沈蕴却眉头紧皱,看着她说道: “还不能掉以轻心,这些官兵究竟站在哪边还不好说,我们还是得依靠自己脱险。” 林黛玉听了,笑容渐渐隐去,看向沈蕴说道:“既然如此,一切听你的。” 她自然是对沈蕴的判断深信不疑,若不是沈蕴,她恐怕早已落入瘟毒菩萨手中。 也正是因为沈蕴的智谋和谨慎,以及面对危险时的胆大心细,她和沈蕴才能平安活到现在。 听了沈蕴的话,她也意识到,自己二人的危机尚未完全解除。 过了半晌,又听沈蕴接着说道: “不过,这倒也给了我们往西走的契机,虽然还不清楚这些官兵的立场,但瘟毒菩萨等人公然截道杀人,至少在官兵面前,他们不敢再那般肆无忌惮,肯定会有所收敛。” 说着,他又看向邢岫烟,诚挚说道: “等会儿官兵过来盘查,还请邢姑娘见机行事,想来他们比起瘟毒菩萨的弟子,更不屑于上船搜查。” 邢岫烟听后,郑重点点头:“你们放心,我知道该如何应对。” 说话间,她暗自觉得沈蕴心思缜密,行事步步为营,若是换做她,看到官兵前来搜寻自己,恐怕早就主动向官兵招手了。 说完,沈蕴和林黛玉再次躺好,邢岫烟依旧为他们盖上被子,将二人身影遮挡起来。 沈蕴和林黛玉此前已有过亲密接触,此时‘同被而眠’倒也没有太多尴尬之感。 只是林黛玉想到邢岫烟看到自己和沈蕴这般‘睡’在一起,难免有些难为情,即便这是事急从权。 尤其是邢岫烟还是她上一世熟知的知己好友,这更让她感到羞赧。 一时间,她吐气如兰,俏脸渐渐变得嫣红,身子也不由自主地绷紧。 沈蕴察觉到她情绪的波动,心中有些疑惑,压低声音问道: “妹妹,你怎么了?” 林黛玉用蚊鸣般声音迟疑回道:“我…我…没事儿…” 沈蕴自然明白这话言不由衷,肯定有事。 思索片刻,他猜到了林黛玉的一些心思,缓缓凑近,贴着她的耳畔轻声说道: “妹妹不必多虑,我看邢姑娘心性淡泊,不是那种喜欢胡乱猜测的人,更何况,你我本就是两情相悦的恋人,同眠之事迟早会有……” 听到这里,林黛玉不禁小声娇嗔道:“你休要乱说!谁要和你在旁人眼皮子底下同眠了。” 说话间,林黛玉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荒谬的念头,倒不如让邢岫烟也嫁给沈蕴好了,这样一来,日后邢岫烟便不会对外人说起今日之事。 第50章 黛玉涅槃云开 岫烟自圆因果 突然间出现的荒谬念头,令林黛玉自己都吓了一跳,忍不住暗自啐了自己一口,责怪自己怎得胡思乱想。 自己和沈蕴的事情都还没有定论,竟在这儿想这些不着边际的事。 然而,这个念头一旦出现,就很难再从脑海中驱散。 最重要的是,若是邢岫烟能嫁给沈蕴,或许日后就不会再落得悲惨的结局。 邢岫烟虽生在家道中落的官宦家庭,但她并未因此而消沉,尽她最大的能力,努力生活着。 在大观园里,她遇到了数个好友知己,过了一段相对欢快自由的日子,也等来了属于她的婚姻。 然而,好景不长,薛家倾覆,而她最终可能是守寡一生,甚至是被发配至教坊司。 在林黛玉看来,邢岫烟就如在淤泥中倔强成长的荷花,这样坚韧不拔、至纯至善之人,应该有个更好的结局。 这也是她下意识起了这样一个荒谬绝伦的念头的主要缘故。 经历前世的情感挣扎和悲惨一生,林黛玉最终发现,她终究无法做到和世俗做对抗。 她即便打破了自己的牢笼,却发现,外面还套着无数个更大的牢笼,而且是她无论如何都打不破,也无法逃脱。 或许会有人称赞她勇于抗争,勇于打破枷锁和牢笼,可对于她自己而言,整个过程却是极为凄惨苦楚的。 重生一世,她历经数年的梳理和总结,最终决定做出改变,顺应世俗,追随母亲贾敏曾走过的路。 细细想来,外祖母与母亲何尝不是在礼教长河中优雅泛舟?她们以智慧为桨,将命运的暗流化作粼粼波光。 自己又为何偏要做那逆流而上的孤鹜,徒留伤痕累累的羽翎?前世的轨迹已如明镜,这一世她愿以另一种姿态绽放。 最主要,上一世她已经走过那样的路了,她不想再走一遍,这一世,她想走不一样的路。 当记忆里浮现母亲谆谆教导的温婉模样,当往昔父母琴瑟和鸣的画卷在心头舒展,她便知,或许这才是她该寻的归途。 在她看来,自己前世走的是荆棘丛生的迷途,今生她愿轻提裙裾,在既定的星河里划出属于自己的涟漪。 也因此,她不会再执着于原本的观念,她愿意改变,去接受自己的夫君还有其他的红颜,毕竟她父亲林如海,也是有妾室的。 如果她的宿命就是如此,她愿意和母亲、邢岫烟一样,尽自己最大的能耐,在这个暗流涌动且长远的星河中做好自己应该做的。 不过,她也很快冷静下来,因为这个念头,可不仅仅是她自己这么想就可以做到的,还得看沈蕴和邢岫烟的心思。 当下,她放弃了胡思乱想,往沈蕴身边靠了靠,贴靠在沈蕴身上,静静聆听外头的动静。 而沈蕴也敏锐察觉到了林黛玉的情绪波动。 从刚刚的娇嗔,到主动贴近,沈蕴觉得,林黛玉定是想到了什么。 本想着问一下,还是忍住了,毕竟此时情况不对,官兵就要靠近了,还是等此后有空,再问林黛玉也不迟。 正如沈蕴所料,官兵已经靠近,三艘船破浪而来,船上少说也有四五十人。 只见有人手持画像,有人敲响铜锣,还有人朝着四周高声呼喊“林小姐”、“沈公子”。 面对这些官兵,邢岫烟神色依旧镇定淡然,仿佛眼前不过是一群寻常过路之人。 这时,一名官兵拿着两幅画像向她发问: “你可曾见过这两个人?” 邢岫烟轻声回应:“回官爷,小女子不曾见过。” 那官兵狐疑地打量她一眼,追问道: “你是哪里人,家住何处?” 邢岫烟如实作答,说话间,她正巧瞥见官兵船上的桅杆上落着一只水鸟。 那官兵见她确实没什么可疑之处,又扫视了一遍船内,见船内实在没什么可查的,便挥手离开了。 临走前,叮嘱她若发现画像中的人,速去官府通禀,她也一一应下。 待官兵离去,从容淡定地划动船桨,小船缓缓朝着西岸驶去。 太湖上往来船只众多,没过多久,邢岫烟便顺势跟在了一艘渔船后方。 渐渐地,四周围拢来一些船只,大家一同借力航行,若是后方有大船,前面的小船甚至不用划桨就能前行。 就像此刻,邢岫烟见自己的船随着船队‘夹带’前行,不禁松了一口气,嘴角浮现出一抹笑意。 她缓步走进船舱,对沈蕴和林黛玉说道: “二位可以起身了,四周都有船只遮挡,想必他们很难发现你们了。” 沈蕴和林黛玉听后,自然地松开彼此,掀开薄被,缓缓坐起。 林黛玉俏脸微红,但整体精神状态很好,就如容光焕发一般。 “有劳邢姑娘了!”沈蕴率先拱手致谢。 邢岫烟微笑着说:“沈公子又客气了,你我三人萍水相逢,这便是缘分。” 说着,她意味深长地看了林黛玉一眼,只因她仍记挂,林黛玉为何能喊出自己的名字。 林黛玉察觉到她的目光,心中念头诸多,一时竟不知该从何说起。这时,邢岫烟又提醒道: “对了,我发现官兵船上有只水鸟。” 沈蕴听闻,脸色瞬间变得凝重,忙追问: “你看清楚了吗,是怎样的水鸟?” 邢岫烟回答:“我看得真切,这种水鸟似乎是有人专门饲养的……” 接着,她将水鸟的外形详细描述了一番。 沈蕴听后,神色严峻:“多半就是瘟毒菩萨养的,如此看来,官兵之中果然也有他的人。” 林黛玉听得一惊,疑惑道: “之前瘟毒菩萨就是凭借这水鸟搜寻到我们的位置,为何方才隔得这般近,却没发现我们呢?” 听了这话,沈蕴陷入沉思。 他之前就在思考,瘟毒菩萨养的水鸟究竟是依据什么来确定他们的位置? 仔细思索后,沈蕴猜测,这或许和他们落水有关。 落水之前,无论他们往哪个方向逃窜,就算藏身于芦苇荡中,瘟毒菩萨都能借助水鸟锁定他们的位置。 可他们落水后又上了船,那水鸟即便隔得很近,却无法察觉到他们的踪迹! 蓦地,沈蕴突然说道:“我明白了!” 林黛玉和邢岫烟同时看向他,林黛玉目光紧紧凝视,邢岫烟则只是正常目视,但二人都满怀期待,等着沈蕴给出答案。 感受到两人的目光齐刷刷地落在自己身上,沈蕴内心不禁泛起一丝波澜。 与她们逐一对视一眼后,沉稳地解释道: “想必是与昨日在寒山寺前,我吃下瘟毒菩萨给的那颗药丸有关,那些水鸟想必是循着药丸残留的气味,才找到了我的踪迹。” “后来我们落水,在水下足足浸泡了半个多时辰,想来不管是什么气味,也该被湖水冲刷殆尽了。” “也怪不得方才那只水鸟即便隔得很近,却没能察觉我们的存在!” 此言一出,林黛玉释然,也不禁感到庆幸,忍不住长舒了一口气。 这意味着,他们面临的最大威胁似乎已解除,没了水鸟帮忙锁定他们的位置,想要在这茫茫太湖之中找到他们,谈何容易。 同时,她对沈蕴的谨小慎微愈发佩服了。 若不是沈蕴对官兵心存警惕,没有轻信他们,若不然,官兵中有内奸,他们恐怕依旧难以逃出这太湖水域。 而邢岫烟听完沈蕴的解释,眼眸闪动,注视着他追问道: “沈公子,莫非昨日在寒山寺前,揭穿瘟毒邪僧,又以银针救回昏死方丈的那位公子,就是你?” 沈蕴微微一怔,过了半晌,才点头承认: “没错,是我,若不是如此,瘟毒菩萨也不会对我如此赶尽杀绝,毕竟我可是当众坏了他的‘好事’。” 听了这话,邢岫烟面露嫣然,带着几分感激说道: “我当时并不在场,后来回到寺中,听众人说起才知晓此事。” “听闻方丈当时险些当场丧命,我只恨自己不在场,没能帮上方丈什么忙。” “所幸,有一位高风亮节的翩翩公子,不仅揭穿了邪僧的真面目,还妙手回春救了方丈一命。” “为此,我们一家人都在心中暗暗感激这位公子的大恩大德。” “真没想到,这位公子竟然就是沈公子你!” “果然如我所说,因果循环自有定数,我今日能够搭救二位,想必是上苍安排我来偿还这份恩情的!” 听了这话,沈蕴和林黛玉都有些疑惑,听沈蕴问道: “邢姑娘,我搭救了方丈,为何你们一家也对我感激不已呢?” 邢岫烟轻轻叹了口气,说道: “二位有所不知,我们一家寄住在寒山寺,方丈见我们家境贫寒,生活清苦,常常接济我们,还不时减免我们的房租。” “若不是方丈如此宽厚仁义,时常接济,我们一家恐怕早已流落街头,故而,我们一家人都很感激他的恩德。” “他若遭遇不测,我们自然于心不忍,因此,沈公子你搭救了方丈,我们同样感激不尽!” 听了这番话,沈蕴和林黛玉这才释然。 寺庙中的房租本就比城中实惠许多,而方丈还为邢家减免房租,几乎就相当于让他们免费住在寒山寺了。 更何况,方丈还经常周济邢家,也难怪邢岫烟一家对方丈如此感恩。 沈蕴之前还以为,那方丈只知道收取香火钱,没想到他竟实实在在做了善事。 看来那些诋毁之词,不过是瘟毒菩萨为了达到其邪恶目的,故意用来中伤寒山寺和方丈的。 同时,沈蕴也不禁感慨,这缘分着实奇妙,若按照邢岫烟所言,倒确实是因果自循了。 第51章 相见恨晚 温馨小日常 邢岫烟刚将沈蕴救上船时,便觉他彬彬有礼,面对生死危机,对恋人不离不弃,重情重义,对他的第一印象不仅深刻,且极为良好。 这时,当得知沈蕴竟就是搭救寒山寺方丈的那位公子,心中对沈蕴的好感又增添几分,甚至心怀感激。 这一情况,也恰好验证了她所说的因果自循,她不禁为自己能够搭救沈蕴和林黛玉而感到庆幸。 一时间,她微睁妙目,默默注视着沈蕴。 沈蕴自己并未察觉,一旁心思敏锐的林黛玉,却发现邢岫烟对沈蕴的态度有所变化。 林黛玉下意识地生出一丝醋意,但很快便释怀了,嘴角反而勾起一抹笑意,目光在沈蕴和邢岫烟身上来回流转。 沈蕴这时察觉到她目光异样,轻声询问: “妹妹,怎么了?” 林黛玉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微微歪着头:“没什么。” 这话听在沈蕴耳中,却让他心里有些发毛,一时猜不透林黛玉在想什么。 邢岫烟也感觉到林黛玉看自己的目光不太对劲,心中不免起了猜疑,轻声问道: “林小姐,你还没告诉我,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呢?” 她从先前官兵的呼喊声中知晓了林黛玉的姓氏,故而称呼为林小姐。 林黛玉看着她,反问道:“你可相信前世今生?” 邢岫烟愣神片刻,满脸正色,凝视着林黛玉,缓缓说道: “《楞严经》里讲‘众生皆由无始以来,生死相续,皆由不知常住真心,性净明体,用诸妄想,此想不真,故有轮转。’” “你问我信不信前世今生,恰似问游鱼信不信水,鱼若执着自己是水,便会溺毙其中,若全然否认自己身处水中,又哪来摆尾畅游之身?” “轮回之浪,只因执着‘我’为真实才翻涌不息,前世若有,不过是一念妄起,今生若无,又何来此问此答?” “我若说信,便是在这问与答的当下,一念不生,我若说不信,便是拿这‘信’字当作绳索,既束缚旁人,也勒紧自己。” 这番充满禅意的话语一出,莫说沈蕴听得震惊,就连博学多才的林黛玉,听闻后也不禁惊叹于邢岫烟对佛学理念的深刻见解。 这也让林黛玉从中感悟颇多,诚如邢岫烟所言,前世也好,今生也罢,皆源于个人的执念与虚妄。 恰似庄子梦蝶,蝴蝶与自我或许都是真实的,又或许都是虚幻的,前世今生不过是个人执念所衍生出的概念。 沉默片刻后,林黛玉回应道: “岫烟妹妹好缘法,对佛法领悟如此深刻。既然你这么说,那我便直言了,其实,在我的前世,早已与你相识,所以我认得你,也知晓你的名字!” 邢岫烟其实与林黛玉同岁,只是生辰比林黛玉稍晚些日子,因此,林黛玉称呼她为妹妹。 听完林黛玉的话,邢岫烟若有所思,过了半晌,笑道: “若能有林小姐这样的朋友,实为我之荣幸!” 林黛玉也跟着笑道:“我倒觉得是我有幸……” 言罢,二人对视一笑,似乎都有所感悟,随后便接着聊了起来,从佛法到诗词,无所不谈。 反倒是一旁的沈蕴,成了她们交谈的背景。 不过,看到林黛玉和邢岫烟二人侃侃而谈,沈蕴倒觉得赏心悦目。 尽管不能完全领会她们话语中的深意,但光是看着两位闺秀才女坐而论道,便已让他心旷神怡。 他只觉得自己仿佛听了一场高人讲道,似乎听懂了一些,又似乎什么都没听懂,这种感觉颇为玄妙。 不知不觉间,时间悄然流逝,直到船停下,林黛玉和邢岫烟才停止交谈。 因重生的缘故,林黛玉对邢岫烟的性情颇为熟悉,二人此番交谈极为投机,让邢岫烟有种相见恨晚的感觉。 然而,船已靠岸,她们到了不得不分别的时候。 只听林黛玉说道:“岫烟妹妹,等事了,一切皆安,我请你来家中叙话。” 邢岫烟听了,心中虽很想答应,可想到自己家中状况,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微微摇头: “多谢你的好意,能与你交谈相识,已是三生有幸,不便再多叨扰。” 然而,林黛玉却想着,不论是为了答谢邢岫烟搭救她和沈蕴,还是出于自己心中所想,都一定要请邢岫烟到家中做客! 想到此处,她下意识地看向沈蕴,正巧听到沈蕴对邢岫烟问道: “邢姑娘,你这可有纸笔?” 邢岫烟摇头:“我买不起纸笔,这本手抄的《金刚经》,还是方丈用寺里借寺中纸给我抄写的。” 沈蕴听后,不禁心酸感慨,迟疑片刻,又说道: “那就得劳烦姑娘去借纸笔来,我写一封短信。” 虽不知沈蕴要写什么信,邢岫烟仍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好,沈公子你稍等片刻,我这就去借纸笔。” 言罢,她身姿轻盈地跨下渔船,往附近寻觅能借到纸笔之人。 林黛玉见状,不禁心生疑惑:“为何要岫烟妹妹去借纸笔?你打算做什么?” 沈蕴警惕地环顾四周,见并无可疑之人,这才压低声音,缓缓回道:“瘟毒菩萨未能在太湖成功截杀我们,必定会穷追不舍,通知吴天扈事先安排在沿途的刺客继续截杀。” “所以,得设法让瘟毒菩萨误以为我们仍在太湖之中,我打算让邢姑娘帮我给风羽卫送封信。” “我们身上只有大额银票,给了她反倒可能使她因财致祸,倒不如让风羽卫给她几两碎银子来得实在。” “等我们平安回到扬州,再给她更多银票,那时便不用担心了。” 说着,他凝视着林黛玉,接着道: “对了,妹妹,你身上可有值钱物件,暂借她当作信物,也算是先略表对她的感激之意。” 听闻沈蕴这番思虑周详、面面俱到的话语,林黛玉心中涌起一阵安心与温馨。 凝视沈蕴一眼,旋即毫不犹豫地拿出一件物什: “这根钗子正合适!” 在水下时,林黛玉曾用这钗子划破衣袖,没想到此刻还能派上用场。 沈蕴见她如此大方自然,毫无做作之态,不禁心生欣慰,微笑着点头。 又见她头发披散着,心中一动,提议道:“妹妹,我来帮你绾发可好?” 林黛玉听闻,心中一甜,笑着问道:“你竟还懂得绾发?” 沈蕴略带迟疑地回应:“我…我可以尝试一下。” 林黛玉知他是心疼自己,岂会有不愿意的道理?脸颊泛起一抹嫣然笑意,轻轻颔首。 其实,若有一面镜子,她可以自行绾发,只是邢岫烟这渔船之中,并无镜子,也只能让沈蕴一试。 也因此,她反倒觉得无比甜蜜。 长这么大,还是头一回有男子为自己绾发,况且这个男子还是自己的情郎,她自然不会抵触,反而颇为开心。 毕竟女子的秀发,若非亲近之人,轻易触碰不得。 然而,沈蕴似乎高估了自己的能力。 一番摆弄之后,虽说将林黛玉的一头青丝束在了一起,却难以做到稳固且美观。 一时间,不禁老脸一红,面露尴尬之色,歉疚说道: “妹妹…实在抱歉,我没能帮你绾好。” 林黛玉闻言,立刻转过头来,瞧见他手足无措的模样,忍不住‘噗嗤’一声笑了起来: “咯咯咯……我还以为哥哥你无所不能呢,没想到也有你不擅长的事儿!” 听到她如银铃般清脆的笑声,又听到她下意识喊出‘哥哥’这般亲密的称呼,沈蕴倒不再觉得尴尬,反而生出几分惬意,坦然承认: “是我高估自己的动手能力了,妹妹若想笑,尽管笑便是。” 林黛玉听了,忙收起笑容,柔声回应道: “我知道你是一番好意,我也并无嘲笑之意,只是觉得,难得看到有让你感到束手无策的事。” 沈蕴听了,哭笑不得,说道: “还是等邢姑娘回来,让她帮你绾发吧。” 话音刚落,便见邢岫烟已然归来,手持纸笔来到沈蕴面前: “沈公子,纸笔借来了。” 沈蕴神色顿时变得严肃起来,先诚恳地道了声谢,旋即提笔在纸上书写起来。 不多时,便已写完。 他将纸笔交还给邢岫烟,待她接过之后,又从口袋中掏出一块风羽卫的腰牌,以及一根银针,一并递向她: “还请邢姑娘帮忙将这封信送给风羽卫的人,他们见到这腰牌和银针,便知晓是我所写之信。” 说话间,林黛玉也将钗子递给邢岫烟: “还有我这根钗子,他们看到后,便能确定是我们二人请你送的信。” 邢岫烟并未多想,只当是沈蕴和林黛玉托付自己去办一件重要之事,郑重接过: “好,我一定将信和信物都交到风羽卫手中。” 沈蕴又提醒道:“想必他们此刻正在四处找寻我们的踪迹,要找到他们应当不难。” “待我们安全回到扬州,必定重重报答邢姑娘的大恩大德!” 说着,他朝着邢岫烟拱手致谢。 邢岫烟颇为动容,连忙回礼: “沈公子言重了,你妙手回春救了方丈,本就该我报答你的恩情,千万别再提报答我的事了。” 沈蕴却摆了摆手:“即便如此,你最初救我们上船,便已算是报答过了,之后的恩情,还是应当由我们来回报。” 邢岫烟则赶忙摆手:“万万使不得,沈公子你的大恩大德,又岂能一下子报得完……” 一旁的林黛玉听得有趣,抿嘴笑了笑,插话道: “你们俩可别再你推我让,报答来报答去了,依我看,倒不如各报各的恩,这样可好?” 第52章 恶人有恶报 胆大心细送信物 林黛玉的提醒,让沈蕴和邢岫烟两人不禁一愣,半晌,二人皆觉此说在理,不再争论。 不过,沈蕴依旧客气地说道: “还得劳烦邢姑娘帮忙装扮一番,好让我们二人上岸。” 邢岫烟明白他们需要隐匿身份,没有丝毫迟疑应下。 约莫一刻钟后,在岸边,扮作穷苦渔夫和渔女模样的沈蕴与林黛玉,正式向邢岫烟告别。 “岫烟妹妹,记得我跟你说的话。”临行前,林黛玉不忘叮嘱邢岫烟。 邢岫烟自是明白她话中的含义,心中颇为感触,深深地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嗯,我会记住的,祝二位一路顺风!” 说罢,她下意识地瞥了沈蕴一眼,只见沈蕴虽身着穷苦渔夫的装扮,却难掩出尘脱俗的独特气质。 此前从未考虑过婚嫁之事的邢岫烟,此刻脑海中竟突然闪过一个念头: 若自己能和这样一位‘穷苦渔夫’作为夫君,携手共度余生,似乎也足够了。 但很快,她立马自责起来,自己这是在胡思乱想些什么?竟生出这般不知羞耻的念头来! 还是想想,等会儿回去该如何面对爹娘的责备才是正事。 回过神来,俏丽的玉容上泛起几分红晕,反倒为她增添了几分动人的美态。 目送着沈蕴牵着林黛玉的手,身影渐行渐远,她眼底闪过一丝羡慕,旋即又迅速隐去。 摸了摸怀中的信物,转身回到船上。 刚准备驾船离开,就见瘟毒菩萨领着一群人正在搜查靠岸的船只。 邢岫烟心中微微一惊,暗想,幸好沈公子和林小姐已经离开了。 正想着,只见两个凶神恶煞的男弟子,闯入她的船上,粗暴地翻找着,查看是否有人藏匿其中。 见他们如此行径,邢岫烟虽心中愤怒,但也只能哀求: “我这儿真的什么都没有,求二位大爷手下留情,这渔船是小女子租来的。” 说话间,两人已将她的渔网和竹篓翻了出来,并将竹篓扔到外头,竹篓中仅有的几尾银鱼趁机飞了出去,落入水中,瞬间游走了。 邢岫烟见状,心中一阵刺痛,但终究还是没有再多说什么,暗自思忖,也罢,就当自己今日未曾捕到鱼吧。 那两人见渔船里实在没什么值钱的东西,颇为不满: “真是穷得叮当响,穷成这样还学人打渔?” 说罢,狠狠剜了邢岫烟一眼,便又去搜查另一艘船了。 看他们的样子,哪像是在搜查,分明就是借着机会搜刮钱财、欺凌弱小。 邢岫烟嘴角嗫嚅片刻,逐渐恢复镇定,将已经空了的竹篓拾回船舱,又将被两人弄乱的东西一一整理好,这才划船离开。 “官兵来了!” 她刚划动船桨,就听到有人高声呼喊。 随即,便看到那两个搜查她船的男弟子,慌慌张张地跳进水中。 然而,官兵们似乎不打算轻易放过他们,直接朝着水下射箭。 没过一会儿,只见水下冒红,又见两具尸体浮出水面,被官兵们粗鲁地打捞上船。 邢岫烟目睹这一幕,心想这两人报应来得如此之快,果然是不能做坏事啊。 同时,她发现原本领头的瘟毒菩萨,在官兵到来之前,就已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一面猜测瘟毒菩萨去哪了,一面划着船缓缓朝东面驶去,也在留意着湖面上,是否有沈蕴所说的风羽卫出现。 而就在离她不远处的一艘船上,船楼之中,瘟毒菩萨正怒不可遏地猛拍桌子: “废物!一群饭桶!” “本座平日里给你们发月前,养着你们这群弟子,你们就是这般报答本座的?” 在他面前,几个弟子战战兢兢地站着,听到他的呵斥,全都低着头,大气都不敢出。 见他们都不敢回话,瘟毒菩萨越发愤怒,一阵怒斥痛骂,各种难听的话接连不断。 终于,有个弟子忍不住回道: “菩萨,并非弟子等无能,实在是那两人下水之后,就没了踪影。” “而且,您养的水鸟不也没再发现他们的踪迹吗?” 听了这话,瘟毒菩萨更是怒了: “混账东西!你还敢顶嘴?来人啊,先将他的舌头给本座割下来!” 此时瘟毒菩萨正在气头上,正好拿这个顶嘴的弟子来杀鸡儆猴。 那弟子吓得连忙跪地求饶: “菩萨,弟子知错了,求您饶了弟子这一回吧,再也不敢了,况且,弟子说的也没错啊……” 然而,瘟毒菩萨不为所动,依旧满脸铁青,毫不留情地示意将这个弟子的舌头割下。 伴随着一阵惨烈的痛苦叫声,船中的众多弟子皆是吓得浑身一颤,一个个噤若寒蝉,生怕再触怒了瘟毒菩萨。 瘟毒菩萨瞪大一双阴阳眼,冷哼: “哼!这就是顶撞本座的下场,本座告诉你们,今日若找不到那两人的下落,谁也别想吃饭睡觉,还不快滚去继续找!”众弟子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领命而去。 过了半晌,瘟毒菩萨又招来一名弟子,问道: “官兵那边可有消息传来?” 那弟子浑身颤颤巍巍,恭敬回道:“回菩萨,暂时还没有消息。” 瘟毒菩萨一听,又是一阵怒骂。 “本座就不信了,他们二人难道还能被水鱼给吃了不成?无论如何,定要把他们找出来!” 说话间,一只水鸟落在窗台上。 瘟毒菩萨伸手将这水鸟抓在手中,神色阴沉地对它说道: “本座养了你们这么久,可别到最后,成了本座的腹中餐!” 那水鸟仿佛听懂了他的话,扑腾着翅膀,‘咕咕’叫了几声,似是充满了畏惧。 瘟毒菩萨拿出些食物喂给它,又‘威胁’了几句,这才将水鸟放走。 叮嘱完弟子一番后,他坐回椅子上,闭目养神,看似平静,实则在等待着弟子们前来回报消息。 不知过了多久,屋子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只见两名弟子气喘吁吁地赶来通禀: “菩萨,大事不好……官兵正在四处搜捕咱们的人,已经被抓走了几十上百人了!” 原本闭目养神的瘟毒菩萨,猛地睁开双眼,怒声质问: “这是怎么回事?官兵吃了熊心豹子胆吗?竟敢抓本座的人,他们是不想活了?” 两名弟子赶忙摇头: “弟子们也不明白啊,不过,听说有风羽卫的人上过官兵领头大人的船,之后官兵就开始大肆抓捕咱们的人了。” “弟子猜测,或许是风羽卫的人和官兵说了些什么。” 瘟毒菩萨听后,怒道:“风羽卫!好啊,本座定要让你们这群不知天高地厚的鹰犬付出惨痛代价!” 说着,他似乎突然想到了什么,急忙向两名弟子追问道: “风羽卫的人此刻是否还在湖上搜寻?” 两名弟子齐声回应:“回菩萨,他们还在找呢,若见到咱们的人,二话不说就动手。” 瘟毒菩萨眼神闪烁,心中想着,风羽卫的人到现在还在搜寻,并且还指使官兵抓捕他的人,这至少表明,风羽卫也还没找到沈蕴和林黛玉。 同时也能确定,他们还在全力寻找沈蕴两人。 念及于此,瘟毒菩萨眯起眼睛,对两名弟子吩咐道: “速去传命,小心别被官兵发现了,继续全力搜寻那两人的下落!” 两名弟子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领命而去。 然而,瘟毒菩萨并不知晓,风羽卫要求官兵抓捕他的人,并非风羽卫主动为之,实则是沈蕴的要求。 邢岫烟牢记沈蕴和林黛玉的嘱托,划着船在湖中仔细寻找风羽卫的踪迹。 正如沈蕴所说,风羽卫的人也正在四处急切地寻找他们,邢岫烟没划多久,便遇到了一队风羽卫。 而且带队的正是总旗官裘韦。 邢岫烟见他们的穿着打扮与沈蕴描述的风羽卫别无二致,便鼓起勇气问道: “不知船上可是风羽卫的诸位大人?” 此时的裘韦心急如焚,他已经得知沈蕴和林黛玉被逼落水的消息,这无疑意味着二人凶多吉少,带着手下在湖中各处焦急搜寻。 忽听有人发问,裘韦循声望去,只见一艘破旧渔船上站着一位年轻渔女,心中不禁一动。 风羽卫名声在外,一般人听闻,躲都来不及,怎会主动上前询问? 想到这里,裘韦客气地回应道:“正是,不知姑娘找我们有何事?” 邢岫烟环顾四周,见周围并无其他船只,这才说道: “小女子受人所托,给诸位大人带来了信物,大人一看便知。” 听到这话,裘韦立刻有了猜测,他亲自来到邢岫烟的船上,沉声追问: “姑娘,究竟是何信物?” 邢岫烟见他语气急切,神色紧张,便知他定是真心关心沈蕴和林黛玉的安危,于是将沈蕴和林黛玉交给她的信与信物一并拿出: “就是这些。” 当看到她手中的腰牌、银针以及钗子,裘韦立刻明白,定是沈蕴和林黛玉托付邢岫烟来给自己等人送信。 顿时大喜过望,赶忙郑重接过,先仔细检查了信物,随后急忙展开信看了起来。 信中,沈蕴告知他,自己和林黛玉安然无恙,让他们不必担忧,并嘱咐他们继续佯装在太湖中寻找自己二人。 同时,要求他们去找官兵的负责人施压,迫使官兵全力抓捕瘟毒菩萨及其弟子。 沈蕴虽知官兵中也有瘟毒菩萨的内应,但至少表面上,官兵不敢公然袒护他们。 所以,只要风羽卫以官方身份施压,官兵定会全力缉拿瘟毒菩萨等人。 除此之外,沈蕴还提到,让他们即刻派人回扬州,向林如海和邹彰报个平安。 第53章 邢父母变脸快速 林如海暗幸 沈蕴知道林如海和邹彰必定心急如焚地盼着他们回去,尤其是林如海,定然极为关心林黛玉的安危。 所以,他打算让风羽卫先行返回扬州,给邹彰和林如海报个平安。 瘟毒菩萨和吴天扈一心盯着他和林黛玉二人,让风羽卫先回扬州报信,自然是稳妥之举。 同时,他也想告知林如海,他和林黛玉或许要稍晚些才能回到扬州,且他们一定会将东西完好无损地带回去。 在信的末尾,沈蕴特意说明,要将钗子归还给邢岫烟,并额外附送她五两银子,以表感激之情。 裘韦读完信,内心顿时安定下来,长舒了一口气。 又依照沈蕴的嘱托,先将钗子递还给邢岫烟,同时问道: “不知姑娘是在何处遇见沈公子和林小姐的呢?” 邢岫烟见状,婉言拒绝道:“这是林小姐的钗子,本是用作信物的,我不能收下。” 接着,她将自己如何发现沈蕴和林黛玉,以及送二人上岸的经过,简要叙述了一遍。 裘韦听后,暗自庆幸,心想着沈蕴和林黛玉二人果真是吉人自有天相,竟能安然渡过危机四伏的情况。 他又客气地对邢岫烟说道:“那可真是多谢姑娘了,沈公子在信中特意提到,这钗子是送给姑娘作为答谢之礼的。” “另外,还附赠姑娘五两银子,略表沈公子和林小姐对姑娘的感激之情。” 说着,他拿出五两碎银子,连同钗子一起递到邢岫烟面前。 邢岫烟瞬间愣住了,内心不由地剧烈跳动起来,她没有想到,沈蕴竟然还为她考虑到了这些。 五两银子,在富贵人家眼中,或许算不了什么,但对于家境清贫的邢岫烟一家而言,无疑是一笔不菲的巨款。 即便她心性淡泊,此刻也不禁心潮澎湃,更重要的是,这份心意来自沈蕴和林黛玉。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摆了摆手说道: “这可使不得,我救沈公子他们,本就是为了报恩,怎能再接受他们的馈赠,还请大人收回。” 裘韦面露难色:“姑娘就收下吧,这可是沈公子在信中特意交代的,你若不收下,我们实在不好向沈公子复命啊。” 听了这话,邢岫烟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沈蕴温和谦逊的模样。 她又怎会不明白,沈蕴是怕当面说会让她为难,且直接拒绝,这才特意在信中提及此事。 想到这些,她的心愈发跳得厉害,俏脸也微微泛起一抹红霞。 迟疑良久,她最终还是收下了,轻轻回礼道: “既然如此,小女子多谢大人,也烦请大人替我向沈公子和林小姐转达谢意!” 裘韦微笑着拱手:“难怪沈公子和林小姐会托付姑娘给我们送信,姑娘真是善良仁义,我定会替姑娘如实转达。” 说罢,他向邢岫烟告辞,带着一众下属匆匆离去。 毕竟,若是被瘟毒菩萨的人瞧见,难免会心生怀疑,连累了邢岫烟就不好了。 邢岫烟站在船头,目送他们远去,紧紧攥着手中的银子和朱钗,俏脸上自然而然地露出一抹笑意。 过了许久,她才将银子和朱钗小心收好,而后划动木桨,朝着家的方向驶去。 待她上岸,回到寒山寺时,已是傍晚了。 她从寺后进入一片供人寄住的院落,这里居住的大多是穷苦人家,院落中没什么值钱的物件,四处随意堆放着一些破旧杂物。 “爹,娘,我回来了。” 邢岫烟提着竹篓,跨入一间屋子,轻声唤道。 屋中走出一对中年夫妇,正是邢岫烟的父母邢忠夫妇。 见邢岫烟此时才回来,邢母不禁问道: “你这是去哪儿了?怎么这时候才回来?” 邢忠则一脸严肃:“是不是又跑哪儿贪玩偷懒去了?” 邢岫烟有些羞愧,低下头回道:“女儿没有偷懒,只是今日在湖中遇到了些事情,所以回来晚了。” 邢母赶忙追问她遇到了什么事,邢忠则关心起她今日的收成: “今天捕了多少鱼?” 说着,夫妇俩的目光同时投向邢岫烟手中的竹篓,见里面空空如也,两人的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邢忠顿时指责道: “你捕了一整天鱼,竟然一条都没捕到?” “没有鱼,明天咱们一家拿什么换吃的?” 邢母脸色十分难看,却没有说话。 邢岫烟早就料到父母会有这般反应,因此已有心理准备,心态平和地听着父亲的责备,并不顶嘴。 直到邢忠稍作停歇,她才拿出沈蕴给她的那五两银子: “女儿今日虽没捕到鱼,却得到一对贵公子小姐慷慨赠予的五两银子。” 此言一出,邢忠夫妇顿时惊愕地看着她。 片刻后,邢母一把夺过银子,用牙齿咬了咬,确定是真的后,顿时满脸喜色:“哎呀,真的是银子,还是五两呢,哈哈…咱们这下发财了!” 就连邢忠,原本严肃阴沉的脸色也瞬间消失不见,变得满脸红光,温和地笑着问道: “好女儿,这到底是怎么回事呀?” 邢岫烟看着父母如同变脸大师一般,前一刻还满脸阴沉地责备自己,转瞬之间,便笑容满面,尽显温和慈爱。 这一幕,让邢岫烟愈发深刻地体会到钱财对世人的影响力。 这样的场景,她已不是第一次见到,故而并不觉得奇怪,也不认为父母有什么过错。 她神色平静地向父母讲述起今日在太湖中的种种遭遇。 讲述过程中,她着重提及,沈蕴便是前日在寺前搭救方丈的那位公子。 邢忠夫妇听闻,只觉得自家女儿真是交了大运,竟能遇上如此大好人。 “哎呀……我儿真是运气好啊,多亏菩萨保佑,让咱们一家都跟着沾光!” “要是还能再碰到这位公子,那可真是天大的福气呀!” 听到父母这般言语,邢岫烟不禁暗自感慨,人心果然是永远无法满足的,这才刚得了五两银子,便又想着获取更多。 一时间,她情绪有些低落,转身先回到里间。 邢忠夫妇并未理会她,只顾拿着那五两银子,欢喜地说笑不停,似乎正盘算着如何支配这笔突如其来的钱财。 而邢岫烟坐在窗台前,拿出林黛玉赠予的朱钗,抬头望向窗外,今日的种种画面在脑海中不断浮现。 向来心境平静淡然的她,此刻内心竟莫名涌起一丝忧伤,秀美的眼眸中闪过一抹怅然。 今日与沈蕴和林黛玉的相遇,似乎打破了她原本平凡清苦的生活,让她那如古井般无波的心湖,渐渐泛起了层层涟漪。 …… 扬州。 林府前院,林如海已能下床走动,此刻他正坐在屋内,与邹彰交谈着。 只听邹彰低声说道: “盐商们果然不甘心坐以待毙,得知吴天扈打算将他们当作替罪羊后,纷纷开始抵制。” 林如海轻轻叹息:“他们本就是一丘之貉,如今为了利益,却相互倾轧,实在令人感慨。” 邹彰附和道:“是啊……” 正说着,一名风羽卫小校前来通禀: “启禀二位大人,盐商周老爷去世了,听闻是重病身亡,周家正在四处报丧。” 邹彰和林如海听闻,皆是一惊,他们都没料到,这周老爷竟真的死了。 沉默半晌,邹彰先挥手示意小校退下,而后沉声问道: “林大人,你对此事有何看法?” 林如海思索片刻,接着叹道: “想来这背后定是吴天扈下的毒手,我猜他这么做,一来是想震慑这些盐商,让他们不敢与自己作对” “二来,便是想借此挑起事端,听闻之前周老爷在沈太医的丧礼上便已发病,多亏沈公子妙手施救,才将他从鬼门关拉回来,当时周老爷还给了一万两银子的诊金。” 邹彰眼神微微一闪,接过话道: “没错,当时若不是沈公子医术高超,吴天扈必定会趁机污蔑我们风羽卫,说是我们故意害死周老爷。” “只是没想到,事后吴天扈还是对他下了死手。” 说到此处,二人都深切感受到吴天扈的阴狠毒辣与不择手段。 过了许久,邹彰说道:“林大人,看来我们得尽快向圣上请示,不能再拖延了。” 对此,林如海点头表示认同: “嗯,等小女回来,我便立刻将证据交给邹大人。” “只是,不知吴天扈是否知晓小女已前往姑苏,会不会因此起疑?” 邹彰则沉声回应:“依照沈公子的计策,此时的吴天扈应无暇他顾,他的注意力恐怕都集中在盐商身上,想来应该不会对令爱下手。” 林如海却隐隐觉得事情不妙,心中默默祈祷,希望吴天扈不要关注林黛玉的行踪。 然而,往往越是担忧的事情,越容易发生。 一日过后,裘韦派回来的风羽卫小校传回了最新消息。 得知沈蕴和林黛玉在太湖中遭遇吴天扈派人阻拦截杀,林如海顿时紧张起来,邹彰亦是满脸凝重。 没想到吴天扈比他们想象的更为阴险,竟猜到林黛玉回姑苏身负任务,依旧派人前去截杀。 “小女和沈公子情况怎样?”林如海忍不住焦急追问。 那风羽卫小校沉稳回道: “林大人放心,沈公子和林小姐虽历经凶险,但二人吉人自有天相,已成功脱险,安然无恙,此刻正在返程途中。” “沈公子让卑职回来向二位大人报个平安,告知二位大人他们可能会晚些回来,不必为他们的安危担忧。” 听到这话,林如海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又详细追问了诸多细节。在了解一切情况后,他暗自庆幸是沈蕴护送林黛玉,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第54章 邪教水匪遭灭 安然归来 听完风羽卫小校详述的诸多细节,林如海暗自庆幸,还好是派沈蕴护送林黛玉,否则后果简直不堪设想。 同时,他也暗暗松了口气,就目前情形来看,沈蕴和林黛玉应当能够平安归来。 思索片刻后,林如海向邹彰提议道: “邹大人,既然沈公子有意让对方误以为他们仍在太湖,咱们是不是也该佯装派人前往太湖搜寻?” 邹彰听闻,觉得此提议甚有道理,点头称是: “理应如此,我即刻再增派人手前去,顺便将太湖上那些突然冒出来的水匪一举拿下!” “另外,林大人不妨向姑苏府衙以及江南节度使官署发送公函,把事情闹大些,好让他们误以为沈公子和林小姐在太湖遭遇不测。” 林如海深表赞同: “的确该这样做,太湖之中竟出现如此猖獗的水匪,实在惊世骇俗,理当予以清剿。” 二人又就一些细节深入探讨后,便各自分头行动。 邹彰去安排人手进入太湖,直接捉拿太湖水匪,而林如海则从官方层面施压。 林如海身为巡盐御史,位低权重,莫说时姑苏府衙接到他的公文后,丝毫不敢懈怠,立刻回复解释,同时继续派遣官兵追捕瘟毒菩萨等人。 就算是江南节度使得知此事后,同样高度重视,召集江南都司、金陵将军等一众官员武将,共同商议剿灭‘太湖水匪’一事。 三天后。 大批官兵浩浩荡荡地开进太湖,一举荡平了瘟毒菩萨苦心经营十余年的邪教水匪势力。 与此同时,姑苏府衙内也有官员因牵连其中而落马,具体情形不细详述。 这一举措,赢得了太湖沿岸百姓的大力拥护。 看到瘟毒菩萨的弟子和信徒纷纷被抓,不少人拍手称快,弹冠相庆,由此可见,太湖沿岸百姓们苦瘟毒菩萨等人久矣! 不过,众人也都疑惑,为何官府会突然对瘟毒菩萨等人展开打击?毕竟,瘟毒菩萨等人能够如此猖獗,就是因为官府有人撑腰。 众人一番打听追源后,坊间流传出诸多说法。 有人说,是节度使的公子在太湖游玩时,遭到瘟毒菩萨等人的欺凌甚至谋害,所以节度使直接派兵围剿。 也有人传言,是巡盐御史家的小姐被瘟毒菩萨等人劫持,这才引发了官府的不满。 更有甚者声称,是京城来了一位皇子,到太湖游玩,却遭遇瘟毒菩萨等人的刁难,皇子一怒之下,便下令官府将瘟毒菩萨等人一网打尽! 各种说法,众说纷纭,不一而足。 但可以确定的是,瘟毒菩萨等人确实被连根拔起。 唯一的遗憾是,这伙人的首领瘟毒菩萨,竟消失得干干净净,仿佛从未在世上出现过一般。 不过,官府的通缉令倒是在各处张贴得铺天盖地。 … 扬州城内一处隐蔽的院落中, 吴天扈身着寻常衣物,正坐在一间屋内,似乎在等待着会见什么人。 没过多久,只见两个人走进屋来。 领头的是吴天扈的亲信,跟在后面的那人身披斗篷披风,头戴兜帽,将整个脸部遮得严严实实。 “大人,人已带来了!” 随着亲信恭敬地通禀,后面那人缓缓摘下兜帽,露出了庐山真面目,赫然正是官府正在通缉的瘟毒菩萨。 此时的他,已不再身着奇装异服,也没了往日那神气活现的模样,而是毕恭毕敬地向吴天扈行礼: “参见吴大人,有负您的嘱托,还请大人降罪。” 吴天扈先是示意亲信退下,随后摆了摆手: “不必过于自责,本官明白你已竭尽全力,只怪那沈蕴太过狡猾滑溜,竟让他给逃脱了。” “先坐吧。”说着,他示意瘟毒菩萨入座。 瘟毒菩萨回了一礼,这才在下方的客座上坐下。 接着,便听吴天扈沉声说道:“让你受委屈了,本官答应你,此次事情若能成功,必有丰厚补偿!” 瘟毒菩萨面露痛惜之色: “吴大人,我苦心经营许久的基业,就这么毁于一旦,实在心有不甘啊!” 吴天扈摆了摆手:“本官心里清楚,所以这次特意将你召来扬州,打算让你另起炉灶。” “另外,想必你也清楚,官府正在通缉你,如今唯有本官能够保你周全,希望你能乖乖听从本官的安排,否则,本官也难确保你平安无事!” 这话的警告意味十分浓烈,瘟毒菩萨如今已是丧家之犬,一旦被官府发现,必死无疑。 这也是吴天扈敢如此直言的原因,瘟毒菩萨现在别无选择,唯有听从他的指示,才有一线生机。 瘟毒菩萨眼底闪过一丝怨愤,咬了咬牙,最终还是低头服软: “我明白该怎么做,一切听凭吴大人吩咐,赴汤蹈火,在所不辞!” 听到他这样的回应,吴天扈颇为满意,轻轻点头: “很好,正所谓识时务者为俊杰,你能明白这个道理,本官深感欣慰。” “不像有些人,偏要与本官作对!哼,这次本官就跟他们来个破釜沉舟!” 瘟毒菩萨看了他一眼,问道:“大人说的是何人?” 吴天扈看向他,冷冷说道:“还能有谁,无非是巡盐御史林海,以及刚到扬州不久的风羽卫指挥使邹彰!” 听到吴天扈念出邹彰和林海的名字,瘟毒菩萨也不禁跟着义愤填膺地说道: “这两人简直不知死活,竟敢与大人您作对,尤其是风羽卫那帮爪牙,大人您确实该好好整治整治他们!” 吴天扈听出他话语中对林如海和邹彰满满的恨意,眼神微微一闪,轻轻点头道: “没错,这正是本官此次请你出山的原因,定要让他们见识见识你瘟毒菩萨的手段!” 瘟毒菩萨闻言,情绪有些激动,急忙起身说道: “大人,不知您打算让我怎么做?” 吴天扈嘴角勾起一抹阴冷的笑容,缓缓说道: “本官知道,制毒是你的拿手好戏,那就让扬州城的百姓,得一场因官盐引发瘟疫!” 瘟毒菩萨听后,眼皮子忍不住跳了跳,赶忙接话道: “吴大人,如此做法是不是动静太大了?恐怕到时候难以收场啊。” 吴天扈却神色冷然道:“本官如今已没有退路,不是他们死,就是本官亡,既然如此,本官也无需再手下留情。” 说到这儿,他目光紧紧盯着瘟毒菩萨,继续说道: “所以,这次本官只许胜不许败,也希望你能拿出真本事,别让本官失望!” 这话的意思再明显不过,如今他们已是利益共同体,吴天扈一旦垮台,瘟毒菩萨也绝无活路。 瘟毒菩萨对此心里透亮,赶忙恭敬应承道: “大人您尽管放心,我曾在苗疆潜心钻研毒药多年,‘瘟毒’二字可不是白叫的,保证没人能解得开我制的毒。” 听到这话,吴天扈颇为满意。 可脑海中却不由自主地浮现出,那时沈蕴治好快要猝死的周老爷那一幕。 他一时眯起眼睛,向瘟毒菩萨追问道: “你可知那沈蕴这小子医术如何?” 瘟毒菩萨愣了一瞬,随即回应道: “这小子的确懂些医术,我倒是清楚,他竟然能知晓我身上携带了什么药。” “不过,您大可放心,他肯定解不了我制的毒!” 见他如此自信,吴天扈微微点头,随即摆手示意他坐下,二人接着商议起诸多细节。 …… 林府后院。 见沈蕴和林黛玉安然无恙地归来,林如海满脸喜色。 他细细地打量着二人,见二人不经意间流露出的亲密之感,心中大为欣慰,脸上的笑意愈发浓郁。 林黛玉察觉到父亲那意味深长的目光,俏脸瞬间泛起微红,轻移莲步往一旁走去。 沈蕴则上前向林如海说道: “林大人,幸不辱命,东西已带回。” 说着,便将从林家祖宅中取得的物件拿了出来。 林如海微笑着接过,打开看了一眼,笑道: “好!此番多亏沈公子足智多谋,成功突围并平安归来,否则玉儿这次恐怕凶多吉少。” 说着,他将目光投向林黛玉。 林黛玉颇感羞赧,难得娇嗔道: “爹爹,您就不问问女儿一路怎样吗?眼里竟只看得见外人。” 林如海微微一怔,旋即发出爽朗的笑声,接着仔细询问林黛玉具体情况。 林黛玉偷偷瞥了沈蕴一眼,红着脸回应父亲的问询。 沈蕴见父女二人交谈,很识趣地准备退下,却见林如海摆手说道: “沈公子别急着走,不妨也同我讲讲途中的情况。” 沈蕴心中一动,按常理,这个时候自己本不该留下,可林如海却特意让他留下,态度显然不同寻常。 他自然乐意留下,下意识看向林黛玉,却见林黛玉微微昂首,脸上带着几分傲娇。 看到她这般模样,沈蕴既觉得有趣,又不禁心生感慨,有了父亲疼爱的林妹妹,确实更加活泼傲娇了。 林如海先是问了林黛玉一些问题,又转头询问沈蕴相关情况。 听到途中凶险之处,林如海也不禁心潮起伏。 当然,关于在水下二人亲吻渡气这一细节,二人都极为默契地只字未提。 上了岸与邢岫烟告别后,二人扮作渔夫和渔女,一路缓缓步行。 到达有钱庄的县城后,他们兑换了些银子,租了一辆马车,随后又换乘船只,这才回到扬州。 由于林如海和邹彰后续采取的一系列行动,他们在后来的归途中,未再受到任何干扰。 第55章 因功得授封七品总旗官 听完沈蕴和林黛玉详细讲述这一路的经历,林如海心中满是欣慰,如今的情形,与他最初所预想的并无二致。 此番姑苏之行,对沈蕴和林黛玉而言,可谓是凶险重重,然而,正是这些磨难,让二人的感情如淬火的钢铁,迅速升温。 林如海暗自盘算着,待此次盐政风波彻底平息之后,便正式为提及二人婚事。 这时,沈蕴适时提醒道: “林大人,此次我与黛玉妹妹能平安归来,风羽卫众人一路的守护功不可没,还有一位邢姑娘,她的搭救与帮助,同样至关重要。” 林如海听闻,捻须而笑:“嗯,的确应当好好赏赐他们。尤其是那位邢姑娘,更需厚报。” 说着,他目光在二人脸上来回流转,又接着说道: “至于如何报答邢姑娘,你们二人不妨自行商议。” 林黛玉当即接话:“爹爹有所不知,这位邢姑娘,乃是京城大舅母娘家的侄女。” 林如海颇感惊讶:“哦?竟还有这等渊源,如此算来,倒是有些亲戚关系,那更要好好答谢一番了。” 林黛玉看了沈蕴一眼,继续说道: “女儿得知,邢姑娘家道中落,一家人只能寄居在寺庙,以捕鱼维持生计,日子过得颇为清苦。” “既然受了她的救命之恩,这便是天大的恩情,女儿想着,不如将她们一家接到咱们府上居住,不知爹爹意下如何?” 林如海微微一愣,过了半晌才回过神来,脸上笑意更浓: “原来玉儿你早已思虑周全,如此安排自然妥当,为父没有任何意见。” 沈蕴听后,心中不禁泛起疑惑,下意识看向林黛玉,见她神色平静,瞧不出什么端倪,沈蕴只好暂且将这疑惑深埋心底。 他又回想起此前在邢岫烟渔船上,林黛玉的举止似乎就有些微妙的变化,难道这之间有什么关联? 待从林如海房间出来,沈蕴便径直向林黛玉询问: “妹妹,你为何突然想到要让邢姑娘一家来府上居住呢?” 林黛玉回首,目光与沈蕴交汇,眼眸中闪过一抹明亮的光彩,轻轻叹息道: “岫烟妹妹恰似淤泥中绽放的荷花,品性高洁,坚韧不拔,我觉得,她理应拥有更好的生活。” “再者,我与她甚是投缘,又承蒙她搭救你我二人,让她来咱们家住,实在是再好不过的事。” 沈蕴听了,觉得这番话合情合理,却又隐隐觉得哪里有些怪异,只是一时之间也理不清头绪。 就在此时,贾琏迎面走来,见到林黛玉和沈蕴,关切地问道: “林妹妹,沈公子,你们可安好?我听闻你们在太湖上遭遇了危险?” 林黛玉轻轻摇头,转头看向沈蕴,似乎示意让沈蕴来回答。 沈蕴心领神会,客气地拱手行礼:“多谢琏二爷关心,我们并无大碍,只是遇到了些波折。” 贾琏见二人确实安然无恙,便不再多问。 只是,他欲言又止,似乎有话想单独对沈蕴说。 林黛玉见状,便向二人告辞离去。 待林黛玉走远,贾琏笑着问道: “此前,多亏沈公子出手救治,我一直想请沈公子吃酒,不知沈公子能否赏脸?” 沈蕴心中一动,觉得贾琏为人倒也真诚,值得结交,而且他的邀请确实出自真心,便欣然同意: “难得琏二爷如此有心做东,我自当恭敬不如从命。” “只是我刚回扬州,舟车劳顿,可能需要先休整几日,过几日再赴约如何?” 贾琏笑道:“好,一切依沈公子的意思。” 说着,他又热情邀请沈蕴去喝茶,态度殷勤,与最初对待沈蕴时的态度相比,简直判若两人。 …… 另一边,林如海拿到票据后,毫不迟疑交给邹彰,让他去获取证据,当下形势紧迫,已容不得再有丝毫隐瞒。 所幸邹彰并非贪婪之辈,他只取走证据,便立刻安排人手回京送信。 他猜测吴天扈定会派人拦截,为防万一,特意将送信之人分成三股,分别从水路、陆路以及海路先后出发,而真正的证据,却藏在最后一路看似不起眼的队伍之中。 事实证明,他的担忧绝非多余,最先出发的三路人马,均遭遇了阻截与埋伏。 好在最后那支隐藏的队伍并未被发现,顺利离开了江南地界,接下来,便是静候皇帝的旨意。 没过几日,皇帝的旨意便到了。 只不过,此次旨意并非针对刚刚送回京城的证据所做出的回应,而是此前邹彰因沈太医之死、百户使陆仟叛变等事宜向皇帝通禀后,所得到的指示。 皇帝要求邹彰按照规制,操办沈太医的丧事,同时暗中调查吴天扈,务必小心谨慎,不可打草惊蛇,亦务必拿到林如海手中的盐政罪证。 这些嘱咐都在邹彰的预料之内,然而,让他颇感意外的是,皇帝竟然下令让他吸纳沈蕴加入风羽卫,并且直接提拔为总旗官! 沈蕴将以风羽卫特殊人才的身份加入,只对邹彰一人负责,无需执行风羽卫的常规任务。起初,邹彰对皇帝的旨意颇感费解,反复思索、细细揣摩之后,他才渐渐有所领悟。 当今圣上想必是看中了沈蕴在陆仟生死威逼之下,不仅成功存活,还展现出了高超医术这一点。 若将沈蕴纳入太医院,似乎存在诸多不妥,毕竟沈蕴虽为沈太医的徒弟,但年纪尚轻,而且进入太医院,必须经过层层严苛的考核。 然而,就这么放弃沈蕴这样的人才,又不甘心,倒不如让沈蕴以特殊人才的身份加入风羽卫,做到人尽其用。 沈蕴能够医治好昏迷不醒的林如海,仅这一点,就足以让皇帝对他印象深刻。 更何况,邹彰还详尽地向圣上讲述了沈蕴面对陆仟威逼时,如何巧妙自救,进而揭露陆仟这个内奸真面目的经过。 沈蕴此举功劳显著,若不是他,风羽卫此次南下,恐怕要遭受重创。 诸多因素叠加,才有了这看似奇特的旨意下达。 邹彰原本并不希望沈蕴加入风羽卫,可既然这是皇帝的旨意,他也只能遵照执行。 同时,他暗自思忖,或许沈蕴与风羽卫当真有缘。 当下,邹彰寻到沈蕴单独交谈。 “沈公子,本官接到圣上最新旨意,命本官吸纳你加入风羽卫,并授予你总旗官之职,正七品武官之位!” 沈蕴听闻邹彰此言,大为惊喜: “邹大人,你所言可是真的?” 邹彰微笑着说道: “这是圣上密旨,岂会有假?” “圣上还特意提及,因你医术精湛,入风羽卫后,只需听从本官调遣,圣上似乎对你还另有任用。” 沈蕴听后,满心欢喜,赶忙谢恩:“微臣感激圣上隆恩,日后定当竭尽全力,报效朝廷与圣上!” 他心里清楚,在自己的修为尚未突破至‘造化境’之前,身处这世俗之中,权势是保障自身利益以及身边人安危的重要依仗。 以他自身的本事,似乎只能凭借医道谋求权势,可他又不想进入太医院,太医有诸多掣肘,而且权势相对有限。 这便是他之前向邹彰询问如何加入风羽卫的缘由。 如今皇帝竟直接下旨让他加入风羽卫,且起点便是正七品的总旗官,怎能不让他欣喜万分。 更何况,他这个总旗官,上头仅有邹彰这一位顶头上司。 在他看来,这简直完美契合他的需求。 邹彰深知沈蕴的脾性,难得见他如此高兴,笑着摆了摆手: “关于你的腰牌、官服以及佩刀等物,需等回京之后一并补发。” “圣上既然让你跟随本官,那接下来,本官以顶头上司的身份命令你,务必守护好林御史,绝不能再让他出现重病不醒的状况!” 沈蕴听出了邹彰话中的深意,这显然是邹彰特意安排的任务,颇为感触,当下恭敬应道: “是,卑职领命,定不让林御史有任何闪失!” 邹彰看着他,微笑着点头: “本官相信你定能将此事办好!” 沈蕴也跟着微微一笑,他能感觉到,邹彰并未将他视为普通下属,更像是以平等的朋友相待,心中暗暗记下这份情谊。 过了片刻,沈蕴追问道: “对了,大人,目前吴天扈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邹彰脸色瞬间凝重起来:“暂时还没有,但我揣测,他必定在谋划着什么阴招!” 话音未落,一名风羽卫下属前来通禀什么事,见沈蕴在场,犹豫着没有直接开口。 邹彰见状,摆手说道: “圣上已有旨意,沈蕴今后也是咱们风羽卫的人,你但说无妨。” 那风羽卫下属听后,不再迟疑,说道: “启禀大人,京城传来消息,有御史弹劾我们风羽卫在江南肆意妄为,为查盐政弊端,活活逼迫大盐商致死。” “此事在朝堂上引发了激烈讨论,不少官员纷纷指责我们风羽卫行事鲁莽粗爆,还奏请圣上下旨,召我们风羽卫回京城。” “此外,据传东寿宫里的太上皇也知晓了此事,对此颇有不满!” 邹彰听后,脸色一变,看向沈蕴,轻轻叹息道: “果然不出本官所料,吴天扈这是借周老爷之死,大肆做文章,向我们风羽卫施压了。” 沈蕴已得知周老爷去世的消息,也听林如海猜测周老爷之死与吴天扈脱不了干系。 此刻听闻吴天扈竟借周老爷之死大做文章,心中满是不齿: “他这纯粹是猫哭耗子假慈悲,周老爷倘若泉下有知,只怕非要从棺材里跳出来找他算账不可。” 第56章 沈君逢喜逗开心 对于吴天扈借周老爷之死故意大做文章这,沈蕴颇为鄙夷。 不过,他心里也明白,此事对于风羽卫而言,无疑是个棘手的麻烦。 思索片刻后,接着说道: “大人无需过于忧虑,圣上既然有心肃清盐政弊端,在尚未得到林御史呈上的罪证之前,必然会暂且将此事压下来。” “况且,林御史提供的罪证已在送往京城的途中,届时,朝堂上的风向必定会有所转变。” 邹彰听后,深以为然,点头道:“没错,本官亦是这般想法。” “只是,在皇上圣旨下达之前,吴天扈定会借着这股势头,再掀风浪。” 话音刚落,只见又一名风羽卫小校匆匆前来通禀: “大人,江南节度使官署与江南织造局发来公函!” 说罢,将两封盖有官方火漆封印的信函呈递给邹彰。 盖有官方火漆意味着这是极为正式的公文,邹彰脸色微变,赶忙接过,拆封查看。 过了一会儿,沈蕴见邹彰看完后,脸色变得格外凝重,不禁问道: “大人,公文中写了些什么?” 邹彰神色严肃,沉声回应: “是江南节度使任鸿与江南织造局员外郎甄应嘉所书,提及大盐商周老爷之死,警告我们风羽卫务必按规矩行事,不可肆意妄为!” “否则,他们不仅会上书弹劾我们风羽卫,还会安排人手阻碍我们执行公务。” 这信作为正式公文,无疑代表了两个衙门的正式态度,既是一种交涉,更是一种警告。 沈蕴听闻,略微迟疑后说道: “如此看来,这盐商背后,竟与江南节度使以及甄家老爷有关?” 邹彰轻叹一声,解释道: “这其实不难理解,当年,甄家曾四次接驾太祖皇帝,致使亏空严重,太祖皇帝便特许他们通过经营官盐、丝绢等生意来填补这些亏空。” “后来太宗皇帝登基,责令他们从官盐生意中撤出,不过江南织造局依旧由甄家掌控。” “然而,官盐生意利益巨大,甄家又岂会轻易舍弃,恐怕表面上虽撤出,暗地里却依旧与官盐生意藕断丝连。” “至于江南节度使任鸿,多半是受吴天扈的影响,才跟着发来这交涉公文。” 沈蕴听了,心中释然了,毕竟吴家有贵妃撑腰,又是京城的老牌勋贵家族。 任鸿虽说身为封疆大吏,但也不敢轻易得罪吴家,只能卖个面子,跟着发份交涉公文。 更多的只是表面上的施压,实际上并没有太大的约束效果。 倒是甄应嘉,想必与盐商利益纠葛颇深,结合原著中甄家后来被抄家的情节来看,此时他急着出面施压,恐怕是在其中牵扯了不少利益。 甚至有可能,盐商背后就有甄家的支持,至于是否与吴天扈有关联,那就有待进一步查证了。 眼下他们联合起来向风羽卫施压,即便邹彰身为风羽卫指挥使亲自坐镇,行事也不得不格外谨慎了。 这时,又听邹彰忧心忡忡说道: “他们想迫使我们风羽卫无法行动,倒也罢了,就怕吴天扈还会再生事端。” 沈蕴微微皱眉,提议道: “大人,看来我们有必要提高警惕,以防对方做出极端举动,而我们却浑然不知。” 邹彰深表赞同,轻轻点头:“本官这就派人四处查探盯梢。” 二人又就此事商讨了一会儿,沈蕴告辞离开了。 … 与邹彰分别后,沈蕴先在街市上闲逛了一圈,购置了些物品,这才返回林府。 此前,他收下了周老爷一万两的诊金,用于沈太医丧礼的额外花费不过一千多两银子,剩下的自然都归他自己所有,手头也算宽裕。 再加上刚刚得知邹彰传达皇帝旨意,吸纳他加入风羽卫并授予七品总旗官之职,心情格外愉悦,便忍不住消费了一番。 回到林家,一路上遇到的下人,都极为敬重地向他行礼问安。 如今,他在林家的地位比贾琏还要高,众人对他出入后院也早已习以为常。 林黛玉听他归来,脸上满是喜色,亲自出门迎接。 一见到他,目光便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身上,待他走近,笑着问道: “邹大人找你所为何事呀?” 沈蕴与她目光交汇,只见她身着粉色对襟褙子,头上点缀着些许素雅饰品,整个人显得清雅婉约,再配上那绝美玉容,让沈蕴看得心旷神怡。 不禁嘴角微微上扬,反问道:“妹妹不妨猜猜看呢?” 林黛玉听后,嗔怪地瞥了他一眼,嘴角微微一撇: “哼……不说算了,我还懒得听呢!” 言罢,径直转过身,向内院走去。 沈蕴微微一愣,随即赶忙抬脚跟了上去,脸上的笑意倒越发浓郁了。 很快,他便追上了林黛玉,笑着说道: “妹妹就猜猜嘛,要是猜对了,可有奖励哦!” 林黛玉本就是佯装生气,听到这话,停下脚步,驻足凝视着他,微微歪着头,问道:“若猜对了,会有什么奖励?” 沈蕴眼中闪过一抹柔情,故意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林黛玉听后,瞬间羞红了脸,啐道:“呸!谁稀罕你这个奖励。” 说罢,似乎恼羞成怒了,轻轻甩动衣袖,快步离去。 沈蕴早料到她会是如此反应,并不觉得尴尬,连忙再次追了上去,笑着说道: “方才只是跟妹妹说笑,我特意给妹妹准备了礼物!” 听了这话,林黛玉又娇嗔了他一眼,并未停下脚步,径直朝着自己的闺房走去,仿佛真的动了气。 沈蕴却只觉林黛玉娇憨可爱,饶有趣味,他能真切地感受到,此刻的林黛玉不过是因羞涩使然,并非真的恼怒。 于是,他紧紧跟在林黛玉身旁,一路上轻声说着柔情蜜语。 这一番举动,反倒让林黛玉愈发羞赧了,她又轻啐了沈蕴几句,加快脚步回到闺房。 沈蕴也顺势跟了进去,林黛玉倒未阻拦,也没让他退出去。 紫鹃等丫鬟见此情景,皆十分识趣地悄然退下,至于嬷嬷婆子们,更是一个都不在场。 “好妹妹,快瞧瞧这个!” 沈蕴随林黛玉在桌前坐下,掏出刚刚买回的物件。 林黛玉俏脸泛着嫣红,缓缓转过头来。 待看到沈蕴手里拿着一支精美的钗子时,双明亮动人的美眸,瞬间闪过惊喜的光芒。 只见这支鎏金钗子,通体金光璀璨,钗首镂空,点缀着一只嵌宝蝴蝶。 那蝴蝶的翅膀仿佛被赋予了生命,竟能轻轻颤动,栩栩如生,恰似一只真正的蝴蝶停歇其上。 下方还垂落着莹润的珍珠吊穗,随着晃动轻轻摇曳。 整体看来,整支钗子珠光宝气,尽显高贵华丽,一眼便能看出是价值不菲的珍贵之物。 虽说林黛玉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并不十分在意,平日里也不常着浓妆,但身为女子,面对如此精美闪亮的物件,内心难免泛起喜爱之情。 更重要的是,这件礼物出自沈蕴之手,其中所蕴含的情谊,让这份礼物更具意义。 一时间,林黛玉俏脸通红,凝视着沈蕴,娇声问道: “你…怎么突然要送我这个?” 沈蕴很是自然地牵起她的玉手,轻轻握了握,而后将钗子送到她手心,目光深情: “妹妹送出了一支朱钗,自然得再添一支回来,况且,妹妹送我平安符,我也理应回赠妹妹不是。” “妹妹,可喜欢?” 这番话,如同春日暖阳,照进林黛玉心里,亦如同灌了蜜糖一般甜。 她眼眸中满是柔情,含情脉脉地回望沈蕴: “喜欢,难得你这般有心!” 沈蕴微微摇头,故作不满:“就只有这么一句呀?” 林黛玉嘴角微动,怎会不明白他话里的意思,似羞又嗔道:“那你还想怎么样?” 说着,她拿着钗子,微微别开脸。 沈蕴却不打算就此罢休,佯装委屈地说道: “不那个…至少也得叫一声蕴哥哥才好,不然,我可就要伤心啦,往后都不理妹妹喽!” 听到这话,林黛玉真是哭笑不得。 自她与沈蕴相识以来,沈蕴大多时候都是沉稳正经的模样,她怎会不知,沈蕴这是故意在她面前耍宝呢。 念及此,林黛玉又嗔怪地看了他一眼,见他故意侧过身,做出一副委屈生气的模样,倒忍不住抿嘴轻笑。 她凝视沈蕴片刻,微微凑近,轻声唤道: “多谢…蕴哥哥…送的礼物!” 话音刚落,就见沈蕴猛地转过身,脸上满是得逞的笑意: “嘿嘿,我就知道妹妹不会这么无情无义的。” 林黛玉见状,娇嗔连连,直言自己真是上了他的大当了,然心里却满是舒畅与甜蜜。 沈蕴既能有沉稳持重的时候,又能像此刻这般轻松活泼,如同一个纯真的顽童。 和他在一起,林黛玉总能感到无比的轻松愉悦,没有丝毫压迫感,也无需多想其他。 既不会觉得沉闷无趣,也不至于毫无边际,过分松弛。 过了半晌,林黛玉主动猜测: “瞧哥哥这般高兴,满面红光,还主动送我礼物,想必是遇上了天大的好事!” 沈蕴微微点头,眼中含笑:“妹妹不妨猜猜看,是什么好事呢?” 林黛玉抿了抿嘴唇,看了他一眼,说道: “对哥哥来说,喜事无非是升官发财、娶妻生子,我猜,哥哥定是升官了,对不对?” 沈蕴听了,愈发觉得她冰雪聪明,不过,还是忍不住反问: “妹妹怎么就不猜,是娶妻这件事呢?” 说话间,他目光灼灼地盯着林黛玉,眼中的情意已然不言而喻。 第57章 跟着骄傲欢喜 酒楼吃酒结交 林黛玉感受到了沈蕴炽热的心意,心跳陡然加速,俏脸霎时嫣红如霞,下意识侧过身,娇声说道: “我可没听说哥哥要和哪家姑娘定亲……” 沈蕴嘴角微微上扬,轻声说道:“岂不闻,远在天边,近在眼前?” 林黛玉听他说得如此直白,更加娇羞,连忙起身,走到稍远处,背对着沈蕴,却可见耳朵都是通红的。 沈蕴见状,正打算再说些什么,就听到外头传来紫鹃的通禀声: “沈公子,琏二爷要见您,说是请您吃酒呢。” 沈蕴听后,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回应道:“我知道了,这就来。” 随后,他又对林黛玉说道:“妹妹,我先出去一趟,等回来再和你说话!” 听闻沈蕴要离去,林黛玉顿时不舍,赶忙回身,凝望着他,轻声叮嘱道: “你少喝些酒,早些回来。” 刚迈出脚步的沈蕴听到这话,只觉得温馨,回首和她对视:“知道了,很快就回来。” 说罢,满面春风,步伐轻快,仿佛周身带着风一般,向外头走去。 林黛玉凝视着他渐行渐远的背影,下意识轻移莲步,不自觉地跟着往前挪动了几步,直至沈蕴的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中,她才停下脚步。 眼眸中透着阵阵柔光,恰似一泓秋水般澄澈动人,玉手紧紧握着沈蕴送她的朱钗,嘴角微微轻抿,一抹笑意悄然绽放在脸上。 自己看中的郎君果然不同凡响,这才没过多久,便已获封官职。 虽说还不知具体是何官职,但仅这一点,就足以让她满心欢喜。 最主要,无论沈蕴所封何官,有父亲林如海从旁扶持提携,日后必定能够平步青云,甚至还能在仕途上助父亲一臂之力。 想到这些,林黛玉不禁有些痴了,沉浸在美好的遐想之中。 直到紫鹃走进来,见她呆呆地站着,不禁笑着问道: “姑娘,这是怎么了?怎么站在这儿不动了?” 林黛玉回过神来,脸上泛起红晕,嗔道:“谁让你多嘴了…” 说着,她缓步走进里屋,又对紫鹃说道:“紫鹃,过来帮我把钗子簪上。” 紫鹃熟知她的脾气,对她的嗔怪并未往心里去,笑意盈盈地走过来,准备帮林黛玉簪钗。 刚接过钗子,紫鹃便忍不住惊叹道: “好漂亮精致的钗子呀,姑娘,这是从哪儿来的?我怎么从来没见过呢?” 林黛玉听她夸赞钗子,心中满是欢喜,表面上却佯装不满地说道: “你怎么这么多话,再多嘴,看我不撕烂你的嘴!” 紫鹃听了,不再多问,略微思索一番,心中已然猜到了钗子的来历: “我猜一定是沈公子送给姑娘的吧!” 林黛玉一听,立刻转过头,红着脸斥责道: “你这小蹄子,真是越发没规矩了,竟胡说些什么!看来真得撕烂你的嘴,省得你成日里胡乱言语!” 男女之间私相授受,在这礼教森严的世道,是不合规矩的。 尽管林黛玉早已在心底认定沈蕴是自己的情郎,但提及此事,仍忍不住娇羞,亦怕被人非议。 紫鹃见状,忙笑着赔罪:“姑娘恕罪,我再不胡说就是了……不过,我倒觉得,林姑老爷对沈公子很是看重呢!” 说罢,她生怕林黛玉真的生气,赶忙像逃也似地离开了。 只气得林黛玉涨红了脸,跺着脚嗔道:“明儿就让嬷嬷送你回荣国府去,告诉外祖母,我可使唤不起你来服侍了!” 嘴上虽如此说,可林黛玉心里实在舍不得紫鹃离开。 众多丫鬟之中,紫鹃对她最为贴心,不仅事事上心,更是最懂她心意的人,对她这个主子,可谓全心全意。 虽说紫鹃本是贾家的丫鬟,可心里却处处向着她这个林家姑娘,凡事都为她着想。 故而,此时的林黛玉不过是嘴上说这几句,并非真的要送走紫鹃。 待见紫鹃已没了踪影,她又坐回到梳妆台前。 看着铜镜中的自己,戴上沈蕴送的朱钗后,增添了几分贵气,心中不禁涌起阵阵甜蜜,又情不自禁地陷入了心事之中。 …… 且说沈蕴这边,一出后院,便见贾琏迎了上来,笑着说道: “沈公子,前几日你说要休息,今日想必是有空了吧?” 沈蕴之前已然答应了贾琏的邀约,加之今日被封为风羽卫的总旗官,正可借此吃酒庆祝一番,于是点头应道: “嗯,今日得空,多谢琏二爷盛情相邀。” 贾琏又客气寒暄了几句,便与他一同出了林府,乘坐马车,来到瘦西湖畔的一家酒楼。看到贾琏选在此处吃酒,沈蕴心中暗自猜测,贾琏莫不是想在此喝花酒? 而他并不知道,贾琏前日收到了贾母的回信。 贾母得知林如海竟然被人治愈,颇感意外,不过,她也并未急于让贾琏回京,而是让贾琏先留意观察一段时间。 此外,贾母还特意叮嘱,既然沈蕴有治好林如海病症的医术,让贾琏务必与之好好结交,切不可有所怠慢,这对贾家是有益的。 至于风羽卫进入林府的诸多事宜,贾母让贾琏不要过问,更不可插手,就当什么都不知道。 除此之外,贾母还询问了林黛玉的一些情况,可见她对林黛玉颇为关心。 贾琏领了贾母的吩咐,再加上他自己本就感激沈蕴,因此特意将沈蕴请到扬州最大的酒楼吃酒。 二人在酒楼一雅间中落座,点了一桌丰盛的酒菜,边吃边聊。 “此前,是我有眼不识泰山,未能见识沈公子的真本事,多有得罪之处,还望沈公子莫要放在心上,这一杯,就算我向沈公子赔罪了。” 贾琏对沈蕴的态度愈发敬重,主动举杯向沈蕴敬酒致歉。 沈蕴赶忙摆手:“琏二爷客气了,我也敬你。” 说着,二人各自饮下一杯。 贾琏见沈蕴丝毫没有因对自己有恩而傲慢自大,越发觉得沈蕴为人谦逊,值得深交。 酒过三巡,两人渐渐打开了话匣子,气氛也愈发热络起来。 听沈蕴说道: “说起来,还真得多亏琏二爷帮忙处置了你们贾家那个贪生怕死的婆子。” 贾琏满不在乎回道:“这算什么,要是在京城,处置这样一个婆子,恐怕还得先去请示太太和老太太。” “可在扬州,就没那么多繁琐规矩了,更何况,那没脸的老货如此贪生怕死,差点就让林妹妹和沈公子你们落入恶人之手,实在罪该万死,自当严惩!” 回想起在太湖之时,沈蕴本计划利用假船只骗过阻拦他们的瘟毒菩萨等人。 谁能料到,贾家的一个婆子竟胆小如鼠,贪生怕死,直接道出林黛玉并不在那艘船上,致使瘟毒菩萨等人迅速转移目标,转而搜查他们所乘坐的真正船只。 这件事,还是沈蕴回到扬州后,听风羽卫的裘韦告知才知晓的。 当时他就纳闷,瘟毒菩萨等人怎么这么快就找到了他们,原来还有这么一段插曲。 因此,沈蕴提出要严惩这个贪生怕死的婆子。 但毕竟这婆子是贾家的人,别说是他,就连林如海也不便直接处置,最终还是贾琏出面解决了此事。 贾琏对此事也是愤慨不已,当即命人先将那婆子痛打一顿,随后直接打发人把她卖给牙行当了奴仆。 也幸亏后来瘟毒菩萨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了沈蕴和林黛玉两人身上,官船上的一众丫鬟,像紫鹃、雪雁她们,倒是安然无恙,平安回到了扬州。 此刻沈蕴再次提及此事,也是想向贾琏表达自己的谢意,而贾琏却并不以为意,只是笑着与他继续喝酒。 又喝了一阵,沈蕴觉得差不多了,便说道: “琏二爷,今日多谢你的款待,我看咱们也喝得够尽兴了,不如就此回去吧,免得林妹妹和林大人为我们担忧。” 此时的贾琏已有了几分醉意,晃着手说道: “沈兄弟,别急着走啊,我可听说,这扬州瘦马那可是天下一绝,听闻都是一些大盐商花重金特意培养出来的,琴棋书画、歌舞诗词样样精通。” “今日既然来了,哪有不去见识见识的道理?” 沈蕴听了,心中暗道,果然如自己所料,贾琏特意选在此处,就是打着喝花酒的主意。 而对他来说,对喝花酒实在提不起兴趣,最重要的是,他心里一直牵挂着林黛玉。 若是林黛玉知道他去逛了青楼,恐怕会对他心生厌恶。 当下,便委婉拒绝: “难得琏二爷如此好意,按理我自当与你一同前往,只是林大人和林妹妹都等着我回去施针,实在耽搁不得。” “琏二爷你自去便是。” 贾琏听了,不禁微微有些失落,但也明白沈蕴所言在理,只好摆摆手说道: “既然如此,那我也不强求了,只是有一点,还请沈兄弟帮我遮掩一二。” “要是林姑父和林妹妹问起,你就说我有事耽搁,还没回去。” 沈蕴深知贾琏的秉性,眼下好不容易有个看似正当的理由来这种地方,他肯定是舍不得轻易离开的。 却又怕被人知晓,传到王熙凤耳朵里,那他可就麻烦大了。 于是笑着应道:“你尽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说。” 听到这话,贾琏客气地向他拱手作揖,便先行一步离开了。 看着贾琏急匆匆地下楼,朝着青楼方向走去,一副迫不及待的模样,沈蕴不禁微微摇头。 正准备起身离开,这时楼下大堂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 “不好,这两人恐怕是染上瘟病了,大家赶紧离他们远些,小心被传染上瘟病!” 第58章 瘟病突起 势利衙差滑跪 酒楼大堂内,只见两名食客突然在地上翻滚起来,口中发出阵阵痛苦的呻吟。 见他们脸上呈现出黝青之色,双手亦是如此,似是中毒之状。 大堂的食客们吓了一跳,纷纷避开,其中有人似乎看出了端倪,高声惊呼道: “不好啦,这两人怕是染上瘟病了,大家赶紧离他们远些,小心被传染上瘟病啊!”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下意识地又往旁边退避了几分,脸上满是畏惧之色,仿佛见了瘟神一般,议论纷纷。 “听说最近这几天,好多人都染上了一种怪病,发病的时候,身体会发青,全身上下又痒又疼,还高烧不退。” “听医馆的大夫讲,这恐怕是一种瘟疾,而且还不知道它是怎么传播的,各种药物试了都没法医治。” “更怪异的是,发病的人特别想吃盐,平常人一天吃上一勺盐也就够了,可这些发病的人,居然能吃上一大碗盐!” “……” 此时,沈蕴也来到了大堂之中,听闻周围人如此议论,暗暗吃惊,心想,盐吃多了,必然会引发祸端啊。 当下,他便开口问道:“他们吃那么多盐,岂不是自寻死路?” 有人无奈地摇头,轻叹一声:“公子你说的没错,这些吃了大量盐的人,撑不过三天就一命呜呼了,而且死后的尸体,不到半日就腐烂得不成样子了。” 沈蕴听后,愈发惊疑。 按常理,吃了这么多盐,尸体应该更不易腐坏才对,怎么不到半日就腐烂不堪了呢? 思索片刻,沈蕴隐隐感觉此事不简单。 迟疑了一会,他决定上前查看这两名发病的食客。 “这位公子,可千万别靠近啊!医馆的大夫们说了,现在还不清楚这瘟毒究竟是如何传播的,让大家千万别轻易触碰他们,免得被传染。” “小二已经去官府通报了,想来官府的人很快就会来把这二人带走。” 历朝历代都曾出现过瘟疫,因此,到如今这个朝代,官府已然形成了一套相对成熟的应对方法。 “我是医者,不怕瘟毒。” 沈蕴身怀神奇医鼎,自是不惧邪毒入体,说罢,便大步流星地向前走去。 众人见状,不禁心生敬佩,纷纷赞叹沈蕴的勇气与仁义。 毕竟面对这种情形,大家避都避之不及,而沈蕴却主动靠近。 虽说沈蕴表明了自己医者的身份,但在这种情况下还毅然上前,着实需要莫大的勇气以及一颗医者仁心。 来到两人跟前,沈蕴仔细观察了一番,清晰地感受到他们身上弥漫着浓烈的病气,观其症状,确定无疑是中毒。 当下,他取出银针,对二人说道: “放轻松,我来给你们施针!” 虽说他已经可以做到不用银针,也能吸收病人体内的病气,但如此做法,难免太过惊世骇俗。 所以,在外人面前,沈蕴还是选择以银针出手,更符合大众认知。 那两名食客听了,强忍着剧痛,低声哀求: “大夫,救救我们,求求您快救救我们吧!” 沈蕴微微点头,安抚道:“你们别乱动,很快就会没事的。” 话音刚落,他手中数根银针快速刺入两人身体,同时双手齐出,左右开弓,同步吸收二人体内的病气。 片刻之后,两名发病的食客只感觉痛痒之感渐渐消退,不禁同时长舒一口气,齐声向沈蕴道谢: “多谢大夫,您真是救苦救难的大好人啊!” 说话间,他们才留意到沈蕴极为年轻,不禁大为惊讶,没想到他年纪轻轻,竟有这般高明的医术。 沈蕴闭着双眼,一边全力吸收病气,一边回应道: “不必客气,你们先躺着别动!” 两人赶忙听话地躺好,不敢有丝毫异动。 沈蕴的眉头却渐渐皱了起来,只因他察觉到,这两人体内的病气极为诡异,似乎比当初林如海所患之病还要棘手。 那时林如海已然病入膏肓,气若游丝,沈蕴凭借医鼎,尚且能够慢慢将其治愈。 而这两人身体里的病气,虽说依旧能够吸收炼化,但却无法做到迅速治愈,而且一旦吸收速度稍有放缓,病气便会瞬间重新聚拢。 这情况与林黛玉的病症有些相似,他们的病也能主动产生病气,只不过并非永远源源不断。 而是需要以极快的速度将病气全部吸收,否则残留的病气就会慢慢潜伏起来,逐渐衍生为新的病气。 看到这种情况,沈蕴不禁眉头紧锁,就目前的状况而言,单纯吸收病气显然行不通了,必须凝聚出灵液给他们喝下,方能见效。 可是,此刻当着众人的面,沈蕴实在不便直接施展这般神奇的手段,以免招惹来更多不必要的麻烦。 就在他犹豫不决之时,官府的衙差赶到了。 刚进来,便大声呵斥众人散开。 看到沈蕴竟然正在为发病的两人医治,其中一名衙差喝道: “你是什么人?不要命了吗?还不快走开!”沈蕴尚未开口,一旁便有人赶忙替他解释道: “差爷,这位公子是位大夫,见这两人发病,他二话不说,勇敢上前施救,还真就稳住了这二人的病情。” 那衙差面露怀疑之色,上下打量着沈蕴: “当真?你真有本事治好这两人的瘟病?” 沈蕴本就正思索着如何收场,听闻衙差这般询问,顺势收回银针,微微摇头: “我只是暂且缓解了他们的痛苦,要彻底治好,无能为力。” 衙差一听,脸色顿时微变:“这么说,你刚刚接触过他们?” 沈蕴微微挑眉,坦然道:“那是自然,不接触他们,如何医治?” 衙差听闻,当即大声说道:“既然如此,来啊,把他一并带走!” “知府大人有令,凡是染上瘟病以及接触过瘟病患者的,都得集中起来。” 此言一出,周围众人顿时有人愤愤不平道: “你们这般做法可就太不讲道理了!这位公子好心为发病的两人医治,你们不但不感激,居然还要抓他?哪有这样的道理?” “没错!这位公子医者仁心,明知这两人身患瘟病,还不顾自身安危去救治,如此品德世间少有,你们怎能这样对待他?” “是啊,可不能这么干啊…” 面对周围人的指责,衙差满脸蛮横,怒目而视: “我们是依照知府大人的命令行事!万一他也染上瘟病,再传给更多人,到时候你们还会替他说话吗?” 话音刚落,立刻有人仗义执言: “就算这位公子不幸染上瘟病,那也是他勇于救人的原因,这般义举,值得世人称赞!即便他发病了,我照样敢站出来为他说话!” 说话间,竟有好几个人纷纷响应,表示愿意力挺沈蕴。 沈蕴见状,心中不禁有所触动,在这个时代,仍有人愿意为正义发声,而非冷漠地袖手旁观,颇为难得。 衙差见他们竟敢公然违抗官府命令,双手叉腰,怒目圆睁: “哎呀呀,你们这是想造反不成?信不信将你们都锁了带走?” 那几个站出来的人毫无惧色:“来呀,有本事就锁了我们,我可不怕!凡事总得讲个理字吧!” 衙差见状,气得满脸铁青,当即就要动手拿下他们。 可就在这时,沈蕴出声制止道: “等一下,此事与这几位无关,我跟你们走一趟便是。” 话音刚落,便有人劝说道: “这位公子,您没必要受这委屈啊!就算官府有规定,也得讲理不是?您放心,我们愿意为您作证,不会让您平白无故受委屈的。” 其余几人也纷纷附和。 沈蕴拱手致谢道:“多谢几位仗义执言,此事还是由我自行解决吧,诸位若掺和进来,反倒可能让事情变得更复杂。” “既然官府也要讲道理,想必知府大人会通情达理的。” 众人听了,也只好作罢,亦都觉得沈蕴品行高洁,对他夸赞不已。 走出酒楼,沈蕴自然而然地登上了林府的马车。 衙差见状,还以为自己眼花了,赶忙揉了揉眼睛,确认无误后,脸色瞬间一变。 连忙堆起谄媚的笑容,来到马车旁,小心翼翼地问道: “原来公子竟是巡盐御史府上的贵人?” 沈蕴掀开马车窗帘,摇头回道:“并非如此,我只是与林御史有些交情,暂住在林府罢了。” 这衙差平日里见多了形形色色的人,自当明白,沈蕴虽说并非林家之人,却能乘坐林家的马车,还与林如海有交情,这交情显然不一般。 当下,他赶忙弓腰,满脸赔笑: “是小的有眼不识泰山,不知公子身份尊贵,还望公子大人不记小人过,千万别往心里去,您请自便,自便就是。” 沈蕴却道:“我觉得还是跟你们走一趟比较妥当,毕竟我确实接触过那两个发病的人。” “另外,我也想见见扬州知府大人,向他了解一下这次瘟毒突然爆发的情况。” “只是,得先回一趟巡盐御史署,取点东西。” 衙差听了,只感觉后背一阵发凉,连忙求饶道: “公子您大人不记小人过,就饶过小的这一回吧。” 说着,便忙不迭地给沈蕴磕头。 酒楼中的众人看到这一幕,都觉得大快人心,纷纷对着衙差指指点点。 “嘿嘿,这下撞到铁板了吧?刚刚还一副趾高气昂的样子,现在就跪地求饶了!” “谁能想到,这位公子竟还是位贵公子呢?” “我一看这位公子就气质不凡,满身贵气,果然不是一般人,不仗势欺人,还能不顾自身安危为人治病,实在是世间难得一见的翩翩佳公子啊。” 第59章 此为人之可行乎? 沈蕴坐在马车中,听到众人对自己的夸赞,嘴角微微上扬。 不过,他很快便恢复了平静,对跪地磕头的衙差淡淡说道: “我又没说要为难你,赶紧走吧,我自会向知府大人将事情说清楚,你是奉命行事,并无过错。” 那衙差听了,如蒙大赦,赶忙磕头谢恩,随后小心翼翼地退到一旁,弓着腰示意沈蕴的马车先行。 不得不说,这衙差倒也算有些眼力,一眼便认出沈蕴所乘坐的马车,是巡盐御史署林家的。 江南盐政相关的诸多衙门大多设于扬州,如此一来,扬州府衙在当地的地位反倒稍逊一筹。 在扬州城,最为显赫的官衙当属江南盐转运使司署与两淮巡盐御史署,衙差见沈蕴乘坐林家马车,自然不敢轻易得罪。 更何况,沈蕴还表明与林如海颇有交情,这就更让衙差不敢有丝毫怠慢,态度可谓恭敬至极。 沈蕴乘坐马车先回到林家,派人向林如海请示后,拿到了一份官帖。 这份官帖意味着沈蕴是林如海引荐之人,凭借它可直接进入衙门面见官员。 帖子上清楚地写明了林如海的名字与官职,并加盖了他的私印,算得上一份颇为正式的名帖。 林如海虽不知沈蕴要去见何人,但还是毫不犹豫地让人写了一份名帖送予沈蕴。 有了这份名帖,沈蕴来到扬州府衙后,很顺利地见到了现任扬州知府麻铭。 麻铭见沈蕴持林如海的名帖前来,不敢怠慢,一番客气的寒暄之后,询问道: “不知公子来此,所为何事?可是林御史大人有什么吩咐?” 别看林如海官位不算高,然而作为扬州知府的麻铭,见到林如海时,也得客客气气,丝毫不敢得罪。 林如海拥有密奏皇帝的权力,仅凭这一点,就足以让大多数官员心生忌惮。 更何况,巡盐御史通常都是皇帝信得过的亲信。 此外,在江南官场有一个共识,巡盐御史的职责绝非仅仅巡视督查盐务这般简单,一般都是皇帝安插在江南的耳目,没有哪位官员敢轻视。 沈蕴见麻铭如此客气,倒也并未觉得意外,不卑不亢地说道: “并非林大人有事,而是在下在酒楼时,遇到了两名瘟病患者……” 说着,沈蕴简要叙述了在酒楼发生的事情。 “……在下此次前来,一来是想向麻知府解释,我虽接触过那两名患者,但我本就是医者,并不惧怕被传染。” “二来,在下略通医术,在为那两名发病的食客医治时,发现这种瘟病极为怪异。” “所以,想向麻知府打听一下,关于这瘟病的具体情况。” 听完沈蕴的话,麻铭微微松了口气,他原本还担心是林如海有什么要事找自己。 沉吟片刻后,麻铭回应道:“想来定是衙差们冲撞了沈公子,本官定会严厉斥责他们。” “至于此次瘟病,本官也正为此事头疼不已,目前上报来的病人数量与日俱增,原本用于集中医治的场所都已经人满为患。” “而且,本官询问过城内的诸位大夫,他们皆称这病来得蹊跷,根本查不出源头所在。” “更为棘手的是,这些发病之人都极度嗜盐,导致城中盐价随之飙升,已经有百姓抱怨官府不作为了。” 早在酒楼之时,沈蕴就察觉到此次突发的瘟病不简单,只是一时难以揣测其中缘由。 此时听到麻铭提及盐价上涨引发百姓不满,沈蕴瞬间联想到了吴天扈。此前他就听邹彰猜测,吴天扈必定在谋划什么阴险招数。 结合当下情形,这次突然爆发的瘟病,极有可能就是吴天扈在背后兴风作浪。 也不难推测出吴天扈此举的目的,无非是想抬高盐价,借此操控民意,对风羽卫施加压力,甚至迫使皇帝不得不让他来处理此事。 沈蕴推测,这瘟毒大概率是吴天扈派人蓄意散播的,既然如此,他必定手握解药。 眼下扬州城中的大夫们面对这瘟毒都无计可施,届时,吴天扈若拿出解药,不但能扭转局势,还能顺势赢得一波民心。 事后,皇帝也不得不对他加以嘉奖,对吴天扈而言,这可谓是一举多得。 沈蕴略作迟疑,向麻铭提议道: “麻知府,在下从医书中了解到一些应对瘟病爆发的办法…” 说着,沈蕴将诸如注重个人卫生等一系列处置瘟疫的有效措施详细道来。 麻铭听后,觉得沈蕴所言极是,不禁点头微笑: “好,沈公子不愧是杏林中人,这些办法切实可行,定能有效遏制瘟毒的传播。” “听沈公子你说,能暂时缓解那两位发病者的痛楚,不知沈公子可有医治方子?” 对沈蕴来说,现成的医治方子虽没有,但根治的办法他心中却是有的。 只是此刻他已猜到,此次瘟毒事件背后是吴天扈在暗中操控,所以当下并不急于出手,且看吴天扈究竟还想耍什么花样。 思索片刻后,沈蕴回应道:“让麻知府失望了,在下目前也无法完全治愈这种瘟病。” “不过,既然发病之人需大量食用盐,还请大人派人加以约束,减少他们的用盐量。” 见沈蕴没有医治的方子,麻铭难免有些失望,但还是微笑着拱手致谢: “好说,多谢沈公子提供良策,本官代扬州百姓向你致谢。” 随后,二人又交谈了一阵,沈蕴便起身告辞。 麻铭目送沈蕴离去后,立刻派人按照沈蕴所说的方法去执行,至于彻底医治好这些发病的人,他也实在是有心无力。 …… 且说沈蕴这边,离开府衙后,便径直回了林家。 他直接来见林如海,而林如海也正好奇他去了何处,见他前来,便开口问道: “沈公子方才是去拜访哪位大人了?” 沈蕴毫无隐瞒,将自己在酒楼遇到有人突发瘟病,被衙差误会,之后拿着林如海所给名帖去拜见知府麻铭的前后经过,详尽地说了出来。 “……听了麻知府的所言,我推测,这次突发的瘟病必定与吴天扈脱不了干系!” 听完沈蕴的叙述,林如海神色变得极为凝重: “你是说,这次的瘟病是吴天扈有意为之?他竟丧心病狂到这种地步了?” 沈蕴面色沉肃,接着说道: “他肯定已经得知,林大人您掌握的盐政罪证已在送往京城的途中,他已然没有退路,唯有出此下策,才有翻盘的可能。” 林如海痛心疾首,悲愤道:“可他怎能如此不顾百姓死活,这岂是一个有良知的人能做出的事?” 第60章 欲使其灭亡 先使其疯狂 眼见吴天扈为了达成一己之私,竟不惜以残害百姓为手段,林如海心中的怒火燃起,颇为义愤填膺。 沈蕴则劝慰道:“林大人且莫着急,依我看,这瘟毒并非无解,只是目前尚不清楚其源头所在,必须仔细排查,否则即便暂时控制住病情,也只是治标不治本。” 林如海神色凝重,郑重其事地说道:“好,我即刻安排人手去彻查此事。” 此前,林如海重病在身,巡盐御史署几乎是停摆状态,如今他身体康复,巡盐御史署也逐步恢复正常运转。 说到此处,林如海突然想起邹彰,开口道: “对了,还有邹大人,可让他也下达命令,协助查清此事。” 沈蕴却摇了摇头,说道:“林大人有所不知,今日邹大人唤我前去……” 说着,沈蕴将邹彰奉皇命授予他风羽卫总旗官一职,以及收到江南节度使署、江南织造局公文的事情,详细地说了一遍。 林如海听闻皇帝竟任命沈蕴为风羽卫,暗暗诧异。 他原本还想着沈蕴能够进入太医院成为太医,却未曾料到,沈蕴竟成了风羽卫的一员。 这一情况让林如海心中喜忧参半。 喜的是,沈蕴得到了皇帝的关注与重视,忧的是,沈蕴竟成了风羽卫的人,未必是件好事。 又听到节度使任鸿和甄应嘉一同向邹彰施压时,林如海的眉头不禁皱得更紧了。 片刻后,他捻须沉吟道: “如此看来,他们这是联合起来,有意阻止风羽卫在扬州展开行动。怪不得此时瘟病突然爆发。” “若风羽卫追查,他们必定会趁机弹劾,若不追查,他们便可肆意操控局势。” 沈蕴点头附和道:“正是如此,风羽卫那边恐怕暂时无法有所动作了,接下来,他们也定会设法让林大人您也难以施展手脚。” “至于追查瘟病源头一事,恐怕得由他人来完成了。” 林如海听后,眉头一挑:“你的意思是,他们很快就会针对我?” 沈蕴回道:“多半如此,还望林大人提前做好心理准备。” 林如海眉头紧皱:“他们如今狗急跳墙,本官倒不惧他们的反扑,只是心疼江南的百姓,无端要遭受这场瘟灾之苦。” “若是天灾,还可说这是天意,可这分明是人祸,他们如此行径,就不怕遭天谴吗!” 听了这话,沈蕴不禁心生感慨,在江南官场的高层官员中,恐怕也只有林如海真正心系百姓。 也难怪他在巡盐御史的位置上稳坐多年,却始终坚守原则,不贪不墨,也正因如此,吴天扈等人对他这个‘异类’恨之入骨,想着他尽早消失。 沉默片刻,沈蕴问道:“林大人,不知您之前扣押的那些不明税银,打算如何处置?” 听他突然提及此事,林如海微微一愣,过了半晌,才轻轻叹了口气: “这些不明税银,多半是吴天扈等人虚报所得,我本欲上报朝廷,奈何缺乏确凿证据,只能先将其封存于库房,待证据收集齐全,再一并上缴国库。” “你怎么突然问起这个?” 沈蕴微微挑眉:“我猜测吴天扈他们是想借盐生事,此前邹大人就曾推测,在圣旨到来之前,吴天扈仍是江南盐转运使,如此一来,他便完全能够掌控江南地区的官盐流通。” “眼下因瘟毒爆发,扬州城中盐价已然上涨,引发了百姓的不满,接下来,若盐价持续飙升,势必激起民愤,甚至是民变!”听到这里,林如海满脸铁青:“吴天扈这是想借民意要挟朝廷?他胆子可真够大的,就不怕抄家灭族?” 对此,沈蕴颇为不齿:“他还真把今上与朝廷诸位大臣当傻子了,只要今上看到林大人您呈上的罪证,哪怕吴天扈把事情做得再滴水不漏,今上也必定会对他严惩不贷。” “他如今故意搞出这般恶事,简直就是在加速自己的灭亡,果真是‘欲使其灭亡,必先令其疯狂’啊。” 林如海深以为然,轻轻点头,紧接着问道: “那沈公子你可有应对之策?” 沈蕴面带微笑,看向林如海说道: “林大人不妨动用那些扣押的税银,从别处调拨大量井盐运往江南,如此,在关键时刻,或许能够扭转民心,稳定局势。” 林如海听后,沉思片刻,微微皱眉: “这倒也可行,只是从别处调拨井盐到江南,少说也得一个月时间,而且,如此大量的盐涌入江南,势必会引起吴天扈的注意。” 沈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可以将计就计,届时宣称这些盐都是查封的、有问题的盐。” “倘若吴天扈不顾一切地加以阻拦,那咱们也无需再跟他讲什么规矩了。” “况且,那时今上的新旨意想必也快到了,吴天扈未必还敢轻举妄动。” “当下最为关键的,是稳住接下来这一个月的时间。” 林如海神色严肃,点头表示认可,与沈蕴就此事展开了详细的商议。 他早已将沈蕴视为自家人,因此说话毫无保留,直言不讳,而沈蕴也毫无保留,二人深入探讨了许久,沈蕴这才告辞离开。 沈蕴刚一出来,便惊喜地看到了林黛玉正迎面走来,不禁笑问: “妹妹,你怎知我这会儿出来?” 林黛玉看到他也颇为欢喜,抿嘴一笑:“我早就听到你回来了,又见你去和爹爹说话,所以就没打扰你们。” “对了,你和爹爹在说什么事?你不是和琏二哥出去吃酒了吗?” 说话间,林黛玉不经意间流露出关切之情,目光紧紧地注视着他,等待着他给出解释。 沈蕴感受到她的关怀,颇为暖心,与林黛玉一边漫步,一边将之前的种种事情细细道来。 包括在酒楼遇到发病之人,之后去拜见知府麻铭,回来后又与林如海商议应对之策等。 林黛玉听得十分专注,待沈蕴说完,不禁忧心忡忡: “这瘟病突然爆发,真不知道接下来还会有多少人遭殃,咱们不会也染上吧?” 沈蕴闻言,轻轻牵起她的手,紧紧握了握,轻声安抚: “妹妹放心,有我在,瘟毒绝对传不进这后院,不过妹妹自己也要多注意,尽量少和外头的人接触。” 林黛玉听了,心里霎时踏实不少,看着他甜甜地笑了。 然而,似乎又想起了什么,笑容渐渐隐去。 “对了,我已安排人去接岫烟妹妹一家来扬州,可现在这里有了瘟病,也不知道会不会害了他们一家。” 第61章 蛊惑民心 见招拆招 听到林黛玉竟然担忧起邢岫烟一家的安危来,沈蕴只觉得林黛玉心地善良且心思细腻,凝视她片刻,笑着回应: “妹妹别担心,就目前情况来看,这种瘟病似乎没有人传人的迹象,他们一家未必会染上。” “就算真的不幸染上了,不是还有我这个‘神医’嘛,肯定能很快把他们治好。” 林黛玉听后,心里稍微安稳了一些,但还是有些担忧地说道: “可你不是没能治好那两个发病的食客吗?为何又说可以医治?” 沈蕴看着她,耐心解释:“那时是为了藏拙,当时在场人多,而且情况不明,贸然将他们快速治好并不妥当。” “当下得尽快找出瘟病的源头,否则即便治好眼前的患者,还会不断有人发病。” 林黛玉听后释然,眼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心道,果然任何事都难不倒他。 二人轻声说着些体己话,并肩朝着林黛玉的闺房走去。 … 接下来的几日,瘟病的爆发愈发严重,盐价更是一日一变,已然攀升到普通人家难以忍受的程度。 同时,坊间突然流传出一种说法,说是巡盐御史林如海正在追查盐税,所以才导致盐价飞涨。 这一说法极具蛊惑性,不少不明真相的百姓,被煽动了,纷纷围聚在巡盐御史署前,讨要说法,要求林如海停止追查盐税,让盐价回落。 面对如此情形,刚刚病愈的林如海,不得不亲自出面,向百姓们解释。 “各位乡亲,本官林如海在此向大家郑重说明,巡盐御史署近期并未展开盐税追查工作。” “或许在场有些乡亲也知晓,本官刚刚病愈,巡盐御史署才恢复运作不久,根本还没来得及着手追查盐税之事,大家切莫轻信谣言。” “此外,此次盐价上涨,实则与突然爆发的瘟病相关,还请各位乡亲先回家耐心等候,本官相信,过不了多久,盐价自然会降下来。” 然而,对于林如海的这番解释,围聚的众多百姓根本不买账,依旧叫嚷着要林如海给个明确说法。 近期瘟毒突然肆虐,再加上盐价飙升,百姓们心中积压了诸多不满情绪,正需一个宣泄的出口。 显然,有人故意煽动他们前来找林如海闹事,企图将林如海置于两难的困境。 见众人情绪激昂,场面难以控制,林如海无奈之下,只好暂且返回府中。 “爹爹,情况怎么样了?” 这时,林黛玉得知消息,与沈蕴一同赶来书房。 林如海目光在二人身上一扫,轻轻叹了口气,坐在了书桌后,又说道: “他们根本不听我解释,执意要我给个说法。” 沈蕴听后,神色凝重,沉声说道:“果然不出我所料,这些人必定是吴天扈故意煽动而来,其目的就是要让林大人您无暇他顾,只能先应付眼前的麻烦。” 林黛玉眉头紧锁,焦急地看向沈蕴,问道: “难道就任由他这般作恶,没有办法反击吗?” 沈蕴看了她一眼,回答道:“倒也有个应急的办法,就是安排人在府前佯装瘟病发作。” “如此一来,即便他们情绪再怎么激动,恐怕也会避之不及。” “不过,这办法最多只能用两次,很快就会被对方看穿,进而采取更直接的手段反制。” 林如海听了,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露出一抹笑意:“好,就按沈公子说的办,至少先让他们散去。” 说罢,他立刻安排人手依计行事。又忧心忡忡说道:“如今看来,吴天扈这一招让我和邹大人都有所顾忌,那追查瘟病源头,该由谁去完成呢?” 沈蕴对此,倒是显得颇为乐观:“林大人不必着急,我觉得事情会出现转机的,对方再怎么算计,也不可能事事周全,总会露出破绽。” 林如海听了,觉得沈蕴所言有理,但仍皱着眉头说道: “可是,我们这边最多只能拖延两天,之后又该如何是好呢?可能转机还没等到,巡盐御史署已经被他们给拆了。” 听到这话,沈蕴陷入了沉思。 林如海与林黛玉父女二人,目光齐齐落在他身上,满心期待着他能想出什么良策。 与此同时,父女俩也各自在脑海中思索着应对的办法。 一时间,书房内陷入了沉寂。 须臾,沈蕴率先打破了寂静: “其实解决办法并非没有,只需将此处变为瘟病的治疗场所即可。” 林如海和林黛玉双双望向他,齐声问道:“瘟病治疗所?” 沈蕴轻轻点头,解释道:“没错,眼下吴天扈等人已然成功挑起民怨,想要平息绝非易事,倒不如另寻他途,直接把这里打造成医治瘟病的地方。”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想闹事,也得先停下,毕竟在这种情形下,谁敢保证自己或是家人不会染上瘟毒呢?” 此言一出,林如海与林黛玉父女二人眼中皆是一亮,不约而同地长舒了一口气。 林如海面带笑意,说道: “嗯,此法甚好,只是,当真要有医治瘟病的法子才行。” 说着,目光灼灼看向沈蕴,眼神的含义再明显不过,分明是在询问沈蕴是否有此办法。 这时,听林黛玉笑道:“爹爹,沈公子可以治好这瘟毒的。” 林如海听闻,愈发欣喜: “那可真是再好不过,若沈公子能治愈此瘟毒,往后江南百姓定会铭记于心,沈公子名声必定流芳百世。” 沈蕴谦逊地回道:“林大人过誉了,我也不过是恰好知晓解毒之法。” “不过,还需先做个试验,劳烦林大人让麻知府送三五个病人过来。” 林如海大手一挥,朗声道:“这有何难,来人啊…” 言罢,便唤来下属,吩咐其去找麻铭要几个病人。 正说着,只见一名小吏前来通禀: “启禀大人,外头那些闹事的人,一见有人突然瘟病发作,都吓得一哄而散了。” 林如海听后,抚须笑道:“哈哈,好啊,沈公子这招当真是立竿见影。” 沈蕴与林黛玉也跟着微微一笑,气氛颇为融洽。 可就在这时,又见林府的一名下人急匆匆地赶来通禀: “见过老爷、小姐,沈公子,小的奉小姐之命,前往姑苏接邢姑娘一家来扬州。” “一路上倒还算顺利,可刚进入扬州境内,他们一家用过午饭,邢姑娘父母就突然发病,看症状,正是近来突发的瘟病。” “邢姑娘恐连累了老爷、小姐,便打发小的先回来报信,他们暂且在城外停留些时日,等病好了再进府来拜见老爷、小姐和沈公子。” 第62章 出城溯源 再见邢岫烟 听完林家下人的通禀,林黛玉满心担忧,急忙细细追问诸多细节,诸如邢岫烟一家此刻具体在何处,邢岫烟父母发病的具体症状又是怎样等等。 而沈蕴则暗想,这不正好有两个现成的病人吗? 而且邢岫烟父母发病时间并不长,邢岫烟却并未发病,沈蕴敏锐地意识到,或许可以从他们一家入手追溯瘟病源头。 此时,林黛玉也问完了话,目光来到沈蕴身上,轻声说道: “要不把他们一家接到府上来,由你来为他们医治?” 沈蕴回望着她,说道:“不必了,我打算亲自去城外见他们一家,顺便看看他们究竟是如何染上这病的。” 一旁的林如海听闻,赶忙追问道:“沈公子,你的意思是,能从他们一家追溯到发病源头?” 沈蕴微微点头,肯定道:“正是如此,所以我必须亲自走一趟,这样一来,既不会有人察觉到是林大人您派人去的,也不会有人知晓我如今还是风羽卫的人。” 林如海捻须笑道:“看来此次破局,还得仰仗沈公子你啊,若能成功追溯源头,彻底消除这场瘟毒,那可是一桩大功德,即便圣上没有嘉奖,百姓们也定会对你感恩铭记。” 沈蕴谦逊几句,又承诺会竭尽全力追查源头,并表示即刻就行动。 见沈蕴要走,林黛玉满是关切地叮嘱他务必注意安全,早些平安归来。 目送着沈蕴离开,眼眸中不经意间闪过几分不舍。 林如海看在眼里,满脸欣慰,忍不住调侃道: “玉儿,看来你对沈公子着实关怀备至啊……” 林黛玉瞬间羞红了脸,赶忙低下头,匆匆与林如海告别。 看着林黛玉逃也似的离开,林如海笑意更浓。 他看得出来,沈蕴和林黛玉的感情愈发深厚,这自然是他乐于见到的情形。 …… 且说沈蕴这边,在离开林府之前,他让风羽卫的下属去给邹彰传信,告知自己的行踪以及准备要做的事情。 随后,他精心装扮了一番,扮成小厮模样,跟着林府下人从后门悄然走出,径直朝着城外赶去。 眼下巡盐御史署必定被人暗中盯着,所以沈蕴不得不如此乔装打扮,才敢外出,以免引起对方的注意。 没过多久,沈蕴便来到城外的一家客栈,邢岫烟一家暂时就住在此处。 如今发病的人数日益增多,官府一时间难以全面管控,加之尚未发现人传人的现象,便不再强制集中医治,任由大家自行想办法治疗。 “沈公子,你怎么来了?” 看到沈蕴现身,邢岫烟惊喜不已,一双灵动的妙目紧紧凝视着他。 自上次分别后,邢岫烟的脑海中时常会浮现沈蕴和林黛玉的身影。 前两天,当得知林黛玉安排人来接自己一家到扬州居住时,她心中很是高兴。 只是她向来不愿平白无故占便宜,便婉言拒绝了。 然而,林家下人是奉了林黛玉的命令来请她们一家去扬州的,好说歹说,劝个不停。 她的父母知晓了此事,二话不说就答应下来,还数落邢岫烟是不是傻,这么好的事竟然要推辞。 邢岫烟无奈,也只能顺从父母的安排,收拾好行李,踏上了来扬州的路途。 一路上,她的内心起伏不定,一想到即将见到沈蕴和林黛玉,不禁既激动又开心。 此刻见到沈蕴,邢岫烟心中的欢喜如潺潺溪流,又如春风化雨,浸润着她的整个心房。 那张平素不常见笑容的俏脸上,绽放出一抹动人的嫣然。 沈蕴目光落在她身上,见她依旧身着朴素衣衫,然而却难掩那与生俱来的秀丽美态,周身透着一股出尘脱俗的气质,宛如空谷幽兰,不禁心生欣赏之意。又微笑说道: “我听闻令尊令堂身体抱恙,便赶忙亲自前来探望,不知他们现在状况如何?” 邢岫烟听闻,笑容渐渐敛去,神色忧虑地回道: “我爹娘的情况不太乐观,此刻正在隔壁客房,劳烦沈公子您过去看看。” 她深知沈蕴医术精湛,曾亲眼目睹他救治昏死的方丈,故而心中不免对他抱有几分期许。 同时,沈蕴不辞辛劳特意赶来为父母医治,这份心意也让她暗暗感动。 沈蕴听后,微微点头,轻声安抚道: “邢姑娘无需担忧,既然我来了,定会医治好他们。” 言罢,便朝着隔壁客房走去。 邢岫烟赶忙跟上,快走几步先一步替沈蕴打开房门,同时再次向他表达感激之情。 原本因父母病情而担忧不安的内心,此刻也因沈蕴的到来,渐渐安宁了几分。 “哎呦…痒啊…疼啊……” 客房的床上,邢岫烟的父母正躺在那儿,小声地呻吟着,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邢岫烟快步来到床边,看到父母如此模样,心中一阵难受,忙说道: “爹娘,沈公子来了,他来给你们治病,很快就会好起来的。” 说话间,沈蕴已吩咐门口的林府下人去取两只碗来。 邢忠夫妇听闻沈蕴前来,仿佛见到了救星,齐声苦苦哀求道: “沈公子,您医术高超,求求您救救我们吧,我们身上又痒又疼,难受啊。” 沈蕴走到他们跟前,神色温和地劝慰道: “二位莫急,很快就会没事的。” 邢岫烟抬眸凝视着沈蕴,眼中满是期盼,只希望他能治好父母身上的瘟毒,哪怕只是减轻一些痛楚也好。 沈蕴先为二人仔细把脉,又认真观察了他们的症状,确定正是近来突然爆发的瘟病无疑。 “公子,碗已经准备好了。” 这时,林府下人将两只碗拿了过来。 沈蕴接过碗,走到一旁,不多时,便端着两碗散发着奇异香气的灵药回来。 看向邢岫烟,说道: “邢姑娘,请将这两碗药给令尊令堂喝下,喝完后症状便会有所缓解。” 邢岫烟见状颇为惊讶,实在想不明白沈蕴是如何如此迅速地拿出这两碗灵药的,仿佛是凭空变出来一般。 她迟疑了片刻,随后郑重地接过药碗,依次喂父母喝下。 没过多久,邢忠夫妇便惊喜地说道: “哎呀,感觉舒服多了,真的不痒不疼了……” 见父母的症状似乎瞬间得到缓解,邢岫烟不禁对沈蕴的医术惊叹不已。 她还是头一次见到有医者能达到如此立竿见影的效果。 当下,她朝着沈蕴盈盈行了一礼,诚挚说道:“多谢沈公子妙手回春,我们一家定会铭记公子的大恩大德。” 说这话时,邢岫烟的俏脸上悄然浮现出一丝红晕,也不知是因感激还是其他缘由。 第63章 细查轻辩 溯定源头 见邢岫烟客气答谢,沈蕴回礼说道: “邢姑娘客气了,你曾两次搭救于我,还送我和林妹妹上岸,这份恩情,我一直铭记于心。” “更何况,我既然有能力治好此病,自然不会坐视不管。” 邢岫烟听闻,心中倒越发感动,忍不住再三向沈蕴表达感激之情。 沈蕴见状,笑着摆了摆手,说道: “邢姑娘真的不必如此客气,咱们既然都是朋友,往后就无需这般客套,要是林妹妹瞧见,指不定又要打趣我们俩了。” 这话一出,邢岫烟脑海中不禁浮现出林黛玉那似嗔非嗔的模样,也忍不住抿嘴轻轻一笑。 一旁的邢忠夫妇见二人相谈甚欢,彼此对视一眼,心照不宣地有了些想法,默契地没有出声打扰,由得他们继续交谈。 这时,沈蕴收起笑容,神色变得严肃起来,追问道: “对了,邢姑娘,你知道令尊令堂为何会突然染上这瘟病吗?” 听到他提及此事,邢岫烟眼神微黯,转头看向自己的父母,见他们也正望向自己,心中顿时一动。 迟疑了片刻,她缓缓回道:“我们也不清楚究竟是怎么染上的,一路上我们都是乘船,直到抵达扬州才下船。” “昨日天色渐晚,我们便没有进城,打算今日吃过午饭,午后再进城去。” “没想到,爹娘用过午饭就开始发病了。” 沈蕴听后,眉头紧锁,暗想,莫非是在扬州吃了什么食物或是喝了什么水才染上的? 而最先可以排除的就是水源,毕竟这是关键所在,扬州府衙的人最先排查的就是水源,并未发现问题。 如此想来,就只有他们一家所吃的食物存在问题了。 想到这儿,沈蕴立刻追问道:“那你们一家来扬州后吃的是什么?” 邢岫烟微微迟疑:“是…阳春面。” 沈蕴听了,应了一声:“我知道了,你好好照顾令尊令堂,我去去就回。” 说完,他立刻唤上林府的下人,走出客房,来到客栈的柜台前。 向掌柜表明了自己的身份,同时要求检查客栈的后厨。 掌柜一听沈蕴是巡盐御史署的人,丝毫不敢怠慢,赶忙领着他走进后厨。 沈蕴问道:“你们做阳春面所用的食材都有哪些,全部拿出来!” 掌柜当即吩咐厨子照做,不多时,阳春面所需的食材便一一呈现在沈蕴面前。 沈蕴开始借助神奇的医鼎,仔细地分辨、查看这些食材,试图找出是否有蕴含病气的。 只要确定某种食材带有病气,那就极有可能确定此次瘟毒的源头。 然而,当他将所有食材都检查完毕后,却并未发现任何病气的踪迹,不禁微微皱起眉头。 难道只是偶然? 沉吟片刻,再次追问:“除此之外,制作阳春面还会用到其他材料吗?” 掌柜笑着回应道:“除了这些食材,还会用到油盐酱醋之类的调料,公子,这些也需要检查吗?” 听到‘油盐酱醋’这几个字,沈蕴脑海中瞬间闪过一道灵光,忍不住抬手拍了一下自己的手掌。 他早该想到的啊! 当下,他难掩激动地说道:“速速将你们店里所用的食盐,包括库房里的,全部拿出来,快!” 掌柜虽有些疑惑,但还是立刻按照沈蕴的要求去做了。 过了半晌,只见沈蕴眼神闪烁,低声自言自语道:“果然如此!” 此次感染瘟毒发病的病人,都有一个奇怪的症状,那便是极度嗜盐。 一开始沈蕴并未过多在意,只以为这是吴天扈等人故意为之的结果。 直到刚刚,听到掌柜提及油盐酱醋,他才猛地意识到,问题一定出在盐上。 一番仔细查看后,果然不出他所料,这家客栈所用的食盐中,蕴含着微弱的病气,而且与发病病人身上的病气完全一致。 不过,沈蕴也留意到,这些盐里,有一部分并没有病气,于是指着盐向掌柜问道: “这两部分盐分别是什么时候采购的?” 掌柜仔细辨认了一番,回答道: “这一部分是之前剩下的,本来我们不着急买盐,但听说如今盐价一天一个样,就又购进了一些新盐。” “就是这部分,公子您瞧瞧,这可都是品质上好的盐,我们客栈可不敢用劣质盐糊弄客人。” 掌柜见沈蕴似乎对他们所用的盐起了疑心,赶忙努力解释着。 沈蕴听后,心中顿时更加明晰,难怪邢忠夫妇染上了病,而邢岫烟却安然无恙。 想必是邢忠夫妇吃的阳春面加的新买的盐,而邢岫烟吃的则是客栈之前买回的旧盐。 思索片刻,沈蕴没再多说,当即挥手叮嘱掌柜,将这些盐都封存起来,暂且先用旧盐,绝不可再用这些新买的盐。 “公子,这是为何呀?”掌柜对此满脸疑惑。 沈蕴神色凝重,沉声说道:“新买的盐里有毒,吃了就会引发瘟症,你们客栈要是继续使用,只会让来店里吃饭的人都染上瘟毒。” 掌柜听后,吓得脸色骤变:“公子,您可别说笑,这盐怎么会有问题呢?” 沈蕴表情严肃,点头肯定:“我又何必骗你,你或许不信,但不妨尝一点试试。” 掌柜一听,顿时面如白纸,这种事哪里敢尝试,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啊。 沈蕴紧接着又叮嘱道: “对了,也别再去买新盐了,我估计,市面上流通的盐,恐怕都有毒。” 掌柜抬手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小心翼翼地问道: “可是,我们这儿的盐已经所剩不多了,总不能做菜不放盐吧?” 沈蕴语气平淡地回应:“放心,最多再过一个月,肯定会有干净的盐供应,到时候你们再采购便是。” 掌柜听后,满脸犹豫:“还得等一个月啊,这…” 沈蕴明白他为何迟疑,提醒道:“你是觉得自己命太长,还是想多挣点钱带到阴间去花?” “我劝你,最好跟你们东家讲清楚,要是他不信,大可以试试你们新买的盐,人命关天,别以为我是在危言耸听。” 掌柜听后,忙不迭点头应下。 眼下瘟病横行,发病之人的惨状大家都有目共睹。 沈蕴随后又回到邢岫烟一家所住的客房。 邢岫烟见他回来,立刻问道: “沈公子,查到什么线索了吗?” 沈蕴微微点头:“是盐的问题。” 此言一出,邢岫烟和邢忠夫妇皆是一惊,随即面露愤慨之色,只觉得这家店实在是太黑心了。 沈蕴赶忙帮忙解释道: “并非店家故意下毒,而是官盐本身存在问题,所以才导致大家接连染上瘟病。” 第64章 邢家入林府 暂且拖延 听完沈蕴的解释,邢忠夫妇这才不再多言。 稍作休整后,便与沈蕴一同朝着城内赶去。 林府。 林黛玉听闻邢岫烟到来,亲自出门相迎。 她的目光最先落在沈蕴身上,见他安然无恙,这才转而看向邢岫烟,满脸嫣然: “岫烟妹妹!” 邢岫烟亦颇为欢喜,轻轻行礼回应:“见过林小姐。” 此前初见林黛玉时,因她装扮朴素且刚经历落水,并未显露出太多显贵之气。 此时再见,邢岫烟才真切感受到大家闺秀身上独特的气质与风范,心中不免泛起一丝自惭形秽。 然而,林黛玉对她并无丝毫偏见和怠慢,快步走到她面前,轻轻搀扶起她,笑语盈盈: “几日不见,妹妹怎得就生分了?莫不是不把我当朋友啦?” 邢岫烟听了,内心深受触动,嘴角微微嗫嚅:“不敢…林小姐能记得我,已是我的荣幸,只是我身份低微…” 话未说完,便被林黛玉打断: “说什么身份低微?你忘了咱们在船上说过的话了?” “往后,就把这儿当成自己家,我已让人在后院为你收拾出一间屋子,随我去看看。” 见林黛玉对自己如此亲近友好,邢岫烟既感动又略感不安。 毕竟她与林黛玉非亲非故,就这样住进林府后院,总觉得有些不妥。 想到这儿,她下意识地看向身旁的沈蕴。 沈蕴见她二人宛如亲密无间的姐妹,也觉温馨,此时见邢岫烟望向自己,心中一动,微笑着说道: “邢姑娘只管跟着林妹妹去,至于令尊令堂,想来林大人自会妥善安排,你也不必拘束,别忘了,你可是我们的救命恩人!” 听闻此言,邢岫烟心中顿时安定了许多,朝着沈蕴展颜一笑。 林黛玉见状,也笑着催促:“快走吧。” 沈蕴目送她们离去,随后转身向前厅走去。 在前厅,林如海正在接待邢忠夫妇,先关切询问他们的身体状况。 得知他们夫妇被沈蕴医治好后,便已恢复如初了,就如从未感染过瘟病一样。 这让林如海大为惊喜,笑着说道: “多谢令爱在太湖中搭救小女,听小女说,你们竟是我大内兄之妻的娘家人?” 听到林如海的询问,邢忠小心翼翼地回答: “回林大人,正是,荣国府大太太,乃在下之妹。” “小女能搭救林小姐,实是她的福分,更何况,林小姐事后还给予答谢,我们一家已然感激不尽。” 林如海笑着摆了摆手: “既然是亲戚,就无需多言,小女一直记着令爱的恩情,特意邀请你们一家来此居住,往后,只管把这儿当成自己家便是。” 邢忠夫妇听了,满心欢喜。 他们巴不得有个安稳之处长期居住,且不用担心生计问题,只觉得自己一家真是走了大运,竟遇上这般好事。 不过,他们倒也心怀感恩,答谢过后,邢忠笑着说道: “若林大人不嫌弃,我们夫妇俩也愿在府上做点事情,只是怕做得不好,反倒给您添了麻烦。” 林如海思索片刻,觉得让他们帮忙管理些事务也好,这样大家面上都好看,不至于让人觉得邢家一家人在林府白吃白住。 当下,他便将这个想法说了出来,邢忠夫妇又是一阵感恩戴德,并向林如海保证,一定会尽力做好,不让林如海为难。正说着,沈蕴踏入厅中。 邢忠夫妇见沈蕴进来,赶忙一同向他行礼: “见过沈公子。” 沈蕴赶忙回礼:“二位不必如此客气。” 言罢,又转身朝着林如海作揖。 林如海微微点头示意,随后叫来管家,吩咐其带邢忠夫妇下去妥善安顿,这才转而询问沈蕴: “沈公子,此番前去,情况如何?” 沈蕴深吸一口气,神色凝重,将自己城外之行的所见所闻与所获,详细道来。 当听闻沈蕴说瘟病源头竟出自官盐时,林如海愤慨说道: “简直丧尽天良!食盐乃百姓生活之必需,他们竟敢在盐中投毒,怪不得官府多方追查都毫无头绪。” 沈蕴接话:“按常理,一般毒物经高温烹煮后,大多会失去毒性,但此次的瘟毒却极为特殊,竟能抵御高温。” “而且,有毒的盐与无毒的盐外观上几乎毫无差别,寻常人根本无法分辨。” “由此可见,这毒不仅奇特,毒性更是厉害非常。” 林如海依旧愤慨道:“是啊,吴天扈简直丧心病狂到了极点。” “所幸他们怎么也没料到,还有沈公子你能如此轻易地治愈这瘟毒!” 说着,林如海看向沈蕴,问道: “只是不知沈公子,能否进行大范围的医治?” 沈蕴微微摇头:“暂时还做不到,就我当下的本事,一天最多也只能治愈一百人。” 以他此刻的修为,体内灵液有限,不可能做到大范围快速治疗,除非能炼制出特殊的灵药。 林如海听后,不禁眉头紧皱。 若一天仅能医治一百人,面对日益增多的发病者,根本无法有效控制局势。 思索半晌,他暂且放下此事,接着说道: “既然现已查明源头,当务之急是尽快告知百姓,让他们别再食用这有毒的盐。” 沈蕴却眉头一皱: “依我看,此时不宜主动向百姓透露。” “其一,如今盐的供应仍掌控在吴天扈手中,百姓若无其他选择,只能购买有毒的盐维持生计,若贸然告知,恐引发更大的恐慌。” “而吴天扈正想制造混乱,他巴不得江南彻底陷入动荡,如此便可趁机在这场风波中脱身。” “其二,在没有干净的盐投入市场之前,即便告知百姓,他们依旧别无他法。” “倒不如让百姓自行判断,或许有些人家中尚存的干净旧盐,还能支撑一段时间。” “待大人您调拨的井盐抵达江南后,再以官方名义发布消息,届时便可彻底打破他们操控局势的情况。” 林如海听后,深觉沈蕴所言极是,点头称是:“好,还是沈公子考虑周全,就按你说的办。” 说罢,二人就此事的诸多细节展开了深入商议。 又过了一日。 巡盐御史署前,依旧围聚着不少人,要求林如海给出一个说法。 林如海如法炮制,安排人佯装突然发病,吓退了众人。 然而,到了第三天,前来讨要说法的人,竟直接抬了几个瘟病患者到巡盐御史署前。 他们直言,正是因为林如海追查盐税,导致这些发病之人连盐都买不起,想吃一口盐都成了奢望。 此时若再有人佯装发病,反而像是在坐实他们的说法。 第65章 接连被打脸 有人特意抬来发病的病人,很明显,今日若再照搬前两日的应对之法,显然已经行不通了。 “快给个说法,不然,我们绝不离开!” “没错,我们这些人横竖活不成了,大不了拼上这条命!” “你们官府不让我们活命,我们就造反,砍了你们这些当官的脑袋!” “……” 门口聚集的人高声叫嚷着,毫无顾忌,仿佛真的已做好了造反的准备。 若是在平常时候,自然没人敢在衙门前闹事,那简直就是老寿星吃砒霜,活得不耐烦了。 然而此时,有人故意煽动,又有人带头,便聚拢了不少人前来,矛头直指林如海。 若是平时,林如海完全可以安排人手,将这些闹事者直接驱赶。 但当下的局势,已由不得林如海如此行事。 若真的强行驱赶,正好遂了幕后黑手的心意,所有的民愤都会一股脑儿转嫁到林如海一人身上。 到那时,林如海就算不被情绪激愤的百姓推倒,也必定会被皇帝革职查办,以给百姓一个交代。 就在巡盐御史署前围聚的人越来越多之时,在扬州城一处隐秘的院落里,吴天扈和瘟毒菩萨正在交谈。 只见吴天扈坐在上首位子,瘟毒菩萨则在下首落座。 听吴天扈放声大笑: “哈哈,好,真是太好了!好一个瘟毒菩萨,这么多天过去了,竟无一人察觉出瘟病的源头,不愧是制毒高手。” 瘟毒菩萨满脸堆笑,谄媚道:“全托大人的鸿福,此事目前进展得十分顺利。” “照这情形发展下去,不出一个月,大半个江南的百姓都得染上这种瘟毒。” 吴天扈眼中闪过阵阵阴鸷,嘴角勾起一抹阴冷: “这一回,本官倒要看看,林海和邹彰二人还能如何破局!” 瘟毒菩萨也跟着露出一丝阴险的笑容:“大人放心,我敢担保,没人能破解此局,到时候,必定是大人您大获全胜!” 听到这话,吴天扈不禁仰天大笑,笑声连屋外都能清晰听见。 可就在这时,一名亲信急匆匆地进来通禀: “大人,不好了!” 吴天扈的笑容瞬间消失,赶忙追问:“出什么事了?” 那亲信焦急回应: “按照大人您的吩咐,我们的人抬着几个发病的人到巡盐御史署前,果然引来了不少人跟着讨要说法。” “大人您说过,要是林海继续安排人假装发病,也无需担忧,正好可当做咱们的佐证。” “可谁能想到……没过多久,巡盐御史署就有人出来,张贴告示,并告知众人,从今日起,巡盐御史署每天可为五十名发瘟病的病人提供医治!” 听到这里,吴天扈和瘟毒菩萨的脸色都为之一变。 瘟毒菩萨迫不及待地追问:“他们真有本事治好这瘟病?” 那亲信肯定地点点头:“千真万确,我们亲眼看到一个发病的人被抬进去,不到一盏茶的工夫,出来时就已经恢复如常了!” 此言一出,吴天扈惊得差点从椅子上跳起来,神色骤变,死死盯着瘟毒菩萨质问道: “怎么会这样?” “你不是说,这瘟毒无人能解吗?”瘟毒菩萨被这一番质问,顿时哑口无言,脸色变得阴沉,他着实没料到,竟然还有人能够破解此毒! 吴天扈见他这般模样,脸色愈发难看,转而怒视着那亲信,追问道: “你可知道,究竟是谁在医治这些病人?又是用什么方法医治的?” 亲信听出吴天扈话语中的怒气,赶忙低下头,战战兢兢回道: “据属下所知,那些被治好的病人,进去之后似乎是喝了一碗汤药,便痊愈了。” “至于究竟是谁治好的,属下实在无能,暂时还未打探到相关消息。” 吴天扈脸色一沉,怒声呵斥:“废物!” “本官之前安插在林府中的人手呢?难道连一点有用的消息都打探不到吗?” 亲信吓得连忙弓腰告罪:“大人恕罪!自从邹彰率领风羽卫进驻林府后,咱们安插的人就都被清理得干干净净了。” 吴天扈十分不满,又是一阵怒斥,随后在屋中来回踱步,显然对这突如其来的变故感到极为不安。 瘟毒菩萨这时缓过神来,赶忙劝慰道: “大人莫要着急,虽说他们眼下能够医治瘟病,但他们还不清楚这瘟病的源头所在。” “就算治好了病人,一旦病人吃了有毒的盐,还是会再次发病。” “而且,照目前的情况来看,他们每日只能治好五十个人,可如今发病的人数与日俱增,这点治疗量,简直就是杯水车薪啊。” 听了这番话,吴天扈停下脚步,看向瘟毒菩萨说道: “对…对,你说得有道理,本官还没到输的时候!” “就凭他们这点治疗能力,根本阻止不了瘟病的爆发,更何况,他们压根就不知道源头在哪里!” 说着,吴天扈脸上又浮现出一丝笑容,重新坐回座位,叮嘱那亲信: “你们继续给本官死死盯着巡盐御史署,一旦发现任何异常情况,立刻前来禀报!” 亲信不敢有丝毫迟疑,赶忙恭敬应承下来,见吴天扈没有其他吩咐,这才小心翼翼地退了出去。 待亲信离开后,瘟毒菩萨提议道:“大人,要不要加快投毒?” 吴天扈目光闪烁,眼底闪过阴鸷,微微点头:“去吧,多投一些,看他们怎么医治!” 话音刚落,一名下属匆匆前来通禀: “启禀大人,如今城中流传着不少流言,都说新买的官盐有毒,今天盐价不仅没有上涨,反而下跌了一些!” 听闻此言,吴天扈猛地一拍桌子,霍然起身: “什么?这是怎么回事?他们怎么会知道官盐有毒?到底是谁传出的消息?” 瘟毒菩萨此刻脸色已然变得惨白如纸,脸上的横肉都因惊恐而微微抖动,内心更是沉到了谷底。 就在方才,他还信誓旦旦地保证不会有人知晓源头,没想到,转瞬之间,就被狠狠打脸了。 一时间,他颇为惊恐,不由自主地低下头,再也不敢吭声了。 那下属也是浑身颤抖着回道: “回大人,属下已经去打探过了,实在查不出消息究竟是谁传出来的,想来应该是坊间百姓们相互传开的。” “另外,这件事已经被证实了,新买的官盐确实有毒,所以,大家现在都不愿意买新盐,宁愿吃家里剩下的旧盐。” 吴天扈听后,气得满脸涨红,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原本在他的盘算中,此次事件既能达成他的政治目的,又能趁机操控盐价,大赚一笔。 第66章 逐渐扭转局势 吴天扈原本盘算着,借这次瘟毒爆发事件,既能达成自己的政治目的,又能从中谋取丰厚的利益。 然而如今看来,局势已然渐渐脱离了他的掌控。 先是传出瘟病竟可被医治的消息,紧接着百姓们又得知了瘟毒的源头。 如此发展下去,瘟病的蔓延势必会逐渐受到控制,至少不会再像之前那般大规模爆发,盐价自然也不可能再如他所愿一路飙升。 这对于吴天扈而言,难以接受。 “究竟是谁查明了源头?本官定要让他死无葬身之地!” 吴天扈恶狠狠地咆哮着,又将满腔怒火发泄到瘟毒菩萨身上,对其劈头盖脸地痛骂起来。 瘟毒菩萨哪敢反驳,只能低着头,默默承受着辱骂,眼中不时闪过阵阵阴鸷。 骂了好一阵,吴天扈阴沉着脸,怒喝道: “来人!去给本官彻查,到底是谁知晓了源头,另外,查清楚林家究竟是何人能够治疗这瘟毒,立刻去办!” 话音刚落,下属和亲信们赶忙恭敬应承,匆匆领命而去。 林府。 后院之中,沈蕴正全神贯注地凝炼灵药,身旁的丫鬟紫鹃则随时准备将炼好的药端出去。 这般专注地凝炼灵药,对沈蕴而言,也是一种难得的修行契机。 因为在这个过程中,他需要飞速运转医鼎,其修炼速度比平常单纯打坐修炼要快上许多。 更为关键的是,每当他体内的灵液消耗殆尽,而后又重新生成时,他的修为便会随之有所精进。 这对于沈蕴来说,无疑是意外之喜,也是他乐于见到的情况。 经过这两三日修行,沈蕴惊喜地发现,自己的修为蹭蹭往上涨,体内灵液的产出量也在逐渐增多。 依照这个速度推算,沈蕴预估,最多一个月,他便能达到突破的临界点,进而迈入新的境界,问脉境后期。 这让沈蕴欣喜不已,毕竟短短一两个月的时间,就能取得如此显著的成就,大大超出了他的预期。 照此情形发展,悬壶境似乎也指日可待。 一旦能够突破到悬壶境,那世间所有疾病,他皆可医治,或许到那时,就有办法彻底根治林黛玉的病症了。 “沈公子,今日已经治疗完五十人了。” 这时,紫鹃轻手轻脚地走进来,小声提醒道。 说话间,她看着沈蕴的眼神中满是敬仰,在她眼中,沈蕴仿佛是神明转世。 外头人人谈之色变的瘟毒,到了沈蕴这里,竟如举手投足间便可化解的小事,怎能不让她惊叹不已。 沈蕴缓缓睁开双眼,微微摆了摆手:“知道了,你也辛苦了,去休息吧。” 紫鹃听了,颇为感动,赶忙回礼道:“公子言重了,婢子不过是端碗出去而已,公子才是真正辛苦。” 正说着,邢岫烟迈着轻盈的步伐缓缓走了进来。 此时的邢岫烟早已不是先前那身清贫困窘的装扮,只见她身着一袭青绿色对襟褙子,头上精心点缀着几枚发钗,尽显闺秀气质。 她款步来到沈蕴面前,自然而然地递上一方手帕,轻声说道:“沈公子辛苦,歇息一下吧。” 沈蕴抬眼看向她,见她身影翩跹,亭亭玉立,恰似青云出岫,不由觉得赏心悦目,方才因凝炼灵药而产生的疲倦感瞬间消散。 他下意识地接过手帕,抹了抹额头上的汗珠,擦完后,才恍然惊觉,这手帕乃是邢岫烟的私密之物,顿时心中微微一动,目光再次投向邢岫烟。一时间,他有些迟疑,不知是否归还这绣帕。 察觉到沈蕴投来的目光,邢岫烟芳心微乱,她递手帕给沈蕴擦汗,本只是下意识的举动,可此刻看来,两人似乎陷入了一种旖旎而尴尬的氛围之中。 一时间,她俏脸渐渐泛起红晕,微微垂首,内心轻跳,更不知该说些什么才好。 亦暗自羞赧,自己为何要递给他绣帕,平日里的闺秀规矩都哪去了,也不知他会作何想法? 整个屋子陷入一片沉寂,落针可闻。 “你们这是怎么啦?怎得一个个都愣在这儿,像木头人似的?” 直到林黛玉迈着轻盈的步伐款步而入,看到二人这般模样,不禁笑着打趣起来。 沈蕴率先回过神,极为自然地将手中绣帕收入怀中,转而笑着与林黛玉打招呼: “妹妹来了,外头如今情况怎样?” 林黛玉先是看了邢岫烟一眼,而后与沈蕴对视,微笑着回应道: “依照你的建议,府前已经搭建好了粥棚,以爹爹巡盐御史的名义,给那些受瘟灾影响的百姓施粥。” “再加上你每日能医治五十个发病之人,如今已经没人再来府前闹事了,反倒有人天天前来朝拜,直说爹爹是救苦救难的菩萨呢!” 说到最后,林黛玉秀眸闪烁着明亮的光彩,语气中不自觉地带着一丝骄傲。 上一世,林如海在这个时候已濒临离世。 而这一世,林如海不仅身体痊愈,还在沈蕴的襄助下,逐渐扭转了局势,赢得了百姓们的赞扬与敬仰,作为女儿,她怎能不感到由衷的开心。 沈蕴见她笑容满面,自己也不禁跟着欢喜起来,笑着回应道: “那就好,如今林大人的名声已然彻底扭转,吴天扈再想刁难他也难上加难了,想必当今圣上此时也已看到那些罪证,吴天扈的末日就要来临了!” 林黛玉听了,心中畅快无比。 她已知晓,自家之所以磨难重重,皆是吴天扈之流在背后暗中作祟。 如今吴天扈即将垮台,她自然拍手称快,只觉得大快人心。 过了半晌,林黛玉笑意盈盈地问沈蕴和邢岫烟: “不知蕴哥哥、岫烟妹妹可否赏脸,陪我出去走走?” 她深知沈蕴为了医治众人,费心劳神,此时正需放松缓解疲累,便主动提议出去散步,还特意叫上了邢岫烟。 邢岫烟自然是欣然同意。 自从来了林家,林黛玉便将她视作亲姐妹一般,一应待遇,都如同林家二小姐, 对于林黛玉的要求,她自然丝毫不会迟疑,当即就答应下来。 而沈蕴也明白林黛玉的一番好意,更何况,难得听到林黛玉称呼他一声‘蕴哥哥’,不禁嘴角微微上扬: “既然妹妹有此雅兴,我又怎会不赏脸呢。” 说罢,便站起身来,与二人一同向外走去。 三人漫步在游廊之上,林黛玉身心感到无比放松,俏脸上洋溢着难以掩饰的开心与畅快。 如今的林家,与前世已然截然不同。 她甚至开始期待,父亲身体痊愈,又成功扭转局势,往后是升官,还是会继续留在扬州? 第67章 帝王亦多烦忧 京城。 作为大恒王朝的京师,其城内的繁荣昌盛自不必赘述,分为内城、外城以及皇城。 皇城内,居住的大多是皇亲国戚、勋贵权臣等显赫人家,如宁荣二府便坐落于此间。 而皇城的核心之处,便是皇帝所在的紫禁城皇宫。 远远望去,宫殿群金碧辉煌,弥漫着森严肃穆的气息,尽显皇家的尊贵与庄重。 皇宫最中央的宫殿,便是大恒皇帝理政起居之所,名为!‘大明宫’。 此刻,在大明宫的御书房中,大恒第四代皇帝靖昌帝正坐在暖炕上,专注地批阅着奏折。 见他年约四十出头,身着金皇龙袍,头戴金龙冠,浑身散发着威严的气息。 殿内静谧无声,一旁有几个太监恭敬地候立着。 因时近初冬,殿内摆放着数个铜炉,炉中木炭正熊熊燃烧。 “圣上,暂且歇一会儿吧。”这时,一旁的大太监夏守忠小心翼翼地进言。 靖昌帝闻言,放下手中的奏折,神色凝重地说道: “已经过去三天了,朝中上下竟无一人能想出应对之策,就连太医院院正,也是毫无办法。” “若照此下去,怕是要被吴天扈此獠得逞了。” 说话间,夏守忠赶忙取来一个靠垫,极为小心地给靖昌帝垫在后背,而后回应道: “老奴虽不通政事,但老奴以为,此事绝不能让吴天扈得逞,否则,圣上您再想要肃清盐政弊端,可就难了。” 靖昌帝微微向后靠了靠,拿出一串珠子在手中转动,眼神闪烁不定,接着沉声说道: “朕早就知道,这盐政之中,不知藏匿了多少只硕鼠,即便不看林海呈上的罪证,朕心里也有数” “无非就是吴天扈、甄应嘉之流,从太祖皇帝那时起,盐政积弊便已颇深,若再不加以整治,往后盐税更是别想收上来了。” “若不是顾忌太上皇,朕早就大刀阔斧地动手了,正因如此,朕才一直隐忍至今。” 夏守忠低垂眉眼,恭顺地回道:“圣上英明,老奴也觉得,是时候有所行动了。” 靖昌帝眼中闪过几分阴翳,怒道: “吴天扈这恶贼愈发胆大妄为了,不仅私吞盐税,还竟敢私自贩卖私盐,简直罪不容诛!此次更是不惜挑起民怨,妄图为自己脱罪。” “即便他仗着是老旧勋贵,有太上皇撑腰,又有一位贵妃在宫中,朕也定要将他绳之以法!” “哼,朕就不信,天下之大,竟无人能解此瘟毒!” 说到此处,靖昌帝一双苍目闪过骇人的光芒,他猛地一拍坐垫,沉声吩咐道: “来人,传朕旨意,张贴皇榜,若有人能解此瘟毒,朕必赐其爵位与官职!” 话音刚落,一旁的秉笔太监便迅速填好了一份圣旨。 夏守忠则小声提醒道: “圣上,老奴愚见,林御史怕是支撑不了多久了,就怕吴天扈直接煽动暴民对林御史下狠手啊。” “眼下就算真有人能够解毒,从京城赶到扬州,少说也得半个月时间,恐怕为时已晚。” “另外,万一解瘟毒之人是吴天扈安排的,那可就与圣上您的本意相悖了。”靖昌帝眼神一凛:“邹彰带着尚方宝剑就在扬州,若吴天扈真敢如此肆无忌惮,邹彰自会先将他拿下,朕已经事先告知过他了。” “至于瘟毒,无论如何都要解决,若是吴天扈安排人解的,那正好坐实他操控此事的罪名,更没什么可姑息的了。” 听闻此言,夏守忠不敢再多说什么,赶忙吩咐太监前去传旨。 过了好一阵,靖昌帝又开口问道: “对了,那些老旧勋贵最近可有什么动静?” 夏守忠赶忙低头回应:“回禀圣上,宁国府冢孙媳妇秦氏刚刚去世,开国一脉的人家,皆派人前往吊唁,其中包括四家异姓王府。” “另外,司礼监的戴权也去了,似乎是奉了太上皇的意思。” “还有坊间传言,说宁国府冢孙媳妇秦氏乃是旧太子的后人。” 听到这些,靖昌帝眼中再度闪过一抹阴翳,他捏紧手中的檀木珠串,神色阴沉地说道: “这么多年过去了,太上皇还是没能放下当年之事,看来心里依旧愧疚…” “这秦氏是怎么殁的?” 夏守忠答道:“听闻是重病缠身,缠绵病榻已有一两年,最终不治而亡。” 靖昌帝微微挑眉:“是吗?算算年纪,应该还不到二十岁吧,也难怪太上皇会派戴权去吊唁。” “太上皇既然有所举动,开国一脉的人又岂能坐的住?” 夏守忠抬眼偷偷瞥了靖昌帝一眼,而后小心翼翼地说道: “依老奴看,他们这般行径,对圣上您而言,实在是失敬。” 靖昌帝微微撇嘴,神色不屑:“无妨,随他们去吧,朕已经提拔了王子腾,就如同当年启用林海一样。” “九边军饷短缺的问题,由来已久,若朕能解决此事,这些老旧勋贵便都得乖乖靠边站。” “所以,这盐税必须收上来,只要盐税能够顺利征收,九边的军饷就不成问题,再加上有王子腾从中挑拨,朕想要收回兵权,指日可待!” “到那时,朕也就不必像现在这般憋屈,终于能松一口气了!” 夏守忠知道,靖昌帝之所以觉得憋屈,是因为上头还有一位太上皇。 太上皇虽已禅让皇位,但一直不肯放权,靖昌帝登基已有十四年,太上皇依旧对朝政多有干涉。 不过,这十几年来,靖昌帝也并非毫无建树,至少时至今日,他的皇位愈发稳固。 就拿眼下肃清盐政弊端这件事来说,若是刚登基那会,靖昌帝莫说去做,就连想都不敢想,事事都得向太上皇请示。 而如今,借着埋下林如海这颗关键棋子,靖昌帝终于能够有所行动,只是目前遇到了一些阻碍。 沉默片刻,夏守忠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说道: “圣上,老奴记得,林御史的病是太医院沈太医的弟子治好的,名叫沈蕴,此前邹彰向您提及过他,圣上见他机灵,还吩咐邹彰将他纳入风羽卫。” 靖昌帝微微皱眉,思索了一会儿,缓缓点头: “嗯,朕记得此人,邹彰在密奏中特别提到,这个沈蕴人年纪轻轻,却行事沉稳,面对生死危机,仍能保持冷静,最终成功破局,反倒制裁了诬陷他的人。” “朕见他既有智谋,又懂医术,便觉得不妨让他加入风羽卫,日后或许能发挥意想不到的作用。” 说到这儿,靖昌帝居高临下地看着夏守忠,问道: “老货,你怎么突然提起他了?” 第68章 提前预定功劳 听到夏守忠突然提及沈蕴,靖昌帝心中不禁泛起疑惑,遂开口询问他为何要说起沈蕴。 夏守忠赶忙解释道: “回圣上的话,老奴以为,这个沈蕴既然有本事医好性命垂危、气若游丝的林御史,且又是‘金针’沈太医的徒弟。” “倒不如,就命他代表太医院的御医,在南边破解这瘟毒之症,如此一来,总比再从京城派太医南下要及时得多。” 靖昌帝听后,觉得此言倒也在理,然而,他也清楚,这瘟毒绝非轻易能够破解的。 否则,满朝文武,也不至于没有一人敢站出来承担此事。 沉吟片刻,最终还是微微点头: “嗯,老货你说得没错,正巧他如今也算是风羽卫的人,那就命他去办这件事吧……” 夏守忠恭敬地应了一声,当下便让秉笔太监再拟一封密旨传出去。 “呼……” 就在这时,靖昌帝突然剧烈喘息起来,他双手紧紧捂住胸口,脸上满是痛苦之色。 夏守忠见状,神色瞬间大变,急忙问道: “圣上,您怎么样?要不要宣太医前来?” 靖昌帝轻轻摆了摆手,虚弱地说道:“朕无碍,老毛病了,去拿颗药丸来。” 夏守忠不敢有丝毫迟疑,立刻吩咐人去取靖昌帝所说的药丸。 靖昌帝接过药丸服下后,感觉好了许多,接着便拿起奏折继续批阅起来。 夏守忠见他脸色依旧十分难看,忍不住劝道: “圣上,您还是再休息休息吧。” 靖昌帝语气平淡地回应:“不必了,朕现在已经好多了。” 见靖昌帝不听劝告,夏守忠无奈地叹了口气。 作为靖昌帝的心腹太监,忠心大伴,夏守忠从靖昌帝还是王爷时,就一直追随在他身边。 知道靖昌帝身患顽疾,为此请了不少太医诊治,却始终不见好转,如今只能依靠药丸维持。 而夏守忠也清楚,这药丸只能缓解症状,无法根治病症。 太医还特意叮嘱,这药丸要尽量少吃,否则病情只会愈发严重。 夏守忠已经察觉到,靖昌帝的顽疾近来已有所加重,只怕已经是积重难返了。 只是靖昌帝自己并不在意,他也实在是无可奈何。 …… …… 扬州。 “根据圣上的密旨,命你以御医的身份,全力研制解毒之法,圣上还说了,若你能成功破解这瘟毒,必定加官进爵!” 在风羽卫的临时据点里,邹彰看着沈蕴,面带笑意地说道。 沈蕴听闻,心中不禁一阵雀跃,着实没想到靖昌帝竟会给他下达这样的指令。 要知道,早在半个月前,他便已然能够医治那些发病的病人。 如今又过去了半个月,他的修为精进不少,对于医治这种瘟毒,更是胸有成竹,手到擒来。 当下,沈蕴面带笑意,恭敬应承道:“微臣领旨。” 邹彰也笑着说道:“看来圣上对你印象深刻啊,若圣上早知你已然能够破解这瘟毒,恐怕就不会许下如此承诺了。” “这么说来,本官可要提前恭喜你升官进爵了!”在当下天下太平的局势下,想要获封爵位实属不易,这对沈蕴而言,无疑是个意外之喜。 不过,沈蕴并未过分欣喜,而是谦逊地回道: “卑职能有今日,全托大人的鸿福,也多亏大人您在圣上面前举荐卑职,否则,哪有卑职的今天。” 邹彰却摆了摆手,说道:“欸,可别这么说,你能有这番成就,完全是靠你自己的本事争取来的,本官不过是将你的功劳如实上报而已。” 对此,沈蕴不再过多言辞,只是再三诚挚地感激邹彰的提携之恩。 邹彰笑着再度摆了摆手,说道:“好了,如今局势渐趋明朗,吴天扈已是穷途末路。” “就看他到底有没有胆子狗急跳墙了。” 沈蕴接过话茬:“嗯,林大人从外地调拨的盐已然抵达,确实已到了最后的决胜时刻。” 对于林如海从外地调盐至江南一事,邹彰自然知晓。 换做其他官员,一来难以做到,二来也不敢如此行事,可林如海身为巡盐御史,调拨食盐至江南,倒也顺理成章。 邹彰沉吟片刻,隐隐预感接下来可能会有激烈冲突发生,不禁皱眉说道: “你务必全力保护好林御史的周全,于公,林御史在此次事件中至关重要,绝不能让他出事。” “于私,林御史对你青睐有加,似乎已将你视作女婿一般,保护他周全,于你而言,想来是义不容辞之事。” 沈蕴听闻此言,不禁微微有些不自在,尤其是邹彰提及林如海视自己为女婿,内心更是泛起一阵波澜。 过了半晌,他才回应道:“大人放心,卑职定会全力护林大人周全。” 邹彰微微点头,随后与他就此事详细商议了一些细节。 是夜。 扬州城外的运河码头,气氛剑拔弩张。 只见两派人马在码头上僵持不下,一方是盐转运使司的人,为首的是盐转运副使,身后跟着一众衙差官兵。 另一方则是负责押送食盐前来扬州的官差。 “我们奉两淮巡盐御史林海大人之命,押送这批盐至此,你们为何阻拦?” “哼!未经都转盐运使司批准,你们竟敢私自将盐运入,这与私自贩盐何异?按规矩,扣盐抓人!” 然而,林如海这边的人同样不甘示弱,底气十足。 盐转运使司的人态度却愈发蛮横嚣张,见对方竟敢抗拒,竟打算直接动手。 “住手!”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林如海带着一群人匆匆赶来,沈蕴紧跟在他身后。 两方人马见林如海亲自到场,纷纷上前见礼,即便身为盐转运副使,也对林如海颇为敬重。 毕竟此时双方表面上尚未彻底翻脸,所以,还是得给林如海几分薄面。 林如海目光冷峻地扫视众人,质问道: “段副使,你们为何阻拦这些押送盐的船只入城?” 段副使神色凝重,沉声回应:“林大人,您心里应该清楚这些盐的来历,我们自然要加以阻拦。” 林如海冷哼一声:“荒谬!这些盐皆是本官从外地调拨而来,旨在稳定盐价,让百姓吃上健康的食盐。” 段副使却不为所动,回道:“不管出于何种目的,既然没有得到都转运使司的批准,就必须扣押。” 林如海脸色瞬间阴沉下来:“段副使,你这是存心要与我作对了?” 段副使毫不退缩:“林御史,本官只是照章办事而已!” 林如海怒意渐盛,大声说道:“好,你们既如此行事,就别怪本官也不讲规矩了!” 第69章 盐政硕鼠们最后的疯狂 见段副使态度坚决,执意阻拦,林如海深知已无需再与他讲究常规的规矩,当即便召集了不少人手。 看到这突如其来的众多人员,段副使脸色骤变,怒目圆睁,大声质问: “林海,你这是何用意?” 林如海神色冷峻,冷冷回应道:“我本与你们按规矩行事,奈何你们置若罔闻,那便只能采取非常手段了。” “来人呐,将盐全部卸下来!倘若有人胆敢阻拦,直接拿下!” 早前,沈蕴便已提醒过林如海,若是吴天扈等人已不按规矩办事,那就无需再跟他们讲道理。 段副使眼见己方人少,且被对方团团围住,气得满脸铁青,恶狠狠地怒视着林如海: “好你个林海,你竟敢如此行事,可别到时候追悔莫及!” 林如海却毫无惧色,义正言辞地回应:“本官行事光明磊落,有何可后悔的?” “倒是你们,如今已然穷途末路,及早主动向朝廷和圣上请罪,才是唯一的正道!” 段副使听后,咬牙切齿,狠狠盯着林如海看了片刻,冷哼一声: “哼!用不着你在这里假惺惺提醒,还是先管好你自己吧!” 言罢,他带着一众下属灰溜溜地离开了。 毕竟此时他们毫无动手的资本,只能暂且离去。 目送他们渐行渐远,林如海转头对身旁的沈蕴说道: “果不其然,正如沈公子你所料,他们已然不打算遵循规矩了。” 沈蕴眼神微微一闪:“林大人,如今局势对他们愈发不利,尤其是这批盐一旦顺利流入市场,这场瘟毒之灾或许就能彻底平息。” 林如海听出了他话中的弦外之音,赶忙问道:“你是不是已经有了彻底解决瘟毒的办法?” 沈蕴微笑着点头:“没错…” 说着,他压低声音,将自己想到的办法娓娓道来。 林如海听罢,脸上浮现出欣慰的笑容:“好!若真能如此,那可真是再好不过了。” 沈蕴却又出言提醒:“不过,越是如此,他们就越有可能狗急跳墙,林大人您还需做好心理准备。” 林如海微微摆手,神色坚毅:“无妨,如今光明已现,他们这些在阴暗处作祟的小人恶贼,终究都会被照亮。” “我连重病都挺过来了,这次哪怕他们真把刀架在我脖子上,我也绝无畏惧!” 沈蕴听了,明白他已然做好了充分的心理准备,又想到邹彰那边也已做好了最后收网的准备,便也不再多言。 …… 次日。 巡盐御史署张贴出一则告示,告知百姓盐署将以平常价格出售干净无毒的盐,并且这盐还有治疗瘟疾的功效。 只是盐的数量有限,因此每家限购一定数量。 这则告示一经贴出,瞬间在扬州城百姓中引起了轰动,大家奔走相告。 毕竟在此之前,官盐有毒之事已被证实,百姓们人人自危,再也不敢食用新买的盐。 然而,盐乃生活必需品,不吃盐根本不行,只能苦苦支撑。 今日突然得知官府有盐可买,怎能不让人欣喜若狂。 更何况,这盐还能治疗瘟疾,那些家中有发病亲人的百姓,谁不想早日让家人康复呢? 没过多久,巡盐御史署前便人山人海,前来买盐的百姓将门口围得水泄不通,里三层外三层,放眼望去,全是密密麻麻的人头。 盐署对此早有准备,安排了众多衙差和官兵在现场维持秩序。尽管人潮涌动,但现场秩序井然。 领到盐的百姓,纷纷朝着盐署里面虔诚地拜了拜。 还有些人迫不及待地拿着盐赶回家中煮食,给家中患病的亲人服用。 见果真有效,更是对盐署感恩戴德。 此前,巡盐御史署每日以五十到一百人的规模医治患病百姓,还为受瘟灾影响的民众施粥,这一系列善举已然赢得了百姓们的赞扬与感激。 如今,百姓们亲眼见证这盐确实能够治疗瘟疾,且价格与平常无异,众人心中的感恩之情愈发浓烈,纷纷传颂盐署之中住着一位救苦救难的活菩萨。 随着这批盐在市面上流通开来,原本被哄抬上去的盐价,也彻底跌落回正常水平。 “如今咱们是一条绳上的蚂蚱,一损俱损,本官认为,必须齐心协力,至少得把林如海、沈蕴之流除掉,方能解心头之恨!” 在瘦西湖畔的一间阁楼里,吴天扈正向一众盐商老爷提议。 听闻此言,众盐商老爷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随后领头的李老爷回应道: “吴大人,之前嗯可是将所有罪责都推到我们头上,如今却又想找我们合作?” 吴天扈目光扫过众人,脸色阴沉地说道: “本官知道,你们这些人,本就盼着盐价上涨,好大赚一笔,可眼下,就因为林如海、沈蕴他们,盐价又跌回去了。” “本官不信,你们心里就不恨他们?” 此话一出,确实有几个盐商老爷面露愤懑之色,显然对林如海等人的做法极为不满。 然而,大多数盐商老爷神色依旧平静,似乎并未因此心生恨意。 吴天扈见状,深知这些人的德性,便继续说道: “诸位放心,这一次,你们只需出力,本官会冲在最前面,反正对你们而言,也不会有什么损失,不是吗?” 听到这话,众盐商老爷交头接耳,低声商议了一番。 半晌,有盐商老爷当场告辞: “道不同不相为谋,之前你既然那么做得绝情,如今,我们也没道理和你再做什么事情。” 说罢,便有几位盐商老爷起身离开了。 吴天扈眼中闪过片片杀意,转而看向留下来的盐商老爷,说道: “这几个不识好歹的家伙,有他们后悔的时候!” 接着,他又与剩下的盐商老爷仔细商议起具体的行动细节。 众人商讨许久,才各自散去。 又过了一日。 身为巡盐御史的林如海,来到官盐转运的集散场巡查盐务。 他刚走进这里不久,附近的盐工便纷纷朝他围拢过来。 “你们这是要干什么?”林如海见状,神色微微一变,大声质问道。 一名盐工恶狠狠地回道: “干什么?当然是杀了你!” 林如海身旁的护卫迅速将他护在身后,只听林如海厉声道: “本官乃朝廷命官,你们这是想造反吗?” 话音刚落,不远处便传来吴天扈的声音: “造反又怎样?林海,本官当初就不该心慈手软,早该把你除掉,也不至于落到今日这般田地!” 第70章 收场结束风波 林如海循声望去,只见吴天扈领着几个盐商老爷,以及一群下属,正缓缓朝他走来。 林如海面色严肃,冷冷说道: “你们…真的要狗急跳墙了吗?” “吴天扈,你难道就不怕连累家人?我劝你还是放下屠刀,主动向朝廷和圣上交代清楚,否则,不仅你会人头落地,你的家人也会受到牵连!” 吴天扈神色阴冷,恶狠狠地回道:“事已至此,本官只求你死,还有沈蕴你这小子!” 说话间,吴天扈如恶狼般死死地盯着沈蕴,眼中杀意翻涌,仿佛要将沈蕴生吞活剥。 他已知晓,此次瘟毒能被医治,全是沈蕴的功劳。 “本官当初就不该轻信陆仟的鬼话,要是先杀了你,林海也活不成,本官的瘟毒计划也就不会功亏一篑!” 沈蕴颇为不齿: “吴天扈,须知善恶到头终有报,你犯下如此多的恶行,就该料到会有今天。” “再者,即便你当初杀了我,你觉得圣上会放过你吗?不过是迟早的事罢了。” 这话一出,让吴天扈无言以对。 诚如沈蕴所说,靖昌帝早已下定决心要肃清盐政,就算林如海和沈蕴皆死,他最终也难逃被清算的命运。 可以说,从靖昌帝盯上他的那一刻起,吴天扈就已然注定是个失败者。 这时,见吴天扈身后一人猛地揭下斗篷帽子,露出狰狞的面容,正是瘟毒菩萨。 一双阴阳眼闪烁着阴鸷的光芒,咬牙切齿地说道: “吴大人,何必跟他废话,先杀了这小子!” 吴天扈回过神来,微微点头,一声令下: “上,给本官把他们杀个片甲不留!” 话音刚落,瘟毒菩萨如饿虎扑食般率先发难,以极快的速度朝着沈蕴攻去。 看他那架势,似乎对沈蕴恨之入骨,一心只想立刻将沈蕴置于死地。 “住手!” 就在这时,四周突然涌出一群人,是风羽卫来了,喊话之人是邹彰。 只见邹彰高举尚方宝剑,威风凛凛地领着众人浩浩荡荡赶来,紧接着高声喝道: “尚方宝剑在此,尔等谁都不许动!” 说话间,他用剑直指吴天扈,声色俱厉: “吴天扈!你这是想让吴家满门抄斩吗?” 吴天扈听了,顿时汗毛倒竖,背后一阵发凉,眼中满是不甘。 他早就料到邹彰会拿出尚方宝剑来,只是事到如今,局势逼得他不得不拼上一拼。 然而,邹彰早就与林如海通过气了,提前领着人在不远处隐匿起来。 见吴天扈已被镇住,邹彰再次高声呼喊: “此乃天子剑,见剑如见天子!谁若不想连累家人,即刻住手!否则,不仅你自己要人头落地,你的家人也都得跟着遭殃!” 此言一出,大部分盐工都停了下来。 毕竟他们都有亲人,自己死不足惜,但若连累家人,死后都无颜面对祖宗。 即便有一小部分人不在乎连累家人,可见大部分人都住手了,他们也只好跟着停手。 为数不多动手的人,也很快就被风羽卫尽数拿下。而瘟毒菩萨已与沈蕴缠斗在一起。 邹彰见状,赶忙问道: “沈公子,需不需要帮忙?” 沈蕴一边与瘟毒菩萨激烈打斗,一边回应:“大人无需担心,此人便由卑职来拿下吧!” 听他语气充满自信,邹彰便不再担忧,不过,还是安排了十名风羽卫在旁替他压阵,随时准备出手相助。 随后,邹彰来到吴天扈面前,冷然说道: “吴天扈,对不住了,现在你已成阶下囚,束手就擒吧!” 吴天扈双眼死死地瞪着邹彰,冷哼一声:“邹彰,你得罪了我吴家,也别想有好过!” 邹彰微微挑眉,亲自上前将吴天扈的双手缚住,语气淡然回应: “本官是奉皇上旨意行事,倘若你们吴家有本事让本官出事,那就尽管试试!” 这话的言外之意再明显不过,他背后站着的可是靖昌帝,吴家即便权势滔天,也难以撼动。 吴天扈冷笑一声:“我就不信,你能永远得到皇帝的重视,总有一天,你必定失势,到那时,就是你垮台命丧之时!” 邹彰微微撇嘴:“这世上谁敢保证自己永远得势?吴天扈,你要是能早点想明白这个道理,或许也不至于落到今天这般田地!” 此言一出,吴天扈瞬间愣住了,眼神呆滞地望着某个方向,一动不动,仿佛魔怔了。 邹彰见状,轻轻摇了摇头,吩咐下属将吴天扈带走。 按理说,吴天扈身为正三品的都转运盐使,即便邹彰手持尚方宝剑,也只能先解除他的职务并对其行动加以限制,而不能直接将他当作犯人一样对待,这是朝廷命官所享有的特殊待遇。 然而,如今吴天扈行事已经全然不顾规矩,邹彰自然也无需再给他留什么情面,直接以对待犯人的方式将他拿下。 目送吴天扈等人被押解离去后,邹彰缓步来到林如海面前,面带微笑,问道: “林大人,方才没受惊吧?” 此时,林如海正全神贯注地盯着沈蕴与瘟毒菩萨之间的激烈战斗,眼中隐隐透露出担忧之色。 听到邹彰的询问,他这才收回目光,回应道: “多谢邹大人关心,我无碍,早就料到吴天扈会来这一手,所以并未受惊。” 说话间,他的目光又不自觉地投向了沈蕴。 邹彰见状,微微一笑,也跟着看向沈蕴,笑道: “林大人不必担心,沈公子武艺高强,肯定不会有事的。” 林如海听后,不禁长舒了一口气:“若真是如此,那就再好不过了。” 见沈蕴此时已经占据上风,压制着瘟毒菩萨攻击,邹彰不禁又笑道: “你瞧,我就说吧…林大人眼光独到,这样出色的女婿可不多见啊,要是我有女儿,肯定毫不犹豫地许配给他!” 林如海听了,脸上满是欣慰之色,轻抚胡须,开怀笑道: “吴天扈等人既已被拿下,此次盐政风波也算是彻底尘埃落定了,我想着,过些日子,就将小女与他的婚事给定下来,办一场订婚宴。” “邹大人要是不着急回京向圣上复命,不妨留下来做个见证!” 这话隐隐带着一丝挑衅的意味,仿佛在向邹彰宣告,他已经抢先预定了沈蕴这个女婿,邹彰就算有女儿,也没机会了。 邹彰自然听出了话中的深意,笑着说道: “沈公子如今是本官的下属,他若订婚,本官自当捧场!” “至于回京,倒也不急于一时,想必圣上会有一番安排,盐务需要重新整顿,恐怕得两三个月后才能回京复命了。” 第71章 迫不及待提婚事 一波刚平一波又起 听闻邹彰愿意参加沈蕴与林黛玉的订婚宴,林如海满心欢喜,同时,他的目光再次投向场中。 此刻,沈蕴与瘟毒菩萨已然分出胜负,瘟毒菩萨被沈蕴以银针封住穴道,整个人动弹不得。 瘟毒菩萨满脸惊惶,惊愕问道: “你……你究竟是何人?不仅医术精湛高超,武功竟也如此卓绝。” “而且,还能解开苗疆的蛊毒,你莫不是也来自苗疆?” 沈蕴神色淡然,回应道:“我并无什么特殊来历,不过是太医门下的一名弟子罢了,只是恰好知晓如何破解你所下的毒,仅此而已。” 言罢,他不再理会瘟毒菩萨,径直来到林如海和邹彰面前,恭敬说道: “幸不辱命,已将这投毒的贼首拿下。” 林如海面露欣慰之色,邹彰亦是笑着摆了摆手: “好,非常好,此次盐政风波能够顺利平息,沈公子你当居首功啊。” “更何况,圣上早有旨意,谁若能解此次瘟毒,便可加官进爵,如此看来,沈公子你真是福泽深厚啊!” 沈蕴听后,心中一阵激动,但仍沉稳地谦逊了几句。 随着瘟毒菩萨等人被悉数带走,这场风波也算是落下帷幕了。 林如海与邹彰商议片刻,决定即刻联合上书奏明圣上,接下来,便只需静候靖昌帝的圣旨传来。 在回府的途中,林如海特意邀请沈蕴与自己同乘一辆马车。 此前邹彰说若自己有女儿,定会毫不犹豫地许配给沈蕴。 林如海担心夜长梦多,不再犹豫,打算立即向沈蕴提及此事。 沈蕴似乎也隐隐察觉到了什么,内心泛起一阵莫名的悸动,眼皮不住地跳动,仿佛有天大的喜事即将降临。 只听林如海微笑着说道: “沈公子,此前承蒙你医治,医治好我,又不辞辛劳护送玉儿回姑苏,直至如今,平息这场风波,更是多亏了你从中襄助辅佐。 “说起来,我实在不知该如何报答你的恩情,思来想去,我有意将玉儿许配给你,不知你意下如何?” 沈蕴虽早有心理准备,但当亲耳听到这话时,仍忍不住心头激动,心脏剧烈跳动。 过了片刻,他才稳住情绪,接话道: “承蒙大人厚爱,看得起我,我自然毫无异议,这实在是我莫大的荣幸,只是我出身寒微,又无父无母,只怕会委屈了林大人的千金!” 林如海捻着胡须,微笑着说:“我看得出来,你与玉儿情投意合,至于门第之见,我并不在意,只要你能真心对待玉儿便好。” “想来你也清楚,我只有玉儿这一个独女,日后林家的一切,都将由玉儿和她的夫婿继承。” “你这般家世,我反倒更为看重。” 沈蕴闻言,明白林如海是想将他当作半个儿子看待,当下回应道: “既然大人不嫌我出身低微,我自是无话可说,此后,我定会将大人视作至亲,也绝对不会辜负林妹妹!” 听到沈蕴这般承诺,林如海愈发欢喜,脸上的笑容怎么也抑制不住。 林如海越看沈蕴这个女婿人选越满意,年纪轻轻却沉稳持重,不仅医术精湛,还身怀武功,更兼谋略过人,眼光独到。 在林如海眼中,沈蕴日后必定是前途无量的风云人物,这样的好女婿,简直是打着灯笼都难找。 更为关键的是,林黛玉对沈蕴也有意,他们二人的婚事,可谓是水到渠成的最佳选择。… 林府后院。 林黛玉的闺房之中。 此刻,林黛玉与邢岫烟相对而坐,两人皆望向窗外,眼眸中隐隐透露出几分忧虑之色。 邢岫烟转头看了林黛玉一眼,猜到了她此刻的心境,轻声安慰道: “林姐姐,你且放宽心,我想林大人与沈公子定不会有事,定会安然无恙地归来。” 林黛玉回眸看了她一眼,轻轻点头: “嗯,他同我说过,早有周全准备,我本不该太过担忧。” 虽嘴上如此说着,可她心里头仍像悬着一块大石头,毕竟沈蕴和父亲林如海的安危,皆让她放心不下。 下意识地握紧手中的护身符,深知此次事件对父亲至关重要,若能迈过这道坎,未来必将迎来全新的局面,那是上一世从未见过的人生之路。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丫鬟匆匆忙忙进来通禀: “小姐,大事不好了!外头又来了一群闹事的人,他们宣称,说这次的瘟毒是老爷故意放出来的。” “还说老爷根本就没病,这一切都是老爷的阴谋,现在都吵吵嚷嚷着,非要老爷给个说法和交代呢!” 林黛玉听闻,心中一惊,赶忙详细询问一番,神色微微一变,暗自猜测,看来是有人故意想让爹爹遭受惩罚。 略作思索,林黛玉当机立断: “速速派人出去澄清,就说老爷的病症,江南诸多名医都曾诊治过,绝无虚假。” “至于故意投毒一说,更是荒谬至极,此次瘟毒源于官盐,可盐的流通环节,岂是老爷能够掌控的?让大家千万不要轻信这些谣言!” 小丫鬟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刻转身出去传话。 邢岫烟见状,不禁惊疑道: “怎么还会有人来闹事呢?按理说,此前老爷施粥救济,又着力解瘟毒,大家都该对林大人感恩戴德才是啊。” 林黛玉秀眉微蹙,忧心忡忡地说:“想必这是那些人最后的垂死挣扎了,只盼爹爹他们能够顺利达成目标。” 说到此处,林黛玉对沈蕴和林如海的安危,愈发担忧起来。 邢岫烟见她满脸忧色,又好言劝慰了一番。 林黛玉听后,心中稍感宽慰,勉强朝她挤出一丝笑意,与她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着,试图舒缓心中的忧虑。 “小姐,门口来了个甄家的人,说是要见老爷。” 没过多久,又有一个丫鬟进来通禀。 林黛玉闻言,心中惊疑不已。她们林家和甄家向来没什么往来,几乎称得上毫无交情。 不过,对于江南甄家,林黛玉倒是略有耳闻。 一来,甄家在江南乃是首屈一指的世家大族,声名远扬,备受世人瞩目。 二来,甄家与贾家乃是世交,两家关系极为亲近。林黛玉在荣国府生活时,就常听人提起。 这甄家此时派人来拜访父亲林如海,究竟所为何事? 思索片刻,林黛玉摆了摆手:“去告知琏二哥,让他先代为招待,老爷很快就会回来了。” 她毕竟身为女子,出面接待多有不便,想到贾家和甄家交情匪浅,倒不如让贾琏去应对,或许还能从旁打听出,甄家此番派人前来的真实目的。 第72章 不用再顾虑 直接抓捕闹事人 听闻甄家有人前来,林黛玉颇为惊疑,她不好出面,只能让贾琏出面代为接待,同时也想着侧面打探出,甄家人到访究竟所为何事。 不多时,便有小丫鬟前来回禀: “回姑娘的话,来人是奉甄老爷之命,前来给老爷传话,琏二爷询问所传何话,那人却坚持要见到老爷后才肯说。” 林黛玉听后,微微皱眉,挥手示意小丫鬟继续去探听消息。 又唤来另一个丫鬟,吩咐道:“你出去看看,外头现在是什么情况。” 又过一会,那丫鬟便匆匆返回: “姑娘,听了咱们的澄清后,门口走了好些人,但仍有一些人不肯离开,还在那儿叫嚷着要老爷给个说法。” 听了这个情况,林黛玉推断,这些不肯离去的人,多半是受人指使而来。 看来,只能等林如海和沈蕴回来后,再做定夺了。 好在,没过多久,林如海与沈蕴乘坐的马车便缓缓归来。 见门口又聚集了一群闹事之人,二人皆面露惊疑之色。 他们并未急于下马车,而是坐于马车内观察,见林如海神色凝重,沉声吩咐道: “去看看,是怎么回事?” 马车旁的下属恭敬领命,转身前去打探。 不多时,下属便回来复命: “回大人,这些人围在衙门口,声称大人您欺君罔上,说您之前是装病,这场瘟毒也是您一手策划的。” 听闻此言,林如海脸色陡然一沉: “简直是一派胡言!本官怎会做出如此欺君之事?” 一旁的沈蕴则神色沉稳,劝道: “岳父息怒,依我看,这要么是吴天扈、那些盐商等人最后的手段,要么就是此次事件中其他既得利益者操控的。” “我认为,可以直接采取雷霆手段予以压制,此时无需再对他们有所顾忌。” 在回来的途中,林如海已然认定沈蕴为女婿,翁婿二人相谈甚欢,因此沈蕴此时已自然地称呼林如海为岳父了。 林如海听了沈蕴的话,有些迟疑: “可若是如此行事,会不会让那些不明真相的百姓反而更加起疑?” 沈蕴微微摇头:“不会的,此前盐署为百姓做了诸多好事,百姓们心里都记着这份恩情,不会被几句谣言轻易蛊惑。” “不过,对方既然还想借此污蔑您,之前吴天扈也曾提及,或许会有人怀疑您装病一事。” “所以,岳父不妨主动上书圣上,将此事的来龙去脉阐述清楚,同时呈上相关证据与证人供词。” 林如海觉得很有道理,轻轻点头: “嗯,理当如此,只是,你所说的证据和证人是指…?” 沈蕴目光微闪:“岳父您别忘了,最先那两个下毒的婆子,还有后来在姑苏寒山寺前抓获的瘟毒菩萨两名弟子。” “瘟毒菩萨或许拒不承认这场瘟毒是他投放的,但他的弟子却可以作证。” “另外,那两个婆子虽说可能是受人胁迫,一直不敢说出真正指使她们下毒的人,但她们却能证明岳父您确实身患重病。” “除此之外,林妹妹此前特意请了不少名医为岳父您诊治,每次都支付了丰厚的诊金,可以派人将这些相关证据收集齐全。”“如此一来,证据确凿,若还有人敢说岳父您是无病、装病,那便是故意诬陷,岳父可上书反弹劾。” 若不是亲眼看到门口聚集着一群人,质疑林如海装病并特意制造瘟毒,沈蕴或许还不会立刻联想到此前吴天扈说过的话。 官盐生意,利益庞大,其中牵扯的各方势力错综复杂,这也是为何历朝历代,官盐事务总会滋生出各种各样的问题。 巨大的利益面前,足以驱使许多人不惜铤而走险,久而久之,即便贵为皇帝,面对这已然形成的庞大利益集团,也难免有所忌惮,不敢轻易触动。 此次靖昌帝决心肃清盐政积弊,无疑是触动了官盐背后那些既得利益者的利益。 吴天扈、盐商之流,乃至甄应嘉,都不过是浮在水面上的代表人物,在他们身后,还有一连串的势力和人物。 基于此,沈蕴推测,接下来朝中极有可能会出现弹劾林如海与邹彰的情况。 虽说这些既得利益者难以改变靖昌帝的决策,但至少能让邹彰、林如海这些具体执行政令的臣子受到严惩,以此挽回些许颜面,也能做到敲山震虎。 故而,沈蕴提议林如海抢先一步,将相关证据呈递给靖昌帝。 如此一来,即便有人弹劾,也无需担忧,甚至还能反告对方诬陷。 林如海只觉得沈蕴深思熟虑,思虑长远且周全,自己都还未想到有人可能弹劾这一节,沈蕴却已然连应对之策都想好了。 一时间,林如海感触,越发觉得这个女婿实在是难得,有如此贤婿,夫复何求? 感慨过后,林如海当机立断,吩咐道: “即刻将这些闹事之人统统抓起来,再张贴告示,向民众解释清楚他们的罪行!” 盐署众人立刻遵照执行,毕竟巡盐御史署作为官府衙门,威严不容冒犯。 此前对于闹事者,不敢轻易抓捕、驱赶,是因为投鼠忌器,如今连吴天扈都已落网,自然无需再有这般顾忌。 随着盐署衙差果断出手,门口的局面很快得到控制。 林如海又吩咐将这些闹事者关押起来,随后与沈蕴一同步入署内。 贾琏得知他们归来,迎了出来: “姑父,您回来了,甄家派来一位传话的,林妹妹不方便接待,便让侄儿先招待着。” “侄儿问过他,他说一定要等姑父您回来,才肯当面传达。” 林如海微微挑眉,说道:“有劳琏哥儿帮忙招待了。” 贾琏客气回应,又与沈蕴寒暄了几句。 当下,林如海去会见甄家的传话人,而沈蕴与贾琏说了几句话后,便往后院走去。 “姑娘,老爷和沈公子回来了,外头那些闹事的人,都被老爷吩咐人抓起来了!”丫鬟匆忙向林黛玉禀报道。 林黛玉听后,原本悬着的芳心终于彻底放下,俏脸上不禁浮现出欣喜之色。 又看向邢岫烟,笑道: “他平安回来了,岫烟妹妹,咱们走吧。” 邢岫烟欣然点头,与林黛玉一同前去迎接沈蕴。 她同样一直担忧着沈蕴的安危,此刻听闻沈蕴安然归来,心中顿时踏实了许多。 与此同时,她也有想见沈蕴的念头。 不知不觉间,邢岫烟对沈蕴的印象愈发深刻,脑海中时常不自觉地浮现出沈蕴的身影。 或许也是因为林黛玉时常在她面前提及沈蕴的缘故。 第73章 敏锐猜透 期许未来幸福 自邢岫烟住进林府,林黛玉便多了一位知心姐妹,对邢岫烟推心置腹,相待之间没有丝毫偏见。 平日里,林黛玉时不时就会在邢岫烟面前提及沈蕴,加之邢岫烟时常能见到沈蕴本人,这使得她对沈蕴的印象愈发深刻。 本来初次见到沈蕴时,邢岫烟便对他颇有好感,后来沈蕴又为她准备银两,还医治好她的父母,种种善举之下,让邢岫烟难免情愫暗生。 此时听闻沈蕴安然归来,她与林黛玉一样,心中的大石落地,也迫不及待地想要见到沈蕴。 二人刚行至走廊,便见沈蕴从外头阔步而来。 林黛玉与邢岫烟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沈蕴身上,一时间竟难以移开。 而沈蕴瞧见她二人,只觉如沐春风,心中满是欢愉。 最重要的是,在回府的马车上,林如海已然向他提及与林黛玉的婚事,这一喜讯让沈蕴满心欢喜,嘴角不自觉地上扬,脸上洋溢着春风。 “二位妹妹可还好?” 待走近些,沈蕴率先笑着问候。 林黛玉抿着嘴唇,没有立刻回应,而是将答话的机会让给了邢岫烟。 邢岫烟赶忙朝着沈蕴盈盈一礼: “多谢沈大哥挂念,我们一切都好,不知沈大哥今日外出,情况怎样?” 沈蕴也客气地回了一礼,微笑着说道: “一切顺遂,吴天扈等人已伏法,此次盐政风波也算是告一段落了。” 林黛玉听闻,俏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这意味着长久笼罩在林府之上的阴霾终于彻底消散。 父亲林如海,也算是彻底摆脱困境,重新‘活过来’了! 又见沈蕴满面红光,似是遇到了天大的喜事,林黛玉不禁娇声问道: “瞧哥哥这模样,莫不是又遇上什么大好事了?” 沈蕴目光炽热,直直地凝视着她,笑着反问道: “没错,妹妹不妨再猜猜看?” 上次沈蕴被授封风羽卫总旗官,林黛玉一猜即中。 因此,沈蕴满心期待,想看看这次林黛玉是否依旧能与他心意相通,猜出这桩喜事。 对于林黛玉而言,且不说从沈蕴眼神中流露出来的浓浓情意,她便已然心领神会,只凭她聪慧敏锐的性子,也能猜到的。 刹那间,俏脸泛起嫣红,芳心犹如小鹿乱撞,羞涩之意涌上心头,下意识地侧过身子,不敢与沈蕴对视。 一旁的邢岫烟见状,心中微微一动,却并未言语。 过了半晌,见林黛玉没有说话,沈蕴接着说道: “妹妹既不愿猜,那也罢了,想来用不了多久,你自会知晓,咱们先进屋吧。” 林黛玉回过神来,娇嗔地瞥了他一眼,率先举步离开。 邢岫烟知二人定有私密话要说,很是识趣地告退。 沈蕴目送她身影消失在眼帘,这才快步追上林黛玉的脚步。 二人来到林黛玉的闺房,随着时间推移,林黛玉的羞涩之意渐渐褪去。待沈蕴落座后,她便问道: “今日的情况具体如何?” 沈蕴毫无隐瞒,将在盐场的所发生的事情,一五一十地说了出来。林黛玉听得全神贯注,待确认一切确实进展顺利后,长舒一口气,凝视着沈蕴,美眸中闪烁着明亮的光彩。 只觉得自己的郎君不仅料事如神,还武艺高强,这让她充满安全感,整个人也无比放松。 二人对视片刻后,林黛玉突然说道: “对了,今日外头又来了些闹事的人,而且,甄家也派人来了,也不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听闻此言,沈蕴缓缓说道: “想来是甄家发觉自家利益受损,故而想让岳父做什么。” 冷不丁听到沈蕴脱口而出‘岳父’二字,林黛玉芳心猛地一颤,惊愕地抬眸看向他,俏脸瞬间飞起一抹嫣红,又赶忙移开视线,装作没听到。 沈蕴带着笑容主动凑近,轻声说道: “我听丫鬟讲,妹妹你安排人出去澄清,这才使得部分人先行离去?” 林黛玉双颊绯红,斜瞥他一眼,带着几分娇羞轻轻点头,心底却泛起丝丝温馨与甜蜜。 毕竟,她早已将一颗芳心托付给了沈蕴,此刻听闻二人好事将近,即将‘修成正果’,心中自然满是欢喜。 她的思绪也不由自主地飘向二人成婚后的种种场景,满心期许。 又听沈蕴夸赞:“妹妹行事果然沉稳有度,不愧是未来的沈氏大夫人!” 林黛玉听闻,娇嗔地瞪他一眼,轻啐道:“呸!休要胡说,什么沈氏大夫人……” 沈蕴格外享受她这似嗔非嗔的娇态,厚着脸皮又朝她凑近了些,说起了情意绵绵的甜言蜜语。 林黛玉虽依旧满面羞赧,但嘴角的笑意却愈发明显,倒也不抗拒沈蕴的靠近。 二人说了一会私房话,便听到外头有丫鬟通传: “沈公子,老爷有请您去书房商议事情!” 沈蕴应了一声,而后深情凝视着林黛玉,柔声道:“好妹妹,我先去与岳父谈事,待晚些时候回来再与你说话。” 林黛玉竟难得温柔点头,轻声‘嗯’了一下,亲自送他到门口。 目送沈蕴渐行渐远,林黛玉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满是幸福之感。 从沈蕴的言语之中,林黛玉已明白,父亲必定与沈蕴提及了二人的婚事。 不然,沈蕴断不会这般厚着脸皮称林如海为‘岳父’。 上一世,她拼尽全力想要挣脱命运的枷锁,最终却依旧难逃凄惨的结局。 而今生,能遇上沈蕴这样的如意郎君,又即将步入订婚之喜,她心中自然满是欢喜与幸福。 她坚信,只要沿着这条幸福之路坚定地走下去,未来定会收获更多的甜蜜与温馨。 更重要的是,她觉得,这一世有父亲林如海的疼爱,有夫君沈蕴可依靠,想来日后也无需再与荣国府的那些人有过多交集。 不必再感受世态炎凉,如置身风刀霜剑之中,如今的她可以主宰自己的生活,不再受他人压制,也无需处处小心翼翼。 又回想起沈蕴提及‘沈氏大夫人’,林黛玉不禁抿嘴浅笑,对未来的美好生活,满怀憧憬与期待。 一时间,她身心无比放松舒畅,痴愣了片刻后,才缓步转身回到屋内,缓缓躺到床上小憩。 外头的紫鹃等丫鬟见她如此,贴心地拿来被子为她盖好,生怕惊扰到她,纷纷轻手轻脚地退下,屋内顿时静谧无声。 许是真的身心俱疲,又或许是因即将与沈蕴订婚而感到心满意足,林黛玉渐渐进入了梦乡。 即便在睡梦中,也能看到她嘴角洋溢着一抹甜美的笑容,这可是此前从未出现过的一幕。 第74章 但凭爹爹做主 书房内。 沈蕴一到,便向林如海询问:“岳父,甄家派人前来,所为何事?” 林如海眉头紧皱,神色凝重: “甄家老爷希望我从中为他们遮掩,声称甄家与贾家乃是世交,按常理,我应当给甄家行个方便。” 沈蕴听了,不禁愤慨道: “果然不出我所料,这甄家真是分毫利益都不愿舍弃。” “明眼人都能看出,当今圣上已决意对盐务动刀了,谁若不愿放手,那无疑是往圣上的刀口上撞。” “甄应嘉不可能不明白这个道理,可他却还厚着脸皮让岳父您帮甄家遮掩,真不知他哪来的这个脸面!” 林如海对这番言论深以为然,却忍不住轻轻叹息: “可甄家与贾家确实是延续百年的世交,我若不给这个面子,恐怕……” 沈蕴却直言道:“岳父大可不必理会,甄应嘉分明知晓此事风险巨大,却还故意拿世交的脸面来说事。” “他若真念世交情分,当初岳父重病之时,怎不见他站出来仗义执言?如今反倒跑来攀附情分,实在可笑至极。” “至于贾家,依我看,岳父也无需担忧,自岳父担任巡盐御史起,贾家那边对岳父便不甚关注。” “若不是岳父此次挺过难关,我敢说,贾家恐怕都只当没有您这个女婿。” 沈蕴这番话可谓直白透彻,一针见血地挑明了贾家和林如海之间的关系。 虽说贾母派贾琏护送林黛玉南下,看似关怀备至,可背后的真实缘由,却着实难以启齿。 林如海明白沈蕴所言不虚,然而,他终究还是顾念着一些情谊,不禁叹道: “不管怎么说,那里还有玉儿的外祖母、舅舅等人,若把关系闹得太僵,传出去总归不好听。” 沈蕴听了,倒也不感意外,若林如海对情谊毫无顾念,那反而才令人奇怪。 沉默片刻后,回应道:“既然岳父念及旧情,不妨将甄家抛出的难题,交由贾家来决断。” “我敢断言,他们定然不敢掺和此事。” 林如海听后,觉得这倒不失为一个解决办法,迟疑片刻,追问道: “可要是他们真敢掺和进来呢?” 沈蕴冷笑一声:“那就让贾家出面便是,想必他们肯定愿意卖甄家这个面子。” 听闻此言,林如海陷入了沉默。 过了许久,他再次长叹一声: “这人心当真险恶啊,看来也只能照你说的去办了。” 当下,翁婿二人就此事又进一步商议起来。 … 夜晚。 临近就寝时分,林黛玉前来请安,林如海顺势说道: “玉儿,你且坐下,为父有话要跟你说!” 林黛玉听了,内心微颤,轻声应了一声,在下方坐了下来。 林如海端详着她,感慨道: “我家玉儿真是长大了……” 林黛玉羞涩地微微低头,问道:“爹爹,您想说什么呀?” 林如海捻着胡须,微笑着说:“你如今已满十二岁,再过两三年,便到了出阁年纪了,所以啊,为父想着,现在就替你定下一门亲事。”“而这个人,想必你早已熟知,正是沈蕴,不知玉儿你意下如何?” 虽心中早有预感,但当林如海真的提及此事时,林黛玉还是不禁心跳如鼓,脸颊绯红。 赶忙起身,轻声回应: “常言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既然爹爹有此心意,女儿但凭爹爹做主便是!” 林如海本就深知女儿的心意,听到这话,不禁开怀笑道: “哈哈……好!” “既然玉儿你并无异议,此事便这么定了,沈蕴并无亲人,日后你们成婚,自然是住在林家,如此,为父也不必担忧你嫁入别家会受委屈。” “待为父百年之后,这林家的一切,自当传给你们二人。” 听闻此言,林黛玉心中顿时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抬眸,目光诚挚地注视着林如海,恭敬回应: “爹爹放心,往后女儿定会悉心侍奉爹爹,相夫教子,为沈林两家延续香火,光耀门楣。” 林如海听了,心中满是欣慰,愈发觉得自家女儿已然长大成人,竟和沈蕴一样,沉稳懂事。 当下,林如海又耐心地教导了林黛玉一些为人处世之道,父女俩交谈良久,林黛玉这才告退离开。 走出林如海的房门,林黛玉的内心五味杂陈。从此,她将踏上一条截然不同的人生道路,心情难免有些复杂。 “妹妹。” 不知不觉间,她已行至自己的闺房门前,沈蕴那熟悉的问候声,将她从思绪中唤醒。 她抬眸,凝视沈蕴片刻,眼中满是关切,轻声问道: “夜深了,怎么还没睡呢?” 沈蕴示意她进屋详谈,林黛玉心领神会,与他一同走进里间。一众丫鬟们皆十分识趣,并未跟随而入。 二人落座后,沈蕴这才解释道: “我在等你,好为妹妹医治,不然,我又怎能安睡?” 听了这话,林黛玉心中暖意融融,她凝视着沈蕴,片刻后,缓缓说道: “也不必每日都如此,隔上一两日也无妨,反正我并无大碍。” 沈蕴自然而然地牵起她的双手,神色认真且严肃: “妹妹切不可大意,有些病症,往往是日积月累而成的。平日里或许看似无碍,但长此以往,便会积重难返。” “更何况妹妹这病,是打娘胎里带来的,就更得格外重视了!” 说话间,沈蕴已然运转医鼎,开始吸纳林黛玉体内那若有若无的病气。 如今与林黛玉已然定下关系,沈蕴对她愈发珍视,不敢有丝毫懈怠。 林黛玉真切地感受到沈蕴的这份用心,心中满是感动与甜蜜,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脸上,轻轻应了一声,便不再言语。 而对于沈蕴来说,这般举动,一来是真心希望能治好林黛玉的病,二来,也是借此机会与林黛玉亲近。 毕竟,这可是为数不多能让他名正言顺与林黛玉接触的理由。 除此之外,他发现林黛玉体内的病气仿佛源源不断地滋生,这意味着,他能够持续吸收病气,进而达到修炼的目的。 虽说林黛玉体内的病气十分微弱,但对沈蕴而言,每次吸收都需全力运功,也算是一种修炼。 如此一举多得,沈蕴自然甘愿多等上一会儿。 而对于林黛玉来说,刚刚听林如海提及二人的婚事,此刻心境已然有所转变,不再像之前那般矜持与羞涩。 她反倒乐意与沈蕴多些亲近,更何况,沈蕴是在为她医治顽疾。 一时间,她微微睁着美目,凝视着近在咫尺的郎君,不禁痴愣住,仿佛陷入了对未来美好生活的遐想之中。 第75章 谁要你这个跟屁虫了! 屋内静谧得落针可闻,沈蕴与林黛玉似乎能清晰听见彼此的心跳声。 沈蕴紧闭双眸,全神贯注地吸收着林黛玉体内的病气,而林黛玉则痴痴地凝视着他,美目流盼生辉,陷入了遐思之中。 不知过了多久,沈蕴缓缓睁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便是林黛玉那一双明亮动人、宛如秋水般的美眸,内心不禁悸动。 又见林黛玉神情恍惚,似在遐想着什么,便轻声询问: “妹妹,你在想些什么呢?” 林黛玉听闻,如梦初醒,回过神来,脸上不禁泛起一抹红晕,羞怯地回应道:“没…没想什么……” 沈蕴看着她俏脸通红的模样,如熟透的苹果般诱人,心中涌起一股冲动,真想她脸颊上轻啜一口。 然而,见林黛玉这般娇羞之态,他还是强自按捺住了这份冲动,只是微微朝着林黛玉身前凑近了些许,二人之间的距离更近了。 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笑意,追问: “妹妹莫不是在想,日后咱们会在何处生活呀?” 林黛玉见他靠近,岂会不明白他的心意,脸上更加滚烫了,只是轻轻‘嗯’了一声,也不敢与沈蕴对视。 生怕自己深陷他那饱含浓浓情意的目光中,便再也无法自拔。 沈蕴反倒愈发大胆起来,一手轻轻拉住林黛玉的柔荑,另一手则自然而然地搂住了她的秀肩,接着轻声说道: “此次盐政风波平息之后,圣上必定会擢升岳父,依我猜测,极有可能会安排岳父回京任职。” “再者,我如今身为风羽卫的一员,自当在京城听命。” “所以,咱们日后必定是要在京城定居的。” 林黛玉只觉得自己被无限柔情所包围,芳心微微颤动,却也无比安宁与温馨。 听闻沈蕴说此后多半要在京城定居,她不禁微微一惊,略带惊疑问道: “这么说来,咱们得在京城购置房屋了?” 沈蕴看着她,轻轻点头,又凑近了些,问道: “对了,妹妹,林家在京城可有房屋?” 说话间,他的气息已然轻轻拂过林黛玉的脸颊。 林黛玉不由眨了下美眸,这才回应: “听爹爹提起过,有一处宅院,只是多年无人居住,如今也不知什么样子了。” 沈蕴缓缓贴近,几乎要贴到林黛玉的脸上,又说道: “既然如此,那就重新购置一处吧,毕竟岳父也不差钱。” 虽说在京城居大不易,但以林如海的财力,在京城购置一座府邸,也并非难事。 林黛玉见他已然完全贴近,芳心跳得更厉害了,不过,此刻的她倒也不再那般羞涩。 缓缓抬起眼眸,与沈蕴深情对视,刹那间,便沉浸在一片柔情蜜意之中,一时再无言。 良久。 听林黛玉‘嘤咛’一声,仿佛全身的力气都被抽走了一般,软软地依偎在沈蕴身上,娇声说道: “若是这样,那便在京城购置宅院吧,只是,若外祖母得知我回了京城,定会让我去贾府居住的。” 说到此处,她不禁微微蹙起眉头。她不想再入荣国府去住了,尤其是如今林如海身体康复,且又有了沈蕴这个未婚夫。 沈蕴轻轻搂住她,察觉到她话语中的担忧,柔声安抚: “妹妹不必忧心,到时候我可以陪妹妹一同前往贾府。” 林黛玉听了,不禁觉得有些好笑,抿了抿嘴唇:“你如何能陪我一同前去,你与我外祖母、舅舅他们又并无关系。” 沈蕴微笑,眼中闪过一丝宠溺: “妹妹可别忘了,你我即将定下婚事,我就是妹妹的未婚夫,也算是亲戚了吧?” 听他说得这般得意,林黛玉既觉好笑,又有几分傲娇,打趣道: “就算你是我未婚夫,难道还能一直赖在我外祖母家不走?” “外人还以为我们走投无路,才巴巴地寄住在他们家呢!” 沈蕴眼中闪过一抹狡黠:“这不正是一个绝佳的婉拒理由嘛!” “倘若贾家老太太执意要妹妹留在他们家居住,那我就索性厚着脸皮,陪着妹妹一同住下。” “如此一来,他们定会觉得多有不妥,届时妹妹再提出回家居住,想来便是顺理成章的事了。” 林黛玉听了,忍不住‘咯咯’直笑: “你这人怎得这般厚脸皮,也不怕人笑话……” 话虽如此,可她心里却如沐春风,满是欢喜,因为她明白这都是沈蕴对自己关怀备至的体现。 听到林黛玉银铃般的笑声,沈蕴也顿感愉悦放松,又笑着说道: “妹妹可别忘了,我还有医者的身份呢,妹妹的病尚未痊愈,我自然要时刻跟在妹妹身边,谁敢阻拦不成?” 林黛玉听后,心中暖意融融,嘴上却佯装嗔怪: “哼!谁稀罕你这个跟屁虫呢…” 沈蕴深知她的性子,并不将这话放在心上,反而顺着她的话笑着回应: “那妹妹就当我是个跟屁虫好了。” 说话间,他又微微靠近。 林黛玉下意识地伸出青葱玉指,轻轻抵住他已靠得很近的轻薄嘴唇,似嗔非嗔: “我才不要你跟着呢,你自去外头忙你的事儿去。” 沈蕴明白她还是羞赧,便稍稍向后倾了倾身子,又说出一些情意绵绵的腻歪情话来。 林黛玉耳中听着,心里头满是甜蜜开心,可嘴上依旧不饶人。 二人看似言语针锋相对,可气氛却格外甜蜜温馨,正是打情骂俏。 也不知说了多久,见沈蕴主动松开手: “时辰不早了,妹妹早些休息吧。” 听闻他要离去,林黛玉不舍得与他分开,凝视着他,目光中满是眷恋,柔声回应: “好,哥哥也早些休息。” 说着,二人一同起身,缓缓向外走去。 一直目送沈蕴的身影消失在走廊的转角处,林黛玉这才转身,面带欢愉地唤来紫鹃等丫鬟,服侍自己休息。 按理说,林黛玉身边应当有嬷嬷婆子时刻约束礼教,可这些嬷嬷婆子却都不见踪迹。 也不知是不是林如海提前跟她们交代过,默许了沈蕴与林黛玉的私下相会。 次日。 林府中突然传出沈蕴和林黛玉即将订婚的消息,众多下人听闻,倒也并不觉得奇怪。 毕竟他们平日里都看在眼里,沈蕴和林黛玉关系亲近,二人郎才女貌,走到这一步似乎也是情理之中。 而客居在林府的贾琏,听闻此事却颇为惊疑,他着实没想到,沈蕴竟会成为林如海的女婿。 回想最初,当他听闻沈蕴不过是太医弟子时,心中还颇为不屑,可时至今日,他对沈蕴已然是心服口服,彻底服气了。 第76章 无意请示贾母 帝王薄情寡义 贾琏对沈蕴,算是彻底地心服口服了。 沈蕴不仅医术精湛高超,武功亦是高强,而且还颇具谋略,如此出众的才俊,也难怪林如海会选中他做女婿。 在贾琏看来,像林黛玉这般才情卓绝的女子,也唯有沈蕴这样的俊杰与之相配,二人真称得上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一番感慨过后,贾琏赶来书房拜见林如海。 他又收到了京城来的信件,贾母得知林如海已然彻底康复,便让他带林黛玉回京。 贾母在信中说,十分想念林黛玉,盼她尽快回京,叮嘱贾琏要对林如海说清楚此事。 此时听闻沈蕴和林黛玉即将订婚,贾琏心想,林如海恐怕不会再让林黛玉回荣国府了。 然而,贾母之命难违,他总归还是要前来跟林如海说一声。 “侄儿给姑父请安。” 贾琏来到书房,客气见礼。 林如海此时正看着文书,见他前来,便放下文书,笑着摆摆手: “琏哥儿来了,快坐。” 先是一番客气的寒暄,贾琏这才说起正事: “昨日老太太来信,说她想念林妹妹了,如今姑父身体已痊愈,老太太便想让我带林妹妹回京城去。” 林如海回应道:“按理,老太太想念玉儿,玉儿确实该跟着琏哥儿你回京,向老太太请安。” “只是,我已打算给玉儿定下一门亲事,男方就是沈蕴公子,亦准备办订婚宴,日子都定好了,就在下个月立冬那天!” “所以,玉儿暂时不能跟你回京城了。” “另外,玉儿订婚,正需要亲戚们来见证这一喜事,既然琏哥儿你恰好在此,不妨留下来参加宴席,之后再回京城,你意下如何?” 在这个时代,成婚讲究三书六礼,因此,订婚是颇为重要的一礼,需邀请男女双方的亲戚前来见证。 这也是向亲戚们宣告,自家儿女已经定下婚事,就只差举行大婚了。 一旦订下婚事,男女双方在名义上便已是夫妻,只不过尚未大婚,一般情况下,并不在一起生活。 贾琏听后,恭敬地回应: “林妹妹既然要订婚,侄儿又正好在场,自当留下观礼,只是,此事还得向老太太请示一声才妥当。” 林如海微微点头:“理应如此,正好,我也附上一封问候信,这些年,多亏老太太关照玉儿。” “如今玉儿订婚,不能及时回京城向她老人家请安,还得请她多多谅解才是。” 贾琏笑着接话:“姑父太客气了,在我们府里,老太太最疼爱的,莫过于林妹妹和宝玉了,这是大家都知道的事。” “要是得知您给林妹妹选了个好夫婿,老太太怕是会高兴得很呢。” 对此,林如海却并不认同,他心里清楚,贾母若知晓自己给林黛玉定下婚事,只怕不是高兴,而是心生不满。 贾母既然如此在意林黛玉,对她的婚事必定也极为重视,而林如海没跟贾母通气就定下,贾母多半会有所不满。 不过,林黛玉的婚事,终究还是得由林如海这个父亲做主,即便向贾母请示,贾母的意见也仅供参考罢了。 同时,林如海也明白,自己这个女婿多年未曾向贾母请安,贾母对他未必上心。 所以,这件事,还是不向贾母请示为好,直接定下就好,以免引发不必要的烦恼。 … 京城。 大明宫内,靖昌帝面色阴沉如墨,猛地将手中的奏折狠狠砸在御案之上。 周遭一众太监见他龙颜大怒,吓得纷纷跪地,大气都不敢喘一声,生怕一个不慎触怒天威。 唯有大太监夏守忠,壮着胆子劝慰道: “圣上息怒,保重龙体啊。”靖昌帝怒不可遏,冷哼道: “哼!这群贪得无厌的家伙,不知私下侵吞了多少盐税,如今朕不过是想要整肃盐政弊端,他们就坐不住了。” 夏守忠小心翼翼地接话:“圣上,您也清楚,这官盐利益庞大,盘根错节,牵涉极广,他们自然不愿割舍利益。” 靖昌帝咬牙切齿:“那可都是朝廷的银子,是皇家和朕的钱,岂是他们能据为己有的!” 夏守忠听闻,微微叹了口气,不再多言。 虽说南边尚未传来确切消息,但近日来,不断有人弹劾两淮巡盐御史林如海欺君罔上,称其故意装病,还投毒制造瘟疫,罪当立即处斩! 而靖昌帝却明白,这些人表面上是在攻讦林如海,实则是对他肃清盐政弊病的举措表达不满。 毕竟,清算盐政弊病,这些人的利益必然会遭受损失。 过了一会,夏守忠偷偷瞥了靖昌帝一眼,见他依旧满脸铁青,眼神微闪,小心翼翼地提议: “圣上,依老奴愚见,南边局势尚不明朗,倒不如舍弃林如海这枚棋子,反正林如海于圣上而言,已达成既定目的,如今看来,似已无大用。” “如此一来,既能用林如海平息民愤,又可让那些心怀不满之人暂时消停,眼下圣上还不宜对他们动手。” “待圣上您大权在握之时,再收拾他们也不迟,届时定要让他们把私吞的盐税钱财尽数吐出来!” 靖昌帝听后,苍目之中光芒闪烁,沉声道: “老货,你说的倒有些道理,林如海确实可以放弃了,当初,朕任命他为两淮巡盐御史,正是因为他是贾家女婿,可搅动盐政。” “到眼下,他这枚棋子已发挥了应有的作用,是该弃了,也好平息这次事情。” 话未说完,便听到殿外有太监高声请示: “启禀圣上,两淮巡盐御史林海、风羽卫指挥使邹彰有加急密奏呈上!” 通常情况下,臣子所上奏折,需先经通政司,再转至内阁。 内阁会在奏折上签注意见后,呈送皇帝,由皇帝做出最终决断,此为‘朱批’。 又因帝王制衡之需,司礼监应运而生,司礼监掌管天子玉玺,若认为内阁的意见不妥,可驳回不予盖印,以此牵制内阁权力。 而林如海和邹彰二人,皆有直接密奏之权,他们的奏折能够直接送达大明宫。 这也是众多官员忌惮巡盐御史和风羽卫的原因之一。 见此情况,靖昌帝也不急着下旨了,决定先看看邹彰和林如海究竟传来了什么消息。 待太监送来,他先看起了邹彰的密奏。 待得知吴天扈等人狗急跳墙,最终却被成功拿下,且江南此次爆发的瘟毒已被沈蕴化解,靖昌帝不禁又惊又喜。 喜的是,吴天扈终究伏法,瘟毒也得以解除,惊的是,解毒之人竟然是夏守忠此前提及的沈蕴,这着实出乎靖昌帝的预料。ru2029 u2029感谢「桃李春风一闲人」大佬送出1张月票!成为本书月票金主! u2029 感谢「hz_eterity」大佬送出1张月票! u2029 万分感谢大佬鼎力支持!! u2029 同时也感谢诸位衣食父母的订阅与投票支持!跪谢!! u2029 诸位的每一点支持,都是作者君的荣幸。 u2029 u2029u2029u2029u2029 第77章 加官进爵 另有厚用 沈蕴成功解了瘟毒,这一结果令靖昌帝大为惊讶。 此前夏守忠提及沈蕴时,他也只是抱着姑且一试的念头,未曾料到,这一试竟真的成功了。 靖昌帝不禁发出一阵爽朗的笑声:“哈哈,好啊!不枉朕此前瞧着他有些可用之处,将他纳入风羽卫,这回可真是派上了大用场!” 夏守忠见圣上如此开怀,赶忙跟着阿谀奉承:“这全仰仗圣上您深谋远虑、英明神武,方能有此等结果啊。” 靖昌帝听了,笑骂道:“你这老滑头,少在朕面前这般溜须拍马,朕当时不过是觉着他确有几分本事,并没有想太多。” 夏守忠赶忙低眉顺眼地回应:“即便如此,那也是圣上洪福齐天,否则,哪能有今日这般顺遂的结果呢。” 靖昌帝嘴上虽仍斥责了几句,可心里头却着实满意。 他又拿起林如海的奏折细细查看,待看到林如海在奏折中列举的诸多自证并未装病的证据后,脸上笑意更浓: “好,好一个林如海,竟懂得主动自证清白,当真了不起!” “有了这些证据,朕倒要看看,那些贪得无厌的蛀虫,还能耍出什么花样!” 夏守忠赶忙谄媚地接话:“老奴就知道,圣上福泽深厚,自有上苍庇佑,定能找到应对之法。” 靖昌帝听后,心情大好,便也不再对夏守忠冷嘲热讽,而是转而问道: “如今看来,林海总算是保住了,老货,依你之见,朕该如何处置啊?” 夏守忠在靖昌帝身边侍奉多年,对靖昌帝的心思虽不敢说了如指掌,但也能揣摩出个大概。 笑着回应道:“回圣上,老奴愚见,既然无需再舍弃这枚棋子,那便应当重用,好让朝臣们都明白,圣上器重之人,必定能够步步高升。” 靖昌帝微微挑眉,点头道: “嗯,你这老货说得在理,林海在南边着实吃了不少苦头,还费心收集了盐政罪证,若不是他,朕还真不知从何处着手。” “那就擢升他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吧,正巧,朕也有意彻底掌控都察院,想来林海定能不负朕望!” 说到此处,靖昌帝嘴角微微上扬,眼中闪过一丝自得。 既然林如海能够搅动盐政风云,他相信林如海同样能在都察院掀起波澜,如此一来,他便可顺势掌控都察院。 “至于沈蕴,既然有解瘟毒这般大本事,朕此前也有言在先,谁能解此瘟毒,便给他加官进爵。” “那就封他一个三等男爵,另赐御医头衔,加封文林郎,擢升为风羽卫百户使!” 此言一出,夏守忠不禁暗自惊讶。 心想,看来圣上对沈蕴极为看重,又是封爵,又是加官,甚至还封了散官和御医头衔。 只是,圣上似乎并无让沈蕴进入太医院的打算。 夏守忠便忍不住问道:“圣上,既然沈蕴医术如此高超,为何不让他进入太医院,专门为圣上您诊治疾病呢?” 靖昌帝轻轻摆手:“他不过是擅长解毒罢了,太医院中医术精湛的太医不在少数,也不差他这一个。” “朕更看重的是他的机警和谋略,让他留在风羽卫,或许能发挥更大的作用。” “就拿这次来说,朕着实没想到,他竟能解开这瘟毒,此前朕询问太医院众人,却无一人敢担此重任。” 夏守忠赶忙跟着附和:“圣上所言极是,当时老奴提及沈蕴,也是念着他是沈太医的徒弟,或许能在解瘟毒一事上碰碰运气,压根没敢抱太大期望,谁能想到,他还真就成功了。” 说话间,夏守忠不禁暗自思忖,沈蕴这小子倒真是争气,正巧赶上这么个机会,才能获此丰厚赏赐。 他心想着,等沈蕴接到圣旨,得知自己升官进爵,会是怎样一副惊讶的表情? 夏守忠清楚,沈蕴不过是沈太医收留的孤儿徒弟,出身如此低微,如今却能获此重赏,当真是走了大运。 一时间,他竟生出几分好奇,想要见识见识这个本事大、运气好的年轻公子,瞧瞧他究竟是何模样。正思索间,靖昌帝已然吩咐太监去填写圣旨,准备即刻派人送往南边。 因得了林如海的自证证据,靖昌帝底气十足。 次日朝会上,他命太监宣读林如海准备的证据。 那些弹劾林如海装病欺君的大臣们,瞬间呆若木鸡,惊慌失措。 明晃晃的证据摆在眼前,足以证明林如海并未装病欺君。 然而,仍有人心存质疑,坚称医好林如海的沈蕴根本没有医术,不过是与林如海合谋欺君。 对此,靖昌帝直接当众宣告,南边的瘟毒已被彻底控制,而最大的功臣便是沈蕴,正是他成功解了瘟毒。 这消息一出,众人皆惊,再无人敢提出质疑。 靖昌帝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忖:哼,让你们昧着良心弹劾,这下知道厉害了吧? 当下便严厉申饬了弹劾林如海的大臣们,还当即处置了其中一名官员,以儆效尤。 如此一来,弹劾林如海装病、与沈蕴合谋做戏之事,算是彻底被平息下去。 …… 荣国府。 因隔壁宁国府正为秦可卿治丧,往日里热闹欢腾的贾母院正厅,此刻倒显得有几分冷清。 贾母斜倚在上首的炕上,苍老的双目微微眯起,眼神有些放空,呆呆地盯着某处,不知在想些什么。 厅内,三四个年轻小姐聚在一起,正是薛宝钗与贾迎春、贾探春、贾惜春四人。 她们交头接耳,声音压得极低,薛宝钗还时不时偷偷瞥一眼贾母,似乎生怕自己等人说话惊扰到老太太,惹她不快。 “老太太,扬州来信了。”就在这时,小丫鬟快步走进厅内通禀。 贾母瞬间回过神来,立刻挺直身体,急切道:“快拿来给我看!” 小丫鬟不敢耽搁,赶忙将贾琏和林如海写的信交到贾母手中。 贾母先拿起贾琏的信看了起来,没过多久,原本脸上的笑容渐渐消散,取而代之的是阴沉的神色。 薛宝钗等人见状,纷纷停下交谈,一同望向贾母,贾探春忍不住,开口问道: “老祖宗,怎么了?可是南边出什么变故了?” 贾母摆了摆手,说道:“这是你琏二哥的信,你自己瞧瞧便知。”ru2029 u2029感谢「諾白_bd」大佬送出1张月票 u2029 万分感谢大佬鼎力支持!! u2029 同时也感谢诸位衣食父母的订阅与投票支持!跪谢!! u2029 诸位的每一点支持,都是作者君的荣幸。 u2029 u2029u2029u2029u2029 第78章 贾母失落心酸 贾宝玉触发被动 贾探春敏锐地察觉到贾母语气中的失落与索然,不禁惊疑,究竟发生了何事,竟能让贾母如此? 她从贾母手中接过贾琏的信,急忙一目十行地看了起来,没过一会儿,神色变得微妙。 “三妹妹,究竟是何事?”薛宝钗款步来到她跟前,轻声询问。 贾迎春与贾惜春也看着她,等待着她的解释。 贾探春缓缓回道:“琏二哥信上说,林姐姐要订婚了,男方是医治好林姑父的那位沈公子。” 说罢,便将贾琏的信递给她们几个传阅。 此前贾琏已有信来,她们都知晓林如海已被沈蕴治愈,此时提及沈公子,倒也不觉得陌生。 然而,这个消息还是让她们颇为惊讶,薛宝钗接过信后,便与贾迎春、贾惜春一同观看起来。 就在这时,只听贾母不满地冷哼一声: “糊涂!不过是将他的病治好罢了,竟连自己女儿都搭进去了。” “这么大个事儿,也不派人送信来商量商量,就这么擅自定下,真是枉费我这么多年疼爱她。” 听闻此言,薛宝钗四人皆愣住了,一时间不知如何接话,听不出贾母这究竟是在责怪林如海,还是在埋怨林黛玉。 府里众人皆知,贾母对林黛玉疼爱有加,视如嫡亲孙女。 如今听闻林黛玉要订婚,自己却事先毫不知情,心中自然满是不满。 可话又说回来,林黛玉的婚事,终究还是得由她父亲林如海做主,贾母此刻也只能发发牢骚罢了。 过了好一会儿,薛宝钗率先劝慰道: “老太太,您消消气,我想定是林姑老爷和林妹妹一时疏忽了,非是故意如此,既然林姑老爷选定了沈蕴,想必也是对他十分满意的。” “前头琏二哥回信也说,沈蕴不仅医术高超,品行更是不错呢。” 贾母听后,淡淡回应:“什么医术高明、品行不错?再怎么着,也不过是个小小的医徒罢了,又怎能让玉儿下嫁给这样的穷酸小子?” 这话一出,薛宝钗顿时语塞,一旁的贾探春赶忙帮腔道: “老祖宗,孙女觉得,林姐姐肯定是想跟您商议的,只是京城与扬州相隔千里之远,哪能及时与您通气呢?您瞧,这不是林姑父的信也到了嘛。” 贾母随手将林如海的信撇到一旁,又斜躺了下去,缓缓摆了摆手: “他都已经定下来了,还有什么可商议的,罢了,女大不中留,就当我这些年,从未见过他女儿便是了。” 话语之中满是失望,听着让人觉得有些心酸。 薛宝钗四人相互对视一眼,皆不敢再贸然接话。 她们都知道,林黛玉六岁便入了荣国府,贾母待她与贾宝玉一般无二,视同嫡亲孙女。 如今,林黛玉回了南边,突然听闻林黛玉订婚的消息,薛宝钗等人倒也能够理解贾母此刻的失落。 她们也都明白,怕是从今日起,贾母很难再像从前那般疼爱林黛玉了。 想到此处,薛宝钗杏眸微微闪动,贾探春秀眸中则闪过一抹忧愁,而贾迎春和贾惜春神色平静,似乎对此并不太在意。 “老祖宗!” 就在这时,只见一个年轻公子急匆匆地从外头小跑进来,隔着老远便大声呼喊。贾母一听,再次坐直身子,望向来人,苍老的面庞上瞬间绽放出慈祥的笑容: “宝玉,这么急急忙忙的做什么,小心别摔着了!” 听到贾母这般宠溺的话语,薛宝钗心想,宝玉如今都十三岁了,可在老太太眼中,却依旧如同孩童一般,还担心他摔了磕了。 这个匆匆赶来的年轻公子正是贾宝玉,只见他脚下生风,从外头疾步迈进厅来。 “给老祖宗请安。”一到贾母跟前,他便有模有样地行礼问安。 贾母见状,伸出手来,一把将他揽入怀中,笑道: “好,我的宝玉如今越发知礼了,我一切都安好,你这又是从哪儿回来的?” 贾宝玉顺势依偎在贾母怀里,笑容满面,回道: “刚在东府里见过客人,又去凤姐姐那儿玩了一阵,后来还和丫头们嬉闹了一会儿,心里头想念老祖宗了,便赶忙回来见您。” 贾母一边听他说着,一边轻轻摩挲着他的额头,待他说完,脸上满是欣慰的笑容: “好,好哇,不枉我这么心疼你,不过,你可别老是去打扰你凤姐姐,她正帮着东府料理丧事,莫要扰乱了她的事情。” 贾宝玉乖巧地笑着应道:“知道啦。” 说话间,祖孙二人又亲近地聊起一些温馨的家常。 聊了一会后,贾母轻叹一声:“还是我的宝玉贴心,哪像你林妹妹,真是白白疼她一场了。” 听到贾母提及林黛玉,贾宝玉眼神霎时闪亮,赶忙追问道: “老祖宗,是不是南边又有消息传来?林妹妹什么时候回京啊?” 虽说林黛玉重生之后,有意回避与贾宝玉有所交集,但因贾母有心撮合,加之又同在一个屋檐下,抬头不见低头见,使得贾宝玉对林黛玉依旧颇为在意。 哪怕林黛玉对他表现得疏远高冷,他却丝毫不以为意,反而觉得林黛玉孤高清傲,与其他姐姐妹妹截然不同。 见他如此兴奋,贾母却无奈地说道:“她怕是回不来京城了,你林姑父要给她订婚了。” 听闻此言,贾宝玉瞬间痴呆了,目光涣散,整个人僵直当场。 贾母见状,心中暗叫不好,赶忙接着说道: “不过,她订了亲事后,还是会回来的。” 话刚出口,只见贾宝玉猛地站起身来,如疯了一般,将挂在脖子上的通灵宝玉一把摘下,狠狠砸在地上,怒道: “什么劳什子宝玉!这么好的妹妹,竟然要嫁给那些须眉浊物,我也不用戴它了,现在就出家当和尚去!” 贾母见他痴愣住,便知大事不妙,还没来得及做出反应,贾宝玉已然砸玉,当下脸色瞬间大变,急忙起身劝阻: “哎呦,宝玉啊,我的儿啊,你要是有什么不满的,直说便是,何苦砸了你这命更子啊!” 薛宝钗与三春姐妹皆是一惊,赶忙上前来一同劝说。 周围一众丫鬟纷纷去拾玉,又恭恭敬敬地交到贾母手中,看她们的样子,并不惊慌,显然也不是头一回见了。 贾母拉着贾宝玉重新坐下,一边亲自给他将玉重新扣好在项圈上,一边又好言相劝: “你若实在不想你林妹妹嫁人,我去帮你说便是,眼下你林姑父也只是打算定下这事儿,我去说情,一定让他改了这主意!” 贾宝玉下意识反问:“老祖宗,果真如此?” 第79章 打脸来得太快了些吧! 听到贾母说会去和林如海商议,让林黛玉不嫁人,贾宝玉立马急切地反问: “老祖宗,此话当真?” 贾母轻笑一声,点头应道: “自然是真的,男方不过是个医徒药童,并非世家子弟,哪里能配得上你林妹妹的家世。” “你放心,就算你林姑父不同意,老身也自有法子,叫那小子知难而退。” 听闻此言,贾宝玉顿时转忧为喜,哈哈笑道:“那就好,林妹妹怎能嫁给那些须眉浊物。” 贾母眼中满是宠溺:“好了,别再闹了啊。” 贾宝玉轻轻点头:“嗯,只要林妹妹不嫁人就行。” 薛宝钗听了这话,不禁暗自思忖,觉得贾宝玉未免有些霸道蛮横,难道他还能一直将林黛玉拘在身边不成? “老爷来了!” 这时,外头传来丫鬟们问好声。 薛宝钗惊醒,赶忙与三春姐妹移步到一旁。 待看到贾政进来,众人皆恭敬地行礼问安。 贾政与她们简单打了个照面,四人便向贾母告退。 贾宝玉也赶忙从贾母怀中起身,绷紧身体,低着头问好。 贾政先是向贾母请安,而后冷冷地瞥了贾宝玉一眼,冷哼道: “成日里就知道胡玩,今日的功课可做完了?” 贾宝玉吓得浑身一颤,哆哆嗦嗦回应:“回……回老爷,已经做完了。” 贾母不满地摆了摆手:“你这般严厉做什么,每次都把他吓得像小猫小狗似的,他又没做错什么。” 贾政听了,颇为无奈,他每次严厉教子,却总是被贾母打断。 又见贾母笑呵呵地对贾宝玉说道:“宝玉,别怕他,找你姐妹们说话去。” 贾宝玉如获大赦,赶忙向二人行礼,而后快步离去。 贾政见状,微微摇头,暗自叹息,心想贾宝玉这般做派,何时才能成器? 待贾宝玉离开,贾母淡淡询问: “你可是有什么话要说?” 贾政回过神来,脸上浮现出几分笑容: “回老太太,刚刚得知,圣上下旨擢升林妹夫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算算时日,明年开春,他也该到京来了。” 听到这个消息,贾母神色平静,她清楚自己这个女婿,不过是新皇手中的一枚棋子。 其荣辱兴衰,与贾家并无关联,反而贾家要顾忌不要被他连累了。 “另外,还有林妹夫为黛玉定下的女婿沈蕴,圣上封他为三等男爵,还加封了御医和文林郎的头衔!” 这话一出,贾母原本平静的脸色瞬间变得惊愕,猛地看向贾政: “你是说,治好你妹夫的那个医徒沈蕴,竟被今上封为了三等男爵?” 贾政笑着点头:“没错,消息已经传开了,京城的权贵人家,都在打听沈蕴究竟是何许人呢。” 贾母听了,只觉得脸上一阵滚烫,仿佛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眼中满是不可思议与羞惭。就在方才,她还信誓旦旦地对贾宝玉说,沈蕴不过是个低微的医徒药童,根本配不上林黛玉的家世。 可没想到,转眼间,就得知沈蕴获封爵位和头衔的消息,这打脸来得实在太快了! 贾母身为超品的国公夫人,自然明白,如今天下承平,想要获封爵位,那是难如登天。 就拿开国一脉的侯府来说,到如今,其爵位大多也都降为了男爵。 因此,沈蕴能够得封三等男爵,实属难得,也难怪京城的权贵们都纷纷打听他了。 过了好一会,贾母才回过神来,嘴角微微抽搐,抬眼看向贾政,开口询问: “圣上缘何会封他为三等男爵?莫不是立下了什么大功?” 贾政微笑着解释道:“想必老太太也听闻南边爆发瘟疫一事,为此事。圣上曾询问朝中诸公以及太医院的太医们应对之策。” “然而,却无一人敢站出来解决这瘟毒之患,圣上便下旨宣告,若有人能解此瘟毒,必加官进爵。” “而这位沈蕴公子,医术绝伦,解救万民于水火之中,此次南边瘟病得以遏制,未再爆发,全是这位沈公子的功劳。” 听闻此言,贾母只觉得脸上愈发滚烫,嘴角的抽动也更厉害了。 以她的阅历和眼光来看,靖昌帝封赏沈蕴三等男爵位,绝不仅仅因为此事,其中必定另有更深层的缘由。 结合林如海升官一事,贾母心中已有几分猜测,或许和盐政有所关联。 不然,仅仅只是解了瘟毒,断不可能一下子就封至三等男爵。 要知道,公侯伯子男中,男爵虽处于勋贵之末,但也绝对算得上是勋贵之列。 刚刚她还口口声声说沈蕴不过是个医徒药童,身份低微,转眼摇身一变,已然成为炙手可热的新贵。 像荣国府这般的老旧勋贵,在某些方面,恐怕还比不上沈蕴呢。 毕竟,一个是冉冉升起的新贵,深得新皇看重,而另一个则是已开始衰败的老旧勋贵,还被新皇忌惮。 就在贾母暗自思忖之际,又听贾政接着说道: “林妹夫在来信中,着重提及了他这个未来女婿。” “说这位沈蕴公子品貌出众,且足智多谋,更有着不凡的身手,不仅将他从命悬一线救了回来,还数次护黛玉周全。” “他们林家着实欠了沈公子不少恩情,又见黛玉与沈公子情投意合,两情相悦,便想着为他们二人定下婚事。” “林妹夫也说了,此事定得匆忙,未来得及知会各家亲戚,正巧琏哥儿就在他家,便想着让琏哥儿留下见证,之后再回京。” 说到此处,贾政朝着贾母请示: “我觉得,这是大好事,即便琏哥儿不在他家,按理,咱们家也该派人前去道贺。” “琏哥儿在信中也夸赞那沈公子医术精湛,品行很好,说不定日后咱们家还有求于人家,与之交好,对咱们家也是大有裨益的。” “不知老太太意下如何?” 贾母听闻,嘴角嗫嚅,欲言又止。 此前她收到贾琏的回信,得知沈蕴医术高超,便吩咐贾琏与之结交,不可怠慢,也是想着,说不得就有需要沈蕴医治的时候。 只是,当听闻林如海要将林黛玉许配给沈蕴时,她对沈蕴的态度瞬间转变,变得厌恶且鄙夷不屑起来。 正巧贾宝玉也为此事摔了玉,她便想着插手此事,绝不能让林黛玉嫁人,毕竟她这个外祖母都还没点头呢。 就算她作为外祖母,从道理上不好强行约束林如海这个生父,但她自信还有其他办法,能让沈蕴主动知难而退。 可如今看来,恐怕是难以做到了,只能捏着鼻子认下林黛玉和沈蕴这门婚事。 第80章 捏鼻子认 精明能干王熙凤 贾母对林黛玉疼爱有加,视如嫡亲孙女,带养在身边已有五六年之久。 林如海竟连个招呼都不打,就将林黛玉许配他人,她心中自然不满和不甘。 即便她历经无数风风雨雨,也难免有些失态,没了往日那般沉稳持重。 正巧贾宝玉也摔了玉,她便想着插手此事,不能让林黛玉嫁人。 可如今,得知沈蕴成了三等男,又颇有本事,深得新皇的器重,她也没道理去阻拦了。 毕竟,如此出众的女婿,实在是凤毛麟角般难得,既然沈蕴与林黛玉堪称郎才女貌,门第也能匹配,贾母自然也没了反对的理由。 良久,贾母微微叹息道:“去吧,就照你们自己的意思去办,我没什么意见。” 贾政见她这般态度,有些疑惑。 按理说,贾母向来疼爱林黛玉,林黛玉觅得佳婿,不该满心欢喜吗?怎么反倒透着几分失落怅然呢? 虽满心不解,贾政却也不便多问,当下告退离去。 既然贾母让他来做决断,贾政思索着,贾家得有所表示,一来是给妹夫林如海面子,二来也是为了结交沈蕴这位新贵。 于是,他先招来管家林之孝,吩咐其准备些贺礼送往林府,又亲自提笔书写了一封信,向林如海恭贺,同时让贾琏见证订婚后再返回京城。 林之孝领了贾政的指令,写好一些条子,交给了自家媳妇林之孝家的。 再由林之孝家的拿着条子前来找王熙凤批复,领了对牌后,方能去库房支取东西。 此刻的王熙凤正坐在东府宁国府后方的一抱厦中,两府的管家媳妇、管事婆子们,皆是毕恭毕敬地前来向她请示事务。 她本性好强,也十分享受这种大权在握的感觉,虽掌管着两府繁杂事务,却丝毫不觉疲累,每日天不亮便起身,直到半夜才歇息。 “奶奶,昭儿从扬州回来了。” 这时,平儿来到她面前说道。 王熙凤听闻,眼神瞬间一亮,赶忙招手:“快让他进来。” 又让管家媳妇等人先行退下。 “给奶奶请安!” 不多时,小厮昭儿走进来,恭敬地给王熙凤行礼请安。 王熙凤盯着他问道:“你这时候回来做什么?” 昭儿赶忙回应:“林姑老爷如今已彻底康复,二爷原本打算遵照老太太的意思,带着林姑娘回京。” “岂料林姑老爷要给林姑娘定下婚事,让二爷也留下来见证,故而打发小的回来送信,讨老太太的示下。” “另外,二爷让小的问奶奶安,顺便瞧瞧家里一切可好,还想着拿几件冬衣南下,二爷说,等参加完林姑娘的订婚宴,怕是得到年底才能回来。” 王熙凤闻言,满脸惊疑:“林妹妹竟要订婚了?男方是何人?” 昭儿回禀道:“正是治好林姑老爷的那位沈蕴公子。” 王熙凤听后,愈发惊讶。 此前贾琏有书信回来,对于沈蕴,王熙凤也算知晓。 在她看来,沈蕴不过是个医术厉害些的大夫罢了,并无特别之处,不值得过多关注。 却没想到,竟能入得林如海重视,将林黛玉许配于他? 沉思片刻,王熙凤想到,此事若传到贾母耳中,还不知老太太会作何反应。 念及此,她转头看向身旁的平儿: “平儿,西府那边可有什么动静?” 平儿跟随她多年,深知她此问的深意,微微摇头道: “暂时还没什么动静,不过,这会子应该有了,我这就让人回西府打听打听。”王熙凤叮嘱道:“让她们仔细听听,这件事若被老太太知道,还不知会是怎样的结果呢。” 平儿恭敬地应了一声,便去传话了。 王熙凤又细细询问了昭儿诸多细节,当得知沈蕴与林黛玉的婚事已被林如海拍板确定下来后,她不禁眉头一蹙。 贾母对林黛玉的疼爱那是众人皆知,而且王熙凤也看得明白,贾母平日里有意无意地在撮合贾宝玉与林黛玉二人。 虽说林黛玉对贾宝玉的态度多是疏远冷淡,但贾母的心意谁敢违抗呢。 也正因如此,王熙凤早就把林黛玉当作贾家的自家人,平日里对她颇为关照。 可如今,林黛玉回了南边,竟要许嫁他人,这与她最初的设想大相径庭。 沉思片刻后,王熙凤决定不再多想,还是先看看贾母那边究竟会作何反应,再做打算也不迟。 当下,她便让昭儿退下,接着又让管家媳妇等人进来继续办事。 林之孝家的领的是贾政交代的差事,于是直接越过前头的管家媳妇等人,径直来到王熙凤面前,呈上条子说道: “奶奶,这是二老爷要的礼物清单,说是送去南边,给林姑老爷作贺礼的。” 王熙凤伸手接过,匆匆扫视一眼,便丢给一旁识字的女文书,吩咐道:“念。” 她不识字,只能让身边人念给自己听。 林之孝家的又恭恭敬敬地说道: “二老爷催得急,说要即刻送去南边,还请奶奶重视。” 王熙凤眉头微皱,摆了摆手道:“知道了,你先去忙别的事吧,这事我亲自处理。” 听她这么一说,林之孝家的便不再多言,恭敬地告退离去。 按理说,既然是贾政要求办的事,王熙凤理应毫不犹豫地去办。 可她之所以没有立刻行动,是因为总觉得此事没那么简单,还是先等等看贾母那边的动静再说。 过了许久,平儿回来了,凑到王熙凤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王熙凤听着,眼神闪烁不定,得知贾母最终的反应后,神色变得颇为微妙,待平儿说完,她惊讶道: “竟是这样?” 平儿轻轻点头:“正是如此,老太太这才让二老爷自行决断。” 听闻此言,王熙凤迟疑了片刻,立刻在林之孝家的拿来的条子上批复,又取出西府的对牌,准备交给丫鬟去传给林之孝家的。 就在这时,外头传来丫鬟婆子们问好的声音: “太太来了。” 王熙凤一听,赶忙起身前去迎接。 只见王夫人面色淡然,迈着缓缓的步子走了进来。 “给太太请安。” 屋中的众人,在王熙凤的带领下,一同向王夫人行礼。 王夫人微微摆手:“凤丫头,我有话跟你说,让她们都先退下。” 王熙凤闻言,没有丝毫迟疑,当即挥手示意平儿等人退下。 待众人都离开后,王夫人神色淡淡,开口问道: “老爷让你办的礼物,还没着手办吧?” 王熙凤笑道:“刚林之孝家的拿了条子过来,我正批着呢,太太就到了。” 王夫人微微挑起眉毛:“这些礼物不必准备了。” 第81章 妇人之见 狭隘且短视 听到王夫人直言不必准备礼物了,王熙凤不禁微微一怔,愕然之色浮上脸庞。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小心翼翼地问道: “太太,这是为何?” 王夫人神色淡然,缓缓解释道: “按理,这事咱们家确实该有所表示,但说到底,也不过只是订婚罢了,又何须如此重视呢?” 对于林黛玉,王夫人打心底里就不喜欢,甚至隐隐有些厌恶。 其一,林黛玉是贾敏这个小姑子所生之女。 想当年贾敏未出嫁时,贾母对贾敏宠爱有加,这让王夫人心里着实不舒服,渐渐滋生出厌恶之感。 好不容易盼到贾敏嫁了人,王夫人只道终于能松口气了,谁承想,几年之后,林黛玉出现了,如同贾敏一样深得贾母的宠爱。 其二,她早就察觉到,贾母有意撮合贾宝玉和林黛玉二人。 虽说贾母并未明言,但种种蛛丝马迹都足以表明这一情况。 王夫人对贾宝玉那可是视作珍宝,贾宝玉的婚事自然更是重中之重。 而林黛玉既是她厌恶的小姑子贾敏之女,连带的,她对林黛玉从一开始印象就欠佳。 再加上林黛玉体弱多病,平日里又孤高清傲,这就更让王夫人喜欢不起来了。 如今得知林黛玉竟然要订婚了,王夫人心中暗暗长舒了一口气,暗想,这下总算不用担心她嫁给自家宝玉了。 又听闻贾政居然要送丰厚的贺礼去南边,王夫人有些许不满。 在她看来,贾家日后的大部分财物,总归都是她们二房的,每多送出去一份礼物,她都难免觉得肉疼。 最重要的是,她不觉得林黛玉订婚需要如此郑重其事,毕竟又不是大婚,何必送这般厚重的礼呢? 再者,她巴不得林黛玉能和贾家疏远些才好,既有贾琏在,已算是给足了脸面,何须再多送贵重礼物,白白搭钱财呢? 王熙凤虽猜不透王夫人心里到底怎么想,但也明白,王夫人定然是不喜林黛玉的。 微微蹙眉,接话道: “可是太太,这是老爷定下的事儿,若是办不妥,老爷该责怪了。” 王夫人看了她一眼,轻声说道:“放心,我会亲自去跟林之孝家的说,让她随意挑选一样寻常礼物便罢了。” 听王夫人这么一说,王熙凤不再有异议。 虽说在一众丫鬟婆子面前,她是威风八面的二奶奶,可在王夫人跟前,她却毕恭毕敬,凡事都以王夫人的意思为主。 半夜。 忙碌了一整天的王熙凤,终于能长舒一口气,在平儿的搀扶下,回到她居住的院落。 “去把昭儿叫来。” 王熙凤扶着额头,斜靠在炕上,语气中满是疲惫,毕竟操劳了整整一日,身体和精神都已十分倦怠。 平儿见她如此模样,心中满是心疼,先给王熙凤递上一杯茶,才转身出去传话。 没过一会儿,小厮昭儿便进来了,站在外头恭敬地请示: “给奶奶请安,不知奶奶深夜唤小的过来,还有什么吩咐?” 王熙凤微微瞥了他一眼,问道:“说说你二爷的事儿,他可在南边认了小老婆、狐狸精?” 昭儿听了这话,眼中瞬间闪过一丝慌乱,好在他一直低着头,王熙凤并未察觉,强装镇定,笑着回道:“奶奶您就放心吧,二爷守规矩得很呢,听奶奶您的话,二爷一直在林姑老爷府上,都没怎么出过门。” 王熙凤听闻,轻哼一声:“谅他也没这个胆子。” 言罢,她又细细询问了贾琏的一些日常琐事。 说了一会,王熙凤突想起与林黛玉订婚的沈蕴,心生好奇,问道: “对了,你可知道林姑老爷为何会选一位医者大夫,给林姑娘做夫婿?” 昭儿见她不再揪着贾琏的事不放,暗自长舒一口气,十分自然地接过话茬: “二奶奶,您有所不知,这位沈蕴公子,本事可大了。” “之前二爷被刺客劫持,吓得失了魂,整个人都魔怔了,我们这些小厮费了好大劲,都按不住二爷。” “结果这位沈公子一来,只一会,就将二爷给医好了,若不是亲眼所见,小的是真不敢相信!” 王熙凤对此事早有耳闻,之前并未太过在意,只当是寻常的一段小插曲。 毕竟人吃五谷杂粮,谁还能没个三病五灾的,只要贾琏平安无事便好。 可此刻再听昭儿提及此事,她心中不禁感慨,这事还真得多亏了沈蕴。 “后来,林姑娘回姑苏去,回来途中遭遇了凶悍的水匪,据林府的下人讲,那简直是九死一生啊,可沈公子愣是将林姑娘护得周全。” “再后来,扬州城里闹起了瘟疫,大家伙儿都人心惶惶的,生怕自己染上,外头的人隔三岔五就到林府闹事。” “谁能想到,外人谈之色变的瘟疫,沈公子一出手,就给治好了!” “二奶奶,您是不知道,如今江南好多人家,都给沈公子立了生牌位,直把他当成活菩萨来供奉呢。” 听到此处,王熙凤对沈蕴的印象愈发深刻,心中暗想,这沈蕴的本事确实不小,也难怪林如海会挑他做女婿。 昭儿越说越来劲,像是又想起什么,急忙道: “对了,小的白天还听说,当今圣上见沈公子治疗瘟疾,立下大功,封了他一个三等男的爵位,还赐封了御医和文林郎的头衔呢。” 王熙凤眼神一动,脸上浮现几分惊诧之色:“当真如此?” 昭儿赶忙弓腰回应:“小的哪敢欺瞒奶奶,这事府里上下都在传呢,大家都说,林姑娘可真是挑了个好夫婿。” 王熙凤嘴角微微翕动,眼神闪烁,她突然明白贾政为何要让她准备如此丰厚的贺礼送往南边了。 恐怕不仅仅是为了恭贺林黛玉订婚,更多的是有结交沈蕴的意图。 满京城众多权贵之中,又有几个能像沈蕴这般年轻,却已获三等男爵之位的人? 况且他医术高明,又有本事,确实是很值得结交的人物。 可王夫人却不这么想,也不知此后会不会后悔? 此事她做不了主,只能依照王夫人所说的去办。 感慨一番后,她又郑重叮嘱昭儿: “回去之后,给我好好看着你二爷,别让他在外头沾花惹草,不然,等他回来,我先揭了你们的皮,再收拾他!” 昭儿忙不迭地点头称是,王熙凤又仔细嘱咐了一番,才让他退下。 “哎…” 昭儿刚走,王熙凤突然感觉头部一阵剧痛,痛苦呻吟了一声。 平儿见状,大惊失色,忙走到她身边搀扶住她: “奶奶,您这是怎么了?” 第82章 黛玉细腻委婉劝说 见王熙凤突然有异,平儿顿时大惊失色,急忙快步上前,稳稳搀扶住她,眼神中满是关切,焦急询问道: “奶奶,你怎么样?” 王熙凤扶着额头缓了缓,轻轻摆了摆手: “无碍了,就刚刚那一阵疼,再给我倒杯茶来。” 平儿这才缓缓松开搀扶她的手,赶忙去倒了杯茶,递到王熙凤手中,又心疼劝说: “奶奶必定是操劳过度了,明儿要不就晚些起吧。” 王熙凤轻抿了一口茶,微微向后仰靠,眼神闪烁,回道: “不用,没什么大不了的,再说了,我要是迟了,还不知道东府里那些人会怎么偷懒呢,珍大哥既然把这事交给我管,我就得给他办得妥当。” 平儿不禁微微叹息,深知她心性要强,此事旁人谁劝都无用。 只是这般下去,长此以往,迟早是要累出病来的。 就在这时,王熙凤像是又想到了什么,神色一凛,对平儿郑重嘱咐道: “对了,传我的话下去,告诉她们,谁都不许议论给林家送礼的事,要是有谁敢乱嚼舌根,我定要撕烂她的嘴!” 平儿再次无奈地叹息一声,恭敬应道:“是,奶奶。” 她知道王熙凤是怕下人们谈论此事,万一传到贾政耳朵里,那可就麻烦了。 在王熙凤的强势管控之下,荣国府里众人皆不敢提及此事。 贾政也被蒙在鼓里,只当是真的依照他的意思,给林如海和沈蕴送去了丰厚的贺礼。 …… 扬州。 林府后院。 一间客房内,邢岫烟此刻正静静地站在窗前,目光凝望着窗外的景色,一双妙目之中闪烁着丝丝缕缕的忧愁。 正所谓有人欢喜有人愁,沈蕴和林黛玉即将订婚的消息传开后,林府中的大多数人都沉浸在喜悦之中。 然而邢岫烟心里却暗暗滋生出几分失落与迷茫,她自己也难以说清这究竟是为何。 一番仔细思量后,她终于正视了自己的内心,渐渐明白了产生这种感觉的缘由。 随着思绪的流转,她的心态也逐渐调整过来,眼眸中多了一丝坚毅与决绝,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 她先打发了身旁服侍的丫鬟去看看林黛玉现在何处。 得知林黛玉此刻正在后院的闺房里,当下便莲步轻移,朝着林黛玉的屋子走去。 此时的林黛玉正与紫鹃、雪雁等丫鬟一同做着女工,她似乎在绣一只荷包,神情颇为专注认真。 却见她满脸洋溢着喜色,嘴角始终噙着一抹笑意,整个人看起来神采奕奕,正所谓人逢喜事精神爽,这让她平添了几分动人的美态。 “邢姑娘来了。” 这时,外头传来丫鬟们的问好声。 林黛玉听闻,放下手中的荷包,起身热情相迎。 “岫烟妹妹来了,快坐。” 说话间,她很自然地拉住邢岫烟的手,一同坐下,显得颇为亲密,就如亲姐妹一般,又吩咐紫鹃她们去倒茶来。 “妹妹今日可好?”林黛玉美眸明亮,凝视着她轻声问道。 邢岫烟听了这话,颇为暖着,却又有些迟疑:“我…好,多谢姐姐关心…”见她欲言又止,林黛玉内心一动,也不着急追问,略微思索片刻,便大致猜到了邢岫烟此刻的心境,眼眸轻轻一动。 待紫鹃奉茶进来后,林黛玉挥手示意紫鹃她们都退出去。 屋中顿时安静下来,林黛玉看着邢岫烟,轻声说道: “我向来不太喜欢李义山诗,过于隐晦,不过,他有一句‘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倒恰好能符合妹妹你此刻的心境了。” 邢岫烟听了这话,微惊,内心一阵跳动,不禁张着妙目,凝视着林黛玉追问道: “姐姐这话是何意?” 林黛玉抿嘴,轻轻摇了摇头,说道: “想来岫烟妹妹你对这句诗的理解必定是透彻的,李义山的诗向来含蓄,其中意境总是隐晦地表达出来。” “读起来虽觉得好,可总要费尽心思去猜测他究竟想表达什么深意,实在是不够爽利。” 邢岫烟听了这话,已然明白林黛玉想要表达的意思,俏脸泛红,缓缓低下头去,不再言语。 林黛玉握住她的手,察觉到她手上的茧子已渐渐消散,手背也变得细腻,心中涌起一阵欣慰,她就该有这般变化才是。 半晌,林黛玉轻声问道:“妹妹且先说,此番来找我所为何事?” 邢岫烟内心怦怦直跳,心情颇为复杂,不敢与林黛玉对视,犹豫迟疑了许久,才嗫嚅道: “我…想与姐姐辞行。” 林黛玉听了,并不意外,目光紧紧凝视着她,说道: “我就知道,你此刻的心境,恰似那一句诗所描绘的一般。” “我且问你,你若此时离去,打算去往何处?” 邢岫烟心中一颤,缓缓抬眸看向她,嘴角微微动了动:“我……回姑苏寒山寺,或者去找妙玉,同她一起修行吧。” 林黛玉轻轻摇头:“且不说令尊令堂如今都在我们府上做事,你作为女儿家,也不该远行。” “就算他们同意你走,可这里离京城有上千里之遥,难道你真打算一步步走去吗?” 这话一出,邢岫烟顿时语塞,不知如何作答。 林黛玉接着劝说道:“我知道妹妹定是听闻我与蕴哥哥订婚的消息,心里头乱了分寸……” 话还未说完,便听邢岫烟急着辩解:“我没有……” 感受到她整个身子都在微微颤抖,林黛玉再次握了握她的手,又念起那句诗,而后说道: “…岫烟妹妹,李义山在诗中已然隐晦点明,难道你也想如他一般,到最后徒留惘然与落寞吗?” “我明白你是觉得自己在此处无名无分,不便久住,可你是我和他的救命恩人,令尊令堂又在府上,谁敢说你住在这里不妥?” “再者,我与他订婚,与妹妹你住在我家并无关联,妹妹又为何要提出离开呢?” 若是上一世,林黛玉恐怕难以说出这般言语,重生一世,她已然有了诸多感悟,已有了诸多改变。 同时,对于邢岫烟,她是真心怜惜,希望邢岫烟能够摆脱那悲惨的命运。 而且,见邢岫烟如此怅然若失的模样,她又怎会不明白邢岫烟的心境,如此,便更要劝住邢岫烟了。 邢岫烟听了,深知林黛玉的一番好意,心中颇为感动,却仍有些迟疑: “可是,我……我……” 林黛玉看着她,神色温和地说道: “好了,妹妹只管安心住下,我想你所期待的事情,或许很快便会来临。” 第83章 月移花影约重来 林黛玉洞悉邢岫烟的心境后,便主动劝说,言语间还暗示邢岫烟,或许会有她一直期盼的好事会有降临。 经林黛玉这一番苦口婆心的开导,邢岫烟心中的忧虑消减了几分,暂时打消了离开的念头。 同时,心中也不禁泛起丝丝期许,暗自思忖着林黛玉所说之事究竟为何。 傍晚时分。 沈蕴从外头归来,第一时间便赶来与林黛玉相见。 “妹妹。” 听闻沈蕴回来,林黛玉赶忙迎了出去,目光霎时落在他身上,柔声回应道: “哥哥回来了。” 话音刚落,二人便并肩往屋内走去。 先是一番亲近的寒暄,又听林黛玉询问: “爹爹可回来了?” 沈蕴微笑着答道:“自然,岳父与我一同回来的。” 如今盐政风波已然彻底平息,后续要做的,无非是收尾工作以及建立新的秩序。 沈蕴一边协助林如海处理这些事务,一边还在致力于解决剩余瘟毒的问题。 林黛玉得知他与林如海皆平安顺遂,脸上笑意盈盈,二人又聊了一会儿,便一同前去给林如海请安。 府中上下皆知二人即将订婚,故而对他们同进同出、形影不离,无人感到奇怪,更没人敢妄加议论。 林如海见二人携手前来给自己请安,心中满是欣慰。 恰逢晚饭时间,便与二人共进了一顿温馨的晚餐。 饭后,林如海看向林黛玉,缓缓说道: “玉儿,你与蕴儿的婚事定得仓促,未能及时与你外祖母通气,她想必对此有所不满,你要有个心理准备。” 林黛玉听了,神色倒是颇为从容,轻声回道: “女儿明白,不过是外祖母对我不再那般看重罢了。” 听到这话,林如海不禁微微一怔,着实没想到林黛玉竟能有如此豁达通透的心态。 一旁的沈蕴的跟着说道:“岳父,依我看,贾家的态度无关紧要,如今您已康复,定能护妹妹周全,即便与贾家翻脸也无妨。” 沈蕴心里清楚,贾家没几年便会彻底倾覆,实在无需在意他们的态度。 林如海听后,只觉他二人心态都甚是通透,沉吟片刻,轻叹道: “不管怎样,那也是玉儿的外祖母家,日后若有机会上京,总归还是要登门拜访的。” 听到这话,林黛玉先是看了看沈蕴,而后又望向林如海,说道: “爹爹无需担忧,蕴哥哥说了,若有可能,便陪我一同去拜访,届时事情已成定局,外祖母即便心中不满,也只能接受的。” 同沈蕴一样,林黛玉也知晓贾家未来的大致走向。 上一世她香消玉殒之时,大观园已然是一片衰败萧条之象。 重生之后,她便也知道,贾家如今已是外强中干,正如沈蕴所说,即便与贾家翻脸,也没什么大不了的。 只不过,林黛玉也知道,林如海是顾及亲戚之间的名分,总归要讲究些礼数。 加之,她也确实在贾家寄居过,这份人情还得还啊。 林如海见二人似乎已达成一致,便不再多言。 心里则想着,就让他们自行去应对此事也好,倘若实在应付不来,他这个做父亲的,便亲自登门,向老太太赔罪便是,想来看在贾敏的面上,老太太会予以谅解的。 又闲话了一阵家常,沈蕴与林黛玉向林如海告退,二人一同步出林如海居住的上房。 二人悠然漫步在走廊之上,林黛玉轻声开口:“今日,岫烟妹妹来找我,说是打算向我辞行呢。” 沈蕴原本心中颇为安宁,听闻此言,内心顿时泛起波澜,忙看向她,问道: “是吗?她怎得要离开?” 见他并未领会邢岫烟的心境,林黛玉轻念了一句词: “一面风情深有韵,半笺娇恨寄幽怀;月移花影约重来。” “易安居士的这句词,或许便能表明岫烟妹妹这时复杂的心思。” 沈蕴听后,内心猛地一动,一时间痴愣愣地望着林黛玉,没了言语。 林黛玉见状,不禁抿嘴揶揄:“怎么,哥哥莫不是也成了呆子?连这词中的意思都不解了?” 沈蕴回过神来,心仍微微跳动,笑着回应: “倒不是不解,只是有些难以置信,妹妹,你所言可是真的?” 林黛玉娇哼一声:“哼,你不信便罢,枉费我一番心意。” 言罢,便先移步离去。 沈蕴略微迟疑了一下,还是跟了上去。 待行至林黛玉闺房之前,只见林黛玉抢先一步进房,并将房门关好,沈蕴猝不及防,吃了个‘闭门羹’。 “妹妹?”沈蕴满心惊疑。 却听林黛玉回应道:“我要休息了,哥哥自去便是。” 结合她方才的暗示,沈蕴怎会不明白她的言外之意。 沉默一会,沈蕴这才说道:“既然如此,妹妹早些安歇,我先走了。” 待听到沈蕴的脚步声渐渐远去,林黛玉打开房门,美目流转,轻轻抿嘴,神色间似有几分难以言说的轻松。 这时,紫鹃来到她身旁,笑着问道:“姑娘,你为何不让沈公子进来呀?” 林黛玉回头嗔怪地瞥了她一眼:“你不懂,别多问了。” 紫鹃微微摇头,也不再追问,只觉得自家姑娘的心思实在难以捉摸,不知她此刻究竟是何心态,莫不是与沈蕴闹别扭了? …… 且说沈蕴这边,回到自己居住的客房后,在屋内来回踱步,徘徊了一会,终究还是下定决心,走出房门。 “邢姑娘可歇下了?” 不多时,他已来到邢岫烟的房外,向门外的丫鬟询问。 丫鬟还未答话,屋内的邢岫烟已先回应: “沈大哥,我还没睡呢。” 话音未落,便见她莲步轻移,款款走出,目光落在沈蕴身上,眼眸中瞬间闪过一抹惊喜。 沈蕴见她身着一袭素雅的碎花襦裙,恰似出水芙蓉般清新脱俗,只觉得赏心悦目。 回想起林黛玉的暗示,心中更是涌起丝丝悸动,略微迟疑片刻,他拱手作揖: “邢姑娘,我有些事想与你谈谈,不知此刻是否方便?” 自见到沈蕴的那一刻起,邢岫烟便满心欢喜,原本萦绕心头的忧愁烦闷顿时消散了大半。 此时听闻他有事找自己,更是激动不已,赶忙回礼道: “沈大哥客气了,我并无他事,什么时候都方便的,快请进屋来说。” 作为客居林家的客人,邢岫烟谨守本分,并不喧宾夺主,以沈蕴这位未来的林家姑爷为主。 不过,她心里也暗自期待,沈蕴究竟要和自己谈些什么事呢? 第84章 不枉自己一番苦心 房中。 沈蕴与邢岫烟相对而坐,沈蕴轻声开口,语调舒缓而诚挚: “我有意搭建一座药房,又担心药房的一些隐秘被泄露出去,身边并无可信赖的,却思来想去,觉得邢姑娘你心思缜密、品性纯良,最为合适。” 说到此处,沈蕴目光柔和地看向邢岫烟,眼中满是期许: “不知邢姑娘可愿意帮我掌管这药房?” 自沈蕴踏入房门,邢岫烟芳心便如小鹿乱撞,此刻听他这般询问,俏脸瞬间泛起一抹红晕,微微低下头,声音轻柔却难掩激动: “难得沈大哥如此看重我,我自是愿意相助的,只是我怕自己能力有限,不但帮不上忙,反倒给沈大哥添麻烦。” 沈蕴温和地笑着,摆了摆手,眼神中满是信任: “不会的,邢姑娘你聪慧伶俐,胆大心细,药房之事,其实并无太多繁杂事务,只要不泄露隐秘出去便好。” 听了这话,邢岫烟的心尖微微一颤,沈蕴对她的信任,以及言语中透露出的对她的需要,仿佛一股暖流,瞬间注入她的心田,让她生出一股莫大的动力。 迟疑了半晌,郑重回应道: “好,既然沈大哥如此信任我,那我定不负所托,帮你掌管好这药房。” 沈蕴闻言,脸上露出欣慰的笑容: “如此便好,我在此提前谢过邢妹妹了,对了,既是帮我做事,就暂定每月二十两银子的月钱,你看如何?” 此言一出,邢岫烟下意识地抬眸看向沈蕴,急忙摆手推辞: “这如何使得,沈大哥看得起我,才让我帮忙,我又怎能贪图钱财呢?” 说话间,二人目光交汇,沈蕴温和回道: “那也不能让邢妹妹白白为我操劳不是,你就安心收下,若你不收,我反倒觉得过意不去,也不好再劳烦你帮忙了。” 稍作停顿,沈蕴接着说道: “对了,此后每月月初,你便去找林妹妹,她会将月钱给你。” 邢岫烟感受到沈蕴目光中温柔,其中仿佛蕴含着无尽的柔情,心中满是颤动。 她又怎会不明白,沈蕴此举是特意关照她。 若直接给她钱,难免会让她觉得不妥,而这种方式,合情合理,让她找不到拒绝的理由。 她更清楚,二十两银子的份量,这可是她们家以前一年都用不了的数额,而沈蕴却如此大方地定为她一个月的月钱。 一时间,她心中触动不已,凝视着沈蕴,一时无言。 沈蕴却起身告辞:“时辰不早,邢妹妹早些休息,明日我再来找妹妹,商讨搭建药房的具体事宜。” 听他要走,邢岫烟虽不舍,却还是大方得体地相送: “沈大哥慢走,你也早些歇息!” 说着,她将沈蕴送至走廊之上。 沈蕴轻轻摆手:“邢妹妹不必远送了,回去吧,咱们明儿见。” 言罢,沈蕴转身,迈着沉稳的步伐大步离开。 邢岫烟目光紧紧追随着他的背影,直至那身影彻底消失在视线之中,仍久久舍不得挪动脚步。 此刻,她的芳心依旧跳动得厉害,原本萦绕在心头的忧愁与烦闷,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取而代之的,是满心的悸动与温馨。 “姑娘,外头寒凉,快进屋去吧。”过了许久,还是服侍她的丫鬟轻声提醒,邢岫烟这才惊醒过来,忙轻轻‘嗯’了一声,缓缓转身,迈着莲步回屋。 直至躺卧在床榻之上,她的脑海中仍不时浮现出沈蕴对她温文尔雅说话的模样,心中反复回味着沈蕴说过的每一句话,嘴角不自觉地微微上扬。 在对未来与沈蕴相处情景的美好期待中,她渐渐进入了香甜梦乡。 次日,晨曦初照。 沈蕴早早起身,便径直前往林黛玉的房中。 林黛玉才刚刚起身,紫鹃、雪雁等一众丫鬟正围在她身边,为她梳妆打扮。 沈蕴踏入屋内,脸上带着温和笑意,轻轻摆手说道:“让我来吧。” 紫鹃她们皆知沈蕴对林黛玉关怀备至、情意深切,十分识趣地纷纷退下。 林黛玉透过铜镜,瞧见沈蕴,不禁抿嘴,带着一丝俏皮,调侃道: “你莫不是又想在我这儿出丑了?” 想起此前在太湖渔船上,沈蕴心血来潮,想要帮林黛玉绾发,结果却以失败告终,最后还是邢岫烟帮林黛玉绾好的。 沈蕴明白林黛玉所指何事,却也并不往心里去,反而自信满满地说道: “妹妹可别小瞧人,且看我今日如何帮你绾好!” 说话间,他拿起梳子,轻柔地替林黛玉梳理着那一头乌黑秀发。 林黛玉透过铜镜,静静看着沈蕴,见他动作温柔且专注细心,只觉甜蜜温馨,一时间,二人皆沉浸在这静谧而美好的氛围中,没有再言语。 过了片刻,林黛玉回过神来,轻声问道: “哥哥昨夜可曾将我所说的话放在心上了?” 沈蕴一边继续轻柔地摆弄着她的秀发,一边点头回应: “嗯,我去见了邢妹妹,与她提及搭建药房之事,请她帮忙掌管,她欣然答应了,月钱暂定二十两银子,妹妹此后每月月初,记得给她准备好。” 关于建造药房一事,林黛玉早已知情。 之前瘟疫肆虐之时,沈蕴每日为患病的百姓诊治,那时便已萌生出这个想法。 此刻听闻沈蕴将药房之事交由邢岫烟掌管,林黛玉又怎会不明白他的心思,嘴角不自觉地勾起一抹欣慰的笑意。 心想,不枉自己煞费苦心,如此一来,此后岫烟妹妹不必再提离开之事了。 又想到沈蕴让自己给邢岫烟准备月钱,林黛玉觉得自己仿佛成了掌管后院的正妻一般。 转念一想,可不正是如此么? 此后邢岫烟一直留在沈蕴身边,这自然是再好不过的结果,想必能改变她原本坎坷的命运轨迹。 念及于此,林黛玉不禁回想起上一世邢岫烟在大观园中的种种情形。 犹记得大冬天里,姐妹们皆身着袄衣貂绒,唯有邢岫烟,依旧穿着单薄旧衣衫。 然而即便如此,邢岫烟在众人面前,既未表现出丝毫怯场,也没有过度自惭形秽,反而能与众多姐妹一同作诗说笑,由此足见她心性之坚韧与豁达。 这也正是林黛玉一心要将她留下的重要原因。 想到那时的诗社,林黛玉的思绪又不由自主地飘向了另一个苦命之人,香菱。 香菱本是乡绅家的千金小姐,奈何命运弄人,竟被歹人拐卖。 后来入了薛家,进了大观园,这才过上了一段短暂的安生欢快日子。 第85章 黛玉立志救姐妹 岫烟彻底安定 在大观园中,香菱对诗词极为痴迷,还找林黛玉学诗,林黛玉见她对诗词如此热爱,又同情她命运多舛,便用心教导,二人相处下来,亦师亦友,情谊深厚。 可后来,薛蟠娶了河东狮吼般的妻子,香菱在其折磨下,最终香消玉殒。 那时听闻香菱离世的消息,林黛玉颇为悲痛,替她感到不值和冤屈。 如今重生一世,她便思索,有没有机会能够改变香菱悲惨的命运。 眼下沈蕴留下了邢岫烟,邢岫烟的命运似乎已悄然发生改变,那么,能不能也让香菱摆脱厄运,迎来不一样的人生呢? 除此之外,还有迎春姐姐、探春妹妹、惜春妹妹、湘云妹妹…她们的命运,又是否都能有所不同呢? “好了,妹妹,你瞧瞧,我说我肯定能行吧!” 就在她暗自思忖之时,沈蕴已帮她绾好了头发,一脸自得地对她说道。 林黛玉惊醒,目光聚焦在铜镜之上。 镜中的她,一头如瀑青丝被绾成一个简约而不失韵味的发髻,发髻间点缀着一支钗子,透着素雅淡然。 这让她不禁微微一怔,连忙转过头,望向沈蕴,眼中满是惊讶: “哥哥竟也有般手艺了?” 沈蕴嘴角微微上扬,带着一丝得意: “那是自然,上次被妹妹好一番奚落后,我可是痛定思痛,还特意向紫鹃她们请教了呢。” 林黛玉听闻,心中泛起丝丝感动,梳妆一事虽小,可沈蕴却如此用心,只为给她一份别样的惊喜。 一时间,她心口皆甜,轻轻抿了抿嘴,带着几分俏皮说道: “哼哼…算你还有点本事。” 言罢,她转过头,左右细细端详,确认发髻并无丝毫松动与不妥后,脸上绽放出嫣然笑意,又起身与沈蕴一同往外走去。 二人一起来到林如海处,恭敬请了早安,随后又一同用过早饭,相处氛围温馨融洽,恰似寻常的一家人。 用过早饭,三人便各自忙碌去了,林如海前往前衙坐堂理事,林黛玉款步回到自己的闺房,而沈蕴则来找邢岫烟。 邢岫烟早已等候多时,听到走廊上传来丫鬟清脆的问好声,便赶忙迎了出来。 笑着先问好:“沈大哥,你来了。” 沈蕴只觉如春风拂面,也笑着回应:“早啊,邢妹妹。” 说着,先是一番关切的嘘寒问暖。见邢岫烟一切准备妥当,沈蕴便领着她往前头走去。 待来到一间客房,沈蕴神色变得正色: “我如今所需的药材数量不算多,但一些珍贵药材,务必要妥善准备好。” “所以,还得劳烦邢妹妹你仔细登记这些药材,若是存量不足,记得及时提醒我。” “另外,这里每日会储存一些灵药,后续或许还会有灵丹之类的,这些都关乎我个人隐秘,妹妹见过之后,万不可对外人提及。” 说话间,沈蕴倒出半碗灵液,这皆是他趁着闲暇之时,凭借神奇医鼎凝练而成,以备不时之需。 将灵液递到邢岫烟面前:“妹妹不妨每日饮用半碗,定有妙用。” 邢岫烟深知这灵药功效非凡,上次她父母不幸染上瘟毒,正是喝了这灵药,便立时痊愈。 因此,她知珍贵,赶忙摆手推辞: “多谢沈大哥好意,此灵药如此珍稀,实在不该浪费在我身上。”沈蕴真挚地注视着她:“妹妹放宽心饮用便是,我每日修炼,便能凝练出这灵药。” 邢岫烟听出了沈蕴话语中的关切与重视,心中一阵温热悸动。 半晌,郑重地接过碗,凝视沈蕴一眼,正准备喝下,突然想到林黛玉都没有这般待遇,于是问道: “对了,沈大哥,林姐姐都未曾喝过此灵药吧?” 沈蕴微笑着解释道:“我每日都在帮她调理身子,她无需饮用这灵药的,你喝你的就是。” 听了这话,邢岫烟这才安心将灵药喝下。 灵液入口即化,明明在碗中还是液体状态,刚一接触口腔,瞬间化作气体。 邢岫烟只觉得一股温热之气如灵动的溪流般,瞬间在全身上下蔓延开来,让她浑身无比放松。 片刻间,她的俏脸渐渐泛起几分红润,肌肤更是泛出细腻的光泽。 沈蕴见状,又说道:“这灵药喝了,不仅能预防病气入身,还可强身健体,说不定还有驻颜美容之效。” 听闻此言,邢岫烟眼眸顿时一亮。哪个女子听闻驻颜美容之效能不为所动,更何况这灵药还有诸多其他益处。 邢岫烟愈发明白这灵药的珍贵,以及沈蕴对自己的在乎,目光不自觉地落在沈蕴身上,舍不得移开。 沈蕴接着说道:“账簿就在此处,妹妹若记完了,便可去做其他事,无需一直守在这里。” 邢岫烟回过神来,赶忙点头应道:“好,我记住了,沈大哥尽管放心便是。” 考虑到邢岫烟或许还不太熟悉,沈蕴又亲自悉心教导了一遍。 待确定她已然完全明白后,便移步到一旁,闭目打坐。 邢岫烟坐在书桌后,全神贯注地记录着账册,还时不时悄悄瞥一眼沈蕴。 她越发觉得沈蕴神奇了,也难怪他需要有人来管理这‘药房’,倘若这些灵药流传出去,恐怕世人都会为之疯狂。 暗自下定决心,定要竭尽全力,替他把这‘药房’管理好! 与此同时,邢岫烟的心也越发安定下来,之前那几日萦绕心头的忧愁烦闷,此刻已消散得无影无踪。 有了这份重要的任务在身,她觉得其他事情似乎都不再那么重要了。 … 金陵城。 江南织造局坐落于城中偏北之处,兼具衙门与后宅,亦是甄家的府邸。 现任甄家老爷甄应嘉,身兼江南织造局员外郎一职,隶属内务府,只是甄家情况特殊,内务府也未必管得到甄家头上。 甄家祖上获封体仁院总裁这一散官头衔,算是皇家赐予甄家的世袭头衔,整个江南,仅此一家享有如此殊荣。 单从甄家曾四次接驾太祖皇帝这一点,便足以彰显其特殊地位。 虽说时至今日,甄家已隐隐呈现出衰落之态,但在江南地界,依旧是首屈一指的顶尖豪门。 更何况,甄家还有一位老太妃在宫中,如此一来,就算是京中的权贵,也不敢轻易得罪甄家。 此刻,在甄家后院,甄应嘉正悠然坐在水榭旁的亭中,目光投向对面的戏台。 这戏台临水而建,恰似轻盈地浮于水面之上。 台上的戏正唱得热闹,婉转的唱腔悠悠传出,音量恰到好处,清晰地传遍四周。 “老爷,京城有消息传来…”这时有下人来通禀。 第86章 还是老爷我亲自去恭贺吧 只见甄应嘉微微眯着眼睛,手指轻轻搭在座椅把手上,随着那婉转悠扬的戏曲节奏,有一搭没一搭地轻敲着,似是沉浸在这美妙的音律之中。 “老爷,京城有消息传来……” 就在这时,一位中年管家脚步轻盈,来到甄应嘉身旁,微微俯身,凑近他耳边,用极低的声音通禀消息。 甄应嘉听后,神色微微一变: “嚯!看来他们翁婿两个,倒都十分得圣上看重了。” 说着,沉思录一会,接着说道: “你去挑选一些贵重礼物,老爷我要亲自前往扬州恭贺!” 那管家眼中闪过一丝诧异,迟疑了片刻,这才恭敬应承。 要知道,以甄家在江南的影响力与地位,向来只有旁人挖空心思巴结甄家的份,如今甄应嘉竟然要主动前往扬州祝贺,这着实让这位管家大感意外。 不过,稍作思忖,管家心想或许这与京城传来的消息密切相关,便也不再过多揣测,当即转身,迅速去准备礼物了。 “老爷,贾府尹来了。” 没过多久,又有一位下人前来通禀。 甄应嘉轻轻摆手:“请他来此相见。” 下人恭敬地应了一声,转身去将贾府尹请了进来。 而这位贾府尹正是曾经教导过林黛玉的贾雨村,他本名贾化,号雨村。 因得到了王子腾和贾政的举荐,得以起复,补授为金陵应天府府尹。 在任期间,他曾为薛蟠打死人一事,判了个糊涂的葫芦案,至日,已过去三年有余了。 贾雨村踏入这水榭之后,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意,问好: “贾化参见世翁,世翁近来可安好啊?” 甄应嘉转过头,看了他一眼,而后手指轻轻指向一旁的椅子: “贾大人客气了,这出戏才刚刚上演,快坐!” 贾雨村赶忙拱手答谢:“多谢世翁抬举。” 说罢,他小心翼翼地在一旁的椅子上坐下。 甄应嘉只是淡淡回应了句:“贾大人客气了。” 言罢,便不再言语,目光重新投向对面的戏台,全神贯注地看着台上的表演,似乎已沉浸于戏曲中。 贾雨村见状,自是不敢多言,也跟着看戏。 然而,他的眼珠子转动个不停,看样子,他在思索着什么事情。 过了好一会儿,戏台上换场之际,才听到甄应嘉语气平淡地询问: “贾大人,不知贾家和王家是什么态度啊?” 贾雨村赶忙看向他,恭敬回应:“回世翁的话,贾家那边是赦老爷回的话,他的意思是,可以让林姑老爷帮着遮掩,不过…” 说到此处,贾雨村欲言又止。 甄应嘉皱起眉头:“无需顾虑,直说便是,他提了什么条件?” 贾雨村赔着笑:“赦老爷的意思,要么您一次拿出三万两银子来,要么,贾家也想要些盐引!” 此言一出,甄应嘉不禁冷笑: “好一个贾家大老爷!一开口就是三万两银子,这是看我有难处,也想趁机分一杯羹?真是好算计啊。”贾雨村听着,不由一惊,脸上谄媚的笑容消散了不少,赶忙回道: “世翁莫怪,在下想着,这件事情,或许还有商议的余地。” 甄应嘉微微眯了眯眼睛,摆了摆手: “若非今上有意肃清盐政,老爷我又怎会用得着找他们贾家,两家说是百年世交情谊,可事到如今,却依旧离不了银两开路。” 沉吟片刻,他又接着问道: “说说看,王家又是什么态度?” 贾雨村赶忙回道:“王家老爷回信说,他们家和林姑老爷并无交情,对这事实在说不上话,让在下向世翁说声抱歉,王家也是有心无力,实在帮不到世翁的忙。” 听闻此言,甄应嘉微微撇嘴。 他可知道,王子腾如今已是贾、史、王、薛四大家族的领军人物。 四大家族在军中的香火情都汇聚王子腾身上,也正是凭借着这些,王子腾成功升任正二品的九边统制。 虽说相比之前的京营节度使,实权略有下降,可怎么说也是武散阶上护军,在武官中位列前茅。 尽管王子腾与林如海并无直接往来,但以王子腾在四大家族中的地位,若他真心想请林如海帮忙,林如海身为贾家女婿,多少还是要给几分薄面的。 很明显,王子腾这是不愿掺和此事,所谓的和林如海没交情、帮不上忙,不过是托词罢了。 沉默片刻,甄应嘉轻叹一声:“罢了,求人不如求己,看来还是老爷我亲自走一趟为好。” 说着,他转头看向贾雨村,带着几分深意说道: “贾大人,我听闻当初可是林御史举荐你上京的吧?如今他即将高升,女儿也要订婚了,你是不是也该亲自去恭贺一番才好呢?” 贾雨村嘴角微微抽搐,旋即堆起笑容回应道: “应该的,既然世翁都要去,我自然更应该去了。” 想当初,他得了林如海的举荐信上京,那时对林如海确实是心存感激的。 只是后来到了京城,他攀附上贾家与王家这两棵大树后,便渐渐将林如海的恩情抛诸脑后。 尤其是得知贾家对林如海这个女婿态度颇为冷淡后,他更是与林如海划清界限。 后来起复担任金陵应天府尹,他便再也没主动和林如海有过任何来往。 直至此刻,听甄应嘉说要亲自去扬州恭贺林如海,他也只能顺着话头附和。 过了片刻,他像是突然想起什么,赶忙追问道:“世翁,您是说林姑老爷要高升了?” 甄应嘉点点头:“没错,我刚接到消息,林御史巡盐有功,今上特擢升他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正四品!” 对于林如海一个七品御史,直接跃升为四品佥都御史,贾雨村虽觉惊讶,但细细想来,却也并不意外。 毕竟巡盐御史特殊,一旦升迁,连跳数级也是常有的事。 然而,此时他心里却有些不是滋味。 这些年,他一直紧跟贾、王两家的步伐,刻意和林如海保持距离。 早知道林如海会高升为都御史,无论如何,他也该主动与之继续来往才是。 好在,眼下似乎还有弥补的机会。林如海即将为女儿订婚,他正好可以借此机会前去恭贺,尝试修补二人的关系。 况且,林黛玉还曾是他的学生,有这层关系在,他觉得修复关系之事应当十拿九稳的。 想到这里,心里头倒也不免轻松些许,甚至是有些开心。 就在他暗自盘算之际,又听甄应嘉说道: “对了,我听说王家老爷正为贾大人你寻兵部的侯缺,如今你三年任期已满,看样子,贾大人你也要高升了啊!” 第87章 圣旨到来 双喜临门 听到甄应嘉称自己也要高升,贾雨村瞬间满脸堆笑: “这事儿八字还没一撇呢,世翁就别拿此说笑了。” 甄应嘉却神色笃定,语气颇为肯定地说道: “依我看,此事十有八九能成,我估摸着,多半是兵部侍郎的位子,贾大人,这可真是值得恭喜啊!” 言罢,朝着贾雨村拱手道贺。 贾雨村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急忙起身,恭恭敬敬地回礼: “世翁您太客气了,借您吉言,倘若真能如此,我必定亲自登门答谢。” 甄应嘉摆了摆手:“贾大人,咱们之间何须这般见外,快请坐。” 待贾雨村重新落座后,甄应嘉又接着缓缓说道: “说起来,咱们甄家和贾家,有着百年世交的深厚情谊,日后贾大人高升了,可千万别把咱们两家的交情给忘了。” 贾雨村自然明白甄应嘉话中的深意,无非是希望他日后多帮衬,当下连连点头,满口应承。 一时间,二人之间的气氛浓烈融洽,满是热络之意。 又交谈了许久,贾雨村这才起身告辞: “世翁,那我就先行告退了。” 甄应嘉抬手摆了摆,说道:“去吧,立冬那天,我就等着和贾大人一同前往扬州了。” 贾雨村笑着应下,又恭恭敬敬地行了一礼,这才转身离去。 …… 扬州。 此刻的林府,已是一片喜气洋洋的热闹景象。 各处张贴着鲜艳的红花,门前、廊下,都挂上了红灯笼,还有随风轻舞的红绸布,将整个府邸装点得格外喜庆。 林府的下人们,各个脸上洋溢着喜色,来来往往,脚步轻快,整个林府俨然一副欢天喜地如同过节的模样。 “圣旨到!” “巡盐御史林如海,风羽卫总旗沈蕴接旨!” 前衙处,一位从京城赶来的传旨太监,扯着尖细的嗓子高声喊道。 林如海听闻,赶忙吩咐下人去后院请沈蕴前来,同时命人迅速摆上香案等一应接旨物件。 而沈蕴正在药房闭目打坐,听闻有圣旨传来,急忙起身,准备前往前方。 临行前,还不忘对正在一旁忙碌的邢岫烟轻声说道: “岫烟妹妹别急,慢慢记,别慌。” 邢岫烟微笑着回应道:“沈大哥无需挂念我,您赶紧去接圣旨吧。” 虽说不知此次是何圣旨降临,但邢岫烟猜测,多半是喜事,也不由为沈蕴感到欢喜。 沈蕴见她对自己交代的事情一丝不苟,有些感怀,越发觉得她品行纯善,秀外慧中。 亦觉得林黛玉提醒得甚是在理,像邢岫烟这般的好姑娘,若再让她陷入泥潭,实在是令人不忍。 带着感慨,沈蕴脚下生风,快步往前衙而去。 “岳父。” 待来到前衙大厅,沈蕴先是恭敬地给林如海见礼。 林如海微笑着摆了摆手,说道:“圣上有圣旨下达,快些领旨吧。” 言罢,便与沈蕴一同弯腰听旨。 传旨太监见他们准备妥当了,便念第一封圣旨:“奉天承运皇帝诏曰:” “朕惟巡盐之职,关乎国课民生,责任綦重,御史林海,自膺巡盐之任,殚精竭虑,恪尽职守,” “数载以来,整饬盐政,严查奸佞,肃清积弊,商民咸利,朕心甚悦,足为表率。” “今特擢升林海为都察院左佥都御史,赐绯红玉带,卿当益加勤勉,秉持公正,纠劾奸邪,协理院士,以副朕之委任。” “钦此!” 林如海听后,眼眶微微泛红,几欲热泪盈眶。 这么多年来,他在巡盐御史位置上兢兢业业,此刻终于苦尽甘来,满是激动,恭敬地回应道: “臣林海接旨,谢圣上隆恩,臣定不负圣上恩德!” 言罢,郑重地从传旨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沈蕴却暗想,靖昌帝此番举动,并非真正是赏识林如海的才能,倒更像是做给朝臣们看的。 基于之前的种种猜测,沈蕴总觉得靖昌帝不怀好意。 按理,林如海从巡盐御史升任佥都御史,似是正常的升迁路径。 然而沈蕴却觉得这一提拔,就如和当初让林如海南下担任巡盐御史时有相同意味。 看来得尽快去打听一下都察院如今的格局与形势了,不能让林如海再重蹈覆辙。 像之前那样,被靖昌帝利用搅局盐政,最后却落得个家破人亡的悲惨下场。 如今,沈蕴已然成为林家的女婿,命运与林家紧密相连,自然是希望林如海顺遂平安。 不求林如海官运一路亨通,青云直上,但至少,不要再遭遇祸事才好,否则,别说林黛玉会伤心,也会影响到他。 就在他暗自思索之时,传旨太监又展开了另一道圣旨,高声念道: “奉天承运皇帝制曰:” “江南之地,民生安稳,朕心所期,值瘟疫肆虐之际,沈蕴临危不惧,尽展妙手仁心。” “其成功阻拦瘟疫传泛,功在社稷,泽被江南,救众生灵于病疴之苦,免江南百姓遭受疫疠之大患,实乃功德无量,年少有为!” “今朕特封沈蕴为三等男爵,加封御医、文林郎头衔,赏千金,赐玉佩一块、云锦二十匹、羊脂玉如意一双。” “望卿不忘初心,精研岐黄之术,普惠生民,永光医道。” “钦此!” 沈蕴听闻,内心一阵波动,这个结果出乎他的意料。 迟疑了片刻,才赶忙恭敬回应: “臣沈蕴接旨,此后定当更加勤勉努力,绝不负圣上期许。” 说完,从太监手中接过圣旨。 传旨太监满脸笑意,拱手作揖: “恭喜林大人和沈大人呐!二位为朝廷和圣上立下不世之功,如今加官进爵,实乃天下人表率啊。” 说罢,又分别对着林如海和沈蕴一阵奉承,直把他们翁婿二人夸得好似上天特意派遣下凡,来拯救大恒朝于水火之中的仙人一般。 林如海和沈蕴明白这些不过是场面话,并未放在心上,只是表面上客气地回应着,又邀请传旨太监等到后方大厅就座叙话。 至于靖昌帝赏赐的诸多物件,则抬到后院,交由林黛玉负责清点。 传旨太监走进大厅,见林府处处张灯结彩,一片喜庆氛围,不禁笑着问道: “林大人,我瞧着林府这般喜气,可是有什么喜事?” 林如海笑着将原委告知: “是小女明日便要与沈御医订婚了,若公公不急于回京复命,不如就在府上歇息一夜,等参加过小女的订婚宴席后,再启程回京如何?” 传旨太监一听,笑道:“那我们可真是赶得巧,既是林大人千金与沈大人订婚这等喜事,我们说什么都得留下观礼后,再回京了。” 第88章 闻喜事 黛玉豪气大方赏钱 后院之中。 “姑娘,大喜事!刚有圣旨传来,老爷升官啦,姑爷也被封了三等男的爵位呢!” 一群婆子脚步匆匆,赶忙来向林黛玉通传喜讯。 此刻,屋中的林黛玉正在紫鹃等丫鬟的服侍下,比对着明日订婚要穿的衣物。 乍然听闻这个消息,林黛玉眼中满是惊喜之色,脱口而出: “当真如此?” 婆子们顿时七嘴八舌地回应起来,声音嘈杂得让林黛玉不禁眉头微蹙,摆手道:“一个个说。” 言罢,她指定了其中一人。 那婆子立刻满脸堆笑,将在外头听闻的消息细细道来。 待得知父亲升任了京官,林黛玉暗道,沈蕴的猜测竟如此精准。 又听闻沈蕴被封为三等男爵位,还获赐御医、文林郎的散官头衔,美眸霎时闪亮,心中满是欢喜,脸上不自觉地绽放出嫣然笑容。 又询问起更多细节,越听心中越是欣喜,自己看中的郎君,果然非池中之物! “哎呦,姑娘,老爷可真是给您挑了个顶好的姑爷啊!” “谁说不是呢,我第一眼瞧见姑爷,就觉得他气宇轩昂,日后必定大有出息,这才过去两三个月,就封了爵位,实在了不得!” “姑爷不仅品貌出众,医术更是高超,待人还谦逊温和,这样的姑爷,打着灯笼都难找哟…” 一众婆子你一言我一语,将沈蕴夸得天花乱坠。 林黛玉听得满心欢喜,大方说道: “今日老爷和姑爷升官进爵,大家都有赏!” “紫鹃,去拿赏钱来。” 紫鹃笑着应了一声,即刻吩咐小丫鬟们,抬来一盆铜钱。 林黛玉心情格外舒畅,伸手从盆中抓了一大把,赏给在场的婆子和丫鬟们。 婆子们得了赏赐,嘴里的奉承话愈发密集,直听得林黛玉都有些腻烦了。 相比之下,丫鬟们年纪稍轻,没有婆子们那般放得开,但也都知道说上几句吉利话。 林黛玉一视同仁,但凡此刻在她屋中的人,都得了她的赏赐。 消息很快传开,后院里的婆子丫鬟们纷纷赶来讨赏。 一时间,整个后院热闹非凡,沸沸扬扬。 林黛玉兴致高昂,统统给了赏赐,甚至那些没来的,她也吩咐丫鬟们逐个送去。 不过,她也沉稳叮嘱众人,切不可因得了赏赐就放纵恣意、忘乎所以,手头的事情依旧要办好。 若是出了差错,不仅赏赐要收回,还必定会重重处罚! 如此恩威并施之下,后院众人既沉浸在喜悦之中,手头的事情也没落下,甚至比往日办得更为妥帖。 前世的她,在荣国府可很少有做主的时候,更别说给众人赏钱了,也因此赏钱这事,被荣国府说她小气。 如今重生,她在自己家,想怎么赏就怎么赏,根本不用再顾虑其他什么。 沈蕴和林如海也都有意让她在后院做主,加之林家颇有家资,足够她怎么挥霍不为过! 看着众人满脸喜色,各种好坏吉利话不停冒出,林黛玉心里畅快的同时,也对‘独乐乐不如众乐乐’这句话有了更深层的理解感悟。 这时,有管事婆子前来通禀:“回姑娘的话,圣上赏赐给老爷和姑爷的东西都已抬进来了,老爷和姑爷说,让您清点后入库。” 林黛玉满心欢喜,亲自走出屋子查看究竟都有何物。 上一世,她虽也得过皇家赏赐,不过那都是贾元春这个贵妃娘娘所赐,勉强也算皇家赏赐。 来到屋外,看到那一堆赏赐品,林黛玉心中涌起一丝激动,仔细地查看着每一件物件,亲自登记造册,又吩咐下人一件件妥善存好。 当看到上好的云锦布匹时,她已经在琢磨着该用这些布做些什么衣裳。 心里想着,给爹爹、蕴郎,还有自己、岫烟妹妹,每人都做上三套春夏秋冬的衣物,想来这些布匹也足够了。 想到邢岫烟,林黛玉嘴角不自觉微微上扬,眼眸中满是笑意,当即便吩咐身旁的丫鬟: “去,把邢姑娘请来,姑爷封了爵位,如此喜事,自然要与岫烟妹妹一同分享。” 不多时,邢岫烟便来了。 得知沈蕴获封爵位,她眼中亦是浮现出由衷的欢喜,林黛玉兴致勃勃地与她商议起,要用圣上赏赐的云锦做些什么样式的衣裳。 听闻林黛玉竟也打算给自己做三套衣裳,邢岫烟赶忙推辞道: “林姐姐,不必为我考虑,我自己的衣裳足够穿呢。” 林黛玉深知她性情淡泊,笑着拉住她的手,温声说道: “妹妹就安心收下吧,此次圣上赏赐的云锦颇为丰厚,况且妹妹来咱们家也有些时日了,眼瞅着冬天就要到了,即便没有这些赏赐的布匹,我也早想着让她们给妹妹做冬衣了。” 邢岫烟听了这番话,心中暖意涌动,满是感动,暗想着,不知自己何时积攒了这般福气,竟能得林黛玉如此悉心关照。 即便她向来心性恬淡,可面对林黛玉这般真挚的情谊,素来平静的心,此刻也泛起层层涟漪。 在心中下定决心,往后定要将林姐姐放在心上,绝不能辜负了她这份赤诚心意。 又想起林黛玉平日里总有意无意地在自己面前提及沈蕴,邢岫烟渐渐明白了她的心思。 一抹红晕悄然爬上她的俏脸,只觉林黛玉通透明慧,自己更应当向她多多学习。 …… 夜晚。 忙碌了一天,诸事终了,沈蕴与林黛玉总算能安安静静地坐下来,互诉衷肠。 首先是为林黛玉医治,这已成沈蕴每日雷打不动要做的事了。 轻轻握住林黛玉的双手,全神贯注地吸收她体内那丝丝缕缕的病气。 林黛玉微张美目,凝视着他,心中满是淡淡的甜蜜与温馨,仿若整个世界只有二人。 过了片刻,沈蕴缓缓睁开双眼,与林黛玉四目相对。 见她一脸笑意,如同春日绽放的花朵般嫣然动人,便知她定是为自己升官进爵之事而欢喜。 嘴角上扬,眼中满是柔情,问道:“妹妹可看过那些赏赐之物了?” 林黛玉轻轻点头,声音轻柔:“都看过了,也都妥善收好了……” 说罢,她便将自己关于这些赏赐物件的一些想法娓娓道来,随后又歪着头,眼神灵动地询问沈蕴的意见。 沈蕴眼中闪过一抹宠溺,柔声道: “这后院的大小事宜,妹妹你拿主意便是,这些事儿,妹妹无需问我。” 林黛玉听了,心中熨帖,美眸中闪过一丝俏皮: “哥哥既这么说,那对玉如意,我可要拿出来当陈设啦!” 第89章 总有妹妹情愿之时 听到林黛玉说要将玉如意拿出来装饰,沈蕴笑着回应: “妹妹喜欢,尽管拿出来摆放便是,本就是用来做陈设的。” “只是,妹妹千万让她们小心,莫要弄坏了,毕竟这是圣上所赐,若有损坏,恐遭圣上申饬与处罚。” 此言一出,林黛玉怎会不知自家夫君对她的纵容与宠溺,心中甜丝丝的。 这时,沈蕴缓缓靠近,眼神中满是深情,柔声说道: “妹妹,明日便是我们的订婚宴了…” 随着他的靠近,林黛玉清晰地感受到他的气息扑面而来,芳心颤动,美目流转,娇声应了一声。 沈蕴又凑近几分,几乎与她贴面,带着一丝期待与试探: “现在是不是可以那个了…?” 林黛玉岂会不知他心中所想,却故作不知: “什么那个?哪个呢?” 沈蕴见此,只得凑到她耳边,说得更明白些。 霎时,林黛玉满脸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轻轻咬了咬樱唇,娇羞地别开脸,声音细若蚊蝇: “才不要…” 沈蕴见状,只觉得有趣,倒也没有再勉强,只是依旧在她耳畔轻声低语: “哼…总有妹妹心甘情愿叫夫君的时候,到那时,看妹妹还如何违逆为夫的心意!” 言罢,他主动向后退了些许,与她拉开了距离。 林黛玉缓缓转首,娇嗔:“早知哥哥存了这般心思,我就不该轻信你,只当是我错付了。” 沈蕴知她的脾性,并不当真,不过,还是立刻主动哄起她来: “是我不好,给妹妹赔个不是,往后不再提了,妹妹千万别往心里去,就当什么都没发生过,可好?” 二人皆是心思聪慧之人,彼此又心意相通,沈蕴话音刚落,林黛玉便忍不住‘噗嗤’一声,捂嘴而笑。 沈蕴见她展颜欢笑,也跟着满心欢喜,顺势伸手,轻轻搂住她的肩膀,缓缓将她地揽入怀中。 此时的林黛玉,倒也不再似方才那般娇羞,她亦担心自己爱郎会有所失落,即便羞赧,却还是主动往沈蕴怀中靠拢。 又听到沈蕴柔声询问: “好了,妹妹不生气了吧?” 林黛玉依偎在他怀中,只觉自己仿佛被无尽的柔情所包围着,心里头满是甜蜜与安宁,轻轻‘嗯’了一声。 其实她并没有生气,只不过向来嘴上不饶人罢了。 前世,正因如此,荣国府的下人们都说她说话厉害,时常与贾宝玉拌嘴赌气,偶尔也会和姐妹们产生一些小摩擦。 可在沈蕴这里,却能够包容她这般脾性,又怎能不让她感到开心与幸福呢。 一时间,二人皆未再言语,沉浸在这独属于他们的二人世界之中。 屋中颇为静谧,二人能够清晰地听到对方的心跳声。 也不知过了多久,沈蕴回过神来,轻轻松开林黛玉,凝视着她说道: “妹妹,时辰已不早,明日便是咱们的订婚宴,想来妹妹又该忙上一阵了,早些歇息吧。” 起初,林黛玉还羞于靠近沈蕴怀中,可此刻突然离开沈蕴的怀抱,心中竟泛起丝丝眷念与不舍。 美眸中闪过缕缕柔情,和沈蕴对视,轻声回应道: “嗯,哥哥也早些去歇息,我在后院其实并不忙碌,倒是哥哥,明日肯定又要劳累一番了,快些回房歇息吧。” 说着,她送沈蕴出了房门,站在原地,目送沈蕴渐渐走远,这才缓缓转身。原本不见踪影的紫鹃等一众丫鬟,这时也都陆续走了进来,伺候林黛玉安歇。 即便躺着安然睡下了,林黛玉那俏脸上,也依旧带着一抹幸福的笑容。 对她而言,今日已然无比满足,心中更是满心期待着明日的订婚宴,盼望着能够收获更多的欢喜与幸福。 … 次日。 一大早,林府门前便热闹起来了,不少人纷纷前来送礼恭贺。 林如海高升为都察院佥都御史,自然引得众人来巴结讨好,更何况,还有沈蕴也成新贵。 人家既然带着礼物前来道贺,无论出于何种心思,沈蕴和林如海表面上都得客气相迎,礼数周全。 前院里,沈蕴与林如海忙着迎来送往,后院之中,林黛玉和邢岫烟二人则负责清点礼物,以及筹备回礼等事宜。 “风羽卫指挥使邹彰大人到!” “特赠松鹤玉雕一只、紫玉光墨一副!” 这时,门口林府的下人高声唱名。 这般唱名,既能及时通报来客身份,又能告知所送礼物详情,也表达了对来客的尊重,又恰到好处地烘托出热闹喜庆的气氛。 林如海和沈蕴听闻邹彰到来,翁婿二人赶忙一同迎上前去。 “林大人,沈大人,恭喜,恭喜啊!” 邹彰见到二人,满面笑容,拱手作揖。 虽说沈蕴仍是他的下属,但沈蕴如今有三等男爵位在身,邹彰对他也愈发敬重了几分。 林如海和沈蕴皆客气地回礼,只听林如海笑容满面地说道: “多谢邹大人在百忙之中抽空前来参加小女的订婚宴,快请里边儿坐。” 言罢,三人一同走进客厅,相谈甚欢。 能够让林如海和沈蕴亲自迎接的客人屈指可数,邹彰无疑是他们较为重视的一位。 邹彰此前便极为看好沈蕴,有心与他结交。 如今见沈蕴果然如自己所料,转眼间已成为新晋权贵,更是打定主意要与之好好交好。 趁着这个机会,邹彰打算将靖昌帝的密旨告知沈蕴。 “沈大人,我有要事相商,可否移步一叙?” 沈蕴听闻,当即领着邹彰来到客房,开口问道: “不知大人有何事要吩咐?” 邹彰微笑着回应:“圣上降下密旨,特擢升你为风羽卫百户使,按理,这本该一同写进圣旨之中。” “只是,咱们风羽卫身份特殊,不宜让外人知晓,所以,便由本官前来传达。” 说罢,他掏出一块风羽卫百户使的腰牌,递给沈蕴。 沈蕴神情庄重,接过腰牌,正色说道:“臣谢圣上隆恩,日后定当殚精竭虑,为圣上排忧解难。” 邹彰笑着点头:“你不必过于拘谨,依圣上之意,对你另有重用。” “虽说你如今只是百户使,但此后若有什么需要帮忙之处,尽管与本官说便是。” 沈蕴听后,心中暗自揣测,这恐怕并非全然是靖昌帝的意思,很可能只是邹彰个人的一番心意,心中颇为感触,神色严肃地回应道: “多谢大人栽培,沈蕴日后定当涌泉相报。” 邹彰听了这话,心中满是感慨,暗自思忖,沈蕴果然聪慧过人,自己话都尚未说透,他便已然心领神会,难怪能有今日这般成就。 第90章 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 就在沈蕴与邹彰于客房交谈之际,外头有下人匆匆前来通禀: “姑爷,来客人了,是甄家老爷和金陵应天府尹,老爷请您去见客!” 邹彰听闻,赶忙笑着说道:“沈大人,你快去迎接吧,真没想到甄家老爷竟会亲自前来恭贺,看来你如今真是有足够大的面子了!” 沈蕴却知甄应嘉定有目的,谦虚了一句,又拱手: “大人,那我暂且失陪了。” 邹彰摆摆手,示意他自便。 沈蕴来到前厅时,林如海已在接待甄应嘉和贾雨村二人,还有贾琏也在一旁作陪。 见他们一同前来,沈蕴直觉来者不善。 此前,甄应嘉就曾派人来过,要林如海看在贾家与甄家百年世交的情分上,在肃清盐政弊端一事中,对甄家的利益有所遮掩。 说白了,甄家就是不想利益受损,想让林如海从中徇私,别清算他们甄家的利益。 毕竟林如海身为肃清盐政弊端的主要官员之一,若想从中作弊,是完全可以的。 然而,且不论林如海清正廉明,本就不愿做此等事,即便他有此念头,邹彰必定会将此事上报靖昌帝,其中风险不言而喻。 因此,上次沈蕴便向林如海提议,将这个难题抛给贾家处理。 甄应嘉不是口口声声说要看在甄、贾两家百年世交的份上吗?那就让贾家来做这个决定好了。 此刻看到甄应嘉亲自到访,沈蕴猜测,十有八九还是为了此事。 至于贾雨村,是原著中公认的忘恩负义小人。 起初,他得甄士隐资助,才得以考中进士做官,却对甄士隐毫无感激之情。 后来,在判罚薛蟠打死人一案时,他明知被抢夺的香菱正是甄士隐丢失的女儿,却丝毫不念旧情,毫无搭救香菱之意,一心偏袒薛家。 对于曾写信举荐过他的林如海,同样不闻不问,毫无表示,对林黛玉更是视若无睹,毫无关照之意。 眼下他跟着甄应嘉一同来扬州道贺,沈蕴猜测,多半是被甄应嘉裹挟来的,或许也是听闻林如海高升,这才急忙赶来攀附交情。 果不其然,贾雨村见到林如海后,立刻满脸堆笑,大谈当年在林府教导林黛玉的旧事,又再三对林如海当年的举荐之恩表示感激。 林如海也是感慨万千,和他叙旧。 这时,见沈蕴走近,贾雨村赶忙问道: “林大人,这位公子,莫不是那位将江南百姓从水深火热中拯救出来的神医?也是您的乘龙快婿?” 林如海微笑着点头:“正是。” 说着,便向沈蕴介绍甄应嘉和贾雨村二人。 甄应嘉上下打量着沈蕴,面带笑容地夸赞道: “沈大人果然仪表堂堂,人中龙凤啊!阻疫有功,当真是年轻有为,未来必是朝廷栋梁之材!” 贾雨村更是好话如连珠炮般,将沈蕴夸得好似天上下凡的神仙郎君般出众。 对此,沈蕴心如明镜,并未放在心上。 有道是‘无事献殷勤非奸即盗’,他与甄应嘉、贾雨村素无交情,二人如此不遗余力地夸赞自己,必定有所图。 于是,沈蕴仅在表面上客气回应道:“有劳二位大人特意亲临扬州道贺,二位既已至此,定要吃好喝好…” 他这般回应,既未表现出过度热情,又不失礼数,全然一副不卑不亢的姿态,叫人挑不出任何毛病。 见沈蕴如此态度,甄应嘉和贾雨村二人,也不便再多深入交谈。 又因贾琏在场,二人便转而与贾琏寒暄起来,所说的也不过是些场面客套话。 过了一会,眼见场面话已说得差不多了,甄应嘉便主动提起要到客房商谈正事。 林如海遂领着甄应嘉、贾雨村他们前往一间客房,沈蕴和贾琏也一同跟着。 五人依次入座后,便见甄应嘉笑着向林如海发问: “林大人,我上次在信中提及之事,不知你考虑得怎么样了?” 林如海听闻,将目光投向沈蕴,沈蕴心领神会,代为回应道: “甄老爷,此事岳父已向贾家诸位老爷请示过了,究竟如何定夺,还得看贾家的意思。” 见林如海不直接回应,反倒由沈蕴接话,甄应嘉微微皱起眉头,便也明白,如今林家恐怕是沈蕴做主了。 迟疑片刻,甄应嘉接着说道: “沈大人,这件事林大人自己便能做主吧?为何还要请示贾家诸位老爷呢?” 沈蕴皮笑肉不笑:“甄老爷,你也清楚,我岳父是贾家姑爷,你又屡屡提及两家的世交情谊,如此重大之事,自然理应知会贾家一声才是。” 听了这话,甄应嘉眉头皱得更紧了,目光移向贾琏,说道: “既然如此,贾家的琏二爷就在这儿,他说的话总该算数吧?” 贾琏赶忙回道:“世叔说笑了,家中大事,小侄可不敢擅自做主,自然得由老太太和二位老爷拿主意。” 一旁的贾雨村偷偷瞥了甄应嘉一眼,见他脸色瞬间阴沉下来,赶忙出来打圆场: “琏世兄何必如此说,贾家和甄家交情这般深厚,你不妨当场拿个主意,回头再向老太太和二位老爷禀告,想来他们也不会怪罪于你。” 贾琏可不傻,这关乎家中大事,他怎敢轻易做决定。 贾政还好应付,而贾赦却很暴戾,稍有不慎触怒了他,那可就得脱层皮。 当下,贾琏笑着摆了摆手:“贾府尹说笑了,这般大事,我哪能拿得准主意,还是等老太太和二位老爷的意思吧。” 然而,贾琏并不知晓,甄应嘉其实早已从贾雨村口中得知贾家的态度。 贾赦的意思很明显,要么甄应嘉拿出些打点的费用,要么贾家也要从中分一杯羹。 甄应嘉倒不是心疼这点银子,只是觉得此举让他面上无光。 他主动开口相求,贾家却摆出一副谈钱的姿态,着实令他心生不满。 这也是他为何要亲自来扬州道贺的主要原因。 他本想着,当面与林如海说,让林如海直接应下此事,如此一来,贾家什么态度便无需理会,顺带还能嘲讽贾家一番。 可眼下林如海和沈蕴非要等贾家表态才肯罢休,这让他心中渐起恼怒来。 想他堂堂甄家老爷,带着厚礼亲自登门恭贺,给足了林如海和沈蕴面子,可二人竟丝毫不给他情面? 过了一会,冷哼一声: “那不知,林大人和沈大人,究竟要等贾家一个怎样的态度呢?” 第91章 就不给你甄家面子,又如何? 见沈蕴和林如海二人一定要等贾家表态,甄应嘉心生恼怒,质问: “你们究竟要等贾家一个怎样的态度?” 依旧是沈蕴出面回应:“甄老爷既然觉得,贾家和贵府有着百年世交的深厚情谊。” “倘若贾家此次送来厚礼,且明确表示让岳父帮助甄老爷,那岳父自然会听从。” “可要是贾家对岳父态度冷淡,恕我直言,甄老爷所提之事,还不至于让岳父去冒如此大的风险!” 这番话将责任都推到了贾家对林如海的态度上,也算是给了甄应嘉一个说法。 甄应嘉听闻,神色一沉,说道: “照你这么说,你们当真只看贾家的态度?我堂堂甄家老爷亲自来扬州道贺,难道还不足以让你们做下决定?” 沈蕴不卑不亢回应: “甄老爷亲自前来恭贺,我们脸上自然有光,但凡事都得分个清楚,若日后甄家有喜事,我们也定会亲自登门道贺,送上厚礼。” 这话意思再明显不过,甄应嘉来道贺只是道贺,可别借此扯上其他事,林家日后也会还这个人情。 说白了,就是林家不想因其他事承甄应嘉的情。 甄应嘉的脸色瞬间阴沉,死死盯着沈蕴,冷冷说道: “沈大人,须知多个朋友多条路,你这般行事,路只会越走越窄,甚至到最后无路可走!” 沈蕴心中腹诽,若跟着你们甄家走,那才是嫌自己命太长了。 但表面上,依旧谦逊回应:“多谢甄老爷教诲,我定会铭记于心,绝不让自己的路走窄!” 此言一出,已经有些火药味了,甄应嘉瞪大双眼,怒目而视,咬牙切齿:“你!” 林如海见状,开口打圆场: “甄老爷息怒,他年轻气盛,您千万别跟他一般见识。” 甄应嘉顺势反问:“这么说,林大人并不认同他刚才说的话?” 林如海迟疑了片刻,目光朝沈蕴瞥了一眼,淡然回道: “我也觉得,还是先看看岳家的态度为好。” 甄应嘉很是不满,猛地一拍桌子,怒声道: “好!我倒要瞧瞧,你岳家荣国府究竟是个什么态度!” 说着,他将目光转向贾琏,咬牙质问: “琏二爷,你们贾家的礼物想必早就送到了吧?” 贾琏倒也不惧他,从容回道: “世叔没说错,敝府准备的礼物,昨日便到了扬州,想来这会已经在送来的路上了。” 甄应嘉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缓缓点头: “好,那老爷我就再等一等!” 话音刚落,林如海便唤来下人,吩咐道: “去外头盯着,若荣国府的贺礼到了,即刻前来通报!” 下人恭敬地应了一声,立刻领命而去。 一时间,屋中陷入一片死寂,气氛凝重且压抑。 林如海见状,又让人倒来滚烫茶水,而后起身赔罪道:“甄老爷,贾府尹,实在不好意思,我们暂且失陪一下。” “琏哥儿,你且在此好好陪着二位说话。” 说着,给了沈蕴一个眼神示意。 沈蕴心领神会,也跟着起身告罪,与林如海一同走出了客房。 待这翁婿二人离开后,甄应嘉眯起眼睛,不紧不慢地询问贾琏: “琏二爷,你们荣国府这次究竟准备了怎样的重礼?” 贾琏脸上闪过一丝尴尬,如实回道: “回世叔,不瞒您说,我确实不知情,昨儿才听说礼物刚到扬州,又赶上今日林姑父家办订婚宴,所以打算今日才送来,我也还没见过。” 对于贾琏的这个回答,甄应嘉自然不满,冷哼一声,只当贾琏已被沈蕴和林如海收买,自然不会对他吐露实情。 然而,他并不知晓,贾琏这些时日流连于青楼画舫中,对于此事,当真是一无所知,并非有意隐瞒。 一旁的贾雨村察言观色,脸上露出谄媚笑容,劝说道: “世翁放宽心,此次林大人高升,沈大人又新晋显贵,于情于理,贾家都必定会送上厚礼前来道贺。” “再者,我听闻贾家老太太对林大人的千金这位外孙女极为看重,如今既是订婚,必定会送上丰厚的礼物以表祝愿。” 甄应嘉听了,觉得这话在理,可回想起林如海和沈蕴翁婿二人方才的态度,又隐隐觉得哪里不对。 倘若真如贾雨村所言,那沈蕴和林如海又为何非要等贾家表态呢? 就在甄应嘉猜测之际,沈蕴和林如海来到了后方的一间屋子中交谈。 林如海面带惊疑询问:“贤婿,听你方才所说,似乎笃定贾家不会重视此次订婚宴?” 沈蕴神色平静,缓缓回道: “岳父,其实这并不难推断,贾家老太太很重视林妹妹,您却未事先告知,便已让林妹妹与我订婚,贾家老太太心里指不定有多不满呢。” “至于贾家的其他人,对这事多半也是漠不关心。” “最重要的是,我已知晓贾家准备了什么礼物了。” 林如海闻言,不禁一惊:“你已知道了?” 沈蕴轻轻点头:“正是,我猜想甄应嘉等人不会轻易罢休,所以提前命风羽卫去打探贾家送礼的情况。” 林如海知道风羽卫专司刺探消息,要探查清到此事并非难事。 沉默良久,林如海才幽幽叹息:“如此说来,岳家对我和玉儿确实是心怀不满了。” 沈蕴却不以为意:“岳父何必为此失落,在小婿看来,咱们与贾家关系越差反倒越好。” “亦如那甄应嘉,岳父完全不必将他的话放在心上,他们甄家如今已是冢中枯骨矣!” 林如海听得一惊:“此话怎讲?甄家这般权势,宫里头还有一位老太妃,怎会如此?” 沈蕴摇头叹息道:“正所谓盛极必衰,当年甄家接驾太祖皇帝南巡四次,可谓是风头无两,好似烈火烹油般的兴旺。” “可时过境迁,如今的甄家早已不复当年荣光,又多为作死,就掺和盐政利益不放,我敢断言,那位老太妃一旦离世,甄家必将立马倾覆!” 这话若是出自旁人之口,林如海多半只当作是个笑话,不会放在心上,可偏偏是沈蕴所说,他便不得不慎重考虑了。 自与沈蕴相识以来,还从未见沈蕴说过什么空话,既然沈蕴如此笃定,那甄家恐怕真的即将走向覆灭。 思索片刻,林如海轻声说道:“难怪贤婿你方才丝毫不给他面子,原来是已预料到甄家要走向倾覆?” 沈蕴听了,索性再抛出一个重磅推断: “岳父,恕我直言,莫说是甄家,便是荣国府贾家,亦是如此,只不过贾家比甄家倾覆的时间会稍晚一些罢了!” 第92章 热闹恭贺 民望渐起 听沈蕴直言贾家亦会走向倾覆,林如海有些震惊,实在难以相信。 沈蕴早料到他多半不会轻信,于是接着说道: “岳父,您不妨细细思量,如今的荣宁两府,表面看似风光无限,实则是否已然外强中干?” “再看看贾家后辈,可有能扛起家族重任,上进有为之人?” “圣人言‘君子之泽,五世而斩’,荣宁两府至今已历五代,若后辈中,没有能让家族中兴之人,衰败自是必然。” “加之贾家外头的情况错综复,未来倾覆,其实已然可以预见。” 林如海听着,神色渐渐凝重起来。 林家祖上虽曾是列侯,称得上勋贵世家,可到了他这一代,爵位早已不复存在。 因此,他对荣国府向来怀着比较尊重与敬仰的态度。 如今听沈蕴这般论断,荣国府贾家竟也将走向衰败倾覆,不禁感慨万千。 正如沈蕴所言,盛极必衰,历经百年岁月,当年一门双国公的荣耀光辉,正渐渐消散。 若无优秀后辈出现,让家族再度振兴,衰落乃至倾覆便在所难免。 沉思片刻后,林如海轻轻叹息,问沈蕴: “贤婿,依你之见,咱们又该如何与岳家来往?” 沈蕴听出林如海已相信了自己的话,心中长舒一口气,他最担心的便是林如海因死守亲戚关系而受贾家牵连。 迟疑了一会,回道: “小婿愚见,咱们得与贾家保持距离,切不可掺和他们家的任何事宜,哪怕只是稍有牵连的事情,都要避而远之。” “另外,尤其要留意他们家的站队态度,咱们千万不要跟随。” 林如海对沈蕴的话已然十分信服,听得出这皆是肺腑之言,正色回道: “好,就按贤婿你说的办,我相信,有贤婿你把控大局,定不会出问题。” 沈蕴闻言,稍稍放松了些,心中想着,只要林家不卷入贾家那些自掘坟墓的事情,想必只需冷眼旁观贾家起高楼,而后楼塌即可。 翁婿二人又交谈了一阵,便一同走了出去,继续迎接前来恭贺的客人。 此时的林府,早已是宾客云集,热闹非凡。 这些宾客不仅有扬州本地的,更有从江南各地赶来的。 同时,府外还有许多百姓纷纷前来送礼,他们皆是为感激当初沈蕴治好瘟毒之恩,人潮涌动,将整个林府前堵得水泄不通。 沈蕴和林如海得知外头竟来了如此多的百姓,二人皆是颇为惊讶,没想到会出现这般场景。 翁婿二人商议一番后,决定在府前摆下流水席。 毕竟来者皆是客,林家也并不缺这点办宴席的钱财,不能寒了大家的心。 也正是这一举动,让前来送礼的百姓对沈蕴愈发感激与敬仰。 沈蕴明白,民望这东西犹如一把双刃剑,恰似水与舟的关系,水能载舟,亦能覆舟。 故而,他并未有丝毫的骄傲自满,而是亲自来到府前,对着前来恭贺的百姓们诚挚答谢: “多谢诸位父老乡亲今日前来祝贺,我沈蕴何德何能,竟能得诸位如此厚爱。” “实在没想到诸位会前来,未能提前做好周全准备,招待不周之处,还望诸位海涵!” 话音刚落,便有人笑着回应道: “沈神医可千万别这么说!我们得知您今日与林家小姐订婚,皆是自发赶来,只为感激您解救瘟毒的大恩大德,无需您特别招待的。”说话间,竟也有人朝沈蕴跪了下来,将他视作神明。 沈蕴见状,心中微惊,赶忙连连摆手: “诸位父老乡亲,快快请起!今日你们能亲临,便是我沈蕴莫大的荣幸,万不可行此大礼啊!” 说着,便亲自上前,搀扶起前面几位百姓。 众人见他这般平易近人,毫无架子,对他的敬重之情又增添几分。 一时间,大家围在他身边,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话。 有人说着各种祝福的吉利话,也有人虔诚地向沈蕴祈祷,希望能保佑自己一家。 沈蕴并不托大,对每个人的话都认真回应,态度亲切温和,还热情地招呼他们坐下,吃了宴席再走。 与此同时,又吩咐下人,去后院告知林黛玉,让她准备好一些合适的回礼。 而后院之中,亦是呈现出一片热闹非凡的景象。 只见下人们来来往往,脚步匆匆,各个院子里,都摆满了各式各样的礼品,琳琅满目,看得人眼花缭乱。 林黛玉心里清楚,这些礼品可不能随意收下,每一份都得详细记录清楚,之后还得一一回礼。 林家乃钟鼎之家,向来最重礼数,既不能在礼数上有所亏欠,也不能平白无故受人这份人情。 好在有邢岫烟在一旁帮衬着她掌控大局,她倒也显得颇为从容淡定,有条不紊。 宛如掌家大妇,指挥着众多丫鬟婆子对礼品进行清点、入库以及准备回礼等事宜。 就在这时,轮到接收甄应嘉、贾雨村送来的礼了。 林黛玉听到这二人的名字,不禁秀眉微微一蹙。 上一世,她可是清楚地听闻了甄家被抄的消息。 那时,王夫人、王熙凤等人竟瞒着众人,偷偷藏了甄家的一些东西到大观园里。 当时她就觉得此事极为不妥,既然甄家已然被抄家,贾家帮着藏匿甄家的东西,这不就是明目张胆地帮着甄家藏私吗? 这可是重罪啊! 只是那时的她,在贾府中势单力薄,说话根本没什么分量,即便说了,也未必有人肯听。 眼下听闻甄家老爷送来礼,林黛玉下意识便觉得,这礼还是退回去为好,往后也不要再和甄家有什么来往。 就在她思索着要不要派人去和沈蕴、林如海两人说这个想法时,就听有婆子在一旁提醒道: “姑娘,姑爷说了,甄家和贾府尹送的礼,不必清点,原封不动送回去就是。” 林黛玉闻言,心中颇为诧异,赶忙问道:“姑爷可有说是什么缘故吗?” 那婆子恭敬地回道:“姑爷没有明说,只是交代不该收他们的礼。” 听了这话,林黛玉心中暗想,莫非自己爱郎与她心有灵犀,想到一块去了? 念及于此,心里涌起一丝甜蜜,轻轻抿了抿嘴,摆手说道: “既如此,就按照姑爷说的去做,原封不动抬回二门处吧。” 婆子领命,恭敬地退下而去。 又过了一会儿,只见另一个婆子满脸笑意地前来通禀: “姑娘,可了不得了!门口来了好多人,都是来感激和恭贺姑爷的,府前都被挤得水泄不通了!” “姑爷打发人进来回话,让姑娘准备一些寻常礼物回礼。” 第93章 荣国府就送这么寒酸的贺礼? “前不久,姑爷为大家治好了瘟毒,大家都将这份恩情记在心里呢,得知姑爷和姑娘今日订婚,便自发地赶来答谢和恭贺。” “因而,姑爷让姑娘准备给大家回礼。” 林黛玉听了婆子的话,眼眸闪动,心中充斥着淡淡的骄傲,回应道: “知道了,你出去回姑爷的话,让他放心,这事我和岫烟妹妹会应付妥当的。” 说罢,她又转过头,看向邢岫烟,轻声询问: “岫烟妹妹,依你之见,回什么礼比较好呢?” 听到林黛玉向自己征询意见,邢岫烟微微一怔。 抬眼望去,见林黛玉满脸真诚,便知她是诚心诚意地询问,思索了片刻,回道: “既然是寻常百姓,倒不如就回一斛米外加两个铜板,既不会显得贵重,对于寻常人家而言,又十分实在。” 林黛玉听后,觉得此建议甚妙,当即点头采纳: “好,就依照岫烟妹妹所言回礼。” 言罢,她便吩咐管家婆子去准备米和铜钱。 这点回礼,对于富庶的林家来说,不过九牛一毛。 就算外头来了一千个百姓送礼,所需回赠的铜钱也不过二千文,米十石罢了,换算成银两,也仅仅二十二两左右。 这点银两,甚至比不上林家回赠他人一次贵重礼物的价值。 然而,那些得了回礼的百姓,却个个感恩戴德。 有的当即跪地磕头,有的则直言沈蕴和林黛玉真是菩萨心肠,必定能白头偕老、长命百岁。 沈蕴见此情景,颇为感慨,只觉普通百姓实在是最容易满足的群体,可偏偏,就是如此微小的需求,却常常被无情剥夺。 正感慨间,有下人前来通禀:“姑爷,老爷有请您去客房,听闻是甄家老爷发怒了。” 沈蕴闻言,眉头一皱,向众人告罪一声后,便朝着客房快步走去。 客房中。 “怎么到现在还不见贾家的礼送来?老爷我可没功夫在这儿跟你们耗着!” “快去请你们老爷和姑爷过来!” 此时的甄应嘉已然有些不耐烦了,他都已经等了快半个时辰,却始终不见林家下人前来通报。 反倒是听闻林如海和沈蕴翁婿二人,在外头热情地招待着宾客,仿佛将他给晾在了这里。 不多时,林如海率先赶到,赔罪道: “实在是让甄老爷久等了,只因外头宾客众多,再者,也未曾听闻岳家送礼,还望甄老爷海涵。” 甄应嘉瞪大了眼睛,质问:“我就不信,眼瞅着都快到吉时开席了,贾家的礼竟然还没送来?” 林如海听了,一时语塞。 他也觉得奇怪,按常理来说,贾家的礼应该要送来了才是,怎得直至此刻仍不见? 就在这时,沈蕴也赶到了,淡然回应: “甄老爷稍安勿躁,我想应该是下人们有所疏漏,或许贾家的礼早就送到了,我已吩咐下人们去仔细清点了。” 甄应嘉脸色一沉,目光直直地看向沈蕴: “你的意思荣国府送的礼早就到了,林家上下却无一人知晓?还是说,你们故意让下人们疏漏?让老爷我好一顿空等?” 沈蕴微微挑眉,不卑不亢回应: “荣国府贾家可是岳父的岳家,今日当着众多宾客的面,我们怎敢故意疏漏?”这话一出,甄应嘉心中隐约涌起一种不好的预感。 难道贾家这次压根就没送礼?亦或是送了一份极其微薄的礼? 正思索间,只见林管家手持一个礼盒,亲自前来通禀: “老爷,姑爷,找到了,荣国府的礼早就送进来了,只是…就一小盒人参养荣丸, 说话间,林管家将那礼盒打开,果然见里头只放着一个小盒子,再打开小盒子,里头稀稀拉拉地躺着四五颗人参养荣丸。 瞧见这份寒酸至极的礼物,莫说甄应嘉与贾雨村二人惊愕得合不拢嘴,就连贾琏都不禁面露羞惭之色。 贾琏实在无法相信,这竟是自家送来的贺礼? 林如海见状,不禁微微叹息,心中知道,岳家对他的态度越发不好了。 倒是沈蕴,心中却乐开了花,他正想着如何让林家和贾家划清界限,没想到,贾家竟主动上嘴角了。 半晌,甄应嘉回过神来,满脸阴沉: “这…这究竟是怎么回事?荣国府就送了这么点儿礼?” 林如海也将目光投向林管家,问道:“管家,荣国府当真只送了这点东西?” 林管家如实作答:“回老爷的话,确实只有这些,若是礼再多些,门口必定会唱礼通报。” 言下之意,就这么一份微薄的礼物,若还唱礼,丢的可不仅仅是荣国府的脸面,林家也会跟着蒙羞,不唱礼反而是最明智的选择。 甄应嘉咬了咬牙,质疑:“这怎么可能?即便荣国府再怎么疏忽大意,也不至于送出如此寒酸的礼物吧?” 在他看来,仅仅送这么几颗人参养荣丸,简直就是故意来恶心人的。 这是瞧不起谁呢? 林如海担任巡盐御史这么多年,难道还缺他家这几颗人参丸不成? 一旁的贾琏也觉得面上无光,小声询问: “姑父,该不会是弄错了吧?” 林如海心里清楚,这绝不可能是误会。 前头沈蕴就已跟他说来,这次荣国府送的礼少得可怜,如今亲眼所见,果然如此,定是不假的。 不过,表面上,严肃追问: “荣国府送礼的人在何处?请过来一见。” 林管家赶忙回道:“回老爷,听的小厮,倒是进来了。” 贾琏一听,便知是昭儿等人回来了,当下迈步出去,吩咐人将昭儿等人唤来。 不多时,昭儿等几个小厮匆匆赶来,恭敬给贾琏及在场众人行礼。 贾琏面色冷峻,沉声问道: “我问你们,这次府里就只准备了这点礼来道贺?是谁准备的?” 领头的昭儿赶忙回应:“回二爷的话,是二太太准备的,就只有这些礼。” 此言一出,贾琏顿时怔然了。 甄应嘉的嘴角也忍不住抽动,倘若此事真是贾家后院妇人操办的,那倒极有可能是真的。 片刻后,贾琏回过神,紧接着继续质问: “你们说的可都是实话?眼下当着诸位老爷的面,你们若敢有半句假话,定不轻饶!” 昭儿等人忙不迭点头,连连保证:“二爷,小的们说的句句属实,确实是这样。” 沈蕴听后,在心中冷笑,王夫人还真是做得出来,堂堂荣国府的掌家太太,竟如此心胸狭隘,难怪贾家会走向衰败。 第94章 婚定传全城 甄老爷羞愤积怨 昭儿等人肯定的回应,证实了荣国府此番送来的,当真只有这等寒酸的礼物。 甄应嘉的脸色一变再变,他着实未曾料到,贾家竟真能做出这样的事情来。 即便林如海并非贾家姑爷,可就眼下这贺礼,也实在太过寒酸了吧? 沈蕴见他好似吞了只苍蝇,想咽咽不下,想吐又吐不得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丝畅快。 就算甄家在江南有足够多的影响力,也休想能强迫他人低头。 更何况,林如海已然高升,往后也无需继续在江南待着了,在沈蕴看来,根本不用看甄应嘉的脸色。 当下,沈蕴神色淡然,缓缓开口说道: “甄老爷,事实已然摆在眼前,你如今想必也清楚贾家对其岳父是何种态度了吧?” 甄应嘉嘴角微微抽动,目光冷冷看着他,沉声说道: “即便贾家态度如此,可老爷我亲自登门道贺,你们也该给几分薄面吧?” 沈蕴却说道:“此事我先前便已表明,我们自是欢迎甄老爷你前来恭贺,往后甄家若有喜事,我们也定会依礼上门道贺。” 甄应嘉听闻此言,脸色愈发阴沉。 他斜睨了林如海一眼,见林如海神色波澜不惊,显然也是认同沈蕴这番说辞的,气得浑身微微颤抖,怒声道: “好!但愿你们翁婿二人日后莫要后悔!” 言罢,他猛地一甩衣袖,大步离去。 沈蕴则客气相送:“多谢甄老爷亲自前来恭贺,我们已备好回礼,甄老爷慢走啊。” 甄应嘉本就并非真心前来道贺,沈蕴巴不得他赶紧离开。 贾雨村见此情形,顿感尴尬,若继续留在此处,势必会得罪甄应嘉,权衡利弊之后,他也只好向林如海、沈蕴二人告辞。 对于贾雨村,林如海倒是出言挽留: “雨村兄,吉时快到了,马上便要开席,不妨留下来吃过宴席再走吧?” 贾雨村客气地回道:“多谢林大人好意,只是在下尚有公务在身,实在不便久留,他日再来叨扰。” 见他去意已决,林如海也不好再多做挽留,正欲亲自相送,却听沈蕴说道: “岳父,吉时已至,还是先处理正事要紧。” 林如海瞬间心领神会,明白沈蕴是不想让他与贾雨村有过多的交集,便吩咐管家代为相送。 翁婿二人转身又来到正厅,着手准备订婚的各项仪式。 双方的媒人到场,男方沈蕴下达聘礼,在双方亲戚的共同见证之下,双方交换婚书。 至此,订婚仪式算是圆满完成,接下来便只要挑选良辰吉日举行大婚了。 沈蕴是个孤儿,故而这场订婚以林家亲戚居多。 好在现场前来恭贺的宾客也为数不少,再加上邹彰亲自出面,充当了沈蕴一方的媒人,如此一来,沈蕴作为男方,在礼数上倒也并未显得有多少欠缺。 “噼里啪啦!” 随着双方交换婚书,订婚礼成,一阵鞭炮声骤然响起,这也意味着宴席正式拉开帷幕。 诸多宾客纷纷各自就座,沈蕴既是男方,又兼做这场宴席的主家人,他逐桌来到宾客面前,一一敬酒答谢。 众人皆知,沈蕴身有三等男爵位,无人敢在他面前摆架子。 见他前来敬酒,皆赶忙起身回敬,口中还说着各种吉祥如意的好话。沈蕴敬完了厅内的宾客,也并未忘记外面吃流水席的普通百姓,此举更是让他赢得了众人的夸赞与拥戴。 而身为女方的林黛玉,虽因礼数不能出面,却在后院中,由媒婆引领着进行一系列仪式。 当她亲手接过沈蕴烫金婚书时,内心翻涌浪潮,激动难抑,双手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眼眸中泪花闪烁。 此刻的她,只觉如做梦一般。 前世,她曾无数次幻想,自己大婚时的情景,可清醒过来后,不得不直面残酷冰冷的现实。 如今,已拿到可属于她幸福的婚书,深知和上一世已完全不同,亦明白自己即将踏上追寻美好生活的新征程。 一时间,她紧紧攥住手中的婚书,就仿佛握住了一生的幸福。 “恭喜姑娘,贺喜姑娘,与姑爷订婚大吉,往后定能和和美美,长长久久……” 直到身旁嬷嬷婆子们祝福的恭贺声传入耳中,林黛玉如梦初醒,下意识抬手轻轻抹了抹眼泪,而后脸上绽放出嫣然笑意: “赏!” “所有人都有赏!” 昨日,得知沈蕴与林如海升官进爵,林黛玉便大方地赏赐了众人。 今日,她与沈蕴订婚,满心欢喜,自然更要赏赐! 于是,林府后院的热闹程度,丝毫不亚于前院。 整个府邸沉浸在热闹非凡的氛围之中,这番盛景,也被扬州百姓们口口相传。 …… 就在林府热热闹闹举办喜宴之时,甄应嘉却阴沉着脸,坐在返回金陵的船上。 对面坐着的贾雨村见状,小心翼翼劝慰道: “世翁不必为此事太过失落,依在下之见,林大人即将高升,那新来的巡盐御史才是世翁应当着重关注之人啊。” 甄应嘉眼中闪过一抹阴鸷,冷冷说道:“当今圣上借林如海之手,已完全搅动了盐务,下一任巡盐御史必定会更加严苛。” “若能让林如海从中帮衬一二,下一任巡盐御史多少也会看在林如海的面子上,网开一面,而且林如海在交接事务的时候,也能直接将我们甄家摘出来。” “可是!林如海竟如此冥顽不灵,尤其是那个沈蕴,竟一点面子都不给我!” 说到此处,甄应嘉愤怒地捶了一下桌子。 贾雨村见状,心中一惊,接着劝说道: “世翁息怒!我看那沈蕴,年轻气盛,行事不知深浅,更不识抬举,自以为得了个三等男爵位,便目中无人,骄傲自满。” “殊不知,他已成了不少人眼中钉、肉中刺,就拿吴家来说,对他可是恨之入骨。” 甄应嘉听了,眼神微微一闪,手捻胡须,沉吟道: “嗯…此次吴天扈倒台,对吴家而言,犹如断了一臂,他们必定对林如海和沈蕴恨之入骨。” “哼!既然林如海和沈蕴如此不给我面子,那就给吴家添把火。” “老爷我倒要瞧瞧,沈蕴这个新晋的小小三等男,如何抵挡吴家这样的老旧勋贵。” “吴家可是开国十二侯之一的定勇侯府,后宫还有一位贵妃娘娘呢。” 贾雨村听后,脸上浮现出谄媚笑容: “世翁好计谋啊!沈蕴刚晋升三等男,在京城没有丝毫底蕴,自然不是定勇侯府的对手!” “如此驱虎吞狼,世翁无需亲自动手,便可见沈蕴垮台,实在是高!” 第95章 提前步入婚后生活 夜幕降临。 欢闹了整日的林府,终于渐渐归于宁静。 林如海、沈蕴与林黛玉三人,此刻也总算能围坐在一起叙话了。 林黛玉见父亲与爱郎虽面上皆泛着红光,可神情中却难掩几分疲惫,心中满是心疼,率先说道: “爹爹,蕴郎,今日想必累坏了,不如早些歇息,有什么话明日再谈,可好?” 林如海微笑着摆了摆手:“我倒是不觉得累,只是贤婿,怕是着实辛苦了。” 言罢,目光转向沈蕴。 沈蕴因方才敬酒的缘故,俊脸泛红,不过精神却相当不错,他笑着回应道: “岳父和妹妹无需为我担忧,我好着呢,你们可别忘了,我是医者大夫,最是清楚自己的状况。” 听闻此言,林如海与林黛玉皆安心了不少。 半晌,听林如海说道: “依照圣上的旨意,很快便会任命新的巡盐御史前来扬州,届时我便能卸任,启程上京。” “我想着,蕴儿和玉儿你们二人,可先行上京,将宅院置办好,一座是蕴儿的爵邸,一座是咱们林府的府邸。” “至于所需花费,都由我来出!” 说着,他颇为豪气地拿出一叠银票。 这些银票,皆是他多年积攒下来的,与那些盐政罪证一同存放于钱庄之中的。 沈蕴并未接,心中想着让林黛玉来拿,而林黛玉却觉得应以沈蕴为主,故而同样没有去接。 这倒是让林如海稍感尴尬,他看了看二人,猜到了他们的心思,转而笑着对沈蕴说道: “蕴儿,你收下吧。” 沈蕴却道:“既然是岳父拿出的钱财,自然该由妹妹掌管。” 林黛玉怎会不知沈蕴这是在意和尊重自己,心中满是甜蜜,嘴上却嗔怪道: “蕴郎莫不是嫌弃我们林家的钱财?现如今还分什么彼此?” 这话说中了沈蕴的心事,神色微微有些不自然,但依旧坚定说道: “还是妹妹掌管为好,毕竟日后家中后院诸事,都得由妹妹拿主意。” 语气满是坚定与信任,林黛玉彻底明白了他的心意,当下便从林如海手中接过银票,说道: “既然如此,爹爹,那便由女儿来掌管吧。” 林如海见二人三两句话便商议妥当,夫妻二人处处为对方着想,又都懂得适时让步,真真是相敬如宾,心中满是欣慰,笑道: “好,夫妻之间就该如此相处,看来无需我多费口舌了,置办宅院、增添下人的事,我便全权交给你们去办,你们自行商量着来,我相信你们定能办好。” 沈蕴与林黛玉对视一眼,恭敬应下。 林如海见状,愈发满意,摆了摆手说道: “明日便着手准备上京之事,你们恐怕又得辛苦一阵了,时辰不早,早些去歇息吧。” 沈蕴和林黛玉听后,一同起身,向林如海行礼告退。 目送着二人离去的背影,林如海心中感慨万千,不禁喃喃自语: “夫人,你看到了吗?咱们的玉儿如今已寻得最佳归宿,我们一家也要上京去了。” 想到此处,林如海心中涌起一阵伤感。 心想着,临走之前,还得回姑苏去祭拜夫人,此次上京,也不知何时才能再回故乡了。 …沈蕴与林黛玉二人自林如海的正房出来后,并肩漫步于走廊之上。 林黛玉见沈蕴行走间似有几分不稳,身形微晃,便轻柔地伸出手,稳稳搀扶住他,朱唇轻启: “哥哥,看你这般模样,想必是醉了,还是早些回房安歇吧。” 沈蕴摆了摆手:“我可没醉,不过才喝了些许酒罢了。” 说着,还故意往林黛玉身旁凑近几分。 浓郁的酒气扑面而来,林黛玉不禁微微皱起秀鼻,黛眉轻蹙,娇嗔道: “哼…还说没醉呢。” 沈蕴坚持道:“我是真没醉,只是今日实在高兴,一时有些失态,妹妹可千万别介意。” 言罢,主动与林黛玉拉开了些距离。 林黛玉听他这般说,心中暖意流淌,凝视着他,目光中满是深情,声音微颤: “我又何尝不是满心欢喜,怎会介意呢。” 二人心意相通,相视而笑,一时间,千言万语尽在这无言的笑意之中。 片刻后,林黛玉轻轻挽住沈蕴的手臂,二人一同朝着沈蕴的屋子走去。 按理,二人尚未举行大婚之礼,本不该如此相见并一同生活,只是他们的情况颇为特殊,倒也算是提前开启了婚后的温馨时光。 来到沈蕴房中,林黛玉赶忙吩咐丫鬟们去盛来醒酒汤,又替沈蕴宽衣。 沈蕴只觉心间满是惬意,紧紧握住她的手腕,柔声道: “妹妹别急,待我先为你医治,其他的稍后再说。” 林黛玉见他将自己放在首位,心中愈发感动,轻轻应了一声‘嗯’,便停下手中动作。 待沈蕴开始为她医治,林黛玉主动依偎进沈蕴怀中,尽情享受这难得的二人静谧时光。 即便沈蕴满身酒气,她也丝毫不在意了。 沈蕴原本已闭目凝神,准备全心为林黛玉医治,却不想她这般主动靠近,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涟漪,嘴角微微上扬,俊脸上的红光更盛了。 过了好一会,沈蕴收势,松开握住林黛玉的手,转而轻轻将她环抱住,柔声声唤道:“妹妹。” 林黛玉缓缓抬起眼眸,与他四目相对,瞬间便沉浸在他那满含柔和与情意的目光之中。 良久,林黛玉俏脸泛红,娇声提醒道: “唔…哥哥,你快些去沐浴吧,早些歇息,明日还得准备上京的事宜呢。” 说罢,轻轻挣脱沈蕴的怀抱。 沈蕴心中满是不舍,凑近她耳边,轻声说了些什么。 林黛玉脸颊更红,嗔怪地瞪了他一眼,贝齿轻咬樱唇,犹豫片刻,终是用那蚊蝇般声音唤了一声‘夫君’,而后便如受惊的小鸟般,逃也似的离开了。 望着她落荒而逃,沈蕴眼眸中光芒闪烁,心中皆是满足与温馨。 当下,他便去沐浴,之后便安然歇息了,毕竟明日还有诸多事务亟待处理。 既然决定要上京定居,且巡盐御史署的后宅也需腾出,如此一来,需要搬运的物件很多。 也得提前预定好货船,待沈蕴和林黛玉率先抵达京城,将宅院置办妥当后,便可将一应物品安置其中。 次日。 府邸前,贾琏向沈蕴和林黛玉二人拱手告辞: “沈兄弟,林妹妹,咱们京城再会了。” 沈蕴与林黛玉亦客气回应,目送他登上马车,渐行渐远。 林黛玉有些感慨,上一世,她这时已和贾琏回京了,眼下贾琏一人离开,而她虽同样会上京,却是同自己爱郎一起了。 第96章 上京后,可得多加小心啊 待送走贾琏,二人这才转身回府,看着逐渐恢复平静的府邸,林黛玉不禁长舒一口气,心中涌起一阵感怀。 多数宾客都已离去,他们也即将踏上行程,这里承载了她太多童年的珍贵记忆,如今即将离开,难免有些感怀。 感慨一番后,林黛玉看向沈蕴,轻声询问: “哥哥,你的药房想必也要一同搬去京城吧?” 沈蕴微微一怔,稍作思忖,才领悟林黛玉话中的深意,她问的实则是邢岫烟是否也一同前往京城。 脸上浮现出温和笑意,点头应道:“那是自然,邹大人曾与我提及,圣上正是看重我精通医术,才擢升我为风羽卫百户使。” “待我们到了京城,想必会有行医出诊之类的任务,所以药房一同迁至京城,方为妥当。” 实际上,沈蕴现今的药房里,物件倒是不多,最为重要的,是他所储藏的那些神奇灵药,这些可容不得半点泄露。 林黛玉听闻,眼中闪过几分欣喜,说道: “如此便好,我这就去告知岫烟妹妹。” 沈蕴轻轻颔首:“嗯,妹妹自便,我正好也得去拜见邹大人,向他告知我打算提前返京的事情。” 虽说沈蕴只需对邹彰一人负责,可邹彰此刻尚在扬州,他既然决定要上京,自然得向邹彰报备一声,征得同意。 不过,以邹彰对沈蕴和林如海的态度,沈蕴提出先行上京,想必不会拒绝。 果不其然,沈蕴见到邹彰,将自己的想法陈述完毕,便听邹彰毫不犹豫地应道: “没问题,沈大人你想早些上京也好,想来圣上得知,或许会给你安排任务,你到京城后,可直接前往风羽卫镇抚司衙门报到。” 听了此言,沈蕴心中暗自感慨,能有如此通情达理的上司,实属难得,当下赶忙感激说道: “多谢大人,属下必定好好办差,绝不给大人丢脸。” 邹彰微笑着回应:“本官相信你定能胜任,不然,圣上也不会让你加入我风羽卫。” 说着,突然想起什么,笑容渐渐隐去,眉头一皱: “不过,你行事还是要多加小心,你晋升为三等男,京中那些权贵必然对你格外关注,你得谨慎应对才是,小心分辨好坏。” “另外,此次吴天扈倒台,他对你恨之入骨,我猜吴家想必已将你的底细打探得清清楚楚,必已谋划着对你实施报复,你行事千万要万分小心。” “京城不比扬州,那里权贵云集,各方势力盘根错节,即便是圣上,行事也得顾虑周全,三思而后行。” 沈蕴能听出,邹彰这番话皆是发自肺腑,换作旁人,能提点一句小心行事,就已经算是不错了。 而邹彰却直接将其中的利害关系点明,足见他对沈蕴是真心关切,实实在在为沈蕴考虑。 当下,满怀感激地回应道: “多谢大人提点,属下心中有数,定会小心行事。” 邹彰见他为人沉稳内敛,并未因封爵而张扬自得,觉得他应该有能力应对各种困难。 甚至觉得,若吴家执意报复沈蕴,弄不好,反而会自食恶果。 就在他暗自思索之际,沈蕴真诚问道: “大人,属下斗胆请教,不知大人对都察院内部的情况了解多少?”邹彰回过神来,听沈蕴问起都察院,便明白他是替林如海打听,略作沉吟后,缓缓说道: “都察院内部如今的情况颇为复杂,作为朝廷的总宪衙门,其中牵扯的势力繁多,即便是本官,也难以将都察院中每位都御史、御史背后的势力说个明白。”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现任左都御史蓝翰,是太上皇时期的旧臣,此外,还有一些由老旧勋贵扶持起来的都御史。” “具体是哪些老旧勋贵,我一时间也说不清楚。” 沈蕴听闻,眉头不禁微微一蹙,果然不出他所料,都察院内部局势错综复杂。 靖昌帝擢升林如海为左佥都御史,恐怕是存心借他之手搅乱局面。 恰如当初,得知林如海成为贾家女婿后,便将其提拔为巡盐御史,看似重用,实则居心叵测。 念及于此,沈蕴微微撇嘴,继而虚心请教道: “大人,属下不明白,这些老旧勋贵为何插手都察院?而太上皇对此为何又不闻不问呢?” 邹彰轻轻叹了口气,解释道:“这其实是帝王权衡之术,历朝历代,文官与武将向来互不干涉,且彼此轻视。” “开国之时,武勋集团权势滔天,皇帝便有意抬高文官权力,以此制衡武勋,如今天下太平日久,文官势力日益壮大,武勋势力则相对式微。” “于是,皇帝便放任武勋插手都察院,毕竟都察院肩负着稽核监督文武百官的重任,倘若武勋能在都察院站稳脚跟,便足以与文官集团分庭抗礼。” 沈蕴听罢,心中这才释然,难怪在原著之中,身为武官的王子腾,却能在都察院拥有一定权势。 照邹彰所说,如今的都察院,大体已被太上皇与一众老旧勋贵牢牢掌控。 这也进一步证实了他的猜测,靖昌帝确实有意利用林如海去打破这一局面。 都察院作为监督百官的重要部衙,靖昌帝却无法将其紧握手中,心中自然怏怏难平。 更为关键的是,太上皇的影响力始终在,靖昌帝迫切希望早日摆脱这一阴影。 沈蕴沉思片刻后,向邹彰诚挚答谢:“多谢大人解惑,大人这份恩情,属下定当铭记于心。” 邹彰听闻此言,脸上浮现出一丝欣慰的笑容,轻轻摆了摆手: “不必介怀,即便本官不说,待你到了京城,稍加打探也能知晓。” “只是都察院情形复杂,你务必提醒林大人多加留意啊。” 沈蕴神情郑重地回应道:“多谢大人提醒,我定会告知岳父,其实,我向大人询问都察院的情况,也正是出于这个目的。” 见沈蕴已然领会,邹彰便不再多言,转而与他聊起一些琐碎之事,诸如风羽卫镇抚司的具体方位,日常有哪些忌讳等等。 沈蕴听得认真,牢记在心。 正所谓细节决定成败,往往一些看似微不足道的细节,实则至关重要。邹彰能将这些毫无保留地告知他,实在难能可贵。 二人相谈良久,沈蕴这才告辞离开。 刚回到林府后院,便见邢岫烟主动前来拜见。 只见她身姿轻盈,俏生生地向沈蕴问道: “沈大哥,林姐姐跟我说,药房也要搬去京城,是不是现在就得着手打包了?” 第97章 打包行李启程上京 对于邢岫烟的询问,沈蕴给予肯定回应: “嗯,现在便可以着手让人打包了,等一切都准备妥当,就能够启程。” 邢岫烟听闻,笑着应道:“好,那我这就去办。” 得知沈蕴和林黛玉要前往京城定居,且带上自己,邢岫烟心里头满是兴奋。 沈蕴见她这般风风火火,立刻就去行动,忍不住劝说道: “邢妹妹别急,要收拾的行李众多,可不单单只有我的药房。” 邢岫烟回头说道:“我就负责管理药房,早点收拾好,也免得耽搁。” 言罢,便转身离去。 沈蕴见状,心中涌起丝丝暖意,他自然明白,邢岫烟如此上心,皆是为了他,暗自思忖,日后定不能辜负她这番真心。 沉思片刻后,沈蕴往后院走去,只见众多丫鬟婆子穿梭往来,正忙着收拾各类物件。 众人见到他,纷纷恭敬问好。 沈蕴微微点头示意,又询问林黛玉的去向,得知她正在自己房中,便径直前往与她相见。 见沈蕴进门,林黛玉满心欢喜,赶忙迎上前问道: “哥哥回来了,邹大人同意你提前上京了吗?” 沈蕴轻轻点头:“同意了,而且还提醒我要多加小心呢。” 说着,转移了话题,生怕林黛玉追问,实在不愿让她跟着忧心。 而林黛玉也并未深究,转而与他商议起该给姐妹们准备何种礼物。 既然要回京城,无论如何都该去荣国府拜访一趟,说不定贾母还会留林黛玉在荣国府住下。 对此,二人此前便已商议妥当,倘若贾母执意挽留林黛玉,那沈蕴便厚着脸皮一同留下。 如此一来,贾家必定觉得不妥,届时林黛玉再提出离开,贾母迫于无奈,也只能放行。 因而,这件事倒无需担忧,此刻林黛玉正为如何给几位姐妹挑选礼物而发愁。 对于这个问题,沈蕴面带笑意地回应: “这倒不难,妹妹只需依照她们各自的脾性喜好来准备礼物便好。” “妹妹若是拿不定主意,不妨跟我讲讲她们的脾性和喜好,我来帮你想。” 林黛玉本就这么想,当下笑着点头: “好,那我来说,哥哥你来想。” 说着,便将薛宝钗、三春姐妹的脾性和喜好一一说了出来。 其实,即便林黛玉不说,沈蕴对她们几人的情况也算了解,此刻听林黛玉提及,也算是加深印象。 听完林黛玉的描述,与自己印象中的情况并无太大出入,沈蕴便开始思索该送她们什么样的礼物。 片刻后,说道:“薛家小姐送金星砚,贾家二小姐送上好棋具一套,贾家三小姐送宫扇,贾家四小姐则送她一套精致画匣。” 林黛玉听后,眼中闪过光亮:“嗯,这些礼物既契合她们的喜好,又不会显得太过俗气。” “另外,若再给每人附赠一些文书、笔墨之类的,想来她们定会更加欢喜。” 说话间,她不禁回想起上一世的情景,那时因林如海刚刚离世,她并未给姐妹们准备特别的礼物,只是将一些纸笔当作礼物送给了诸位姐妹。 如今能够特意为姐妹们准备礼物,林黛玉满心欢喜,最关键的是,有沈蕴在一旁帮忙挑选。 商议好礼物之后,二人又就上京之后的诸多细节细细交谈起来,言谈之间,气氛温馨融洽。接下来的两三日,众人都在紧锣密鼓地筹备着上京的各项事宜。 待该准备的物件都准备妥当,沈蕴、林黛玉与邢岫烟三人,率领着众多林家下人,正式踏上了上京的行程。 城外的码头上,林黛玉身着一袭雪白的貂绒斗篷,正与父亲林如海依依惜别: “爹爹,您一定要多多保重身体呀,女儿和蕴郎在京城盼着您来。” 林如海脸上满是欣慰之色:“玉儿无需挂念为父,你和蕴儿在京城行事,务必小心。” 林黛玉用力地点点头:“嗯,女儿明白的。” 林如海又细细叮嘱了她许多琐碎事情。 而与此同时,沈蕴也正在与邹彰话别。 得知沈蕴即将启程上京,邹彰特意亲自前来送行。 见他指着身旁一位风羽卫总旗说道: “沈大人,总旗裘韦想必你已十分熟悉了,今后他便是你的直系下属,全权听从你的号令。” 话音刚落,裘韦便恭敬地向沈蕴行礼: “卑职裘韦,拜见沈大人,往后定当唯沈大人马首是瞻,大人但有任何吩咐,尽管跟卑职讲!” 此前林黛玉回姑苏,那时沈蕴尚无官职在身,邹彰便是派裘韦听从沈蕴的安排,负责保护林黛玉的安危。 自那之后,裘韦对沈蕴便佩服得五体投地。 后来沈蕴先是升任总旗,如今更是一跃成为百户使,这般成就,裘韦看在眼里,心中没有丝毫的嫉妒与不满,唯有深深的钦佩。 因为他亲眼见证了沈蕴的非凡才能与卓越本领,对于沈蕴能够封爵并成为百户使,他是由衷地认同。 因此,对于沈蕴这位上司,裘韦打从心底里敬重与信服。 沈蕴对他也有较深的印象,笑着摆了摆手: “裘总旗太客气了,往后还得多仰仗你关照才是。” 裘韦见他毫无架子,愈发服气,也十分放松。 心中暗想,能跟从这样一位年轻有为,却又毫无傲气的上司,自己当真是走了大运。 因沈蕴如今身有爵位,所乘坐的船只,自然是官船,沿途遇到关卡,皆可畅通无阻地通过。 而在官船后方,还跟随着两艘装满行李的小船。 船上的生活,枯燥乏味,但对于沈蕴而言,反倒觉得悠闲自在。 他大半的时间都与林黛玉腻歪在一起,二人或是说着体己话,或是相互依偎,享受着温情时刻,时间不知不觉中匆匆流逝。 其余的时间里,他或是与邢岫烟说说话,或是打坐修炼,倒也并不觉得枯燥。 林黛玉亦是如此,不是与沈蕴情意绵绵相处,便是与邢岫烟坐而论道,同样不觉得烦闷。 不知不觉间,行程已然走过一半。 这日,林黛玉突然想起一件事,眉头紧蹙,眼眸中闪过丝丝担忧之色。 沈蕴敏锐地察觉到了她的异样,晚上,在为她医治完毕后,轻声询问: “妹妹,你有何心事?怎么突然忧愁伤感起来了?” 林黛玉听着这话,心中暖意涌动,明亮美眸闪烁,深情地凝视着他,心想着,他总是这般细心,轻易察觉到自己的心事。 迟疑片刻,带着一丝忧虑缓缓说道: “哥哥有所不知,我在想着一个苦命人,眼看着她就要落入火坑,我却无能为力,所以心中忧虑烦闷。” 第98章 欲救苦命人香菱 林黛玉脑海中突然想到,上一世就在她回京城的时候,薛家为香菱开脸,从此香菱被薛蟠纳入房中。 也就是从那时起,香菱彻底陷入了命运的泥潭。 后来在大观园中,她虽度过了一段相对安逸的时光,却也只是短暂的喘息,很快就香消玉殒了。 沈蕴见林黛玉提及苦命人,心中隐隐有了些猜测,但还不能确定是谁,便开口问道: “妹妹,你说的是哪位?” 林黛玉抬眸,轻柔地看了他一眼,说道:“是香菱,薛家大爷强抢来的丫头,她原本……” 说着,将香菱悲惨凄苦的身世,娓娓道来,讲给沈蕴听。 对于香菱的遭遇,沈蕴其实早有了解,待林黛玉说完,他跟着感叹: “她确实命途多舛,实在是个可怜人。” 林黛玉听了,凝视着他,眼神中满是期许: “哥哥,咱们能不能帮帮她?” 沈蕴微微皱眉,看着林黛玉那满脸真诚且充满期待的模样,心中不禁泛起一阵感慨。 林黛玉重生之后,对众姐妹都多了几分怜悯之情,若不是如此,她大概不会生出这般念头。 而对沈蕴来说,既然是林黛玉提出的要求,他自然是要竭尽全力去满足。 沉默片刻后,他问道:“妹妹,你打算怎么帮她呢?” 林黛玉神色间带着一丝沉稳,说回道: “此前我便已想到此事,还特意跟宝姐姐说了,让她们家暂时别给香菱开脸。” “虽说不知道她们会不会听从,但想来还是有挽救的余地,倘若最终还是来不及,那也只能说是她命该如此了。” 说到最后,她的语气渐渐消沉,眼神也微微黯淡下来。 沈蕴见状,心中跟着一紧,赶忙宽慰道: “妹妹不必如此失落,咱们尽人事听天命,妹妹你已经做了你该做的,若实在无法改变,那确实只能说是她的宿命。” 林黛玉听了,心里稍稍安稳了一些,但依旧难掩忧愁,暗自无奈。 她身为女子,想要改变一些事情,面临的阻力困境实在太大。 就如同之前,她一直想尽办法想要改变林如海病重的状况。 即便她提前做了诸多准备,最终还是只能听闻林如海病重的消息。 哪怕她回到南边后,积极延请大夫,可结果依旧难以改变。 若不是沈蕴出现,她恐怕又只能眼睁睁看着林如海病逝。 也正因为这些经历,她明白,即便自己知晓未来的走向,想要做出改变,还得依靠沈蕴,尤其是如今沈蕴已成了她的夫君。 而事实也证明了这一点,林如海病情好转,邢岫烟得以进入林家,这些都和沈蕴有关。 此刻想到香菱,她实在不忍心眼睁睁看着香菱重蹈覆辙,踏入火坑,最主要,现在的她似乎有了改变香菱悲惨命运的机会。 沈蕴见她仍旧愁容满面,便接着劝说道: “妹妹,等咱们到了京城,就先着手处理此事,咱们尽力去帮她,可好?” 林黛玉听闻,脸上终于露出一丝嫣然笑意,轻轻依偎进沈蕴怀中,娇声娇气地说道: “哥哥果然心地善良,是菩萨心肠的好人……” 沈蕴听了,笑着回应:“是妹妹你心地善良才对…只是,要帮她,还得想出个周全的办法来。”林黛玉抬眸,目光盈盈,凝视他,轻轻点头:“嗯,我也正在思虑此事,哥哥可有什么好主意?” 听了这话,沈蕴陷入沉思。 过了片刻,他看向林黛玉,缓缓说道: “这件事恐怕得从薛蟠身上想办法,只要他愿意放手,那事情就好办多了。” 林黛玉秀眉紧蹙,忧虑地说道:“我虽跟宝姐姐提过,让她们家晚些给香菱开脸,但想来也拖延不了多长时间。” 言下之意,他们想要拯救香菱的时间并不多。 当下,二人就如何搭救香菱一事,展开了细致的商讨。 …… 京城。 这一日,已是秦可卿大丧出殡之时,荣宁街上人山人海,开国一脉四王八公十二侯等人家皆派人前来送殡路祭。 场面恢宏壮观,就如同某位公主薨逝一般,惹人瞩目。 尤其是四家异姓王中的北静郡王水溶,更是亲自出面送殡,还赠予了贾宝玉一串珠子作为礼物。 如此盛大奢华的丧礼,在京城迅速传开,在紫禁城中的靖昌帝自然也不例外。 大明宫内,夏守忠正恭敬地向靖昌帝通禀所得消息: “启禀圣上,据风羽卫探子回报,当日北静郡王水溶,以及南安、东平、西宁三家郡王府的老爷均亲自到场。” “另有镇、理、齐、治、修、缮六家国公府,也都分别派人出席。” “还有十二侯府,诸如定勇侯、忠靖侯、保龄侯、平原侯、保宁侯、景田侯……” 靖昌帝听闻,嘴角泛起一丝冷笑,怒声道: “好啊,开国一脉的这些老旧勋贵竟都出席了,就只为了祭奠旧太子的亡女?当真是没把朕放在眼里!” 夏守忠听出靖昌帝话语中的愠怒,赶忙劝说道: “圣上息怒,老奴猜想,他们想必是听了太上皇的指示才如此行事,尤其是那水溶,平日里就常往东寿宫走动。” “据风羽卫探子回报,水溶亲自在路边祭奠,若非太上皇示意,以他堂堂郡王之尊,断不至于做出此等举动。” “此外,他还接见了贾赦、贾政等人,并将太上皇赏赐给他的一串珠子,转送给了贾宝玉当做礼物。” 靖昌帝听得眉头紧紧皱起,问道:“贾宝玉?莫不是贾家那个衔玉而生的小儿?” 夏守忠偷偷瞥了靖昌帝一眼,见他面色阴沉如墨,赶忙小心翼翼地回道: “回圣上,正是此人。” 话音刚落,靖昌帝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混账!水溶这是想做什么?莫非要造反不成?” 此言一出,吓得夏守忠肝胆俱裂,‘扑通’一声跪地,惶恐道: “圣上息怒,保重龙体啊!” 靖昌帝接着冷哼: “哼,贾家出了个衔玉而生的‘神迹’,这是公然向世人宣告,他们家有个天命之子啊。” “当年荣宁二公追随太祖皇帝南征北战,立下赫赫战功,如今其后辈之中,竟出现这样一个所谓的‘神迹’,这是想告诉世人,他们家是要再出一个国公,还是出一个天子?” “水溶却还故意将太上皇赏赐的珠串,送给这个贾宝玉当礼物,其心可诛!” 对此,夏守忠也不敢接话了,水溶明知贾宝玉特殊,还特意结交,还真是难说他到底怎么想的。 第99章 不妨抬高贾家身份 从而分化 听闻水溶竟特意将太上皇赐予的珠串,当作礼物送给贾宝玉,靖昌帝察觉到不对劲。 贾宝玉‘衔玉而生’一事,早已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坊间对此众说纷纭。 有人说贾家即将重现往昔一门双国公的辉煌,也有人断言,贾家这是出了个身负天命之人,日后恐将左右天下局势。 身为帝王,起初靖昌帝并未将这些传言放在心上,只当听了一趣闻。 然而,开国一脉的老旧勋贵们,不仅一起出席贾家冢孙媳妇的殡礼,身为领军人物的水溶,还特意给贾宝玉送上厚礼。 这怎能不让靖昌帝心生疑虑,顿感后背发凉,寒毛倒竖! 虽说开国一脉的老旧勋贵大多已走向衰败,爵位也多降为散勋,诸如贾家的一等将军、三等将军爵位,皆是无实权的散勋。 但这些家族在军中,依旧有着不可小觑的影响力。 尤其是当他们有意凑到一处时,即便手中兵权所剩无几,也足以令靖昌帝寝食难安了。 更何况,水溶特意给‘衔玉而生’的贾宝玉送礼,所送之物还是太上皇赐予的珠串。 这是否意味着,以水溶为首的开国一脉老旧勋贵,想借贾宝玉这个‘天命之子’兴风作浪? 当下情形,由不得靖昌帝不如此揣测,这也正是他怒不可遏的主要缘由。 良久。 靖昌帝咬牙切齿地吩咐道:“速传朕旨意,令风羽卫全力彻查此事,朕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意欲何为!” 跪在地上的夏守忠不敢有丝毫耽搁,立刻领命,起身让小太监去传达旨意。 复又返回,小心翼翼进言:“圣上,依老奴愚见,风羽卫恐难在短时间内查明此事,圣上还需早做谋划才是。” 靖昌帝面色阴沉,微微点头:“朕心中有数,朕可不想重蹈旧太子的覆辙!” 说到此处,靖昌帝气息明显加重,显然当年旧太子之事,是让他忌讳的话题。 夏守忠听后,哪敢再多说半句,只得垂首恭立一旁。 这时,听外头小黄门高声请示: “启禀圣上,忠顺王、忠礼王求见!” 靖昌帝眼神微微一动,并未急于回应,而是先平复了一下心绪,这才抬手示意: “宣他们进来。” 不多时,便见两位身着皇白蟒袍的中年王爷并肩步入殿内,二人年纪皆在四十上下。 其中一位面色和蔼,是忠礼王,另一位满脸威严,怒容隐隐,是忠顺王。 二人并排行至殿中,恭敬行礼: “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恭请圣安!” 靖昌帝端坐在上首,脸上浮现出一丝微笑,摆手: “免礼,赐座!” “谢圣上!”二人齐声谢恩。 待二人落座,靖昌帝微笑着问道: “老六、老八,难得你们主动求见,莫不是有要事要向朕通禀?” 原来,这忠顺王、忠礼王与靖昌帝乃是兄弟,皆为太上皇之子,忠顺王与靖昌帝更是一母同胞的亲兄弟。听到靖昌帝发问,忠顺王率先回应: “皇兄,臣与八弟今日特来觐见,实因听闻宁国府贾家殡礼一事,深感忧虑,故而前来。” 忠礼王赶忙附和道:“皇兄,臣以为,开国一脉此番齐聚,其中必有隐情,还望圣上尽早查明为好。” 靖昌帝脸色微微一沉: “朕正为这事恼怒,也在想着应对之策。” 说着,他目光投向二人,开口问道:“不知二位贤弟,对此有何高见?” 忠顺王与忠礼王彼此对视一眼,听忠顺王恭敬回道: “皇兄,依小弟之见,这些人凑到一块儿,定然没安好心,而其中关键,还在贾家!” “想当年,荣国府的贾赦,是三哥身边的太子伴读,宁国府的贾敬,则是三哥身旁的太子庶人。” “这二人一武一文,颇得三哥的看重与信任,三哥还亲自为贾赦取了‘恩侯’表字,恩荣有加。” “可不知他们究竟打的什么主意,趁着父皇前往铁网山秋狝之际,竟怂恿三哥谋反!” “好在父皇及时得知消息,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靖昌帝微微颔首:“不错,朕当时也随太上皇在铁网山,后来还是荣国公贾代善亲自率兵前去平定了叛乱。” “朕如今就担心,这些老旧勋贵们想要再来一场叛乱,那朕恐怕就要和旧太子落得同样下场了!” 话音刚落,忠顺王忙接话:“皇兄,暂且不论父皇的态度如何,既然他们以贾家为核心,倒不妨先抬高贾家的身份,借此分化他们,而后再视其反应行事。” 靖昌帝听闻,眉头不禁微微一皱:“抬高贾家身份?此话怎讲?” 忠顺王嘴角泛起一抹阴笑: “听闻当年三哥之事平息后,贾家为求自保,不惜自断臂膀,将京营节度使的位置给让来出来,贾赦和贾敬均被削官回家,贾敬更是直接去城外道观出家了。” “但贾家并不甘心就此落败,于是送了家中一位嫡女进宫做女吏。” 靖昌帝听后,眼神一闪:“你要不提,朕险些忘了还有这一节,算算时间,贾家嫡女送进宫来,也过去好些年了吧?” 忠顺王点头称是:“确是如此,皇兄不妨将她提出来,封个嫔妃之位,且看他们作何反应。” “另外,以贾家为首的金陵四家,全力扶持出了一个王子腾,皇兄也可在他身上做做文章。” 靖昌帝神色凝重,缓缓说道:“对于王子腾,朕本就有意让他去收拢和监督各家兵权。” 忠顺王却道:“圣上深谋远虑,此举极为妥当,只是,如今这些老旧勋贵齐聚一堂,圣上可得多做一手准备,以免局势脱离皇兄掌控!” 这话提醒了靖昌帝,惊得他后背瞬间渗出一层冷汗。 此前,靖昌帝特意提拔王子腾为九边统制,本是想借王子腾之手,搅动九边兵权,待国库充裕,足以提供充足军饷之时,便可一举收拢兵权,掌握九边的所有兵力。 然而此刻,局势生变,开国一脉的老旧勋贵们竟抱团聚集在一起,而王子腾也算是其中一员。 若不加强对王子腾的管控,不仅此前的计划将付诸东流,甚至在老旧勋贵的支持下,王子腾极有可能成为九边兵权的实际掌控者。 方才靖昌帝已然意识到,这些老旧勋贵一旦联合起来,在军中仍能产生巨大的影响力。 念及于此,靖昌帝不禁惊出一身冷汗,脸色都变得有些惨白。 迟疑半晌后,目光紧紧盯着忠顺王,问道: “老六,那依你之见,该如何防范才好?” 第100章 拿捏王子腾的关键证据 面对靖昌帝的询问,忠顺王恭敬地回道: “回禀皇兄,若要加强对王子腾的掌控,关键在于抓住他的把柄,令其心生忌惮,不敢轻易与那些老旧勋贵们靠拢。” 此说法,在靖昌帝的预料之内,微微点头,却依旧神色凝重: “嗯,理应如此…只是,想要拿捏住他这般致命的把柄,恐怕并非易事吧?” 诚如靖昌帝所言,想要让王子腾忌惮到不敢随意与老旧勋贵勾结,即便是以他妻儿老小的性命相挟,恐怕也难以奏效。 忠顺王接着回应道:“皇兄,您有所不知,这些年,王子腾仰仗着贾家的扶持,已然成为金陵四家的领头人物。” “随着权势渐盛,他的私心也上来了,据臣所知,他私下做了不少事,都是瞒着其他三家的。” “再一个,他对薛家存有吞并之心,前几年,王家便已悄然接管了薛家在南边的诸多生意。” “薛家少爷薛蟠在金陵闹出了人命官司,薛家掌家太太是王子腾的亲妹妹,而薛蟠是他的亲外甥。” “王子腾暗中指使应天府尹贾化,为薛蟠炮制了一个已死的假像,以避王法,如今的薛家,明面上已无继承人。” “他们一家现今寄居于荣国府贾家,实际上,薛家已近乎被王家吞并。” “皇兄只需坐实此事证据,届时,王子腾必定投鼠忌器,不敢再有异动,否则,皇兄一旦将他吞并薛家的行径公之于众,必然会让他信誉扫地,再无人敢信他!” 靖昌帝听闻,面露惊疑之色:“你的意思是,王子腾竟然连自己亲妹妹一家都算计?” 忠顺王轻轻点头:“确实如此,其实细细想来,也不难理解,薛家传到薛蟠这一代,已然衰败不堪。” “王子腾如今身负金陵四家的厚望,与其眼睁睁看着薛家败落,倒不如将其吞并,由王家接手薛家的生意。” 靖昌帝听了这话,眼神微微闪烁,旋即点头:“很好,如此说来,只需拿到他吞并薛家的切实证据即可。” 忠顺王紧接着提醒道:“皇兄,此事宜早不宜迟,就怕王子腾先一步察觉,所以得尽快将证据牢牢攥在手中。” 靖昌帝领会了他话中的深意,当即吩咐道: “既然此事是老六你为朕出的主意,那便交由你去操办,切记,切不可打草惊蛇,否则,王子腾很可能立时叛变!” 忠顺王赶忙起身,恭敬回道:“臣遵旨,圣上放心,臣定当全力以赴,妥善完成此事。” 一旁的忠礼王见状,也跟着起身回应。 靖昌帝对此颇为满意,摆了摆手,示意他们坐下。 三人又就军国大事交谈了一会儿,靖昌帝温声询问忠礼王: “老八,朕听闻你家奕弘突然重病在身,如今情况怎样了?” 他口中的奕弘,是忠礼王的嫡长子,也是忠礼王府的世子,全名秦奕弘。 听到靖昌帝提及此事,忠礼王满脸尽显哀愁之色,不禁长叹一声: “多谢皇兄挂念,也不知他究竟造了什么孽,竟突然一病不起,小弟遍请太医院的诸多太医为他诊治,然却毫无效果。” 靖昌帝闻言,不禁跟着皱眉,追问道: “究竟是什么病症?” 忠礼王无奈回道:“太医们都说,他是误食了不干净的东西,中了毒,至于是什么毒,太医们都不得而知,也不知从何下手!”听闻此般情形,靖昌帝也只能跟着幽幽轻叹,太医们都已束手无策了,那真是无可奈何了。 一直在一旁垂首恭听的夏守忠,眼珠骨碌一转,赶忙凑上前,小声提醒道: “圣上,若论解毒之能,那位刚被您封赐为三等男的沈蕴,颇为拿手,江南的瘟毒,正是被他化解的。” 听了这话,靖昌帝眼神一闪,笑着对忠礼王说道: “老八,朕给你举荐一人,或许能解奕弘身上之毒。” 忠礼王虽已听到夏守忠的话语,但仍激动反问: “不知皇兄所荐何人?” 靖昌帝面带微笑,缓缓说道: “便是朕前不久刚封的三等男沈蕴,想必你也略有耳闻,他不仅将病入膏肓的两淮巡盐御史林海从鬼门关拉了回来。” “后来更是成功解了江南突如其来的瘟毒,阻止了瘟疫继续肆虐扩散,救江南百姓于水深火热之中。” 忠礼王点头称是:“此事,小弟确实有所耳闻,只是,他此刻应该还在江南之地。” 靖昌帝抬手一挥,爽朗说道:“无妨,朕即刻派人去请他速速上京便是。” 忠礼王听了,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赶忙答谢道: “臣多谢圣上隆恩!” 靖昌帝摆了摆手,温和说道:“何必如此客气,奕弘也是朕的亲侄儿,他若有个三长两短,朕心里同样不好受。” 忠礼王听了,愈发感动,抬手轻轻抹了抹眼角,再三表达感激之情,同时也言辞恳切地表示,此后定当竭尽全力报答靖昌帝的浩荡圣恩。 一旁垂首恭听的夏守忠见此情景,明白靖昌帝这是有意笼络忠礼王,只要这些亲王们皆心向靖昌帝,那靖昌帝的皇位自然更加稳固。 又见靖昌帝当即便吩咐太监去传旨,宣沈蕴即刻返回京城,为忠礼王府的世子医治中毒之症。 …… 京城城东十里外,坐落着一座寺庙,名为铁槛寺。 是贾家的家庙,用于停放贾族中去世之人灵柩,同时也是一些落魄族人的寄居之地。 秦可卿的灵柩便停放于此,浩浩荡荡的送殡队伍抵达铁槛寺后,这场盛大的殡礼也终于是结束了。 前来送殡的宾客,一部分相继告辞离去,而有些则选择留宿在此。 王熙凤身为贾家本家人,按规矩要留宿一夜,只是她见铁槛寺多为外男,她一个年轻媳妇留宿其中,有诸多不便。 好在铁槛寺旁边,就有一座尼姑庵,名为水月庵,庵中的住持师父净虚,与贾家常有往来,这水月庵也算得上是贾家的半个家庙了。 于是,王熙凤便移步到水月庵中歇息,净虚对这位贾家二奶奶,向来是阿谀奉承、讨好有加。 正巧有事需要请王熙凤帮忙,趁着王熙凤歇息之时,净虚轻手轻脚地来到她身旁,微微凑近,满脸堆笑地说道: “我正有一事,本打算到府中向太太、奶奶讨个示下,正巧奶奶您在此处,便先跟奶奶您说了。” 王熙凤躺在椅子上,闭着眼睛,淡淡:“是何事啊?” 第101章 不义之财不可取 听王熙凤询问,王净虚便娓娓道来事情的缘由。 说是有个张财主的女儿张金哥,在庵中上香祈福之时,被京兆府府尹的小舅子李衙内一眼看中了。 岂料这张金哥早与原京兆府守备刘家的公子定下婚约,那张财主本就贪慕虚荣,心中自然更希望女儿能嫁入高门,攀附上更好的亲事,于是便起了悔婚的念头。 可那刘家哪肯轻易罢休,说什么也不同意退婚,双方僵持不下,最终闹上了公堂,打起了官司。 这张财主便四处托关系,一心想要了断这门婚事。 “……我知如今京畿道节度使云老爷与府上交情深厚,太太若能跟老爷说上一声,打发人修书一封,求云老爷出面,跟那守备说道说道,料想那守备绝不敢不从。” “只要云老爷肯出面帮忙,张家哪怕倾家荡产来表达谢意,那也是心甘情愿的。” 说到此处,净虚脸上堆满了谄媚的笑容。 王熙凤听了,神色淡然,缓缓回道:“此事说起来倒不算大,只是太太如今已不再过问这类事情了。” 净虚赶忙陪着笑脸,接着说道:“太太不管,奶奶您就能做主呀。” 王熙凤轻轻摆了摆手:“我又不缺银子使,也犯不着去做这样的事。” 净虚对王熙凤的脾气秉性颇为了解,听她这般回应,便故意长叹一声,佯装惋惜道: “话虽如此,可张家已然知晓我来府上求助,如今若是不管此事,张家怕是会以为府里没工夫理会,又或是瞧不上他们那点谢礼,反倒觉得府里连这点手段都没有,平白落了面子。” 果不其然,王熙凤一听这话,当即被激得来了兴致,睁开双眸,直勾勾看着净虚,冷然说道: “你素日里是了解我的,我从来就不信什么阴司地狱报应之类的话,不管什么事,只要我想做,那就一定能做成!” “你让他们拿三千银子来,我便替他们出这口气。” 净虚一听,顿时喜形于色,忙不迭说道:“有,有!这点银子,对张家来说不难。” 王熙凤微微挑起秀眉,傲然说道: “我可不像旁人,为了那点银子,到处拉扯关系,蝇营狗苟,这三千银子,不过是给前去传话的小厮做盘缠,让他赚点辛苦钱罢了,我可是一分钱都不会要的,便是三万两银子,我此刻也能拿得出来。” 净虚赶忙不迭地奉承,又趁热打铁道:“既然如此,奶奶明日就开恩帮忙处置了此事吧。” 王熙凤瞥她一眼,冷笑一声:“你瞧瞧我每日忙得脚不沾地,哪一处离得了我?既然应下了你,自然会尽快把事情办妥。” 净虚满脸堆笑,接着讨好:“这点子事,换做旁人,只怕忙得晕头转向了,可在奶奶跟前,便是再多添些,也难不倒奶奶一展身手。” “只是俗话说得好,‘能者多劳’,太太见奶奶办事妥帖,大小事务都放心交给奶奶处理,奶奶您也得多保重自己的金贵身子才是。” 这一番马屁拍得恰到好处,王熙凤听得越发受用,也顾不得劳累体乏,与净虚热络地攀谈起来。 次日。 王熙凤便打发来旺,去城中寻撰写文书的相公,以贾琏的名义修书一封,差人送去给京畿道节度使云光。 云光与贾家颇有情谊旧交,见贾家有此请求,又觉得不过是举手之劳的小事,便立刻以节度使的身份,向原京兆府守备刘老爷施压,命他撤回诉状。 这刘老爷如今已然辞官在家,不再担任官职,只是从前任过京兆府守备之职,在京城武官圈子里,还认得几个人。 眼见现任京畿道节度使亲自出面施压,要求他撤诉,他也是万般无奈,毕竟官大一级压死人,胳膊终究拧不过大腿。 且不说他如今已卸任官职,即便还在任上,面对顶头上司的强硬要求,也只能乖乖顺从。无奈之下,刘老爷也只能忍气吞声,前往县衙将诉状撤回,并派人给张家传话,告知他们刘家愿意悔婚。 张财主听闻这个消息,顿时喜出望外,当即亲自奉上三千五百两银子,送到净虚面前,还不停地夸赞净虚手段了得。 净虚白白得了这五百两银子,笑得眼睛都眯成了一条缝,看她那副贪财的模样,哪还有半分出家人的模样。 得了银子后,净虚便想着立即将银子交给王熙凤。 岂料,王熙凤竟已先行一步回荣国府去了。 净虚心中有些惊疑,赶忙向贾家的婆子打听: “二奶奶怎么突然就回府了?” 那婆子回答道:“府里有人来传话,说是琏二爷回来了,你也知道,二奶奶和二爷夫妻情深,听闻琏二爷归来,二奶奶哪能不高兴,其他的事情,自然就先搁下了。” 净虚听后,心中的疑惑这才消散。 转而又想,此时正巧将这银子给王熙凤送去,那岂不是能让王熙凤喜上加喜? 王熙凤若高兴了,往后自己再想托她办事,想必就容易许多。 然而,她刚起这个念头,心中又突然想到,这件事荣国府里其他人并不知晓,若是自己就这么贸然把银子送去,万一被荣国府的其他人瞧见,那原本的好事可就变成坏事了。 反复思量许久,净虚终于冷静下来,她觉得还是暂且等上几日更为稳妥。 说不定过些日子王熙凤还会再来铁槛寺,到那时再把银子交给她,也为时不晚。 且说这张金哥,得知父亲执意要悔婚,还找了门路,迫使刘家不得不撤回诉状,自己马上就要嫁给李衙内了。 她仿佛坠入冰窖,万念俱灰,只一心求死,以死明志。 这天夜里,她特意支走了身边所有丫鬟,独自一人站在房中。 房梁上挂上白绫,而后缓缓登上凳子,准备结束自己的生命。 “咻!” 冷不丁地,黑暗中飞来一枚暗器,‘嘶’地一声,将那白绫割断。 张金哥吓了一跳,忙惊慌地环顾四周,颤声问道: “谁?” “金哥,是我,别怕!” 半晌,一个身影缓缓出现在屋中。 正是守备刘家的公子刘裕斌。 张金哥一眼便认出了他,脸上顿时浮现出惊喜之色,喃喃说道: “刘郎,真的是你,我不是在做梦吧?” 说着,缓缓朝刘裕斌走近。 刘裕斌深情地凝视着她,轻声说道:“金哥,你没做梦,原本,我…我也打算像你一样,投河自尽一了百了。” “可没想到,遇到了一位恩公,他不但救了我,还耐心地开导我,甚至将我送到你面前来。” 第102章 既遇着了 出手搭救 得知刘裕斌竟也和自己一般,动了投河自尽的念头,张金哥心中感慨万千,却又忍不住嗔怪道: “刘郎,你怎能做这般傻事?妾不过是区区贱命一条,死了也就罢了,可你是顶天立地的男子汉,怎能与我一样自寻短见?” 刘裕斌深情地看着她:“金哥,你难道还不明白我对你的情意?若眼睁睁看着你嫁给那李衙内,我宁愿一死了之!” 此言一出,张金哥愈发感动,双眸紧紧凝视着眼前之人,心中暗想,能得如此郎君相伴,即便即刻死去,也已无憾了。 一时间,二人互诉衷肠,说着缠绵情话。 过了一会,张金哥问道: “对了,多亏恩公搭救刘郎,这位恩公究竟是谁?咱们可得好好答谢他才是。” 刘裕斌听闻,赶忙朝着屋外恭敬地请示: “恩公,还请现身一见。” 话刚说完,只见一道身影飘逸地落在屋中,赫然便是沈蕴! 刘裕斌向张金哥介绍沈蕴: “金哥,这位便是搭救我的恩公,当时若不是恩公发现我落水,将我从水中救起带上船,我恐怕…” 张金哥一听,立刻对着沈蕴大礼参拜: “多谢恩公搭救刘郎,小女子感激不尽,来世定当衔草结环,报答恩公的大恩大德!” 说话间,刘裕斌也同样躬身行礼。 沈蕴微笑着摆了摆手:“你们二位不必如此挂怀,正所谓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我既然遇见了刘公子,自然没有见死不救的道理。” 原来,今日白天,沈蕴与林黛玉乘船行至京城附近,沈蕴忽然发现有人落水。 当时他也不及细想,便出手将人救起。 刘裕斌当时满心绝望,一心求死,好在经沈蕴一番劝解,他才渐渐道出事情的原委。 待听完刘裕斌的讲述,沈蕴想起原著中王熙凤在铁槛寺弄权的情节,没想到,竟被自己撞上了。 前世读到这一段时,沈蕴便为张金哥与守备公子的遭遇深感惋惜。 二人原本已有婚约在身,却因李衙内觊觎,王熙凤贪财弄权,活生生被拆散,最终落得如同《孔雀东南飞》中那般的悲剧下场,双双殉情而死。 而王熙凤,得了那三千两银子后,行事越发肆无忌惮,至于这二人的死活,她压根就不在意。 深究缘由,虽说不能将全部责任都归咎于王熙凤,但这二人确实是因王熙凤弄权才亡的。 或许在京城那些权贵眼中,死一两个苦命鸳鸯根本算不了什么。 就如同荣国府这般与国同休的国公府,只要不犯造反之类的大罪,有些事情完全能够遮掩过去。 然而,没有哪个家族能一直强势,贾家终有失势的一日,到那时,王熙凤所做的诸多恶事,势必会被一件件翻出来,而她也必将面临残酷的报应。 既然如此巧合地碰上了这件事,沈蕴便想着出手解救这对苦命鸳鸯。 一来算是为自己积攒阴德,二来也算是成全了他们,给他们一个圆满的结局。 这时,见二人依旧神色惶恐、忐忑不安,沈蕴收起笑容,神情严肃地说道: “说起来,你二人既然连死都不怕,难道就没有勇气抗争一回?” “岂不闻,匹夫一怒,血溅五步,他们既然如此逼迫你们,那就索性和他们拼个鱼死网破!”这番言辞,瞬间点燃了刘裕斌心中的愤懑,他双眼通红,咬牙说道: “恩公说得极是!我连死都无惧,还怕他们不成?大不了拼个同归于尽!” 相较之下,张金哥则显得更为理性,她轻轻摇头,眼中满是忧虑与不舍: “刘郎,万万不可啊!你前途无量,怎能为了我……” 话未说完,刘裕斌已急切地握住她的手,目光灼灼,郑重说道: “金哥,你不必再多言,此生,我刘裕斌只认定你一人,生,我们相伴相依,死,我们同赴黄泉!” 张金哥听闻此言,感动不已,嘴唇微微颤抖,欲言又止。 沈蕴目睹这一幕,感同身受,不禁轻轻鼓掌,赞叹道: “好!你二人这份至真至纯的情意,着实令人钦佩,就该有这般破釜沉舟的气魄!” 刘裕斌望向沈蕴,眼神中带着敬重与期许,恭敬请示: “恩公,依您之见,我们该如何行事?” 沈蕴认真说道:“当下最为紧要的,便是绝不能让那李衙内娶亲得逞,不妨让张小姐佯装重病。” 刘裕斌闻言,面露惊疑之色:“装病?恩公,此举恐怕难以隐瞒。” 沈蕴微微一笑,掏出一颗药丸,说道: “这里有一颗特制毒药。你们若信得过我,便服下此药,若心有疑虑,也可另想办法让自己染病,总之,绝不能让李衙内娶亲,方可施行下一步。” 顿了顿,他又补充道:“对了,你二人尽可放心,我是医者,定能治好张小姐的病。” 此事的关键,就在于那李衙内看中了张金哥,倘若张金哥突患重病,那李衙内必然会心生顾虑,至少不会如此急迫地要娶张金哥入门。 听了沈蕴这一番话,刘裕斌没有丝毫犹豫,当即选择相信: “我自然相信恩公之言,若恩公存心加害于我,又何必出手搭救我们!” 说着,他从沈蕴手中接过药丸,递到张金哥面前,柔声道: “金哥,你安心服下便是,我坚信恩公定能让你恢复的。” 张金哥亦未多作迟疑,仰头便将药丸吞下,她早已抱定了赴死的决心,即便这颗毒药会即刻夺走她的性命,她也会毫不犹豫地服下。 沈蕴见二人对自己如此信任,心中感慨,严肃提醒: “此毒发作之后,你脸上和手上会生出蜘蛛斑纹,同时伴有咳嗽低烧之症,你需忍耐些时日。” 刘裕斌听闻,不禁面露担忧之色:“恩公,那事后会不会留下疤痕?我并非不信任您,只是实在心疼金哥!” 沈蕴质问:“你既愿为她舍弃性命,又怎会在乎她的容貌?难道你看中的仅仅是她的容颜?” 此言一出,刘裕斌顿时一怔,呆立半晌,面露惭愧之色: “是我着相了,在我心中,无论金哥变成什么模样,我都不会有丝毫嫌弃!” 说话间,他再次紧紧握住张金哥的手,张金哥感动到热泪盈眶,与他深情对视。 沈蕴见状,笑着摆了摆手: “哈哈……放心吧,这不过是权宜之计,待时机成熟,我自会为你这未婚妻解毒,恢复她的容颜。” 第103章 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了沈蕴所言,刘裕斌这才明白沈蕴刚刚只是试探自己二人,顿时喜出望外,连忙拉着张金哥向沈蕴磕头: “多谢恩公,您的大恩大德,我们无以为报!” “若能与金哥长相厮守,我们甘愿为恩公为奴为婢,以报此大德!” 对此,沈蕴大度地摆了摆手,说道: “无需你们报答什么恩德,快快起身吧,眼下你二人尚可再相处些许时间,不过,天亮之前,刘公子你便得离去了,小心被张财主知道。” “明日,我自会派人前来与刘公子商议后续事宜。” 刘裕斌和张金哥听闻,心中愈发感激,见沈蕴要走,二人赶忙一同恭送他离开。 待沈蕴离去,张金哥不禁感慨道: “这位恩公看上去与刘郎你年纪相仿,却有着侠肝义胆,菩萨般的心肠,咱们能遇上这样的恩公,当真是三世修来的福气。” 刘裕斌也赶忙附和:“谁说不是呢,若不是这位恩公,你我恐怕早已在阴间相见了。” “若我们最终能长相厮守,定要好好报答这位恩公的大恩大德才行。” 张金哥轻轻点头,深表赞同,又问道: “对了,你可知道这位恩公是哪里人?又是做什么的呢?” 刘裕斌微微皱眉,思索片刻后说道:“我还没来得及仔细询问,只晓得这位恩公当时乘坐一艘官船,船上有人称呼他为大人、姑爷。” “想来这位恩公应是官员,瞧他如此年轻,多半是京中权贵家的公子。” 张金哥听后,愈发感恩戴德:“哎呀,若是这样,那这位恩公就更是难能可贵了,刘郎,咱们只需依照恩公所言去做,定能长相厮守。” 刘裕斌亦表示认同,说着,二人便又说起了私房话来。 …… 且说沈蕴这边,出了张家,一路径直回到了船上。 林黛玉还在等着他,得知他回来,立刻迎了出来,轻声问询: “哥哥,事情可都办妥了?” 沈蕴顺势牵起她的手,一边往里走,一边回应道: “我送那刘公子去张家时,恰好瞧见张家小姐正准备悬梁自尽,便赶忙出手割断了白绫,如今一切都已安排妥当。” 林黛玉闻言,不禁颇为惊疑:“果然是一对苦命鸳鸯,竟心有灵犀,一起赴死,幸好哥哥你及时出手相助。” 说话间,二人已步入船楼之中,林黛玉亲自为沈蕴斟了一盏茶。 沈蕴接过茶水,轻抿一口,接着说道: “我给了那张家小姐一颗毒药,毒发之时,她的面上会浮现出难看的蜘蛛斑纹,还会伴有一些轻微症状。” “想来那李衙内得知此事后,便不会再急着娶她了。” 林黛玉秀眉微蹙,面露一丝愤慨:“那些衙内果然没一个好东西,明知人家已有婚约在身,还要强行迎娶,这与强抢民女又有何分别?” 作为心地善良之人,林黛玉对此事亦是义愤填膺,同时也全心全意支持沈蕴解救这对苦命鸳鸯。 沈蕴则长叹一声,说道:“此事表面上看是因色起意,深究起来,实则是权势在作祟。”“倘若那李衙内不是京兆府尹的小舅子,这事儿根本就不会发生,荣国府二奶奶王熙凤,也不会插手弄权。” 听到此处,林黛玉惊讶道:“荣国府二奶奶王熙凤?哥哥,你是说,强迫刘家撤诉的人,竟是琏二哥的媳妇凤姐姐?” 沈蕴微微点头:“正是她,这张财主找到了水月庵的净虚老尼姑,净虚又辗转找到了王熙凤。” “王熙凤索要了三千两银子,以她丈夫贾琏的名义,给京畿道节度使云光修书一封,最终致使刘家无奈撤诉。” 林黛玉虽对沈蕴何以知晓得如此详尽存有疑惑,但并没有深究,只当是刘裕斌将所有情形都告知了沈蕴。 与此同时,她对王熙凤的看法,也有了颇为明显的改变。 上一世,在贾母尚未病重之前,王熙凤对她还算颇为关照。 然而后来,贾母病情沉重,加之贾家内部状况频出,大观园遭抄检,姐妹们或是嫁人,或是搬离。 自那之后,王熙凤对她的关照几乎消失,她也听说了,王熙凤似乎自己惹上了什么麻烦事,只是具体情况并不知晓。 此刻听沈蕴说起王熙凤贪财弄权之事,林黛玉对王熙凤的看法发生了转变。 不禁轻叹一声,道:“竟未曾想到,表明看起来面面俱到,威风堂堂的凤姐姐,居然还收受这般黑心钱财,做出这等亏心之事。” 沈蕴评价道:“她便是京城权贵后宅中最为典型的妇道人家,八面玲珑,却又骄傲强势,对强者趋炎附势,对身份低于她的人则肆意作践,向来是个十足的会看人下菜碟的。” 林黛玉听后,细细思索,觉得沈蕴所言有理。 王熙凤瞧得起某些人,皆是有其缘由的,多半是背后有人撑腰,而当她瞧不起人时,那便是极尽作贱之能事。 想到这些,林黛玉不禁感慨万千。 前世的自己,总是困在自己的世界里,对于周围人的认知与看法,大多简单而纯粹。 如今重生一世,心态已然改变,眼界也随之开阔,这才惊觉,每个人都有着鲜为人知的另一面,远非自己之前所认为的那般单纯。 感慨一番后,林黛玉望向沈蕴,轻声问道: “那哥哥打算如何行事?是直接去找凤姐姐吗?” 沈蕴摇了摇头,道:“事情发展到如今这般地步,即便直接去找王熙凤,她定然是不会承认的。” “此事的关键在于李衙内能否打消强娶的念头,至于王熙凤犯下的罪孽,日后自会有报应降临在她身上。” 以他当下的身份,尚无法直接为刘裕斌和张金哥主持公道,只能另谋他法,迂回拯救这对苦命鸳鸯。 给张金哥吃下的毒药,能够暂且延缓李衙内娶亲的心思。 这毒药,是沈蕴从之前瘟毒菩萨于食盐中提炼而来的,毒性并不强烈,但显现出的效果却颇为明显。 林黛玉听了,微微皱起眉头,轻轻抿了抿嘴唇,欲言又止了。 沈蕴见状,接着说道: “妹妹,时辰已然不早,还是早些安歇吧。明日我们进城之后,先前往荣国府拜访。” “倘若贾家老太太不留你,那自然更好,我们便回林家的院子居住,随后再找人购置新的宅院。” 林黛玉凝视着他,轻声回应:“嗯,哥哥你也早些歇息。” 说罢,她亲自送沈蕴出门,二人互道晚安,这才满是不舍地分别。 第104章 贾宝玉遭呵斥 黛玉再进荣国府 荣国府。 晌午时分,只见一名丫鬟带着笑容,自外头朝着贾母所在的花厅轻快走来。 此刻的花厅里,贾母正与一众孙儿媳妇、孙儿、孙女们笑语连连,阵阵欢声笑语回荡在厅中。 那丫鬟进入厅内,恭敬禀报:“回老太太,林姑娘和林家姑爷已到府前了。” 正紧挨着贾母坐着的贾宝玉听了,顿时满脸绽放出惊喜之色,急切地站起身来,问道: “林妹妹回来了?” 三春姐妹听后,脸上也都不自觉地浮现出欢喜之意,倒是薛宝钗,只是嘴角微微勾起,露出一丝淡淡的笑容。 贾母起初亦是面露欢喜,可当听到一同前来的还有林家姑爷沈蕴时,老脸神色一敛,变得有些冷淡。 正欲开口回应,便听到外头传来王熙凤爽朗的笑声: “哎呀,老祖宗,这可真是件大喜事啊,林妹妹可算是回来了,您老今儿个肯定开心坏了吧?” 贾母嘴角微微抽动,待瞧见王熙凤走进来,无奈摆手: “凤丫头,你就别拿这话来逗我了。” 说话间,众人的目光皆聚焦在王熙凤身上,只见她今日较之平日,愈发显得娇艳动人,整个人神清气爽,引得众人惊疑。 “快请林妹妹进来啊!” 贾宝玉已按捺不住心中的急切,迫不及待地催促道。 那传话的丫鬟领命,立刻转身出去传达消息。 王熙凤向来最擅长察言观色,她敏锐地察觉到贾母神色冷淡,略一思索,便猜到多半是因林黛玉订婚之事所致。 眼珠子一转,满脸堆笑,朝着贾母说道: “老祖宗,我听琏二爷说,林姑父也要上京来,先让林妹妹提前来京城打扫旧居。” “您瞧瞧,她才刚到,就赶忙先来拜见您老人家,对您的孝心,可真是天地可鉴。” 贾母微微叹息一声:“哎,真是女大不中留了,想当初,我头一回见她的时候,她才那么一丁点大的人儿,如今竟然都订婚了。” 贾母话音刚落,一旁的贾宝玉突然急切问道: “老祖宗,您之前不是说,要跟林姑父讲,不让林妹妹嫁人的吗?怎么她还是订婚了?” 说话间,只见他面色惨白如纸,胸口剧烈起伏,显然此事对他而言,耿耿于怀。 贾母脸色瞬间一沉,回想起当初听闻林黛玉与沈蕴订婚消息时的情景,自己被打嘴的尴尬场面,记忆犹新。 当时,她想着沈蕴并非世家公子出身,身份低微,心想就算无法改变林如海的心意,也总有办法让沈蕴自己知难而退。 于是便满心应承下贾宝玉,定会设法改变此事。 可转眼间,沈蕴摇身一变成为新贵,她自然也就没了道理再去干涉二人的婚事。 此刻贾宝玉又提起此事,她顿时语塞,不知该如何向贾宝玉交代。 贾宝玉见贾母沉默不语,越发焦急,继续追问道: “老祖宗,您说话呀,您不是说好不会让林妹妹嫁人的吗?她怎么能嫁给那些须眉浊物啊!” 王熙凤见形势不妙,赶忙伸手拉住贾宝玉的手,好言劝道: “宝兄弟,老祖宗心中自有打算,你就别再问了。” 说话间,她连连朝着贾宝玉使眼色。 然而,此刻的贾宝玉哪里顾得上王熙凤的暗示,只当做没看见,依旧执着地追问贾母:“老祖宗,您说话啊,究竟为何如此呀?” 贾母本就因这事心烦意乱,被贾宝玉这般一再追问,心中的怒火冒了起来,脸色陡然一沉,厉声喝道: “够了!宝玉,平日里对你太过放纵了!此事轮不到你再问,赶紧回你书房读书去!不然,我就找你老爷来好好教导你!” 贾宝玉的脸色,刹那间如白纸一般惨白。 平日里,贾母待他向来是温和慈爱,关怀备至。 可眼下,贾母竟陡然间变得如此严厉,这突如其来的转变,让他满心都是不解与委屈。 一时间,他仿若被施了定身咒,呆立当场,完全不知所措。 薛宝钗与三春姐妹眼见有状况,皆赶忙围上前来,跟着劝慰。 王熙凤也凑到贾宝玉耳边,轻声说道: “宝兄弟,快些回书房去吧,可别再惹老祖宗生气啦。” 言罢,她又唤来贾宝玉的大丫鬟袭人,让袭人将贾宝玉领走。 薛宝钗她们四人心中皆是满心惊疑,平日里,极少见到贾母这般声色俱厉地对待贾宝玉。 今日竟因林黛玉之事,呵斥教训了他,实在是破天荒头一遭。 待送走了贾宝玉,王熙凤脸上又迅速堆满笑容,来到贾母面前,赔着笑道: “老祖宗,您消消气,宝玉不过还是个孩子,您老也清楚他那脾性,时常犯些痴傻魔怔,您千万别往心里去呀。” 贾母此刻心里头烦闷得很,一来是为林黛玉订婚之事,二来,她对贾宝玉的承诺未能兑现,这让她心中颇为自责且懊恼。 尽管王熙凤在一旁费尽心思地宽慰,可贾母的脸色依旧阴沉如墨水一般,丝毫不见好转。 薛宝钗、三春姐妹四人敏锐地察觉到气氛不对,一个个乖乖坐回位置,大气都不敢出,生怕再触怒了贾母。 不多时,就听到外头有丫鬟清脆的声音传来:“林姑娘来了!” 众人抬眼望去,只见一众丫鬟簇拥着林黛玉款步而来。 此刻的林黛玉,内心惴惴不安。 虽说这并非她初次来见贾母,但却是头一次领着未婚夫踏入荣国府,心境自是与以往大不相同。 沈蕴因是外男,并未同林黛玉一同进来,这也是她心中不安的缘由之一。 这些日子以来,她早已将沈蕴视作自己的心灵依靠,尤其是在船上朝夕相伴,感情愈发深厚。 此刻骤然与沈蕴分开,独自来见贾母,心中顿感空落落的,好似失去了往日的主心骨,没了底气。 然而,既已来到此处,她也只能强自镇定,迈着坚定的步伐,缓缓朝着厅中走来。 刚一踏入厅内,便瞧见贾母端坐在上首,脸色阴沉,不见半分喜色。 林黛玉心中倏地一紧,下意识地将手中帕子攥得更紧了些,微微垂首。 “林姐姐,你可算回来了,太好了。” 这时,贾探春率先起身,满脸笑意地迎上前去。 紧接着,贾惜春也快步跟上,薛宝钗和贾迎春二人稍慢了半步,不过脸上皆是笑意嫣然,显然再次见到林黛玉,她们皆满心欢喜。 林黛玉环顾她们四人,一一轻声问好。 原本紧张的情绪,在这声声问候中,也舒缓了大半。 寒暄了几句后,林黛玉这才继续朝着贾母面前走去。 第105章 贾母有意冷淡没绷住 “给外祖母请安,您近来可好?” 林黛玉来到贾母跟前,盈盈行礼,轻声问安。 贾母神色平淡,轻轻摆了摆手:“我挺好的,难得你有心记挂。” 闻听此言,林黛玉心里微微一沉,她能够清楚感觉到,贾母对自己的态度,较之以往冷淡了很多。 犹记初入荣国府时,贾母对她那可是疼爱有加,关怀备至。 可此刻,贾母的态度却如此冷淡,简直判若两人。 不过,林黛玉也很快释然了,前世她就觉得,贾母对自己的疼爱似乎是有缘由,这让她总有种被裹挟的感觉。 今生仔细思量一番,她愈发明白,贾母的疼爱,不过是基于个人意愿,并非出自一个外祖母对亲外孙女纯粹的疼爱。 就像现在,得知她与沈蕴订了婚,贾母的态度瞬间转变,若真是真心疼爱,本该乐见其成才是。 这样充满负担的疼爱,不要也罢! 想到这里,林黛玉心中放松了不少,一想到沈蕴,心里又涌起淡淡的幸福感,顿时也有了足够的底气,好似无形之中多了一股力量支撑着她。 这时,王熙凤笑容满面走上前来,轻轻搀扶住她: “哎呀,林妹妹你可算回来了,快让我瞧瞧,瞧着清瘦了不少,在南边定是吃了不少苦吧。” 说话间,搀着林黛玉往一旁走去,让她坐下。 林黛玉客气回应着,看着笑靥如花的王熙凤,不禁想起刘裕斌和张金哥这对苦命鸳鸯,心中不由泛起一阵寒意。 任谁能想到,眼前这笑容满面的王熙凤,背地里竟如此阴狠毒辣? “姑父如今情况怎样了?”王熙凤关切问道。 “多谢二嫂子关心,父亲现已痊愈,正等着交接公务,办妥就上京来。”林黛玉轻轻回道。 二人正说着,贾探春和贾惜春也围了过来,对林黛玉嘘寒问暖。 听贾惜春说道:“林姐姐既回来了,可别再走了。” 林黛玉看她一眼,微笑着摇头:“哪能不走呢,父亲就要上京了,我得将我们家在京城的旧屋子打扫好。” 王熙凤赶忙接话:“那些事儿让下人去做便是,林姑父不是还没上京嘛,妹妹只管在咱们家住下。” 说话间,王熙凤用余光悄悄瞥向贾母,见贾母神色平静,没有开口的意思,便明白贾母虽表面对林黛玉冷淡,心底还是希望她留下的。 当下便更加卖力地劝说林黛玉留下。 林黛玉微微蹙眉:“多谢凤姐姐好意,若只是我一人,留下倒也无妨,可还有蕴郎,有诸多不便。” 听到林黛玉说出‘蕴郎’二字,王熙凤愣了一下,过了片刻,才反应过来她说的是沈蕴。 随即又娇笑着说道:“这有什么难的,咱们家客房多得是,还怕没地方住?让你那未婚夫一起住下便是。” 虽早有预料,但真听到这话,林黛玉心里还是一沉,迟疑回应: “这怎么使得,还是改日再来拜访吧,如今我们都在京城,往来也方便。” 王熙凤却笑道:“怎么使不得?你是老祖宗嫡亲的外孙女,你那未婚夫便是老祖宗嫡亲的外孙女婿,这样的亲戚都住不得,还有什么样的亲戚能住下?” 这话一出,在一旁静静听着的薛宝钗,眼底瞬间闪过一丝惭愧。 王熙凤这话无意针对薛家,然而听在薛宝钗耳中,却难免让她联想到自家。薛家虽说与贾家沾亲带故,可归根结底,仅仅是因王夫人这层关系,属于外戚。 而林黛玉则不同,她可是贾母嫡亲的外孙女,与贾赦、贾政亦是甥舅关系。 如此严格论起来,林黛玉与贾家的关系,相较她们薛家自然更为亲近。 如今林黛玉有了未婚夫,不愿再留在贾家,即便王熙凤再三相劝,她仍有所顾虑。 薛宝钗听着这些,不禁联想到自家却一直住在贾家,心中不由得泛起几分羞惭。 但也仅此而已,毕竟薛家如今确实只能依附贾家,即便王熙凤真有意讥讽,也只能装作没听到了。 就在这时,一直冷着老脸的贾母,忽然开了口: “玉儿,听你凤姐姐的,就安心住下吧,莫非,如今你还嫌弃咱们家不成?” 王熙凤和林黛玉皆是一愣,过了半晌,王熙凤才娇笑着说道: “哎呦,林妹妹,你听听,我说什么来着,这下你可安心了吧?” 林黛玉心中暗暗诧异,实在不明白贾母到底是何心态,方才明明对她一副冷淡模样,眼下为何又执意要她留下? 不管怎样,既然贾母都这般说了,她也只能应下: “外孙女岂敢嫌弃舅家,我和蕴郎住下便是。” 话音刚落,王熙凤便笑道:“这才对嘛,还是老祖宗说话有分量,我这嘴皮子都快磨破了,林妹妹都不松口。” “老祖宗刚说一句,林妹妹立马就应下了,早知如此,我又何苦白费口舌,在这儿磨拉半天呢。” 说着,还佯装出一副十分委屈的样子。 贾母虽明知她是装的,却很是受用,笑骂道:“你这猴儿,少在这儿装委屈。” 见贾母笑了,王熙凤立刻也跟着笑起来:“哈哈……我可没装委屈,老祖宗您可是亲眼瞧见的呐。” 贾母笑着轻轻啐了她几口,又朝着林黛玉招手:“玉儿,到我身边来,让我好好瞧瞧你。” 林黛玉心中微微一惊,犹豫了一下,缓缓起身,走到贾母身旁。 贾母满脸慈祥,拉着她的手,让她坐下,仔细端详着,一边说道: “一年不见,玉儿你又长高了些,看上去也比之前更康健了,好啊。” 去年冬月,得知林如海病重,林黛玉便匆匆回了南边,算起来,到如今确实快一年了。 林黛玉微微垂首,轻声回应:“外祖母也同以前一样安康。” 贾母却轻叹一声:“我老咯了,一年不如一年,身子骨也大不如前喽。” 林黛玉历经两世,自然知道该如何接话哄人,当下便转而说起一些贾母爱听的吉祥话,诸如您老身子这般硬朗,定能长命百岁之类。 贾母听了,心里十分欢喜,脸上的笑容也愈发多了起来。 贾母之所以有这般态度转变,实是因为她心里头,到底还是心疼林黛玉的,也是因为她想起了已故的贾敏来。 既然林黛玉和沈蕴的婚事已然定下,她无力更改,也只能接受。 抛开沈蕴不谈,林黛玉始终是她最疼爱的小女儿所生,此前对林黛玉也一直疼爱有加。 再加上王熙凤在一旁不停地劝说,贾母终究还是释怀了,忍不住再次心疼起林黛玉来。 第106章 茗烟欲替自家二爷出气 就在林黛玉与贾母交谈之时,荣禧堂正厅里,沈蕴也正同贾赦、贾政、贾琏寒暄着。 贾赦之所以在场,一来是因沈蕴代表着林如海,二来沈蕴新晋三等男,身份贵重。 贾政见沈蕴气宇轩昂、一表人才,年纪轻轻便立下赫赫大功,获封爵位,满是欣赏与敬重,言语间尽是夸赞之词。 然而沈蕴对待他们,不过是表面客气,虚与委蛇罢了,若不是为了林黛玉,他不会踏入荣国府半步。 贾家如今颓势尽显,种种行径更是如同自掘坟墓,终将被皇帝抄家,他还是与贾家保持些距离为妙。 只不过,林如海、林黛玉与贾家有亲戚关系,即便他有心远离,眼下也只能暂且维持客气往来。 贾政也发觉了沈蕴似乎并不热络,暗暗想着,莫非自己家有怠慢之处? 此外,随沈蕴和林黛玉一同进入荣国府的,还有邢岫烟一家。 他们与邢夫人是亲人,既已来到京城,自然要上门拜访。 可邢夫人对邢岫烟一家却极为轻慢,仅仅是简单接见了一下,便打发他们自行离去,仿佛生怕他们开口要钱一般。 邢岫烟对此神色平静,并未流露出失落之情,陪着父母再次走出荣国府,在外头静候沈蕴和林黛玉。 …… 贾宝玉的外书房,名为绮霰斋。 书房中,贾宝玉失魂落魄,呆坐在书桌旁,眼神空洞,望着某处发愣。 这时,小厮茗烟抱着几本书,一脸讨好地小跑着来到他面前: “二爷,瞧瞧小的给您寻来什么新书?” 平日里,茗烟最懂贾宝玉的喜好,知晓他钟情于各类猎奇书籍,便挖空心思在外头搜罗购买。 换作往常,贾宝玉听了这话,定会满心欢喜。 可眼下,一来遭贾母斥责,二来得知林黛玉订婚之事已成定局,他心中万分失落,对茗烟的示好全然无动于衷。 茗烟见状,不禁奇怪,接着问道: “二爷,您这是怎么了?是谁惹您不痛快了?您跟小的说,小的去替您出气!” 贾宝玉依旧没有搭理他,这让茗烟有些无奈。 恰在此时,袭人拿着一件外套走进来,轻轻给贾宝玉披上。 茗烟赶忙向袭人问道:“袭人姐姐,二爷今儿这是怎么了?” 袭人眉头紧蹙,满眼忧愁,看了看贾宝玉,而后朝着茗烟招了招手,示意到外头说话。 茗烟会意,跟着她来到书房的走廊上。 听袭人摇头叹道:“还不是为了林姑娘,老太太原本应了二爷,要去跟林姑老爷说,不让林姑娘嫁人。” “可今日林姑娘回来,老太太却改了主意,还把二爷训斥了一顿,他现在正伤心着呢,你们可别去招惹他,让他自己静一静,或许就好了。” 茗烟听后,愤愤不平地说:“这事我也听说了,咱们都清楚,二爷对林姑娘那可是掏心掏肺的好。” “如今也不知从哪儿冒出来个不知好歹的,竟抢在二爷前头和林姑娘订了婚,也难怪二爷如此难过,就连我这个跟着二爷的,都觉得气愤呢。” 袭人赶忙摆手制止:“你可小声点儿!听说林家姑爷可是封了爵位的,要是被他听到,二爷也护不住你。”茗烟却不屑地撇嘴:“呸!什么封爵的,咱们府上大老爷的爵位不比他高多了?往后,咱们二爷一样能得爵位,怕他作甚!” 身为贾宝玉的贴身小厮,茗烟只觉自己与主子荣辱与共,此刻主子这般难过,他心里也跟着不是滋味。 眼珠子一转,心中便打起了主意,或许他能为自家主子出这口恶气。 毕竟这是贾家府邸,若想针对沈蕴弄出些事端,倒也并非难事。 略作思忖,他便计上心来,眼中闪过一丝光亮,下意识地轻轻拍了拍手掌。 袭人察觉到茗烟神色有异,赶忙问道:“茗烟,你想做什么?” 茗烟嘴角微微上扬,露出一抹神秘的笑容:“袭人姐姐,你就别问了,只管瞧好,看我怎么帮二爷出这口气!” “定要让那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小人知道,什么才是京城顶级勋贵之家的威严,可不是他这种无名小辈能比的。” 袭人听他这话,不禁一惊,忙劝道:“你可别胡来啊,小心连累了二爷。” 茗烟托着下巴,满是自信回应:“袭人姐姐,你就放一百个心吧,绝对不会连累二爷的。” 说完,他便屁颠屁颠地跑开了,看样子像是去做准备了。 袭人看着他离去的背影,眉头紧锁,想着是不是该把这事告诉贾宝玉。 可想到贾宝玉此刻正沉浸在伤心难过之中,此时去说,只怕会让他更加心烦意乱。 再一想,若茗烟真能替贾宝玉出口气,让自家小爷心情好些,倒也不失为一件好事。 这般思索之后,她便打消了告知贾宝玉的念头。 …… 贾母院中。 “外祖母,我给大家都带了礼物呢。” 与贾母交谈了一阵后,林黛玉逐渐恢复了落落大方的气度,起身吩咐人,将早已备好的礼物抬进来。 除了为姐妹们精心挑选的别具一格的礼物外,对于贾母、王熙凤和李纨,她也都准备了体面的礼物。 众人接过礼物,气氛更加活跃起来,尤其是三春姐妹,对林黛玉用心准备的礼物爱不释手,欢声笑语不断。 贾母也暂且忘却了先前的不愉快,在王熙凤一句句奉承下,开怀大笑。 又将林黛玉轻轻搂住,笑着说:“好好,难得你这孩子如此有心,不枉我这么疼你一场,如今既回来了,还住原来的屋子,可好?” 林黛玉则立时想起沈蕴,俏脸微红,轻声回应:“外祖母,我还是住外头的客房吧。” 贾母听闻,颇为诧异,当即反问:“这是为何?” 林黛玉带着几分娇羞回应:“外祖母有所不知,我需和蕴郎住在一起,他一直在为我医治顽疾,若我住在内院,多有不便。” 此言一出,贾母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神色变得严肃起来,沉声说道: “这怎么使得,你一个未出阁的女眷,怎能去住外院?就算要医治,也不必非得和他住在一起吧?” 一旁的王熙凤见势不对,赶忙跟着劝道:“林妹妹,老祖宗这般疼你,自然是希望一切都和从前一样,你可别辜负了老祖宗的一片苦心。” 听了这话,林黛玉心中一紧,只感觉一股无形的压力如潮水般向自己涌来。 果然和她预料的一样,无论是贾母的疼爱,还是王熙凤的关照,都是有条件的,可不是真心实意地为她着想。 第107章 老身倒要瞧瞧他有多出色! 贾母与王熙凤的话,让林黛玉感受到了巨大的压力。 表面上,她们的言辞似乎处处为她着想,可实际上,却与林黛玉内心的意愿背道而驰。 现在回想起来,贾母对她的疼爱,看似温情脉脉,实则暗藏私心。 说得好听是含饴弄孙,说直白点,是贾母的掌控欲作祟,不过是想多一个能让她倾注疼爱的对象罢了。 就拿贾母故意撮合她与贾宝玉亲近相处一事来说,明明知晓她与贾宝玉时常因琐事拌嘴赌气,却依旧在中间刻意调和。 然而,当面临家族利益考量时,贾母终究还是选择认同了‘金玉良缘’,将她无情地晾在了一旁。 这也是她上一世在香消玉殒之际,悲痛欲绝、心如死灰的重要缘由之一。 曾经对她那般重视与疼爱的外祖母,在关键时刻,竟弃她而去,怎不让她万念俱灰? 今生细细思量,她也逐渐领悟到这其中的深层缘由,这也成为她心态发生转变的重要因素之一。 至于王熙凤平日里的关照,那就更为明显了,不过是见贾母对林黛玉重视和疼爱,其关照更多是冲着贾母的态度,并非真心实意地关心林黛玉。 若是放在从前,林黛玉或许还会有所顾忌,不敢反驳。 可如今,林如海安然在世,她又多了一位本事不凡的未婚夫,加之心态已然发生了翻天覆地的变化,此刻,她已然有了大胆说不的勇气和底气。 “多谢二嫂子提醒,我知外祖母是为我好,可我却不能对蕴郎置之不顾。” “倘若不能让我们住在一起,那我只好改日再来登门拜访了。” 此言一出,王熙凤惊愕得瞪大了双眼,就连薛宝钗与三春姐妹,也皆是满脸的难以置信。 这还是她们所熟知的那个柔弱敏感的林姑娘吗? 贾母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冷哼一声: “这么说来,为了你那个蕴郎,你连我的一番好意都不愿领受了?” 这话分量极重,林黛玉脸色微变,赶忙起身请罪: “外祖母恕罪,并非外孙女不领您的情,只是,您也清楚,我自幼便疾病缠身,药不离口,蕴郎为我医治,自然需与我住在一起才方便,还望外祖母多多体谅。” 听了这话,贾母心中愈发不满,在她看来,林黛玉这番说辞不过是借口,分明就是不想再听她的安排了。 原本林黛玉和沈蕴突然订婚,贾母就已经不满了,在她心里,林黛玉的婚事,自然得由她来决定。 眼下不过是让林黛玉依旧住回原来的屋子,林黛玉都敢不从了,贾母心中怒气渐起,满脸铁青。 面对如此情形,即便一向八面玲珑的王熙凤,一时间也不知该如何开口。 李纨、薛宝钗、三春姐妹等人,更是面面相觑,无话可说。 原本洋溢着热闹欢乐氛围的花厅,霎时陷入了一片死寂。 良久。 才听到贾母带着一丝怒意,质问道: “老身实在想不明白,你不过回去了一趟,怎就对那个沈蕴死心塌地了?他究竟给你灌了什么迷魂汤?” 这话已说得很重了,林黛玉听后内心一阵惊颤。 可见贾母在质疑沈蕴,她心中顿时涌起无尽坚定,镇定自若地回道: “回外祖母,蕴郎并未给我灌什么迷魂汤,相反,他曾数次将我从危难之中解救出来,对我更是无微不至,情真意切。”“他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治好了病重的父亲,而且品行端正,知书达礼,心怀慈悲仁心,拯救江南万民于水火之中。” 说到最后,林黛玉的语气中不自觉地带上了几分骄傲,美眸闪亮,即便直面贾母铁青的脸色,也已毫无惧色。 贾母听后,心中的不满更甚,冷哼道: “老身活了大半辈子,什么样的人没见过?你既然将他说得如此之好,老身倒要亲眼瞧瞧,他究竟是何模样?” “来人,速去外头传话,让贾琏带林家姑爷进来见我!” 丫鬟们哪敢有丝毫迟疑,立刻领命匆匆去传话了。 眼见贾母要会见外男,薛宝钗与三春姐妹纷纷起身告退,就连李纨和王熙凤这两个年轻媳妇,也都准备回避。 却听得贾母淡淡说道:“凤丫头留下,陪我一同瞧瞧,林丫头究竟许了个怎样出色的郎君!” 王熙凤神色微微一怔,当即停下脚步,心里明白,贾母这是要她在一旁帮衬着,寻机对沈蕴发难呢。 原本王熙凤对沈蕴的印象还算不错,毕竟医治过她的丈夫贾琏,且与她之间也并无利益冲突。 可如今贾母既然有意让她刁难沈蕴,她也只能照办了。 前厅中。 丫鬟迈着匆匆步伐,赶来传话说:“回二位老爷,老太太要见林家姑爷,让琏二爷领着他过去。” 贾赦和贾政听闻,立刻吩咐贾琏带着沈蕴前往贾母院子。 待二人离开后,贾政不禁感叹:“林妹夫倒是寻了个好女婿,举止彬彬有礼,又年轻有为,实在难得啊。” 贾赦眯了眯眼睛,微微点头表示认同:“是啊,一表人才,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出色后辈。” “只可惜,看他的样子,似乎有意与咱们家保持距离,虽说交谈了不少,却透着一股疏远之感。” 贾政眉头一皱:“是啊,按常理,他既与黛玉订了婚,我们家又送了厚礼,还有琏哥儿在场,以他知书达理的做派,不该如此啊。” “兄长,我猜想,莫不是咱们家在哪方面怠慢过他?” 贾赦沉吟片刻,摇头说道:“没道理呀,他今日才刚到咱们府上,此前从未有过往来。” 兄弟二人一时之间,对沈蕴的态度实在捉摸不透。 过了半晌,只听贾政说道:“看来得问问琏哥儿,在南边的时候,是否有过怠慢之处。” 贾赦再次点头,二人又交谈了一会儿,便各自离去了。 … 且说沈蕴这边,正随着贾琏朝着贾母院子走去。 贾母院位于荣国府西侧,需走上一段路程。 沈蕴一边走,一边也在暗自揣测,贾母此时要见他的缘由。 而在二人后方不远处,小厮茗烟躲在游廊的柱子后面,暗中窥视着沈蕴。 他想要替贾宝玉出气,非得让沈蕴出丑不可,因此,他特意留意沈蕴的一举一动。 得知沈蕴此刻要前往贾母院子,便提前在游廊中泼了些油,若不留意,保准会摔个跟头。 眼看着沈蕴马上就要经过泼油路段了,茗烟嘴角勾起一抹玩味的笑意,低声哼道: “哼,让你这乡巴佬神气,看你待会怎么摔个狗啃式!” 第108章 小厮引路 故意刁难 就在茗烟暗自期待着沈蕴摔个狗啃泥,好引得周围众人哄堂耻笑之时,前头果然传来一声‘哎呦’,紧接着便是有人摔倒的声响。 “扑通!” 茗烟赶忙定睛望去,脸上原本还带着几分玩味笑意,这时瞬间僵硬,眼中满是惊愕。 只见沈蕴安稳地站在原地,反倒是领着他前往贾母院子的贾琏,摔倒在了地上。 沈蕴神色微妙,环顾四周一圈后,上前去搀扶贾琏起身,问道: “琏二哥,你怎么样,没事吧?” 贾琏揉着摔疼的地方,手触碰到地面后,又察觉到手上沾满了油,低头往地上一看,顿时怒从心起,大声骂道: “是哪个没长眼的混账东西,在这廊上倒了油?简直是找死!” 周围一众丫鬟小厮,见状纷纷低下头,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贾琏怒骂了几句,见自己身上沾满污渍,这般模样实在不便去见贾母,只得向沈蕴告罪道: “蕴兄弟,能否稍等我片刻,我回去换件衣裳便来。” 沈蕴正欲回应,就见茗烟窜了出来,脸上堆满了假笑,讨好地对贾琏说道: “琏二爷,小的听说老太太急着见林家姑爷呢,不如就让小的领着他去吧,省得惹老太太不高兴。” 贾琏听了,眉头微微一皱,觉得这话在理,当下摆了摆手: “也好,那就由你领着蕴大爷去吧,可千万别带错路了!” 茗烟赶忙应道:“琏二爷您尽管放心,小的经常跟着宝二爷在这里进出,绝对不会领错路的。” 说着,又转头对沈蕴说道:“林家姑爷,请吧!” 沈蕴怎会听不出这小厮语气中的异样,联想到廊上突然出现的泼油路段,心中瞬间有了几分猜测。 表面上,不动声色,跟着茗烟礼物往前走去。 茗烟一边走,一边不时微微回首,用余光偷偷扫视身后的沈蕴,心中暗想,算你小子运气好,居然没让你摔倒,等会儿可就没这么好的运气了。 在茗烟看来,贾琏摔倒而沈蕴没事,纯粹是沈蕴运气使然。 可他哪里知道,以沈蕴如今的修为,莫说是在路面泼了些油,就算让他站在光滑的冰面上,也能如履平地。 方才刚踩到泼油的路面时,沈蕴确实有些始料未及,毕竟那时还在思索贾母召见他的意图,不过很快便反应过来,瞬间稳住了身形。 同时,他也猜到,必定是有人故意在路面泼油,就是想让他出丑。 这时见茗烟主动前来领路,心中便更加笃定了这个想法,而且猜测,泼油之人,十有八九就是茗烟。 转过一处游廊,只见廊檐下挂着不少鸟笼,笼中有许多五颜六色的鸟儿。 茗烟眼珠转了转,故意停下脚步,向沈蕴介绍道: “林家姑爷,您瞧瞧这些鸟儿,可都是我们宝二爷的心爱之物呢。” 沈蕴随意扫视了一眼,回应道:“是吗,那我可真是长见识了。” 话音刚落,就见一只画眉鸟突然从笼子里飞了出来,茗烟见状,立马扯着嗓子大喊: “哎呦,林家姑爷,您看就看,怎么还把它给放走了呀,这可是我们宝二爷好不容易从外头淘回来的,花了不少银子呢。”“您就这么给放跑了,这下宝二爷怕是要伤心坏了!” 这话一出,瞬间惹得周围丫鬟下人们纷纷侧目。 府里的人都清楚,贾母最是疼爱贾宝玉,虽说在外头贾政对贾宝玉管教甚严,但在后院里,贾宝玉就是天不怕地不怕的混世魔王。 平日里,根本没人敢违抗贾宝玉的意思,如今沈蕴刚来,就把贾宝玉心爱的鸟儿放走了,实在是太过无礼。 沈蕴见此情形,心中不禁冷笑,愈发笃定,眼前的茗烟就是在故意刁难自己。 淡淡地瞥了茗烟一眼,见他满脸愤慨,与方才恭敬的模样判若两人,两副面孔切换自如。 又听到周围一众丫鬟已开始交头接耳、指指点点,沈蕴心里明白,此刻自己解释定是无效了。 毕竟他并非荣国府之人,众人自然更倾向于相信茗烟的说辞。 不过,他并未慌乱,反而在心里冷笑:就这点小手段,便想让我陷入尴尬境地,也太小瞧我沈蕴了! 刹那间,只见他身影暴涨,在众人惊愕的目光下,快速向那只飞走的画眉鸟抓去,眨眼间便将其抓住放回笼中了。 又淡淡说道:“既然你们家宝二爷如此珍视这些鸟儿,你们这些做下人的可得用心照看好了,可别再让人故意放走,我可就只演示这一遍!” 话中意思很明显,他既未否认自己放鸟之事,也没有承认是故意将鸟放走。 茗烟等人仍沉浸在震惊之中,对于沈蕴的这番话,也无人敢出声反驳。 毕竟,他们可是亲眼目睹沈蕴以惊人的身手将鸟抓回。 沈蕴见状,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催促道: “好了,鸟也看过了,赶紧走吧,想必老太太已经等得着急了。” 茗烟如梦初醒,下意识地揉了揉眼睛,迟疑了好一会儿,这才说道: “您请跟我来。” 他是万万没想到,沈蕴竟有这般厉害的身手,方才甚至都没看清沈蕴是如何做的,那鸟便已回到笼中了。 虽说震惊不已,但一想到没能替自家主子出这口气,茗烟心中满是不甘,忙绞尽脑汁思索对策。 过了片刻,他眼底闪过一丝狠厉,不如按照那嬷嬷所言,无论如何都得让沈蕴名声扫地才行。 倒不如将沈蕴引到三位姑娘的房里,然后倒打一耙,就说他一个外男,故意闯入小姐闺房。 在这个时代,名节可是大事,沈蕴若犯了这般忌讳,必定会遭到众人指责,名声也别想再保住,至少荣国府上下肯定不会再信任他。 当下,茗烟便领着沈蕴朝着贾母院后方的院落走去,此处正是三春姐妹与林黛玉的居所。 沈蕴本就有所警惕,眼见四周情形不对,对面屋子静谧异常,空气中还弥漫着淡淡的脂粉气息,顿时猜到,这里绝非贾母的住处。 他停下脚步,沉声质问: “你确定老太太要见我的地方是这儿?” 茗烟低下头,恭敬地回道:“就是这儿,错不了,老太太就在前头那屋子里呢。” 经过前两次的刁难,沈蕴心中冷笑,要是信了你才出鬼了! 定睛仔细一看,发现前面那屋子布置得雅致幽兰,分明就是女子的闺房。 沈蕴瞬间明白,这必定是贾家小姐们的住处,看来贾宝玉身边这个小厮,是打算让他误闯闺房,从而身败名裂啊! 第109章 故意引进姑娘闺房?那就进! 见对面屋子布置得雅致幽兰,空气中还散发着淡淡的胭脂水粉香味,沈蕴洞悉了茗烟险恶用心。 这分明是故意引他私闯后院小姐的闺房,在这个时代,这可是犯了大忌讳,是想让他名声扫地。 思索片刻,沈蕴在心中冷笑,眼前这个贾宝玉的小厮,为了对付他,竟全然不顾自家小姐的名节。 转念又一想,倒也不觉得奇怪,也只有贾家这般家风,才会养出如此阴险无耻且毫无顾忌的下人。 或许这小厮背后有人指使挑唆,不然,一个小厮还不敢做出这等事情来。 刚想到这里,脑海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贾母要见他,多半是为了留林黛玉在贾家住下。 此前,他和林黛玉就此事已经商议过好几次了,想必林黛玉已经告知贾母,他也必须住下,而且是要与林黛玉住在一起。 如此想来,贾母的态度不难揣测,多半是不同意的,要见他,恐怕也是为此事。 他知林黛玉并不想长住贾家,倒不如趁此机会向贾母表明自己的态度。 念及于此,沈蕴斜睨一眼前的小厮茗烟,暗想,这个小厮倒是无意间帮了自己和林妹妹一把。 恰在这时,茗烟转过身来,手指着其中一间屋子说道: “老太太就在那间屋子里呢,您快进去吧,可别让老太太久等了。” 沈蕴微微点头,神色从容,不紧不慢地朝着那屋子走去。 茗烟站在原地,望着他的背影,嘴角缓缓勾起一抹阴笑。 心中暗自得意,哼,让你这个乡巴佬抢先和林姑娘订婚,害我家二爷伤心,且看你等会儿怎么收场! 眼见沈蕴已经迈进房间,茗烟立刻朝着正厅匆匆赶去。 沈蕴稳步踏入这闺房,最先发现他的是屋里的一个小丫鬟。 小丫鬟见他突然闯入,先是一愣,片刻后,脸色一变,急忙出声质疑: “你是谁?怎么就这么闯进这里来了?是谁让你进三姑娘房间的?” 沈蕴听她提及三姑娘,便明白这是贾探春的闺房了,脸上带着笑意,从容回道: “我是林姑娘的未婚夫,同时也是一名大夫,听闻府上三姑娘染了风寒,故而特意前来为她医治。” 虽说要借机达成目的,但也不能真的损害了贾探春的名声,毕竟贾探春是无辜的。 那小丫鬟当即反驳道:“你才染了风寒呢,我们姑娘好端端的。” 说话间,正在里头小憩的贾探春也听到了声响,便移步走了出来。 待看到自己屋中竟突兀地出现一个年轻公子时,贾探春内心瞬间猛然跳动。 仔细打量,只见沈蕴丰神俊朗,身姿挺拔,犹如芝兰玉树,气质出尘脱俗,暗道,好一个翩翩佳公子。 心中亦有些惊疑,这位公子是谁?为何会出现在自己房间? 沈蕴同样也在打量着她,见她削肩细腰,身姿修长,秀眉之下,一双俊目顾盼神飞,气质独特,心下赞叹,好一个敏探春。 感受到沈蕴的目光正落在自己身上,贾探春难免一阵羞赧,微微低头,轻声询问: “你是何人,为何会来此?” 沈蕴正要开口回话,便有婆子出现了,只见那婆子手指着沈蕴,声色俱厉地质问: “你是从哪里冒出来的?一点规矩都不懂吗?竟敢直接闯到后院小姐的闺房里来,真是不知礼数!” 沈蕴神色平静,淡淡回道:“我是沈蕴,听闻贵府三小姐染了风寒,所以前来为她医治。” 那婆子双手叉腰,一脸不屑地啐道:“我呸!我们姑娘好着呢,什么时候需要你医治了?竟敢闯姑娘的闺房,赶紧跟我去见老太太和太太,定要让老太太好好发落你!” 听闻沈蕴自报家门,贾探春眸光微闪,看向他,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 “你莫不是林姐姐的未婚夫?” 沈蕴拱手回道:“正是在下。” 那婆子瞬间横身挡在沈蕴跟前,阻拦住了贾探春的视线,同时气鼓鼓地叫嚷道: “你还不出去?难道非要我们动手不成?” 贾探春心思细腻敏捷,先前得知贾母要召见沈蕴,她与姐妹们为避嫌,才回到自己房中。 此刻沈蕴却出现在自己屋里,还引得丫鬟婆子们误会指责,她便明白这其中必有蹊跷。 又联想到沈蕴方才所言,是来给自己医病,心中已然明了,这定是沈蕴的权宜托词。 说不定有人有意陷害沈蕴,故意将他引到自己房中来。 念头一转,贾探春已有了主意,当即便对那婆子说道: “妈妈误会了,他是林姐姐的未婚夫,还是圣上亲封的御医,我身子确实有些不适,他并非故意闯入,而是特意前来为我诊治的。” 此言一出,先前驱赶沈蕴的丫鬟和那说话婆子,皆是满脸惊愕,一同看向贾探春,一时间都愣住,说不出话来了。 贾探春此时更加笃定,有人存心引沈蕴进自己闺房,想让沈蕴声名狼藉。 可这般做法,针对沈蕴的同时,对她的名声亦会造成损害,顿时暗暗气恼。 好在沈蕴机智,以医病为由,作为医者,在礼数方面,倒也不会过于苛责。 而她正好可以顺着沈蕴的话,称自己生病,化解这尴尬危险局面。 见众人皆愣在当场,贾探春看向沈蕴,温婉说道: “沈御医,有劳你了。” 沈蕴听后,心中暗自赞叹,不愧是敏探春,反应竟如此迅速。 当下拱手回应:“无妨,还请三姑娘躺下,容我为姑娘诊脉。” 贾探春颔首,吩咐大丫鬟侍书,伺候自己躺下,放下床帘,只露出洁白如玉的手腕。 沈蕴顺势坐在床边,伸出手指,轻轻搭在了她的手腕上。 屋中众人见此情形,大气都不敢出,安静得落针可闻。 与此同时。 花厅之中,贾母见沈蕴久久未至,有些不耐烦了,正想打发丫鬟去前面看看,就见一个丫鬟慌慌张张跑来通禀: “回老太太的话,宝二爷的小厮茗烟来报,说是…林家姑爷不听劝阻,径直闯进三姑娘闺房去了!” 这话一出,贾母、林黛玉、王熙凤三人脸色皆是骤变。 贾母气得满脸铁青,怒喝道: “混账东西!他哪来的胆子,一个外男竟敢直接闯入后宅小姐的闺房?成何体统!” 王熙凤也跟着发怒:“你们一个个都是死人不成?竟眼睁睁看着他闯进去?还不快去把人带出来!” 而林黛玉此时心猛地一紧,她深知沈蕴的为人,清楚沈蕴绝不可能做出这般鲁莽之事。 定是有人故意陷害沈蕴,不禁涌起一阵担忧与不安。 第110章 佛口蛇心 阴谋注定失效 随着贾母震怒,王熙凤厉声怒骂丫鬟婆子,沈蕴闯入三姑娘贾探春闺房的消息,就如长了翅膀一样,在荣国府后院迅速传开。 “太太,事儿成啦!” 王夫人的院子中,一个婆子满脸堆着谄媚的笑,脚步匆匆,赶忙来向王夫人报信。 这时的王夫人正对着一尊菩萨像念经祈祷,听闻此言,嘴角微微上扬,淡淡说道: “既如此,一同去瞧瞧,这位林姑娘的夫婿,新晋的京城新贵,究竟是个何等样的恶人!” 言罢,放下手中的佛珠,迈着轻快的步伐,径直往外走去。 前来通禀消息的婆子,满脸讨好,凑到王夫人跟前,低声说道: “老太太和二奶奶都大发雷霆,这下可有好戏看了。” “他竟敢惹得宝二爷伤心难过,此番,老太太定要狠狠斥责他一番,依我看呐,就是林姑娘,怕是也没脸再在府上住下去喽!” “三姑娘的名声这下可受损了,往后她的婚事,自然就得太太您说了算啦。” 王夫人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意,依旧淡淡说道: “可别高兴得太早,人家毕竟是有爵位在身的人。” 那婆子撇了撇嘴,不以为然: “太太您也太抬举他了,不过是区区一个三等男罢了,大老爷还是一等将军爵呢。” “老太太那就更厉害啦,可是超品的国公夫人,就算是皇后见了老太太,也得尊称一声老太君。” “他拿什么跟老太太比呀?更何况,他故意闯进三姑娘的屋子,就算是有爵之人,也得讲究礼数规矩吧?这事儿就算是闹到圣上跟前,那也是他理亏啊!” 王夫人听了,嘴角上扬得更明显了,微微挑眉道: “说得好,做得不错!”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淡然吩咐道: “你先去庄子上躲一阵子,等这阵风头过了,我自会寻个让你回来,到时候少不得赏赐。” 那婆子听得笑容更盛,也没多想,赶忙弓腰应承下来,随后便匆匆退下了。 待她离开后,王夫人唤来了她的陪房周瑞家的,冷然叮嘱: “派人盯着她,别让她轻易出庄子!” 周瑞家的作为王夫人的心腹,对她的话向来言听计从,当下恭敬地应了一声,即刻便去照办了。 等吩咐完这一切,王夫人这才朝着贾母所在之处,紧赶慢赶地走着。 贾母斥责贾宝玉,致使贾宝玉伤心难过的事情,王夫人自然已知晓了。 贾宝玉可是她的心头肉,贾母斥责宝玉,她纵然心中不满,却也不敢对贾母如何。 然而,对于引发贾母斥责的罪魁祸首,王夫人自然是敢出手反制的。 更别说,她本就对林黛玉心生厌恶,就如同当年厌恶小姑子贾敏一般,她巴不得林黛玉诸事不顺。 沈蕴作为林黛玉的未婚夫,若是名声扫地,她自然乐得看笑话。 至于贾探春,不过是顺手为之,贾探春又不是她亲生的,王夫人从心底里就对贾探春满是轻视。 尽管贾探春对她这个嫡母一直表现得极为尊重,事事以她为主,但在王夫人眼中,贾探春终究是赵姨娘所生的庶女,不过是她手中一个可有可无的筹码罢了。 … 这一头,贾母领着众人,满脸怒容,朝着贾探春的房里疾步而来。 见她面色铁青,显然对沈蕴贸然闯入贾探春闺房一事极为不满,身为勋贵大族的一家之主,贾母向来极为看重名声颜面。倘若此事传扬出去,且不说贾探春的名声将毁于一旦,整个贾家也会因此蒙羞。 她作为贾家的‘老祖宗’,自然也会跟着丢了老脸,或许这才是她如此愤怒与着急的缘由。 王熙凤瞧着贾母这般神色,心领神会,一边小心翼翼地搀扶着贾母行走,一边扯着嗓子大声呵斥: “人呢?怎么还不把人带出来?你们一个个是不是皮紧了?听不懂话吗?” 说话间,众人已然踏入贾探春的房内。 跟在后面的林黛玉,俏脸凝重,眼神闪烁,脑海中念头急转,思索着该如何帮沈蕴化解眼前这场危机。 眼下看来,得证明沈蕴并非故意闯入贾探春的房间,可这既需要找寻证据,又得找到证人。 然而,对方既然处心积虑地让沈蕴进入这屋子,必定不会留下证人,况且一时间想要找到相关线索谈何容易。 这可如何是好? 若贾探春的名声毁在沈蕴身上,日后恐怕再难嫁给别人了。 就在林黛玉暗自思索之际,贾探春的大丫鬟侍书出来回应: “回老太太、二奶奶的话,林家姑爷沈御医,正在为我们姑娘诊病呢。” 此言一出,贾母和王熙凤皆是神色一愣,也停下了脚步。 过了片刻,两人才回过神来,听王熙凤开口询问: “三妹妹病了么?” 侍书恭敬回道:“姑娘刚回来时就觉得身子不大舒服。” 王熙凤眉头微微一蹙:“怎么不去请府里的大夫来?” 侍书面露迟疑之色:“本是想请的,林家姑爷听闻后,主动前来为姑娘诊治了。” 林黛玉听了这话,原本高悬着的心瞬间安稳下来,眼眸闪亮,轻轻抿了抿嘴唇。 自家郎君果然机智过人,竟想出如此巧妙的办法应对,这下该轮到贾母她们无话可说了吧? 这时,王夫人、邢夫人等人也纷纷赶到。 “老太太。”二人先是恭敬地向贾母行礼。 贾母神色淡淡,摆了摆手说道: “没什么大事,不必如此大张旗鼓的,让她们都散了,警告所有人,谁要是敢乱嚼舌根,严惩不贷!” 王夫人本想着来看好戏的,听到这话,不禁微微一怔。 过了一会儿,才回过神来,赶忙吩咐满屋子的婆子丫鬟们退下,并严厉叮嘱她们不许乱说。 又看问王熙凤:“凤丫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王熙凤先看了贾母一眼,见贾母神色已缓和了许多,这才小声回应道: “回太太的话,宝玉的小厮茗烟说,林妹妹的未婚夫突然闯进了三妹妹的闺房。” “老太太听闻后,只当他是故意闯入,气恼得不行,可到了这儿才知晓,他是特意来给三妹妹诊治的。” 王夫人听后,眼底闪过诧异,追问道:“三丫头病了?怎么没听说啊。” 王熙凤怎会听不出王夫人这话里带着几分质疑与失望,略一思索,便大致猜到了王夫人的心思。 于是轻声回应道:“听侍书说,三妹妹才刚觉得有些不舒服。” “哦,是这样啊。”王夫人似乎这才释然,说完便也不再多言。 众人都等待着沈蕴诊治结果。 第111章 你什么身份和我说话? 屋内一时静谧得落针可闻,众人皆静静等候着沈蕴诊治的结果。 不多时,终于见沈蕴从内室走了出来。 林黛玉赶忙迎上前去,声音轻柔地唤了声‘蕴郎’。 沈蕴与她目光交汇,眼神中流露出安抚之意,示意她无需担忧。 林黛玉见状,内心顿时安定下来,微微抿嘴,默默跟在他身后,一同来到贾母等人面前。 “蕴郎,这位便是外祖母。”林黛玉轻声为沈蕴介绍贾母。 沈蕴客气作揖行礼:“沈蕴拜见老太君。” 贾母抬眼打量,见他确实仪表堂堂,玉树临风,周身隐隐透着一股贵气,眼中不禁闪过一丝精芒,轻轻摆手: “沈御医客气了,果然是仪表不凡,怪不得能获圣上封爵,更得我那女婿青睐。” “老身听闻你径直闯进了我们三姑娘房中,误以为你是故意闯入,不曾想,竟是为她治病而来,倒是难得你费心了。” 这话乍听并无不妥,甚至还带着感激之意,可言外之意,是在说沈蕴多管闲事。 更深一层意思,是在讥讽沈蕴,即便有爵位在身,也不该如此不懂规矩,竟贸然闯入未出阁小姐的闺房,坏人名声。 沈蕴听出了这话中深意,平静回应: “我方才听贵府丫鬟提及三姑娘身体抱恙,本未多想,可当我来到老太君的院落时,却发觉似乎有一股阴祟之气,盘旋于院落上空。” “当下心中一惊,心想着贵府近日怕是有人要遭遇变故,想到林妹妹也是老太君的外孙女,便主动前来为贵府三姑娘查看一番。” “倘若三姑娘的病症与这阴祟相关,将其医治好,自然万事皆休,若无关,恐怕还得告知老太君多多留意才是。” “另外,我乃圣上亲封的御医,皇家后苑也可进出,方才未曾事先通禀,便贸然闯入,还望老太君海涵。” 这番话不仅解释了闯入贾探春房间的缘由,更是在提醒贾母,他身为皇帝亲封的‘御医’,连皇家后宫都能自由出入,区区荣国府后院,难道还比皇家更为尊贵? 贾母听后,气得嘴角微微抽搐,沈蕴不仅说她们后院有阴祟作祟,还故意抬出‘御医’身份,让她不得不接受这个说法。 沉默片刻,反问: “照你这么说,老身真得感激你了,劳烦你为三丫头诊治,只是不知你所说的阴祟究竟是何物?是否与三丫头有关?” 沈蕴从容答道:“三姑娘只是偶感小恙,并无大碍,盘旋于贵府的阴祟,与她无关,想来是关乎其他人,老太君得多加留意了。” 贾母听闻,脸色愈发阴沉。 她很想斥责沈蕴一派胡言,什么阴祟之说,定是沈蕴胡诌的,她就不信沈蕴一个御医,还能有辨祟驱邪的本事? 可碍于身份,又不好说出口。 一旁的王熙凤一直在观察贾母的神色变化,见她此时欲言又止,便已猜到贾母的心思,当即开口质疑: “你虽是圣上亲封的御医,但也不能信口开河吧?什么阴祟?我们怎么都没瞧见?” 沈蕴转头看向她,只见她明艳照人,打扮得珠光宝气,一双丹凤眼尤为引人注目,满身气势,当下便猜到此人定是王熙凤。 虽猜到了,还是转头问林黛玉: “妹妹,这位是谁?她难道连最基本的规矩都不懂吗?我和老太君说话,何时轮到她一个后宅妇人随意插嘴了?” 此言一出,王熙凤霎时惊愕住了,就连林黛玉,也不禁暗暗诧异,迟疑片刻,才轻声回道: “蕴郎,这位便是琏二哥的媳妇,琏二嫂子。”沈蕴故作夸张:“哦…原来她就是威风凛凛的琏二奶奶啊,从刚进这府,就听下人不时提及。” “如今看来,果然厉害啊,竟敢随意插嘴,这气势比老太君还要足几分呢,难道如今荣国府是奶奶辈当家做主了?” 这话如同一把利刃,直戳贾母、王熙凤等人的心窝。 王熙凤气得胸口剧烈起伏,脸上满是羞愤之色。 贾母、王夫人、邢夫人亦是满脸铁青,气恼不已。 林黛玉微睁美目,看向自家郎君,惊诧之余,竟莫名涌起一丝兴奋。 这般大胆的话,也只有自家郎君敢说! 一时紧紧凝视着沈蕴,想看看自家郎君接下来还会说出什么惊人之语。 半晌,王熙凤正要开口回驳,贾母抬手示意她噤声,紧盯着沈蕴,质问: “沈御医,你这是有意借着身份说事了?就按林丫头的辈分来讲,你也该称一声二嫂子,她插句话又有何妨?” 沈蕴冷冷一笑:“老太君可别抬举我,我想我已经说得够明白了,她若尊重我这个御医,看在林妹妹的面子上,我自会称她一声琏二嫂子。” “可她一开口就拿出二奶奶的威风来质疑我,我也是有头有脸之人,总不至于被她一个后宅妇人给比下去吧?” 王熙凤向来心高气傲,平日里只有她踩别人的份,何时受过这般委屈,气得浑身颤抖,眼中满是怨毒的神色。 可即便心中怒火中烧,她也不敢出言反驳,因为她知道,自己确实没什么身份能与沈蕴抗衡。 倘若此时失态,只会让自己如同泼妇一般,将贾家的颜面彻底丢尽,到那时,恐怕连贾母也不会袒护她。 贾母同样气愤难平,王熙凤可是她一手扶持起来的第三代当家媳妇,算是她的代言人。 沈蕴如此不给王熙凤面子,就等同于没把她放在眼里,当下老脸一冷: “哼!沈御医好大的威风!原来你就这点度量,竟要与一个后宅妇人争高低吗?” 见贾母已然不顾事实,沈蕴沉声回道: “老太君,我想我已经说得很清楚了,不想再做过多解释。” “看样子,贵府似乎不太欢迎我,那我走便是。” 说着,他转过身,对林黛玉柔声说道: “妹妹,咱们走。” 贾母猛地站起身来,咬牙切齿地说道: “你要走可以,林丫头不能跟你走,还有,你既然给三丫头诊治了,难道不留下药方吗?” 沈蕴转过身,目光清冷,反问:“老太君不是信不过我吗?我又何必自讨没趣留下药方?” “另外,想必林妹妹已经跟你说过,我每日都需为她医治,我二人不能分开居住。” “但看老太君这意思,怕是不会同意,那便只能告辞了。” 贾母气得嘴角剧烈抽搐,咬着牙质问道: “就算你要为她医治,也不必住在一起吧?” “况且,你一个外男,怎能住在我们府上的后院?” 第112章 御医名头效果显著 见沈蕴竟要连林黛玉一并带走,贾母只觉颜面无光。 毕竟在这荣国府中,还从未有人胆敢违抗她的心意,她决意要做的事,向来没有不成的。 再者,沈蕴闯入贾探春的闺房,虽说声称是为诊治,可如今要走了,却连药方都不留下。 倘若此事传扬出去,总归会有损贾家的名声。 并且质疑沈蕴一个外男,怎能住在自家后院之中。 而对沈蕴而言,他自然是更在意林黛玉的感受,至于其他因素,皆是次要。 既然林黛玉不愿在荣国府住下,他自是以林黛玉的意愿为主。 面对贾母的质疑,深情对林黛玉说道: “在我心中,妹妹的病情重于一切,既然我这外男不便住在后院,那咱们就离开,如此简单的道理,想必无需再多费口舌了吧?” 林黛玉听闻此言,芳心微颤,满心皆是欢喜与悸动。 两世为人,她还是头一次体会,有人为了她,和‘强权’抗争。 更别说,她对沈蕴亦是情意绵绵,只觉心口皆甜,沉浸在沈蕴深情目光之中。 亦回以脉脉情意,至于旁人作何看法,她已全然不在乎了。 贾母见此情景,脸色愈发难看,紧紧盯着沈蕴,却又不好再多说些什么。 毕竟沈蕴是林黛玉的未婚夫,以林黛玉为重,合情合理。 也正如沈蕴所说,既然贾家后院住不得,他们二人一同离开,总该是可以的吧? 一旁的王熙凤也渐渐冷静了下来,只是依旧满脸寒霜,看了贾母一眼,当即帮着贾母说道: “哼!林妹妹可是老太太的外孙女,老太太让她留下住,那是一片疼爱之意,难不成,你要让林妹妹成为不孝之人?” 沈蕴听她抬出孝道来,并不觉得意外,冷然反驳: “林妹妹体弱多病,想必你们都再清楚不过,倘若你们所谓的孝道,就是不顾她的身体康健,那便是存心想她病情加重!” “更何况,何为不孝?若是林妹妹当真不孝,今日刚到京城,便不会前来你们府上拜见,更不会精心准备礼物孝敬你们!” “作为外孙女,她所做的这些难道还不够孝顺吗?仅仅因为她体弱多病,需要我贴身医治,有所不便而婉拒留宿,就成了不孝?” “莫非这孝与不孝,全凭你们一张嘴随意定下的?” 这一番话说得有理有据,纵使王熙凤巧舌如簧,听了这些话,一时间竟也不知该如何反驳,满脸涨红,再次气得浑身颤抖。 贾母此时同样无言以对,心中难受至极,如鲠在喉,忍不住喘息起来。 王夫人见状,赶忙说道: “老太太息怒,保重身子啊。” 嘴上虽这般说着,心里却想着,贾母此时若是能出点事才好呢。 一来便能借此指责沈蕴和林黛玉不孝,气得老太太犯了病,二来,贾母若倒下,那压在她头上的这座大山可就算是倒了。 然而,令她失望的是,贾母虽气得够呛,但身子骨还算硬朗,只是咬牙切齿,看样子并不像是会出事。 现场气氛变得有些微妙,无人再说话,甚至有些安静压抑。 就在这时,一个丫鬟步履匆匆,进来通禀: “启禀老太太、太太,二老爷打发人来回话,说来了一位忠礼王府的长史,奉忠礼王爷之令,前来请林家姑爷沈御医去他们王府,为忠礼王世子医治!”这突如其来的消息,犹如一颗巨石投入平静无波的湖面,瞬间打破了场中微妙压抑的氛围。 贾母原本阴沉的老脸,满是惊愕之色,王熙凤与王夫人亦是如此,皆是一脸的难以置信。 唯有林黛玉,眼眸瞬间闪亮,心头涌起丝丝傲娇之情,连嘴角都抑制不住地微微上扬。 沈蕴同样颇感意外,微微迟疑了片刻后,神色平静告辞: “既然如此,那我们便先行告退了。” 话音未落,便听到贾母沉声说道: “即便林丫头不我们家住,也不必这般急着离开吧?留下来陪老身说说话总还是可以的吧?” 沈蕴微微撇嘴,贾母还真是死要面子,都到了这个地步,依旧不愿松口罢休。 迟疑片刻,目光投向林黛玉,用眼神无声询问她,是否愿意留下。 林黛玉自然明白自家郎君眼神中的含义,是在告诉她,不必理会贾母的意思,想走就走。 但她不想与贾家彻底闹僵,毕竟,贾家始终是她的外祖母家,她也不愿沈蕴因此背上不孝的恶名。 于是,她轻声回道:“蕴郎,你先去吧,我留下来陪外祖母再说说话。” 沈蕴听了这话,只觉林黛玉心地善良,顾全大局,不禁深情地凝视她一眼,柔声说道: “那好,待我医治完毕,便来接妹妹回家。” 特意着重强调了‘回家’二字,霎时触动林黛玉内心,眼眶立即微红,险些落下泪来。 寄人篱下的日子,她早已心生厌倦,一刻都不想再多过了,刚重生那时,她便起回扬州的念头。 只是贾母以孝道压着,她也只能暂且忍耐,安心住着。 此时沈蕴对她说回家,她明白,自己终于能够挣脱荣国府这个如同牢笼般的地方了。 别人家再好,终究都比不上自己真正的家来得舒畅自在。 念及于此,林黛玉紧紧凝视着沈蕴,声音微微颤抖叮嘱: “嗯,蕴郎你一定要注意安全,切莫太过劳累了。” 沈蕴微笑着回应:“放心吧,妹妹不必为我担忧。” 说罢,二人又深情对视一眼,沈蕴这才转身,迈着沉稳步伐离去。 见二人如旁若无人般温情脉脉,贾母、王熙凤、王夫人等人,神情各有不同。 贾母嘴角微微抽动,看了看林黛玉,无奈地轻叹一声,摆了摆手: “都走吧,让三丫头好好歇息,莫要打扰了她。” 既然连忠礼王府都特意派长史前来请沈蕴为自家世子治病,那沈蕴的医术自然毋庸置疑,也不需要再留下什么方子来证明了。 更何况,此事关乎贾探春的名声以及贾家的颜面,即便贾探春无病,也只能默认她身体抱恙。 王夫人随着贾母一同往外走去,眼底闪过几缕阴霾。 原本按照她的设想,沈蕴应该声名狼藉,她也正好可以看一出好戏。 可眼下这结果,实在大大出乎她的预料,沈蕴不仅巧妙地化解了危机,而且丝毫不给贾母面子。 这也就罢了,沈蕴确实有如此高傲的底气,这不,忠礼王都派长史来请他出诊了。 忠礼王府是亲王府,那可是实打实的皇室嫡亲,其地位尊贵,无人敢质疑。 第113章 探春起意 贾政怒起 眼见未能达成心中所想,王夫人心里头颇不是滋味,还隐隐泛起一丝不安。 事情并未如她预先设想的方向发展,这便意味着已脱离了她的掌控,至于接下来会发生什么,她也难以预料。 待王夫人等人离去后,贾探春终于能够起身。 见她俏脸泛起一阵嫣红,缓步至窗前坐下,眼神中透着几分痴愣。 方才沈蕴为她诊脉之时,她的心莫名加速跳动,无论怎样努力克制,都难以平静。 这期间,她只觉时间过得极为漫长,直到沈蕴将手从她手腕上移开,告知她诊脉完毕,她才如释重负地长舒一口气。 后来,即便知晓贾母、王夫人等人前来,她也不便起身,毕竟她可是‘病了’的。 然而,当听到沈蕴与贾母等人起了冲突,内心又瞬间揪紧,下意识便想替沈蕴和林黛玉说话。 最终的结果,贾母等人被说得无言以对,而沈蕴则潇洒地扬长而去。 贾探春觉得轻松的同时,也有些羞赧。 纵观整个过程,就如沈蕴强行闯入她的房间,贾母等人前来理论,却对沈蕴无可奈何,只能眼睁睁看着他离去。 身为尚未出阁的女子,她难免会感到羞赧,同时,心里头也刻下了一道身影。 沈蕴替她诊脉时,那种悸动的感觉,到此时她都记忆犹新。 长这么大,她还是头一回有如此感觉,心思细腻且知书达理的她,又怎会不明白这到底是何种感觉? 一时间,她凝望着窗外,陷入了痴痴的沉思,至于心里在想些什么,恐怕也唯有她自己知晓了。 …… 荣禧堂。 贾政正接待忠礼王府的长史,虽说贾家和忠礼王府素无往来,但对方既然登门,贾政自然不敢有丝毫的怠慢。 生怕让对方久等生了嫌隙,贾政不住地解释道: “大人还请稍作等候,沈御医去后院拜见我家老太太了,想必很快便会出来。” 对于后院发生的事情,贾政还全然不知,也是因为贾母下令严禁外传,一时间倒也无人敢将此事传到贾政这里来。 那长史笑着摆了摆手:“贾大人不必多言,我们王爷吩咐了,一切以沈御医为主,等多久都无妨的。” 听了这话,贾政明白忠礼王对沈蕴颇为看重,不过他也清楚,这或许只是场面话而已。 于是,主动与长史攀谈起来,以免对方久等而觉枯燥。 正说着,沈蕴来了。 忠礼王府长史赶忙起身行礼: “下官参见沈大人,奉我家王爷之命,特来恭请沈大人过府出诊,为我家世子医治。” 沈蕴客气地回礼,接着问道:“不知贵府缘何会想到请我来医治?按理说,我今日才刚抵达京城。” 那长史赔笑道:“沈大人有所不知,是当今圣上的意思,圣上得知我家世子爷身中剧毒,而沈大人您在解毒之术上造诣颇深。” “故而派人去请您,岂料您已来到京城,我家王爷得知后,即刻派下官前来相请。” 听了这番解释,沈蕴这才释然,却也不禁腹诽,自己才刚到京城,靖昌帝就给他安排医治的差事,看来往后在京城,怕是不得消停了。 “既然如此,事不宜迟,咱们这便前往贵府吧。” 说着,沈蕴又向贾政告辞。贾政赶忙起身相送,一直送到府门前,脸上挂着笑容提醒道: “敝府会备好丰盛的饭菜,静候沈大人归来。” 沈蕴只是客套地回应了一句,态度并不热情,显然并无在贾家留下用餐的意思。 贾政察觉到沈蕴对自家的态度愈发疏远,心中暗想,莫不是方才沈蕴在后院与老太太相见时,又生出了什么事端? 目送着沈蕴乘坐忠礼王府的马车渐行渐远,贾政眉头紧锁,又沉声吩咐下人: “速将贾琏唤到书房见我。” 下人恭敬地应了一声,即刻领命而去,寻找贾琏传话。 贾政迈着沉重的步伐,踱步往书房而去。 刚至书房门外,便见贾琏已等候在此,他不禁微微一怔,讶然问道: “琏哥儿,你怎的来得如此之快?” 贾琏神色凝重,严肃回道: “回老爷,侄儿是特意前来向老爷通禀事情的,后院出状况了。” 贾政听闻,脸色微微一变,心中暗道,果然如自己所想。 迟疑片刻后,他抬手示意:“先进去再说。” 贾琏紧随其后,一同走进书房,待贾政落座,便继续说道: “老太太原是让我领着蕴兄弟去见她,可谁知,行至半途,我不慎摔了一跤,弄得满身污渍,无奈之下,只能先回去换套衣裳。” “就在这时,宝玉的小厮茗烟突然窜了出来,说由他引领蕴兄弟去见老太太。” “我心想确实不能让老太太久等,便同意让茗烟带着蕴兄弟去了,可哪曾想,我刚换好衣裳,就听闻丫鬟婆子们传言,蕴兄弟竟闯进了三妹妹的闺房。” 听到此处,贾政双目圆睁,脸色瞬间阴沉下来: “这怎么会?以他那彬彬有礼的做派,绝非不懂礼数之人,定是有人故意引他进三丫头屋子的!” 他对沈蕴印象很好,加之方才忠礼王府长史亲自前来恭请沈蕴,态度极为恭敬,这更是让他对沈蕴高看几分。 贾琏接话:“侄儿也猜测,定是有人故意使坏,引蕴兄弟进三妹妹闺房。” “老太太听闻后,大发雷霆,当即带人前去兴师问罪,所幸蕴兄弟聪慧机智,称是为三妹妹医治病症,这才避免了三妹妹的名声受损。” “可后来,老太太与蕴兄弟又起了争执,老太太念及许久未见林妹妹,也心疼她,便打算让林妹妹仍住回原先的屋子。” “可蕴兄弟却说要贴身医治林妹妹的病,二人必须住在一起,否则他们只能离开。” “为此,双方各执一词,都说了些不太好听的话。” 贾政听了这番述说,这才明白,为何沈蕴刚刚的态度变得更加疏远,竟是发生了这等事情。 身为贾家的管家老爷,贾政还是更加倾向于贾家的整体利益,对于后院里的勾心斗角,他不在乎,也无心去管。 在他看来,沈蕴年轻有为,深受靖昌帝的器重,贾家若能与他交好,那自然是百利而无一害。 可如今,竟有人故意陷害沈蕴,使得贾家和沈蕴之间生出嫌隙,这在贾政眼中,是绝不能容忍的。 沉思半晌,贾政脸色阴沉如墨,声色俱厉吩咐道: “来人啊!即刻将茗烟捆来,再把宝玉那个孽障给老爷我叫来!” 第114章 人家郎才女貌 轮得到你这孽障反对? 随着贾政一声令下,下人们哪敢迟疑,有的赶忙拿绳索去捆绑茗烟,有的则立刻飞奔着去传唤贾宝玉。 等待之际,贾政似是突然想到什么,又追问贾琏: “对了,琏哥儿,在南边的时候,没怠慢了沈大人吧?” 贾琏一听这话,脸色讪讪,不由回想起当时沈蕴与林黛玉订婚宴发生的尴尬场景来。 贾政见他这般神色,欲言又止,便猜到其中必有缘由,厉声追问: “快说,在南边究竟出了何事?” 贾琏吓了一跳,哆哆嗦嗦说道: “回…回老爷,是太太只准备了一小盒人参丸当作贺礼。” 贾政听闻,满脸尽是诧异: “什么?怎么就只准备了这点贺礼?我不是早就吩咐管家,要备好丰厚的礼物吗?” 贾琏低着头,嗫嚅着回应:“可能…可能是太太另有吩咐,所以就只准备了那些礼物。” 虽说贾琏对王夫人也颇为敬畏,但此刻贾政已察觉到不对,他哪还敢有所隐瞒。 毕竟他不说,贾政一旦追查起来,总会有人将此事说出来的。 贾政听后,气得狠狠一拍桌子,怒喝道: “混账!这个蠢妇!” 这下他算是明白,为何从沈蕴踏进贾家那一刻起,就有意与他们家保持着疏远的态度。 林家与沈蕴,皆是有头有脸的人物,王夫人却只准备了这么一小盒礼物,这哪里是送礼,简直就是公然打他们的脸。 贾政原本想着,沈蕴晋升新贵,又是林如海的女婿,与贾家本就沾亲带故,只要贾家诚心示好,定能拉拢交好。 可如今倒好,别说拉拢沈蕴了,恐怕林如海心里头也得觉得膈应万分吧? “给老爷请安!” 就在贾政正要破口大骂之时,贾宝玉也到了,战战兢兢地向贾政请安。 贾政此刻正在气头上,再加上他平日里就对贾宝玉诸多不满,眼下见他畏畏缩缩的模样,当下大声怒斥道: “孽障!你是不是活腻了?竟敢教唆小厮,去败坏家里妹妹的名声?” 贾宝玉向来对贾政惧怕至极点,一听这话,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急忙弓着腰辩解: “老爷,我没有啊。” 贾政怒目圆睁,死死地盯着他: “还敢顶嘴说没有?那茗烟不就是你的小厮吗?看来不给你点苦头吃,你是不会承认了!” “来啊,将这个孽障捆起来打!” 贾宝玉吓得双腿一软,跪了下来,连连磕头: “老爷息怒啊,我真的没有挑唆茗烟去做什么,到底发生了何事,竟让老爷如此愤怒?” 贾琏见此情形,赶忙劝道: “老爷息怒,此事或许与宝玉并无关系,我听闻他之前被老太太斥责了一番,一直待在书房呢。” 贾政听得一怔,旋即又怒声问道: “好端端的,老太太为何要斥责你?” 话音刚落,见贾琏又想帮着说话,贾政立刻摆手: “你别说,让这孽障自己讲!” 贾琏顿时闭上嘴巴,站到一旁去,不敢再多言。“快说!” 贾政此时怒气正旺,见贾宝玉半天不说话,又猛地连拍了几下桌子。 贾宝玉吓得浑身颤抖,哪里还敢有丝毫隐瞒,战战兢兢回道: “回…回老爷,是因为…因为我得知林妹妹和…和别人订婚了,我……我心里实在不服气,凭什么像林妹妹这般天仙似的人儿,竟要嫁给那些须眉浊物。” “此前老祖宗答应过我,说会跟林姑父讲,不让林妹妹嫁人,可今日林妹妹再来时,却已订婚,我便问老祖宗这是为何。” “老祖宗不仅没有给我解释,反而狠狠地怒斥了我一番……” 说到最后,贾宝玉也意识到自己定然是做错了,声音愈发微弱,脑袋更是低得几乎贴到了地面。 贾政听闻,气不打一处来,怒声骂道: “人家郎才女貌,何时轮得到你这个没出息的孽障反对?” “你还有脸说人家是须眉浊物?那沈大人不过比你大上三四岁,人家如今已是三等男爵位在身,更是圣上亲封的御医、文林郎。” “就在方才,忠礼王府的长史亲自前来,恭恭敬敬地请他出诊!” “而你这没出息的孽障,到现在连四书都还没读完,整日就知道胡闹瞎玩,也怪不得老太太要斥责你!” “如今老爷我既然知道了,就更得狠狠教训你才行,省得你整天尽想些歪门邪道!” “来啊,拿绳索和孝棍来!” 听闻贾政真要动手打自己,贾宝玉吓得脸色惨白如纸,急忙苦苦求饶: “老爷,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说林妹妹了,您就别罚我了。” 贾琏见贾政真要对贾宝玉下手,赶忙上前好言相劝: “老爷息怒啊,说起来,宝玉此前已经受过罚了,您就别再打他了。” 贾政满脸铁青,沉声说道: “不必替他求情,这孽障毫无自知之明,自己没半点出息,还竟敢妄议他人婚事,简直可笑至极!” “倘若此事传扬出去,外人还不知道会怎么笑话咱们家,不狠狠教训他,还以为我们家一点家教规矩都没有!” “更别说,茗烟竟敢引沈大人进三丫头的屋子,必定是有人指使,我猜定是这孽障心怀怨愤,指使他这么干的!” 说着,又声色俱厉地呵斥下人赶紧动手。 下人们眼见贾政这次是真的怒不可遏,哪里还敢有丝毫迟疑,当即便将贾宝玉五花大绑起来,押到了凳子上。 贾宝玉吓得魂飞魄散,忙不迭地喊冤: “老爷,冤枉啊,我真的没有指使茗烟做什么啊,我压根就不知道这事。” 恰巧就在这时,下人们也将茗烟给押了过来。 茗烟见贾宝玉竟也被捆住了,大惊失色,赶忙喊道: “老爷,此事和宝二爷毫无关系,都是小的一人所为!” 平日里,茗烟对贾宝玉这个主子那是忠心耿耿,在贾家族学打架时,他是冲在最前面的那个,贾宝玉有什么心思,他也是最能领会的。 如今眼见贾宝玉被捆起来,也不及细问究竟因何事被绑,先将责任往自己身上揽。 贾政听他毫不犹豫地满口承认,更是怒不可遏: “混账东西!好你个大胆包天的奴才,真是不知死活了,来啊,先打他二十大板!” 下人们正愁不知该如何平息贾政的怒火,毕竟谁都清楚,贾宝玉可是贾母的心头肉,要是真打坏了贾宝玉,贾母一旦发怒,他们恐怕也得跟着遭殃。 这时听贾政说要打茗烟,顿时没了顾虑,若打茗烟能让贾政消气,那自是再好不过。 当下便押着茗烟出去打板子。 第115章 先入为主 贾政怒笞不肖子 “哎呦…啊!” 院外,传来茗烟杀猪般的惨叫声。听得众多下人心里直发怵,一个个皆战战兢兢,知道自家老爷这次是真的怒了。 不多时,二十大板打完,茗烟早已昏死过去,如同死狗一般被两个下人无情地拖进了堂中。 “回老爷,他已经昏死了。”下人恭敬通禀。 贾政依旧满脸铁青,丝毫没有缓和的迹象,冷然吩咐: “用冷水将这奴才泼醒!” 下人们赶忙找来冷水,对着茗烟泼去。 此时已入寒冬,被冷水一泼,茗烟瞬间转醒。 贾政眼中毫无怜悯之色,猛地一拍桌子,怒声质问: “说!究竟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茗烟又疼又冷,浑身打着摆子,哆哆嗦嗦回道: “老…老爷,您…您问的是何事?” 贾政一听,更为愤怒了: “混账东西!你还敢装作不知?” “若不是沈大人反应机敏,说是去给三丫头医治,你这狗奴才就要将我贾家百年声誉毁于一旦了!” 茗烟这才意识到自己犯下了不可饶恕的弥天大错,心中开始变得害怕和不安 回想起事情的整个经过,他只觉得当时自己头脑一热,一心想着为贾宝玉出气,没顾得上细想后果。 此刻听贾政说得如此严重,才惊觉自己犯了何等的忌讳,恐怕今日在劫难逃,性命难保了。 可他心中又满是不甘与委屈,毕竟他还年轻,一直跟在贾宝玉身边,日后在荣国府也能混出个名堂来,可谓是‘前途可期’。 而且他这么做,是为了给贾宝玉出口恶气,一心想让沈蕴声名扫地,并未考虑到其他的严重后果,怎能全怪他一人呢! 想到这里,茗烟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自己的主子贾宝玉,祈祷着贾宝玉能够替他说说情。 可此时的贾宝玉,同样被绑着,自身难保。 面对盛怒之下的贾政,贾宝玉早已吓得魂飞魄散,畏惧得如同惊弓之鸟,哪里还敢在贾政面前为他人说情。 即便看到茗烟投来哀求的目光,眼中满是绝望与无助,贾宝玉也只能装作视而不见,赶紧低下头去。 茗烟见状,神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如坠万丈深渊,最后的希望也破灭了。 如果连贾宝玉都不为他开口求情,那其他人就更指望不上了。 贾政坐在上首,将这一幕尽收眼底,本就先入为主认定此事与贾宝玉有关的他,这下更是笃定,就是贾宝玉指使茗烟干的。 当下,他‘腾’地一下站起身来,怒目圆睁,狠狠一拍桌子,大声吼道: “好啊,果然是你这个没出息的孽障指使的!” “为泄私愤,连自己亲妹妹的名声都不顾了,简直是大逆不道!” “打,给老爷我往死里打!” 说话间,他手指着贾宝玉,眼中仿佛要喷出火来。 在贾政看来,故意引沈蕴闯入贾探春房间,这简直就是为达目的不择手段的阴毒行径。 贾探春可是贾宝玉同父异母的亲妹妹,他却丝毫不在意妹妹的名声,这种行为在贾政眼中,是绝对无法容忍的。 然而,众多下人却面面相觑,谁也不敢贸然动手。 贾政见状,气得大声喝道: “都愣着干什么!打呀,快动手打,难道还要老爷我亲自动手不成?”听了这话,即便顾虑重重的下人们,此时也别无他法,只得硬着头皮,抡起孝棍,朝着贾宝玉身上打去。 “啊哎妈呀…老爷,我真的没有指使他去做什么啊,我冤枉啊!” 贾宝玉自幼养尊处优,过着锦衣玉食、衣来伸手饭来张口的生活。 贾母、王夫人等人对他更是宠溺有加,那是捧在手里怕摔了,含在嘴里又怕化了。 养得细皮嫩肉的,哪里经受过这般毒打,疼得他哭爹喊娘,死去活来,惨叫声传遍了大半前院。 听到动静的下人们,纷纷互相打听出了何事,得知是贾政在前院打贾宝玉后,有人急忙将消息传进贾母院来。 贾母院的花厅。 因前头发生的事情,众人情绪皆不怎么高,气氛压抑。 虽说贾母让林黛玉留下说说话,却没有再和林黛玉说话的意思。 林黛玉对此,不觉意外,也并不失落。 她之所以留下来,不过是为顾全大局,不想让双方关系彻底闹僵。 此时的她文静地坐着,望着外头,眼眸闪动,满心盼望着自家郎君出诊归来后,来接她回家去! 平日里能言善辩、八面玲珑的王熙凤,这会一脸讪然,缄默不语。 王夫人没能达成自己的目的,心里既不痛快,又隐隐有种不安的感觉,更是紧闭双唇,一声不吭。 反倒是平日里少言寡语的李纨,正陪着说话,邢夫人也在一旁帮腔,倒和往日的情形反过来了。 若仔细观察,便不难发现,邢夫人说话时,嘴角似是抑制不住上扬。 就在这时,外头消息也传来了。 只见一个丫鬟神色惊慌,脚步匆匆,快步进入厅内,气喘吁吁地通禀道: “老太太,太太,大事不好了!老爷…老爷让人将宝二爷给捆了起来,正打宝二爷的板子呢!” 这消息如同一记炸雷,瞬间打破了花厅里压抑的气氛。 贾母原本已渐渐平复的心绪,霎时又被激得波涛汹涌了,一双老眼圆睁,目光中满是惊诧: “你说什么?你老爷为何要打宝玉?” 王夫人和王熙凤二人,听闻此言,也立刻坐不住了,一起站起身来,目光如炬,皆紧紧盯着那丫鬟。 丫鬟赶忙回道: “回老太太的话,听闻是老爷知晓了林家姑爷进三姑娘房间的事,一番追查后,得知是宝二爷的小厮茗烟领着林家姑爷进去的。” “于是,老爷先将茗烟打了二十大板,又追问茗烟,究竟是谁指使他做的这事。” “茗烟还没来说话,老爷就认定是宝二爷指使的,二话不说,就叫人动手打起来了。” “这会子,整个外院都能清楚听到宝二爷惨叫声呢!” 这话一出口,贾母顿时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嘴角抽搐着,一时间竟说不出话来。 王夫人的脸色刷地一下变得惨白如纸,也顾不上贾母了,心急火燎地就往外头走去。 倒是邢夫人,显得格外冷静,她先轻声劝慰贾母: “老太太息怒,保重身子为重啊。” 贾母捂着胸口,满脸痛苦: “哎呦喂,我这是造了什么孽哟,怎么就生出这么些个不安生的孽障来,这是存心要气死我呀!” “快,快扶我去前面!” “宝玉要是被打出个好歹来,谁也别想好过了!” 第116章 老爷打的就是她这个太太! 听闻贾宝玉挨打,林黛玉不由回想起上一世的情形,她记得贾宝玉确实挨过打,只是并非在当下。 又听说或许是贾宝玉指使自己的小厮,有意引沈蕴进入贾探春房中,她倒觉得打得好,着实该打! 见贾母等人都急匆匆往外头赶去,林黛玉也赶忙跟在后面,去看个究竟。 前方正厅。 王夫人率先赶到,一眼瞧见贾宝玉被打得血肉模糊,顿时心如刀割,赶忙向贾政求情: “老爷,别打了,宝玉他没做错什么呀,您何苦要下这般狠手?” 贾政一见她,怒火冒起,抬手就是一个耳光扇过去: “蠢妇!瞧瞧你干的好事,教出的什么好儿子!他竟敢教唆小厮去败坏人家名声,连自家亲妹妹的名声都不管不顾了,这样的孽畜,打死了都便宜他!” 王夫人被这一巴掌打得眼冒金星,整个人都懵了。 她怎么也没想到,贾政竟然会对自己动手! 二人夫妻多年,虽说平日里也有拌嘴的时候,可从未到过动手的地步。 紧跟在王夫人身后的王熙凤也惊得呆若木鸡,完全没料到贾政竟会如此盛怒,吓得花容失色,一时间竟不知所措。 过了好一会,王夫人总算回过神来,也顾不上脸上火辣辣的疼痛,快速扑到贾宝玉身上,涕泪横流: “妾身实在不知究竟做错何事,竟惹老爷这般恼怒,既然如此,那就把我和宝玉都打死算了,也省得老爷生气难过。” 原本正打贾宝玉的下人们见状,纷纷停下手来,哪里还敢再打。 贾政却双眼圆睁,怒声吼道: “蠢妇!你自己做的恶事,还装不知委屈?” “老爷我明明吩咐要备上丰厚礼物送往南方恭贺,你却擅自改成一盒薄礼,眼里还有没有我这个丈夫?” “你可知道,你这么做,将我们贾家的脸都丢尽了!” “再说你教出来的这个孽障,如今已这般无法无天,再不打死,迟早有一天老爷我要被他连累死!” 王夫人原本还以为贾政打她,是知晓了她在背后的算计,没想到竟是为了送礼这事。 一时间,她心里满是不服与委屈,她不觉得自己在这件事上做错了。 “你当老爷我不敢打你?今日正好打死你这蠢妇和这个孽障,省得连累大家!” 或许是平日里对王夫人就积攒了些不满,又或许此刻贾政正在气头上,越说越气。 眼见下人们不敢动手,他亲自冲过去抢过一根孝棍,猛地朝着王夫人和贾宝玉身上打去。 “哎呦…” 王夫人如今也是年过半百的年纪,哪里经得起这般狠打,才挨了一两下,就疼得死去活来,惨叫声不绝于耳。 王熙凤终于回过神来,急忙朝着一旁怔住的贾琏喊道:“琏二,还愣着干什么,赶紧拦住老爷啊!” 贾琏听了,下意识地去劝阻贾政:“老爷息怒,打不得啊,这可是太太啊。” 贾政这会儿气性彻底上来了,根本不管不顾: “我打得就是她这个太太,你别拦我,今日就把他们俩都打死,我再亲自去王家谢罪!” 话音刚落,只听外头骤然传来贾母怒斥声: “孽障!” “你若要打死他们娘俩,干脆把我们大家一块儿打死算了,也省得你如此糟心!” 听到贾母的声音,贾政瞬间如被泼了一盆冷水,整个人冷静了下来。母亲的威严,早已如同烙印一般,深深地刻在了他的心底。 更重要的是,在这个以孝道至上的时代,贾政哪里敢做出忤逆母亲的事情。 “母亲,您怎么来了?” 他赶忙放下手中的孝棍,脚步匆匆地走到门口迎接。 贾母满脸铁青,眼中怒火灼灼: “老二,你还认得我这个母亲?如今你当了老爷,便觉得可以无所顾忌了?” “不但打儿子,连老婆都敢动手了?你真以为没人能管得了你?” 贾政听得浑身一颤,赶忙弓着腰,惶恐地告罪: “儿不敢,还请母亲息怒,千万保重身子。” 贾母怒目圆睁,狠狠瞪着他: “哼!有你们这些孽障,成日里闹得沸沸扬扬,我又怎能保重得了身子?” 说罢,再不理会他,径直越过他,快步来到贾宝玉面前。 见贾宝玉已是血肉模糊,且昏死过去,贾母顿时老泪纵横,悲恸地呼喊: “宝玉啊,我的宝玉啊!” 王熙凤见状,急忙大声呵斥下人:“还愣着干什么,赶紧去抬藤椅来!” 下人们哪敢有丝毫迟疑,慌慌张张地跑去照办。 王熙凤又赶忙宽慰贾母:“老祖宗息怒,宝玉不会有事的,只是昏死过去了而已,您可要保重自己的身子啊。” 看到贾宝玉被打成这般模样,贾母只觉肝肠寸断,伤心欲绝,痛哭流涕。 王熙凤也跟着红了眼眶,抬手抹泪,又赶忙去查看王夫人的状况,轻声询问: “太太,您怎么样了?” 王夫人此时只是一味地哭泣,并不回应,也不知她是因为被打疼了,还是心疼贾宝玉,亦或是想到了其他什么伤心事。 一众丫鬟婆子见状,也都跟着纷纷抹泪痛哭起来。 尤其是服侍贾宝玉的丫鬟们,平日里她们可是将贾宝玉当做心头宝一般对待,如今见他被打得昏死过去,怎能不跟着伤心难过。 一时间,厅内皆是女眷哭声,好似家中有人去世了。 跟在后头赶来的林黛玉,看到这一幕,心中却如明镜一般。 上一世,她得知贾宝玉被打得昏死过去,也揪心不已,为此伤心落泪,那时的她,并未多想,只是单纯地为贾宝玉感到不幸。 而此刻,她经历了事情的全过程。 倘若真是贾宝玉教唆自己的小厮去陷害沈蕴,甚至不顾贾探春的名声,那在她看来,贾宝玉确实该打,也正如贾政所言,打死了都不为过。 再看看眼前这满屋子哭泣的人,又有哪一个真正想过贾宝玉犯了大忌讳? 不知道的,还以为贾政打错了。 尤其是王熙凤,此刻正威风凛凛地呵斥着下人们处理后续事宜,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仿佛正在做一件极为正确的事。 林黛玉眼眸微微闪动,到此时她总算明白了,原来荣国府表面上看似和谐,背后竟如此是非不分,当真是可笑至极! 难怪她一直觉得这府中的秩序透着股说不出的怪异,如今算是彻底看明白了。 目光缓缓落在贾母身上,她知道造成这怪异秩序的罪魁祸首,正是贾母! 王熙凤眼下的所作所为,不过是在贾母默许下的表现罢了,说这是贾母的意志也不为过。 第117章 抛开事实 你就没错吗? 满屋子的女眷皆抹泪哭泣,唯有林黛玉,神色清冷,冷眼旁观,心中只觉可笑。 这时,薛姨妈与薛宝钗也赶来了。 瞧见贾宝玉与王夫人竟都遭了打,薛姨妈瞬间眼眶泛红,泪水夺眶而出,急忙快步上前查看二人情况。 “姐姐,你怎么样了呀?” 薛姨妈先问王夫人,转而又对着贾宝玉悲呼: “哎呦,宝玉啊,我的儿啊,怎么就被打成这般模样了呢?” 薛宝钗虽说同样面露惊诧之色,但她向来沉稳大方,无论遭遇何事,皆能保持冷静理性,鲜少情绪波动,更从未在外人面前落泪。 故而此时,她只是在一旁轻声劝慰。 就在这时,下人们抬来了藤椅。 王熙凤指挥着将贾宝玉小心翼翼地抬到藤椅上,而后又赶忙命众人即刻将其抬回后院去医治。 “来人呐,快搀扶太太回房里去,再赶紧去请太医来!” 薛姨妈、薛宝钗,连同众多丫鬟婆子们,纷纷随着队伍一同离去。 不多时,原本还略显拥挤的厅内,瞬间空荡了许多。 林黛玉并未急着离开,她倒要瞧瞧,接下来贾母会如何处置这件事情。 只见贾母抹着眼泪,在丫鬟的搀扶下,缓缓走到上首坐下。 目光冷冽,直直地盯着贾政,厉声喝道: “孽障!还不跪下!” 贾政听闻,哪敢有丝毫迟疑,立马跪地,惶恐说道: “儿知错了,还望母亲息怒。” 贾母手指着贾政,眼神中满是怒色,冷冷说道: “你既知错,怎敢把宝玉打成那样?还对自己媳妇动手?” “你媳妇可是王家正经小姐出身,容不得你随意打骂,王家可还有人呢!” 贾政低着头,低沉回应:“母亲,儿知错并非因打了那蠢妇和宝玉,而是因冒犯了您。” “此前,林妹夫来信,提及黛玉与沈大人订婚之事,我想着,沈大人是新贵,医术高明,年轻有为,若能与之交好,对咱们贾家百利而无一害。” “林妹夫又仅有黛玉这一个女儿,既他们订婚,咱们贾家理应备上厚礼恭贺。” “我原本都已吩咐妥当,可那蠢妇却自作主张,竟将厚礼换成了一小盒薄礼!” “母亲,您且想想,这岂不是让咱们贾家颜面尽失?林妹夫见了,又该作何感想?日后,还有谁愿意与咱们贾家往来?” 听了这番话,贾母情绪稍稍平复了些,眼神微微闪烁,接着说道: “你媳妇平日里在迎来送往的事上,向来礼数周到,不该做出这般亏待之事,莫不是你冤枉了她?” 贾政赶忙回道:“母亲,此事千真万确,琏哥儿当时就在场,不妨问问他便知。” 这话一出口,在一旁的贾琏赶忙上前,恭敬解释道: “回老太太的话,确实如老爷所言,当时甄家老爷,还有应天府府尹贾化大人也都在场。” 贾政一听,脸色陡然一沉:“什么?甄家老爷他们也在场?看到咱们家送的薄礼了?” 贾琏讪讪回道:“正是,当时甄老爷见咱们贾家竟只送如此薄礼,难以置信,当下便拂袖而去了。”听了这话,贾政忙对贾母说道:“母亲,您听听,人家恐怕是笑话咱们贾家没了礼数,这下贾家的脸面算是丢尽了啊。” 贾母面色阴沉如水,在她看来,甄家老爷拂袖而去,其中必定另有缘由,绝非因为看到了贾家送的薄礼。 而冷眼旁观的林黛玉,不由心想: 原来外祖母家送的礼物如此寒酸,竟是二舅母故意为之,那倒也不奇怪了。 贾母眯眼沉思,片刻后,方才淡淡说道: “即便如此,这也并非什么天大的事,你犯不着动手打她,她好歹是这府上掌家太太,你这般当着众人的面斥责她,甚至动手,往后她还如何主持家中事务?” 贾政听后,虽心有不服,却也只能低下头去,毕竟贾母定下了基调,他也只能认下。 知子莫若母,贾母见他低头不语,便已大致猜到他心中所想,于是又接着说道: “就算她真有过错,你说她几句也就罢了,没道理动手打她,更何况,这件事她未必就做错了。” 此言一出,贾政满心惊愕,急忙抬头望向贾母,难以置信。 贾母继续淡淡说道:“你林妹夫如今身处何位,我想你心里应该有数。” “至于那个沈蕴,虽说年轻有为,但依老身看来,也不过如此,京城里的勋贵人家,比他尊贵的不知凡几,非你想象中那般重要。” 贾政听了这话,眼神黯淡下来,不由反思,难道真是自己想错了? 沈蕴当真不值得如此重视与结交? 而在一旁的林黛玉,听了贾母这番话,心绪翻涌,嘴角微微颤抖。 她不禁暗想,贾母是没留意到她在场,还是明知她在,却故意说出这般话来给她听? 听了这话,她才明白,贾母对自己的父亲并不在意,甚至隐隐有些忌讳。 而对于自己的郎君沈蕴,贾母更满是轻视,让她顿生愤慨。 在她心中,自家郎君本事非凡,贾母却如此故意贬低? 想到此处,林黛玉恨不得立刻离开,贾母既然如此瞧不上她们家,又这般轻视沈蕴,那往后没必要再与贾家往来了。 就在林黛玉暗自下定决心之时,又听贾母沉声质问: “还有宝玉,他又做错了何事,你竟将他打得昏死过去?” 贾政回过神来,解释道: “母亲有所不知,宝玉的小厮茗烟已承认,是他故意将沈大人引入三丫头的房间。” “就凭他一个小厮,绝无这般胆量做出这等恶事,必定是宝玉这个孽障指使的。” “儿之所以打他,实是想让他迷途知返,不能再任由他错下去了,否则,终有一日,他定会闯出大祸,连累全家!” 话音刚落,贾母怒不可遏斥责: “混账东西!我看你才是真正的孽障!” “你就仅凭一个小厮的片面之词,便断定是宝玉所为?他承认了,这事就能算到宝玉头上?” “宝玉是什么样的人,我最是清楚,他平日里虽有些调皮,但断不会做出这等事情来!” “你身为父亲,不信自己的儿子,反倒轻信一个小厮的话,你说你是不是糊涂了?” 贾政被贾母这一番斥责,顿时语塞,过了好一会儿,才回道: “母亲,这件事,多半是真的,原本是由琏哥儿引领沈大人去见您,可走到半路,琏哥儿不慎摔了一跤。” “茗烟主动出面,领着沈大人继续前行,可后来,沈大人竟进了三丫头的房间去。” 第118章 小厮茗烟一人承担后果 贾政话音刚落,贾母便沉声接话道: “那你也该先把事情弄清楚,究竟是怎么回事,现在还未不知呢!” “再者,沈蕴不过是去给三丫头看病,也没闹出什么大事,你又何苦这般大动干戈?” 此言一出,贾政顿时无言以对了。 倒是林黛玉,听闻这番话,心中颇为愤慨。 她可清楚地记得,当时丫鬟前来通禀,说沈蕴闯入贾探春闺房时,贾母、王熙凤是怎样的嘴脸。 此刻贾母却轻飘飘一句‘并未闹出什么大事来’,便想将此事遮掩过去。 若不是沈蕴和贾探春二人机智应对,林黛玉心想,只怕要闹得满城皆知了。 经此一事,她也愈发明白,为何荣国府内的秩序如此怪异荒诞,作为掌家的贾母,本就是一个不讲理的人。 而在贾母看来,沈蕴是个外人,贾探春不过是个庶出的孙女。 既然事情并未产生严重后果,那就当无事发生好了,又何必再将此事闹得沸沸扬扬,非得让别家都知晓才罢休吗? 至于罪魁祸首,事后稍加警告申饬一番便罢了,就此将此事揭过,大家依旧和和美美、欢欢喜喜,岂不更好? 何必非要闹得家宅不宁呢? 不过,既然贾政已然开了这个头,事情也已然闹到这般田地,贾母也知道,必然得有人对此事负责,得抓出个元凶来才行。 只见她老脸一沉,厉声质问茗烟: “快说,到底是谁指使你这么做的?” 此时的茗烟已是心如死灰。 连贾宝玉和王夫人都挨了打,他一个小厮,断无活命的可能了。 事已至此,他也不想再有所隐瞒,直言不讳: “小的见宝二爷闷闷不乐,一番打听之下,才知道宝二爷竟是因为林家姑爷和林姑娘订婚了,还因此被老太太您斥责了一通。” “小的身为宝二爷身边的小厮,见自家二爷受了这般委屈,自然想着要替他出口恶气。” “于是,小的便故意在廊上泼了油,本想着看林家姑爷摔倒出丑,谁知林家姑爷没摔倒,反倒是琏二爷摔了。” 听到这里,贾琏顿时恶狠狠地瞪着茗烟: “原来这事也是你这狗奴才干的!我说廊上怎么平白无故会有油,害得我摔了个结实,脏了衣裳!” 贾政也跟着怒声斥道:“杀才!” 林黛玉嘴角微撇,心中却涌起一股淡淡的骄傲。 她可是知道自家郎君的本事,就这点小伎俩,还妄图看她郎君的笑话? 贾母听得眉头紧皱,接着追问:“后来呢?” 茗烟哆哆嗦嗦地回道:“后来,小的又故意引林家姑爷去逗宝二爷的鸟,趁他不注意,将宝二爷心爱的一只鸟放飞。” “诬陷是他故意放走的,那些鸟可都是宝二爷的心肝宝贝,纵使他有爵位在身,可刚来咱们府上,就放走宝二爷的宝贝鸟儿,大家肯定会指责他不懂礼数。” “哪知道他身手非凡,眨眼之间,就把飞走的鸟给抓了回来。” 说到此处,茗烟的语气愈发低落,他此刻才意识到,自己对付的是何等厉害的人物。 心中暗暗懊悔,自己当时真是猪油蒙了心,怎么就鬼迷心窍,一心往死路上走呢? 贾政听到这里,更是怒火中烧,他万万没想到,这背后竟还有这样的曲折,怒声逼问: “那后来又怎样了?”茗烟感受到了杀气,战战兢兢地回道: “后来…小的心一横,想着…他不知道老太太在哪,不如引他进姑娘的闺房,好让他彻底声名狼藉。” 此言一出,贾政气得七窍生烟,怒目圆睁,厉声呵斥道: “你这不知死活的狗奴才!你难道不知,你这么做,不仅丢尽了咱们贾家的颜面,连自家小姐的清誉也会毁于一旦!” 茗烟吓得脸色惨白如纸,嗫嚅道: “小的没想那么多,只想着让林家姑爷名声扫地…” 话音未落,贾政便怒吼: “混账东西!老爷我不信,你一个小厮,竟敢做出这等自寻死路之事!” “快说,究竟是谁指使你的?胆敢不说实话,老爷我先剁了你一根手指,直到你说实话为止!” 茗烟哆哆嗦嗦回道: “回老爷…小的在准备去捉弄林家姑爷之前,碰到了一个嬷嬷,她问我要去做什么,小的如实告知了她。” “她就跟小的说,光看着林家姑爷出丑,虽说解气,却根本算不上替宝二爷报仇,要做就得做得狠一些,让林家姑爷彻底身败名裂。” “小的就问她该怎么做,她告诉小的,让小的引林家姑爷去三姑娘房里,林家姑爷一个外男,擅自闯入未出阁姑娘的闺房,那可是犯了天大的忌讳,林家姑爷必定声名狼藉。” “她还说,只有如此,才算是真正帮宝二爷出了一口恶气。” 贾政一向以读书人自居,讲究文雅礼节,听闻此言,忍不住‘腾’地站起身来,几步冲到茗烟面前,直接破口大骂: “该死的奴才!囚囊的畜生!” “我们贾家何时出了你俩这等小杂种、娼妇,竟敢狼狈为奸,做出这等败坏家门的丑事来!” “快说,那嬷嬷究竟是谁?是哪个房里的?” 便是林黛玉听了,美眸中也瞬间闪过一抹怒意。 果然如她所料,这件事是有人故意教唆,那嬷嬷背后又是谁呢? 茗烟嘴角微微颤动: “那嬷嬷是…” 话刚说到这儿,只见一只茶杯飞来,不偏不倚砸向他,硬生生将他后面要说的话打断。 扔茶杯之人是贾母,见她满脸怒容,犹如乌云密布,呵斥道: “这般畜生不如的奴才,还问他作甚?赶紧拉下去,杖毙了事!” 接着又对着周围的下人们大声怒喝: “你们都一个个跟死人似的吗?愣着坐什么?要老身我亲自动手不成?” 众多下人听闻,哪敢迟疑,立刻一拥而上,将茗烟拖下去执行杖毙之刑。 茗烟是家生子,算是贾家的私产,贾家对他生杀予夺,想怎么处置都行,直接打杀自然也没人敢多嘴说什么。 贾政顿时愣住了,他原本正打算继续追查下去呢,却没想到贾母竟有意阻拦他彻查此事? 贾母狠狠瞪了他一眼,沉声说道: “好了,这件事就到此为止。宝玉你也打了,你媳妇你也打了,骂也骂了,打也打了,这元凶也杖毙了,没必要再闹得家宅不宁了!” 说罢,又转头看向林黛玉,淡淡说道: “林丫头,你也看见了,这作恶的元凶,老身已经处置了,老身在此亲自向你那郎君赔个不是,是我们管束不力。” 第119章 王府客气恭请医治 听到贾母敷衍的赔礼道歉,林黛玉嘴角微微一动,轻声‘嗯’了一声,权作回应。 她也明白了,贾母方才所言,分明是故意说与她听的,并非不知她在场。 而且贾母刻意打断茗烟,不让其说出那教唆婆子的名字,显然是不想再深究此事了。 如此行径,让林黛玉觉得贾母颇为虚伪,也有些微寒心,对贾母的认知也彻底颠覆。 此刻,她只盼着能尽早离开这是非之地,期待着自家郎君能早些归来,接她回属于自己的家。 … 时间拉回早些时候。 沈蕴刚登上忠礼王府的马车,便想起邢岫烟一家还在荣国府外等候,于是赶忙向忠礼王府长史说明情况。 忠礼王府长史态度客气,回应道:“沈大人有什么话但说无妨,下官立即派人去传话。” 沈蕴说道:“那就有劳替我传句话给邢家众人,就说不必等我们了,让他们先去林家旧宅,清扫好院落,晚些时候,我和林姑娘会入住。” 待他说完,忠礼王府长史便即刻吩咐人去传达这话。 随后,长史又笑着询问沈蕴:“沈大人在京城尚无自己的居所吗?” 沈蕴略带羞愧回道:“说来惭愧,此前一直借住在师父沈太医家中,承蒙圣上厚爱,得以获封爵位与官职,还没来得及在京城购置房产。” 听他这么讲,忠礼王府长史暗暗将此事记在心中,旋即又笑着夸赞沈蕴年轻有为,二人一路交谈,气氛颇为融洽。 不多时,便已来到了忠礼王府。 作为亲王府邸,忠礼王府规模宏大,自无需多言。 沈蕴随着王府长史穿过好几道门,来到一处偏殿落坐。 长史客气作陪,又说道:“沈大人稍等片刻,王爷很快便出来相见。” 沈蕴同样客气回应,对这忠礼王府的印象倒还不错,至少没有傲慢之态。 不多时,忠礼王现身,长史赶忙为沈蕴介绍。 沈蕴起身行礼:“沈蕴参见王爷千岁。” 忠礼王上下打量了他一番,笑着摆了摆手: “沈大人免礼,本王早听闻沈大人的声名,今日一见,果然名不虚传啊。” 沈蕴谦逊地回道:“王爷过奖了…” 一番客套寒暄过后,忠礼王这才神色严峻地说起正事: “犬子近日突然中毒,请了太医院众多太医前来诊治,却都未能解毒,还得沈大人出手相助。” 沈蕴神情庄重,回应道:“既然是圣上的嘱托,我定当竭尽全力!” 忠礼王满意地点点头,又关切询问他是否需要准备些什么,或是需要先休息一下。 沈蕴则表示,无需特别准备,也不必休息,可以即刻为世子诊断。 “既如此,请随本王移步后院。” 言罢,忠礼王亲自在前头领路。 沈蕴赶忙跟上,一路上,看着王府内偌大的庭院,景色宜人,鸟语花香,不禁感叹,不愧是亲王府,比荣国府可要气派多了。 走了好一会儿,才来到后院的一间房。 踏入卧房中,便看到一位雍容华贵的中年妇人正坐在床前,床上躺着一位二十出头的年轻公子。 见忠礼王进来,那中年妇人赶忙起身:“王爷。”“爱妃,弘儿情况可有好转?”忠礼王看着她问道。 这中年妇人正是忠礼王妃,她满脸忧愁,摇头叹息道:“还是不见起色,而且方才喝下去的汤药,也都吐出来了。” 忠礼王听后,不禁跟着长叹一声,转身对沈蕴说道:“沈大人,这便是犬子,一切就有劳你了。” 沈蕴正色回道: “王爷言重了,此乃我分内之事,不过,我医治之法颇为特殊,还望王爷能屏退左右之人,且替我保密。” 忠礼王听闻,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 “只要能治好犬子,本王定当一切照办。” 说完,他便让屋中候立的侍女们尽数退下,甚至连王妃也劝其离开。 “王爷,妾身也需回避吗?” 王妃面露迟疑之色,她瞧着沈蕴年轻得过分,实在难以信服沈蕴的医术能有多好。 忠礼王神情严肃:“既然沈大人有所忌讳,咱们自然得遵循他的规矩,莫说是王妃你,便是本王也得回避。” 王妃听了这话,也只能起身离去。 忠礼王又客气地对沈蕴说道: “一切有劳沈大人了,本王就在外头,若有任何需求,只管开口呼唤便是。” 语毕,他也退了出去。 沈蕴见状,心中不禁对这位忠礼王生出几分好印象,只觉得他是个光明磊落之人,竟对自己的医术毫无怀疑。 感慨片刻后,沈蕴来到床边坐下,借助医鼎仔细检查起忠礼王世子秦奕弘的状况。 一番细致检查过后,沈蕴的神色变得有些复杂微妙,只因他发现,秦奕弘身上散发的病气,竟与当初陆仟手上以及陆仟逼他服下毒丸中的病气如出一辙。 在遇到瘟毒菩萨之时,沈蕴便察觉到瘟毒菩萨也有同样的毒丸,那时他便猜测,陆仟所中之毒,极有可能出自瘟毒菩萨之手。 毕竟瘟毒菩萨受吴天扈掌控,如此一来,吴家利用瘟毒菩萨炼制的毒来控制陆仟,便也合情合理了。 可此刻,同样的病气竟出现在忠礼王世子秦奕弘身上,由不得沈蕴深思。 瘟毒菩萨已经被抓了,莫非京城也有和瘟毒菩萨一样的人? 这毒想必是用来操控人的,然而秦奕弘却陷入昏迷不醒的状态,要么是毒性用量过度,要么就是有人故意要毒死秦奕弘。 沈蕴想来,觉得后一种可能性更大,毕竟若真有能力给秦奕弘下毒,精准控制毒性自然也不在话下。 显然是有人存心毒害秦奕弘,多半是冲着忠礼王府而来。 不管怎样,这些都仅仅是推测,具体情形究竟如何,沈蕴一时之间也难以弄个明白,打算先将秦奕弘医治好再说。 以他如今的修为,治愈秦奕弘并非难事,而且是轻而易举。 只不过,为了避免引起轩然大波,惊世骇俗,沈蕴决定循序渐进,以免被更多人觊觎惦记。 当下,他取出银针,开始以银针缓缓施针医治。 而在屋外,忠礼王妃满心焦急与不安,看向忠礼王,忍不住问道: “王爷,恕妾身冒昧,这位沈大人看上去这般年轻,真的能治好弘儿吗?” 忠礼王眉头一皱,耐心解释: “王妃,你可别看他年轻,前不久,江南突发瘟毒,太医院一众太医,竟无一人敢南下接手解毒之事,最终却是这位沈大人成功破解,让江南万千百姓免遭瘟疫荼毒。” “他师承金针沈太医,医术应当不必怀疑。” 第120章 医好世子 丰厚‘诊金\’ 听完忠礼王的解释,忠礼王妃暂时放下偏见,开始耐心地等待着。 约莫过了半个时辰,只见沈蕴迈步走了出来。 忠礼王夫妇赶忙迎上前去,急切地询问: “沈大人,犬子的情况怎样?能否解毒?” 沈蕴面带微笑:“世子已苏醒,王爷与王妃可以进去与世子说话了,只是他刚刚转醒,身子还虚,交谈时间不宜过长。” 听闻此言,忠礼王夫妇惊喜交加,二人忙不迭地向沈蕴表达感激之情,随后一同匆匆步入里间。 看到儿子秦奕弘果然已经悠悠转醒,王妃喜极而泣: “儿啊,你可算是醒了,沈大人当真是神医啊!” 忠礼王亦是感慨万千,秦奕弘毕竟是他的嫡长子,他又怎能忍心看着长子就此离世。 夫妇二人围在儿子身边,你一言我一语,说了好一阵子话。 秦奕弘也是后怕不已,一家三口都有种劫后余生的庆幸之感。 听秦奕弘满怀感慨: “父王,母妃,您二位一定要好好感谢这位神医,不然,孩儿恐怕再也醒不来了。” 忠礼王笑道:“那是自然,不用你提醒,父王心里有数。” 说罢,他率先走出里间,来到外头,对着沈蕴诚挚感激: “多谢沈大人妙手回春,果然名不虚传,你一出手,犬子的毒便解了,本王感激不尽!” 沈蕴不敢居功,起身回应: “王爷过奖了,既然是圣上和王爷要求,这都是我分内之事。” “另外,世子的毒尚未完全解除,还需再进行三次医治,此外,我会开一副调理的方子,世子需悉心休养调理一个月,方能彻底痊愈。” 其实,以沈蕴如今的修为,若全力施治,最多三天就能让秦奕弘痊愈。 只是,沈蕴依旧不想太过张扬,按照寻常的医治节奏来,无疑是最为妥当的。 忠礼王听后,笑着摆手:“理应如此,只是又得劳烦沈大人多来王府几趟了。” “来人,取纸笔过来。” 当下,便有下人赶忙去取来纸笔。 沈蕴自幼跟着爷爷学医,对药方本就有所涉猎,再加上前主身为太医弟子的记忆,两者相辅相成,写出一副合理的调养方子自然不在话下。 也就是一些常见的滋补药材,沈蕴并不担心忠礼王拿去给别人鉴定,这药方都是经过时间验证过的。 忠礼王见他写完,立刻吩咐人拿着方子去王府的药房抓药煎煮。 又客气询问沈蕴:“眼看着就快到午膳时间了,沈大人不妨就在王府用过午膳再走吧?” 沈蕴不好推脱,便应了下来。 毕竟忠礼王亲自挽留用餐,若是故作清高拒绝,反倒显得有些不识抬举了。 忠礼王又和沈蕴交谈一番,主要围绕秦奕弘康复后有无需要忌讳的事项,沈蕴也简单地作了说明。 这时,有下人前来通禀:“王爷,午膳已经备好了。” 忠礼王当即对沈蕴说道:“沈大人,请。” 说完,便安排人领着沈蕴前往用膳之处。 待沈蕴离开后,忠礼王唤来了王府长史,询问: “你去请沈大人的时候,可有了解到他的一些情况?”那长史一听便明白了忠礼王的意图,回道: “回王爷,下官去请沈大人时,他正在荣国府拜访,沈大人的未婚妻林家小姐,是荣国府贾老太君的亲外孙女。” “沈大人对下官说,他此前一直寄住在师父沈太医家中,尚未在京城购置房产,眼下正派人去打扫林家旧居呢。” 忠礼王听后,朗声笑道: “好!本王正愁不知该如何好好答谢他呢,你即刻去物色并盘下一处上好的府邸,越快越好!” 长史心领神会,赶忙恭敬应下,立马去操办此事了。 以忠礼王府在京城的权势,购置一处闲置宅邸,自然并非难事。 虽说京城之地寸土寸金,但对于忠礼王这样的顶级权贵而言,这事很轻松能办妥。 长史依照忠礼王的吩咐,迅速行动,很快便找到了一处不错的宅邸,这宅邸的原主人是一位被革职的四品官员,用来赠予沈蕴作为府邸,再合适不过。 沈蕴在王府享用了一顿丰盛的午膳,吃得颇为满足,心情也格外舒畅,王府的下人还引领着他在王府内四处走动了一番。 眼见时间差不多了,沈蕴便打算向忠礼王告辞,于是向王府下人询问忠礼王的去向。 刚问出口,便见忠礼王主动寻了过来,笑着问道: “哈哈…沈大人用餐可还满意?不知这饭菜是否合口味?” 沈蕴恭敬回应:“多谢王爷盛情款待,能在王府用餐,是在下的荣幸。” 忠礼王摆了摆手,示意沈蕴在廊中的轩亭落座,又吩咐下人奉来茶水。 二人又闲聊了片刻,沈蕴主动起身告辞: “王爷,时辰不早了,在下这便先行告辞,明日再来为世子殿下医治。” 忠礼王大手一挥,只见王府下人端着一个托盘走上前来,豪气说道: “本王略备了些薄礼,以答谢沈大人治好犬子,还望沈大人莫要嫌弃。” 沈蕴抬眼看去,只见盘中摆放着一些金元宝, “本王得知沈大人尚未在京城购置房产,便命人去盘下了一座空府邸。” “沈大人不妨去看看,若是觉得不满意,尽管告知本王,本王自会让人再换其他府邸, “另外,这还有些金银,权当是给沈大人的诊金。” 听了这番话,沈蕴暗自惊讶。 不愧是亲王,出手如此阔绰,又是送府邸又是送黄金。 只是,这里面会不会有什么猫腻? 在扬州时,邹彰反复提醒过沈蕴,在京城行事务必万分小心谨慎。 这时忠礼王突然送上如此丰厚的答谢之礼,难免让沈蕴心生疑虑。 思索了片刻,还是推辞了: “多谢王爷美意,既然是圣上和王爷的吩咐,在下自当竭尽全力医治好世子,王爷能够款待已足够,无需再赠诊金。” 忠礼王却一脸真诚:“沈大人不必多想,此前诸多太医前来诊治,皆无成效,甚至有人已提醒本王要为犬子准备后事了。” “沈大人一出手,便医好了,仅这份功劳,便足以担当得起这份诊金,我忠礼王世子的性命,还不值这点东西吗?” 听了这番话,沈蕴明白忠礼王确实是诚心诚意表达感激之情。 毕竟忠礼王世子将来要承袭忠礼王的爵位,其身份价值难以估量,如此一想,沈蕴便也能心安理得地收下了这份厚礼。 “既然如此,那在下就却之不恭了,多谢王爷赏赐!” 第121章 不论什么事 我与和妹妹一同面对 收下丰厚的‘诊金’后,沈蕴还有些难以置信。 转念一想,如今自己身份已然今非昔比,有这般收获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忠礼王所赠的黄金,少说也有五十两,换算下来那可就是五千两银子,再加上赠送的宅邸,价值至少几千两,甚至有可能上万两。 一出手便是上万两的谢礼,沈蕴不禁暗自感慨京城权贵们的富庶程度。 又念及此后自己也是权贵之列,心绪渐渐平复下来。 忠礼王也安排了马车送他。 乘着马车回到荣国府来,刚到门口,沈蕴敏锐地察觉到这里的气氛似乎与刚刚离开时不同。 门口下人看向他的眼神里,多了几分敬畏,甚至还有些刻意回避。 沈蕴暗自猜疑了一番,却毫无头绪,索性也不再多想,反正今后少来,甚至不来此处。 “蕴郎!” 林黛玉得知他来接自己,赶忙迎了出来,见到他的刹那,激动呼唤。 沈蕴察觉到她情绪异样,轻声关切道: “妹妹,你可还好?” 林黛玉紧紧凝视着他,嘴唇微微颤动,似有千言万语,最终还是忍住了,只是轻轻点了点头。 沈蕴见状,心领神会,温和说道: “走,咱们回家。” 言罢,搀扶她登上了忠礼王府送他的马车。 “哥哥,忠礼王世子可是医好了?” 林黛玉见是忠礼王府的马车专程来送,便猜到沈蕴必定是成功医好了忠礼王世子。 沈蕴笑着回应道:“那是自然,你夫君我出手,又岂会有治不好的道理?” 听他这般回答,林黛玉忍不住娇嗔了他一眼,二人顺势温存起来。 过了一会,沈蕴开口询问:“妹妹,荣国府可是发生了什么事?” 林黛玉神色变得有些微妙,随即向他细细叙说起他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 听闻贾政大发雷霆,不仅打了贾宝玉,连王夫人都挨了打,沈蕴暗自觉得畅快。 又听到贾母出面镇场,最终只是杖毙了茗烟,此事便就此打住,沈蕴忍不住冷笑: “看来贾老太太心里明白,不能再继续追查下去,否则,他们贾家怕是要出大丑闻了。” 林黛玉美目闪动,看向他问道:“哥哥知道是谁在背后教唆的了?” 沈蕴与她对视着:“其实也不难猜到,想想我们订婚之时,贾家是谁备的薄礼,便可知了。” “而且我想,除了她这个佛口蛇心的阴毒妇人,怕是再无他人会针对我们了。” 话说到这个份上,林黛玉自然明白沈蕴说的便是王夫人,秀眉紧蹙:“哥哥,我不明白,她为何要这么做?哥哥与她无冤无仇,我自忖从未得罪过她呀。” 沈蕴耐心解释:“妹妹你深得贾老太太的宠爱,如此一来,她那宝贝儿子贾宝玉,所得到的宠爱便平白无故减少了一半。” “加之妹妹是岳母所生,妹妹不妨想想岳母还未出阁时,同样十分得贾老太太的喜爱,如此,她自然心生嫉妒。” “好不容易等岳母嫁人了,她又生下了‘衔玉而生’的宝贝儿子,得了贾老太太的宠幸,结果妹妹你又出现了,她自然嫉妒和不满。” “当然也希望妹妹你诸事不顺,倘若我身败名裂,势必也会牵连到妹妹你。” 听完这番解析,林黛玉的脸色一变,心绪涌动,一时无言。 沈蕴见状,拉起她的手,轻柔地握了握,也不再说话,只静静等待她自己慢慢消化。 良久,林黛玉才从沉思中回过神来,抬眸看向沈蕴,轻声问道: “哥哥,仅仅只是因为嫉妒,她竟要做到这般地步么?连三妹妹的名声都全然不顾了?” 沈蕴沉声接话道:“后宅之中,绝大多数的阴私之事,皆源于‘嫉妒’这二字。” “一旦嫉妒心起,什么事都做得出来,不然又怎会有‘最毒妇人心’这样的俗语流传呢?” “贾家三小姐不过是庶出之身,且又是女儿家,并非少爷,在你那二舅母眼中,怕是根本不值一提,她又怎会在乎呢?” “妹妹你心地纯善,心思单纯,鲜少接触这些阴暗之事,自然难以理解其中的复杂与险恶。” 林黛玉听了,隐隐觉得沈蕴这话似乎也将自己囊括其中,嗔怪他一眼,又感慨道: “若真是如此,我倒也能勉强理解了,只是没想到,平日里看似对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都关怀备至的二舅母,背地里竟藏着这般险恶的心思。” “还有凤姐姐,今日我才算将她看了个真切,她所做所为,似乎都以老祖宗为主,私底下却贪财弄权,害人性命。” “另外,说到老祖宗,哥哥你说得没错,荣国府表面一片和谐,背后秩序礼教却早已混乱崩塌,主要缘由便在她身上啊。” 听到这话,沈蕴不禁有些讶异,面露欣慰之色:“看来妹妹今日感悟颇深啊,这倒挺好。” 林黛玉眼眸中闪过一丝淡淡的忧伤:“可是…哥哥,我高兴不起来,心中反倒有些不安…” 沈蕴眼底闪过一抹宠爱,伸手轻轻将她拥入怀中,柔声安抚: “妹妹之所以不安,是因为你看到了一个与以往截然不同的世界,你才刚刚接触这些复杂的人心与阴暗之事,没有足够的底气去应对,自然会感到不安。” “妹妹不必紧张,往后见得多了,懂得如何应对时,心中的不安自会消散,不妨多想想那些仍旧纯粹美好的人或事,莫要总是纠结于那些阴毒之人与阴私之事。” “再者,妹妹别忘了,无论发生何事,我都会一直陪着妹妹共同面对。” 林黛玉听了这番话,触动不已,情意涌出,主动靠近沈蕴的胸膛,轻轻‘嗯’了一声,俏脸上洋溢着幸福而安宁。 沈蕴的话,让她安心了许多,她不再去想那些令她不安的事情,转而想到了三春姐妹、薛宝钗、史湘云、薛宝琴、邢岫烟、李纨、李绮、李纹、香菱… 脑海中浮现出众姐妹一同在大观园起诗社的场景,大家齐聚一堂,挥笔作诗,欢声笑语,唯美画面。 此刻,她依偎在自己郎君怀中,畅想着这些美好的场景,美眸闪烁着明亮的光芒,嘴角微微上扬,想得出了神。 沈蕴见她如此模样,也不再言语,只是轻柔地搂抱着她,安静地看着她。 过了许久,林黛玉才从遐想中回过神来,冷不丁地说道: “对了哥哥,我问过了,香菱还未被薛蟠纳入房中,不过,薛蟠一直在向薛姨妈苦苦央求,恐怕用不了多久,便会给她开脸,该怎么搭救她啊?” 第122章 新宅合心意 直接入住 听到林黛玉冷不丁提及拯救香菱之事,沈蕴一时间竟有些反应不及,迟疑了片刻,才接话道: “妹妹莫急,此事关键还得从薛蟠身上找寻契机,待明日我唤来下属,先仔细打听薛蟠近期的动向,再做下一步的打算。” 林黛玉心里也明白,这事急不得,此前她与沈蕴就曾商议过,却始终未能想出良策。 如今也只能走一步看一步了,当下便不再多言,只是秀眉微蹙,心里涌上几分忧愁。 只因她想到,不仅仅是香菱,众多姐妹似乎都未有什么好结局。 自己重生一世,已然有所改变,那么是否也能扭转姐妹们的悲惨命运呢? 就像贾迎春不必嫁给那年纪将近三十的孙绍祖,贾探春不必远嫁海外,史湘云也不必遭受守寡之苦… 沈蕴见她情绪又低落了,赶忙转移话题,说起了忠礼王给的丰厚‘诊金’。 听闻忠礼王不仅赠予黄金,还送了沈蕴一栋宅院,林黛玉眼眸一亮,询问此事是否当真。 待从沈蕴手中接过房契、地契等文契时,林黛玉不禁惊叹: “忠礼王爷实在是太过阔绰了,竟直接赠送宅邸,哥哥收下如此贵重的‘诊金’,会不会不太妥当呀?” 沈蕴微笑回道:“起初我也着实吃了一惊,后来听忠礼王爷讲,世子的性命可比这些贵重得多,我觉得这话在理,便收下了。” “最重要的是,咱们正巧需要购置宅院,倒不如领了这份情,也省得妹妹费心费力去看宅院了。” “忠礼王还说了,若是不满意,只管告知他,再换其他宅邸便是。” 林黛玉听后,展颜笑道:“这倒真是凑巧了,我想既是忠礼王让人挑选的,想来这宅邸不会差。” 正说着,马车停下,外头传来忠礼王府下人恭敬提醒声: “沈大人,到地方了。” 沈蕴当下便对林黛玉说道:“妹妹,咱们进去瞧瞧,要是觉得合适,就可直接入住,若不满意,那就先回旧宅住着。” 林黛玉自是欣然同意,与他一同下了马车。 一座规模适中的宅邸映入二人眼帘,林黛玉环顾四周,见这宅邸所处位置颇佳,幽静却不失便利,仍属内城范畴,心中便已有了几分满意。 待走进宅邸内部,姑苏园林独有的雅致与意境扑面而来,林黛玉瞬间心生欢喜,笑着说道: “看样子,这宅邸的原主人想必是江南人士,很是讲究呢。” 沈蕴看了也颇为满意,随即问道:“妹妹可喜欢这儿?” 林黛玉微微歪着头,神色间透着一丝俏皮: “我仔细瞧瞧再说!” 沈蕴眼中满是宠溺:“好,咱们再往里头走走看看。” 说着,他自然地牵起林黛玉的手,朝着宅邸后院走去。 后院的布局愈发别致,亭台楼阁错落有致,假山水榭相得益彰,一应俱全,这让林黛玉越看越欢喜。 她伸出青葱玉指,对沈蕴说道: “这儿的原主人必定是个精细人,哥哥你瞧,从每一扇墙窗望去,都宛如一幅水墨画,当真是讲究。” 沈蕴也跟着附和道:“是啊,这后院的布局着实精巧,置身其中,仿佛人在画中游走,意境深邃悠远,看来原主人确实有学问。” 说罢,又问林黛玉:“妹妹可喜欢这儿?” 这回林黛玉毫不犹豫地点了点头:“嗯,就这儿了,不愧是亲王精心挑选的,确实很不错。”见她点头应允,沈蕴笑着拍手: “好,那就这么定了,妹妹先去歇着,我这便出去知会忠礼王府的人,顺便让他们传信给咱家下人,让他们也都过来。” 林黛玉凝视他,轻声叮嘱:“嗯,哥哥莫要着急,眼下时辰尚早呢。” 二人又小小温存片刻才分开,沈蕴往外头去,林黛玉则款步向上房走去,准备稍作休憩。 不多时,邢岫烟一家,连同林府其他下人都陆续抵达。 众人得知这府邸,竟是沈蕴医治好忠礼王世子后,忠礼王赏赐的,不禁纷纷赞叹自家姑爷医术高明,能力非凡。 林黛玉心疼沈蕴操劳忙碌了一整天,便体贴地让沈蕴先去休息,自己则与邢岫烟一同着手打理新府邸的诸多事务。 在这新宅邸里,林黛玉仿若置身于自由的天地,毫无压力,能够随心所欲地施展自己的想法。 此刻的她,竟也有几分当家主母的气势,从容不迫、有条不紊地指挥着众人打扫庭院、摆放物件、搬运行李等琐碎杂事。 待到夜幕降临,一切都安排得妥妥当当,新宅邸彻底焕发出生机,重新有了烟火气息。 林黛玉与沈蕴一同享用了在新家的第一顿晚餐。 用过晚餐后,二人又聊了一会儿天,才各自安歇,毕竟今日二人都着实忙碌了一番。 一夜悄然过去。 次日清晨。 沈蕴先是与林黛玉一同用过早餐,又特意与邢岫烟打了招呼,嘱托邢岫烟依旧按照在南边时的规划,着手布置新的药房事宜。 随后,他便出门而去。 首先前往风羽卫北镇抚司报到,领取到属于自己的官服、官帽以及腰牌等物。 接着,他找来直系下属裘韦,吩咐他去暗中打听薛蟠的行踪动向。 虽说这算是替自己办私事,但这种事情,通常无人深究,自然不会有什么问题。 就算真有人较真起来,沈蕴也完全可以声称是在执行公务,以风羽卫的职责范围来讲,无论怎么解释都能说得通。 待一切吩咐妥当之后,沈蕴便又马不停蹄地来到忠礼王府,继续为世子秦奕弘进行医治。 “沈大人,多亏你医术高超,妙手回春,我儿的状况已经大为好转了。” 医治结束后,忠礼王特意留下沈蕴交谈,言语之中满是感激之情,也颇为高兴。 沈蕴谦逊地回应了几句,尽显低调。 一番寒暄客套过后,忠礼王神情严肃起来,正色询问道: “说起来,不知沈大人可了解我儿所中之毒究竟源自何处?” 听到忠礼王这般发问,沈蕴暗自揣测,想必忠礼王已然知晓,有人故意下毒谋害世子秦奕弘。 谋害亲王府世子可是十恶不赦的重罪,沈蕴不得不谨慎作答: “回王爷,在下虽知晓如何解开此毒,但对于这毒的来历,确实所知有限,想来还得从世子自身寻找线索。” 忠礼王微微点头,说道:“本王问过他了,他说与几位朋友饮酒过后,一回府便中毒了。” 沈蕴听闻,心中一动,赶忙问道: “不知是世子的哪些朋友?他们可有异样,是否也中毒了?” 第123章 卷入暗流 索性趟此浑水 听到忠礼王提及秦奕弘与一众朋友饮酒,回来后便出现中毒症状,沈蕴便猜测,那施毒之人极有可能就在这些所谓的朋友之中。 他便向忠礼王询问究竟是哪些人,以及他们是否也中毒了。 忠礼王回应道:“皆是些皇亲国戚家的年轻子弟,像嘉玥公主府的二公子、乐善郡王府的四公子、定勇侯府的大公子…” “…他们皆无中毒迹象,唯独我儿回来后便卧床不起。” 在这些皇亲国戚家族中,沈蕴仅对定勇侯府有所耳闻,因是吴天扈的本家,故而印象颇深。 在南边时,邹彰便曾提醒过他,定勇侯府也就是吴家,定会寻机报复,让他多加小心。 此时听到忠礼王提及定勇侯府,沈蕴下意识便想,莫不是定勇侯府的大公子对忠礼王世子下的毒手? 然而,他很快便意识到自己陷入了思维误区,旋即将这个念头暂且抛开。 毕竟,吴家与忠礼王之间理应并无冤仇,没道理对忠礼王世子痛下狠手,毕竟这可是重罪。 忠礼王一直在留意观察沈蕴的神色变化,见他若有所思,不禁开口问道: “沈大人可是想到了什么?” 沈蕴谨慎回应: “王爷,世子中毒这事儿颇为蹊跷,依在下愚见,与世子一同饮酒的这些公子,都应当仔细查一查,以免类似的事情再度发生。” 忠礼王神色凝重,微微点头:“嗯,本王亦是这般想法,若此事当真与他们其中一人相关,无论他是哪家公子,本王定不轻饶!” 说到最后,亲王的威严气势尽显。 沈蕴暗暗心惊,意识到此事恐怕牵扯到皇家内部阴私争斗,自己出手医好了忠礼王世子,似乎已卷入其中了。 倘若背后下毒之人知晓是他救了忠礼王世子,必定会对他展开报复。 莫非太医院的太医们,都深知这其中的忌讳,所以才无人敢真正医好忠礼王世子? 念及此处,沈蕴感受到了一丝寒意。 但转念又想,自己既然已经接受了忠礼王的丰厚馈赠,承担相应风险也是情理之中。 况且,身为医者,明明有能力医治,却因诸多顾虑而畏缩不前,也非沈蕴的行事风格。 身处这权贵云集、暗流涌动的京城,恰似常在河边行走,想要做到丝毫不沾湿鞋子,显然不太现实。 就他这两日与忠礼王的接触来看,忠礼王为人忠厚仁义,行事光明磊落,倒是个值得结交之人。 如今他也已然跻身权贵之列,正需拓展人脉、扩充势力,既然已然卷入毒害忠礼王世子这一案中,倒不如索性彻底站在忠礼王这边。 待日后真相大白之时,他与忠礼王府之间,也会因此结下深厚的情谊。 当然,这其中所存在的风险,他也必须得去面对和承担,没道理只占好处不是。 正思索间,便见一名王府下人前来通禀: “启禀王爷,世子差小的来传话,说想再与沈御医聊上几句。” 忠礼王听闻,转头向沈蕴问道: “不知沈大人可有空与犬子说话?” 沈蕴此时权衡利弊完毕,脸上浮现出笑容: “既然世子有意与在下交谈,那是在下的荣幸,况且,我此刻确实得闲。”忠礼王察觉到,沈蕴对自己的态度似乎有了转变,变得更为热络自然,笑容更盛: “好,那就暂且耽搁沈大人一些时间了。” 言罢,吩咐下人引领着沈蕴去见世子秦奕弘。 沈蕴随着王府下人,再次踏入了秦奕弘的房间。 “世子爷,沈御医到了。” 听到下人的通禀,正躺在床上的秦奕弘顿时面露喜色,忙热情地向沈蕴招手: “沈大人,又劳烦你回来一趟,我听下人们说起你的事迹,在江南你力挽狂澜,拯救万民于水火之中,圣上更是因此亲封你爵位与官职。” “我听后满心敬仰,加之你妙手回春治好了我,便想着能与你再多说说话。” 沈蕴来到床前,谦逊客气回应:“世子爷言重了,我不过是尽己所能做事罢了。” 秦奕弘见他比自己还年轻,不禁感慨道: “瞧你年纪轻轻,言行举止却比我父王还沉稳持重,难怪能有这般非凡本领。” 沈蕴心想,自己两世为人,若还像毛头小子般咋咋呼呼,那才是白活了两世。 不过,见秦奕弘似乎真心有意与自己结交,他便也放松了些,举止神态自然了许多,与秦奕弘攀谈起来。 这秦奕弘是个自来熟的人,对沈蕴既感激又好奇,话匣子一经打开,便如江水决堤般滔滔不绝,沈蕴反倒成了他的听众,很难插上话。 “……沈御医,我看你如此年轻,想必还未成家吧?要不要我给你介绍京城权贵家的千金小姐?” 没说一会,秦奕弘竟主动为沈蕴说媒了。 沈蕴着实有些哭笑不得,没料到秦奕弘这般外向直爽,赶忙婉言拒绝: “多谢世子好意,我前不久刚刚订婚,就不劳烦世子操心说媒之事了。” 秦奕弘一听,赶忙追问:“女方是哪家的千金?竟如此幸运,能嫁给沈御医你?” 被他这么一问,沈蕴脑海中不由自主地浮现出林黛玉娇俏可人的身影,嘴角不自觉带上一丝笑意,回应道: “是两淮巡盐御史林大人的千金。” 秦奕弘恍然:“哦,就是你在南边医治好的那位巡盐御史林海啊,他倒是精明,见你医术高超,治好了自己,便赶忙把女儿许配给你,往后再犯病也就不愁没人医治了。” 沈蕴知道他只是打趣调侃,不过还是耐心解释道: “倒也并非如世子所言,实则是在下对其千金一往情深,我二人也算有缘,情投意合,这才有了此婚事。” 秦奕弘脸上露出一抹揶揄的笑容: “哦,看来是沈御医你先动了心呀……” 沈蕴倒也坦然承认,并不觉得有什么难以启齿的,心底反而涌起一丝开心与幸福。 却又听秦奕弘一声哀叹:“只可惜,这林海是荣国府的女婿,不然,换做其他巡盐御史的千金,我倒觉得这是一门绝佳的婚事。” 沈蕴心中一动,虚心请教:“不知世子这话是何意?还望世子能说透彻些。” 秦奕弘看着他,轻轻摇头:“其实也不算什么隐秘之事,京城这些老牌勋贵大多都已衰败,荣国府也不例外,尤其是他们家的后辈,真是一代不如一代。” “那林海既然是荣国府的女婿,即便自身再出色,也难免会受其牵连,沈御医你成了林海的女婿,自然也会受到影响。” 第124章 闲聊得重要消息 听完秦奕弘这番言论,沈蕴不禁心生英雄所见略同之感。 看来在京城权贵们眼中,都知道这些老旧勋贵的衰败之势已昭然若揭,覆灭似乎只是时间问题。 心中虽如此想,嘴上却恭维道: “世子当真是神通广大,这般隐秘之事都了如指掌,我做为林家姑爷,也不过只察觉到贾家今时不同往日罢了。” 秦奕弘听了,心中颇为欢喜,却还是摆了摆手: “你刚成为京城新贵,不知这些事实属正常,时日一长,你也会知晓。” 沈蕴见他似乎知晓诸多内幕,便试探着询问: “世子莫不还知晓贾家的其他事情?可否说与在下听听,也好让我对内子外祖母家的情况多些了解。” 秦奕弘朝外头张望了一眼,而后凑近沈蕴,压低声音说道: “既然沈御医你问起,那我便说了,你可一定要严守秘密,切莫对外人提及。” 沈蕴见他这般慎重的神色,只当要听闻什么重大隐秘,当下神情严肃地回道: “世子放心,我明白轻重,断不会外传!” 听他这般承诺,秦奕弘便说道:“我听闻,我皇伯伯有意封贾家那位进宫的大小姐为嫔妃。” 沈蕴听闻此言,一时间竟愣住了。 他没想到秦奕弘会说出这样一个秘密,对于贾元春即将封妃一事,看过红楼原著的他自然是知道的。 秦奕弘本以为,沈蕴听到这个消息定会惊愕不已,可万万没料到他竟是这般反应,这下轮到他诧异了。 “沈御医,你对这消息难道不觉得惊讶和疑惑吗?” 沈蕴回过神来,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反应有些不妥,当下立刻反问: “世子,贾家大小姐为何会突然被封妃呢?” 秦奕弘又朝外头探了探,小声说道:“我也是偶然听我父王和六伯谈话,具体缘由并不清楚,但可以肯定的是,我皇伯伯并非真心要封贾家大小姐为嫔妃。” “我想着,此事一出,贾家那群糊涂人,怕是还以为撞上了天大的好事呢!” 听了这话,沈蕴心中一动,不愧是皇家嫡系子弟,秦奕弘所知的内幕果然比旁人更多、更早。 迟疑片刻,他接着问道:“如此看来,贾家大小姐封妃一事,对贾家而言,并非好事?” 秦奕弘撇嘴摇头:“那自然不是好事吧,沈御医你想想,后宫女吏何其多,嫔妃之位又何其少?这般好事,怎会突然降临到眼看着就要衰败的贾家头上?” “我看呐,到时候贾家众人,还以为自家祖坟冒青烟,时来运转了呢。” 沈蕴听了,只觉得秦奕弘看得透彻,不由又恭维讨好几句。 秦奕弘面上有光,很是享受这种情况,接着神秘兮兮地说道: “既然都说到这份上了,我就索性将另一个秘密也告诉你好了。”“听我六伯说,他奉皇伯伯之命,正在彻查薛家薛大傻子打死人那一桩案子呢。” 这话一出口,沈蕴眼底瞬间闪过一抹锐利的精芒,内心也泛起一阵波澜,正色追问: “还未请教世子,你六伯是哪位王爷?他为何要查薛蟠打死人这一案呢?” 见沈蕴虚心求教,秦奕弘兴致更浓,笑着解释: “我六伯封号忠顺王,与我皇伯伯乃是亲兄弟,至于他为何要查薛大傻子打死人一案,我只听闻是皇伯伯下的命令,具体为了什么,我就不得而知了。” “不过,就薛大傻子那副德行,怕是还不知大祸将至,每日还醉生梦死,想来就可笑。” 见秦奕弘对薛蟠满是鄙夷不屑,沈蕴不禁又问道: “听世子这口吻,似乎认得薛家这位大少爷?” 秦奕弘撇嘴:“认得,怎会不认得?薛大傻子到了京城后,但凡有些身份的权贵子弟,谁没听过他的名号。” “那家伙常流连于风月场所,我也与他打过几次照面,这蠢货仗着母舅王家和姨丈贾家的权势,行事嚣张跋扈得很,但凡他看中的姑娘,就不许旁人染指,因此时常与人起冲突。” “他还以为京城和金陵城一般,每次起了冲突,便叫嚷着要与人动手,你是没亲眼瞧见那场面,若在场,非得笑破肚皮不可。” “也不想想,京城的权贵子弟,哪个不是有头有脸、身份尊贵之人,岂会与他一般见识,跟他动手动粗?可他倒好,见大家不与他一般见识,竟还沾沾自喜、暗自得意,以为众人都怕了他。” 说到最后,秦奕弘连连摇头,对薛蟠此举的不齿。 沈蕴微微挑眉,心想着这倒确实符合薛蟠平日里的行事作风。 “不过,还真有人与他动手呢,就说那仇都尉的儿子仇袈,实在看不惯他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便与他动起手来,直打得他哭爹喊娘,事后不服气,叫嚷着要叫人来,回头再找仇袈算账。” 听到这,沈蕴接话: “如此看来,这个薛大傻子还真是个呆霸王,他难道不知自己已被销户,没了正式身份吗?居然还敢如此肆无忌惮地与人打架斗殴?” 秦奕弘撇嘴道:“沈御医所言极是,不然我们怎么会叫他薛大傻子呢?” “他呀,还天真地以为仗着母舅和姨丈,便可保他平安无事,可他哪里知道,我六伯如今已奉皇命,彻查他在南边打死人的事情,恐怕过不了多久,他就得进大牢咯。” 沈蕴却并不认同这简单的看法,既然忠顺王奉靖昌帝之命查办此案,定不会仅仅只查命案这般简单,背后想必还有更深层次的缘由。 略一思索,沈蕴猜测此事或许与王子腾有关,一时眼神微微一闪,心中有些惊喜。 真是踏破铁鞋无觅处,得来全不费工夫,他正想着该如何让薛家主动将香菱让出来,如今得了这一重要消息,此事就好办了啊。 念及于此,沈蕴向秦奕弘拱手作揖: “多谢世子将这些隐秘之事告知于我,世子放心,我这人嘴最严了,不会对外泄露半句。” 秦奕弘笑着摆了摆手:“我自然信得过沈御医,即便你说出去也无妨,这两件事,想来不久之后便会公之于众。” 沈蕴再次挑眉,又顺势转移了话题:“对了,方才王爷与我还提及世子你中毒一事,不知对于此事,世子你可有什么头绪?” 一听他问起这事,秦奕弘脸上的笑容瞬间消散,取而代之的是满脸的愤慨: “我断定是某个卑鄙小人暗中对我下的毒,只是暂时还无法确定究竟是谁,但只要让我查出来,我定不会轻饶他!” 第125章 阴谋报复已至 见秦奕弘自己亦是毫无头绪,沈蕴便不再多问,二人又闲聊了一阵,沈蕴便告辞离去。 刚踏出忠礼王府,下属裘韦便赶忙前来通禀薛蟠的情况: “大人,薛蟠近日一直流连于一家勾栏,每日午后过去,直到晚间才归家。” 沈蕴微微点头,神色平静:“嗯,先派人盯着他,其余事宜暂且无需理会。” 裘韦恭敬应下,见沈蕴再无别的吩咐,便利落地退下了。 沈蕴坐回马车上,静静思索着该如何利用刚刚获取的消息。 若直接告知薛蟠,以他那鲁莽粗率的性子,多半不会认同,反倒会觉得有人故意吓唬他。 因此,此事告知心思缜密的薛宝钗才更为妥当。 不过,要是让林黛玉去找薛宝钗,恐怕会适得其反,毕竟林黛玉与薛家关系并不亲近,突然上门提醒,薛宝钗难免会心生疑虑。 思来想去,也只有暗中投信告知这一办法了。 如此既能让薛宝钗警觉,同时还能直接说明让香菱‘消失’的办法。 正思索间,马车突然停住,外头传来一阵哭泣声: “求大人为我丈夫解毒啊,求求大人发发慈悲,出手相救吧!” 沈蕴心下一惊,连忙掀开马车门帘,只见马车前跪着一位中年妇人,一边哭泣一边磕头。 周围的路人见状,纷纷围拢过来,指指点点,议论纷纷。 “快让开,谁许你拦住大人去路的?”沈蕴的随从高声呵斥道。 那妇人却哭喊道:“我知道沈大人是皇上亲封的御医,最擅解毒,我那浑家不知中了什么毒,眼瞅着性命难保。” “实在是走投无路,才来拦沈大人的马车,求大人开开恩,救救我那苦命的浑家吧!” 说话间,那妇人用力磕头,额头都磕出了血。 周围路人见状,议论声愈发大了起来。 “瞧她这般可怜,这位沈大人理应出手相助才是。” “是啊,虽说不知这位沈大人医术究竟如何,但人家都求到跟前了,无论能不能治好,都该施以援手啊。” “没错,既是皇上亲封的御医,更该秉持医者仁心,不能见死不救。” “……” 沈蕴听着周围众人的议论,眉头一皱。 自己才刚来京城两日,竟然就有人知晓他的名头,而且还能精准掌握他的行踪? 思索片刻后,他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笑。 他倒要看看,这背后之人到底准备了什么手段来对付自己! 当即,从容走出马车,挥手示意随从退下,亲自上前搀扶起磕头的妇人: “大嫂莫急,你丈夫现在何处?我这便随你去为他解毒。” 中年妇人听闻,眼中满是惊喜: “多谢大人愿意出手医治,我家就在前面不远处,还请大人随我来。” 说罢,起身在前方领路。 沈蕴不紧不慢地跟上。 周围众人见此情景,纷纷拍手叫好,直夸沈蕴毫无架子,是个怀有慈悲仁心的好御医! 然而,沈蕴心里清楚,这些人分明是故意将他架在火上烤。 不过既然已经识破对方的伎俩,沈蕴倒也并不慌乱,且先看看对方到底打算如何出招。 既然对方已经找上门来,冲突在所难免,逃避这一次,下一次也终究躲不过,倒不如现在就坦然接招。不多时,沈蕴便随着那妇人来到一处普通的院落。 踏入正房,妇人指着床上躺着的中年男人: “沈大人,这便是我丈夫,还望您出手施救。” 沈蕴轻轻摆手:“大嫂莫要着急,待我为他诊治,定能让他恢复如初!” 妇人抹着眼泪连声道谢,眼底却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沈蕴仔细分辨病气,神色越发微妙了。 床上中年男人所中之毒,竟与忠礼王世子秦奕弘中的毒如出一辙! 结合方才的猜测,沈蕴已然能够推断出,究竟是谁对秦奕弘下的毒手。 毕竟他才初来京城,能如此针对他的,除了对自己恨之入骨的吴家,想来再无他人。 如此看来,果然和他一开始所想的一样,定是定勇侯府妄图毒害秦奕弘。 这吴家还真是不知死活,连亲王世子都敢下手毒害,难怪比贾家更早一步被抄家。 就算他们仗着家中有一位贵妃娘娘在后宫撑腰,也不该疯狂到这般地步吧?莫非和忠礼王府有什么深仇大恨? “大人,不知我家相公的病能否治好?” 这时,妇人端着一碗水来到沈蕴跟前,小心翼翼地问道。 沈蕴回过神,客气摆手: “你丈夫中的毒可以化解,不过,还请大嫂暂且回避一下,我好为他医治。” 中年妇人赶忙连声道谢,放下碗便退了出去。 沈蕴只是随意瞥了一眼那碗水,并未多想,便立刻着手为中年男人医治。 没过多久,男人悠悠转醒,瞧见沈蕴,眼中满是疑惑:“你是何人?” 沈蕴温和回道:“你身中剧毒,我是来为你解毒的大夫。” 听闻此言,中年男人一拍脑门,恍然道:“对对对,我确实中毒了,多谢大夫救命之恩。” 沈蕴盯着他追问:“你叫什么名字?可还记得自己是如何中的毒?” 中年男人知晓他是一番好意,便毫不犹豫地回应: “我叫赵半路,昨日从外头回来,吃罢饭后,就觉得头晕目眩,浑身不对劲。” “我家娘子便说我莫不是中毒了,当即就去请大夫,可那大夫毫无办法,我也渐渐昏了过去,直到眼下,承蒙大夫您将我救醒,真是感激不尽啊。” 沈蕴微微点头:“原来如此,那你好生休息,我给你开一副调养的方子,不出七日,定能痊愈。” 赵半路满是感激,又面露难色,说自家拿不出太多诊金,沈蕴则笑着表示无需诊金。 待方子写完,沈蕴便从容离去。 那些跟着来看热闹的众人见状,不少人纷纷拍手叫好,直夸沈蕴医术高明,竟这么快就将人治好。 众人也渐渐散去,那妇人依照沈蕴所开的方子抓来药,煎好后端到床边,轻声唤道: “半路,该吃药了。” 赵半路满脸喜色:“媳妇,辛苦你了,你从哪儿找来这么厉害的大夫啊?” 妇人嗔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就别多问了,快些把药喝了。” 赵半路见她似乎有所忌讳,嘀咕了几句,便不再追问,乖乖喝下她喂来的药,随后沉沉睡去。 不多时,只见一位身着锦袍的公子踱步而入,妇人赶忙迎上去行礼: “大爷。” 锦袍公子来到床前,轻蔑地瞥了赵半路一眼,又端起那碗水瞧了瞧,神色瞬间微变,问道: “他没喝这碗水?” 第126章 定让他知道我吴家的厉害! 锦袍公子见那碗水丝毫未动,当即面露愠色,便质问妇人,妇人赶忙点头回应: “应该没喝。” 锦袍公子听闻,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 “这小子倒是警觉!” 言罢,他将那碗水狠狠泼在地上。 刹那间,原本清澈透明的水,竟涌出密密麻麻通体透明的虫子,在地上蠕动爬行,让人看得毛骨悚然! 妇人眼中闪过一抹惊惧,身躯忍不住微微颤抖,赶忙对锦袍公子说道: “大爷,我都是按您说的做的…啊…” 话还未说完,锦袍公子突然一把扯下妇人的衣裙。 妇人惊慌失措:“大爷使不得,我丈夫还在这儿呢…” 锦袍公子却一脸淫笑,戏谑道:“他喝了药,早到地府报道去了。” “放心,事儿成之后,本大爷亏待不了你,定让你风风光光进我们定勇侯府。” 妇人听了,眼底闪过一丝惊喜,半推半就从了锦袍公子,嘴上却还嗔道: “大爷,您可一定要说话算话啊…” 原来,这锦袍公子正是定勇侯府的大少爷吴望发。 见他不过二十出头的年纪,满脸痤疮痘印,极其好色,毫无节制。 也不管这中年妇人容貌美丑,一概来者不拒,当真是荤素不忌,老少通吃。 不多时,吴望发重新穿好衣衫,从兜里掏出一个钱袋,随手扔给中年妇人: “干得不错,这是大爷赏你的,记着,明天抬着你这死鬼丈夫的尸体去都察院门口告状,自会有人接应你。” 妇人得了钱,愈发欢喜,忙不迭笑着点头:“爷您尽管放心,我知道该怎么做。” 吴望发又轻蔑地瞥了一眼躺在床上的赵半路,眼中满是鄙夷不屑,大摇大摆离开了。 然而,他并不知道,就在他转身离去的瞬间,那被他认定已死的赵半路,手指竟微微动了一下。 从妇人家中出来后,吴望发坐上马车,径直回了自家的定勇侯府。 作为开国十二侯之一,定勇侯府规模宏大,仅比国公府略小一筹。 府内的奢华程度,甚至远超一些国公府,只因吴家算是勋贵人家中转型成功的典范。 吴家早早从军中全身而退,转身投身文官集团,历经两三代人的不懈努力,到如今,吴家已完成了转型。 就如吴天扈,已做到了正三品的江南都转盐运使,现任吴家家主吴天佑同样官居正三品工部左侍郎。 再加上后宫之中,还有一位吴贵妃,在一众老旧勋贵中,吴家算是稳住了家底的人家。 正因如此,在开国一脉的老旧勋贵里,吴家如今稳居第一梯队,也深得太上皇的赏识与器重。 吴望发回府后,径直前往外书房,来见他父亲吴天佑。 书房中,吴天佑端坐在书桌之后,只见他面容富态,身着绯红的文官袍服,脸上挂着和善的笑容,乍一看人畜无害。 在下首,还坐着一位身着黑衣的中年男子,从其装扮来看,像是苗疆人。 “父亲!”吴望发走进书房,恭恭敬敬地向吴天佑行礼。 吴天佑收起笑容,严肃问道: “事情办妥了吗?” 吴望发拍着胸脯道:“您放心,都安排好了,明日赵半路的媳妇赵宋氏就会去都察院告状。” 话音刚落,便听闻吴天佑厉声斥责道: “少在老爷面前耍滑头!上次不过是想让忠礼王世子中个毒,好叫忠礼王知晓厉害,收敛几分,你倒好,竟然想着毒死他?” 吴望发赶忙低头请罪:“父亲,儿知错了,谁让秦奕弘那小子抢走了孩儿心爱的女子,孩儿一时气不过…” 吴天佑听闻,猛地一拍桌子,怒其不争: “瞧瞧你这副没出息的模样!为了个女人就如此冲动,迟早有一天你得死在女人身上!” 吴望发低着头,紧抿着嘴唇,一声不吭,可眼神中却隐隐透露出些许不服气。 一旁的黑衣男子见状,赶忙出声打圆场: “国丈息怒,依在下看,大公子想必已然知错,其实大公子此举,反倒给我们提了个醒。” “真是没想到,居然有人能够破解我五毒散人所下的蛊毒?” 吴天佑转头看向他,缓缓说道: “我扈兄弟曾在信中提及过这个沈蕴,说他医术超凡,不仅能治好中了慢性毒的林如海,就连你那师弟瘟毒菩萨下的毒,他都能解开。” “起初我还不信,如今得知他竟然医好了忠礼王世子,看来不得不信了。” 五毒散人神情严肃,接话道:“按理来说,我苗疆的蛊毒,中原的大夫绝无可能解的。” “可这个沈蕴却能破解,实在是令人费解!我那师弟瘟毒菩萨,自诩制毒之术天下第一,还自封为瘟毒菩萨,只是他的毒,终究还是差了些火候。” “之前大人说他的毒被沈蕴破解,我还没当回事,如今看来,这个沈蕴确实有些邪门,大人务必得重视起来,尽早将他除掉才是!” 吴天佑眼中闪过一道凛冽的精光,冷冷说道: “先生不说,我也早有此打算,这个沈蕴,也不知从哪里冒出来的,生生断送了我扈兄弟的大好前程和性命!” “我恨不得食其肉、寝其皮!” 五毒散人赶忙附和道:“这小子靠着解了瘟毒菩萨的瘟毒,从而获封爵位与官职,如今到了京城,撞到国丈老爷您手里,那他可就只有死路一条了!” 严格来讲,只有皇后的父亲方可被称作国丈,但在私底下,只要是嫔妃的父亲,众人都会恭维一声‘国丈’。 吴天佑嘴角微微上扬,又将目光投向吴望发,追问道: “那沈蕴这小子,可喝了五毒先生的毒药?” 吴望发无奈地摇了摇头:“那小子极为谨慎,并未喝下,不过,赵半路倒是已经确定死了。” 吴天佑冷哼一声:“哼,算这小子运气好,让他逃过一劫,不然,怎么也得让他尝尝五毒先生蛊毒的厉害。” 五毒散人谦逊地笑了笑,说道:“国丈老爷言重了,依在下之见,那小子既然有解毒的本事,即便他喝下那碗蛊毒水,恐怕也无济于事。” 吴天佑却不以为然:“不管怎样,哪怕只能让他疼上一两天,老爷我心里也能解解气!” 五毒散人脸上立刻堆满谄媚的笑容,说道:“国丈不必心急,待他沦为阶下囚,您想如何折磨他,还不是随心所欲嘛。” 听了这话,吴天佑微微点头,沉声道:“嗯,这小子踩着我兄弟上位,就得让他清楚,我们吴家可不是好惹的!” 五毒散人跟着附和恭维,直言这次沈蕴定会沦为阶下囚。 第127章 贵人扶我凌云志 定馈君恩锦绣程 就在吴家老爷吴天佑与五毒散人交谈之际,沈蕴也正与刘裕斌交谈。 二人于一间茶楼中会面,只见刘裕斌满面忧色: “大人,遵照您的吩咐,那李衙内果然吓得不轻,赶忙差人在城中四处寻觅大夫,为金哥诊治。” “瞧这架势,他仍是不死心啊。” 沈蕴神色沉稳,轻啜着茶水,目光望向茶楼外熙攘的街道,淡然回应: “刘公子莫急,常言好事多磨,你与金哥二人之事发展至今,已是千难万难,在这个时候,更需沉得住气。” “李衙内一门心思要娶张家小姐,自是不会轻易罢休,不过,待他意识到终究无法得偿所愿之时,自会放弃。” 刘裕斌看着沈蕴那年轻却透着沉稳的面容,感受着他淡然自若的气度,心中不禁暗暗惭愧,自己年纪比沈蕴还大,却不及他半分从容镇定。 当下,向沈蕴致歉: “大人所言极是,是我太过心急了。” 沈蕴摆了摆手:“你身处局中,忧虑也是人之常情,无需自责,我不过是劝你莫要着急。” 听闻此言,刘裕斌也算是安定下来,恭敬地为沈蕴斟了杯茶水,又问道: “大人,可总这么拖着,似乎也不是长久之计吧?” 沈蕴眼神微微一闪,压低声音: “你去打听一下荣国府的一个下人,唤作来旺,此人专门替荣国府的琏二奶奶放贷。” “你找个信得过的人,去找来旺借一笔债,而后,让这人到京兆府去告状,就说荣国府放高利贷害人,恳请京兆府府尹为其做主。” “想来以你们刘家的能力,应是有办法将状子递到京兆府衙的官员手中吧?” 刘裕斌眼中光芒一闪,当即应道:“自然可以,大人放心,我知如何做。” 沈蕴又叮嘱道:“务必小心谨慎,切莫让人察觉是你们刘家在背后谋划此事。” “待状子递进去后,便只需静候京兆府尹与那琏二奶奶的反应即可。” 刘裕斌听罢,满心激动,忙不迭点头: “好,一切皆依照大人您的吩咐去办。” 沈蕴微微点头:“放宽心,属于你的,谁也抢不走,有道是不是不报,时候未到。” “那贾家的琏二奶奶,放高利贷不知坑害了多少人家,还收黑钱、弄权害命,如今也该是她遭报应的时候了。” “不过,我也只能帮你们到这个地步,若想掀翻荣国府,我亦无能为力。” 刘裕斌听沈蕴说得云淡风轻,仿佛这些事不过是茶余饭后的谈资,心中敬佩不已,起身行大礼: “大人能为我们做到这般地步,已是手眼通天、神通广大了,刘某感激涕零,若我能与金哥长相厮守,我们甘愿为奴做仆报答大人恩德!” 沈蕴赶忙摆手: “刘公子又来了,我早就说过,无需你们报答,倘若我贪图你们的报答,当初救你上船之时,便该趁机讹你一笔作为报答费用了。”话音刚落,便见刘裕斌一脸郑重地说道: “大人若有需要,无论多少钱财,我们都愿意奉上。” 因他这番举止言谈异常,引得茶楼中其他人纷纷侧目,沈蕴不由皱眉: “刘公子且先坐下,莫引起他人注意,我既无需你报答,自然也不需要钱财。” “咱们不妨说些别的…” 说着,沈蕴打量了刘裕斌一番,问道: “我观刘公子你也已到了弱冠之年,不知如今在做何种营生?” 听沈蕴问起此事,刘裕斌不禁羞愧地低下头来。 “说来实在惭愧,我至今尚无正经营生,自幼我便随家父习武,研习兵法,想着长大后能报效朝廷,去边疆杀敌卫国。” “家父辞官之后,倒是可以设法将我引荐至兵营,可那不过是驻守地方的兵营,终其一生也难有上阵杀敌的机会,想要晋升更是难如登天,因此我没想去。” “至于其他营生,我着实提不起兴趣,直至遭遇此事,我方才惊觉自己竟是如此无用,只能眼睁睁看着未婚妻被他人强行夺走。” “若不是大人您出手相救,我只能想出以死明志这般懦弱的法子了。” 说到最后,他攥起拳头,指节因用力而泛白,内心满是自责,觉得自己实在是窝囊至极,堂堂七尺男儿,遇到事情却只知寻死。 沈蕴见状,微微叹息,正色劝解道: “刘公子切不可妄自菲薄,世间不平之事多了,你们刘家好歹还有些权势,那些无权无势的普通百姓,若遭遇这般不公之事,更是只能默默忍气吞声。” “欲成大事者,必然要历经千般磨难,越王勾践卧薪尝胆,西汉名将韩信能忍胯下之辱,最终成就一番功名伟业,又有谁敢说他们窝囊?” “更何况,刘公子你面对的,可是京城顶级权贵国公府,以及手握大权的地方知府老爷。” “常言道‘破家县令,灭门知府’,你无需为此感到窝囊,大丈夫当能屈能伸,今日所受之辱,他日加倍奉还,这才是真丈夫!” “一时的落魄又算得了什么?历史上晚年成就大功业的名将大有人在,况且你正值弱冠之年,前途恰似那初升朝阳,一片光明,我坚信你定有大好前程。” 听闻这番话,刘裕斌只觉心中陡然涌起一股莫名的力量,顿时底气十足,赶忙恭敬地回应道: “多谢大人一番劝解,令我如拨云见日,茅塞顿开,感悟颇深。” 沈蕴依旧摆了摆手:“你既有心为家国效力,待此事平息,你与张家小姐完婚之后,我看看能否举荐你前往九边任职。” “不过,你若去了九边,恐怕就得与张家小姐天各一方,数年之间也未必能有相见之机。” 刘裕斌听得此言,心跳加速,激动得面红耳赤,忙拱手回应: “既已决心为国效力,儿女情长之事自然应当暂且搁置一旁,若能承蒙大人举荐前往九边,我必定全心全意保家卫国,万死不辞!” 听他语气这般激动,显然前往九边任职,一直是他心中梦寐以求之事。 对于他这般反应,沈蕴自是能够理解,在这封建时代,男人大多渴望建功立业,封妻荫子,光宗耀祖,实在是人之常情。 当下,沈蕴又勉励了刘裕斌几句,心中也想着,刘裕斌自幼习武,又研习兵法,若能前往九边,必定如鱼得水,得以大展拳脚,说不定假以时日,真能成长为一位不可多得的杰出将领。 对于沈蕴来说,也有了军中将领朋友,一时间,想得有些深远了,望向窗外,眼神闪烁。 第128章 哥哥是想引宝姐姐注意么? 与刘裕斌作别后,沈蕴便回了家来。 此时,林黛玉正在新宅院里有条不紊地安排着各项事务,诸如清扫庭院、重新布置屋内陈设等事宜。 听闻沈蕴归来,林黛玉放下手中事宜,迎了出来。 二人相见,自是免不了一番温存,不再赘述。 片刻过后,沈蕴轻轻牵起林黛玉的手坐在上房炕上,轻声说道: “妹妹,今日我前往忠礼王府,与世子交谈时,无意间获悉一则至关重要的消息,忠顺王正在追查薛蟠在南边打死人的那桩案子。” 林黛玉凝视着他,疑惑问道:“忠顺王为何要追查这件事呢?” 沈蕴回应道:“我猜测和薛蟠的舅舅王子腾有关,不过,这其中缘由我们暂且无需深究,妹妹之前不是担心,该如何搭救香菱吗?” “眼下这消息,恰恰就是助她脱离苦海的绝佳时机。” 听了这话,林黛玉不禁面露惊喜之色:“当真?哥哥快细细说来。” 沈蕴深知她心地善良,不愿香菱陷入悲惨境地,便耐心地为她剖析其中缘由: “虽说我们尚不清楚忠顺王追查此案的真实目的,但我们不妨将这个消息透露给薛家,她们必定会警觉起来。” “毕竟这事颇为忌讳,薛蟠如今已被销户,明面上,他已是个没有正式身份的‘黑户’。” “倘若这案子被忠顺王彻底翻出,薛蟠怕是在劫难逃,所以,我们可以‘善意’地提醒薛家,让他们把香菱这个关键人物藏起来。” 林黛玉听得十分专注,毕竟搭救香菱一事,是她率先提出来的,她也十分在意,听完沈蕴所言,带着一丝兴奋说道: “好呀,如此一来,我们便可顺势将香菱接过来,帮着薛家隐匿她!” 沈蕴微微点头:“正是此理,不过,想要让薛家心甘情愿地把香菱交出来,却并非易事。” “首先,她们得知忠顺王追查此事后,多半会告知王子腾以及政老爷,王子腾精明过人,估计能猜到此事与他相关。” “为防止事态失控,王子腾说不定会让香菱从此在世上消失,没了香菱这个关键人物,那薛蟠打死人的案子,自然也就难以再被翻案了。” “其次,即便她们没有告知其他人,也不见得就愿意把香菱让出来,尤其是薛蟠,要是知道香菱要被我们接走,恐怕是万万不肯答应的。” “最后,就是香菱自身,她或许也并不愿意离开薛家。” 听完这番话,林黛玉的脸色逐渐凝重起来,黛眉紧蹙,语气沉重: “哥哥,照你这么说,此事依旧很难办到啊。” 沈蕴轻轻捏了捏她的手心,微笑着安抚: “妹妹莫急,正所谓心急吃不了热豆腐,这事儿需得从长计议,眼下妹妹不妨先写一封匿名信,我安排人送去给薛家,且先看看她们作何反应。” 林黛玉感受到他的温柔关怀,心中稍感宽慰,明亮的美眸微微闪动,看着他问道: “那信中写些什么内容呢?” 沈蕴笑道:“不妨写一首打油诗,隐晦地提点他们,有人正在追查薛蟠打死人的案子。” 一听要作诗,林黛玉顿时来了兴致,微微挑起秀眉,已然开始思索该如何下笔。沈蕴见状,明白以她的才华,定能作出一首意境深远的绝佳诗词,可如此一来,反倒不妥了。 于是笑着提醒道:“妹妹不必想得太过复杂,只需作一首通俗易懂的打油诗即可,意思越简单直白越好,若诗的意境过于高深,反而会让薛家起疑。” “尤其是薛家那位小姐,心思聪慧敏锐,妹妹若认真作诗,她看过之后必定会深思,要是看出是妹妹作诗的风格,那可徒增一大隐患。” 林黛玉何等敏锐,瞬间察觉到沈蕴提及薛宝钗时,语气似乎暗藏微妙不同,不禁娇哼一声: “哟,看来哥哥对薛家小姐很是上心嘛,连她聪慧敏锐、心思细腻都了如指掌呢?” 沈蕴听闻,只觉头皮一阵发麻,赶忙故作镇定地说道: “妹妹一心想着搭救香菱,我不过是让人顺便打听了下薛家的情况,并非特意去关注薛家小姐。” 林黛玉却不依不饶:“我才不信,你肯定特意留意过宝姐姐,不然怎说得如此流畅?” 这话一出,沈蕴顿感汗流浃背,毕竟对于薛宝钗,他通过原著早已知晓诸多,能流利说出其脾性实在正常,一时不知该如何反驳。 见沈蕴沉默不语,林黛玉微微撇嘴,别开了脸。 “哼,我就知道,哥哥定然是想结识她。” 对此,沈蕴知道越描越黑,也清楚林黛玉不过是嘴上不饶人,便索性坦然承认: “好吧,就如妹妹所说,我对薛家小姐确实多了些了解,不过,在我心中,妹妹才是最为聪慧之人,若妹妹觉得我说得不妥,不如由妹妹来拿主意,如何?” 果然,林黛玉一听这话,脸色瞬间缓和不少,转过头看向他: “算哥哥你坦诚,没有说谎,不过你就算想和人家结识,人家还不一定乐意呢,况且她是未出阁的姑娘,你想见也见不着!” 说到最后,她眼眸中闪过一丝俏皮与狡黠,像是有意调侃沈蕴。 沈蕴并不放在心上,转而说起正事: “妹妹文采斐然,作出的诗词必定精妙绝伦,但此次无需动用妹妹的大才,不如由我来写一首打油诗,妹妹意下如何?” 林黛玉抿了抿嘴:“好呀,我倒要瞧瞧哥哥能写出怎样的打油诗,能不能引得宝姐姐注意!” 沈蕴听了,真是哭笑不得,知道有关薛宝钗的话题,是一时半会是过不去了,便不再过多辩解,径直走到书桌旁,提笔写诗。 林黛玉莲步轻移,款步来到他身旁,目光投向桌面,眼眸渐渐发亮,赞道: “原来哥哥还真有文采,难怪要亲自作诗呢,敢情是早有准备呀。” 沈蕴知道她说得是反话,颇为无奈,却也不接茬,只是将写好的纸折起来,装入一个信封。 林黛玉见状,幽幽说道:“但愿宝姐姐能明白哥哥的一番苦心,他日知晓是哥哥提醒,还不知会怎样感激哥哥呢。” 沈蕴愈发无奈,只得转移话题:“妹妹,时辰不早了,是不是该吩咐他们传晚饭了?” 林黛玉也知道适可而止,当下恢复了贤惠模样,笑着回应:“嗯,是该传饭了,我这就让她们去准备。” 说着,突想到什么,又追问道: “对了,让岫烟妹妹一起吧?” 沈蕴听得一愣,半晌才反应过来:“当然可以啊。” 第129章 岫烟正名分 宝钗得隐信 听到林黛玉提及让邢岫烟一同用饭,沈蕴起初竟有些没反应过来,不禁愣住了。 过了半晌,他才恍然惊觉,林黛玉此举分明是打算公然抬高邢岫烟的地位,给予她一个确切的名分。 既然林黛玉有此心意,他自然乐见其成,当即满口应下。 不多时,在耳房之中,沈蕴、林黛玉与邢岫烟三人围坐在同一张桌前,共进晚餐。 邢岫烟又怎会不明白这其中的含义,心中满是激动,然而身为女子,到底还是有些羞涩腼腆。 林黛玉敏锐地察觉到她的局促不安,于是主动为她夹菜,温声说道: “岫烟妹妹,这道花雕鸡滋味绝佳,你快尝尝。” 邢岫烟下意识便要开口道谢,却见林黛玉笑着打断她: “咱们一家人吃饭,何必如此客气,不然这顿饭吃到明天天亮,只怕都难吃完呢。” 此言一出,邢岫烟忍不住轻声笑了出来,沈蕴也跟着微微一笑,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活跃起来。 邢岫烟也不再拘束,与二人一同享用了一顿温馨欢快的晚餐。 也正是从这一刻起,邢岫烟在沈府拥有了一个正式的名分。 … 荣国府。 午后,薛宝钗从外面返回她们家所住的梨香院。 先进正房,向薛姨妈请安,薛姨妈拉住她的手,轻声询问: “我的儿,宝玉的情况如何了?” 薛宝钗温和回应:“已经敷了药,情形好多了,听大夫说,再躺上几日便能痊愈。” 薛姨妈听闻,面露笑意:“好好好,这便好,幸好你姨妈赶得及时啊,不然宝玉还不知会被打成什么样了。” 薛宝钗只是微微抿了抿嘴唇,并未接话,她去探望贾宝玉,不过是因为一家人借住在贾家,出于礼节而已。 在她心中,一直在等待入宫侍选的消息,这也是薛家举家上京的缘由之一。 凭借自身的才学与能力,她自信能够在后宫中崭露头角,为薛家延续荣华富贵。 “你哥哥就像脱缰的野马,成日里不见踪影,我让他去瞧瞧宝玉和你姨妈,也不见他有个回应,却一门心思惦记着香菱。” “我真是被他求得烦透了,我的儿,要不找个合适的日子,给香菱开了脸,让你哥哥将香菱纳进房里去吧?” 说到最后,看着薛宝钗,似乎在征询她的意见。 当初在金陵,得知薛蟠为了抢夺香菱这个丫头,竟闹出了人命,薛姨妈又气又恼,事后便让香菱做了薛宝钗的丫鬟。 薛宝钗听后,轻轻点头:“既然哥哥对她如此念着,便遂了他的意吧,为了这丫头,哥哥闹出人命,还被销了户籍,历经诸多波折,如今也算成全他的心意了。” 听到这话,薛姨妈不禁一阵叹息: “你哥哥真是个孽障,若不是他闯出这等大祸,咱们一家又何须寄住在你姨丈家中…” 说着,又是一番数落埋怨,说薛蟠没出息,又说自己怎么就生出这么个不成器的儿子。 薛宝钗表面上轻声劝慰,心中却暗自叹息,薛蟠如今这般模样,何尝不是因为薛姨妈过分宠溺所导致的后果呢?如今埋怨薛蟠已然无济于事,更别指望他能够成器了。 又想到如今自家无奈寄居于荣国府,就如有家归不得,薛宝钗隐隐有种自家已被他人吞并的感觉。 初来荣国府时,她还没多想,随着寄居的日子渐长,这种感觉愈发强烈。 尤其是当自家哥哥薛蟠愈发不成体统,根本无法撑起薛家门楣,诸多事务都需贾家出面帮忙处置时,薛宝钗只觉得薛家似乎已名存实亡。 安抚了薛姨妈一阵后,薛宝钗回到自己的房间,轻轻叹了口气,准备拿起尚未做完的针线活继续。 “姑娘,有人送了一封信来,指明给姑娘你看。” 恰在此时,只见一个身姿轻盈、面容俏丽的丫鬟,手持一封信笺,莲步款移而来。 薛宝钗抬眸看去,见是香菱,并未立刻接过信件,蹙起秀眉质问: “这信是何人所送,怎么会到你手中?什么人的信,你竟敢随意拿给我?” 虽听出薛宝钗的不满,香菱却依旧不慌不忙地解释: “也是巧了,我方才到后门去取东西,刚走到那儿,就听到有人打听薛家人,我便应了一声,说自己就是,那人二话不说,直接将这封信递给我,还特意指明是给姑娘你的。” “我见他身披斗篷,脸也蒙得严严实实,就问他是谁,又为何要给姑娘送信,他只说,这信关乎薛家的生死存亡,姑娘看了便知。” 在这个礼教森严的时代,未出阁的小姐,自是不能轻易与外人通信,尤其是外男的信件,会有损名节。 换做其他谨守礼教的人家,这信根本到不了薛宝钗这位小姐面前,早就被掌管礼教的嬷嬷中途截下了。 可薛家情况特殊,薛蟠不成器,对家中事务向来不管不顾,薛家的诸多事宜,大多是薛宝钗这个小姐帮着薛姨妈料理。 再加上薛家寄居于荣国府,所住的梨香院又恰好挨着贾家后门,这后门往来人员繁杂,管束难免有所松弛。 更何况,正巧是香菱拿进来的,这封信便径直来到了薛宝钗面前。 薛宝钗看着香菱手中的信,杏眸中瞬间闪过一抹阴霾。 想她一个未出阁的闺中女子,每日却不得不面对这些外界的纷扰,心中着实无奈。 然而,对方既声称关乎薛家生死存亡,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不管怎样,也得先看看信中内容再说。 这般想着,她还是伸手接过信,缓缓拆开。 香菱见她接过信,长舒一口气,去给薛宝钗倒茶水。 而薛宝钗刚看了信上内容,脸色瞬间变了变,杏眸中的阴霾愈发浓郁了。 信中内容并不多,只写着一首打油诗: 金陵旧案京权查,大少前非有迹存;速遣丫头离府去,免教旧案再翻论。 外人看了或许不明就里,可薛宝钗一眼便洞悉了诗中的含义。 这分明是在告知她,京城中有权贵正在彻查薛蟠在南边打死人的案子,还提醒薛家尽快将丫头,也就是香菱送走,如此方能确保旧案不被重翻! 薛蟠打死冯渊这一案,当初是贾雨村利用府尹职权,判定薛蟠已死才了结此案的,根本经不起细查。 毕竟薛蟠如今还活生生的,怎能说已死? 一旦有人将此案重新翻出,不仅薛蟠这个“已死’的逃犯要被缉拿归案、重新审理,就连贾雨村也会因错判命案而获重罪! 而香菱作为当事人,正是本案的关键所在。 第130章 宝钗心细深思 薛蟠粗心傲慢 香菱作为当事人,是这桩案子唯一的证人,也是本案的关键人物,倘若她不见了,那被打死的冯渊已死,即便有人想翻案,也将死无对证。 然而,在薛宝钗看来,想要送走香菱,却不简单,且不说自己哥哥薛蟠是否乐意,单说该把香菱送往何处,就是个大难题。 此外,这送信之人究竟是谁?又为何要向自己透露,有权贵在追查自家哥哥的旧案呢? 思来想去,薛宝钗并无头绪,正巧这时,香菱端着茶水进来,便皱眉追问: “香菱,你再仔仔细细讲讲,那送信之人的容貌特征,还有说话的声音是怎样的。” 香菱不敢隐瞒,详述说起那人的穿着打扮,以及说话时的声音特点。 薛宝钗静静听完,眉头却仍旧紧紧皱着。 这个送信之人显然是故意隐匿身份,就连声音都是伪装,十有八九是替别人来送信的。 薛家在京城,除去贾、王等几门亲戚之外,实在没什么交情深厚的人家了。 那么,这幕后之人的目的又是什么呢? 沉思良久,薛宝钗觉得,这幕后之人必抱着某种目的,否则,没道理主动透露这般隐秘之事。 目光再次落在信上,仔细审视着上面所写的诗,还有那字体,经过一番细细分辨,薛宝钗发觉,这字看起来竟像女子所写。 这个发现,更是让她惊疑了,这幕后之人到底会是谁呢? 因事情重大,思索再三,薛宝钗觉得还是先问问哥哥薛蟠再说,或许他能知晓一些相关情况。 当下,将信收好,又郑重叮嘱香菱: “香菱,你收信这件事,切不可对外人提及半句。” 香菱虽不明其中之意,但见薛宝钗语气郑重,还是赶忙点头: “嗯,姑娘放心,我知道的。” 薛宝钗又深深地打量了她一眼,眼底闪过一抹锐利的精芒。 香菱敏锐地察觉到了这细微的变化,心中顿时一惊,惊颤追问: “姑娘,还有其他吩咐吗?” 薛宝钗神色淡然:“去外头帮我留意着,若是大爷回来了,即刻进来告诉我。” 听到薛宝钗提及薛蟠,香菱下意识地流露出一丝畏惧,眼神瞬间黯淡了几分,不过还是恭敬地应承下来,转身便出去守着了。 一直到晚饭时分,薛蟠才从外头归来,浑身散发着浓烈的酒气与胭脂水粉味,在几个小厮的搀扶下,踉跄地走进梨香院。 香菱在廊上瞧见了他,当即准备进屋去告知薛宝钗,哪料薛蟠眼尖,一眼就瞅见了她,立马舔了舔嘴唇,嬉皮笑脸: “香菱,别走呀!” 香菱闻言,顿时愣在原地,脸色微微一变,赶忙低头问好:“大爷。” 薛蟠来到她跟前,满脸轻佻: “抬起头来,让大爷我好好瞧瞧。” 香菱心中虽万分抗拒,但又不敢违抗,只得缓缓抬起头,一双灵动的妙目却不敢看向薛蟠。 薛蟠看着她那娇柔怯弱的模样,心中愈发欢喜,正打算进一步调戏,就听到屋内传来薛宝钗淡淡的询问声: “可是哥哥回来了?” 听到薛宝钗的声音,薛蟠瞬间清醒了几分,不得不先放弃了调戏香菱的念头,朝着屋内回应道: “妹妹,是我呢。” 说话间,薛宝钗缓缓走了出来,闻到他满身气味,不禁微微蹙眉:“小妹有事要问哥哥,哥哥先去沐浴净身,给娘请过安后,再来我这儿一趟。” 这话听着如同命令一般,薛蟠听后,竟也老老实实应了下来: “好嘞,妹妹稍等。” 说罢,又晃晃悠悠地朝着自己的屋子走去。 目送他离去,薛宝钗不经意间瞥了一眼战战兢兢的香菱,杏眸之中闪过丝丝缕缕的阴霾。 为了香菱,薛蟠先是将冯渊打死,又闹到公堂之上,幸而应天府尹贾雨村乃是王子腾举荐,最终弄出个假死而结案。 原本以为,这件事就此彻底平息,可谁能料到,如今竟又起波澜。 若这案子当真被人翻出,那对于薛家而言,无疑是关乎生死存亡的大事。 为了保住薛家,薛宝钗认为,必须要有壮士断腕的决心,否则,必将牵连整个家族,后果严重。 香菱也敏锐地察觉到,薛宝钗看向自己的眼神透着异样,下意识心中一颤,紧咬着嘴角,垂首恭立,倒越发显得楚楚可怜。 半晌,薛宝钗淡然地扫了她一眼,轻轻摆手道: “还愣在这儿干什么,去伺候太太用晚饭吧。” 香菱如释重负,赶忙应了一声,便转身去服侍薛姨妈了。 心里头对薛宝钗颇为感激,知她是畏惧薛蟠,特意将她支开。 过了好一会,薛蟠沐浴更衣后来见薛宝钗,对于妹妹,薛蟠还是颇为敬重与在意的。 不仅因为薛宝钗是他的亲妹妹,更因薛宝钗聪慧过人,总能将他这个哥哥的心思看得透彻。 “妹妹,今儿想和我说什么呀?” 一进屋坐下,薛蟠便笑着问道。 薛宝钗却一脸严肃,沉声问道: “哥哥,最近可察觉到,有人在打听关于你的事?” 见她这般神情,薛蟠先是一愣,过了半晌才反应过来,满不在乎地回道: “没有啊,妹妹怎么突然问起这个来了?” 薛宝钗知他向来粗心,秀眉紧蹙,索性将话挑明: “我听说,有人在追查哥哥在南边打死冯渊那案子呢。” 薛蟠一听,吓了一跳:“什么?妹妹从哪儿听来的?” 薛宝钗微微摇头:“哥哥别管我从何处得知,你且仔细回想回想,近来是否有人在打听你的事。” “想必哥哥也知道,这案子可关乎你的身家性命,而你更是关乎咱们薛家的生死存亡啊!” “咱们薛家嫡脉如今就哥哥你这么一根独苗,倘若你出了事,薛家可就真的完了!” 听了这番话,薛蟠却依旧满脸的不以为意: “好端端的,妹妹说这些丧气话作甚,我这不是好好的嘛,能出什么事?” 薛宝钗见他依旧没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心中不免有些气恼,可毕竟是自己的亲哥哥,也不好说太重的话,只能再进一步说明: “哥哥,这案子要是真被京中权贵翻出来,且不说你会被抓进牢里,就连当时判案的贾雨村,也一样逃脱不了重罚。” 直到这时,薛蟠才听出薛宝钗语气中的严峻,收起了轻慢之色,神色变得正色起来,不过,依旧不以为然: “妹妹肯定是轻信了别人说的谣言,哪会有人来查这案,再说了,我当时又没直接打死那冯渊,不过是让小厮揍了他一顿而已,是他自己回家后才死的。” 第131章 苦劝无作用 察院找上门 说起打死冯渊这事,薛蟠矢口否认,他坚称不过是指使小厮揍了冯渊一顿,绝无取其性命之意。 为此,他还觉得自己实在冤枉。 薛宝钗也明白,这案子确实疑点重重,可她更清楚,这命案自家哥哥是背定了,不禁幽幽叹道: “哥哥,虽说你口口声声说没打死那冯渊,可你拿不出证据自证清白,如今案子已判,认定是你打死了人。” “倘若有人翻案,说你没死,又该如何?” 此言一出,薛蟠顿时语塞,只是脸上仍带着不服气的神情。 薛宝钗见状,又是一声轻叹,她也觉得,这案子判得着实蹊跷。 明明可以将那些动手的小厮判为失手打死人,薛蟠顶多算个教唆打人,却偏偏弄出个假死的法子来脱身。 这法子看似有效,实则后患无穷,薛蟠从此没了正式身份,若是有心人揪住此事大做文章,这判决完全有可能被推翻。 沉默片刻,薛宝钗接着苦口婆心劝道: “哥哥,听小妹一句劝,最近你可得多留个心眼,看看是否有人在暗中查探这案子,可好?” 薛蟠心里虽然依旧不以为意,但也不想寒了自己妹妹的心,只好点头应道: “好,我留意着便是。” 薛宝钗听得出他言不由衷,心中不免愁肠百转,轻叹一声,接着说道: “另外,香菱是这案子的关键之人,我想着,还是等彻底平息,再让她进哥哥房里吧。” 这话一出,薛蟠霎时拉长脸: “妹妹,之前都说好了过几日就给她开脸,怎么又要拖延?” 薛宝钗眉头紧皱,严肃说道: “哥哥,我方才说的话,你全当耳边风了?就因为抢香菱,你才打死了冯渊。” “要是你现在就把她纳入房中,这不正好坐实了你打死人的罪名?要是真有人想翻这案子,你不仅不能纳她,还得把她送走才妥当!” 这话说完,薛蟠顿时哭丧着脸:“妹妹,为了她,我都成‘死人’了,你居然还要把她送走?” 对于他这个态度,薛宝钗早有预料,满脸凝重,接着提醒: “哥哥,你是愿意为了一个小妾丢了性命,还是想保全自己,日后再纳其他小妾?” 这么简单的利弊问题,薛蟠还是能想明白的,忙不迭地回道: “那我肯定选保全性命啊,何必在一棵树上吊死?” 薛宝钗微微点头:“这就是了,哥哥既然明白,就该忍耐些时日,还有,记住我方才说的话,仔细留意,看是不是真有人在查这案子。” 薛蟠知道薛宝钗是为他好,便暂且应了下来。 然而,他就是个行事莽撞的‘呆霸王’,对一些话向来是左耳进右耳出。 昨日还答应薛宝钗会留意,今日一出门,和一群狐朋狗友喝起酒来,就将薛宝钗的叮嘱忘到了九霄云外。 说到底,他压根就不信,会有人追查他在金陵打死人这事儿。 或许在他看来,即便真有人查,有舅舅王子腾和姨丈贾政出面料理,想来也不会有什么大碍。 …… 且说沈蕴这边,早上刚踏入忠礼王府,准备为秦奕弘诊治,便有都察院的官吏手持令箭,前来传唤他去都察院对簿公堂。 秦奕弘听闻,满脸惊疑之色:“沈大人,你不才刚到京城,怎么就有人将你告到都察院去了?”沈蕴对此早有预料,神色平静,从容回道:“世子,此事或许与你中毒一事相关,贵府不妨派人前往旁观。” 秦奕弘深知沈蕴绝非信口开河之人,当下便应道:“好说,我这就派人去请示父王。” 言罢,便差遣王府下人前去向忠礼王禀明此事。 忠礼王得知后,同样面露惊疑之色,亲自向沈蕴询问: “沈大人,怎会有人状告于你?可需要本王相助?” 沈蕴神色沉稳:“不过是小事一桩,暂时还无需劳驾王爷,只是此事或许与世子中毒有关,王爷不妨派个人前去旁观。” 忠礼王虽不知其中详情,但也没有丝毫犹豫,即刻安排王府长史随沈蕴一同前往都察院。 不多时,便来到了都察院衙门。 作为朝廷的总宪部门,这里每日前来告状之人络绎不绝,故而设有公堂,以便直接审理案件。 只是与地方衙门不同的是,都察院审理的对象,通常都是朝廷官员。 沈蕴跟着都察院官吏步入一处公堂,只见那坐堂的御史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声问道: “来者可是御医沈蕴?” 堂中跪着一位妇人,旁边还停放着一具用白布遮盖的尸体,正是昨日沈蕴见过的赵半路夫妇。 沈蕴瞥了那妇人一眼,平静回应: “正是我,不知传唤我至此,所为何事?” 那坐堂御史面色一厉: “大胆沈蕴!你身为圣上亲封的御医,却将人治死,如今苦主抬着亡夫前来察院告状,你可知罪?” 沈蕴神色依旧淡然:“这纯属诬告,我何时治死过人?” 坐堂御史再次重重拍下惊堂木,怒目而视:“你还敢狡辩?本官问你,堂下这妇人赵宋氏,你可认得?” 沈蕴微微点头:“认得。” 坐堂御史又追问:“那这死者赵半路,你可也认得?” 沈蕴依旧点头:“认得,昨日他身中剧毒,他媳妇也就是你所说的这妇人赵宋氏,拦住了我的马车,恳请我为他医治。” “我随赵宋氏去为他诊治,当时赵半路已被我医醒,体内的毒也已清除。” 话音刚落,那妇人赵宋氏便哭着抢话: “大人明鉴,昨日我丈夫确实清醒了过来,可我照着这位沈大人开的方子抓药给他服下后,他就…就死了呀!” 坐堂御史当即急切质问:“沈蕴,事实俱在,你还有何可说?” 沈蕴冷冷一笑:“这也能算事实?都察院难道就是这般罔顾真相、胡乱断案的吗?” “倘若如此,那我非得去圣上面前,参你们一本不可!” 此言一出,那坐堂御史顿时脸色铁青,又猛地一拍惊堂木: “大胆!即便你是有爵之人,也须遵纪守法,你既认得这两人,也承认替这赵半路医治过,如今赵半路死了,你却拒不承认是你医死的?” 沈蕴继续冷笑道:“真是荒谬至极!医者治病救人,向来只有救人之理,哪有故意医死人的道理?” “你倒不如直说我是蛊意谋害赵半路,可若真是如此,我倒要反问一句,我为何要害他性命?” “再者,赵宋氏自己也承认,她丈夫赵半路当时已被我医醒了,那么请问,我既然已经将赵半路治好,又为何要再害死他?” 第132章 让他自己来说怎么‘死\’的! 沈蕴说完,坐堂御史一时竟无言以对。 倒是赵宋氏赶忙回应道:“御史大人,民妇绝非诬告,确实是吃了他开的药方后,我丈夫赵半路就断了气。” “大夫治死人的事儿也不是没有,想必是他开错了药方,才害死了我丈夫啊。” 话音刚落,沈蕴便说道: “赵宋氏,做人可要厚道啊,不能昧着良心说话,昨日,大家都看到的,是你拦住了我的马车,哭着求着让我给你丈夫解毒的。” “我也是见你实在可怜,被你诚心打动,这才去你家,给你丈夫解了毒,你如今竟要恩将仇报倒打一耙吗?良心过意的去吗?” 赵宋氏心中有愧,不敢与沈蕴对视,低着头回应: “沈大人,小妇人确实是苦苦哀求你去医治我家相公,可民妇没想到,你会将他的医死啊。” “小妇人家中全靠着丈夫一人操持生计,他如今突然离世,小妇人该怎么活啊?” 坐堂御史方也回过神来了,猛地又一拍惊堂木,声色俱厉: “沈蕴,即便你并非有意害死赵半路,却定然是你粗心大意,开错了方子,此乃过失杀人之罪,你还敢不认?” 沈蕴神色威严,毫不犹豫驳斥: “我何罪之有!” “且不提我所开的方子毫无问题,单说这赵宋氏满口谎话,都察院连调查都不做清楚,就敢随意定我的罪?” “莫不是,你们都察院故意与这赵宋氏勾结起来,想要诬陷我不成?” 坐堂御史脸色骤变,怒喝:“休要胡言乱语!本官与这赵宋氏素昧平生,怎会联合她来诬陷你?” “眼下事实清晰明了,分明就是你开错药方,致使赵半路身亡,你竟然还敢狡辩?” 沈蕴冷冷地盯着他:“原本听说,都察院已被人把控,我还不信,如今看来,你们都察院真是烂透了!” 沈蕴身上骤然迸发的气势,让坐堂御史下意识地心惊胆战,赶忙稳住心神,佯装怒道: “你…你休要信口雌黄!如今身处这公堂之上,王法至上,即便你有爵位在身,也必须遵守王法!” 沈蕴嘴角勾起一抹嘲讽的冷笑:“还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坐堂御史见他神色冷峻,心中一阵发虚,却仍故作镇定地回道: “本官乃都察院监察御史魏志鸿,你待如何?” 沈蕴朗声质疑:“好一个监察御史!你既然口口声声说是事实,那我倒要问你,可曾请太医院的太医查验过我所开的方子?” “若查验之后并无问题,那就表明我医治的手法并无差错,赵半路后来死了,这便说明此事与我毫无干系!” 说到此处,沈蕴停顿了一下,目光落在赵宋氏身上,继续说道: “其次,按照时间推算,赵半路应死于昨日申时,可赵宋氏却直至今日才来都察院报官,而非在第一时间前往县衙或者府衙报案,不是刻意冲着我来的吗?” 赵宋氏听闻此言,浑身颤抖,显然是慌了。 沈蕴又缓缓踱步到盖着白布的赵半路身前,蹲下轻轻掀开了白布,拿出随身携带的银针,插入赵半路的身上,又从容说道: “最后,你们说赵半路已死,依我看,却未必,倒不如让他自己起来说说,他究竟是怎么个‘死’法!” 话音刚落,但见原本一动不动躺着的赵半路,竟如同诈尸一般,猛地坐直了身子。“鬼啊!”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吓得一旁的赵宋氏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整个往一旁倒去,着实吓得不轻。 公堂上的官差以及坐堂御史魏志鸿,也都吓了一跳,只感觉毛骨悚然,皆瞪大眼睛,满脸的不可思议。 堂外观看的众人,更是忍不住连连惊呼,议论声此起彼伏。 人群之中,就有吴家派来观察情况的人,见此情形,立刻安排人手回吴家报信。 而跟随沈蕴一同前来的忠礼王府长史,目睹这一切,既感到惊奇不已,又暗自佩服沈蕴医术的高明。 竟能‘起死回生’,若非亲眼所见,实难相信。 来之前,忠礼王特意嘱咐过他,让他见机行事,必要时替沈蕴说话。 可如今看来,根本无需忠礼王府为沈蕴说话。 与此同时,这长史心中也充满了好奇,沈蕴说此案与自家世子中毒一事有关联,到底有何关联? 想到此处,这长史紧盯着公堂之内,眼中满是专注,生怕遗漏掉任何一丝细节。 见沈蕴面向那突然‘活’过来的赵半路,和声说道: “赵半路,想必昨日发生之事,你最为清楚,如今身处公堂之上,王法面前,你想说什么就说,定能还你一个公道。” 赵半路先是对着沈蕴重重磕头,感激涕零: “多谢沈大人两次救小人性命,大人的大恩大德,小人没齿难忘。” 沈蕴摆了摆手,示意他先以案子为重。 赵半路起身,快步来到赵宋氏面前,眼中燃烧着怒火,咬牙切齿怒道: “你这不知廉耻的淫妇!我平日里待你不薄,你竟与那奸夫狼狈为奸,谋害我性命?” 赵宋氏看到他,脸上写满了惊恐,慌慌张张地摇头否认: “半路,我…我真的没有啊…” 赵半路怒不可遏,大声吼道:“事到如今还敢狡辩!昨日,你与那奸夫的所作所为,我听得真真切切!” “我说怎么无端就中了毒,原来都是你们早就设计好的毒计!” 听到这里,沈蕴适时提醒他: “赵半路,你不妨将知晓的情况,原原本本地说与这位御史大人听,也好让御史大人为你主持公道!” 赵半路听闻,恭敬地回应了一句,随即便转身朝着上首跪下: “御史大人明察,小人便是赵半路,昨日,其实我并未死,经沈大人妙手医治过后,我便苏醒了过来,谁料后来,这狠心的淫妇竟故意给我喝下毒药。” “起初,我只以为她端来的是按照沈蕴大人所开方子煎煮的药,想也没想就喝了下去。” “可后来,我听到她与那奸夫交谈,这才知道,原来她给我喝的根本不是沈蕴大人所开方子煎的药,而是她早就准备好的毒药!” “而我之前中毒,也是这淫妇与那奸夫合谋的结果,他们不仅想害我性命,还想借此陷害沈大人。” “那奸夫似乎与沈大人有仇怨,便找到这淫妇,先让她给我下毒,接着又去求沈大人医治,最后再将我毒死,以此营造出是沈大人医死人的假象。” 话至此处,整个案子的来龙去脉已十分清晰明了,根本就不是沈蕴治死了人。 第133章 你审完了?该轮到本官来审了! 随着赵半路将事实全盘托出,这件案子的真相浮出水面,堂外围观的众人顿时议论纷纷。 “竟是奸夫淫妇合谋害人,这淫妇实在歹毒,居然狠心将自己的丈夫活活毒死,果真是最毒妇人心呐!” “是啊,幸亏这位沈御医医术精湛,妙手回春,竟将这赵半路从鬼门关拉了回来,不然他可就死得太冤了!” “这淫妇如此恶行,必须严惩不贷,还胆敢诬陷御医,罪加一等!” “……” 上首坐堂御史魏志鸿,此刻已然汗流浃背,即便身处寒冬,也下意识抬手抹了抹额头上豆大的汗珠,显然内心有些慌乱了。 沈蕴见状,便替他继续审问: “赵半路,你可知道那奸夫姓甚名谁?” 赵半路赶忙回应:“回沈大人,小人听得真切,这淫妇称呼他为大爷,乃是定勇侯府的大爷。” “这淫妇将我毒晕之后,以为我必死无疑,却未曾料到,我并未气绝,而且还能听到他们的对话。” “那对不知廉耻的奸夫淫妇,竟然当着我的面就苟合起来,定勇侯府的大爷还向这淫妇许下诺言,事成之后,就迎她入门做姨娘。” 此时,赵宋氏也稍稍镇定了些,可听到赵半路将自己的丑事抖落出来,顿时羞愤交加,她是也怎么也想不到,喝下毒药的赵半路竟然没有彻底断气。 回想起昨日的情形,她本打算去确认赵半路是否已死,可吴望发却急不可耐地和她媾和,亦坚称赵半路喝了毒药早已归西,她便也将此事给忽略了。 直到此刻,她才追悔莫及,若是早知赵半路没死透,说什么也得补上一刀的。 然而,赵宋氏并不知道,沈蕴早已识破对方的阴谋诡计,因此,在医治赵半路时,特意往他体内输送了一些灵气。 如此一来,即便毒药再猛烈,也能保赵半路暂时不死,待对方发难之时,沈蕴便可顺势将赵半路医醒,从而达到反转的效果。 见赵半路已经供出奸夫,沈蕴便对魏志鸿说道: “魏御史,看来有必要传唤本案的关键嫌疑人,定勇侯府的大爷上堂问话了。” 魏志鸿听后,却面露迟疑之色: “仅凭赵半路一人之言,怎能断定奸夫就是定勇侯府的大爷?” “谁知道他是不是胡编乱造,说不定只是昏迷期间胡乱臆想出来的人呢?” 此言一出,赵半路急忙辩解:“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句虚言啊!” 沈蕴也冷哼一声:“魏御史,你莫不是在袒护真凶?难道你要罔顾事实,不作为吗?” 魏志鸿此刻只觉压力如山般沉重,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回应: “此案疑点众多,还需进一步调查,若当真与定勇侯府的大爷有关,本官自会依照王法处置!” 沈蕴听了,直接挑明:“这么看来,你果然与定勇侯府早有勾结,定我罪名时,仅凭赵宋氏一人所言即可。” “可轮到定勇侯府的大爷,你却又说此案疑点重重,还需进一步查实,你就不怕圣上降罪,砍了你的脑袋吗?” 这话犹如一道惊雷,魏志鸿顿时脸色煞白,浑身止不住地颤抖,下意识抬头望向头顶那块‘明镜高悬’的牌匾。 半晌,他才勉强稳住心神,一拍惊堂木道: “沈大人何必危言耸听,本官按照察院章程办事,该如何处理,自会有定论。” 听了这话,莫说赵半路心中满是愤懑,就连场外围观的众人,也都觉得这坐堂御史魏志鸿偏袒之意太过明显。 不过,众人心里也都清楚其中缘由,皆摇头叹息。 “唉,这事儿恐怕是要不了了之了,那定勇侯府吴家,可是有一位贵妃娘娘在宫中呢,吴家大爷,正是这位贵妃娘娘的亲兄弟,谁敢轻易传唤他呀。”“是啊,也怪不得这御史不敢再往下审了,再深究下去,他这御史的乌纱帽怕是都要保不住喽。” 忠礼王府的长史听闻周围人的议论,心中暗自思忖,是不是该站出来帮沈蕴一把? 毕竟直到现在,他也没瞧出这案子与他们王府世子中毒一事有何牵连。 就这么结束,似乎为时过早了些吧? 就在此时,魏志鸿猛地一拍惊堂木,高声宣判: “民妇赵宋氏,诬告御医沈蕴,罪加一等,然鉴于此案疑点重重,暂且收监,待查清事实之后,再做最终判决!” “退堂!” 赵宋氏听闻,两眼一翻,瞬间昏死过去。 赵半路却急得大喊:“御史大人,小人所言句句属实啊,您还没审问那奸夫呢,怎能就此退堂?” 魏志鸿却对他置之不理,示意察院官差将赵宋氏押下去,又命人将赵半路轰走。 就在这时,沈蕴高喊一声: “且慢!” “魏志鸿!你既已审完,该轮到本官审案了!” “来人,将监察御史魏志鸿给本官拿下!” 话声刚落,就见外头涌入不少风羽卫,有四五十人的样子,霎时将都察院的官差给挤到了一旁去,接掌了公堂。 领头的正是沈蕴的直系下属裘韦,见他指挥着风羽卫小校,依照沈蕴的吩咐,将坐在上首的魏志鸿押到了堂中。 魏志鸿脸色骤变,挣扎着怒喝: “你们…你们干什么?放开本官,是谁给你们的胆子,竟敢到都察院来闹事?” “来人,快来人,将这些闹事之人拿下!” 沈蕴则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到上首,稳稳地坐在了魏志鸿方才所坐的位置上。 重重地一拍惊堂木,满脸威严喝道: “大胆魏志鸿,你可知罪!?” 被押着的魏志鸿听得惊疑,大声质问: “本官何罪之有?沈蕴,你何来资格,竟敢坐在察院公堂之上审讯?” 沈蕴嘴角勾起一抹冰冷的冷笑: “本官乃风羽卫百户使沈蕴,奉圣上之命追查忠礼王府世子中毒一案。” “正巧此时有了重大进展,便借你们都察院公堂一用,这并未违反朝廷规制吧?” 风羽卫直属皇帝,独立于其他衙门,沈蕴此举,倒也符合风羽卫一贯的办事风格。 魏志鸿听后,心中满是惊骇,他万万没想到,沈蕴居然还是风羽卫百户使,而且还在奉旨追查忠礼王世子中毒一案。 眼下他竟成了被审的犯人? 场外众人目睹这一幕,皆是震惊不已。 谁能料到,刚刚还高高在上审判沈蕴的御史魏志鸿,转眼竟成了被沈蕴审讯的对象,这反转实在是太过强烈了。 忠礼王府长史见此,更是惊得瞪大了眼睛,这下他算是明白,为何沈蕴说不需要忠礼王府帮忙了。 第134章 贵妃亲兄弟也照样传唤 突如其来的反转,令在场之人皆震惊不已。 没人能够想到,方才还高高在上,稳坐于上首审判的坐堂御史魏志鸿,竟沦为了被审讯的对象? 魏志鸿也渐渐回味过来,顿时怒视沈蕴,咬牙切齿道: “沈蕴,本官乃正七品都察院监察御史,若无圣上旨意,纵使你身为风羽卫百户使,也无资格审讯本官!” 沈蕴神色冷峻,周身散发着不容置疑的威严,沉声道: “风羽卫办案,皇权特许,可先斩后奏,况且,本官现已掌握你与定勇侯府相互勾结,意图诬陷本官的证据。” “另外,不妨告知你,定勇侯府的大爷吴望发,涉嫌毒害忠礼王府世子,此乃死罪。” “本官奉劝你,还是主动交代清楚为好,否则,一旦连带责任坐实,不仅官职不保,恐有性命之忧,落得个身首异处的下场!” 魏志鸿听闻,心中猛地一紧,他自己所做之事,心中再清楚不过,沈蕴之言绝非危言耸听,若罪行真被证实,那他必将在劫难逃。 不过,一想到定勇侯府的权势,魏志鸿又稍稍安定了些,当下冷哼一声,驳斥道: “你休要血口喷人!本官何时与定勇侯府勾结?又何时诬陷过你?” 沈蕴面色沉稳,不紧不慢地回应: “方才众人皆有目共睹,你是如何断案的,若不是我将赵半路医醒,恐怕你就要给我安上一个误诊杀人的罪名了吧?” “我知道你肯定不会轻易承认,不过也无妨,既然你执意顽抗到底,那本官便让你死个明白。” 言罢,沈蕴神色一凛,正色吩咐道: “来人,速去传定勇侯府的大爷吴望发上堂回话!” 当下,便有风羽卫小校领命,疾步而去。 外头围观的众人见状,顿时交头接耳,议论纷纷。 “哎呀,这位沈大人还真敢传唤贵妃娘娘的亲兄弟上堂,难道他就不怕得罪贵妃娘娘吗?” “你这就不懂了吧,这位沈大人可是风羽卫的大人,风羽卫办案,管你是什么达官显贵,该拿就拿,毫不含糊!” “也是,这下可有好戏看咯…” 忠礼王府的长史见此情形,心中不禁一动,自家世子中毒之事,终于有了相关线索。 听沈蕴方才所言,对自家世子下毒之人,竟是定勇侯府的大爷吴望发? 略作沉思,长史当机立断,决定即刻派人回忠礼王府,将这一情况如实告知给忠礼王听。 毕竟定勇侯府是京城顶尖的权贵人家,若此事属实,那忠礼王府必须先下手为强,以免陷入被动。 定勇侯府。 书房内,大老爷吴天佑正与五毒散人闲聊这,也是再等待着外头传来的消息。 就在这时,只见吴望发满脸惊惶,脚步匆匆地闯了进来,焦急禀报: “老爷,大事不好了!沈蕴那小子不知使了什么妖术,竟在公堂上将赵半路给救活了!赵半路将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吴天佑听闻,脸色瞬间变得煞白,宛如见鬼一般,失声道: “怎会这样?赵半路怎么会活过来?不是已经死了吗?” 吴望发哭丧着脸:“听回来报信的人说,赵半路昨日根本就没被毒死,而且还听到了我和赵宋氏说的话。” 此言一出,五毒散人的脸色也跟着一沉,紧盯着吴望发,问道:“大公子,你确定没说错?给赵半路喝下的毒药,竟然没能将他毒死?” 吴望发忙不迭地点头,语气笃定:“千真万确!不然赵半路也说不出后面那些事,五毒先生,莫不是你给错了毒药?” 五毒散人眉头紧锁,神色凝重,缓缓摇头: “绝无可能!我给大公子你的,乃是我研制的最毒的蚀骨蛊毒,哪怕只是沾染上一星半点,也足以取人性命。” 听闻此言,吴天佑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若五毒先生所给毒药无误,那就只剩一种可能,这沈蕴的医术,当真是高明至极!” “他不仅能破解五毒先生的毒,还能让赵半路暂且保住性命。” 五毒散人听了这话,脸上不禁浮现出一丝尴尬之色。 他自诩所制之毒天下无人能解,如今却被沈蕴轻易破解,这感觉就如同被人当众狠狠扇了一记耳光,火辣辣的羞辱感涌上心头。 吴望发则彻底慌了神,脸上满是惊恐之色,声音带着颤抖说道: “老爷,这可如何是好?赵半路已然将所有事情全盘托出,孩儿恐怕马上就要被传唤到公堂之上了!” 见他这般惊慌失措的模样,吴天佑眉头紧拧成了一个‘川’字,忍不住轻斥: “瞧你这没出息的熊样,慌什么!就算赵半路说了又怎样?那御史魏志鸿本就是咱们的人,他自会见机行事,不会轻易将你牵扯进来的。” 话刚说完,便听到一个下人在书房外恭敬通禀: “启禀老爷,外头来了四个风羽卫的人,说是奉百户使沈大人之命,特来传唤大爷前往都察院公堂!” 此言一出,吴天佑的脸瞬间涨得通红,这打嘴也来得太快了吧。 而吴望发更是吓得双腿止不住地颤抖,原本惨白的脸色此刻愈发如白纸一般毫无血色。 迟疑片刻,吴天佑沉声询问: “风羽卫百户使沈大人?这是哪位沈大人?” 那下人赶忙回道:“听说是叫沈蕴。” 吴天佑听后,神色猛地一变,失声道:“竟然是他?他何时成了风羽卫的百户使?” 因风羽卫特殊,直接对皇帝负责,行事神秘,吴天佑不知沈蕴已然加入风羽卫,更没想到他还身居百户使之职。 风羽卫在朝中‘威名赫赫’,官员们听闻无不谈之色变,生怕被风羽卫盯上,惹来祸端。 此刻,吴天佑心中不禁泛起阵阵悔意。 若是早知道沈蕴是风羽卫的人,他们吴家无论如何也不敢如此明目张胆地对他展开报复了。 见吴天佑眉头紧锁,陷入沉默,吴望发心中的恐惧愈发浓烈,带着哭腔说道: “爹啊,我到底该怎么办才好?要不我进宫去求求娘娘吧!” 吴天佑咬了咬牙,喝道:“胡说八道!你可别将娘娘也牵扯进来了,你以为娘娘什么事都能替你兜着吗?” 听了这话,吴望发顿时双腿一软,‘扑通’一声瘫倒在地。 吴天佑见他这般窝囊模样,心中更是气不打一处来,忍不住怒骂了一通。 就在这时,又有一个下人急匆匆地小跑过来通禀: “老爷,风羽卫的人催促说,若咱家大爷再不出去,他们就只能如实上报圣上,还请老爷您尽快定夺!” 第135章 不仅敢传唤还敢用刑 听到风羽卫催促,若再不应召,便要上报靖昌帝,吴天佑的脸色瞬间阴沉如墨,恶狠狠说道: “哼,老爷我就不信,他真敢治贵妃亲兄弟的罪!” “来人,把这没出息的孽障扶出去!” 下人们听闻,赶忙进来,搀扶着吴望发往外走去。 吴望发满脸惶恐,声音带着哭腔:“爹啊,儿不要去啊,您再想想办法呀…” 吴天佑脸色沉声回应:“别一副要死不活的样子,上了公堂,就咬定全是那妇人所为,你一概不知,老爷我自然会替你想办法周旋!” 吴望发听后,脸色依旧惨白如纸,他实在不觉得,仅凭这样的说辞就能脱罪。 可此刻形势紧迫,如同箭已搭在弦上,不得不发,即便他满心不愿去公堂,吴天佑也会安排下人强行架着他去。 待来到都察院公堂,吴望发瞧见沈蕴端坐在上首,而御史魏志鸿,此刻竟沦为被审讯之人,心中顿时愈发惊恐发怵。 沈蕴见他终于现身,冷然问道: “来者可是定勇侯府大爷吴望发?” 吴望发战战兢兢地点了点头,喉咙像是被什么堵住,愣是说不出话来。 沈蕴猛地一拍惊堂木,声如洪钟,震得堂内众人耳膜嗡嗡作响: “大胆吴望发!你不仅毒害忠礼王世子,还与人通奸,谋害她人丈夫,借此诬陷本官。” “速速将你所犯罪孽从实招来,否则,休怪本官对你动用刑罚!” 吴望发听得胆战心惊,他无论如何也想不到,沈蕴不仅指控他与人通奸、诬陷自己,居然连他给忠礼王世子下毒之事也知道了。 难道这事已彻底败露了? 刹那间,他心凉了半截,脸色变得惨白如纸,浑身止不住地颤抖,嘴唇哆哆嗦嗦,却怎么也说不出话来。 一旁的魏志鸿见吴望发来了,像是突然找到了主心骨,有了几分底气。见他如此惊恐模样,赶忙安抚道: “大公子不必惊慌,他不过是虚张声势罢了,你既然没做过那些事,切莫承认。” 吴望发看了他一下,见他眼中满是笃定,心中稍感安稳,轻轻点了点头,示意自己明白。 沈蕴坐在上首,将二人交头接耳的情形看得清清楚楚,眼底不禁闪过一丝不屑,也不阻拦,只是冷冷吩咐: “你不肯说是吧?看来只能动刑了,来啊,上夹刑!” 话音刚落,便有风羽卫小校立刻拿来夹棍,准备施刑。 魏志鸿脸色陡然一变,忙大声喝道: “沈蕴,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在都察院随意动用刑罚?你真当这里是你们风羽卫的诏狱?” 沈蕴冷喝一声:“聒噪!来人,给他一并上刑,免得他还以为,我们风羽卫在跟他们玩过家家呢!” 说话间,风羽卫小校依言而行。 魏志鸿的脸色瞬间变得如同苦瓜一般,又青又绿,他实在没想到,沈蕴竟真的如此肆无忌惮。 “你们…你们好大的胆子,简直无法无天,全然不把王法放在眼里了…啊…” 话未说完,手指传来钻心的剧痛,疼得魏志鸿发出了如杀猪般的惨痛叫声。与此同时,吴望发也同样遭受夹刑之苦,二人的惨叫声此起彼伏,直冲云霄。 外围看热闹的人见状,皆是惊愕地瞪大了眼睛,他们是怎么也想不到,沈蕴不仅敢传唤贵妃娘娘的亲兄弟,竟然还敢对其动用刑罚! 又听沈蕴带着凛然威严呵斥: “恐怕不把王法放眼里的是你们两个吧?” “一个竟敢对亲王世子下毒,另一个身为御史,却罔顾事实,甘心为权贵充当走狗!” “本官劝你们还是尽早如实说明情况,否则,风羽卫的刑罚手段多的是,想必你们不会想都尝试一遍吧?” 在精神与肉体的双重重压之下,身为御史的魏志鸿,到底是为官多年,见过诸多风浪,深知此时一旦认罪,便再无翻身可能,故而还能紧咬牙关苦苦坚持。 然而吴望发不过是个养尊处优的纨绔子弟,沈蕴一语道破他的隐秘,这已然令他惊恐到了极点,此刻又承受着夹刑带来的剧痛,他的心理防线正一点点被摧毁。 不过一会,终于忍不住痛苦地哀嚎起来: “我…我招,我全招了,别再用刑了,哎呦…” 沈蕴听闻,摆手示意停下对他的刑罚,神情严肃: “那便将你所犯之事,一五一十交代清楚,倘若敢说半句假话,本官可就只能继续对你用刑了!” 一旁的魏志鸿强忍着钻心的痛楚,咬着牙提醒道: “大公子…千万不可说啊,只要你不认,他拿你没办法的!” 沈蕴冷笑:“魏御史,本官可要提醒你,你这般三番五次提醒、教唆吴望发不认罪,便愈发坐实了你是定勇侯府走狗的罪名。” 魏志鸿心中大惊,表面上却依旧咬牙切齿地怒道: “沈蕴,休要信口雌黄!本官只是见你动用酷刑强行逼供,于心不忍,这才好心提醒吴大公子。” “你一再污蔑本官与定勇侯府勾连,若无确凿证据,那便是诽谤!本官定要到圣上面前,狠狠参你一本!” 沈蕴却神色淡然,从容说道: “你是不是好心提醒吴望发,在场众人都看得明明白白,公道自在人心,群众的眼睛是雪亮的,任你如何狡辩,也改变不了你是定勇侯府豢养的走狗这一事实!” 魏志鸿听了,气个半死,却一时间找不到话来反驳。 沈蕴所言不虚,他确实与定勇侯府有很深的关系,若再强行反驳,恐怕只会愈发失态,露出更多破绽。 再加上夹刑带来的剧痛,他的脸色涨得通红,身体不受控制地剧烈颤抖着,不知情的人,还以为他已默认了沈蕴的说法。 就在这时,一个沉稳而威严的声音从后方响起: “何人如此大胆,竟敢污蔑我都察院的监察御史是狗?” 魏志鸿听到这声音,神色瞬间放松了几分,眼中闪过光亮,满眼期待地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望去。 只见一位身着绯色官袍、头戴乌纱帽的中年官员,带着一行人,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走出。 此人面白脸净,一副标准文人的面相,浑身似乎散发着一股浩然正气,再配上一身文官服饰,甫一出场,便给人一种青天老爷降临的感觉。 魏志鸿见状,赶忙向他诉苦告状: “詹大人,您可算是来了!风羽卫的人简直肆无忌惮到了极点,竟然跑到我都察院来闹事。” “不仅强行将下官拉到堂下,还对下官动用刑罚,您可一定要将他们拿下啊!” 第136章 就要在你都察院坐堂审案 魏志鸿口中的詹大人,是都察院正二品的右都御史,在都察院中,地位仅次于左都御史。 身为总宪衙门的副职,詹祯肩负重任,不仅要统筹管理诸多事务,就连都察院的一些琐碎杂事,也都由他出面。 听闻竟有风羽卫胆敢闯入都察院闹事,他便亲自来处理了。 听完魏志鸿添油加醋的一番诉说后,詹祯神色冷然,目光如炬,朝着坐在上首的沈蕴质问道: “不知阁下是风羽卫哪位大人?竟越俎代庖,跑到我都察院来坐堂审案?是否太过僭越了?” 说话间,一股威严之气从他身上散发开来,锐利的眼睛紧盯着沈蕴,带着毫不掩饰的凛然审视之意。 面对詹祯这般威压,沈蕴却依旧稳坐着,神色镇定自若,沉稳回应: “本官乃风羽卫百户使,三等男,圣上亲封的御医、文林郎,沈蕴是也。” “本来依理不该占用察院公堂办案,只是恰巧被你们都察院的监察御史传唤至此,本官便顺势借用一下察院公堂,这应该不算违规吧?” 说话之际,下属裘韦凑到他耳边,低声提及詹祯的身份。 沈蕴微微点头,示意自己已然知晓,裘韦便又退回到一旁站定。 詹祯见他面对自己的威压依旧稳如泰山,丝毫没有怯场与心虚之态,不禁暗暗诧异,表面上却依旧严肃地说道: “即便你身为风羽卫百户使,也应当遵循章程办事,更何况,监察御史乃清流言官,岂是你们风羽卫能够随意审讯用刑的对象?” “我奉劝你还是即刻离开,莫要将事情闹到圣上那里,到那时可就不好收场了!” 沈蕴同样满脸严肃,郑重说道: “詹大人,本官奉圣上之命追查忠礼王世子中毒一案,此乃重案,现已有重大突破,嫌犯眼看就要认罪招供。” “希望詹大人不要横加干涉,否则,本官只能如实向圣上禀明,你有意包庇嫌犯!” 此言一出,詹祯顿时瞪大了眼睛,冷哼一声道: “好!看来你是铁了心要在我都察院里闹事了,真当你们风羽卫可以肆意妄为、无所顾忌了吗?” “来人,将这些在此闹事的犯人统统给本官拿下!” 话音刚落,只见外头瞬间涌进来不少都察院的官兵,将沈蕴麾下的风羽卫下属团团围住。 作为专门纠察文武百官的部衙,都察院有属于自己的官兵,虽说人数不多,但应对眼前这般突发事件,却也是绰绰有余。 沈蕴一方的风羽卫下属见状,自然不会坐以待毙,纷纷将佩刀抽出些许,似乎就等着沈蕴一声令下,便立马拔刀相向。 见此情形,沈蕴神色严峻,大声质问: “詹大人,看来你是真打算包庇罪犯了?” 詹祯紧接着又是一声冷哼:“我身为都察院的右都御史,自然不能坐视你们风羽卫在此肆意胡闹!” “至于是不是包庇罪犯,可不是你们风羽卫能够随意定论的。” “沈大人,带着你的人走吧,别真把事情闹大了,到时候你恐怕也难以向圣上交代啊。” 听了这话,魏志鸿再也忍不住,嗤笑道: “沈蕴,还不快滚?你难道以为没了王法和规矩了吗?” 沈蕴听后,只是冷冷地睥睨了他一眼,目光又缓缓看向外头,依旧静静地坐着,仿佛在等待着什么。 詹祯也觉得魏志鸿这话有些失言,不禁眉头一皱,狠狠瞪了他一眼。 又见沈蕴依旧毫无离开之意,便再次催促道:“沈大人,请吧,若你执意不走,本官可就只能让人将你们当做闹事罪犯拿下了!” 话音刚落,只听得外头传来一声洪亮的声响: “本王倒要看看,谁敢阻拦沈大人审理我儿中毒一案!” 沈蕴听闻此声,眼眸瞬间一亮,心想总算是来了,也微微松了一口气。 詹祯、魏志鸿等人,皆下意识地将目光投向门外。 只见身着黄白蟒袍的忠礼王,迈着沉稳的步伐,从外面昂首阔步地走进来,身后还簇拥着不少随从。 前头,忠礼王府长史派人回王府通禀忠礼王这里的情况,忠礼王得知沈蕴已知是何人对秦奕弘下毒,便亲自赶了来。 没想到,恰好撞上詹祯驱赶沈蕴离开,他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出言阻拦。 詹祯见竟是忠礼王亲自驾临,脸色微变,不卑不亢地行礼: “下官参见王爷千岁。” 沈蕴此刻也站起身来迎接,与其余众人一同恭敬行礼。 忠礼王神色威严,缓缓环顾众人一圈后,沉声说道: “日前,我儿中毒,若不是沈大人妙手回春,我儿恐怕已命丧黄泉,我儿可是圣上亲封的王府世子,他中毒一案,自为重案。” “詹大人,沈大人借用你们都察院的公堂来审理这桩重案,想来应该没什么问题吧?” “还是说,非要本王进宫去请圣旨,你才肯依从?” 詹祯嘴角微微抽搐,既然忠礼王都把话说到这份上了,他也没理由再阻拦了。 毕竟忠礼王是靖昌帝的手足兄弟,这样一个请求,靖昌帝怎会不应允?想必还会责令他们都察院全力配合。 “既然王爷亲自前来,世子中毒一案又如此重大,在我都察院审理,确实合情合理。” 言罢,詹祯便吩咐都察院的官兵退下。 见此情景,沈蕴觉得这詹祯与魏志鸿本质上并无二致,皆是见风使舵、有利则有理之人。 忠礼王转而看向沈蕴: “沈大人,既然詹大人已经同意了,那你便继续吧,本王也想知道,到底是哪个丧心病狂之徒,竟敢谋害我儿!” 沈蕴恭敬应了一声,先是让人搬来椅子,请忠礼王入座,又重新坐回上首之位,准备继续审讯。 却有下属匆忙通禀道: “大人,定勇侯府大爷昏死过去了!” 沈蕴立刻循声望去,不知何时,吴望发竟已直挺挺地昏死过去。 眼神微微一闪,心中已然明了,吴望发定是在装模作样,想借此逃避审讯。 沈蕴嘴角微扬,勾起一抹讥讽的冷笑,沉声吩咐: “来人,给他泼一盆冷水,再准备上夹刑,我就不信,他还能不醒!” 话音未落,只见吴望发突然‘悠悠’转醒,忙不迭地说道: “不必动刑,我已醒了,我招,我全都招…” 这吴望发本就是个色厉内荏之辈,平日里仗着吴家的权势,尚可在外装模作样,可一旦碰上硬茬,便只能乖乖低头认栽了。 “是我给忠礼王府世子下的毒,谁让他抢走了我心爱的女子,我恨透了他,巴不得他早点死。” 第137章 风羽卫探子早已掌控实证 “也是我,找到赵宋氏,威逼利诱她配合我陷害沈…沈大人你,我见她还有几分姿色,便起了邪念,与她通奸了,却没想到,她丈夫赵半路居然没死透!” 听到吴望发亲口承认对秦奕弘下毒,忠礼王瞬间怒发冲冠,怒瞪吴望发: “原来是你这个胆大包天的无耻杂碎,害我儿险些殒命!” 吴望发抬眼看了忠礼王一眼,只见他面目因愤怒而狰狞可怖,吓得心惊胆颤,顿时浑身颤抖不止,脸色惨白得如同白纸一般,哆哆嗦嗦。 沈蕴赶忙劝道:“王爷息怒,如今真相大白,吴望发这个凶手自然会受到王法的严惩。” 说罢,他转头看向吴望发,目光如炬,追问道: “吴望发,本官问你,毒害忠礼王世子,以及诬陷本官这两件事,可有人指使你?” 吴望发低着头,双唇紧闭,一言不发。 他心中明白,一旦供出家人,必定会连累他们,只要家人无事,便可为他周旋,他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见他别默不语,沈蕴猛地一拍惊堂木,‘啪’的一声脆响在堂上回荡,犹如一道炸雷,声色俱厉: “吴望发,本官劝你老实交代,到底有没有人指使你做这些勾当?” 吴望发被这突如其来的声响吓得浑身一颤,下意识抬头看了沈蕴一眼,又赶忙低下头,惊颤着回应: “没…没人指使我,全…全是我自己干的。” 对于这个回答,沈蕴并未感到意外,也不再深究,转而话锋一转: “那你与监察御史魏志鸿又是如何勾结在一起的?” 话刚出口,魏志鸿便急忙抢话:“沈蕴,你休要胡说八道,我何曾与他有过勾连?” 沈蕴目光如电,厉色喝道: “魏志鸿,事已至此,你居然还敢狡辩?当着忠礼王爷和都察院右都御史詹大人的面,你还不肯说实话,非要本官拿出证据,你才肯认罪吗?” 魏志鸿笃定沈蕴拿不出什么实锤证据,嘴硬坚持: “哼,我根本没做过,凭什么要认?” 说完,他又看向詹祯,似乎在向詹祯求助,指望詹祯能出面为自己说话。 然而,詹祯也不是傻子,眼见沈蕴如此胸有成竹,还有忠礼王撑腰,哪里敢贸然卷入这趟浑水,只当没看见。 果然,就听沈蕴一声令下:“左右,取证据来,让他死个明白!” 片刻后,下属裘韦恭敬地呈上证据。 沈蕴拿起证据,展示给魏志鸿看: “这一封书信,想必你再熟悉不过了吧,还有这小瓶药,应该就是给你解身上毒的解药吧?” 看到沈蕴手中的信件和药瓶,魏志鸿双眼瞪得滚圆,满脸不可思议: “你…你怎么会有这些东西…怎么可能在你手上…” 沈蕴斜睨了吴望发一眼,缓缓说道: “昨日,赵宋氏突然拦下我的马车时,我便猜到,这多半是有人有意陷害我。” “所以,在医治赵半路时,我留了一手,可保他暂时不死,从而听到了整件事情的真相。”“既知有人存心害我,我自然不会坐以待毙,于是安排风羽卫的下属暗中盯着赵半路家。”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就看到吴望发从他家走了出来,更让我意想不到的是,吴望发后来还秘密会见了你这个监察御史。” “或许你们当时都以为自己行踪隐秘,无人察觉,可在风羽卫探子的眼中,你们二人的一举一动,早已暴露无遗,证据也轻松到手。” 听到这里,吴望发和魏志鸿二人的脸色瞬间大变,眼中满是惊愕与惶恐,下意识对视了一眼。 沈蕴将二人的神色尽收眼底,嘴角勾起一抹讥讽: “后面的事情,想必也无需我再多言了,真是没想不到,堂堂正七品的监察御史,清流言官,竟与定勇侯府这样的勋贵人家勾搭在一起,蝇营狗苟。” “还被定勇侯府用毒药控制,心甘情愿地为吴家充当走狗,实在是可悲又可耻!” 此言一出,魏志鸿仿佛如泄了气的皮球般,歪倒在地上,失魂落魄,哪里还有方才半分高傲嚣张的气势。 詹祯见此情形,面色一沉,向沈蕴发问: “沈大人,你是说吴家以毒控制了魏志鸿,驱使他为吴家效力办事?” 沈蕴轻轻颔首:“正是如此,同样的手段,在风羽卫中也有上演,一位百户使便遭吴家下毒掌控,沦为他们随意操控的棋子。” “詹大人不妨瞧瞧他的手腕处,应该有蜘蛛毒纹。” 詹祯听闻,即刻吩咐手下将魏志鸿的手腕展露出来。 果然如沈蕴所言,魏志鸿的两只手腕处,都出现了暗红色的蜘蛛纹痕迹,看着就让人不寒而栗。 见此情形,詹祯的神色愈发凝重起来。 都察院做为总宪衙门,肩负着监督纠察文武百官的重任,权责重大,这也是为何监察御史仅为七品官秩的缘故。 然而,定勇侯府竟敢以毒操控监察御史,使其为自家所用,此事实在严重至极。 朝中向来严令禁止结党营私,更何况言官与他人勾结,更是绝不被允许。 定勇侯府的行径,已经突破了官场的底线,一旦坐实,靖昌帝必定不会轻饶! 有鉴于此,詹祯果断与魏志鸿划清界限,对沈蕴说道: “沈大人,看来魏志鸿已然丧失了监察御史应有的风骨气节,甘心沦为定勇侯府的爪牙,风羽卫大可对他彻查到底,都察院定会全力配合。” 沈蕴点头应道:“我自会如实向圣上禀明此事,想来圣上定会严惩此二人。” 言罢,吩咐下属,将魏志鸿与吴望发押解回风羽卫的牢狱之中收监,等候靖昌帝的最终裁决。 至于是否要给定勇侯府定罪,这就非沈蕴能够定夺的,一切还是得由靖昌帝来决断。 随着沈蕴宣布退堂,公堂中的众人也纷纷有序退下。 赵半路再次向沈蕴磕头谢恩,而后跟着众人一同离场,至于赵宋氏,同样被押往风羽卫大牢关押。 待众人都退下,忠礼王看着沈蕴,感慨道: “好啊,沈大人不仅为我儿解了毒,还揪出了下毒的元凶,本王实在不知该如何感激对沈大人你了。” 沈蕴谦逊地回应道:“王爷言重了,这些皆是我分内之事,王爷无需挂怀,况且,王爷此前也已对我有所赏赐。” 忠礼王见他如此不骄不躁,愈发觉得他难能可贵,又接连夸赞了几句,接着说道: “如今凶手已查出,本王需即刻进宫向皇兄禀明此事,沈大人既是此案的侦破功臣,便随本王一同入宫面圣吧?” 第138章 初见靖昌帝 圣眷加深 听到忠礼王邀自己一同进宫面圣,沈蕴着实有些始料未及,略作迟疑后,方才应下。 这两件案子皆与他相关,直接面见靖昌帝说清楚也好,正好亲眼瞧瞧,靖昌帝长什么样,又到底是怎样一位君主? 此前因林如海之事,沈蕴推测靖昌帝是个惯于阴谋算计之人,若能正面接触,也好为日后的行动早做筹谋。 同时也明白忠礼王此举是有意抬举自己。 毕竟并非所有人都有面圣的机缘,忠礼王借这个机会让他面圣,意在提升他的圣眷,实是一番好意。 于是,沈蕴便随着忠礼王来到皇宫。 身为外臣,他只能先在最外围的临敬门处静候靖昌帝的召见。 这临敬门不过是皇宫的准入口,跨过临敬门,才是皇宫入口承天门,其后依次是午门、仪门、金銮殿、御乾门。 皇帝每日上朝之处就在御乾门,过了御乾门后,便是皇帝起居的大明宫。 御书房内。 靖昌帝见忠礼王前来求见,脸上浮现出笑意,关切问道: “老八,朕听说奕弘已然好了?” 忠礼王恭敬回应:“托圣上的洪福,臣儿得以康复,臣还得感激圣上为臣举荐医术高超的沈大人。” 靖昌帝笑着摆了摆手:“朕也未曾料到,这沈蕴竟这么快就将奕弘治好,倒是没有辜负朕的举荐。” 忠礼王接话:“圣上,沈大人不仅治好了臣儿,今日还揪出了对臣儿下毒之人,臣特来向圣上禀明此事。” 听闻此言,靖昌帝收起笑容,神色一凛,追问: “哦?沈蕴竟还有这般本事,快说,究竟是何人,竟敢毒害朕的亲侄儿?” 忠礼王连忙回道:“正是定勇侯府的大爷吴望发,他已亲口承认下毒一事,缘由竟是臣儿抢走了他心仪的女子。” “此事多亏沈大人心思缜密,那吴望发本想诬陷沈大人,却不想反倒被沈大人查明了真相。” 听到定勇侯府,靖昌帝眉头紧皱,怒道: “这吴家简直是无法无天了,连皇家子嗣都敢谋害,还有何事是他们不敢做的?” 忠礼王赶忙劝慰:“圣上息怒,此事或许只是吴望发一人所为,与吴家无关。” 靖昌帝冷然道:“你无需为他们开脱,朕对他们吴家早已不满,只是碍于太上皇,一直未曾对他们动手。” “如今看来,是时候严惩一番了,不然,恐怕用不了多久,他们连朕都敢下毒谋害!” 说到此处,靖昌帝沉吟片刻,又追问道:“你且详细说说,此事的来龙去脉。” 忠礼王躬身回道:“回圣上,破获此案的沈大人此刻正在临敬门等候,圣上不妨召见他,由他向圣上详细禀明。” 靖昌帝觉得有理,当即吩咐: “宣沈蕴觐见!” 当下,便有太监匆忙跑出去传话,来到宫门前,传给小黄门,小黄门再依次传给下一个小黄门,一路传至临敬门。 “圣上宣沈蕴觐见!” 沈蕴听闻,赶忙整理了一下衣冠,随后跟着小黄门向内走去,穿过午门,踏上长长的宫道。 来到宫道尽头,再转入大明宫外,沈蕴暗想,这朝臣每日上朝都要走上如此远的路程,着实不易,幸好自己有修为在身,不然恐怕也得累得气喘吁吁。来到大明宫前,还不能径直进入,须得由小黄门先行入内通禀,待得到靖昌帝的准许,方可进入。 “启禀圣上,沈蕴已至宫前。” “宣!” 得到靖昌帝的许可后,小黄门又疾步出来,向沈蕴传达旨意。 沈蕴闻言,再次整理了一下衣冠,迈着沉稳的步伐,缓缓踏入这庄严肃穆的宫殿。 由于是去御书房,沈蕴在宫内又行走了一阵,才终于来到靖昌帝面前。 “臣沈蕴,参见吾皇万岁万万岁!” 两世为人的沈蕴,并未因见到这个时代的皇帝而紧张。 毕竟灵魂来自后世,见礼之时颇为松弛自然。 靖昌帝目光灼灼,上下打量了他一番,而后微笑着摆了摆手: “爱卿免礼,朕着实未曾想到,沈爱卿如此年轻。” 沈蕴不着痕迹地瞥了靖昌帝一眼,见这位帝王与自己想象中的古代君王并无太大差异,心中愈发放松,笑着谦逊: “承蒙圣上隆恩,臣能在如此年纪便入朝为官,实乃臣之大幸。” 靖昌帝听了这话,眼中闪过一抹惊诧,他也见过不少青年才俊,然而像沈蕴这般,面对他仍能举止自然、应对得体的,还从未有过。 一时再仔细端详了沈蕴一番,愈发觉得他与众不同,眼神中不禁流露出几分欣赏之意。 又勉励夸赞了沈蕴几句,而后才神色一正,说起正事: “说说忠礼王世子中毒一案吧。” 沈蕴立刻收起笑容,神情变得严肃起来,将自己所知晓的情况,条理清晰、简单明了地向靖昌帝做了说明。 包括吴望发因心生怨恨,对忠礼王世子下毒,威逼利诱赵宋氏与监察御史魏志鸿,合谋诬陷他的事情。 “此外,臣当时被御史魏志鸿传唤至都察院,便顺势借都察院公堂一用,并非故意僭越,还望圣上明鉴!” 最后,也特意提及了借用都察院公堂一事的免责声明。 靖昌帝听完,满脸阴沉,声音低沉而充满怒意: “沈爱卿你做得没错,魏志鸿身为监察御史,本应秉持公正,却甘愿被吴家利用,简直胆大妄为,目无王法!” 稍作停顿,似想起什么,又问道: “对了,朕记得,此前风羽卫也有一人被吴家控制,此事也是沈爱卿你识破的吧?” 沈蕴恭敬回应:“回圣上,您记得没错,风羽卫那人名为陆仟,乃是风羽卫的一位百户使。” “他本应护送先师沈太医前往扬州,为巡盐御史林大人医治,却被吴家操控,不仅故意谋害了沈太医,还将罪名嫁祸到臣身上。” 听到此处,靖昌帝记起了此事,当时看到邹彰上报的情况,他便对沈蕴的破局能力印象深刻,因此让邹彰吸纳沈蕴加入风羽卫。 如今看来,这个决定实在是明智之举,若非如此,此刻他又怎会知晓,吴家竟用同样的手段,控制了都察院的监察御史! 无论是把手伸向风羽卫,还是掌控都察院的御史,皆是靖昌帝绝不能容忍的,吴家如此肆意妄为,简直是全然没将他这个皇帝放在眼中。 竟用毒来控制朝臣,这吴家到底想干什么?掌控朝局?想自己当皇帝吗? 又想到吴家还有一位贵妃在后宫,靖昌帝不由惊出一身冷汗,暗自决定,必须铲除吴家! 第139章 擢升副千户 委以查明重案 在靖昌帝看来,吴家这般肆无忌惮的所作所为,无疑是自掘坟墓,自寻死路,他暗自下定决心,定要将吴家连根拔起,以绝后患。 目光再次落到沈蕴身上,靖昌帝暗想,沈蕴不仅医术精湛,且在案件侦破上展现出非凡的才能,心思缜密,条理清晰。 如此人才,倒不如委以重任,让他去查开国一脉众人聚集之事。 若沈蕴能查明其中端倪,那自己手中便又多了一位得力干将,在朝堂之上,于制衡各方势力而言,无疑是如虎添翼。 若未能查明也无妨,借此机会,正好可以顺势敲打敲打那些老旧勋贵,让他们知晓,皇权至上,切莫肆意妄为。 越想越觉得可行,靖昌帝原本阴沉的脸色渐渐缓和了几分,看着沈蕴,缓缓说道: “沈爱卿此次功绩卓著,不仅妙手为朕的侄儿解了剧毒,还顺藤摸瓜揪出了下毒元凶,更是查明了吴家对监察御史魏志鸿的暗中操控,可谓功不可没,朕心甚慰。” “鉴于此,朕便擢升你为风羽卫副千户使,赏锦缎十匹,特赐玉牌一枚,持有此玉牌,你可直接进宫面圣,无需通传。” 沈蕴听闻,忙佯装出一副激动万分的模样: “臣谢主隆恩!此后定当殚精竭虑,肝脑涂地,不负圣上厚爱!” 他明白是金子总会发光的道理,以自己的能力,得靖昌帝器重,在情理之中。 不过,他也更清楚,越是得君主器重,便越要谨小慎微,不可有丝毫的骄傲自满。 在尚未拥有与各方势力博弈的底气,以及成为真正的棋手之前,自己终究只是那棋盘上的一枚棋子,随时都可能被弃之如敝履。 从靖昌帝两次利用林如海便可看出,这位帝王眼中,利益永远凌驾于一切之上,毫无情谊可讲。 一旦对他失去了利用价值,便会毫无感情地被其抛弃。 沈蕴暗自猜测,此次擢升的背后,靖昌帝必定另有深意,不过表面上,该有的感恩戴德之态还是要做足。 果不其然,靖昌帝示意身旁的太监将一枚玉牌赐给沈蕴后,神色再次变得凝重,沉声说道: “沈爱卿,朕有一件至关重要的事情,需交由你去彻查,朕知你向来行事谨慎,心思细密,颇有才能,望你秉持一贯作风,将此事彻查清楚。” 沈蕴心中早有预料,神色镇定,沉稳回应:“圣上但说无妨,臣定当全力以赴,不辱使命。” 靖昌帝微微点头,捻着胡须,沉吟片刻后,缓缓说道: “此前宁国府贾家,冢孙媳妇出殡,开国一脉的那些老旧勋贵们竟纷纷到场出席。” “朕隐隐觉得,他们之间必有不可告人的勾连,当即便派了风羽卫暗中追查此事,只是时至今日,依旧毫无头绪,故而,需得沈爱卿你出马替朕追查此事。” “风羽卫虽暂时未能查出个所以然,但眼下获悉了一个重要情况,宁国府冢孙媳妇秦氏的养父秦业,原任工部营缮司郎中,最近突然卧病在床。” 说到此处,靖昌帝稍作停顿,目光紧紧锁住沈蕴,接着说道: “朕怀疑,这个秦业必定知晓些什么,你身为御医,正好可借此身份,登门为他诊治,在医治过程中,可顺势旁敲侧击,审问一番。” “若能从他口中问出些许线索,那自然是再好不过,若问不出什么,那便只能靠你自行设法追查了。” “朕给你足够的时间,只要能查清他们这些人究竟在谋划什么勾当即可。” “朕准许你调用风羽卫的任何人员和卷宗,若在查案过程中有任何需求,也可直接向朕奏明,朕定当全力满足你!” “一旦有所收获,即刻持此玉牌进宫面见朕!” 听了这话,沈蕴明白,此事怕是已成为靖昌帝最近的一大心病了。否则,绝不可能赋予如此大的权限。 虽这般想,表面上却郑重回应:“臣遵旨,定全力去查此案,不负圣上期许。” 见沈蕴态度颇为恭谨,靖昌帝不免生出几分惜才之心,竟又补充道: “放心大胆去查,朕给你撑腰,风羽卫办案,向来是皇权特许,你无需顾虑他们的地位身份!” 沈蕴听闻此言,内心波澜不惊,他早已过了意气用事的热血年纪,对于这般鼓舞之词,已经免疫。 不会因靖昌帝这寥寥数语,便不假思索地为其赴汤蹈火、冲锋陷阵,心如明镜一般,也有了自己的一些打算。 不过,表面上,依旧保持着恭敬之态,沉稳回应道:“圣上放心,臣心中有数,知晓该当如何行事。” 靖昌帝也满心期待沈蕴能为自己带来意想不到的惊喜,故而又和颜悦色地勉励了他几句。 正言谈间,忽听得外头有太监脚步匆匆,前来通禀: “启禀陛下,老太妃突然身体抱恙,太上皇与皇太后皆已亲自赶赴景宁宫探望。” 靖昌帝闻听此言,脸色微微一变,赶忙急切追问: “老太妃怎会突然身体不适?” 那太监恭谨回应:“听闻是受了惊吓,至于具体缘由,奴才实不知晓。” 沈蕴听了这话,心领神会,识趣地告退道: “圣上,若暂无其他吩咐,臣便先行告退了。” 靖昌帝却知沈蕴医术不错,当即摆手道: “沈爱卿且莫急着离去,随朕一同前往景宁宫,说不得需要沈爱卿出手医治。” 言罢,又招呼忠礼王:“老八,你也与朕一同前去!” 沈蕴与忠礼王自是不敢有违,只得点头应道: “是,臣遵旨。” 二人遂先出了大明宫,在外头静候靖昌帝更衣,起驾去景宁宫。 沈蕴见四下无人,压低声音,谨慎询问忠礼王: “王爷,恕臣冒昧,敢问这位老太妃究竟是何等身份,仅仅只是身体抱恙,竟能惊动太上皇与圣上?” 忠礼王对沈蕴态度已是十分友好,听闻他这般询问,毫无避讳之意,耐心解答道: “只因这位老太妃乃是太宗皇帝的妃嫔,便是太上皇见了,也得尊称一声老太妃。” “可以说,整个皇宫之中,论辈分,这位老太妃当属首位,待会到了景宁宫,沈大人务必万分谨慎行事。” 沈蕴深知忠礼王这是出于好意,特意提醒自己,诚恳答谢道: “多谢王爷告知,下官定当谨言慎行,绝不敢有丝毫莽撞之举。” 话虽这么说,心里头却多少有些不以为意,想必也轮不到他来给这位老太妃诊治,就算真要他出面医治,他也做好的走个过场的打算,免得惹上什么是非。 第140章 缘见元春 宫斗初现 沈蕴深知后宫之中的争斗,更为隐晦且残酷,稍有不慎,便可能无端得罪他人。 因此,能低调行事就绝不可张扬,以免无端惹上是非。 稍等片刻后,靖昌帝更衣完毕,坐上辇驾,一众人呼啦啦簇拥着往景宁宫的方向而去,沈蕴与忠礼王也跟在队伍后头。 后宫之地,向来严禁外人随意踏入,不过,此次有靖昌帝亲自带领,沈蕴便也有了进入的资格。 不多时,一行人来到了老太妃居住的景宁宫。 只见此处人来人往,一片忙碌景象,众多宫女、内侍皆步履匆匆,似在急切地办着什么事情。 靖昌帝与忠礼王一同步入殿内,而沈蕴身为外臣,依旧只能在宫殿外的走廊上等候。 走廊上,与他一同等待的人不在少数,有女吏、太医、嬷嬷、宫女、内侍等,看样子都在等候差遣。 沈蕴目光扫视一圈后,便微微眯起眼睛,养精蓄锐,只盼着事情尽快结束,好离开皇宫。 “这位大人,此处站不得,老太妃受惊了,您若站在此处,会被指冲撞了老太妃。” 不知何时,一阵温婉的提醒声在耳畔响起。 沈蕴立刻睁开双眼,映入眼帘的是一位身着女吏服饰的年轻女子,正俏生生地看着自己。 见她面容秀美,螓首蛾眉,一双明亮的杏目顾盼流转,灵动有神,仪态端庄却不失温婉,虽身着女吏服饰,却难掩那娇俏柔美、袅娜娉婷的气质。 看着二十出头的年纪,芳华正盛,身前身后皆有着成熟女子的婀娜曲线,亭亭玉立,惹人遐想。 沈蕴不由在心里暗赞,好一个端庄毓秀的后宫女吏! 不由凝视她一眼,又客气地作揖回应: “多谢女大人提醒。” 虽说并不确定这女吏所言是否在理,但眼见自己身旁已无他人,显然这里面是有讲究的。 他若一直站在此处,即便真未犯忌讳,也难免会惹人注意,绝非好事。 这女吏见沈蕴丰神俊朗,气质卓然,又彬彬有礼,心中不禁悄然生出几分好感来。 心想着,不枉自己提醒他,又朝着沈蕴盈盈回礼,客气回应一句,便移步站到了一旁。 沈蕴再看了她一眼,将她的容貌记在心里,赶忙也往旁边挪了几步。 他刚一移步,便见一个大太监趾高气扬地走了出来,大声说道: “老太妃受惊,东面不可随意站人,谁敢站在东面,那便是冲撞老太妃,严惩不贷!” 沈蕴听了,暗道好险,这宫中忌讳还真多,稍不留意,便可能在不知不觉中犯了忌讳。 谁能想到,仅仅站在东面就会冲撞老太妃呢?这讲究未免也太过了些吧? 微微摇头,下意识地又看向刚刚提醒自己移步的女吏,巧的是,那女吏似乎也正朝他这边看来。 霎时,二人目光交汇,沈蕴内心陡然轻跳,而那女吏更是俏脸瞬间泛起红晕,如触电一般,急忙移开了目光。 沈蕴微微一怔,暗暗记下了这女吏的这份善意,心想着若能知晓她的名字便好了,日后说不定还能回报刚刚的提醒之恩。 “宣女吏贾元春速进殿内回话!” 就在这时,又有太监出来传话,语气颇为急迫。 那女吏赶忙应道:“臣在。” 说罢,便急匆匆地跟着太监进殿去了。而沈蕴听了,眼中瞳孔一阵张大,眼底闪过惊诧。 他是真没有想到,这个女吏竟然就是贾元春! 按照原著年龄推算,此时的贾元春应该已有二十好几了,可在沈蕴看来,她却只有二十出头的模样,莫非她十岁就入宫了? 同时也有些惊疑,听那太监语气不善,似乎殿内正急切地召见贾元春,如此情形,看样子绝非好事。 正如沈蕴猜测的那样,此刻殿内的气氛凝重压抑,殿内一众候立的宫女内侍皆垂首候立,噤若寒蝉。 太上皇与皇太后二人端坐在炕上,靖昌帝、忠礼王以及皇后,还有两位嫔妃,都只能恭敬地站在殿中。 更有一位嫔妃正跪在地上,看样子,似乎是犯下了什么过错。 靖昌帝怒目圆睁,眼中满是怒火,厉声怒斥着那跪着的嫔妃: “吴贵妃,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老太妃下毒?” 吴贵妃赶忙辩解,声音中带着几分急切与惶恐: “上皇,圣上,太后明鉴啊,妾就算有一百个胆子,也绝不敢给老太妃下毒,必定是有人故意诬陷、恶意栽赃!还请圣上为妾做主啊!” 靖昌帝此前听了沈蕴的通禀,知晓吴家竟用毒控制都察院的监察御史,对吴家已然厌恶到了极点,也做好了铲除吴家的准备。 眼下又撞上吴贵妃涉嫌向老太妃投毒之事,这无疑是火上浇油,让他愈发愤怒。 正想着再呵斥几句时,皇太后缓缓开口了: “皇儿息怒,本宫瞧她这般模样,不像是在说谎,不妨先仔细查明。” “若当真有人诬陷她,便还她一个公道,若真是她下毒,那便立马处置,也不算冤枉了她。” 靖昌帝听了这话,也只能压制住心中怒火,恭敬回道: “母后所言极是,儿这就立刻着手彻查。” 说话间,他不经意地瞥了太上皇一眼,只见太上皇正微微眯着眼睛,目光投向里头老太妃的寝殿。 有三四位太医正在那里联合诊治,看样子,太上皇显然更为关心老太妃的状况。 这时,有太监领着贾元春走进殿内。 “启禀圣上,女吏贾元春已带到。” 靖昌帝听到贾元春的名字,不由想起此前忠顺王提及抬高贾家身份之事,不免先打量了贾元春一番。 贾元春带着几分惶恐,恭敬地行礼: “臣尚仪贾元春,参见上皇、圣上、太后、皇后娘娘…” 靖昌帝摆了摆手,盯着她质问: “吴贵妃称,她进献给老太妃的暹罗猫,是经你之手交到她那里的,是不是你故意在猫爪子上涂抹了毒药?这才导致猫失控,让老太妃受惊,且跟着中毒?” 贾元春听了这话,内心顿时一沉,涌现苦涩,该来的终究还是来了。 自打进宫以来,这些年她一直小心翼翼,如履薄冰,生怕自己犯下半点忌讳,总算是勉强熬到了现在,没想到今日还是遭人诬陷。 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镇定下来,缓缓回道: “回圣上,吴贵妃进献的暹罗猫确实是臣经手的,可臣并未在猫爪上涂毒,臣也不敢这么做。” 话音刚落,吴贵妃便厉色指责贾元春: “你这贱人还敢狡辩!若不是你涂的毒,还能有谁?快说,究竟是谁指使你诬陷本宫的?” 第141章 双日高悬 贵妃挨打 面对吴贵妃这般无端指控,贾元春满心委屈与愤慨。 然而,对方贵为贵妃,而她不过是个六品尚仪,身份差距悬殊,她也只能默默忍受吴贵妃的辱骂,只是心绪难平。 靖昌帝见吴贵妃如此失态,像个泼妇一般,还敢在皇太后面前大不敬地自称‘本宫’,当即怒声呵斥: “够了!事情尚未查明,你便这般大声嚷嚷,成何体统!” 吴贵妃立刻换上一副委屈模样: “圣上,妾所言句句属实啊,这只暹罗猫从宫外进来时,便是经她之手,除了她,妾实在想不出还有谁有这般胆子,敢做出涂毒陷害妾的事啊。” 靖昌帝听了,很想怒骂:难道就不能是你自己想毒害老太妃吗? 可他心里清楚,吴贵妃虽说大胆,但还不至于蠢到做出这般自寻死路的事来。 一时间,靖昌帝也没了头绪,便转头问皇后: “皇后,依你之见,这到底是何人所为?” 皇后一直在旁静静旁观,听到靖昌帝询问,这才开口: “回圣上,妾以为应当从源头查起,既然她们都坚称自己未曾动手,可此事必定有人为之,逐一彻查,总能找出线索。” 靖昌帝听了,眼底不禁闪过一丝无奈,他这个皇后,心性软弱,虽说贵为皇后,却从不愿得罪任何人,总是一副老好人的姿态。 或许也是因为上头还有皇太后、老太妃压着,本应统管后宫、威风八面的皇后,反倒像个被婆婆、太婆婆压制的孙媳妇。 眼下这事,若真按皇后所说从源头查起,还不知要查到什么时候,等到那时再查出真相,早已没什么意义了。 就在他暗自思索之际,太上皇不满说道: “就这么点事儿,拖拖拉拉,老太妃受惊,要是有个好歹,莫说你这个皇帝,就是朕这个太上皇,也得去太庙里向祖宗们请罪!” “我朝向来以孝治天下,可在这后宫之中,连自家长辈都侍奉不好,传扬出去,天下人谁还会对皇家信服?” “表面上他们或许不敢说什么,但背地里阳奉阴违的人不知会有多少!” “唐太宗都说了,民可载舟,亦可覆舟,若天下百姓不再信服皇家,咱们这江山也就岌岌可危了!” 这话说得极为严重了,靖昌帝心中猛地一沉,赶忙告罪: “儿有罪,请父皇指正!” 嘴上虽这般说着,可心里却满是屈辱与愤懑。 明明不过是老太妃受惊这么一件事,却被太上皇说得危急江山社稷这般严重,在靖昌帝看来,实在是有些夸大其词、危言耸听了。 但他也明白,太上皇此举实则醉翁之意不在酒,重点在于这个‘孝’字,显然是故意借此事来强调孝道,其意图不言而喻。 只听太上皇冷漠说道:“就这么点事,还用得着审问?统统拉下去打板子,打到她们招供为止!” 靖昌帝听了,暗暗一惊。 要知道,吴贵妃可是吴家的小姐,当初是皇太后一手扶持,才登上贵妃之位,这可以说是太上皇将手伸到他后宫的一个重要表现。 可眼下,太上皇竟然毫不留情,要对吴贵妃施以刑罚? 究竟是真的为了老太妃,还是太上皇已然知晓吴家那些作死之事,打算放弃吴家了?思索间,靖昌帝沉声下令: “来啊,将吴贵妃、贾元春,连同侍奉老太妃的一众宫女,都拉下去施以杖刑,打到她们招供为止!” 当下,便有内侍领命,押着吴贵妃、贾元春等人往殿外而去,准备行刑。 吴贵妃顿时慌了,忙不迭地大声喊冤: “上皇、圣上,妾冤枉啊!妾真的什么都没做,太后娘娘,您最清楚妾的为人,这分明是有人故意诬陷妾,妾冤枉啊,请您为妾做主啊!” 然而,这可是太上皇的意思,皇太后此刻只装作充耳不闻,脸上满是冷漠之色。 站在外头的沈蕴,眼见众多内侍押着人出来,其中居然还有一位贵妃,不禁大为惊诧。 又听到那贵妃不住喊冤,他暗自猜测,或许与老太妃受惊有关。 心中顿时更加警惕起来,连贵妃都被牵连其中,自己行事可得更加小心翼翼了,否则一旦卷入这场风波,只怕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正思忖间,又见内侍也押着贾元春出来了,见贾元春满脸失魂落魄,已没了方才的仪态万方。 这一幕让沈蕴内心猛地一颤,心想,这件事,难道还和贾元春有关? 刚刚见太监语气不善,急迫召贾元春进殿回话,他就隐隐猜到不是好事,如今看来,果然如此。 内侍们将吴贵妃、贾元春等人强行推搡至殿外地上,负责行刑的太监手持板子,毫不犹豫地朝着她们身上狠狠打去。 此时正值寒冬,别说趴在冰冷的地上,哪怕只是静静地站着,凛冽的寒意也能穿透衣衫,直沁骨髓,更何况还要承受板子的击打。 “啊!” 吴贵妃杀猪般的惨叫声骤然响起,沈蕴听在耳中,内心一紧,不由替贾元春感到担忧和着急。 在这样的季节遭受这般刑罚,柔弱的女子如何承受得住?即便勉强撑过去,只怕也得丢半条命。 若不知她是贾元春,沈蕴或许还能冷眼旁观。 可既然已经知晓她的身份,而且刚刚贾元春还对他有提醒之情,他就不能袖手旁观了。 他记得原著中,贾元春晋封贵妃后,不到五年便薨逝了,莫非就是因为今日之事,落下了病根? 转念又一想,或许也是到那时,皇帝已然动了杀心,想要她死了。 但不管出于何种缘由,他都不能眼睁睁看着贾元春挨板子,必须得想办法替她解围才好。 当下,沈蕴也顾不上诸多忌讳了,凑到一位内侍跟前,轻声询问: “这位公公,这是怎么回事儿啊?怎么好端端的,连贵妃娘娘都要挨打了?” 说话间,他不着痕迹地从袖口掏出二两碎银子递过去。 那内侍微微一愣,旋即不动声色地接过,脸上堆满谄媚笑容: “大人您有所不知,老太妃受惊,正是因为这吴贵妃进献的暹罗猫突然发疯,她一口咬定是尚仪贾元春在猫身上藏了毒所致。” “圣上原本正在审问,可太上皇不耐烦了,圣上这才下令打她们板子,要打到她们招供不可!” 沈蕴原本只是想着,能从这内侍口中套出一些有用的消息便好,没承想,这内侍竟将殿内发生的情况都说给了他听。 看来这看似规矩森严的皇宫,实际上,只要有钱开路,诸多的规矩也可不用遵守。 第142章 形势所迫 只得一展神奇医术 听完内侍详尽说完殿内情形,沈蕴明白这场风波皆因老太妃受惊而起,进而惊动了太上皇,才致使局面发展至此。 略一深思,他便觉此事绝非偶然,恐怕有人故意为之,暗中设下圈套。 此人必定知晓吴贵妃会向老太妃献猫,故而提前对猫做了手脚。 不过,究竟是针对吴贵妃,还是冲着老太妃而来,一时之间仍难以分辨。 但可以确定的是,贾元春作为此事的经手女吏,不过是卷入这场纷争的无辜之人。 这时听到众人被打发出的痛苦惨叫,沈蕴听得揪心,甚至不忍心去听,脑海中也浮现出贾元春咬牙坚持的样子。 此刻,他也越发能体会原著里贾元春省亲时,对着贾母、王夫人哭诉‘不得见人之处’时的心境了。 在这皇宫之中,不仅难以与亲人相见,更要时刻面临各种突如其来的磨难,其中冷暖,或许唯有贾元春自知。 “圣上宣御医沈蕴进殿!” 恰在此时,有太监出来高声传话。 沈蕴听闻,内心一动,替贾元春解围的机会来了! 他先朝着台阶下方瞥了一眼,这才随着太监步入殿内。 踏入殿中,沈蕴隔着帘子恭敬行礼: “臣沈蕴,参见上皇、圣上、太后、皇后…” 话未说完,太上皇便不耐烦地摆了摆手: “免了,听皇帝和忠礼王说,你最擅长解毒之术,先前几位太医诊治过后,称需两三日方能替老太妃解毒。” “可老太妃年事已高,如何经得起这般折腾,也等不起,沈蕴,你可有把握,快速为老太妃解毒?” 倘若没有贾元春受冤这事,沈蕴此刻定会推脱,坦言自己也并无十足把握。 但眼下,为了贾元春,他也只能暂且高调一回,沉稳应道: “臣定尽力而为!” 太上皇听出了他的自信,微微点头:“既如此,进去吧。” 当下,有太监掀开帘子,引领沈蕴进入老太妃的寝殿。 寝殿内,四位太医见沈蕴进来,皆识趣地退至一旁,静静观望。 他们对沈蕴早有耳闻,此时见靖昌帝竟推荐沈蕴来快速治愈老太妃,四人心中皆有些不以为然。 甚至觉得沈蕴不过是借此机会,特意讨好太上皇与靖昌帝罢了。 沈蕴又岂会不知他们心中所想,他将老太妃治好,无疑是在打他们的脸,必然让他们不满。 可此时,贾元春还在外面承受着杖刑之苦,他也只能再次‘故技重施’了! 来到床榻前,沈蕴只是稍作观察老太妃的状况,便即刻取出银针,开始施针吸收病气。 四位太医见他连脉都不把,上来就施针灸之术,不禁交头接耳,低声议论起来。 “这小子简直就是找死,老太妃中的乃是凶猛剧毒,他上来就用针灸,且不说有没有效果,就老太妃这把年纪,身体如此虚弱,如何能经得起这般折腾?” “人家可是金针沈太医的高徒,还是圣上亲封的御医,说不定真有什么独到的法子呢。” “我才不信,他要是能用针灸医醒老太妃,我就把脑袋摘下来,等会儿老太妃情况要是更糟糕了,看他如何收场!” “……” 就在他们窃窃私语之时,沈蕴已全神贯注地为老太妃医治起来。透过医鼎,他清晰地看到,老太妃身上病气弥漫,不仅身中剧毒,由于年事已高,体内还积压了诸多病症。 即便老太妃这次能够好起来,她恐怕也活不了两三年了,这倒也与原著中的时间设定相契合。 为了不使历史轨迹偏离既定方向,沈蕴并未打算将老太妃彻底治愈,况且以他目前的修为,若要让老太妃完全康复,非得耗费好几天时间不可。 因此,他想着只解开老太妃所中之毒,让老太妃苏醒过来便足矣。 可就在这时,沈蕴突然察觉到,丹田之中的医鼎竟快速转动起来,眼中不禁闪过一抹惊喜。 这是即将突破的征兆! 离他上次突破至问脉中期,已过去了一段时日了。 这段时间里,他并未刻意去关注修为的提升,只是顺其自然修炼。 没想到,此刻在为老太妃医治的过程中,竟能顺势迎来突破,可算是意外之喜了。 随着医鼎加速转动,吸收病气的速度也加快了,老太妃的状况自然而然地越来越好。 不多时,医鼎缓缓停止了转动,他经脉中原本流淌的‘灵液’,逐渐固化成了胶状。 沈蕴知道,这便是‘灵胶’,其医治效果较‘灵液’又提升了不少。 例如,此前为病人医治,需让病人喝下一碗‘灵液’,而如今突破到问脉后期,仅需给病人服用一颗‘灵胶’即可。 为了验证新能力,沈蕴当即凝练出了一颗灵胶来。 看着手中那宛如果冻般晶莹剔透的灵胶,沈蕴嘴角微微上扬,心中暗想,照这个趋势发展下去,待他突破到悬壶境初期,便能够凝练出灵丹来了! 按照祖传医书所记载,一颗灵丹,便可治愈世间所有病症。 此前凝练出灵液时,还需要借助碗之类的容器来盛装,而此刻的灵胶,他可直接拿在手中也毫无问题。 “哎…本宫这是怎么了…” 恰在此时,榻上的老太妃也悠悠转醒,摸着自己的头,喃喃自语。 一旁侍奉的宫女见状,顿时喜形于色:“老太妃醒了!” 这一消息瞬间传了出去,太上皇、皇太后、靖昌帝、皇后等人听闻,纷纷走进殿内。 那四位太医则瞪大了眼睛,眼中满是难以置信之色,四人面面相觑,彼此交换着眼神,皆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深深的震惊。 他们谁也没想到,沈蕴竟然真的可以用针灸医醒老太妃,这已经完全超出了他们对医术的认知! “老太妃,您感觉怎么样?” 太上皇来到床榻之前,恭敬且关切问道。 沈蕴已识趣地退到一旁,静静站着。 老太妃似乎想起什么,缓缓说道: “本宫记起来了,是吴贵妃,向老身进献了一只暹罗猫,还说这猫极为通人性。” “我见她一片孝心,便接过猫来,哪料到那猫突然朝着我的脸抓了过来,可着实吓了老身一跳。” “后来我就觉得头昏脑涨的,之后的事情便什么都记不得了…” 太上皇忙接话:“您老有所不知,这只猫的爪子上有毒,您是中毒了。” 老太妃听闻,不禁一阵后怕,眉头紧皱:“是吗?莫不是吴贵妃想谋害本宫?” 靖昌帝适时开口接话:“老太妃,您放心,此事朕已经着手彻查,定会给您一个满意的交代。” 第143章 慈悲老太妃 阴晦太上皇 老太妃在宫中历经过诸多风雨,深知这件事情背后定不简单,便也不再过多追问,转而问道: “是哪位太医医治好本宫的?” 靖昌帝赶忙接话道:“是这位沈御医,此前忠礼王儿子中毒,也是他妙手解毒。” 说着,靖昌帝向沈蕴示意,让他上前来。 沈蕴会意,上前来行礼:“臣沈蕴,参见老太妃。” 老太妃微笑着摆手: “免礼,真没想到,你如此年轻,竟有这般高超的医术。” “方才我虽处于昏迷之中,却能明显感觉到,你为我医治之时,让我浑身舒畅不已,仿佛身上所有的病痛都消失了一般。” 沈蕴心道,那可不,医鼎吸收病气,疾病自然就被祛除了。 当时他正处于突破阶段,医鼎飞速转动,病气吸收的速度也大大加快,老太妃会觉得舒畅,也就不足为奇了。 虽心中这般想,表面上依旧谦逊回道: “老太妃谬赞了,此乃臣职责所在,您能感觉舒畅,便是臣最大的荣幸。” 老太妃见他不骄不躁,言辞得体大方,不禁又多打量了他几眼,脸上笑意更浓: “好,难得有你这样的年轻才俊,来人呐,赏这位沈御医五百两白银,外加两支人参!” 沈蕴赶忙躬身答谢:“臣谢老太妃恩赏。” 对他而言,银子的用处倒不算太大,而这两支人参,却能增加他灵药的储备,倒是有用之物。 或许是因为沈蕴成功解了自己的毒,又或许是难得遇见沈蕴这般年轻有为的才俊,老太妃对沈蕴愈发欣赏起来,笑意盈盈地问道: “本宫观你年纪应还不到二十,可曾婚配?” 沈蕴一听,心中顿时警惕起来,小心翼翼地回道:“回老太妃,臣今年刚刚订婚。” 老太妃又笑着追问:“是哪家姑娘这般幸运,能得你这样一位如意郎君?” 沈蕴察觉到殿内众人的目光似乎都聚焦在了自己身上,顿时生出一股压迫感,暗自镇定,坦然作答: “臣的未婚妻,是现任都察院佥都御史林海大人的千金。” 听闻此言,老太妃似乎想起了什么,紧接着追问道: “林海?可是荣国府的女婿?” 沈蕴本不愿过多言及自己的婚事,可既然老太妃已经提及,也只能顺着话点头应道:“正是。” 见他承认,老太妃的笑容更盛了: “荣国府与老身也算是交情深厚的至交,尤其是和贾老太君,你既是他们家女婿的女婿,如此算来,咱们也能扯上些关系呢。” 沈蕴却没心思和她东拉西扯,心里头惦记着贾元春,于是顺着话往下说: “承蒙老太妃抬爱,若真论起关系,臣听闻那位被罚杖刑的女吏贾元春,正是荣国府的小姐,她与您老的关系才更为亲近。” 虽然知道说这话有些突兀和冒犯,但为了能让贾元春减轻刑罚,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了。 果然,听他这么一说,太上皇、靖昌帝、皇太后、皇后四人,都不禁深深地看了他一眼,至于他们心中作何想法,就不得而知了。老太妃则微微挑眉:“贾家这位小姐,老身知晓,进宫多年了,温婉淑德,端娴慧至,是个好孩子。” 说着,她将目光投向太上皇和靖昌帝两人,问道: “好端端的,怎么要对她施以杖刑?可是她犯了什么过错?” 太上皇并未回答,而是将目光转向靖昌帝。 靖昌帝会意,赶忙解释道:“回老太妃,是因为您受惊一案和她有关,吴贵妃称进献给您的猫,是经贾元春之手,并指控是她在猫身上动了手脚。” “朕一时难以判断,便吩咐人对她们施以杖刑,让她们自己招供。” 老太妃听后,满脸尽显慈悲之色: “这如何使得?她们既然拒不承认,想来并非她们所为,如今正值天寒地冻的时节,这般刑罚可了不得,快些让人停下。” 靖昌帝闻此言,当即吩咐身旁之人出去传口谕,停止对吴贵妃、贾元春她们的杖刑。 老太妃又接着说道:“老身不过是受了些惊吓,如今也已好了,并无大碍,这事儿便不要再追究了吧。” 话音刚落,便听得皇太后说道: “您老受惊且还中毒了,这可不是小事,晚辈认为,还是查个水落石出为好,以免日后再发生类似的事情。” 太上皇也跟着附和:“正是此理,您老可是皇宫之中辈分最高的长辈,出了这等事,自然得彻查清楚,正巧,眼下朕也得空,定要将此事弄明白才能安心离开。” 老太妃听他们如此说,也只好作罢,她也门清,太上皇如此执着,想必另有目的,否则不会揪着此事不放。 靖昌帝见状,便命人将吴贵妃、贾元春等人带了进来。 她们在遭受一番杖刑后,身后已然渗出血迹,脸色皆惨白无血色,浑身止不住地颤抖。 吴贵妃见老太妃苏醒过来,赶忙向她求助:“老太妃,妾实在冤枉啊!还请您为妾做主啊!” 反观贾元春,紧咬着银牙,俏脸紧绷,虽身体颤抖,却仍在竭力坚挺着,不让自己失态。 老太妃心地善良,见她们如此凄惨模样,不禁泛起怜悯之心,对太上皇说道: “上皇,瞧这情形,似乎并非她二人所为,可否先让她们去医治?” 太上皇却神色冷然:“您就是太过仁慈了,才让她们愈发肆无忌惮,致使您受惊中毒,让她们受些惩罚,也是应当的。” 听了这番话,老太妃再次无言以对,只能轻轻哀叹一声。 太上皇转而又问靖昌帝:“皇帝,事已至此,你说说,该如何彻查此事?” 靖昌帝被问住了,方才可是太上皇要求施以杖刑,直至吴贵妃她们自己招供为止,可如今吴贵妃等人依旧拒不认罪,这让他一时不知该如何继续查办下去。 沈蕴见此情形,主动站出身来,说道:“上皇,圣上,臣或许能够顺藤摸瓜,查明究竟是何人对那只猫动了手脚。” 靖昌帝正愁不知如何回应太上皇,见沈蕴主动请缨,便立即说道: “好!不知沈爱卿你需要做些什么?” 沈蕴恭敬回道:“还请圣上命人将那只猫带来让臣查看,另外,将所有接触过这只猫的人都召集过来,臣需逐一甄别。” 靖昌帝听后,即刻吩咐人依言照办。 此时趴在地上的贾元春,不禁抬头望向沈蕴,只见沈蕴面容沉稳,神情镇定,毫无慌乱之色,心中顿时涌起一阵莫名的安定之感,只觉得眼前这位郎君,必定能够还自己一个清白! 第144章 元春触动 深烙沈君身影 贾元春见沈蕴神色沉稳自如,莫名地感到心安,心底坚信眼前这位郎君定能还自己清白。 也正因为这份信任,刹那间,她竟觉得身上的疼痛都减轻了几分。 这时,有宫女将那只暹罗猫抓来,沈蕴凑近,仔细端详分辨,发现猫的四个爪子中里都暗藏毒药,且腿部还有不易察觉的伤口。 由于毛发的遮掩,乍一看很难发现这处伤口,而沈蕴凭借医鼎带来的能力,很快就注意到了这一细节。 便向靖昌帝禀报道:“回圣上,臣发现此猫的四个爪子均藏有毒药,腿部似乎还遭人故意割伤。” “臣推测,老太妃接过猫后,猫之所以突然发狂,极有可能是老太妃不小心触碰到了它的伤口。” 言罢,沈蕴轻轻抓起猫,拨开腿部的毛发,果然显露出一道细微的伤痕。 靖昌帝见状,脸色瞬间铁青,怒声道:“好一个阴险的算计!如此一来,老太妃必定受惊,即便没被猫抓伤,也定会心生不满。” 说话间,冷冷地瞥了吴贵妃一眼,吴贵妃低着头,不停地抹着眼泪,此刻她才意识到,针对她的人手段是何等阴毒。 靖昌帝又追问沈蕴:“沈爱卿,接下来你要如何查?” 沈蕴神色庄重,回道:“臣能够分辨出这毒药与猫身上的细微气味,只要是接触过这猫和毒药的人,臣有把握将其找出来。” 靖昌帝不禁称赞道:“好!没想到沈爱卿竟有这般过人的本事,朕倒要瞧瞧,究竟是何人如此大胆,竟敢做出这等大逆不道之事。” “让她们逐一进来,接受沈爱卿的检查!” 候立的太监恭敬地应承,转身出去传旨。 沈蕴则接着请示:“圣上,臣能否先从吴贵妃和贾尚仪二人开始检查?” 靖昌帝点头应允:“可,她们二人是本案的关键人物,先查她们也是理所应当。” 其实,沈蕴凭借敏锐的感知,根本无需凑近去查探,只是见贾元春因受杖刑,状况糟糕,便想借此机会暗中帮她缓解伤痛。 沈蕴先走到吴贵妃面前,说道:“还请贵妃娘娘将手伸出来,容臣查看。” 吴贵妃赶忙拉起袖子,露出手臂,沈蕴佯装仔细查看一番后,向靖昌帝回禀: “启禀圣上,吴贵妃身上虽有猫的气息,但并无毒药的气息。” 话音刚落,吴贵妃顿时哭诉:“圣上,您看啊,妾实在是冤枉的呀!” 靖昌帝却冷哼一声,斥责: “哼!蠢货!即便此事非你所为,被人算计至此,你却浑然不知,若不是你有意献上这只猫,别人又怎会有机可乘?还有脸喊冤?” 这一番话,如一盆冷水浇下,吴贵妃顿时苦着脸,说不出话来了。 沈蕴又来到贾元春面前,轻声细语地说道:“女大人莫要紧张,放轻松些,将手伸出来。” 贾元春抬眸,目光落在他身上,听到这温声细语,心中顿感暖意流淌,仿佛置身于冬日暖阳之中。 缓缓伸出洁白如玉的藕臂,沈蕴顺势轻轻搭在她的手腕上。 在外人看来,他似乎只是在认真检查贾元春的手,可实际上,就在接触的一瞬间,沈蕴已悄然为贾元春输送起灵药来。贾元春瞬间感觉到,沈蕴的手温润微热,一股暖流顺着手腕缓缓传遍全身,原本因杖刑带来的痛楚正逐渐消散。 仅仅片刻之后,原本的疼痛竟全部消失得无影无踪,浑身暖洋洋的,说不出的舒畅。 贾元春不禁微睁杏眸,凝视着近在咫尺的年轻郎君。 心底涌起一种强烈的直觉,眼前这位郎君正在暗中替自己医治! 念及此,贾元春的芳心瞬间如小鹿乱撞,眼眸中迅速蒙上一层朦胧的水雾,嘴角微微颤动,颇为触动。 自踏入这皇宫的那一刻起,她便仿佛置身于一座冰冷的牢笼,周遭的每个人都如同没有情感的木偶,冷漠而疏离。 在这复杂险恶的宫廷环境中,她不仅要小心翼翼地应对各方势力,还要独自承受着无尽的压力,主动修复内心的疲惫与委屈。 而沈蕴的出现,恰似冬日里的一轮暖阳,不仅驱散了她周身的寒意,更如同一束光,照亮了她那久被阴霾笼罩的心房。 此刻,她不再觉得自己孤单无助,凄苦的内心被暖意填满,仿佛突然之间,有一股莫名而强大的力量支撑着她。 紧紧凝视着眼前郎君,杏眸中闪过缕缕光亮。 就在她暗自感触不已,沈蕴已轻轻松开了她的手,神色从容地向靖昌帝回禀: “启禀圣上,臣已仔细辩查,这位贾尚仪身上,并未发现毒药的气息,也可以排除她的嫌疑。” 话音刚落,吴贵妃便反驳:“这不可能!除了她,还有谁有胆子做出这种事?” 靖昌帝见她抢话,本就不悦,再听她说出这般毫无根据的话,顿时怒斥: “愚蠢至极!到现在你还不明白吗?分明是有人故意借此事来陷害你,贾元春不过是受你牵连罢了。” 吴贵妃听得满是委屈,眼巴巴地望着靖昌帝:“圣上…” 靖昌帝却没有丝毫心软,冷漠回应:“别装可怜!若不是你执意献猫,又怎会引发后续这一系列事端?给朕将嘴闭上,别再说出这些愚蠢的话来!” 这话一出,吴贵妃憋屈极了,她不觉得自己做错了什么,可靖昌帝的语气却像是一切都是她的罪过。 而贾元春听闻靖昌帝所言,眼眶一红,险些落下泪来,朱唇翕动,泪眼婆娑看向沈蕴,心中满是感激。 她深知自己能够沉冤得雪,全仰仗眼前这位年轻郎君,果然如她所想一样。 回想起在外头走廊上,她看到沈蕴英姿挺拔,独自伫立在东面,出于好心,便出言提醒了一番。 万没想到,转眼这位郎君就给她带来这般回报,这不仅让她更加坚信善有善报的道理,也让她内心深烙下了沈蕴的身影。 一时间,目光紧紧黏在了沈蕴身上,只见他神情专注,逐一排查宫女,举手投足间散发着一种令人着迷的魅力,不由看得有些痴了。 “启禀圣上,臣已分辨完毕,这些人身上均无毒药的气息。” 不知过了多久,沈蕴的声音传入耳中,贾元春这才惊醒过来,温婉玉容上泛起一抹红晕,赶忙低下头,不敢再看沈蕴。 靖昌帝则面色凝重,紧盯着沈蕴质问道:“怎会如此?莫不是沈爱卿你查得不够仔细?” 这时,太上皇淡淡说道:“折腾了这么久,却依旧毫无结果,看来,这些人依旧都有嫌疑咯?” 第145章 指出真凶 风波暂时落幕 太上皇的话说完,原本满心放松的贾元春,心头瞬间一紧,顿时又紧张起来。 下意识地抬眼,目光急切地投向沈蕴,心中满是忐忑,不知眼前这位郎君,还有没有办法破解这复杂的困局? 而这般情形,沈蕴已不是初次遭遇,在扬州林府时,也曾出现过类似的状况,因此,对于他而言,破局并非难事。 只见他神色从容,不慌不忙回应: “回禀上皇、圣上,臣虽未能在这些人身上察觉出毒药的气息,然而,却在一名不在此列的宫女身上,发现了毒药的气息。” 此言一出,太上皇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靖昌帝则迫不及待地追问: “快说,究竟是何人?” 刹那间,殿内数道目光齐刷刷地投向沈蕴,所有人都等待着他指认凶手。 沈蕴缓缓抬起手,指向老太妃床榻旁的一名宫女,朗声道: “正是这个宫女!臣明确发现,她身上残留着毒药的气息。” 这话一出,一直默不作声的皇后,脸色瞬间骤变,眼底闪过惊愕和慌乱。 而那被指认的宫女,更是吓得面如白纸,浑身颤抖,下意识摆手,连连否认: “不…不是我,奴婢真的什么都没做啊。” 靖昌帝面露惊疑之色,看向沈蕴问道:“沈爱卿,你确定就是她吗?可有证据?” 沈蕴神色沉稳,有条不紊接话: “回圣上,臣确定就是她,至于证据,就在这柜子之中。” 说话间,又指向殿内一个普通的储物柜。 听闻此言,老太妃满脸惊讶: “这是本宫平日里用来存放日常用物的柜子,怎么会藏有毒药?” 话音未落,太上皇已然用不容置疑的语气吩咐道: “来人,打开柜子搜查!” 那宫女听闻,瞬间慌了神,身子不由自主地微微颤抖,下意识朝皇后的方向望去,似乎在寻求帮助。 然而,此时皇后已悄然移步,使得这宫女根本无法看到她。 不一会,内侍们便从柜子里翻找出一个明显不是日常用物的小瓶子来,恭敬地呈给太上皇查看。 太上皇问道:“可是这个?” 沈蕴点头确认:“正是此毒药。” 靖昌帝随即唤来四位太医上前检验,待太医们确定沈蕴所言属实后,靖昌帝顿时怒不可遏,大声呵斥: “大胆贱婢!究竟是谁给你的狗胆,竟敢谋害老太妃?快说,到底是何人指使你的?” 老太妃的脸色也变得极为难看,痛心疾首: “浣苓,你在本宫身边服侍也有两三年了,想不到,你竟然做出如此大逆不道之事?” “本宫自问待你不薄,是哪里亏待了你,你竟这般狠心来谋害我?” 这名叫浣苓的宫女早已吓得跪地,一边拼命磕头,一边哭诉道: “老太妃,奴婢真的无意害您啊,奴婢只是想借此事让吴贵妃受到惩处,没料到弄巧成拙,竟真的让您中毒了。” 原本已经沉默的吴贵妃,听闻此言,顿时怒目圆睁,狠狠瞪向浣苓,怒道:“你这贱婢!本宫与你有何深仇大恨,你竟然如此处心积虑地害我?” 浣苓缓缓抬起头,目光与吴贵妃对视,眼中满是怨恨,咬牙切齿道: “你或许早已忘了吧,三年前,我不过是从你身旁路过,只因未曾向你施礼,你便指使太监将我打了个半死!” “这件事,我一直铭记于心,从未忘记,今日,我总算寻得了报复你的机会。” 说到此处,她的目光又转向沈蕴,眼中带着不甘与怨气,恨恨道: “只可惜,我筹划得如此周密,却还是被这位沈大人识破了。” 面对她充满仇视的目光,沈蕴神色平静,并不往心里去。 他很清楚,这个宫女不过是个替罪羊罢了,此事绝非简单的宫女报仇这么单纯。 尽管浣苓的说辞看似合情合理,有着充足的报复动机,可别忘了,皇宫是最为看重身份地位的地方。 即便当初吴贵妃对她施以残酷的惩罚,以一个宫女的身份,恐怕也不敢报仇。 当然,历史上也不乏宫女报仇的事情,甚至连皇帝都敢谋害。 不过,这都只是特例,绝大多数情况下,一个宫女就算再怎么怨恨,恐怕也只能一直忍着。 故而,沈蕴明白,浣苓的所作所为,不过是为了使她的行为合乎情理。 沈蕴推测,此刻浣苓心中恨意更深的,必然是那幕后指使之人,事情败露后,此人竟将她推出来充当替罪羔羊,而她却又不得不遵从。 “你这贱人!本宫惩戒于你,你竟心怀怨念,耿耿于怀,还致使老太妃中毒,实在是罪无可恕,罪当立斩!” 这时,吴贵妃似是回想起了三年前之事,怒目圆睁,狠狠瞪着浣苓,声色俱厉呵斥着。 浣苓此刻也无所顾忌了,满脸激愤,怨怼回骂: “呸!你也不是什么好东西,迟早有一日,你必遭报应,不得好死!” 此言一出,犹如利刃戳中吴贵妃的痛处,她瞬间情绪失控,大喊大叫起来: “贱婢!你还敢顶撞本宫,来人,快来人,给本宫先撕烂这贱婢的嘴!” 毕竟是在太上皇、皇太后、靖昌帝等众人面前,一个小小宫女竟敢如此对她说话,全然没将她这个贵妃放在眼中了,吴贵妃自然是怒不可遏,一时之间彻底失态。 然而,众多宫女与内侍却无人敢听从她的命令,毕竟太上皇与靖昌帝皆在场。 果然,只见靖昌帝面色阴沉,沉声申饬: “放肆!瞧瞧你这样子,哪还有半分贵妃应有的仪态,来人,将吴贵妃带回她自己的宫去!” “没有朕的旨意,不许踏出宫门半步!” 这是对吴贵妃施以禁足之罚,令其自我反省。 在这后宫之中,此惩罚已相当严厉,至少表明,吴贵妃是犯了严重忌讳,只比打入冷宫这个惩罚差一个等级。 吴贵妃脸色再次变得惨白如纸,哭天喊地,直呼冤枉,可靖昌帝却充耳不闻,面色愈发铁青。 待吴贵妃被宫女们强行带离后,太上皇面露不满,责备道: “皇帝,看看你治理的后宫,竟成这般乱象,大喊大叫,毫无仪态可言,成何体统!” 这话一出,轮到靖昌帝脸色骤变了,忙弓腰领罪: “儿有错,竟未察吴贵妃如此胆大妄为,惊了老太妃尊驾,请父皇降罪。” 太上皇微微摆手:“就罚你和皇后替老太妃抄写经书,朕不希望再出现此类事件!” 靖昌帝和皇后不敢迟疑,恭敬应承,在太上皇面前,他们二人和寻常夫妇似乎也没什么两样。 第146章 若医不好贾尚仪 你们负责吗? 要知道,在这个封建时代,皇帝乃至高无上之尊,即便有所差池,过错也往往归咎于臣下。 然而,此刻面对太上皇,靖昌帝也不得不低头认罪,承认自己有所疏忽失察。 由此可见,靖昌帝此时内心或许很是憋屈。 沈蕴也是头一次亲眼目睹他们父子之间的争斗,观其情形,太上皇如今似乎也只能凭借孝道来压制靖昌帝,且似已有隐隐压制不住的意味。 “老太妃且安心休养,朕便先行告退了。” 这时,太上皇率先向老太妃告辞,皇太后亦跟着起身告退。 老太妃岂会有不允之理,言及有劳他们亲自前来。 太上皇临走之时,不着痕迹地瞥了沈蕴一眼。 沈蕴敏锐感觉到了,暗自思忖,此次高调行事,怕是已被太上皇惦记上了,此后可得更加谨慎才是。 待太上皇与皇太后离开,靖昌帝向老太妃请示: “老太妃,如今您身边少了一名宫女,不知您是自行挑选一位,还是由皇后再为您甄选一人前来侍奉?” 老太妃摆了摆手:“我老了,不需要太多人伺候,少一个便少一个吧。” “你贵为天子,日理万机,还要为老身操心这些琐事,实在是难为你了,不必再为我多费心思。” 皇后见状,适时轻声接话:“老太妃您言重了,您是长辈,这些本就是我们晚辈应尽的孝道,还是让妾再为您挑选一位补上吧。” 老太妃见皇后言辞恳切,满含孝心,便点头应允:“也好,那就有劳皇后你了。” 见老太妃同意,皇后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精芒,又沉声吩咐道: “来人,将浣苓押下去凌迟处死!” 说完,又向靖昌帝请示:“圣上,若无其他吩咐,妾便先行告退了。” 靖昌帝微微摆手,示意她自去,目送皇后带人离去后,目光落在了依旧趴在地上的贾元春身上。 忠顺王此前的提议仍在他耳边回响,靖昌帝自然不希望贾元春此时出现任何意外,于是沉声说道: “尚仪贾元春,此次你遭受无妄之灾,望你莫要将此事放在心上,这样,朕命沈御医为你医治一番。” 贾元春听闻,倒不由一喜,忙磕头谢恩: “谢圣上隆恩,臣妾自不敢心怀怨念。” 靖昌帝微微颔首,又叮嘱沈蕴: “沈爱卿,务必将贾尚仪妥善医好,朕相信你有这个医术,待医治完毕,前来大明宫领赏!” 若不是沈蕴,不仅医好了老太妃,还查明了事情真相,他恐怕要被太上皇借此机会严加申饬了,这对他皇帝的威严,无疑是一次沉重的打击。 因此,靖昌帝心中对沈蕴颇为欣赏和满意,也打算给予沈蕴一些赏赐。 沈蕴听后,依旧不骄不躁,沉稳应承下来。 待宫女搀扶着贾元春往外走去时,他亦跟随其后。 贾元春身为尚仪,在后宫之中倒也有一间属于自己的小院落。 此院落位于后宫后方,左右相邻的院落居住的皆是后宫女吏。 后宫女官制度,最早可追溯至先秦时代,至唐朝武则天登基之时,该制度发展至顶峰,当时最高官职的女官甚至可被称作内相。 而本朝虽延续了唐朝的女官制度,但女官的权限已大幅削弱,说是皇帝的低级嫔妃亦不为过,这些女吏在后宫只能仰仗她人鼻息生存。“小姐,您怎么了?” 刚进上房,就见一个身着宫服的丫鬟急匆匆迎了上来,见贾元春被人搀扶着进来,大惊失色。 贾元春回她一个安稳眼神: “我没事,不必担心,抱琴,去倒茶来。” 原来,这丫鬟便是贾元春从荣国府带进宫来的贴身大丫鬟抱琴。 听到贾元春吩咐,抱琴没有迟疑,立马就去倒茶了。 宫女们搀扶贾元春一路进了里间卧室,扶着贾元春在床上躺下,便都退下了。 沈蕴则顺势坐在了床边,温声说道: “贾尚仪请放轻松,我很快就能医治完毕的。” 贾元春听后,抬眸凝视他,心中莫名感到一丝甜意,嫣然回应: “嗯,有劳沈御医你了。” 正说着,抱琴也端了茶进来,递到了贾元春面前,贾元春忙说: “给我做什么,是给这位沈御医的。” 又向沈蕴告罪:“沈御医勿怪,这丫头有些不知轻重了。” 沈蕴接过茶杯,轻抿了一口,这才说道:“无妨。” 正准备医治,就见两个嬷嬷走了进来,直勾勾地盯着他们看,就如盯着犯人一般。 贾元春知这两个嬷嬷是宫中专管礼教规矩的,原本松弛的情绪,也瞬间紧绷起来,不好再和沈蕴说话。 对于这两个嬷嬷如此盯着,沈蕴也十分不满,亦察觉到贾元春对二人颇为忌讳,便淡淡说道: “我要给贾尚仪医治了,请二位嬷嬷回避一下。” 其中一个嬷嬷不咸不淡回道:“我们是负责礼仪规矩的嬷嬷,必须在场监督,你只管医治便是,我们不会干扰你。” 沈蕴淡淡说道:“本官医病时向来不能有外人在场,圣上说了,让我医好贾尚仪,倘若因你们在场看着而分心,未能医好她,圣上怪责下来,你们二位能否承担得起?” 两个嬷嬷听了,脸色微变,沈蕴拿靖昌帝来压她们,她们还真没办法违抗。 二人脸色都有些不好看,对视一眼后,拉长脸警告道: “我们可以出去,不过,你不可有任何逾矩之处,否则,乱了宫里的规矩和礼制,我们也只能如实上报皇后娘娘处置!” 听了这话,沈蕴便知,这两个嬷嬷是皇后的人,不由猜测,莫非老太妃受惊一事,是皇后指使? 心念转动之际,也淡淡回应:“本官自然知道守规矩,况且,还有贾尚仪的贴身宫女在场。” 听了这话,两个嬷嬷便叮嘱抱琴看好了,这才不情不愿离开。 贾元春见此,不免觉得畅快,在心中赞叹,眼前这郎君当真厉害,仅寥寥数语,便压得这两个嬷嬷不得不出去。 她可知道这两个嬷嬷的脾性,平日里,仗着是皇后的人,又颇有资历,经常倚老卖老,故意利用职权刁难她们这些女吏。 眼下被沈蕴压服,只能拉长老脸离开,她自然觉得痛快不已。 念及于此,贾元春满眼感激,注视着沈蕴说道: “多谢方才沈御医你为我医治,我这会已不觉有疼处了,或许不必再劳烦你医治。” 沈蕴微微一笑:“说起来,我也只是报答大姐姐你的提醒之恩罢了,若非你那时好意提醒,我恐怕也得和大姐姐你一样,挨杖刑之痛。” 第147章 关系拉近 旖旎治伤 听到沈蕴竟称呼自己为‘大姐姐’,贾元春不禁微微睁大杏眸,看向沈蕴,迟疑询问: “沈御医…你为何如此称呼我?” 沈蕴微笑着解释:“瞧我,竟忘了向大姐姐介绍自己,我名叫沈蕴,乃是大姐姐姑父林家表妹黛玉的未婚夫。” 此言一出,贾元春心中顿生既喜且杂的情绪。 喜的是沈蕴与自己竟也算有些亲戚情分,可一想到他与林黛玉已有婚约,心中又莫名泛起一丝失落。 表面上,她依旧笑意盈盈:“原来是林妹妹的夫婿,那可真是巧了,林妹妹能有沈御医你这般有本事的夫婿,当真是极好的。” 沈蕴回应道:“大姐姐客气了,咱们既是亲戚,私下里便无需如此见外,叫我蕴兄弟就好。” 见沈蕴称呼大姐姐愈发自然顺口,贾元春暗自欢喜,目光带着温柔,凝视他一眼,轻声说道: “好,那我便冒昧称呼你一声蕴兄弟了。” “方才在景宁宫,着实得多谢蕴兄弟你,不仅还我清白,更暗中为我医治了一番,消除了我的全身痛楚,实在感激!” 说着,她便准备起身,向沈蕴行感激之礼。 沈蕴赶忙摆手:“大姐姐千万别起身,小心被人瞧见,再说,真不用如此客气,既知大姐姐的身份,于情于理,我都不能坐视不管。” 贾元春听后,脸色微微泛红,暗自惭愧,她这才想起,自己此刻还是个‘病人’,若就这么贸然起身,万一被人看到,难免会被认为是欺君罔上。 迟疑片刻,她脸颊绯红,朱唇轻启: “不管怎样,都得好好感激蕴兄弟你。” 沈蕴温和回应:“大姐姐只管安心躺着,待我为你医治身后的伤,一会儿你便能彻底痊愈了。” 贾元春知沈蕴医术神奇,在景宁宫时,仅握住她的手腕,便能让她身上的痛苦瞬间消散,自然深信沈蕴定能将她身上的伤完全治愈。 只是,一想到自己此刻受伤的部位在臀部,顿时羞意上涌,芳心犹如小鹿乱撞。 心中暗想,也不知他要如何为自己治好那里的伤? 正思索间,便听到沈蕴说道:“抱琴姑娘,还得劳你解开大姐姐的衣襟,露出伤处来。” 这话一出口,不仅抱琴愣住了,一时不知是否该听从他的吩咐,就连贾元春自己,也是羞得满脸通红,连耳根都红透了。 刹那间,屋中的气氛变得格外旖旎,落针可闻。 过了好一会儿,贾元春咬了咬嘴唇,带着几分羞耻,责怪道: “抱琴,你还愣着干什么,还不按蕴兄弟说的做!” 抱琴同样红着脸,迟疑道:“可是…小姐,这……” 沈蕴神色也略显不自然,说道:“医者仁心,在医者眼中,无论面对何种伤处,都是一视同仁的。” 这话一出,贾元春愈发羞惭,只觉得自己实在是想多了,竟生出些龌龊念头。 不敢再多看沈蕴,只是对着抱琴埋怨道: “你这蹄子今日是怎么了,还不快照做,难道要我亲自动手不成?” 抱琴听了,便也不再犹豫,应了一声后,便轻轻为贾元春解开衣裙。 听到一阵轻微的窸窣声传来,沈蕴内心也不禁砰砰直跳,原本清澈的眼眸中闪过丝丝缕缕的波动,逐渐变得浑浊起来。半晌,抱琴缓缓褪下贾元春的里裤,露出了她那雪白紧翘的臀部来,却因杖刑的缘故,一片血肉模糊,有些血腥。 就如一副唯美画卷,被墨水浸染破坏,让人不忍直视,亦觉得遗憾。 抱琴见了,霎时眼眶通红,内心颤动,不禁失声落泪:“小姐…你…” 虽然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可这时的贾元春依旧十分羞耻,不过,听到抱琴突然为自己哭了,便明白,自己的臀部定是见不得了,倒也镇定了不少。 又感触于抱琴的忠心,柔声回道: “看你,我没事,不过是皮肉伤罢了。” 沈蕴也扫视了一眼她的伤,心想着,方才在景宁宫给她输送灵药只能暂时治好她的内伤,外伤一时半会还好不了。 又见抱琴伤心哭了,也不免觉得这丫头感性,忠心贾元春,便也安抚道: “没什么大碍,我替大姐姐医治一番便能好,你且去门口守着,别让那两个嬷嬷偷看!” 抱琴听后,并未立即行动,而是抹着眼泪看向了贾元春,似乎在等贾元春的指示。 贾元春此时既羞赧又感触,不由娇嗔了她一眼: “我说你这蹄子今日是怎么了,非要我罚你吗?平日的机灵聪慧去哪了?” 抱琴嘴角嗫嚅:“奴婢知错,小姐您莫生气,奴婢这就去门口守着。” 又向沈蕴行礼告罪:“沈御医您大人不计小人过,恕奴婢不知轻重,冒犯了您。” 沈蕴摆手:“无妨,我知你也是为了大姐姐好,莫哭了,我保证,大姐姐的伤很快就能好的,去吧。” 抱琴听了,不由深深凝视沈蕴一眼,将沈蕴的容貌烙在心底。 此时她心里头极为熨帖,心想着这位沈大人,不仅没有架子,待人温和,宽厚仁慈,还如此善解人意,真是难得。 待抱琴去了门口,贾元春红着脸说道: “蕴兄弟,她平日并不这样,你千万别往心里去。” 沈蕴微笑回应:“这有什么,大姐姐身边有这样忠心的丫鬟服侍,那才是好事呢。” 听了这话,贾元春心中涌现一丝丝甜意,温婉的玉容上不免出现几分嫣然笑意。 “我要开始了,大姐姐你放轻松,不会有什么异常感觉的。” 这时,又听沈蕴柔声提醒。 贾元春听得舒畅,毫不犹豫‘嗯’了一声。 可很快,她檀口就不由发出了‘嘤咛’娇哼声,只因沈蕴手搭在了她那伤口处,感受沈蕴的一双手在替自己轻揉抚摸。 她能够清晰感觉到沈蕴的手温润微热,一丝丝温热气息从伤口处传遍全身,极为舒服,让她忍不住下意识娇哼。 而沈蕴此时虽全神贯注,可眼前紧翘雪白,还是难免让他心猿意马,感受到细腻紧致,心中阵阵荡漾。 一时间,心里颇为惬意,竟有些沉浸其中,原本清澈见底的眼眸,逐渐出现一丝火苗。 贾元春也很快意识到自己失态,暗暗羞惭,立马用贝齿紧咬红唇,尽量控制自己的情绪。 可身后传来丝丝缕缕沁人心脾的感觉,就如一根根羽毛掠过心尖一样,让她难以抑制想要娇呼。 也忍不住回首看了沈蕴一眼,见沈蕴俊脸通红,正紧盯着自己的伤部,芳心跳得更厉害了,桃腮红漾,气息逐渐加重。 第148章 蕴兄弟可否多留一会? 卧室中。 颇为安静,只能听到细微的摩挲声。 贾元春轻咬着红唇,紧紧凝视着沈蕴,极为羞赧,却又有些享受,杏眸渐渐迷离,桃腮红漾,气息都加重了,痴痴地看着沈蕴。 而沈蕴此时也渐渐起意,已变得浑浊的星眸中,似见一个火苗在渐渐变大。 尽管不用直接接触便可医治,可他还是忍不住轻柔摩挲,感受到手心传来的细腻紧致,内心逐渐火热。 双手也渐渐不受控,游离到伤部以外,看似依旧在医治,可他眼中的欲火却越浓了。 渐渐地,欲望占据了他的意识,甚至已经触及到那一片禁地… 贾元春霎时睁大杏眸,再次‘嘤咛’一声,瞳孔一阵骤缩,满眼羞耻和惊愕! 心理的羞耻让她下意识想出声制止,可是…身体的需要,又让她极为期待… 心底还有丝丝缕缕的悸动,一时,羞耻、悸动、期待等复杂情绪交织,理不清剪还乱。 最终,娇呼一声后,媚眼如丝,眼神彻底迷离,痴愣于眼前郎君的俊容中,期待着能够进一步。 可就这时,沈蕴浑浊的星眸,逐渐变得清澈,原本的火焰也消失不见。 只因丹田里的医鼎突然转动,散发出冰凉的气息,传遍了沈蕴整个身体,让他恢复清明。 暗暗羞愧和警觉,自己这是在玩火啊,贾元春虽是女吏,却也是皇帝的女人,岂容他亵渎? 若被靖昌帝知道,他就只有被砍脑袋的份。 虽这么想,可当抽回手时,他却又觉得意犹未尽,忙默念心经,抛却这些杂念欲望。 又帮贾元春盖住伤处,瞬间遮住了雪白紧翘的美好,经过他的医治,已完全恢复。 贾元春也逐渐清醒过来,见他竟然又恢复如初了,竟有些怅然若失。 幽幽看了沈蕴一眼后,俏脸嫣红,移开目光,娇羞问道: “蕴…兄弟,已经好了么?” 沈蕴轻轻回道:“好了,不过,未免被人察觉,大姐姐还是趴上一夜为好,到明日就可以如往常一样了。” “另外,大姐姐将这颗灵胶吃下,我再给大姐姐你开一张调理身子的方子,喝上一日便可。” 听他说得认真,贾元春也恢复了一些心绪,都记在了心上,温婉回应: “好,我都记着,有劳蕴兄弟你了。” 说话间,见沈蕴递来了一颗晶莹剔透的灵胶,暗暗惊疑,却没有迟疑,伸手接过,直接服下。 灵胶入口即化,霎时间,她只觉得自己浑身如沐浴在暖阳下,极为畅快,忍不住眯了眯杏眸。 沈蕴见她服下了,便起身,准备告辞,突想到了什么,压低声音提醒: “对了,大姐姐,你可得小心外面那两个嬷嬷,还有皇后。” 贾元春回过神来,抬眸看着他,虽不知他为何还要自己小心皇后,但也不过多问,朝着他轻轻颔首: “嗯,我都记着呢。” 沈蕴又作揖说道:“那大姐姐你好好歇息,我就先告退了。” 听他要走,贾元春颇为不舍,眼巴巴看着他,柔声央求: “别…蕴兄弟可否再多留一会…”说到这里,似乎也意识到自己说得不妥,忙低头解释: “我在后宫,见不到亲人,难得看到你这样一个亲戚来了,我…实在高兴,只想你再多留一会。” 这番解释,反倒愈发凸显出贾元春对沈蕴的不舍之情,仿佛她的心已被沈蕴牵动,不愿他就此离去。 沈蕴注视她,想到她在这深宫中孤苦伶仃,历经了太多的艰难困苦,不禁有些心疼。 又念及她好不容易晋升为贵妃,却如昙花般转瞬即逝,很快便香消玉殒,心中更为疼惜。 当下,再次坐下,目光柔和,轻声说道:“好,我便多陪大姐姐一会。” 贾元春听闻此言,满脸惊喜,霎时抬头,与他对视,芳心悸动,眼眸中闪着丝丝光亮。 一时间,二人皆没有说话,就这般静静地对视着,仿佛时间停滞了一般。 良久,贾元春才恋恋不舍地移开目光,轻声询问:“蕴兄弟可曾去过荣国府?” 沈蕴坦然回应:“前天才刚去过。” 贾元春一听,便追问道:“那我家中一切可好?老太太、老爷、太太他们都还安好吗?” 沈蕴本想告诉她一切都好,不必忧心。 可转念一想,他又觉得贾元春独自一人在这后宫中苦苦煎熬,与其只报喜不报忧,倒不如将荣国府近来鸡飞狗跳的真实状况告知于她。 想到这,沈蕴便将自己和林黛玉前日进入荣国府后所发生的所有事情,包括王熙凤弄权收黑钱之事,都讲述了出来。 贾元春听得目瞪口呆,微微睁大双眸,难以置信地望着沈蕴。 她怎么也想不到,贾母会气得失态,王夫人和贾宝玉竟都挨了贾政的打,更难以想象,区区一个小厮,竟敢败坏沈蕴和贾探春的名声? 还有王熙凤,表面看似八面玲珑,背地里竟仗着家族权势,收受贿赂,害人性命? 许久,她才勉强消化完这些惊人的消息,紧紧凝视着沈蕴,问道: “蕴兄弟,如今的荣国府当真如此乱?” 沈蕴微微撇嘴:“倒也算不上乱,只是确实有些家宅不宁。” “对了,听说前段时间,宁国府办丧事,场面盛大,开国一脉的勋贵人家几乎都到场了,就连北静郡王爷都亲自前来路祭,此事在京城传得沸沸扬扬呢。” 贾元春久居后宫,对诸多忌讳自然心中有数,听闻此言,脸色微变: “开国一脉的勋贵人家都出面了,这不太对吧…莫不是东府的敬老爷殁了?” 沈蕴摇头:“不是,只是贾蓉的媳妇秦氏殁了。” 听到这个答案,贾元春的脸色瞬间变得凝重起来: “蓉哥儿媳妇殁了,怎会引得这么多人家前来,更别说还惊动了郡王爷亲自出动,这明显是逾制之举啊!” 沈蕴暗想,整个贾家恐怕也就贾元春察觉到秦可卿丧礼的异常之处,像贾赦、贾珍等人,怕是还以为是自家面子够大呢。 又听贾元春满是忧虑地央求道: “蕴兄弟,不知能否劳你替我去荣国府传个话,让老爷们都警惕些,此事若传到圣上耳中,绝非好事。” 沈蕴微微皱眉,他不想再涉足荣国府,更别说,靖昌帝已经知道了,并且派风羽卫在暗中查探,就算说了怕是也没什么用。 可看着她柔弱无助的样子,实在让他难以拒绝,只好先应下,又补充: “不过,大姐姐你也别抱太大期望,依我看,你们家的老爷们,或许也就政老爷还能听得进劝谏。” 第149章 正好借势拯救贾元春 对于贾元春让自己去贾家传话,让贾赦等老爷警惕一些,沈蕴觉得多半不会有用。 若贾赦他们听得进旁人的劝谏,贾家也不至于落败,更不会落得抄家的地步。 贾元春则轻叹道: “不管如何,还请蕴兄弟你去告知他们一声。” 沈蕴又想到,过不了多久,贾元春就要被封贵妃,贾赦、贾政等会进宫来,便笑着接话: “或许用不了多久,大姐姐你可亲自跟他们说。” 贾元春有些疑惑:“哦?此话怎讲?” 沈蕴卖了个关子:“到时候,大姐姐自会知晓的。” 贾元春见他竟也有如此一面,不免觉得有趣,仔细凝视他一番,微微抿嘴,心里头有些欢愉。 二人又说了一会家常,沈蕴再次告辞,贾元春虽还是不舍,但也知沈蕴不能一直留在这里,只能依依送别。 她知道,这一别,还不知何时能够再见沈蕴,目光紧紧黏在沈蕴身上,哪怕再多看一眼都好。 沈蕴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心中亦有些波动,临到门口时,转头看向她,笑着说: “大姐姐,或许我们还会有机会见面的。” 说罢,直接离开了。 贾元春听得一甜,不由期待着下次和沈蕴相见,痴痴地看着门口。 直到两个嬷嬷再次进来,来到她床边,用眼光审视她,她才惊醒,收回目光,镇定地趴着。 两个嬷嬷先问了抱琴一些话,又掀开被子检查一番,确定并无情况后,这才撇嘴离开。 待她们离开,贾元春忙对抱琴说: “抱琴,去将门先关起来。” 抱琴虽不解,但还是照做了。 待关好门后,又来到贾元春面前,听贾元春红着脸说: “给我宽衣,另外,换一套新的褥子。” 听了这话,抱琴更加疑惑了,要说换衣她还能够理解,可为何还要换褥子? 直到更换褥子时,看到湿了一片,她才彻底明白过来,霎时也跟着脸红了。 贾元春更是满心羞耻,警告道:“蕴兄弟给我医治的事情,不许对外人说,另外,这件事情…更得保密!” 抱琴立即点头:“嗯,婢子明白。” 心里也不由胡想一通,脸色更加红润,这一日,主仆两个似乎都有些心神不宁。 …… 且说沈蕴这边,跟着内侍走出后宫范围,一路往大明宫走来。 寒风扑面,让沈蕴变得越发冷静,脑海中也闪过一些念头。 突然间想到,靖昌帝应该知道,贾元春的伤在臀部,却点名让他去医治,是否存在问题? 宫中是有专门的女医,这种部位的伤,让女医来医治似乎更妥当。 靖昌帝应该想得到这一层才是,可他为何还要自己来给贾元春医治呢? 是为了试探自己?还是故意让自己和贾元春发生点什么? 按照阴谋诡计来推测,如果他真和贾元春有了一些事情发生,那么,靖昌帝又能得到什么好处? 想到这里,沈蕴心里不由多了一些猜测。 看来今日高调行事,不仅被太上皇惦记上了,就是靖昌帝也已经上心了,这是打算利用此事,来控制他和贾元春两个呢。 念及于此,沈蕴内心一阵轻跳,脸色微沉,深切体会到伴君如伴虎的危机,令他不寒而栗。靖昌帝表面上对他青睐有加,可暗地里却设下陷阱,让他有些愤慨。 但他很快便强压下怒火,恢复了冷静。 毕竟,身处帝王之位,这般行事似乎也在情理之中。 然而,沈蕴身为臣子,靖昌帝这些手段,着实令他心生厌恶。 所幸当时医鼎让他恢复清醒,倘若继续任由情绪蔓延,必定把持不住,一旦如此,靖昌帝便能抓住他的把柄,到那时,他只能对靖昌帝唯命是从了。 按常理,身为皇帝的靖昌帝若有所吩咐,沈蕴作为臣子自当遵从。 但人心难测,靖昌帝无法保证沈蕴对自己绝对忠诚,所以势必要施展手段,将沈蕴彻底掌控。 这也正是为何,通常帝王都会以高官厚禄来拉拢臣下,毕竟利益相系,臣下才会心甘情愿为帝王效命。 而对于更为核心的臣子,就全看帝王驾驭下属的本事了,或威逼利诱,或阴谋算计,又或者联姻、以人格魅力征服等等。 此刻,沈蕴猜到靖昌帝竟用如此阴险手段,逼自己臣服,心中不禁愤慨,满心抵触。 不由一阵后怕,在这天寒地冻的时节,身心俱寒。 不过,转念一想,他觉得倒不如将计就计,不然,靖昌帝目的未达成,定会逐渐疏远他。 他如今还未具备成为棋手和掀桌的实力,一旦失去靖昌帝的眷顾,他这个刚刚崭露头角的新贵,很快就会被京城其他权贵鲸吞。 那就让靖昌帝握住他这所谓的‘软肋’,先赢得靖昌帝的信任,待成功上桌吃饭后,再伺机而动。 是人就有缺点,太过完美反而容易招人嫉恨,自污藏拙,也是一种大智若愚的表现。 不过,最大的难题是,日后要如何消除这‘软肋’,让靖昌帝再无法以此要挟自己。 思来想去,一时间他也想不出良策,只能微微皱眉,决定日后再慢慢琢磨。 实在没辙的话,等修炼至造化境,干脆直接杀了靖昌帝! 沉下心来后,脑海中又浮现出贾元春温婉动人的面容,以及惹人遐想的雪白紧翘,内心瞬间又热了起来。 既然靖昌帝有意借此事拿捏他和贾元春,那就先顺其意,和贾元春真发生点什么事情来。 既然他能逆天改命,救活林如海,那便也能挽救贾元春! 这般想着,他愈发坚定了这个念头。 不过,这都还只是他的推测,还需验证一下,才能确定是否如此。 恰在此时,他也已来到大明宫。 在宫外稍作等候,便得到靖昌帝的召见。 “参见圣上,臣已为贾尚仪治愈伤病,特来复命。” 步入殿内,沈蕴恭敬行礼。 靖昌帝微微摆手,紧盯着他问道: “贾尚仪的伤势,应该没什么问题了吧?” 若不是刚刚已经猜到到靖昌帝阴险意图,沈蕴或许只当这是寻常询问。 但此刻看来,果如他所料,靖昌帝就是这个心思。 当下,他佯装不自然地回答: “回…圣上,贾尚仪的伤已痊愈,并无大碍。” 靖昌帝微微挑眉:“如此便好,辛苦沈爱卿了,朕赏赐你一些珍贵药材,望爱卿始终秉持医者仁心,为朕与皇家尽心效力。” 沈蕴听得内心毫无波澜,表面上却依旧装作颇为激动: “臣谢圣上恩赏,日后定当竭尽全力为圣上效命!” 靖昌帝微微点头:“嗯,退下吧。” 第150章 帝王心术夸张阴险 目送沈蕴离开,靖昌帝眼神闪烁不定,过了一会,召来一名太监,询问: “沈蕴进贾元春房间多久才出来的?期间可有什么特殊情况?” 那太监恭敬回应:“回圣上,沈御医进入贾尚仪房间,约莫过了两刻钟左右才出来,出来时神色自然,未有丝毫异样。” “他进去不多时,便将两个负责管教礼仪规矩的嬷嬷赶了出来,屋里就只剩下贾尚仪和她的一个贴身宫女。” “医治完后,那两个嬷嬷进去查看了一番,并未察觉到什么异常之处,医治期间,也没听到什么特殊声响。” 靖昌帝听闻,缓缓捻须,沉吟片刻,眯起苍目,挥手示意这太监退下。 夏守忠见状,凑近说道:“圣上,看来这沈蕴倒是个正人君子,如此不上道,圣上您的计策恐怕难以顺利达成啊。” 靖昌帝嘴角微微上扬,勾起一抹冷笑: “非也,朕反倒觉得,他很是上道,正因为看似什么事情都没发生,才最值得怀疑。” “在景宁宫时,他为老太妃解毒,用时不到一刻钟,而贾元春不过受了些皮外伤,朕不信,以他那神奇医术,竟需要两刻钟才能医好?” 夏守忠恍然:“如此说来,他二人必定是发生了些什么…” 靖昌帝接话:“他若真是正人君子,就该留那两个嬷嬷在屋内,治好贾元春后即刻离开。” “可他偏偏将嬷嬷赶了出去,还逗留了两刻钟,到底还是少年人,难免贪恋美色啊。” 听他这语气,似乎已然认定沈蕴是看到了美色走不动道了。 夏守忠却面露疑惑:“圣上,老奴实在不解,为何是贾元春?既然圣上您决意封她为嫔妃,那便是圣上的女人,怎能让外人染指?” 靖昌帝斜睨他一眼,淡淡说道: “老货,你还没明白吗?朕要封她为妃,并非真要宠幸她,不过是为了分化开国一脉罢了。” “而沈蕴此子,才能与医术皆极为出色,医术自不必说,神奇非凡,更厉害的是,他仅凭毒药气息,就能辨明凶手。” “这般奇异能力,朕自然要据为己用,定能借此为朕办更多大事,贾元春不过是朕手中的一枚棋子,用她来当作诱饵,掌控沈蕴,很合适1!” “而且,当朕不再需要他们时,随时可用秽乱后宫的罪名,将他们一并除去!” 夏守忠听后,眼中闪过一丝惊骇,嘴上却连连恭维: “圣上英明,如此看来,这个沈蕴必定逃不出圣上的手掌心了。” 心中却惊叹,靖昌帝的心机果然非寻常人能及,竟能容忍外臣与后宫嫔妃有染? 不过,转念一想,贾元春原本并非嫔妃,只是靖昌帝为抬高其身份,才封她为妃。 若将贾元春看作是靖昌帝手中可以送人的女色,倒也能理解了。 只是,夏守忠心中仍存一丝疑虑,就不怕沈蕴和贾元春生出孩子来? 到那时,这孩子算不算是皇家血脉?又可否继承皇位? 想到这,夏守忠赶忙将这些荒诞的念头抛诸脑后,心想着,靖昌帝必定不会容许这样的事情发生。 …… 且说沈蕴领了诸多赏赐之物后,便随着小黄门离开了皇宫。 来的时候,他是与忠礼王一同前来,此刻忠礼王早已先行返回王府了。 不过,倒是留了一辆马车在等候沈蕴,仿佛早就料到沈蕴会带着赏赐之物出宫一般。有了忠礼王预备的这辆马车,沈蕴正好可放置靖昌帝赏赐之物,不然,还得派人回府再叫一辆马车来。 这些赏赐之物颇丰,其中包括升副千户的奖赏,医好老太妃的赏赐,还有方才靖昌帝亲口许诺的珍贵药材。 对于沈蕴而言,这些珍贵药材倒是作用颇大。 又想到自己如今突破了一个小境界,这下或许可以彻底治好林黛玉的病症了。 这般想着,他心底不由一热,盼望着能快点回到家中,加之此时天色渐晚,还不知林黛玉有多忧心自己。 而正如他所料,此刻的林黛玉正坐在前厅的椅子上,目光紧紧盯着门外,眼中满是焦急与期盼,望眼欲穿。 自早上沈蕴前往忠礼王府后,直到现在都不见他归来,林黛玉不免思念和担忧。 虽早派人去打听了沈蕴的行踪,得知沈蕴先是去了都察院,而后又进了皇宫,可这些消息非但没能让她安心,反而愈发增添了她的忧虑,黛眉紧蹙。 “姐姐不必忧心,我想沈大哥必定不会有事的。” 陪着她一同等待还有邢岫烟,轻声宽慰着她。 林黛玉看向她,微微点头:“嗯,妹妹说得是,我也相信蕴郎他不会有事的。” 说着,见天色已然不早,便吩咐身旁丫鬟去后院传话,准备热水以及晚膳。 “姑娘,爷回来了。” 就在这时,有小厮前来通禀。 林黛玉一听,眼眸瞬间亮了起来,立即起身朝着外头走去,邢岫烟也赶忙跟上,一同去迎接。 此时,沈蕴正好走进来,见二人迎了出来,笑着打招呼: “妹妹,邢妹妹。” 邢岫烟朝他福礼,而林黛玉则紧紧凝视着他,关切询问: “哥哥今日究竟去了哪里?怎得到这时才回来?” 沈蕴拉过她的手,又朝着邢岫烟示意不必多礼,这才缓缓说道: “早上去了一趟都察院,碰上了点麻烦事,对簿公堂了,不过,都已经妥善处理好了。” “后来,又跟着忠礼王爷进宫面圣,圣上见我有些功劳,便擢升我为副千户,还赏赐了不少东西。” “再后来,正巧老太妃受惊中毒,圣上便让我跟着去后宫诊治,之后,又给贾家大小姐医治,所以才耽搁到现在才回来。” 林黛玉听后,眼眸弯成了月牙,抿着嘴说道: “我说哥哥怎么这会儿才回来,原来这一日碰到的事情这般多呢。” 说着,她微微歪头,带着一丝俏皮,看着沈蕴问道: “欸,哥哥还见到了元春大姐姐?” 沈蕴微笑点头:“嗯,这事儿等会儿再和妹妹你细说,圣上和老太妃赏赐了不少物件,还得劳烦二位妹妹帮忙清点入库才行。” 说着,他又将目光转向邢岫烟:“邢妹妹,那些珍贵药材今日就先粗略点一下,明日再仔细清点存放也不迟。” 邢岫烟抬眸看着他,温声回应道:“既是皇家赏赐之物,还是今日就清点完吧,以免有疏漏。” 沈蕴心疼她劳累了,可见她如此上心,也明白她是一番好意,便点头回道: “也好,那就有劳邢妹妹了,待会我和你一起清点。” 第151章 吃了灵胶 为夫可要先收‘利息\’的 听沈蕴言毕,邢岫烟再次向着他盈盈施了一礼,而后便率先移步,去清点赏赐的珍贵药材了。 沈蕴则牵起林黛玉的手,一同回到后院。 二人先是小小温存一番,随后沈蕴便去沐浴更衣,而林黛玉则着手清点其余的赏赐物品。 只见那赏赐,有银子、锦缎、珠串、花瓶等,甚至还有一架玲珑剔透的玻璃制小屏风。 林黛玉看得有些眼花缭乱,心中既满是欢喜,又透着几分自豪。 自家夫君当真了得,竟能获如此丰厚的赏赐。 当下,她便兴致勃勃地开始规划,这些赏赐之物究竟该如何妥善安排使用。 夜幕降临。 用过晚膳之后,沈蕴与林黛玉于上房之中,亲昵地说着私房话。 “……我当时着实未曾料到,那女史竟是贾家大小姐,后来进了殿内才知晓。” 沈蕴轻柔地握着林黛玉的手,详细地讲述着白天自己所经历的事情。 林黛玉听得格外认真,目光紧紧地凝视着他,随着他的讲述,心绪也跟着起伏。 待沈蕴讲完,她不禁轻叹一声:“大姐姐在宫里,日子过得真是凄苦,平白无故就遭人冤枉,挨了打还只能默默忍受。” 提及贾元春时,沈蕴眼底悄然闪过一丝惭愧之色,他也知林黛玉心地善良,听不得这般残酷之事,便又柔声安抚: “妹妹无需担忧,我已替大姐姐医治好了伤势。” 林黛玉敏锐地察觉到沈蕴似乎对此事有所忌讳,便微微抿了抿嘴,并未进一步追问。 况且她也知道,过不了多久,贾元春便会荣升贵妃娘娘,如此想来,似乎也没什么可忧心的。 这时,沈蕴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妹妹,我的修为又有所精进,妹妹不妨先服下一颗灵胶,试试效果如何。” 说着,他如同变戏法一般,手掌中赫然多了一颗灵胶。 林黛玉虽觉惊奇,但也并未多问,对于自家夫君的种种神奇之处,她早已习以为常。 伸出手,轻轻拿起灵胶,送入檀楼中。 沈蕴则紧张地注视着她,待她服下没过一会儿,便迫不及待地问道: “妹妹,感觉怎样?” 林黛玉眼眸弯弯,宛如月牙一般,笑意盈盈地说道:“味道很好呢。” 沈蕴微微一怔,旋即主动握住她的手腕,仔细探查她体内病气的状况。 然而,他发现情况依旧如往常一样,那若有若无的微弱病气仍旧存在,心中顿时涌起一丝失落。 林黛玉见他这般模样,笑着追问:“哥哥,还有灵胶吗?我还想吃。” 沈蕴看着她那满眼期待的模样,心中的失落瞬间消散,立刻又拿出两颗灵胶递给她,微笑着说道: “妹妹若是喜欢吃,往后每日都会有。” 林黛玉毫不犹豫,接过两颗灵胶便放入口中吃下,忍不住连连称赞: “这灵胶软软糯糯的,一入口就化了,可比那人参丸好吃多了,哥哥,往后我能不能用这灵胶替代人参丸呀?” 看着她那满心期待的神情,沈蕴自然是毫不犹豫地点头应允: “当然可以,妹妹此后便无需再服用那人参丸了,就吃这灵胶,若是喜欢,多吃些也无妨。” 毕竟人参丸说到底是药,俗话说‘是药三分毒’,自然不能过量服用。 而这灵胶是灵药,即便当作饭食来吃,也并无大碍,沈蕴倒希望林黛玉能多吃些,将身子调养得愈发康健才好。得到沈蕴同意,林黛玉满心欢喜,又笑着说: “那些赏赐之物,我都收好了,哥哥可有要嘱咐的?” 沈蕴看着她娇俏的样子,不免一阵悸动,主动凑近,柔声说道: “这些妹妹做主就是…” 见他凑近,林黛玉又岂不知他的心思,霎时内心跳动,眼眸中闪过一丝慌乱。 “妹妹,吃了为夫的灵胶,可要付‘钱’的,为夫是不是该收点利息先?” 听到沈蕴附耳所言,林黛玉满脸嫣红,娇嗔他一眼,轻轻嗯哼一声,算是回应他。 虽没有明确的态度,但沈蕴也只当她同意了,当即品尝起她那香软樱唇。 “唔…” 良久,沈蕴满面春风离开里屋,而林黛玉则红着脸坐在炕上,痴痴地望着某处,似乎还沉浸在刚刚的柔情蜜意中。 而沈蕴离开这屋子后,便来到了由邢岫烟主导的新药房。 一个小院落,看样子是原主人用来收藏什么东西的,眼下正好用上。 这时邢岫烟正将沈蕴所得赏赐的珍贵药材一一分类入册,见她一丝不苟,每一样药材都要反复确认。 “辛苦邢妹妹你了。” 突然,听到身后传来沈蕴温柔声音。 邢岫烟微微惊吓,转首一看,是沈蕴,倒不免俏脸一红,忙轻轻回道: “不幸苦,这都是我应该做的。” 沈蕴凝视她一眼,笑着说:“我帮你一起。” 邢岫烟听得心下微甜,嫣然点头,她自然乐得和沈蕴单独相处。 二人对彼此都有意,只是都没有明确表示出来,但情意却悄悄流淌在二人之间。 或许是有些时候,行动就是最好的表达。 就如眼下,看到沈蕴和自己一同清点药材,邢岫烟心里充斥着淡淡的甜意和温馨。 从沈蕴要求她帮着搭建药房开始,她就已经明白沈蕴对自己的心意,这也是她心甘情愿留下来,并且已经称呼林黛玉为‘姐姐’的缘故。 二人互相搭配,时间过得很快,事情也做得很顺畅,不知不觉,所有药材皆已清点好入库了。 也难免有肢体接触,最后的时候,沈蕴突然拉住了邢岫烟的手,郑重说道: “邢妹妹,别动,让我看看你的手。” 邢岫烟既觉得欢喜又觉得甜蜜,却也有些羞赧,紧张地不再有任何异动。 沈蕴仔细打量了她的一双柔荑,手掌已不见茧子,恢复白皙细腻,加之这段时间以来,膳食也跟上来了,手似乎更丰润了,也更为好看。 轻轻抚摸,柔若无骨,沈蕴不免轻轻握了握,又笑着说: “好,邢妹妹最近当真是好起来了。” “对了,从今日起,灵液不再储存,改为这种灵胶。” 说话间,手心多了一颗灵胶。 邢岫烟看了,不免惊奇,忙追问这灵胶是何物。 沈蕴带着几分自得,向她解释这灵胶的好处,邢岫烟本就觉得沈蕴神奇,听他说完,自然免不得又一阵赞叹。 这让沈蕴更为自得了,要知道,邢岫烟心性淡泊,能让她为之夸赞,确实要有点份量的。 或许是因为情人眼里出西施的缘故,即便邢岫烟再怎么淡泊,面对心上人的神奇,也免不得心绪波动。 第152章 王熙凤所为东窗事发 京兆府衙门。 府尹姜和光下早朝,回府衙来,在自己公房坐稳,刚打算开始一日的红工作,就接到了府丞周良递来的一张状子。 对此,姜和光颇为惊疑: “竟也有周府丞你亲自接状子的时候?是什么案子?” 周良则正色回道:“府尹大人,此案颇为特殊,下官以为,您还是亲自过问得好。” 姜和光微微挑眉,拿起状子看了看,又放下了,疑惑道: “不过是借贷人状告放贷人的普通案子罢了,这种事情,京城经常出现,没什么特别吧?” 周良接话道:“据下官所知,被状告的人来旺,是荣国公府里的家奴!” 听了这话,姜和光顿时眼神一闪,既然被告的来旺是荣国府家奴,也就意味着,来旺放高利贷,是受荣国府的主子指使。 作为京城府尹,姜和光自然知道,哪些人家不能得罪,这荣国府如今虽说已经衰落了,可瘦死的骆驼比马大,他这个府尹也不敢轻易得罪。 转念一想,这个情况,想必周良也是明白的,可他为何还要将状子递给自己看?还说让自己过问一下? 于是便试探着询问: “周府丞,若这被告来旺果然是荣国府家奴,想来此案没什么好说的吧?” 周良则正色回道:“下官只是觉得,一个国公府竟放印子钱,害得不少人家破人亡,此为阴损之事。” “下官既是京兆府的官员,若不知也罢,既知此事,我觉得还是有必要处置一下,至少让荣国府不再害人啊。” 这话说得正气凛然,可姜和光却一点也不信,官场中说这种套话官腔是常态,若当真了,那才是二愣子。 因此,姜和光相信,周良这么说,必然有他的目的所在,微微点头: “嗯,周府丞你所言,真是令本官听得整聋发聩,既如此,那就交由周府丞你去办好了。” 对于荣国府,他可不敢轻易得罪,既然周良说得这般光正,那就让周良自己去办此事。 他就不信,周良真敢深查此事,不怕丢官没命吗? 周良却毫不犹豫地应下:“既然府尹大人有命,下官自当遵从。” 说完,拿起状子便离开了。 姜和光眉头一皱,暗暗觉得此事似乎不简单,周良凭什么敢得罪国公府?吃错药了吗? 而他并不知,周良这个府丞,和刘裕斌的父亲,原任京兆府守备刘稷才有些交情。 刘裕斌按照沈蕴的要求,先安排了人去找来旺借贷了一笔钱,而后又写了一封状子,直接递到了刘稷才这里来。 对于刘家被迫退婚一事,周良自然也是知道的,替刘家感到憋屈和无奈。 眼见刘家找自己帮忙,也没多想,就打了包票,言及一定将状子递到姜和光这个府尹面前去。 可姜和光竟然不接,他便也只能自己来接手此案了。 虽不知刘家到底想做什么,可他也想着能够替刘家做点什么,让刘家不至于什么事情都不顺心。 不过,他也知道,这案子不能莽着来,得先看看荣国府的态度,再做接下来的决断。 正巧,周良知晓京兆府的一个通判,名叫傅试,和荣国府似乎有交情。 于是便将傅试叫了来,不留痕迹地说起,有人状告荣国府家奴来旺放高利贷这事。 这傅试自认是贾政的门生,也是想攀附贾家的权势,为自己博得政治资源。 一听这事,顿时上了心,而且周良说得颇为严重,似乎要严查此案,便想着立即去告知贾政,至少让荣国府也有个准备。 当下,寻了个理由,出了府衙,坐着官轿,径直往荣国府来。 来了荣国府,却没有见到贾政,得知贾政还在工部衙门没回来,便耐心等待。 周良得知傅试已经去了荣国府后,当即发签,让衙差将来旺给锁来府衙。接下来,就静待贾家反应。 … 午后。 王熙凤正躺在炕上小憩,就见平儿急步进来通禀: “奶奶,旺媳妇来了,说是有急事相禀!” 王熙凤被打扰了午休,颇为不满: “这会子能有什么虚头巴脑的急事?” 平儿低头回道:“看她的样子,像是很着急和担忧,不似作假。” 王熙凤眉头紧皱:“让她进来吧。” 平儿当即便出去传话。 不一会,来旺媳妇进来,当即跪倒: “奶奶,不好了,有人去京兆府衙递了状子,告我家那口子放高利贷害人啊!” “京兆府衙已经发签,将我家那口子给锁了去了。” 王熙凤闻言,脸色顿时一变: “什么?怎敢有人去告状?真是不想活了!” 说到这里时,满脸寒霜,眼中皆是怒意。 在她看来,有人敢状告来旺,那就是告她,自然让她愤怒不已。 更别说,她觉得自己放印子钱没有任何过错,该收多少利息,她从来不会让来旺多收。 她拿钱给人应急,这些人不感恩,反而告她?真是倒反天罡,岂有此理了! 当下起身,怒气冲冲吩咐: “平儿,立即拿你二爷的名帖来给她,去京兆府,就说让他们立即放人,真是没王法了!” 平儿不敢迟疑,立马就去屋中找出贾琏的名帖来,交给来旺媳妇。 来旺媳妇如获至宝,忙磕头谢恩:“多谢奶奶为我们做主,感激不尽。” 王熙凤又坐回炕上,恢复了一些心绪,沉声说道: “这件事情,你们别声张,来旺回来后,让他立即来见我。” 来旺媳妇自然是连连点头应承,言及会保密,不告诉任何人。 见王熙凤没有其他的吩咐,便拿着名帖急匆匆离开了。 王熙凤目送她离开,眯了眯眼睛,眼中闪过怨愤之色,冷然道: “这些没良心的下流种子,合该他们穷死!竟敢来告我,看我怎么反告他们诬陷,将他们都送进牢里去。” 平儿却隐隐觉得此事不对劲,劝道: “奶奶,此前从未发生过这样的事情,我觉得此事不简单,奶奶还是稍安勿躁,待来旺回来后,仔细问问他再做打算也不迟。” 王熙凤正在气头上,根本听不进去,反而冷笑: “你懂什么!像这些借印子钱的,要么是欠了很多钱的烂人,要么就是家里逢难的破落户,多半是还不是钱了,这才倒打一耙。” “哼,真该让他们瞧瞧我的厉害,也好让他们知道,来旺背后有人撑腰,看此后谁还敢这么做!” 平儿脸色变了变,嘴角嗫嚅,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话了。 就在这时,有丫鬟急匆匆来通禀: “琏二奶奶,老爷、太太急着见您,让您立即去太太屋里!” 第153章 贾政:不知死活的蠢妇! 听完丫鬟的通禀,王熙凤的脸色瞬间又变了变,急忙问道: “可知究竟是何事,竟这般急着要见我?” 那丫鬟低头回禀:“回二奶奶,我也不清楚,只晓得是老爷发怒了。” 一听贾政发怒,王熙凤眉头紧蹙,心中暗自揣测,莫不是外头出了什么岔子? 这般想着,她赶忙让平儿给自己披上外套,便急匆匆往王夫人院子赶去。 王熙凤的院子与王夫人的院子相隔不远,没一会儿便到了。 踏入上房,就见贾政满脸铁青坐在炕上,王夫人亦是面色阴沉,屋中的气氛颇为压抑。 见此情形,王熙凤心中大惊,赶忙小心翼翼地请安: “给老爷、太太请安!” 话话刚落,就见贾政猛地一拍桌子,怒喝道: “混账东西!你如今愈发胆大包天了,竟敢在外头放印子钱?” 贾政一向以文人自居,平日里最讲究斯文礼数,也极少直接对女眷发火,可眼下这事儿,着实把他气得不轻。 从傅试口中得知此事时,贾政还不敢相信,待确认属实后,顿时怒不可遏。 放高利贷不是什么正当营生,那可是阴损缺德之事,尤其是像贾家这样注重颜面的权贵之家,对这种事向来嗤之以鼻。 一旦被人揭露,定会遭人在背后指指点点,指责贾家竟靠放印子钱维持生计,难听点说,就是靠吸别人家的血来供养自家。 在权贵圈子里,这几乎是众人皆知的忌讳,虽说不少权贵人家背地里也干这种事,但都做得极为隐秘,生怕被人知晓。 可如今王熙凤私自放印子钱的事,竟然已经被人告到了京兆府衙,那自然得严肃处理。 王熙凤听闻贾政所言,霎时花容失色,吓得胆战心惊。 她怎么也没想到,这事竟然已经闹到贾政这了,一时间心乱如麻,平日里的精明干练也消失不见了。 王夫人沉着脸,声音冰冷: “若不是有人去京兆府告状,我们还蒙在鼓里,你居然敢做出这种事来?” “我且问你,放印子钱的本金是从哪来的?是你自己的,还是动用了公中的银子?” 王熙凤浑身止不住地颤抖,明白事情既已败露,便没了隐瞒的必要,只得支支吾吾地回应: “是…公中的银子,不过…我都已经收回来了,还赚了些利息…” 话还没说完,就被贾政怒声打断: “荒唐!难道我们贾家还缺这点利息钱?还是说,你是为了给自己捞贴己钱?” 这话可说得相当重了,王熙凤双腿一软,‘扑通’一声跪地: “老爷明鉴,侄儿媳妇一心只为这个家着想,从未挪用公中一厘银子为己用,甚至还自己贴补了一些进去。” 贾政双眼圆睁,怒目而视: “混账!你还敢狡辩?若是如此,那老爷我也懒得再管这事,你自己去京兆府衙跟官老爷们解释去!” 王熙凤只觉满心委屈,慌乱之中也没多想,赶忙说道:“回老爷,侄儿媳妇也是刚刚得知此事,想必是那人不肯还钱,所以才故意去告状的,我已经派人去处理了。” 这话一出口,贾政更加愤怒了: “放肆!谁给你的胆子,竟敢擅自插手外务?你又是以谁的名义去做这件事的?” 听了这话,王熙凤才惊觉自己一时慌乱,说漏了嘴,脸色瞬间变得更加惨白,低着头,不知该如何作答。 贾家一直奉行男主外女主内的格局,爷们向来不管后院之事,媳妇娘们也绝不能插手外面的事务,这是大家默认的规矩。 可王熙凤竟然直接派人去京兆府交涉,这明显是僭越之举,是绝不能容忍的。 王夫人眼神微微一闪,嘴角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表面上爷劝道: “老爷息怒,想来是凤丫头近来行事有些骄傲自满,竟忘了自己的身份,或许也是她太过忧心此事,才一时糊涂,越了这规矩。” 王熙凤听闻此言,心中满是惊骇,她没想到,王夫人竟能说出这般话来,这分明是已定下她僭越越权的罪名。 贾政则冷哼:“哼!咱们家这么多年,还从未出过她这样胆大妄为的后院媳妇。” “便是老太太,也向来不敢随意插手外头的事务,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做出这等事来!” 说话间,贾政也意识到,这恐怕绝非王熙凤头一回越权行事了,又怒拍桌子追问: “快说!此前可还有插手外事之举?” 王熙凤战战兢兢,脑海中不由浮现出水月庵净虚老尼姑的身影,想到自己冒用贾琏的名义,收受了那三千两银子之事,心底涌起一阵强烈的慌乱。 见她低头不语,贾政哪里还不明白,王熙凤必定是做过了,愈发愤怒,骂道: “好一个不知死活的蠢妇!你竟背着我们做了见不得人的勾当,你这是要把大家都害死啊!” “若不是今日这事败露,哪天圣上派人来抄家砍头了,我们都还不知,竟是被你这蠢妇连累致死!” 这话说得极其严重,王熙凤听得浑身止不住地抖动,就连王夫人听了,也不禁惊颤了一下,赶忙劝道: “老爷,何至于如此,这事说大不大,咱们派人去京兆府打声招呼,想必也就过去了。” “只是凤丫头越权插手外务,还挪用公中银两放印子钱,的确是犯下大错,该重重惩处一番!” 在王夫人眼里,王熙凤虽说是她的内侄女,表面上对她言听计从,实则是贾母推出来制衡她的代言人。 因此,她既要拉拢王熙凤,又得时不时打压她,恩威并施,让王熙凤对她充满敬畏,对她的指示不敢违逆。 如此一来,就算贾母也无计可施。 岂料,却听贾政咬牙切齿说道: “你以为这事儿随便打声招呼就能遮掩过去?我那门生傅试,现任京兆府通判,他特地告知我,此事已被京兆府府丞亲自接手,准备彻查到底!” “就算咱们能解决官面上的麻烦,可放印子钱这事,必定还是会流传出去。” “到那时,贾家还有何颜面去面对世交人家?往后又有谁敢再与贾家来往?” 王夫人听了,却不以为然,她知贾政有时过于死板迂腐,就拿此事来说,完全可以凭借贾家的权势,以雷霆手段镇压下去。 莫说是区区京兆府府丞,便是京兆府府尹亲自来审理此案,贾家也有足够的权势强行压制。 当下,她又劝道:“老爷息怒,我想着,是不是先请示老太太?毕竟这件事情,瞒住老太太,想必老太太有两全之法。” 第154章 罚她半年月钱罢了 贾政对王夫人所言,深以为然,眼下这事既已闹到这个地步,想要瞒过贾母,显然是不可能的了。 当下,他即刻起身,去面见贾母。 王熙凤听闻要去请示贾母,心中反倒安稳了几分。 她心里清楚,贾母向来疼爱自己,若是知晓此事,十有八九会为她说话。 见贾政和王夫人都已出门,她便让丫鬟搀扶着自己,也跟着往贾母院中走去。 前几日,贾宝玉挨了打,贾母为此忧心神伤,这几日脸上少了往日的欢颜,不再像往常那般在花厅里说笑逗趣,大多时候都在自己房里休息。 “老太太,老爷、太太还有二奶奶来了。” 这时,丫鬟的通禀声传来,贾母下意识皱了皱眉头。 若是只有王夫人和王熙凤二人前来,她倒不会觉得有什么。 可一听贾政也一同来了,她便明白,肯定是出了什么不好的事,顿时又觉得有些烦闷。 待三人进入房中,依次行礼请安后,贾母立即沉声问道: “你们三个一同过来,莫不是又出什么事了?” 贾政赶忙回道:“回老太太的话,今日我那在京兆府任通判的门生,特意来告知我一件极为严重之事…” 说着,他便将有人状告王熙凤的陪房来旺放高利贷害人的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 “……琏哥儿媳妇她已承认,而且看情形,此前没少做越权擅作主张的事。” 贾母听后,脸色瞬间一沉,果不其然,贾政一来准没好事。 她将目光投向王熙凤,质问道: “凤丫头,你当真放印子钱了?还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 王熙凤赶忙低头,委屈回应: “老祖宗明察,我不过是想着收些利钱来贴补家用,至于其他见不得人的事,我并未做过啊。” 贾母微微点头,目光在贾政夫妇身上扫了一圈,而后淡淡说道: “既然凤丫头也是一片好心,这事也不算太大,派人去跟京兆府衙的人通融一番便是。” 贾政万万没料到,贾母竟是这般态度,脸色陡然一变: “老太太,儿以为,此事压不得,听闻是那府丞亲自过问的案子,倘若传扬出去,对咱们贾家来说,那可是名声扫地的大事啊。” “所以,依我看,此事必须妥善处理才好,不然后患无穷。” “再者,琏哥儿媳妇虽说不承认做了见不得人的事,但她肯定不是头一回做这种事了,我觉得,还是彻查一番为宜。” 而对贾母而言,王熙凤是她推出来制衡王夫人的人,自然不能轻易倒台。 况且,在贾母眼中,这件事说大也不大,无非就是多花些银子打点一下便能了事,又能有什么后患呢? 见她轻轻摆手:“没你说得那么严重,我相信凤丫头不会骗我,她说没做过见不得人的事,那就肯定没有。” “你呀,就是书读得太多,不当家不知柴米贵,凤丫头一心为了咱们这个家,这才想出放印子钱的法子。” “有道是,巧妇难为无米之炊,要是公中银子充裕,我想她也不至于出此下策。”贾政听得暗自咋舌,贾母这几句轻描淡写的话,就把王熙凤的罪责降到了最低,仿佛成了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实在让他难以理解。 倒是王夫人很清楚自己这位婆婆的心思,心中颇为不齿,表面上却帮着贾政说道: “老太太所言极是,只是,凤丫头到底是越权擅自插手外务,放印子钱虽说为了家里考虑,却也是私自挪用了公中银子,媳妇觉得,还是稍稍惩戒一番为好。” 好不容易逮着王熙凤犯错,王夫人哪肯轻易放过这个机会,另外也是想趁机逼一逼贾母。 贾母又何尝不明白王夫人心思,轻蔑地瞥了她一眼,淡然说道: “你说的倒也在理,凤丫头确实有做得不妥的地方,这样吧,就罚她半年的月钱。” 听到如此惩罚,王夫人嘴角不由微微抽动,心想着,贾母对王熙凤未免太过袒护了。 这种程度的惩处,于王熙凤而言,简直就如同隔靴搔痒,无关痛痒,王熙凤做出这般犯忌讳的事,贾母居然就这么轻飘飘地揭过了。 “多谢老祖宗宽宏大量!” 王熙凤则是满心欢喜,脸上展露笑颜,赶忙向贾母表达感激。 贾母面露慈爱,笑着警告道:“你这猴儿,往后可一定要注意,千万别再犯了!” 王熙凤笑靥如花,俏皮说道:“老祖宗您就放一百个心吧,我哪儿还敢呀,要是再犯,您只管将我压到五指山下,让我五百年都动弹不得呐!” 此言一出,贾母顿时被逗得哈哈大笑起来:“哈哈哈…你呀,最会哄人开心了。” 一时间,贾母和王熙凤二人有说有笑,屋内气氛瞬间变得轻松欢乐起来。 反观贾政夫妇,两人皆是默然站立一旁,脸上似都透着几分无奈,与此刻屋中欢快的氛围显得格格不入。 贾政本还想再进言几句,可眼见贾母和王熙凤正聊得正兴,根本没给他插话的机会,最终也只能微微叹息一声,向贾母请示告退。 贾母见他要走,倒是叮嘱道: “去将凤丫头的事办妥,别顾忌外人说什么,这种事,其他权贵人家也不是没做过。” 贾政听了,眼中闪过一丝阴霾,显然贾母并未把他说的话放在心上,不认为此事对贾家名声会有影响。 但既然是母亲的吩咐,他这个做儿子的,也只能照办。 正打算离开,就听王熙凤说道: “老祖宗,我已经差人拿着琏二爷的名帖去京兆府了,他们肯定不敢不听从的,想来不必老爷操心了。” 贾母一听,脸色陡然一变,沉声道: “这事儿你办不周全,还是让你老爷去处理。” 说完,又特意叮嘱贾政务必要将此事办妥。 贾政满心无奈,只能再次应了一声,便先行退下了,王夫人倒是没走,留了下来陪着贾母说话。 贾政回到前院书房后,先是写了一封书信,又将傅试唤了来,神色凝重,说道: “我刚向我们老太太请示过了,老太太的意思,是请京兆府将此案压下来,还劳你帮忙打点。” 说着,便让下人取来二百两银子,连同自己的名帖以及刚写好的书信,一并交到傅试手中。 难得座师有求于自己,傅试自然是毫不犹豫地应承下来,拿了银子等物,立刻赶回京兆府衙去了。 第155章 要的就是他们勾结 茶楼。 雅间中,沈蕴悠然坐在椅上,轻抿着香茗,刘裕斌立于一旁,恭敬通禀情况: “大人,贾家最初的反应,是来旺媳妇拿着贾琏这位少爷的名帖,让往京兆府放人,周府丞并未理会。” “后来,贾家又通过通判傅试,给周府丞送了二百两银子当作打点,贾政这位老爷还亲自写了一封信,让周府丞看在贾家的面子上,能高抬贵手,将这案子给压下去。” “还请大人指示,接下来该如何行事。” 沈蕴敏锐发觉刘裕斌话语中对京兆府周府丞的熟悉,不禁反问: “刘公子,看样子你对这位周府丞很是了解?” 刘裕斌毫无隐瞒之意,坦然解释: “不瞒大人,这位周府丞与家父交情颇深,那张状子也是承蒙他帮忙,才递到府尹姜和光面前的。” “只是这姜和光狡猾,不愿接手此案,反倒把这烫手山芋扔给了周府丞来处理。” 听闻此言,沈蕴暗觉意外,没想到这刘家竟还有如此人脉,能与京兆府府丞搭上关系。 沉吟片刻,缓缓说道: “既然你们刘家与这位周府丞有这般交情,事情就好办了,你让他将贾政的信和银子,都转交给府尹姜和光。” 刘裕斌立刻应道:“是,我这就派人去传这话。” 话落,又面露迟疑: “只是,我心中有些疑惑,若姜和光顺势接受了贾家的人情,那大人此前让我去办的事,岂不是白费功夫了?” 沈蕴看向窗外,轻声说道:“自然不会白费,要的就是让他们两方勾结在一起,唯有如此,才能更好地撬动这件事。” 刘裕斌心中一动,赶忙追问: “大人您打算怎么做?” 沈蕴看向他,神色严肃:“倘若姜和光当真接了贾家的人情,你便安排人去敲响登闻鼓告御状!” 此言一出,刘裕斌瞬间瞪大了眼睛,满脸惊愕: “大人,真要把事情闹得这么大吗?” 沈蕴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意味深长说道: “人家双方已强强联合,你们刘家目前处于弱势,若不采取这般手段,又怎能揭开背后的阴暗?又如何能让那李衙内彻底死心?” 刘裕斌听后,心潮澎湃,微微喘息着: “大人高见,我明白了,定按照大人所说的去做。” 察觉到刘裕斌似乎有些紧张,沈蕴又鼓舞道: “放轻松些,虽说这其中颇为阴暗,但要坚信,世间始终存在正义,事在人为,任何阴暗在正义光芒的照耀下,都将无所遁形,最终恢复祥和安宁。” 刘裕斌深受鼓舞,重重点头:“多谢大人指点,小人受教!” 沈蕴微微摆手:“去吧。” 刘裕斌恭敬地行了一礼,这才告退离开。 待他离去后,沈蕴的下属裘韦走进雅间,恭敬行礼道: “卑职参见大人,不知大人有何吩咐。” 沈蕴吩咐道:“你去打听一下,咱们风羽卫北镇抚使褚霖大人平日里有哪些喜好,想来此事对你而言并非难事。” 裘韦虽不明白沈蕴为何有此安排,但也不多问,立刻恭敬应道:“是,卑职这就去办。” 见沈蕴再无其他吩咐,便即刻去执行任务了。 如今的裘韦对沈蕴愈发敬畏,他可是亲眼见证了沈蕴从一介平民,如鲤鱼跃龙门般迅速成为京城显贵。 来到京城不过短短几日,便又获得升迁,从百户直接跃升至副千户使。 这一步,换做其他百户,恐怕得耗费多年,甚至穷尽一生都难以企及,可在沈蕴这里,却如吃饭喝水般轻松,令他惊叹和佩服。 正因如此,他对沈蕴的任何吩咐,都严格执行,知道只要紧紧追随这位上司,自己也能有光明前途。 裘韦离去后,沈蕴独自品味着香茗,约摸过了半刻钟,他才缓缓起身离开。 行至茶楼外头,登上早已等候的马车,吩咐随从: “去升昌坊置坞街秦业府上。” 随从恭敬地应了一声,随即挥动马鞭,驾着马车朝着升昌坊方向稳稳驶去。 不多时,马车停在了秦府门前,沈蕴拿出自己御医腰牌递给随从,示意他前去叫门。 近来秦业突然重病缠身,正急需良医诊治,听闻有靖昌帝亲封的御医主动登门,秦府的下人不敢怠慢,赶忙恭请沈蕴入府。 沈蕴在客厅稍作等待,便见一位年轻公子走了出来,见他唇红齿白,十一二岁的年纪。 “在下秦钟,见过沈御医,有劳您亲自登门,感激不尽,还请随我来。” 经下人介绍,秦钟极为客气地向沈蕴施礼。 沈蕴见眼前之人便是秦钟,不禁上下打量了他一眼。 敏锐发现他身上竟有微弱的病气,仔细分辨,竟似中了慢性毒药之象,眼神微微闪烁。 表面上客气回应道:“我也是受人所托,特来为令尊医治。” 秦钟闻言,面露惊疑之色,追问道:“不知是何人托您前来的?” 沈蕴自然不能道出是靖昌帝,只得撒了个谎: “是宁国府的贾珍老爷。” 听到贾珍的名字,秦钟眼中闪过畏惧和阴霾,声音都变小了: “原来如此,那真得多谢珍大老爷费心了。” 沈蕴却想,贾珍怕是不会关心秦业的死活,亦或许秦业病重,就和贾珍有关,恐怕巴不得秦业早些去世吧? 一边想着,一边跟随秦钟朝着秦业居住的屋子走去,身后还跟着一个替他拎着医箱的药童。 以沈蕴如今的修为,即便不用银针,亦可医治病人,只是为了显得合乎规矩情理,不致引人过多猜疑,他还是特意挑选了一个药童,带上医箱随行。 不多时,来到秦业住的屋子,刚踏入屋内,一股浓烈的药味扑鼻而来,沈蕴不禁微微皱眉。 走进里间,只见一位满头白发的老者躺在床上,双眼深陷,面容枯瘦,处于昏迷之中,正是重病的秦业。 沈蕴凭借医鼎的神奇能力,能够清晰地看到,秦业身上散发着浓烈的病气,病气弥漫在他身体的每一个角落,似乎随时都可能夺走他的生命。 “沈御医,这便是家父。”秦钟抹着眼泪,向沈蕴介绍道。 沈蕴微微摆手:“我这就为秦大人诊治,还请秦公子暂且回避。” 秦钟没有丝毫迟疑,当下便转身出去了,毕竟沈蕴已然表明御医身份,自然无需怀疑他会做出不利之事。 何况,秦业已是气若游丝,状况再差又能差到哪里去呢? 沈蕴又吩咐跟随自己进来的药童:“将医箱放下,去外头候着。” 药童恭敬地应了一声,放下医箱后,立刻退了出去。 第156章 秦大人不妨说出实情来 待药童离开,沈蕴从医箱中取出银针,快速插入秦业身上的穴位,而后运功,吸收秦业体内的病气。 就秦业当下的状况而言,即便沈蕴倾尽全力将其医治,他也活不了几日了。 一则因其年事已高,二则秦业中毒颇深,毒素已严重侵蚀其机体,以沈蕴现今的修为,也难做到为患者修复机体、延长寿命。 此刻,他也只能让秦业暂且苏醒,以便问清一些事情,恰似让秦业回光返照。 不多时,昏迷的秦业悠悠醒来,见沈蕴正在为自己拔除身上银针,便知这是为自己医治的大夫,赶忙客气问询: “多谢阁下为秦某疗治,尚未请教阁下尊姓大名。” 沈蕴谦逊拱手:“秦大人客气了,在下沈蕴,是圣上亲封的御医。” 言罢,取出御医腰牌,向他展示。 秦业看后,更加敬重:“原来是沈御医大驾光临,秦某何德何能,竟劳您亲自前来,感激不尽!” 沈蕴收好银针,在床前落座,神色凝重,说道: “秦大人,实不相瞒,我是圣上特意差遣而来,经我诊断,你是中了毒,想必是遭人暗下毒手,不妨如实道来,或许圣上可为你主持公道。” 听闻此言,秦业瞬间神情紧张,连说话都变得结巴起来: “臣…老臣多谢圣上…关怀,臣并非中毒,只因我那逆子近日顽劣,犯下过错,我一时气愤,教训了他一顿,未曾想竟引发了自身的旧疾…咳咳。” 说到最后,还故意咳嗽起来。 沈蕴语气转冷:“秦大人,我身为御医,你身体状况如何,我心中有数,你确是中了毒。” “另外,秦大人或许还不知,我还是风羽卫副千户,望秦大人谨言慎行,若风羽卫详查之后,发现你所言不实,恐怕会牵连令郎!” 说话间,又亮出风羽卫的腰牌。 秦业脸色骤变,心中惊骇不已。 他万没想到,沈蕴既是御医,又是风羽卫的官员,此刻哪里还不明白,靖昌帝派沈蕴前来医治的意图。 一时间,满心惶恐,身体微微颤抖,嘴唇嗫嚅,似有话要说,却又不敢开口。 沈蕴见状,继续说道: “秦大人,你的病情极为严重,若非我来,你最多撑到明日便会性命不保。” “即便我将你医醒,你也时日无多,至多还能与令郎团聚一回。” 说话之际,见秦业脸色一变再变,沈蕴便明白,此刻秦业最为牵挂的,无疑是其子秦钟。 略作停顿,又接着说: “你说教训了令郎一顿,可我进入贵府,却是令郎将我引入,我观他并无异样,秦大人,你若不实言相告,我实在难以向圣上复命!” 秦业听后,终于有了回应:“我并未说谎,确实是狠狠教训了那逆子一顿,他竟做出败坏家门的丑事。” 沈蕴眼神微微闪烁:“可是与水月庵的尼姑有所往来?” 此言一出,秦业瞬间瞪大眼睛,惊愕地看向沈蕴,满脸的难以置信。 秦钟与水月庵尼姑私通之事极为隐秘,他也是近日才发觉,没想到沈蕴竟然知晓。 不免暗自猜测,或许风羽卫早已就盯上他们秦家了?念及于此,秦业心中的惊骇更甚,不敢再说话了。 沈蕴猜到了他的几分心思,淡淡说道: “秦大人想必也知道,我们风羽卫审讯手段多的是,可我并不想用在秦大人你身上。” “一来你是病人,而我身为医者,不忍见你受伤害,二来,你已命不久矣,若再对你施以刑罚,实在过于残忍。” “我知你必定知晓诸多内情,否则圣上也不会特意叮嘱我,让我前来为你医治。” “你当真要将所知的隐秘,都带进棺材里去吗?” 秦业听闻,心中惊惶不已,风羽卫的‘威名’,他自然如雷贯耳,既然登门,想必是掌握了一些情况。 然而,一想到自己儿子秦钟,他也只能咬着牙,硬撑着回应道: “沈大人,老朽早已辞官回家,朝堂之事,所知寥寥,确实没有什么隐秘可言,还望沈大人明察。” 沈蕴目光陡然锐利,紧紧盯着秦业,说出一个令其惊骇欲绝的事实: “我知道,你定是想保全令郎安然无恙,可你有没有想过,那些人连你都能灭口,又岂会放过令郎?” 此言一出,秦业本就惨白如纸的面色,瞬间变得愈发毫无血色,惊恐万分: “不,他们不会对我儿下手的,他们答应过我的…” 听到此处,沈蕴已确定秦业知晓不少内幕,又接着说道: “就在刚刚,令郎引我进来之时,我暗中留意了他的身体状况,观其状况,似有中毒之像!” 这话一出,秦业瞬间激动起来:“不可能!我儿明明好好的,怎会中毒,你定是胡说,别想诈我!” 沈蕴神色平静,缓缓回应:“秦大人,我是圣上亲封的御医,你自己的病情如何,想必你心中最为清楚。” “你已病入膏肓,可我依然将你医醒,秦大人认为,以我的医术,还看不出来令郎中毒吗?” 秦业听后,心跳陡然加速,呼吸也变得急促起来。 既然沈蕴能将他这个病入膏肓之人医醒,医术高超毋庸置疑,可他实在难以相信,自己的儿子秦钟竟也会中毒。 沈蕴见状,知道秦业的心理防线已逐渐瓦解,便又继续说: “我猜测,令郎若离世,他们会对外宣称,因秦大人你教训了令郎一顿,加之令郎自幼体弱,又因你的去世伤心过度,故而跟着秦大人你一同去世了。” “如此说法,合情合理,只可惜啊,你们秦家就此彻底灭门,而那些作恶之人,却依旧逍遥法外,尽享荣华。” 听到这里,秦业猛地摇头:“不会的,他们答应过我,不会牵连我儿,还说会照顾好他,他们怎能言而无信!” 沈蕴听了这话,明白秦业已然彻底起了怀疑之心,当下冷冷提醒: “常言道,斩草须除根,否则后患无穷,秦大人你为官多年,那些人的行事作风,你应该比任何人都清楚。” “倘若你处在他们的位置,想必也会选择杀人灭口,没人敢保证,令郎是不是曾听你说起过什么,还是除掉最为安心。” “毕竟唯有死人,方能永远保守秘密!” 话至此处,秦业的心绪彻底崩溃,浑身剧烈颤抖,咬着牙,悲愤交加地说道: “他们…他们这些恶贼!我都已经答应他们死了,他们竟还要加害我儿?!” 第157章 秦可卿涉及庞大利益 听完沈蕴一番言辞,秦业心中最后一丝侥幸彻底崩塌,不禁怒声咒骂起背后那些险恶之人。 见此情景,沈蕴面色缓和,劝道: “秦大人,此刻你还说着,便还有一线生机,不妨将你所知晓之事都说出来,即便要亡,也能拉那些奸恶贼人一同赴死。” 秦业眼中满是期盼,眼巴巴看着沈蕴: “沈大人,若老朽如实相告,您能否保我儿性命无虞?” 沈蕴轻叹:“说实话,我无法向你保证,其一,对方既然要对你们父子灭口,就已经下定了决心。” “其二,若你所说的真相,触怒圣上,令郎恐怕也难以保全。” 闻听此言,秦业眼神瞬间黯淡,此刻他才意识到,他们父子已是必死之人。 而且他清楚,此局几乎无解,一时默然无语。 沈蕴见状,并未催促,静静地等待着他的反应。 其实,沈蕴自己也有一些推断,想必是开国一脉的勋贵人家,在工部谋取着某些不可告人的利益,只是具体是何利益,就无从知晓了。 不知过了多久,秦业似乎终于想通了,他望向沈蕴,神情落寞,喟然长叹: “其实…老朽早该料到会有今日这般结局,或许从我答应他们,从养生堂抱养两个孩子回家的那一刻起,我们家的结局便已注定。” “既然我父子二人注定难逃一死,那老朽也没有理由再为他们保守秘密了,沈大人,我这便将所有隐秘如实相告!” 沈蕴听闻,内心不禁跳动,深吸一口气,神情肃穆道: “秦大人,你能想通此节,实乃明智之举,你确实不必再为那些人守着秘密,说不定,他们也会为自己的恶行付出应有的代价。” 这话算给了秦业强有力的理由,让他不再有所顾虑,点头应道: “沈大人所言极是…事情还得从十五年前旧太子造反案说起…” 依照秦业的讲述,当年旧太子遭人告发蓄意谋反,令当时的皇帝,也就是如今的太上皇龙颜大怒,将包括太子在内的东宫众人尽数诛杀。 可后来太上皇惊觉自己错怪了太子,竟是误信了奸佞小人的谗言,悔恨交加之下,他选择禅让皇位,传位给了当今的靖昌帝。 当然,这一说法仅是秦业所知,太上皇主动退位的真实缘由究竟如何,暂时不得而知。 不过,可以确定的是,太上皇确实开始悔恨自己诛杀旧太子及其后人的举动,于是暗中派人追查,旧太子是否还有后代存活于世。 此事很快便被那些老旧勋贵知晓,他们就故意制造出旧太子尚有两个后人在世的假象。 他们指使秦业从养生堂抱养两个孩子回家,这些老旧勋贵如此行事,一来是想获取太上皇的认同与支持,二来则是想从工部大肆攫取国家财产。 此前,诸多老旧勋贵都明确站在了旧太子一方,譬如贾家,几乎毫不掩饰地支持旧太子。 可谁能料到,旧太子竟直接被太上皇诛杀,这些老旧勋贵瞬间元气大伤,权势一落千丈。 但他们怎会甘心就此出手中权势,于是精心炮制了这么一出关于旧太子后人的假案。 他们表面上告知太上皇,秦可卿便是旧太子的女儿,从而获取太上皇的暗中支持。实际上,据秦业所言,秦可卿根本与旧太子毫无血脉关系,也不知是从何处抱来的女婴。 却因谋划极为周详,所编造的年纪与来历等细节,皆丝丝入扣,宛如真事,太上皇竟也信以为真了。 起初,安排一男一女两名孩童,旨在让太上皇坚信,此二人确为旧太子之后裔。 待太上皇深信不疑后,他们便指使秦业将男孩杀害,仅留下女孩,以防节外生枝。 对外则宣称男孩不幸夭折,当时太上皇闻此消息,特意派人前来质问秦业,为何会出现这般状况。 可在这个时代,孩童夭折本属寻常之事,太上皇最终也只能无奈作罢,不再深究。 他们之所以选定由秦业来抱养这两个孩子,是因为秦业是工部营缮司郎中,与那些老旧勋贵谋取利益相关。 其次,在大恒朝,‘秦’是国姓,秦业的姓氏恰好符合收养旧太子后人的条件。 因有太上皇在背后撑腰,又有工部侍郎吴天佑、工部郎中秦业、工部员外郎贾政等一众在工部任职的官员,他们遂开始把控工部,大肆攫取国家财富。 工部相较吏、礼、户、兵、刑其余五部,地位相对较低,油水亦最少。 但工部毕竟是六部之一,执掌全国土木、水利工程、机器制造、矿冶、纺织等诸多要务。 具体而言,诸如宫殿、官衙、军营、陵寝、河堤之修缮,以及工器制造,军营之中的军器、军火,如兵器、弓箭等,皆在其管辖范畴之内。 由此,其中所蕴含的利益可谓巨大,单以修建宫殿园林为例,由何人承担原材料供应,具体定价几何,皆由工部官员决定。 而这些老旧勋贵掌控着诸多资源,原材料供应、虚报价格等,其中的操作空间巨大。 不仅如此,他们在军中亦颇具影响力,于军器制造方面,更是有机可乘。 倘若工部仅有个别官员想从中谋取私利,被察觉的可能性很大。 可若工部从上至下,众人皆沆瀣一气,共同谋取私利,即便被工科给事中察觉,亦能迅速将事情掩盖过去。 更不必说,工科给事中、都察院的御史,皆有可能与老旧勋贵交情匪浅,如此一来,谋取私利便更为轻而易举。 不过,面对如此庞大的利益,众多人家该如何分配,便成了一个棘手难题。 正所谓‘不患寡而患不均’,诸多人家,彼此皆不服气,于是众人商议推出一个表面上的利益纽带人物。 而此人,正是秦可卿! 只因秦可卿拥有旧太子假后人这一身份,虽说为假,但至少无人敢公然戳破,让秦可卿担当此纽带人物,实在是再合适不过。 为了往来更为便利,贾家出面将秦可卿迎娶入门。 贾珍时常邀请一众勋贵子弟至家中玩乐赌钱,实则借此将工部谋取的私利情况通报给他们听。 而贾珍也知秦可卿的真实身份,加之其行事愈发肆无忌惮,久而久之,竟与秦可卿有了不伦之举。 这也成为秦可卿死亡的直接缘由,这一结果出乎贾珍及众人的预料。 秦可卿一死,作为纽带的关键人物不复存在,众人无奈之下,只能将利益瓜分,于是便出现了开国一脉的所有人家,皆出席秦可卿殡礼这一幕。 第158章 得内情回医治 两不相欠 秦可卿一亡,作为居中维系的纽带人物就此消逝,众多勋贵只得再次齐聚一堂,将已获取的利益妥善分配完。 这下沈蕴也明白,为何开国一脉的勋贵皆会一同出席秦可卿的殡礼了,就连北静郡王水溶亦亲自路祭。 毕竟关乎自家切身利益,各家当家之人自然要亲自到场。 只是令沈蕴没想到的是,秦可卿根本不是旧太子之女,倘若此事被太上皇知悉,怕是会怒发冲冠,气得吐血。 从原著情节的发展脉络来看,开国一脉的勋贵,最终似乎皆被皇家铲除了,或许就和此事有关。 尤其是贾家后来被抄家,想来是太上皇得知真相后,怕是恨不能将贾家的鸡蛋都摇散黄。 贾家不仅联合其他勋贵设局欺瞒太上皇,犯下欺君之罪,还竟敢对秦可卿有不轨之举。 虽说秦可卿身份为假,但在太上皇眼中,必定一直将其视作旧太子之女。 这也正是太上皇默许开国一脉的勋贵,一同出席秦可卿殡礼的缘由所在,若非如此,绝对不允许逾规出席的。 而对于沈蕴而言,既然知晓了这些隐秘内情,该如何行事,便成了他需审慎考量的事情了。 若不知靖昌帝有意算计自己,他倒是乐于将这些内幕直接告知靖昌帝,借此积累些许功劳与嘉奖。 然而,既然已然洞悉靖昌帝的算计,他对靖昌帝便再无忠心可言,心中甚至只盘算着如何反制算计。 沉思片刻后,心中大致有了一个初步的想法,便不再继续深入思索,转而向秦业问道: “秦大人,荣国府贾政可曾参与工部中饱私囊之事?” 秦业摇头答道:“政老爷一向自视清高,对这类事情嗤之以鼻,贾家是赦老爷与珍老爷以政老爷的名义参与这些事务。” 听闻此答,沈蕴觉得这与他对贾家三位老爷的刻板印象相符。 不愧是贾政,表面上不愿与他人同流合污,却又不阻拦贾赦、贾珍借其名义谋取私利,这与脱裤子放屁并无二致,果真是‘假正经’。 而贾赦,表面上在家中醉生梦死,实则荣国府在官场的诸多事宜,皆由他在暗中操纵。 至于贾珍,就更不用说了,骄奢淫逸,荒淫无道,连儿媳妇都不放过,简直禽兽不如。 外人皆言,宁国府唯有门口那对石狮子还算干净,由此可见,宁国府被贾珍弄得是何等乌烟瘴气。 就在他暗自思索之际,听秦业恳请道: “沈大人,老朽如今已将所知毫无保留地相告,可否请大人为犬子解毒?” 沈蕴回过神来,见他眼中满是期许,不禁心生感慨,可怜天下父母心,同时也明白他为何愿意对自己说这些内幕来了。 轻叹一声后,微微点头: “可以,不过,我只能医治他一时,保不了他一世!” 秦业听闻,感激涕零:“沈大人能够出手施救,老朽已然感激不尽,不敢奢求其他。” 看着他颤颤巍巍的样子,沈蕴满心唏嘘。 自踏入秦府开始,他便察觉秦家并不富足。 看来开国一脉的勋贵们,并未厚待秦业。 原著中,秦业送秦钟到贾家族学上学的束脩,都是东拼西凑才凑齐的。 后来秦业离世,才有人给秦家送来四千两银子,可随着秦钟去世,这四千两银子恐怕也会重回那些人手中。 在他感慨之际,听秦业朝着屋外喊道: “钟儿,进来!” 守在门外的秦钟,早已隐隐听见屋内有秦业的声音,心中焦急,早想入内一探究竟。 只是沈蕴的药童守在帘子旁,他也不敢贸然闯入。此刻,终于听到父亲呼唤,秦钟心中大喜,赶忙快步而入。 进入里间,见父亲竟已苏醒,秦钟惊喜交加,热泪盈眶: “爹爹,您醒了,实在是太好了!” 言罢,急忙奔至床边,目光紧紧凝视着父亲。 秦业同样眼眶泛红,缓缓伸出手,轻轻抚摸着他的头: “多亏这位沈大人妙手回春,快向沈大人致谢。” 秦钟听闻,只道父亲已然彻底痊愈,忙抹了抹眼泪,当即向沈蕴郑重行礼: “多谢沈大人,感激不尽。” 沈蕴微微摆手:“不必客气,此乃我分内之事…秦公子,应秦大人所求,还请你坐好,我为你也医治一下。” 秦钟闻言,颇感诧异,转头望向父亲,眼中满是疑惑: “爹爹,孩儿自觉并无不适,无需沈大人医治。” 秦业抬手抹了抹眼角,语重心长道:“不可讳疾忌医,沈大人医术高明至极,让他为你诊治一番,实是再好不过,快乖乖坐好!” 秦钟听父亲如此说,不敢再多询问,赶忙在凳子上端正坐好。 沈蕴再次取出银针,为秦钟施针医治。 于沈蕴而言,既从秦业处获取诸多有用信息,不愿亏欠于他,此番治好他们父子,也算是两不相欠。 至于秦钟日后是否还会中毒,亦或是遭遇暗杀,便与他无关了。 施针过程中,又向秦钟解释: “秦公子,你中了慢性毒药,只是你自己尚未察觉,不过,过几日毒性便会逐渐发作,届时症状便会与秦大人一般。” 话落,已迅速收回银针,动作之快,令秦业与秦钟父子二人皆颇感惊讶。 “沈大人,您这便医治完了?”秦业有些怀疑。 沈蕴微微点头:“自然,令郎中毒不久,毒性尚浅,无需过多时间。” 秦钟面露喜色,朝着秦业笑道:“爹爹,沈大人医术果然名不虚传,孩儿此刻感觉浑身舒畅极了!” 秦业听了这话,心中稍安,仔细端详秦钟,见他神色确实与方才有所不同,对沈蕴的医术愈发惊叹。 当下,父子二人再次向沈蕴表达诚挚谢意。 沈蕴摆了摆手,神情平静道:“不必挂怀,至此我们也算两清了,我这便先行告退。” 言罢,唤药童入内收拾医箱,随后转身离去。 秦业本欲询问沈蕴所需诊金,转念一想,沈蕴是奉命前来,自然无需他支付诊金。 况且,以沈蕴这般神奇医术,即便他有心支付诊金,恐怕也难以给出令沈蕴满意的数额。 不过,还是吩咐秦钟恭送沈蕴出府去。 走到门口时,沈蕴似是想起什么,对前来相送的秦钟说道: “秦公子,今日我为令尊医治之事,还望你严守秘密,切莫告知任何人。” 秦钟这时对沈蕴满怀感激之情,听闻此言,毫不犹豫点头应道: “沈大人放心,我定不会向任何人透露半分,亦会严令家中众人不得外传。” 沈蕴听后,微微点头,这才登上马车,缓缓离去。 第159章 秦钟被赶出家门 贾宝玉阻截 秦钟目送沈蕴离开,这才缓缓转身,返回府内。 谨遵沈蕴的叮嘱,严令府中下人,务必对今日沈蕴前来医治之事守口如瓶,不得向外泄露半分。 再次来到秦业榻前时,秦钟悲意涌上心头,眼眶不由自主地泛红,泪水已在眼眶中打转,几欲夺眶而出。 秦业亦是满脸悲戚,神情黯然,紧紧握住他的手,目光中满是慈爱与决然: “钟儿,为父已安排忠心之,护送你离开京城,自此往后,你便要独自面对世间风雨,务必要好好生活。” “另外,你若真心钟情于那尼姑,为父便成全你,你可带她一同离去。从此隐姓埋名,切不可向外人透露你的家世,明白吗?” 秦钟闻言大惊,泪水模糊了双眼,忙不迭地摇头,泣声道: “爹爹,您这是要赶孩儿走?孩儿不走…孩儿不愿离开您!” 毕竟秦钟年仅十二,虽父亲年长他许多,但血浓于水,父子情深,又怎忍分离。 秦业又何尝舍得幼子,但他深知,当下唯有让秦钟尽快离京,或许还有一线生机。 故而,他狠下心肠,厉色道:“休得胡闹!难道连为父的话,你也不听从了吗?速速离去!走得越远越好!” 秦钟听出父亲话语中的悲凉与决然,心中悲痛更甚,放声大哭,拼命摇头道: “不要,孩儿不想与爹爹分开,孩儿更不愿独自一人去外地生活…” 秦业听着儿子悲恸的哭声,不禁老泪纵横,一时之间,父子二人沉浸在无尽的悲伤之中。 可正如秦业自己所言,自他答应那些人抱养秦可卿回府之日起,秦家的结局便已注定,纵有万般无奈,他亦无力回天。 只是,眼见儿子如此伤心难过,他心中如被利刃绞割,便未再急着催促秦钟启程了。 直至次日,秦业强才重新端起严父的架子,命忠心下人强行将秦钟带离,秦钟则泪撒当场。 秦钟被带离不久,便见贾蓉昂首阔步,来到秦府。 瞧见秦业竟已苏醒,贾蓉满脸皆是惊疑: “你…你竟还能苏醒过来?” 此时的秦业,心太已有转变,对贾蓉自然全无好感,神色淡漠,冷冷回应道: “放心,我时日无多了。” 贾蓉察觉到他态度的变化,微微皱眉,语气愈发冷漠,质问道: “秦钟呢?为何不见他的踪影?” 听闻贾蓉询问秦钟,秦业心中陡然一紧,面上却强作镇定,从容答道: “想必蓉大爷你也知道,他向来顽皮,整日四处游荡,这会子也不知去了何处,想必又是贪玩去了。” 贾蓉听后,并未起疑,随手从怀中掏出四张银票,递向秦业,淡淡说道: “这是大家为你凑的四千两银子,这些年多亏你帮忙了。” 秦业望着那四张银票,嘴角微微抽搐,眼中闪过一丝落寞与懊悔。 这些年来,他为那些老旧勋贵谋取了巨大利益,何止百万两银子,可到头来,这些人竟仅用区区四千两银子,便将他打发了,甚至还要他死。 要他死也就罢了,他们竟还要对他的儿子秦钟灭口,让秦家彻底灭门。 此刻,秦业满心皆是悔意,只恨自己当初鬼迷心窍,轻信了那些人的鬼话,落得如今这般境地。 然而,为了不引起贾蓉的怀疑,秦业只得强行压抑内心汹涌的情绪,迟疑片刻,嗫嚅道:“多…多谢,谢过蓉大爷!” 贾蓉神色冰冷,冷漠警告道:“我们既已给了你钱财,你便莫要再有其他心思,尽早去见阎王爷,莫要让老爷们为难。” 这话说得冷冰冰的,毫无人情味,秦业听得悲愤,却也只能默默点头,应承下来。 见他已然领会,贾蓉便转身离去。 待贾蓉身影消失,秦业立刻吩咐下人,拿着银票,快马加鞭去追赶秦钟,务必将银票送到秦钟手中。 … 秦钟被父亲‘赶’出家门,内心悲痛不已,一直在哭泣。 只是随着行程渐远,情绪也渐渐归于平静,知道自己已别无选择,必然要离开京城了。 一时不由想到了水月庵的尼姑智能儿,心中一热,心想着,倘若能够与智能儿长相厮守,相伴到老,倒也不是不能接受。 继而,贾宝玉的身影也在他脑海中浮现,心中顿时涌起无尽的不舍之情,与贾宝玉相处的点点滴滴,在他脑海中一一闪过,让他不禁萌生出再见贾宝玉一面的强烈念头。 毕竟,此去一别,山高水远,恐怕此生再难与贾宝玉相见。 念及于此,秦钟赶忙央求护送他离开的忠心下人,言辞恳切地表示,只求再见贾宝玉一面,见过之后便即刻离开。 忠心下人见自家少爷如此重情重义,且神色悲痛万分,不禁动容,便点头应允了,当即挥动马鞭,驱使马车朝着荣国府疾驰而来。 不多时,马车便已稳稳停在了荣国府门前。 秦钟是荣国府常客,府中的下人们见他前来,纷纷和他打招呼。 秦钟赶忙说明自己的来意,听闻他是专程来见贾宝玉的,下人们也都乐意为之通传。 没过多久,便有一名小丫鬟走了出来,引秦钟前往贾母院与贾宝玉相见。 此前,贾宝玉因遭贾政一顿痛打,打得屁股开花了,这些日子一直卧于床上静心休养。 此刻,见秦钟前来探望自己,贾宝玉自是满心欢喜,连忙拉着秦钟的手,热络地与其攀谈起来。 二人交谈了一会儿,秦钟神色略显迟疑,缓缓说道: “宝玉,我此番前来,是要与你道别的,此去之后,恐再无相见之日,你务必多多保重。” 贾宝玉听闻此言,不禁一怔,随后瞪大了双眼,难以置信地看着秦钟,急切问道: “你要去哪?为何竟说再不能相见?” 秦钟眼中闪过一丝哀伤,缓缓低下头,无奈说道: “家父将我赶出家门,命我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贾宝玉听后,心急如焚,赶忙抱住了秦钟,追问道: “到底发生了什么事情?他为何非要赶你离开?” 秦钟看着他,摇了摇头,叹道: “我亦不知其中缘由,只是瞧我爹焦急万分的模样,我便知自己恐怕再难留在京城了。” 贾宝玉对秦钟情谊深厚,二人私下早已结为契弟,这时一听秦钟说要离开京城,此后再难相见,心中哪里舍得。 紧紧抱着秦钟,眼眶顿时泛红,带着几分哽咽说道: “不要,我不许你离开,你哪儿也不准去,就留在这里陪着我!” 第160章 贾母亲眼目睹‘贴烧饼\’ 听闻秦钟竟要离去,贾宝玉心中满是不舍,紧紧抱住秦钟,言辞恳切地挽留,不愿他就此离开自己。 “宝玉,我又何尝愿意啊,只是我爹执意要我离开京城…” 秦钟亦是心中戚戚,眷恋不舍之情溢于言表,然而,一想到秦业着急的嘱咐,他知道自己必须要离开的。 贾宝玉凝视着他,目光坚定,决然说道: “你不能走,我现在便去请示老太太,求她将你留在咱们府上。” 秦钟闻言,不禁微微一怔。 少年心性的他,根本没想太多,只觉若贾宝玉真能说服贾母,使自己得以留在荣国府,那当真是再好不过的事。 如此一来,不仅不用离开京城,还能与契弟贾宝玉朝夕相伴,岂不是多么美好的情况? “你且安心等候,我这便去请示老祖宗!” 此刻的贾宝玉,已下定决心,无论如何都要留住秦钟,就如当初央求贾母,让秦钟进入贾家族学读书一样。 言罢,他便吩咐袭人等丫鬟服侍自己起身,又让秦钟在屋内静候佳音。 秦钟本就渴望留下,又见贾宝玉如此尽心尽力,自然很是欢喜激动,目光中满是期待,目送着贾宝玉从床上起身,又急匆匆赶往贾母房中。 来到贾母面前,贾宝玉也知先承欢膝下,以博贾母欢心,随后才提及欲将秦钟留在家中居住之事。 贾母一听,顿感事有蹊跷,皱眉问道:“好端端的,他父亲为何要将他逐出家门?” 贾宝玉哪里知道这些,茫然摇头:“他自己也道不明缘由,只说他父亲急着让他离开京城,走得越远越好。” 闻听此言,贾母更加觉得此事不对劲,不禁眉头紧锁,陷入沉思。 贾宝玉却顾不得许多,再次恳切央求道:“老祖宗,您就收留他在咱们家住下吧,或许过不了几日,他父亲便会让他回家的。” 贾母回过神来,神色严肃: “此事恐怕不简单,断不可由着你胡来,再者,即便要收留他,依理也该由东府出面,毕竟他是蓉哥儿媳妇的兄弟。” 贾宝玉听了,顺势说道:“让他住东府也行,老祖宗,您就答应了吧!” 贾母向来宠溺贾宝玉,加之前几日贾宝玉遭贾政痛打,伤势严重,贾母心中更是疼惜万分,思索片刻后,终是点头应允: “好,我答应你,这便差人去唤蓉哥儿来商议此事。” 贾母话音刚落,贾宝玉满心欢喜,赶忙说了些奉承之语,哄得贾母眉开眼笑,脸上笑意不绝。 贾宝玉心中惦记着与秦钟玩耍,稍作交谈后,便向贾母告辞。 贾母知他与秦钟情谊深厚,也不加以挽留,见他急这离开,关切叮嘱: “走慢些儿,莫要让才愈合的伤口又裂开了。” 贾宝玉一心想着与秦钟亲热,哪里还顾得上其他,急吼吼赶回自己房间后,便屏退丫鬟,与秦钟咬起耳朵来。 不多时,二人便已滚到了床上去。 而贾母这边,则派人去唤贾蓉前来。 贾蓉听闻贾母传唤,不敢有丝毫耽搁,急忙赶来。 见到贾母后,恭敬行礼请安: “侄曾孙给您请安。” 贾母微笑着摆摆手:“好,我安着呢,劳你挂念了,最近你们府里可还安好?怎么也不见你娘过来坐坐。”贾蓉回道:“回老祖宗,前些时日家中刚办完丧事,尚有一些琐碎事务未料理妥当,您既说了,我回去后,便告知母亲,让她来您这儿坐坐。” 听了这话,贾母满意地点了点头,又问道: “方才宝玉来跟我说,你媳妇家的小爷秦钟来了,说是被他老子赶出家门,让他快快离开京城,这事你可知道?” 贾蓉闻言,眼中闪过一丝惊诧,在秦府时,秦业告诉他,秦钟是去哪里玩了,不在家。 可实际上却是被秦业赶出家门了? 同时,他也知道,秦业为何要让秦钟赶快离开京城,分明是想让秦钟跑路,眼中闪过一抹冷冽光芒,以及几分阴霾。 表面上则回应: “回老祖宗,若非听您说起,这事我还真不知。” 贾母微微皱眉:“许是他们父子闹矛盾了,虽说你媳妇如今已殁了,但到底也算是你岳丈和小舅子,得空去他们家问问。” “若能剧中调合,也是你的功德,另外,宝玉的意思,是想让他先住你们东府上,想来不为难吧?” 贾蓉正想着怎么将秦钟留下呢,一听这话,立马恭敬应承: “自然不为难,就算您老不开口,我们也理当收留他住下,更何况老祖宗您亲自开口了。” 贾母见他态度极为恭敬,越发满意了,露出几分慈祥和蔼来。 贾蓉则想确定秦钟的行踪,便又询问: “老祖宗,不知我那小舅子如今在何处?” 贾母笑着说:“就在宝玉房里呢,他们俩感情向来好,就如亲兄弟一样,一听你小舅子被赶出家门,宝玉便来求我,让收留他呢,我这才将你叫了来。” 贾蓉心道好险,幸亏秦钟没有听秦业的话,直接离开京城,否则,于他们而言,后患无穷! 这般想着,更觉得要将秦钟看好了,可不能让他在眼皮子底下给跑了,于是便请示: “老祖宗,我可否能去宝二叔房里,先见他一面?跟他说明清楚,也免得一直叨扰您老。” “去吧。”贾母自然没有不允的。 说话间,突然也来了兴致,接着笑道: “正巧,我也去看看宝玉,他身上道伤到底痊愈没有。” 说着,便吩咐丫鬟搀扶自己起身,领着贾蓉往贾宝玉房来。 刚来到贾宝玉房外,就有丫鬟想进去通禀,却被贾母摆手阻拦: “不必去通禀,我也想看看,他们兄弟两个到底如何亲近的,竟如亲兄弟一般。” 丫鬟们听了,不敢再有异动,只簇拥贾母一起进去。 可当她们踏入房门,往里头看时,一个个皆霎时瞪大眼睛,满脸惊愕,不少丫鬟更是羞红了脸,急忙扭开头来。 只见里间床上,贾宝玉和秦钟二人正忘情亲热,根本没想到,会有人闯进来,场面颇为淫秽。 即便贾母对贾宝玉向来宠溺,可看到这一幕,也不免犯恶心,气个半死: “孽障啊!我还以为你们两个是如亲兄弟一般,没成想,你们竟…做出这样的下流事来!” “来人,快将他们两个分开,真是不成体统,不知廉耻!” 丫鬟们虽觉羞耻,可既然贾母吩咐了,也只能照做。 贾宝玉和秦钟两个这才意识到有人闯了进来,皆吓得满脸惨白,竟也不知该怎么办了,还贴在一快。 第161章 西府比咱们东府还不堪呢 在这个时代,部分士大夫阶层对于龙阳之好并不视为禁忌,甚至有人将其视作一种风雅之举,趋之若鹜,一些权贵之家亦特意豢养娈童与旦角。 然而,终究属于小众癖好,大多数人对此仍存反感,尤其是后宅的女眷,对男子间的断袖之癖更是持反对的态度。 当贾母目睹贾宝玉与秦钟贴在一起,既愤怒与又厌恶,平日里对贾宝玉的宠溺,也瞬间消散。 对着二人便是一阵严厉的斥骂,直言他们不知廉耻、不成体统,诸如孽障、畜生之类的重话,亦是频频出口。 直至王夫人、王熙凤等人听闻消息匆匆赶来,再三劝说,贾母方才止住斥骂,气呼呼地转身离去,对贾宝玉也不再理会了。 贾宝玉既感惊愕又觉委屈,他与秦钟相好已久,他并不认为此举有何不妥,却万万没料到,贾母的反应竟如此激烈。 王夫人与王熙凤对此亦难免心生厌恶,只是对王夫人而言,贾宝玉是她的宝贝儿子,面对这般状况,纵然心中不喜,也只能尽力袒护。 而王熙凤则顺势怒斥贾蓉,指责秦家养出秦钟这般下流之人,竟勾引贾宝玉犯错。 贾蓉哪敢反驳半句,只低着头认罪,又匆忙领着秦钟离开荣国府,回了宁国府。 刚进宁国府,贾蓉脸色陡然一沉,指着秦钟鼻子怒骂: “你这该死的小畜生!竟害得小爷跟着你丢人现眼,和你那娼妇姐姐一般无二,尽是些下流种子,你怎得不和你那娼妇姐姐一同死去?” 秦钟本就因被贾母撞破与贾宝玉的奸情而吓得魂飞魄散,此刻又听闻贾蓉这一番恶狠狠的责骂,顿时吓得面色惨白如纸,浑身颤抖,双腿发软。 不由自主地‘扑通’一声跪倒在地,连半句辩解之词都不敢说。 贾蓉见状,居高临下斜睨他一眼,不屑冷哼: “哼!你此刻下跪又有何用?小爷我可告诉你,你这小畜生死定了!” 秦钟这才回过神来,哆哆嗦嗦地说道: “我…我知道错了,姐夫,您大人有大量,就饶过我这一回吧,我爹叫我赶紧离开京城,我日后再不踏入京城便是。” 贾蓉冷笑一声:“你还想逃?不妨告诉你,进了这门,你哪里也别想去!” “来人啊!取绳索将这小畜生绑起来,押到马棚里先关着,待我请示了老爷,再做发落!” 宁国府的下人当即领命,迅速将秦钟捆绑起来,押着他往马棚而去。 秦钟大惊失色,高声呼喊:“姐夫,我究竟犯下何等大罪?您怎能如此对我?” “看在死去姐姐的情分上,您就饶了我吧。” 听他提及秦可卿,贾蓉脸色瞬间变得铁青: “鬼叫什么!你那娼妇姐姐已死,不妨也告诉你,她是自缢而亡,我恨不能亲手杀了她,你竟还让我看在她的面上饶过你?” 秦钟听闻,惊愕万分,宁国府对外宣称他的义姐秦可卿是因病去世,却未曾想到,竟是自缢而亡? 一时间,他被这突如其来的真相所震慑,呆立当场,也不再挣扎喊叫。 贾蓉不屑地目送他被众多下人押着去往马棚,这才昂首阔步地朝内院走去。 不多时,来到了贾珍所住的院落,听到屋内有女子的嬉笑声,贾蓉便知,是他爹贾珍正在屋内白日宣淫。 只得在外头请示:“老爷,儿有事禀明。” 屋内的嬉笑声瞬间戛然而止,紧接着传来贾珍不满的声音:“什么事啊?非得打扰老爷的雅兴?” 贾蓉赶忙回道:“是关于秦钟的事,他此刻正在咱们府上。” 贾珍一听提及秦钟之事,心中便知绝非小事,遂示意屋中的姬妾们暂且回避。 就见四五个姬妾依次从屋内走出,个个妆容艳丽,打扮得极尽妖娆之态,行至贾蓉面前时,纷纷朝着他暗送秋波,眉眼间满是撩拨之意。 贾蓉满面春风,亦不动声色地回以她们眼神。 “还不赶紧进来回话。”屋内的贾珍有些不耐烦了,出声催促道。 贾蓉闻言,打了个激灵,赶忙收敛神色,一脸恭谨地踏入屋内。 来到贾珍跟前,便立即说道: “回老爷,今日晌午,孩儿依照您的吩咐,前去给秦业送去那四千两银子。” “却发现他竟已苏醒过来,且并未见秦钟那小畜生的踪影,儿便向他询问,秦业称秦钟生性贪玩,不知跑去何处贪玩了。” “当时儿并未多想,只是警告了他,便折返回来了。” 听到此处,贾珍神色一凛,沉声质问道:“什么?这老东西竟然还能苏醒?他不是已中毒昏迷了吗?” 贾蓉答道:“此事儿也不甚明了,不过他也说了,他时日无多,定会信守承诺。” “就在方才,西府老太太差人来找我,告知秦钟在西府,已被秦业逐出家门,且命他尽快离开京城!” 话音刚落,贾珍怒不可遏,猛地一拍桌子: “好胆!秦业这老匹夫,亏老爷我信他,未曾想,他竟敢做出这等事来!” 言罢,又盯着贾蓉追问:“快讲,后来如何?老太太找你,就只为这小子之事?” 贾蓉忙回应:“回老爷,正是如此,秦钟被秦业逐出家门后,本应即刻离京,却念着想再见宝二叔最后一面,故而来到了西府。” “宝二叔见着他,欢喜异常,执意要将他留下,随后请示了老太太,老太太思量过后,觉得还是由咱们东府收留为宜,便差人唤孩儿过去商议此事。” “可谁能料到,这小畜生竟与宝二叔贴到一块去了,又恰好被老太太撞个正着!” 贾珍听闻,来了兴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光芒: “哦?竟有这等事,倒是颇稀奇,平日里,总听他们西府自诩管教有方,今日看来,也不过如此,不见得比咱们东府强到哪儿去。” “偷汉子的、偷媳妇的,如今又添了贴烧饼,这西府内里,真是污秽不堪啊。” 说到最后,贾珍手捻胡须,嘴角泛起一抹轻蔑的冷笑。 贾蓉则附和:“老爷所言极是,他们西府还不如咱们东府呢。” 贾珍撇了撇嘴,又问道:“如今那小子在何处?” 贾蓉回道:“刚刚儿已吩咐人将他捆了起来,关押在马棚之中。” 贾珍轻抚着八字胡,眼中闪过一抹淫邪之色,对贾蓉说道: “这小子留着终究是个祸患,不过,倒也生得唇红齿白,模样颇为俊俏,去将他洗干净,送到老爷这来!” 贾蓉听闻,微微一怔,稍作思忖,方领会贾珍之意,恭敬应下。 第162章 秦鲸卿含愤怨亡 贾宝玉名声扫地 此前因看在秦可卿的面上,贾珍还不至于对秦钟下手,可如今秦可卿已死,又得知秦钟竟和贾宝玉贴在一起了,贾珍顿时起了淫心。 贾珍、贾蓉父子两个,都是荤素不忌的荒淫无道之徒,东府亦养了一些娈童小厮,专供淫乐。 其中最有名的莫过于贾蔷,和他们父子两个似乎都不清不楚的。 对于贾珍的吩咐,贾蓉不敢违逆迟疑,当即出去,吩咐人将秦钟给押了出来,让小厮给他洗干净,送到了贾珍房里去。 秦钟原本以为贾蓉突然善心大发了,却没想到,竟是送来伺候贾珍,惊恐又无助,哭得撕心裂肺。 至次日,贾珍叫来贾蓉,吩咐道: “将这小子处理了,就说是体弱,没经得起他爹打,偷偷跑到咱们府上来,一时重病而亡。” 贾蓉恭敬应承,让人将已经昏死过去的秦钟,如拖死狗一般,拖了出去。 一直拖到外院一阴暗的屋子中,贾蓉不屑地看了看秦钟,突想到秦可卿来了,眼中闪过阵阵阴霾,忍不住骂道: “小畜生!和你那死鬼姐姐一个样,尽是给人干的下流东西!” 说话间,他心中恶念丛生,转身吩咐众人退下,他也要狠狠虐待一下,才能满意! 过了一炷香的时间,贾蓉才吩咐人拿绳索来,打算将秦钟直接勒死。 宁国府下人们显然也不是头一次做这种事情了,当即照办起来。 秦钟也在这期间苏醒过来,感受到自己被人死死勒紧脖子,下意识猛烈挣扎着,双眼瞪大得极大,怒视面前的贾蓉: “你…你们…父子定不…得好死!” 听他还敢咒自己,贾蓉伸脚猛踢一下,啐道: “狗娘日的小畜生!敢咒小爷我,赶紧去和你那娼妇姐姐到阴间会面!” 说话间,秦钟已经彻底落气,因是被活活勒死的,加之死前怨念极大,眼珠子都快从眼眶中蹦出来了,而且还流了血,配合惨白的面容,披头散发,十分惊悚! 就是那几个施刑的下人,都不由急忙将秦钟的尸体松开,满脸惊惶。 倒是贾蓉,强装镇定:“怕什么?怕他夜里还来找你们啊?” “速将尸体装起来,去城外,随便找个地埋咯!” 下人们惶恐应承,就算害怕,也只能照做。 先用麻布袋子将秦钟的尸体装起,又用板车拉到城外一乱葬岗,挖了个坑,便算了事。 因心中有愧,宁国府下人们也不曾祭祀,埋完了,就急着回去了,也不敢提及此事。 … 且说荣国府这边,贾宝玉和秦钟贴烧饼的事情,很快便在后院里传开了。 按理,这种忌讳的事情,放在别的权贵之家,下人们必然三缄其口,不敢乱传。 而荣国府里,不少婆子,管家媳妇,早已养成了习性,一有风吹草动,就传得沸沸扬扬。 更别说,这件事情,还惹得贾母大发雷霆,对贾宝玉也怒骂了一通,一改此前的风向,这些多嘴多舌的婆子,又岂有不大肆宣扬的道理。 一时间,各房各院都知道了,三春姐妹,和薛宝钗自然也不例外。 “二哥哥竟做出这样的事情来,真是没想到,还被老太太撞了个正着!”贾探春屋子中,四个姐妹正聚在一起说话,听闻此消息,也不免有些惊疑和反感。 就是年纪最小的贾惜春,也表示: “今后我也不同二哥哥玩了,免得染上不干净的气息。” 贾探春柳眉轻蹙:“二哥哥也真是,此前听他和那秦家小爷亲近,二人一同上学读书,亲如兄弟,没成想,竟是这般亲…” 倒是贾迎春,依旧是满脸漠然,似乎不在意,也不置评。 薛宝钗杏眸闪动,接话道:“宝兄弟前头才挨了打,这才过几天,又出了这样的事情,老太太也斥责了他,此后怕是要被严加管教了。” 说起贾宝玉挨打之事,贾探春又不免想起这事的缘由来,脑海中也浮现出了一个丰神俊朗的身影,秀眸里闪过一丝丝情愫,俏脸上逐渐多了一抹淡淡红霞。 便顺势转移话题:“不说二哥哥了,说说林姐姐吧,听闻她们已经有了新府邸,也不知怎么样。” 贾惜春笑着接话:“也不见林姐姐再来咱们家了,不然,咱们也可问问她。” 话音刚落,薛宝钗便笑着说:“我听说,如今就她和那位沈大人住,既然你们乐意,倒不如让她邀请你们去她们府上做客?” 这话一出,瞬间得到了贾探春和贾惜春两人的一致认同,又一起看向贾迎春: “二姐姐,你的意思呢?” 贾迎春不想扫了姐妹们的兴致,笑道: “我都行,你们去,我自然也去。” 贾探春拍了拍手:“好,就这么定了,待林姐姐下次来,我就同她说。” “咱们平日里,几乎难得出门走亲戚,如今总算有一个亲戚处能走了。” 说到最后,不免兴奋,或许也是因为,她想到,可以再见沈蕴了。 自从初见沈蕴,她对沈蕴的印象就极为深刻,竟念念不忘了,似有了情意。 薛宝钗表面上附和着她们,实则并没有多大兴趣,只是深谙人情世故的她,总会恰到好处地给予她人支持。 众姐妹聚了一会,也都各自散了,换做往常,出于礼节,薛宝钗本该去探望贾母,听闻贾母怒斥了贾宝玉一番,便知此刻去不妥,于是往梨香院走去了。 至于贾宝玉和秦钟贴烧饼这事,她虽反感,但也觉得正常,她哥哥薛蟠就有这种契弟,她也是知道的。 对于贾宝玉,她其实是一点也看不上眼,只是表面上,为了迎合姨母王夫人,也为了自己一家,能够在贾家过得更舒心一些,对贾宝玉颇为关切热情。 她心里一直惦记着,入宫侍选之事,以她的才能,只要能选上,定能在皇宫中做一个出色的女史,上辅君王皇后,下安黎明百姓! 换个说法,薛宝钗的心思其实一直都不在这一宅一院中,她有着更长远的目标和宏伟的志向。 也唯有如此,方配得上她这一身所学,也才能够抬高薛家的地位,让薛家再次荣兴。 缓步回到梨香院后,便回自己屋里去了,薛姨妈这时也听到了消息,去和王夫人说话了,不在家。 “姑娘回来了。” 这时,香菱见她回来,笑着相迎,又立马给她倒茶。 薛宝钗看到她,微微蹙眉,突想到前几日收到的信,心里略感不安。 也不知自己哥哥,有没有发觉有人在查他在金陵打死人那案子? 若果真有,似乎只能将香菱送走了! 第163章 宝钗大为失望 沈君上门拉关系 薛宝钗暗暗想着,几天过去了,也不知自己哥哥有没有发现,有人在暗查他在金陵城打死人一案? 如果真的有,那可得想办法将香菱送走才行。 便想着等薛蟠回来,便问他,于是依旧吩咐香菱,去外头留意着。 香菱自不敢违逆,恭敬应承。 最先回来的是薛姨妈,薛宝钗便主动迎出来,见她神情萧索,轻问: “娘,您可还好?” 薛姨妈唉声叹气:“哎,还不是为了你宝兄弟,前日发生这样的丑事,老太太发了怒,你姨母跟我哭诉了好一阵。” 薛宝钗一边搀扶她在炕上坐下,一边亲自从丫鬟手中接过茶水,递到薛姨妈面前,又轻轻劝慰: “娘不必多想,宝兄弟行事向来乖张,出了这样的事情,也正常。” 薛姨妈抿了抿茶水,叹息:“话是这么说没错,你哥哥那孽障也不知结了多少契弟,只是,宝玉他万不该,被老太太给瞧见了。” “此后,老太太对你宝兄弟,怕不会像之前那么疼爱了,另外,府里头也有不少人对此说三道四,你宝兄弟这次名声大为受损,于他此后不利啊。” 听了这话,薛宝钗也只当是薛姨妈这个做姨母的心疼外甥,并未深想,顺势宽慰了几句。 母女两个闲聊了一会,薛姨妈也恢复了心绪,便去里间先歇息了,薛宝钗侍奉她躺下,又嘱咐丫鬟们几句,这才回自己屋来。 待到傍晚时分,薛蟠从外头回来了,刚回来就主动来见薛宝钗了,见他满脸戏谑: “妹妹,听说今日宝玉和秦钟那小子在床上亲热,被老太太撞了正着?” 听薛蟠说得直白,薛宝钗俏脸微红,啐道: “哥哥好没正行,只关心这些风流之事,也不知关心自家生意。” 这话一出,薛蟠满脸讪讪,挠着后脑勺说道: “妹妹,你是知道我的,那些账本啊,生意什么的,我都看不懂,有妹妹你掌管着就是了。” “我只是觉得,难得见贾家老太太对宝玉发怒,那时我就听说,宝玉和秦钟这小子有一腿,还真是如此,宝玉和我也一样嘛。” 薛宝钗听他不以为耻,反而有些自鸣得意的意思,更为不满了: “哥哥何必只和人比这些坏的?好的一面,也不见你比!” 这话一出,薛蟠顿时哑口无言了,他不明白,自己妹妹今日怎么这般大火气。 又听薛宝钗严肃问道:“哥哥,我此前嘱咐你的事情,你可有用心查探?” 薛蟠一听,顿时慌了,他根本就没把这事当回事,自然也没有用心留意。 面对薛宝钗质疑审视的眼神,他也不敢说实话,只能撒谎: “妹妹你说过了,我自然要用心去办,我留意过了,根本就没人在查此那案子,定是有人瞎说,吓唬妹妹你的,妹妹千万别当真!” 薛宝钗何其敏锐聪慧,不仅捕捉到了薛蟠细微的神情变化,而且还听出了薛蟠言不由衷,顿时面色一冷: “哥哥,你对小妹撒谎可以瞒得了一时,外人查你的打死人的案子,可是要害你一世的!” 薛蟠听得心惊,忙摆手:“妹妹,我没骗你,真的没人在查此案,你要相信我啊!” 薛宝钗则满脸失望:“哥哥,你要说你什么好?这件事情我都不敢和娘讲,就是怕她跟着忧心。”“我不过让你用心留意着,你竟也不听,真要等哪天有官兵来锁你时,你才肯听吗?” 听了这话,薛蟠惭愧不已,忙认罪: “妹妹,是我错了,不该没听你的,你放心,从明日开始,我定用心留意,或许也没妹妹说的这么严重。” 薛宝钗听了,颇为失落和后悔,这已过去几天了,可薛蟠一点情况都没打听出来,她当初就不该相信薛蟠,让薛蟠自己去留意,就该安排人手去查。 沉思片刻,用恨铁不成钢的语气说道: “罢了,也不用你留意了,我安排人手去打听此事,只要真有人查,一定能打听出来。” 这话一出,薛蟠也跟着失落,他听得出来,自己妹妹真是对自己失望透顶了,颇为不好受。 心里则暗暗想着,若真有人敢查自己,定要将此人揪出来,也免得让自己妹妹跟着操心。 …… 且说沈蕴这头,这时正拿着礼物来风羽卫北镇抚使褚霖的府上做客。 卫镇抚一般为正五品武官,而风羽卫特殊,褚霖又是风羽卫官衙里的镇抚使,官秩为正四品,总揽风羽卫在京的各任务分配事宜。 不过,因为上头还有指挥使和副指挥使,一些大的任务,都是由指挥使来分配的,只是一些小任务,则由褚霖这个镇抚使来安排。 沈蕴不仅是副千户,从六品秩,还有爵在身,比之褚霖身份地位还要高些,听闻沈蕴亲自来自己府上做客,褚霖颇为惊疑,忙迎出门口来。 “沈大人大驾光临,令寒舍蓬荜生辉,快快请进。” “褚大人客气了,说来惭愧,自加入风羽卫以来,卫中诸位大人同僚,我都还不尽认识,故而今日特意登门造妨,叨扰褚大人,还望海涵。” “哪里哪里,沈大人言重了,快请进…” 二人客气一番,进了正厅说话。 沈蕴刚入京城,莫说建立自己的势力,就是对京城一些局势都不大熟知,因此,加强人际关系的来往非常有必要。 最主要,最近他确实也需要褚霖帮忙。 这褚霖是个标准的武将出身,浓眉大眼,身高体壮,不过说话却十分有礼,或许也是因为在京城任官的缘故,让他这个武官也沾上了圆滑世故。 “听闻褚大人喜欢收藏大刀,我最近正巧遇到了一把前朝战刀,观其形态特殊,便买了来,只可惜不懂这方面,看来得请教褚大人你。” 寒暄了一阵后,沈蕴让人将买好的礼物拿来给褚霖。 表面上是向褚霖请教品鉴,实则就是送礼。 褚霖接过大刀后,眼神一亮,瞬间估量出了这刀的价值,至少二百两银子以上。 “这是前朝特有的战刀,名为斩狼刀,刀刃锋利……” 一边仔细打量这刀,一边如数家珍般说出这刀的来历和品相,是越看越喜欢。 沈蕴见状,顺势拍手叫绝:“还得是褚大人你来品鉴,不然,这刀落我这等俗人手中,可就埋没了。” “常言宝刀配英雄,褚大人既这般懂,这刀留在褚大人身边,自是再好不过了。” 褚霖回过神来,看着沈蕴推辞道: “这如何使得,此刀如此贵重,沈大人还是收回吧。” 第164章 人脉圈子逐扩 新府祥和宁静 爵位和实权的区别,在于爵位只能带来地位的提升,让人敬重,而实权却可以让人听从号令指示,不仅让人敬重,还会让人有畏惧之心。 沈蕴深知权势的重要性,需得用心经营,首先就是在风羽卫内部,至少要能够畅通无阻。 虽说他只需听邹彰这个指挥使一人的指挥,但长远来说,还是需要在风羽卫内部,有自己的人脉和势力。 这也是他来褚霖府上送礼的主要缘故,此前让下属裘韦去打听褚霖的喜好,就是为了投其所好。 此时见褚霖推辞不能收这礼,沈蕴便笑着说: “褚大人就不必推辞了,这刀若放在我这,就是宝珠蒙尘,在褚大人你手中,才是它最好的归宿!” 这话说得褚霖十分满意,不过还是再三推辞,见沈蕴执意送给自己,这才收下。 心里头颇为开心,不免夸赞起沈蕴来: “哈哈…我早见指挥使大人手令中提及过沈大人你,说沈大人你年轻有为,而且医术高明。” “如今看来,果然如此,有沈大人你这样的栋梁之材,我风羽卫将更得圣上器重了!” 沈蕴则谦逊几句,也顺势夸赞了褚霖几句,二人间气氛浓烈,如多年好友一般。 聊了好一会,褚霖也明白了沈蕴的来意,是想拉拢自己,让自己对他此后多多关照,便也毫不迟疑认下。 沈蕴这般年轻,就有如此成就,褚霖也看得出,沈蕴前途无量,他也巴不得和沈蕴有来往。 更别说,眼下沈蕴主动来拉关系,还送了他喜欢的礼物,更没理由拒绝了。 沈蕴见目的达到,便起身告辞。 见沈蕴告辞离开,说什么也要留下他吃了饭再走,沈蕴推辞不过,只能留下吃了一顿午饭。 饭桌上,也免不得一番深入交谈,加深彼此之间的关系,沈蕴两世为人,对于饭局自是娴熟,和褚霖说得热络,吃得开心,席间氛围很好。 午后时分,沈蕴这才在褚霖的亲自相送之下,登上马车离开。 “沈大人,得闲欢迎多来我这坐坐!”褚霖还客气邀请。 沈蕴坐在马车里,朝他拱手:“一定,褚大人请回吧。” 看得出来,经过这番送礼吃饭,褚霖对沈蕴也是越发敬重和在意了。 而对于沈蕴来说,达成目的,也不由轻松了许多,一时彻底松弛,靠在车厢里小憩起来。 不多时,马车停下了,外头传来裘韦的恭敬声音:“大人!” 沈蕴回过神来,端坐好,淡淡说道:“进来回话。” 裘韦恭敬应承一声,进到马车中,朝沈蕴行礼,通禀道: “启禀大人,按照您的吩咐,卑职等发现,宁国府的下人,将秦钟埋于城北七里外的一处乱葬岗。” “卑职命人将秦钟的尸体挖了出来,可以确定,是被活活勒死的,而且股道崩裂,死得极为凄惨!” “另外,昨天夜里,秦业也死了,秦家正办丧事,只是没了主人,不少下人都偷东西溜走了,也没人上门去吊唁。” 沈蕴听得眼皮跳了跳,冷道: “这些人还真是没有丝毫人性可言,利用人家完了,就灭人家满门,甚至还要侮辱至死,可真够阴毒狠辣!” 裘韦则请示道:“大人,要不要直接上报圣上?” 沈蕴沉思了一会,微微摇头:“不急,先将秦业和秦钟父子之死的一些证据坐实。” 对此,裘韦不追问缘由,恭敬应承:“是,卑职领命!”见沈蕴再无吩咐,便下了马车,立马去照办了。 沈蕴则坐着马车,慢悠悠回了府里来。 新府邸此时已经彻底安定,林黛玉便和邢岫烟每日在府中,或是谈论诗词,或是坐而论道。 有时也一起做做女工,共同处理府中一些琐事,越发显得悠闲自在,有种岁月静好之感。 因现在府里主子就他们两三个,仆人也并不多,关系不复杂,事情自然也不多,大小事情,林黛玉都可以轻松做主决断,因此空闲时间还是挺多。 不过,二人皆难免思念着沈蕴,一闲下来了,便都只盼着沈蕴能够早些回来。 “二位姑娘,爷回来了。” 这时,听丫鬟通禀,林黛玉和邢岫烟霎时对视一笑,忙放下手中针线,拉着手一起迎了出去。 看她们的样子,倒像是许久未见沈蕴一般,可其实,早上才见过。 沈蕴见二人迎来,也不免觉得赏心悦目,和她们一边说,一边往正房来。 也无非就说今日去了哪,又有哪些见闻,同时,也不忘给二人从街上带回一些小吃。 一时来到上房,三人一边吃着,一边说话,颇为温馨。 这时听林黛玉带着一丝俏皮提议: “哥哥,如今府中一切都安定好了,我可邀请姐妹们来府上做客吗?” 沈蕴自然没有不允的道理:“当然可以,妹妹是后院管家的人,这些你自己做主就是。” 听他同意,林黛玉满心欢喜,俏脸上洋溢着兴奋和嫣然,免不得和邢岫烟分享开心。 邢岫烟也早听她提及过此时,亦知贾家有好几位年轻小姐,心中也想着和她们结识一二。 此时见林黛玉如此开心,也跟着欢喜,笑意盈盈,目光流传间,更多的还是停留在了沈蕴身上,嘴角微动,似乎欲言又止。 林黛玉敏锐察觉到了,忙问: “岫烟妹妹,你想说什么?” 邢岫烟看她一眼,迟疑道:“没…没什么。” 林黛玉立马拉着她的手,轻道:“你怎得又吞吞吐吐了?莫不是在哥哥面前,还有话不敢说了?” 说着,特意娇嗔了沈蕴一眼。 沈蕴只觉得委屈:“妹妹,你可别冤枉我,若邢妹妹不好意思说,我便回避如何?” 话音刚落,邢岫烟忙摇头:“别,和沈大哥无关,方才听林姐姐提及贾家小姐,我只是想到了一个故人,她也在京城,便想着若能见她一面也好。” 这话一出,沈蕴和林黛玉两人都明白她说的故人是谁,定是带发修行的妙玉了。 二人心有灵犀地对视一眼,而后林黛玉问道: “岫烟妹妹,可是你曾说过的妙玉?” 邢岫烟微微点头:“就是她,那时在寒山寺,我们就是邻居朋友,后来她跟着她师父来了京城,就再也没见过了。” “眼下我既来了京城,若能再见她一面自然再好不过,就是不知她现在何处。” 说话间,邢岫烟看向沈蕴,眼中闪过惭愧和不安,毕竟这是她私心,说出来,定要麻烦沈蕴了。 原本她也不想说的,可被林黛玉看穿了心思,也只能坦言了,却也有期望。 第165章 琴瑟和鸣 李氏扶弟 既被林黛玉看穿了心思,邢岫烟也只能坦言,同时也有了一些期许,期待着沈蕴能够答应,更期待着能够和妙玉相见。 却听林黛玉笑着说:“这有什么,既然你想见她,以哥哥的能力,定能替你找到她。” 说话间,似笑非笑地看向沈蕴,沈蕴只觉得有趣,笑着附和: “妹妹说得是,这个不难,既知妙玉的名字,又知她是带发修行的姑子,想来也用不了多久就能打听出来。” 这话一出,林黛玉和邢岫烟都面露嫣然笑容,又见邢岫烟起身行礼: “那就有劳沈大哥了。” 沈蕴笑着摆手:“自家人,何来这般客气。” 邢岫烟抿了抿嘴,凝视他一眼后,又看向林黛玉,主动告退了。 待其离开,沈蕴主动靠近了林黛玉一些,林黛玉也不免眷念,微微嗯哼一声,顺势靠近了沈蕴怀中。 一时二人说起了甜蜜的私房话来,温存了一小会后,林黛玉轻问: “对了,哥哥,香菱那事现在如何了?” 沈蕴眼神微闪:“妹妹别急,看样子,薛家已经有了警觉,只需等着看薛蟠的反应。” 说着,凝视她问道:“妹妹,我还想问你呢,为何上次,你要主动写那封信,而不是用我已经写好的?” 此前,沈蕴提出要写一首打油诗送去给薛宝钗看,让林黛玉好一阵吃味,最后甚至还主动写了信,替换了沈蕴写的信。 因当时感觉林黛玉态度不对,所以沈蕴没有多问,直到眼下才问出来。 林黛玉则微微嗔他一眼:“哼,宝姐姐那么聪慧,多半能看出,那字迹是女子所写,也好让她多一点猜疑。” “待她来我们府上,不经意让她看到我写的字,她自然会明白,是谁提醒她的。” 看着她昂首傲娇的样子,听着她的这番解释,沈蕴只觉得有趣,又感叹: “还是妹妹思虑周全,这么一来,妹妹就可以顺势对她说,接香菱来我们府上的事情了。” 林黛玉再次嗯哼一声,算是回应他了。 沈蕴看着她娇俏可人的样子,不免动心,再凑近一些,拿出一颗灵胶来,在她面前晃了晃,笑着说: “妹妹,该吃这个咯。” 林黛玉如何不知他的心思,顿时脸一红,扭开头:“不要!” 沈蕴不依不饶:“妹妹就算不吃这颗,此前吃的那些,为夫可都要讨回的。” 听了这话,林黛玉霎时娇嗔: “哼,才吃哥哥几颗灵胶,就想使唤我了,我才不听呢。” 说着,主动起身,和沈蕴拉开距离。 沈蕴自然明白她的脾性,立马追了上去,说着一些甜言蜜语。 不多时,二人已经进了卧室,林黛玉终究还时拗不过自家夫君的‘死皮赖脸’,顺从了沈蕴一亲芳泽。 其实她自己也逐渐沉浸其中,只是女儿家面薄,这才特意引沈蕴至卧室里来亲热。 当从沈蕴嘴里吃下软糯的灵胶时,她也越发沉溺于这种被情意所包围的感觉,细微的‘嘤咛’娇声不断,只觉得若能和自己夫君一直如此才好。 临近傍晚,才见沈蕴扶着林黛玉从正房出来,见二人如胶似漆,恩恩爱爱,郎才女貌,恰似一对神仙眷侣。丫鬟婆子们见此,皆见怪不怪了,他二人已订婚,按照这个时代的规矩,就已经是夫妻,如此形影不离,也是常理。 反倒会恭维着说,沈蕴和林黛玉夫妻情深,让人看了都不免羡慕。 二人听了开心,只是林黛玉依旧有些羞赧,顺势嗔怪沈蕴几句,以掩饰自己的羞赧,沈蕴则笑着赔罪,倒越发显得二人举案齐眉,琴瑟和鸣了。 …… …… 傍晚。 京兆府尹姜和光从外头回到自己家中,在正妻李氏的服侍下,换了衣裳,又吩咐随从拿了二百两银子,让李氏收好。 李氏也不多问,毕竟姜和光为官多年,总归有些灰色收入,若细问,反而会惹姜和光不满。 不过,也看得出,姜和光心情挺好,多半是因为得了这二百两银子的事情。 待一切皆妥后,姜和光在屋中坐下,就见一个大腹便便的公子哥走进来向他行礼: “给姐夫请安。” 这公子哥便是李衙内,因其是姜和光正妻李氏娘家唯一的男丁,且李家父母皆已亡故,李氏心疼胞弟,便让他在自己家中住下。 借着姜和光这个姐夫的权势,李衙内在京城,也渐渐得了个衙内的名头。 当然这衙内的名头,也仅限京城普通百姓,对于权贵们来说,李衙内还够不着衙内之名。 姜和光看在发妻和已故岳父岳母的面上,对这个小舅子也算是多为关照。 这时见他来给自己请安,微微摆手,示意他不必多礼,又顺势问了问他一些日常情况。 李衙内则顺势乞求道:“姐夫,您能不能再多派些人去寻访神医啊,我还想着今年之内,将那张金哥娶回家门来呢。” 对于李衙内看上张金哥这事,姜和光自然也是知道的,不由皱眉: “我已帮你寻了不少名医去医治她了,怎么还是不见好吗?” 李衙内满脸不忿:“姐夫,您不知道,您派人找的那些名医一个个都是庸医,根本治不好张金哥。” 姜和光有些疑惑:“到底是什么病症,让这些名医都束手无策?” 李衙内回道:“她脸上和手掌上,都长出了蜘蛛纹,很是吓人,而且还伴随低烧,整日只能躺在床上。” 一听这个情况,姜和光下意识便觉得这事不对: “怎么好端端的,这张金哥就得了这样的怪病?莫不是张家不想将女儿嫁给你?” 李衙内没说话,倒是他嫡妻李氏接话了: “老爷,看张家的样子,倒巴不得将女儿嫁给我这兄弟,那张金哥确实是突然犯病的。” 姜和光听了,眉头紧皱,沉思一会后,看着李衙内道: “既然那么多名医都医治不好,定是什么恶疾,我劝你还是另娶一个为好,何必一定要娶她呢?” 这李衙内却道:“姐夫,我就看中她了,一定要娶她不可,您能不能再想想办法,或许去请太医院的太医给她医治一下如何?” 姜和光却有些不满了:“够了!你当我是谁?太医院的太医可是专门给皇家勋贵们医治的御医,我不过一个京兆府尹,如何能够请得动?” 李衙内吓得一哆嗦,低着头不敢说话了。 一旁的李氏则帮着说话:“老爷,您消消气,妾知老爷定有法子请太医,看在妾就这么一个胞兄弟的份上,还请老爷可怜可怜我们姐弟。” 第166章 兜兜转转还得求沈君医治 在正妻李氏的一番劝说下,姜和光最终也只能答应去请太医来,不过,也说这是最后一回,倘若连太医也治不好张金哥,就让李衙内死心。 李衙内喜出望外,直言太医出马,必然能够治好,若还是治不好,那他也不必再娶张金哥了。 这事便也这般定下,至次日,姜和光利用官场人脉,又是送礼又是打点,倒也真请动了一位姓白的太医来。 白太医跟着李衙内来到张家,给张金哥诊治了一番后,也是摇头叹息: “此病极为怪异,我竟从未碰到过,恕我无法医治。” 李衙内原本满心以为,请来了太医,就定能医治好张金哥,没想到连太医都医不好,顿时大失所望。 以他的性子,换做别的大夫,他早就怒骂庸医废物了,可他也知道这位白太医,是他姐夫姜和光好不容易托关系才请来的,也只能阴沉着脸色,不说话了。 白太医也觉得有些亏欠,便又说道: “我观这位张小姐,似有中毒之相,而有一人,最是擅长解毒,我曾亲眼目睹,他以神奇医术给宫中老太妃快速医治好中毒之症,或许找他来,便可医好张小姐。” 这话一出,李衙内又瞬间有了希望,忙追问: “快说,此人是谁?” 就是在场的李财主等人,也都看着他,等他一个结果。 白太医定了定神,说道:“此人名叫沈蕴,是圣上亲封的御医,却非太医院之人,还有三等男的爵位,是荣国府女婿的女婿,你们稍稍打听一下,就应该知道。” 李衙内听了,毫不迟疑说道: “好,那就去找这个沈蕴来医治。” 说着,看向李财主:“李员外,不论花多少钱,都得将这个沈蕴给请来医治金哥!” 李财主愣了一下,很快意识到,李衙内的意思是,请沈蕴的钱由他们李家出。 虽说心疼钱,但一想到,此后自己一家可以巴结上姜和光这个府尹大老爷,当即笑着应承: “衙内您说的是,不论花多少钱,都要请这位沈御医来,只是得劳烦衙内派人去打听他家住何处。” 李衙内见他听懂了自己的意思,拍着胸脯说道:“这个好说,我这就派人去打听。” “对了,给这位白太医的诊金准备好了么?” 张财主迟疑回道:“准备好了…准备好了,来人,将诊金拿来。” 当下,便有下人抬着一些银子来。 又对白太医说道: “白太医,这是一千两银子的诊金,还请您收下。” 白太医面露惭愧之色,连连摆手:“我既没法医治令爱,如何能收诊金。” 说罢,便告辞离开。 张财主却也知,这太医非是常人,于是说什么也让白太医收一些银子,白太医最终还是收了一百两银子,当做自己的出场费。 待送走白太医,李衙内又对张财主说道: “张员外,我想着,你可得多准备一些银子,这可是最后的机会了,若连这个沈蕴都无法医治金哥,那我只能另娶她人了。” 这话一出,张财主脸色一变,若李衙内不娶张金哥了,那他此前的努力可就都白费了。 当即承诺:“衙内您放心,就算是倾家荡产,也要将这位沈御医请来!” 李衙内颇为满意,本想再去看看张金哥,可一想到张金哥脸上那惊悚的蜘蛛纹,便也只得作罢,悻悻而归了。 沈蕴如今是京城有名的新贵,加之那白太医,已经将沈蕴的大致信息都说了出来,李衙内派的人稍作打听就已打听出沈蕴的住处,当即又安排人来通知张财主。 张财主听后,也不迟疑,让人备好一千两银子的银票,坐着马车来沈府上求见沈蕴。此时沈蕴不在家,管家便将消息传到后院来,请林黛玉这个女主人做主。 林黛玉正和邢岫烟在上房里谈论诗词,见林黛玉拿着笔,邢岫烟则拿着书,二人或是你说一句,我写一句,亦或一起翻书查阅,相得益彰。 这时,紫鹃进来通禀: “姑娘,外头管家打发人来回话,说是有一位员外老爷,上门求医,求大爷为他家女儿治病。” 林黛玉放下笔,问道:“什么员外老爷?又怎知蕴郎的名号?” 紫鹃回道:“听说是姓张,怎知大爷的名号,就不得而知了。” 林黛玉微微蹙眉,她虽知自家夫君医术高明,名声在外,但也才来京城没多久,不至于有人上门来求医,顿觉事情有些蹊跷。 迟疑片刻,内心一动,吩咐紫鹃: “让他们问清楚,这张员外家住何处和来历,再问他女儿叫何名。” 紫鹃当即应承,轻步走出去。 待其离开,林黛玉目光来到邢岫烟身上,笑着问: “岫烟妹妹,你觉得,此事该如何处置?” 邢岫烟心善,并不多想,只顺心回应: “若真是他家女儿病重,让沈大哥出手医治也好,医好了便是一桩功德。” “此前沈大哥在扬州,医治好那么多中瘟毒的人,不见他有推辞不医的,想来这人也是听闻沈大哥的名声,实在没办法了,才求到府上来的,” 林黛玉听了,笑道:“岫烟妹妹果真心善灵敏,我想也是如此,只是,这人未必就是好的。” 邢岫烟听得惊疑:“姐姐,为何这么说?” 林黛玉眼中闪过一丝狡黠,微微抿嘴,俏皮回应:“妹妹你且等等就知道了。” 见她卖关子,邢岫烟倒起了兴致,倒要看看林黛玉为何这般说了。 不多时,紫鹃又进来回话了: “回姑娘,那张员外家住诚实坊庙心街,他家女儿小名金哥。” 听了这话,林黛玉眼神瞬间一闪: “果然是他们家,还真是冤家路窄,竟找上门来了。” 邢岫烟听得疑惑:“姐姐,这话怎讲?” 林黛玉看她一眼,示意她稍安勿躁,先吩咐紫鹃: “去回了他,就说蕴郎不在家,让他改日再来。” 紫鹃听了,又立马去传话了。 待其离开,林黛玉看向邢岫烟,正色说道: “岫烟妹妹,你可还记得,我们快到京时,蕴郎救起一个落水之人么?” 邢岫烟轻轻点头:“记得,难道和此人有关?” 林黛玉跟着颔首:“嗯,这其中有一段令人可悲的故事,我说给你听…” 说着,将刘裕斌和张金哥之间的故事,细细地说给邢岫烟听。 饶是邢岫烟心性淡泊,听到他们两个竟要一同赴死殉情,也不免感叹: “好一对有情有义的有情人,只可惜,这世道如此黑暗,竟让他们不得不出此下策,去阴间才能在一起。” 第167章 既是推手亦是结束风波之人 听完林黛玉说完刘裕斌和张金哥凄惨故事,邢岫烟也不由一阵感慨唏嘘。 林黛玉也跟着附和几句,又压低声音说: “岫烟妹妹,你有所不知,其实这张家小姐的病,就是哥哥弄出来的,为的是让那李衙内不能急着娶张家小姐。” “只是没想到,如今这张财主竟找上门来了,故而我才说冤家路窄,也说他不是个好的,为了攀附权贵,不顾自己女儿死活。” 邢岫烟恍然:“原来如此,这么说,只能等沈大哥回来再说了。” 林黛玉微微颔首:“正是,也不知哥哥会怎么处置。” 说话间,二人皆不由想念其沈蕴来。 而在外院,张财主得知沈蕴并不在家,并让他改日再来时,张财主也并不失落,当即将一些礼物留下便走了,说明日再来造访。 管家又将这个情况让人通传给了林黛玉听。 林黛玉听后,吩咐道:“先将礼物收在前院,等蕴郎回来,再做处置。” 管家依言而行,让下人将张财主的礼物暂且收在前院一屋中,等着沈蕴回来再说。 而此时的沈蕴,正在风羽卫北镇抚司衙门里,和褚霖说着话。 听沈蕴笑着询问: “褚大人,我听说有人去敲了登闻鼓告御状,圣上下了旨意让咱们风羽卫查此事对吗?” 褚霖点头:“正是,这登闻鼓都多久没人敲过了,这次圣上颇为重视,特命我们风羽卫查清此案,还那人一个公道。” “我正头疼派谁接手此案呢,底下这些人一听涉及权贵,都不敢接,实在不行,我只能亲自接手了。” 沈蕴听了,顺势接话: “褚大人若是信得过我,可将此任务交托给我。” 这话一出,褚霖怔了一下,旋即笑道: “若沈大人愿意接手自然再好不过,只是,此案涉及京中权贵,沈大人你真打算接?” 沈蕴正色回道:“我们风羽卫本就是替圣上监督文武百官的,若一遇到权贵便退缩,此后圣上恐怕也不再需要咱们风羽卫了。” 听了这话,褚霖赞叹:“沈大人高见,我等风羽卫就该有此气魄,既然沈大人愿意接手,那就有劳沈大人你了,若需要帮助,你只管开口。” 因为前日沈蕴送了礼,二人关系拉近不少,这案子又是烫手山芋,既然沈蕴愿意接手,褚霖自然是没道理阻拦了。 沈蕴朝着他拱手:“多谢褚大人。” 说着,褚霖将圣旨以及这案子的一些卷宗都交给了沈蕴。 而对于沈蕴来说,哪怕不看卷宗,对此案也是了如指掌,因为这事本就是他一手推动的。 如今亲自接手此案,也是为了将此案彻底了结。 拿了卷宗后,沈蕴便离开了北镇抚司衙门,跟着他出来的,还有他的嫡系下属裘韦。 来到一无人之处后,沈蕴问道: “京兆府府尹姜和光目前有何动静?” 裘韦恭敬回应:“回大人,他倒没什么大的动静,不过,去请了太医院的白太医,给张家小姐医治,不过,那白太医显然没能医好张小姐。” “李衙内派人在打听大人您的住址,后来张财主去了大人您府上,没多久又离开了。” 沈蕴听了,微微皱眉,沉思片刻,吩咐道: “继续盯着姜和光、李衙内和张家,将他们的一些举动都记录下来,尤其是李衙内,去查一查,他定做了不少恶事。” “对了,还有城外水月庵的老尼姑净虚,都查一查,这老尼姑定也收了不少黑心钱。”裘韦恭敬应承:“卑职遵命!” 又听沈蕴问道: “对了,让你们找的妙玉姑子,可曾打听到?” 裘韦惭愧回道:“还未曾打探到,卑职这就安排人加紧打听。” 话音刚落,沈蕴便摆手:“这事不急,当下还是以我刚说的事情为主。” 裘韦又再次应承,见沈蕴再无吩咐了,便立马去办了。 目送裘韦离开,沈蕴眯了眯眼睛,沉思片刻,这才走出这里,上了马车,坐着回府。 这件事情到这一步,不论是王熙凤还是姜和光,亦或是京畿道节度使云光,都会受到牵连。 而沈蕴要做的,就是将所有线索脉络,完整地呈现给靖昌帝看。 朝中是有规定,勋贵人家不可结交外臣,说轻了是结党营私,说重了那就是勾结谋逆! 王熙凤利用贾琏的名义,让云光出手,逼迫前京兆府守备刘稷才撤诉,这件事情,说小不小,说大不大。 就看靖昌帝是什么看法,如果他想借此敲打贾家和像云光这样的封疆大吏,那就极有可能会下旨严惩。 沈蕴推测,以靖昌帝接下来要抬高贾家的身份举措来看,不会严惩贾家,但一定会有具体的惩处。 也就是先抬高身份,再打棒子,如此彰显恩威并施。 至于姜和光这个京兆府府尹,多半是要遭贬斥了,纵容家属为恶,就是大罪,李衙内能够被人称为衙内,平日里恶事定没少做。 更别说,收了贾家的贿赂,将案子给压下去不审,这也是重罪,贬官都是轻的,说不定会被革职查办。 至于放高利贷、收黑钱弄权的王熙凤,更不用说了,如果靖昌帝真要恩威并施,那么严惩王熙凤,显然就是最好的人选。 想到这些,沈蕴眼神轻闪,思绪想得长远了。 不知不觉,马车停下了,沈蕴这才回过神来,起身下了马车,进府内。 管家听闻他回来了,便上前来通禀张财主上门送礼求医之事。 沈蕴已经听裘韦说过这事,并不意外,反问: “林妹妹怎么说?” 管家回道:“姑娘吩咐说,将张财主送的礼先收在外院,等爷您回来再说。” 沈蕴微微点头:“嗯,理当如此,待明日那张财主再来,便还给他,清点好,别给人弄少了,不然,外人还说咱们故意贪小便宜。” 管家连连点头应是:“小的省的,您放心就是。” 沈蕴又叮嘱几句,便回后院了。 刚进后院,林黛玉和邢岫烟便一起迎了出来,林黛玉凝视着他,带着几分俏皮问道: “哥哥回来了,你不在家,有人上门来求你医治呢,猜一猜是何人?” 沈蕴虽已知晓,但不忍扫她兴致,笑着反问:“妹妹快说,是谁?” 林黛玉听出了他是故意配合的,不由撅嘴: “没意思…哥哥定早知了,可对?” 说话间,三人已进了上房,沈蕴坐在中间,林黛玉和邢岫烟一左一右在他身边坐下。 沈蕴先和邢岫烟对视一眼,这才回林黛玉: “果然瞒不住妹妹,不过,我也是刚刚得知。” 第168章 沈府平淡温馨 贾元春晋封贵妃 沈蕴说完,林黛玉便立马问道: “哥哥打算怎么处置?” 沈蕴笑着回应:“我准备狮子大开口,若张家愿意,那就得倾家荡产,若不愿意,那就先拖着。” 林黛玉很快明白他的意思,跟着笑道: “这才好呢,那张财主一心为了攀附权贵,丝毫不为女儿着想,这样的人,就该让他人财两空才好。” 见她有点看好戏的意思,沈蕴也附和道: “妹妹就等着看吧,这件事情里所有恶人,都会受到应有的惩罚。” 对于自己夫君的话,林黛玉向来认同,不过,还是追问一句: “琏二嫂子也会遭受严惩吗?” 沈蕴微微挑眉:“她的罪责重大,不仅收黑钱弄权,还放高利贷,贾家勾结外臣的主要罪魁祸首,怕是要进牢狱里了。” 听了这话,林黛玉秀眉微蹙,嘴角微动,欲言又止,最终没有说出来。 以她前世记忆,王熙凤对她确实多有照顾,心善的她,下意识便想替王熙凤求情。 可重生一世,她才惊觉,王熙凤对她的关照,是有前提的,而这个前提就是贾母。 一旦贾母对她的态度变化,王熙凤对她也就没了关照。 又想到,若非自己夫君救下刘裕斌和张金哥,这对苦命鸳鸯早已丧命,便是因为王熙凤弄权的缘故。 更别说,王熙凤还放高利贷,不知害惨了多少人家,她又有什么资格来替王熙凤求情呢? 夜晚。 吃过晚饭,沈蕴和林黛玉温存了一会,便来药房查看。 见邢岫烟还在药房里忙碌着,沈蕴来到她身边,轻问: “邢妹妹不必这般劳累的,歇一歇吧。” 说话间,很是自然地拉着她的手,在屋中坐下。 邢岫烟心中一甜,凝视他,柔声道:“我也没做什么,只想着,反正有空,便多看看医书,或许能够帮上沈大哥你。” 沈蕴也紧紧注视着她,见她一身湖绿袄裙,外面套了圆领毛衣,仅露出一小段鹅颈,发髻上只点缀了一根钗子,清新淡雅,多有几分清辞丽曲意味。 只觉得赏心悦目,越看越喜欢,又轻柔说道: “妙玉的下落,暂时还未能打探到,还望邢妹妹你耐心等一些时日。” 邢岫烟感受得到沈蕴对自己的喜爱,心里头悸动万分,娇声回道: “这事不急的,我和她都许多年未见了,也不差这一时。” 沈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着回应:“邢妹妹果然心善……照你这般努力,说不得,此后我还得向你请教医术呢。” 邢岫烟听了,羞赧回应:“沈大哥就别取笑我了,我知自己的本事,只是……” 话音未落,沈蕴便已伸手搂住她的秀肩,她顺势靠近沈蕴身上,芳心霎时‘扑通扑通’跳动,俏脸逐渐嫣红。 沈蕴则温声说起甜言蜜语来,让邢岫烟逐渐放松,沉浸在这其中,心里只觉得甜蜜幸福。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依依不舍和沈蕴分开,红着俏脸说道: “沈大哥,时辰不早了,早些歇息吧。” 沈蕴微微点头:“嗯,你也是。” 说罢,拉着她的手,走出这药房,来到外头方分开,各自回房去。 ………… 又过两日,正好是贾政生辰,贾母因前头的事情心情不爽利,好几日都没有再搭理贾宝玉。 就算是贾政的生辰,也是兴致索然,无论王熙凤怎么巧舌如簧,她都高兴不起来。 直到有太监来传旨,让贾政进宫面圣,贾母这才惊得急忙来到前厅,心中不由担心,指派人赶忙去打听消息。 贾家已经很多年没有接到过圣旨了,圣旨突然到来,让贾母等人都十分惶恐,担心是什么坏事。 等了好久,确切的消息传来了: “回老太太的话,咱们家大小姐晋封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贵妃。” “老爷已先去东寿宫谢恩了,让小的来回老太太,速领太太们进宫谢恩!” 贾母虽觉得奇怪,为何贾政要去东寿宫谢恩,但得知贾元春晋封贵妃,这个巨大喜讯,也来不及多想了,当即发出了爽朗的笑声,一扫前几日的阴霾。 王夫人、王熙凤等人,也都跟着发笑,尤其是王熙凤,娇笑声传得老远,高兴得不得了。 当下,贾母等人便都大妆起来,坐着轿子,浩浩荡荡赶往皇宫,跟着的还有贾赦、贾珍、贾琏等。 然而,众人在临敬门等候了好久,也不见靖昌帝下口谕召见他们,直到后来贾政都出来,贾母她们才得以去东寿宫拜谢太上皇和皇太后。 对此,贾赦颇为疑惑: “老二,怎得圣上不见,反而去太上皇面前谢恩?” 贾政满脸红光,笑着回道:“这事多亏了上皇,本来圣上只封妃,后来,太上皇和皇太后知道了,一致认为元春恭淑敏慧,贤柔德顺,便加封为了贵妃!” 这话一出,贾赦顿时眼神一亮,满脸笑意: “原来如此,那可太好了,咱们家竟出了一个贵妃娘娘,好,好啊!” 一时间,贾政、贾珍、贾琏等,都不由跟着笑起来,贵妃地位遵从,此后他们贾家也是皇亲国戚,自然高兴。 不仅他们这些主子高兴,而荣宁二府的下人们,整个贾族的人,都跟着欢乐,一个个说话声音都变大,趾高气扬,得意洋洋,言笑声鼎沸不绝。 大明宫。 和贾家的欢乐相比,此时的大明宫中异常安静,安静到无人敢出一声大气,气氛极为压抑。 就连大太监夏守忠,此刻都是低眉顺眼,垂首而立,不敢看向别处,似乎自己脚下有什么珍贵的东西一样。 “啪嗒!” 就在这时,靖昌帝猛地将一封奏折狠狠扔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刹那间,殿内候立的所有人齐刷刷地跪倒在地,有人甚至吓得浑身颤抖。 紧接着,就听靖昌帝怒骂一通,众人皆知靖昌帝眼下心情不好,没人敢去触他的眉头,就是夏守忠也是如此。 过了好一会,见靖昌帝骂得够多了,夏守忠这才小心翼翼劝慰: “圣上息怒,保重龙体啊。” 靖昌帝顿时怒斥:“朕知道,还不用你这老货来提醒!” 夏守忠立马跪地告罪:“老奴该死,请圣上降罪!” 靖昌帝又骂了一通,猛地大吼: “滚,都给朕滚出去!” 殿内众人不敢迟疑,纷纷退下,走得还不慢,生怕被靖昌帝留下一样。 倒是夏守忠留下了,待众人都退下了,接着劝慰: “圣上,事已至此,老奴愚见,不如顺势而为,太上皇或许也没别的意思,只是看中了贾元春的才能。” 第169章 靖昌帝恩威并施 沈君提直击人性赌约 “朕本只想封贾元春一个妃位也就算了,太上皇竟要朕加封为贵妃,就如当初逼着朕封吴贵妃一样!” 听到靖昌帝所言,也就不难理解,为何贾母、贾政等人为何会是去东寿宫谢恩,并不受靖昌帝待见了。 夏守忠小心翼翼瞥了他一眼,又急忙低头,低眉顺眼说道: “圣上息怒,不论是吴贵妃,还是眼下这个贾贵妃,老奴觉得,最终都将被圣上您轻松拿下。” 靖昌帝满脸阴沉,眺望殿外: “朕自然也知道,只是咽不下这口气,朕都登基十四年了,眼看都快十五年了,他舍不得放权就算了,还来插手朕的后宫事务!” 听了这话,夏守忠不好接话了,毕竟涉及太上皇,轮不到他来置喙。 殿内一时间又恢复了寂静。 蓦地,听靖昌帝冷不丁说道: “老货,去风羽卫传朕旨意,拿荣国府贾琏媳妇王氏、京兆尹姜和光小舅子李衙内入诏狱受刑!” “另外,传旨,京兆尹姜和光纵容家属为恶,收受贿赂,革职,贬为庶民!” “京畿道节度使云光,私下结交勋贵,贬为广南西道宣慰使!” 就在刚刚,靖昌帝扔在地上的奏折,正是沈蕴查明的内容,其中也写明了证据。 诸如王熙凤放高利贷、收黑钱弄权、李衙内做恶、姜和光受收贾家贿赂的人证、物证等。 靖昌帝本就心情不好,看着这些内容,自然愤怒。 一时恶念丛生,也不看证据了,直接下达旨意惩处。 夏守忠不敢迟疑,当即出去传旨。 …… 沈府。 张财主天不亮就守在门口了,担心沈蕴又出门了。 这次很顺利见到了沈蕴,见沈蕴十分年轻,却满身气势,不敢迟疑,当即行礼: “在下张午见过沈大人!” 沈蕴微微摆手:“张员外不必多礼,本官听说了,你昨日就来过,还送了礼?” 张午忙点头:“您没说错,在下是特意为女儿来求医的,小女最近得了怪病,请了太医竟也束手无策。” “所幸那位太医向我推荐了您,说您医术高超,最擅解毒,便登门求见,还望您海涵。” “也望您发发慈悲之心,救救我那可怜女儿。” 说着,再次给沈蕴行大礼。 沈蕴端坐着,淡淡说道: “按理,你既求到门上来了,本官倒也可以出手医治,只是,既然你们都请过太医了,也治不好,那想必也不必我去诊治了。” 他给张金哥吃的那颗毒药,是他利用神奇医鼎,从瘟毒菩萨的盐毒中提炼出来的特制毒药,因此,他有这个自信,不怕别人治好,哪怕是瘟毒菩萨亲至都没用。 张午听后,却急忙说道: “您千万别这么说,那位太医说了,小女是中毒,您最擅解毒,您一出手,必然能够奏效!” 沈蕴微微挑眉:“想必是那位太医高看我了,我也未必能够解所有毒。” “另外,我眼下还得去给忠礼王世子复诊,实在是没空,张员外还是拿着你的礼物,另寻高明才是!” 张午生平也和不少人打过交道,哪里听不出沈蕴这话的言外之意,当即说道:“只要您肯出手,您让我做什么都行。” 沈蕴再次挑眉,看向他: “哦?为了救你女儿,你竟真的这么舍得?” 感受到沈蕴审视的目光,以及那淡淡威压,就如能够看穿内心一般,张午下意识有些慌。 大冬天的,后背不由一凉,强自镇定,低头回道: “您不知,我膝下就这么一个女儿,若她去了,我们张家香火就算彻底断了。” 沈蕴微微撇嘴:“是么?这么说,你倒是真是一个疼爱女儿的慈父了。” 张午听了,十分惭愧,抹了抹额头:“不敢当,您过奖了。” 沈蕴盯着他,一时没有说话,就如在审视他说的是否为真话,也似乎在权衡。 这可苦了张午了,只觉得如寒芒在背,后背和额头都渗出汗水来,手都止不住抖动。 过来好一会,才见沈蕴收回目光,淡淡说道: “若你果真有救女儿的决心,那本官就考验考验你,将你张家的财产都抵押给我,可否做到?” 听了这话,张午刚刚松弛的内心,又瞬间悬了起来,脸色极为复杂,既不舍又为难,还有几分纠结之色,结结巴巴说道: “沈大人…这…” 沈蕴再次盯着他:“就如本官和你打个赌,你先将家产都抵押到我这里,若本官没治好你女儿,自然如数归还。” “若本官治好了你女儿,虽说你没了家产,却换回来了一个健康的女儿,延续了你张家的香火。” “如此,才算是你诚心救女,也不负本官百忙之中,抽空搭救你女儿。” 张午听了,脸色更为复杂了,面对这种选择,他哪里一时间拿得定主意。 他自然是想既要家产,又要女儿好起来的,哪怕是只给沈蕴一半家产也愿意,可沈蕴竟要他的全部家产! 对于他的反应,沈蕴并不觉得意外,摆手说道: “你先回家好好考虑清楚,到底是家产重要,还是你那女儿的命重要。” 说着,让管家将张午昨日送来的礼物如数归还,并说了送客。 张午也只能拿着礼物先离开沈府,坐上马车,准备回家再仔细想想。 一番思索,他突然想到,那位白太医说过,沈蕴是荣国府女婿的女婿,这么说,沈蕴和荣国府是能够扯上亲戚关系的。 既如此,何不求荣国府的人帮忙说说情,说不定,根本不用付出多大代价,就能请得动沈蕴了。 想到这里,张午便立马让车夫调转车头,带着礼物,往城外水月庵而去。 上次退婚官司,就是请水月庵净虚老尼姑办成的,张午也期望这次她依旧能够帮自己办成。 按理,水月庵是尼姑庵,男子自然不能轻易进入的,可很显然,水月庵并不守这种规矩,张午径直就进入,并且见到了净虚。 净虚上次从中白得五百两银子,对张午这个金主,自然是十分热情,一番交谈下,拍着胸脯说: “张员外,您放心,这事老尼一定帮您办妥咯。” 张午听得有些惊讶:“你竟这般有把握?” 净虚眼神闪烁,满脸堆笑:“您不知,昨日贾家出了件大喜事,贾家那位大小姐晋封为了贵妃娘娘。” “眼下荣宁二府正大摆宴席庆祝此事,我若此时去见琏二奶奶,不说十分把握,八九分把握必然有的,您就等着好消息吧。” 听了这话,张午也跟着惊叹和开心,立马就让净虚坐自己马车进城去。 第170章 我可劝不动他 净虚来到荣国府,只见府内大摆宴席,众人皆是欢声笑语,喜笑颜开,一派吉庆热闹之景。 既来了,也知这般大喜事难得遇见,净虚便先去见了贾母、王夫人,说了一堆吉利好话,顺势讨得了一些香火钱。 得了钱,她才来见王熙凤。 此时的王熙凤也是满脸骄傲自得之色,毕竟她也算是贵妃娘家人了,而且和贾元春是姑舅表姐妹关系。 比之以往,更显得有气势了。 得知净虚来见,忙让人请了进来。 “恭喜奶奶,贺喜奶奶,贵府大小姐晋封贵妃娘娘,可真是天大的喜事啊…” 净虚进来后,先是恭敬行礼,又免不得一番恭维。 王熙凤听得高兴,笑意盈盈,摆手问道: “说吧,这会子来府上做什么?” 净虚一脸谄媚:“一来,听闻府上大小姐晋封贵妃,特来恭贺,二来,也是想找奶奶您帮个忙。” 王熙凤嘴角微撇:“我就知道,没什么好事,你也不会来。” 净虚忙回道:“看奶奶您说的,就是没事,我也会上府上来,给老太太、太太以及奶奶您请安。” 王熙凤笑着摆手:“好了,废话少说,有事就快说,有屁就快放,等会我可没空陪你磨嘴皮子了。” 听了这话,净虚也不再兜圈子,将张午的请求说给了王熙凤听。 “…我听说,这位沈大人是琏二爷姑父的乘龙快婿,若由奶奶您或是琏二爷出面说道说道,此事必定能成。” “只要能请动这位沈大人出手医治,少不给奶奶您孝敬,比上次只多不少!” 说到最后,满脸堆笑看着王熙凤,似乎就等着王熙凤答应了。 毕竟上次的事情,王熙凤都接下来,这次不过是对亲戚说说情,想必王熙凤更没理由拒绝。 然而,王熙凤听后,笑容却消失了,沉声质问: “怎么,张家小姐竟得病了?那李衙内还没娶张家小姐过门?” 见王熙凤脸色变了,净虚有些惊讶,连忙回道: “奶奶有所不知,这刘家撤诉后,李衙内本想娶张金哥过门了,谁知这张金哥竟突然得了怪病。” “便是请了太医,竟也治不好,那太医却推荐了沈大人,说沈大人一出手,必然能治好张金哥。” 王熙凤神色索然:“那张财主干嘛不直接去请沈蕴?竟还来找我去说情?” 这话一出,净虚顿时语塞了。 张午倒是和她说过,去请了沈蕴,却没结果,具体如何并未和她说明,一时间,也不知该怎么回应王熙凤了。 又听王熙凤淡淡说道:“这事我帮不忙,你另找其他人吧。” 净虚很是疑惑:“奶奶,这是为何?” 王熙凤瞥她一眼,眼中闪过几分阴霾,说道: “告诉你也无妨,这个沈蕴,早先来过我们府上,没想到是个蛮横不讲理的人,惹怒了老太太,对我也是多为鄙夷轻视。” “说起来,人家可是有爵之人,我不过一个后院妇人,如何劝得动他呀。” 说到最后,再次撇嘴,对于上次和沈蕴拌嘴之事,她还耿耿于怀呢。 她是个要强的人,那日沈蕴当着众人的面,说她不过一个后院妇人,没资格和自己说话,深深刺痛了她的自尊心。 宁荣二府上下,哪个对她不是十分尊重? 偏偏沈蕴,丝毫不给她面子,让她气愤不已,也记恨上了,暗暗想着,有朝一日,定要找回场子!这时净虚来找她,竟让她去沈蕴面前给张午说情,自然是不乐意的,哪怕给再多钱,她也不愿意。 更别说,此前因为放印子钱,被人告到京兆府衙门去了,已经引起了贾政、王夫人的不满。 短时间里,她也不敢再收贿赂办事了,免得惹上麻烦。 净虚听了缘故,满脸讪讪:“原来如此,那我也只好去回了张财主。” 王熙凤微微摆手:“去吧。” 说着,又似想起了什么来,接着厉色说道: “还有,替我警告张家,不要将上次的事情到处宣扬,不然,可别怪我丑话说在前头!” “我既能轻松逼得刘家撤诉,也就能轻松逼得他们张家破产!” 听她说得严厉,净虚心中一凛,忙点头应承: “奶奶放心,我定如实转达,想必那张财主也没这个胆,敢到处宣扬。” 说完,又恭敬给王熙凤行礼,这才退下。 走出王熙凤正房,净虚眉头紧皱,心里盘算着,该怎么向张午交代。 “奶奶,不好了,不好了!” 就在这时,廊上走来一些慌慌张张的婆子,见她们满脸惊慌,急匆匆往王熙凤正房走来。 净虚惊醒过来,见她们来势汹汹,不敢迟疑,忙往一旁让开。 又见她们这个情况,不免好奇,到底出了什么事情,竟这般慌张? 于是,也不急着离开了,站在廊上观察情况。 屋中的王熙凤本都想小憩一会了,突闻众人呼喊‘不好了’,心中不由烦闷,当即出言斥责: “一个个都皮痒了是吗?鬼吼什么?什么就不好了?” 赶来报信的婆子们听了,吓得皆不敢说话了,一时倒变得沉寂了。 王熙凤见状,又顺势训斥了她们一番,这才追问: “说吧,出何事了?” 一个婆子战战兢兢说道: “回奶奶,门口来了一群风羽卫,领头的是林姑娘的未婚夫沈大人,拿着圣旨,来锁奶奶去牢里!” 听了这话,原本还端着二奶奶架子的王熙凤,瞬间花容失色,浑身一抖,止不住惊颤: “你…说什么?!” 那婆子瞥了她一眼,低着头又重复了一遍。 王熙凤听到她所言不假,有些站不稳脚了,一旁的平儿眼尖,立马搀扶她,满脸的担忧: “奶奶,你怎么样?” 王熙凤喘息了起来,哆嗦着说:“扶…扶我坐下,你们…你们几个,出去…快,打听消息…来!” 听她说话都语无伦次了,众多婆子皆不免惊疑和唏嘘,谁能想到,往日里威风八面,高高在上的琏二奶奶,竟也有如此害怕的时候。 当下,几个婆子又都急匆匆出去打听消息了。 在廊下未走的净虚,听闻确切消息后,也不由大惊。 心想着,这位沈蕴大人还真是有本事和胆量,贾家大小姐才刚晋封贵妃娘娘,他就敢携圣旨上门拿人? 真是不怕得罪了贾家,不怕得罪那位贵妃娘娘? 想到这些,净虚也不急着离开了,她倒要看看,沈蕴到底敢不敢将王熙凤锁了去! 第171章 圣旨当前 贾老太君也得低头 荣国府正厅。 “蕴兄弟,果真要拿她吗?能否通融一二?” 贾琏苦着脸对沈蕴询问。 沈蕴则正色回应:“琏二哥,这可是圣旨,我也没法通融啊。” 说话间,朝着贾琏晃了晃手中的圣旨。 作为这次查清案件的主导者,沈蕴自然而然,也成了来执行抓人的那个。 也果然不出他所料,靖昌帝虽不会拿贾家怎么样,但却可以用王熙凤来做敲打。 贾琏看着他手中的圣旨,无可奈何,只能唉声叹气。 一旁的贾政,满脸铁青,他早就对贾母提及过,这件事情压不得,如今果然酿成了灾祸。 见王熙凤依旧不见出来,沈蕴便对贾政说道: “政老爷,还请派人催一催,我也是奉命办事,看在亲戚的面上,我已经给了足够多的时间了。” “若一炷香的时间,她还不出来,那我也只能下令硬闯后院,去捉拿她了!” 贾政自然也知道沈蕴所言非虚,换做其他风羽卫的人上门,可就不是沈蕴这般客气温和了,谁还和你解释,圣旨在手,说拿人就拿人! 当即回应:“沈大人勿急,我这就派人去催!” 说着,立马呵斥下人去后院催促。 贾母院。 王熙凤跌跌撞撞来到这里求助: “老祖宗救我,风羽卫竟要锁我入大牢!” 因为贾元春晋封贵妃的缘故,贾母这时一扫此前的阴霾,又恢复了满脸慈祥和蔼,笑容满面的样子。 正拉着贾宝玉的手,和三春姐妹、薛宝钗、李纨她们说话呢。 自从得知贾宝玉和秦钟贴烧饼,三春姐妹对贾宝玉有了疏远之心,若非这时贾母非得让她们来面前说话,她们早离得远远的了。 而贾宝玉却是满脸漠然,只因他得知秦钟已经亡故的消息,心如死灰,对于贾元春晋升贵妃之事,漠不关心。 对此,贾母表面上没什么变化,心里却已颇为不满,她都已经不计前嫌,重新拉着贾宝玉说话了,没想到贾宝玉反而拉着脸? 只是当着众人的面,贾母也不好发作,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满,依旧拉着贾宝玉在一旁坐着,笑呵呵说话。 “老祖宗救我!” 就在这时,听外头传来王熙凤呼救声。 贾母众人一同看向外头,见王熙凤跌跌撞撞进来,皆有些惊疑。 迟疑片刻,李纨率先上去搀扶她: “这是怎么了?” 来到贾母面前,王熙凤顿时跪地乞求: “老祖宗,救我啊,风羽卫上门来锁我了。” 贾母听得睁大眼睛,看着她:“什么?他们怎么要锁你?” 王熙凤只掩面哭泣,哆哆嗦嗦也说不出所以然来。 贾母眉头一皱,顿觉事情不对,正打算让人出去打听怎么回事,就见丫鬟进来通禀: “启禀老太太,老爷打发人回话,说是风羽卫沈大人已经在催促了,让琏二奶奶快出去,不然,那位沈大人就要闯入后院来拿人了!” 这话一出,贾母脸色一沉: “放肆!什么风羽卫,敢随意闯贵妃娘家后院拿人,他不怕掉脑袋吗?” “快说,是哪位沈大人,又凭什么敢闯入后院来?” 丫鬟忙回道:“正是林姑娘的那位未婚夫沈御医,此前来过咱们府上的。”“听外头的人说,他是拿了圣旨来的,老爷这才派人来催促的。” 这话一出,贾母脸色骤变,变得极为难受,就如吞了一只苍蝇一般,霎时也说不出话来了。 三春姐妹和薛宝钗她们听了,倒不由互相对视一眼,各有心思。 贾探春眼神微闪,秀眸中闪着丝丝亮光,望向外头,似乎想透过层层阻隔,看到沈蕴一般。 而薛宝钗则眉头一皱,轻道: “他不是御医吗?怎么成了风羽卫的官了?” 贾迎春、贾惜春皆是茫然摇头,不知怎么回事。 贾母也回过神来,冷然瞥了王熙凤一眼,沉声说道: “扶我出去看看,他到底拿来什么旨意,竟敢来拿人!” 当下,由丫鬟们搀扶着,往外头而去。 李纨也搀扶起王熙凤,跟在后头。 至于三春姐妹、薛宝钗她们,要避讳见外男,只能留在花厅里等着消息。 贾母拄着拐杖,领着一群人来到前厅,面色阴沉。 贾政、贾琏见她来了,都起身行礼,倒是沈蕴依旧坐在上首客座上未动。 贾母来到沈蕴面前,沉声质问: “老身不知,沈大人持什么旨意来我荣国府要人?” 她不仅有国公夫人的诰命,如今还多了一个贵妃祖母的身份,底气十足,说话时带着几分威压和气势。 然而,沈蕴丝毫不受影响,看了她一眼,淡定起身,拿着圣旨展开宣读: “奉天承运皇帝敕曰:荣国府贾琏之妻王氏,私放印子钱,勾结外臣,害人不浅,罪无可恕,着风羽卫捉拿入诏狱受重刑!” 面对圣旨,贾母就算万般不满,也不得不弓腰听旨,就好像向沈蕴低头一样。 连贾母都弓腰听旨了,屋中荣国府众人自然也都跟着弓腰了。 一时间场中就沈蕴手持圣旨挺直站着,其余众人皆朝着他恭敬弓腰,不敢出一声。 沈蕴念完圣旨,又拿出了自己风羽卫的腰牌展示给贾母看: “老封君,不知现在可还有什么疑惑?” 贾母扫了一眼他手中的圣旨和腰牌,嘴角抽动,气势瞬间低了许多: “没有了,不过,可否容老身问清楚我家这个孽障孙媳?” 沈蕴微微点头:“可以,不过,别用太久时间,本官奉命办事,办完了,还得复命,耽搁不得。” 贾母如何听不出他语气中的傲慢和紧迫,嘴角抽动得更厉害,一张老脸阴沉如墨,轻轻回应: “用不了多久,不会耽搁你复命。” 说着,转过身来,怒视王熙凤,咬牙切齿呵斥: “孽障!你到底瞒着我们做了什么事?竟惹得圣上说你勾结外臣?你可知这罪名有多重!” 贾母自然知道,勋贵之家勾结外臣是多大忌讳的事情,这种事情,私底下并不算什么,可一旦摆上台面来,那就看皇帝是什么态度了。 很显然,如果属实,靖昌帝只严惩王熙凤一人,那都是从轻处置了。 贾母推测,或许也是因为贾元春晋封贵妃有关,不然,就不是这般简单了事。 王熙凤如何听不出贾母的怒意和失望,心已彻底凉了,知道自己这次算是栽定了,一时泪眼婆娑,哭诉道: “老祖宗,孙媳也不知道啊,我…我何时结交外臣了?” 听了这话,贾母脸色一黑: “圣旨当前,你还敢狡辩?” “难道圣上会故意诬陷你这个后院妇人吗?” 第172章 王熙凤提前伏法 听到‘后院妇人’这几个字,王熙凤就如被针刺一样,满脸惨白,浑身抖动。 她实在不知,自己何时结交过外臣,面对着贾母等众人的怒视,也依旧说不出所以然来。 见她不说话,贾政怒道:“事到如今,你还是不肯说吗?” 王熙凤只觉得如鲠在喉,她实在不知该怎么说,嘴唇嗫嚅几下,终究没有说出话来。 一时间,厅内有些安静,贾母、贾政、贾琏等人都怒视着王熙凤,似乎都在等王熙凤一个解释。 沈蕴坐在上首,拿着茶杯在手中轻轻转动,睥睨着王熙凤,淡淡说道: “王氏,我来提醒你一下,城外水月庵,张家小姐和刘家公子的婚姻官司!” 王熙凤听了,神色骤变,如同见鬼一般,瞪大眼睛,望着沈蕴,满眼不可置信! 这件事情,她自认做得机密,不可能被外人知道的,而且她也不认为,自己这么做,就是在结交外臣。 沈蕴放下茶杯,接着说道: “对了,那李衙内已经伏法,和你一样,被圣上点名入诏狱受刑。” “他姐夫京兆尹姜和光因收受贿赂,置状告放印子钱案子不顾,且纵容李衙内为恶,已被革职!” “另外,京畿道节度使云光,因涉嫌和勋贵人家勾结,被贬去了广南西道。” 这话一出,王熙凤只觉得内心被重锤了一下,瞬间没了心气,整个人歪倒在地,跪都跪不住了。 贾母、贾政等人见状,不由看了沈蕴一眼,又看向王熙凤,听贾政怒道: “蠢妇!还不如实招来!” 贾母虽没有说话,却也瞪大一双老眼,怒视着王熙凤,没了往日对她的慈爱。 王熙凤心沉到了低谷,下意识看了一眼端坐上首的沈蕴,眼中闪过惊惧,忙移开目光,低着头说起了当初在水月庵收了三千两银子的事情。 贾政听后,气得不行,拍着桌子怒斥: “混账!谁给你的胆子,竟敢做这样的恶事,当时让你说,你还不肯说,你这蠢妇果真是要害死我们才肯罢休!” 贾母听后,眉头紧皱,老脸有些发烫。 当时因王熙凤放印子钱,贾政、王夫人领着王熙凤来找她时,是她满口保下王熙凤,认为王熙凤不会背着自己做其他的事情。 为了保王熙凤,也为了应对王夫人的逼压,她只是象征性地罚了王熙凤半年月钱,就算遮过。 可万万没想到,正因为这事,引起后续的连锁反应,这事实是在狠狠打她的脸。 让她感觉羞愧和自责,如果当初没有袒护王熙凤,就不会落得如今这个地步。 略微思索片刻,贾母也明白,靖昌帝定是有所忌讳,或许是看在贾元春的面上,只严惩了王熙凤一人,没有追究其他人的责任,便已是对贾家的宽恕了。 当下,也彻底没了起初的气势,想要质问沈蕴,或是阻拦沈蕴带走王熙凤了。 见过太多风浪的贾母,立马服软,改变态度,对沈蕴说道: “是我贾家管束不严,请沈大人将这蠢货押走,好好严惩,贾家绝对服从圣上的任何旨意!” 这话一出,王熙凤本就惨白的脸色,变得乌云密布,整个人变得失魂落魄,往日的心气神就如瞬间被抽走了一样。 沈蕴站起身,来到王熙凤面前站定,居高临下说道: “王氏,请吧!” 王熙凤听了,缓缓抬头,仰视着沈蕴,这时候,她才惊觉,沈蕴竟然这般高大,她似乎只能仰望。沈蕴再睥睨她一眼,淡淡说道: “若走不动,那就只能让人押着你走了,他们都是军汉,粗手粗脚,可就不会任何怜惜了!” 听了这话,王熙凤憋屈至极,一想到自己平日里养尊处优,养得娇身清白,竟要被一群粗鲁军汉押着,只觉得羞愤,甚至想一死了之! 可她不甘心,她还这般年轻,她才当了几年的少奶奶,才刚刚尝到甜头,不想就这么死了。 强烈的求生欲和不甘,让她不得不支撑着身子站起来。 沈蕴微微挑眉,吩咐下属给她戴上手铐脚镣。 下属恭敬照做。 见已经做好,沈蕴头也不回,踏步走出正厅,身后众多下属跟着离开。 王熙凤满心屈辱和不甘,却也只能跟着离开,走时,还不住地往回看。 众人神色各一,贾母满脸冷漠,贾政满脸怒容,贾琏则满脸复杂,还有李纨,刚赶来的王夫人,脸上都是惊骇。 荣国府众多下人,也都是反应各一,有人鄙夷,有人欢喜,似乎觉得抓得好,没想到她也有今日! 倒也有几个忠心于她的,满脸担忧和悲伤。 从正厅到外头大门,这一段距离,对于王熙凤来说,就如走了千里远一样,内心备受煎熬。 待到大门口时,她下意识回头,望向了朱红大门的门楣上挂着的‘敕造荣国府’牌匾。 此时,她只觉得这牌匾如此的刺眼,以往她不论怎么看,都为之骄傲自得。 尤其是前日贾元春晋封贵妃的消息传来时,她更为自己身为荣国府少奶奶而感到骄傲自满。 也不由想到,她那时以王家小姐身份嫁入荣国府时,自己满心欢喜,只当自己可以做一生富贵少奶奶了。 可万万没想到,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以往的点点滴滴画面,在她脑海中一一划过。 “快走吧!” 耳畔传来风羽卫小校冷漠的催促声,让她惊醒过来,下意识哆嗦了一下,转过头来,闭了闭眼,眼泪已止不住往下落。 荣国府众人,目送着沈蕴押着王熙凤渐行渐远,议论纷纷。 而在不远处目睹了这一幕的老尼姑净虚,满脸惊愕,满心震惊,她真是没想到,沈蕴真敢锁走王熙凤。 而且贾母她们竟然没有阻拦。 她也已经从荣国府下人口中得知,沈蕴就是张财主要求医的那个沈大人。 眼见沈蕴竟有这样的权威,她不禁心下惊颤,过了好一会,才安稳下来,准备向荣国府下人打听一下王熙凤被带走的具体情形。 可荣国府下人也都十分震惊,知道此事不能轻易对外人说,至少眼下还不能谈论。 净虚眼见众人讳莫如深,也只能作罢,又急忙来找在后街等待着的张午。 将王熙凤被沈蕴带走的事情,告知给了张午听。 张午也是万分惊疑,他本还期待着贾家的人,出面向沈蕴说情,没想到沈蕴竟将王熙凤给带走了? 净虚对此也是颇为忌讳,对他告罪: “张员外,对不住,这件事情,老尼也帮不上忙了,您还是自己想别的办法吧。” 第173章 张财主人财两空 王熙凤惨遭鞭刑 见沈蕴竟真的敢将王熙凤给拿了去,净虚也不敢再掺合这些事情了,向张财主告罪一番后,便赶忙往城外回去。 可她还没走多久,就被几个衙差给拦住。 “水月庵的净虚是吧,有人状告你诱拐他人妻子通奸,跟我们走一趟吧。” 净虚听得心慌不已,忙摆手:“我是姑子,没有做过这样的事情,你们别冤枉我啊。” 衙差却道:“跟我们说没用,去跟府衙里的大人们去说吧。” 当即押着她往衙门里去了。 净虚顿时大喊大叫起来,可衙差们却根本不理会。 待到衙门里,净虚被判流放一千里为奴。 原来,此前李衙内遇到张金哥并非偶然,就是净虚故意而为,她专门挑来庙中上香的年轻女子,介绍给权贵子弟。 沈蕴安排了风羽卫下属一查,这事便给查了出来,于是在王熙凤、姜和光、云光等人都垮台后,派人去衙门里告净虚。 而张午这边,见净虚也没办法了,荣国府的路子也走不通了,只能先回家去。 思来想去,张午心想着,如果不治好自己女儿,那么别说攀附京兆尹这等权贵了,就是张家所有希望都没了。 咬了咬牙后,他便也决定,将家产都押上,先攀上权贵再说,家产自然会再有。 于是,请了公证人写了抵押文契,将张家所有家产都押上,又急忙赶来沈府。 此时沈蕴虽不在家,但林黛玉早听沈蕴嘱咐过,便先收下了张午的抵押文契,并告诉他,让他回家等着,沈蕴明日便会登门给他女儿医治。 张午得了这个承诺,也不迟疑,又回家去等着了。 “老爷,不好了!” “那李衙内被风羽卫锁了去了,而且京兆府太爷也被圣上革职,贬为了庶民!” 刚回到家中,就见下人急匆匆来通禀。 听了这个消息,张午霎时瞪大眼睛: “什么?你说什么?再说一遍?” 待听到下人重复一遍后,张午瞬间昏死了过去。 “老爷…老爷,快来人啊,老爷昏倒了!”下人大惊,急忙喊人来。 这张午一心攀附权贵,为此,不惜花费代价悔婚,甚至还将全部家产也给赌上了,没想到,到头来,却成了一场空! …… 风羽卫北镇抚司衙门。 诏狱。 作为风羽卫自己的专属牢狱,诏狱可谓是臭名昭著。 在这里面,不知倒下了多少文武百官,也不知有多少人冤死于这其中。 沈蕴也是头一次踏足这里,只见阴暗的牢房中,充斥着血腥味,不时传来犯人惨叫声。 下属裘韦走近,恭敬请示: “大人,李衙内已经在施刑了,这王氏是否也押下去施刑?” 沈蕴听了,看向身后的王熙凤。 此时的王熙凤,满脸苍白,眼中满是不安和惊惧,却还在咬牙坚持。 沈蕴摆手:“她由本官亲自来施刑!” 裘韦虽不解,但也不敢迟疑,当即应承。领着王熙凤来到一间独立的审讯室后,沈蕴让下属们将王熙凤锁在了架子上,又让众下属都退下。 手中拿着一根鞭子,来到王熙凤面前说道: “看在亲戚的面上,你又是女犯,我便给你一点尊严。” 王熙凤死死盯着他:“沈蕴,是不是你?害得我如此?” 沈蕴冷笑:“呵呵……事到如今,你还以为,你自己没错是吗?” “你放高利贷,害苦了多少人家?我想你应该清楚,在水月庵收黑钱弄权的时候,也根本没想过,会出现什么后果吧?” 说话间,猛然甩出一鞭,鞭子重重抽打在了王熙凤身上,王熙凤霎时花容失色,惊呼惨叫。 沈蕴并未就此停下,继续挥鞭,狠狠抽打着她,一边打一边说: “我知道,你这个高高在上的少奶奶,根本就不觉得那些人家破人亡有什么,因为,在你眼里,比你身份低的人,就不是人!” 王熙凤感受到鞭子抽打的痛楚,听着沈蕴所言,心里极为羞愤,一边痛哭惨叫,一边厉声回道: “没错,在我眼里,那些人就不是人,他们算什么东西,我借钱给他们,那是看得起他们!” “沈蕴,你我无冤无仇,你为何要这般害我?” 沈蕴重重抽打着,又冷笑:“看来我说的没错,你到现在都没有想过自己有错,那也没什么好说了!” “圣上旨意,让我们风羽卫对你施以重刑,你此后就得在这牢狱中,慢慢接受折磨吧!” 王熙凤只觉得身上痛楚越来越重,对沈蕴的仇恨也越来越多,紧咬着牙齿,恨恨道: “你这是公报私仇,总有一天,我要报了此仇!” 沈蕴冷哼:“好,那就看你能不能走出这诏狱了!” 说话间,王熙凤的衣服已经被鞭子抽破了,不仅染上了血迹,也成了一些烂布条。 王熙凤不仅要忍受痛楚,还得面临自己的身子可能要被暴露的风险,又急又羞,心里头恨恨地咒着沈蕴。 而沈蕴并不在乎她怨恨的目光,专注施刑,打了足足两百下,这才停下。 此时的王熙凤,身上布满了血迹,披头散发,衣服破破烂烂,露出了一些伤口。 沈蕴冷漠地看了看她,淡淡说道: “这还只是开始,此后每天我都会来对你施刑!” 王熙凤缓缓抬头,眼中满是怨毒之色,她恨不能将沈蕴千刀万剐,可眼下她也只能在心里这般恨,根本做不到。 沈蕴又叫了下属进来,将王熙凤从架子上解开,押着她去牢房里。 押着王熙凤进了一间牢房后,沈蕴将一件囚服扔给她,正好遮住了她的破烂的衣服。 “将囚服换上,当然,你如果还是放不下你少奶奶的架子,也可以不换。” 说完,沈蕴也不再理会她,径直离开了。 王熙凤抓着囚服,手指甲陷入了手掌心,流下了屈辱的泪水,她只觉得自己就像是被沈蕴强暴了一样,渐渐蜷缩在了一起。 此时的她,感觉浑身痛疼不已,又冷又饿,心里头又极为憋屈羞愤,当真是生不如死。 “哐当…” 不知过了多久,突听到对面的牢房有声音,王熙凤下意识看了过去。 只见两个风羽卫小校,如同拖着一条死狗一般,拖了一个犯人进来对面牢狱。 “李衙内,还当你自己是衙内呢,这才只是开始,明日依旧有新的刑罚等着你!” 听到风羽卫小校鄙夷的话,王熙凤这才知道,这个犯人竟然就是李衙内。 此时的李衙内浑身上下都是伤口,就是脸上也有被烙铁烙出的印记,十分惊悚,让人不忍直视。 第174章 以善悯为筏 渡人亦渡己 看到张衙内人不人鬼不鬼的样子,王熙凤这才意识到,自己只被沈蕴鞭打是多么幸运的事情。 虽说沈蕴打得她浑身痛疼,但至少给了她一点点尊严,若换做风羽卫其他人来施刑,莫说尊严,就是衣服早就被扒光了。 想到这里,她内心突然又好受了一些,恨意也没有那么重了。 将身上已破烂的外衣脱掉,将囚服换上,霎时间,感觉暖和了一些。 不过,寒意还渐渐入体,让她不由自主蜷缩在墙角。 回想起自己此前过得锦衣玉食的生活,眼泪又止不住地流了起来。 望着天花板,陷入了无尽的幻想中。 … 且说沈蕴这边,对王熙凤施完刑后,便吩咐下属看好王熙凤,然后走出诏狱,往家里而来。 回到沈府后院,林黛玉对他说起了张午拿来抵押文契的事情: “哥哥,果然不出你所料,他竟真的舍得拿全部家产来抵押。” 沈蕴接过文契看了看,点头说道: “常言鸟为食亡,人为财死,这个张财主一心想攀附权贵,肯下这般决心,也正常。” 说话间,二人坐于炕上。 林黛玉微微歪头,凝视自家夫君,笑问: “那哥哥打算怎么处置这张家的财产,我估算着,这些产业加现银,应该不少于十万两银子。” 沈蕴接话:“难怪别人叫他张财主,还真是有万贯家财,也难怪舍得给王熙凤三千两做打点,眼皮子都不皱一下。” 说着,沉吟片刻,和林黛玉对视着: “我打算还给刘裕斌和张金哥二人,妹妹以为如何?” 林黛玉美眸轻闪,嫣然笑道: “哥哥还真是高风亮节,我也觉得这般最好,这些财产本就是张家的,如今换一种方式,回馈给他们两个,也算是功德圆满了!” 不论是沈蕴,还是林黛玉,对于钱财都不是那么看重,二人在这方面也算是志同道合。 沈蕴笑着点头:“嗯,这下二人真是有情人终成眷属了,又有李家的家财,此后可过上富庶安稳的日子了。” 说话间,和林黛玉对视一笑,二人都不由长松一口气,也都有些感慨。 半晌,林黛玉想起什么来,注视着沈蕴询问: “对了,凤姐姐如何?” 听她问起王熙凤,沈蕴收起笑容,回道: “已被关押在了诏狱中,想必此时境况极为凄惨,刚挨了打,又没吃饭,眼下又正值寒冬腊月,想想也够惨的。” 林黛玉听了,倒不免可怜起她来,看着沈蕴欲言又止,眼眸中闪过阵阵柔情。 沈蕴察觉到了,和她对视着,又轻柔握住她的玉手,轻轻捏了捏手心,柔声道: “妹妹不必多想,这都是她应得的惩罚,那些被她害得家破人亡的人才惨呢。” “刘裕斌和张金哥两个被她逼得自尽,也该让她受点苦楚,没让她赔命已是很好了。” 林黛玉听得安心,凝视着他,轻轻‘嗯’了一声,也不再多说。 不一会,二人已靠在了一起,听林黛玉娇声道: “哥哥,明儿我就去荣国府请姐妹们来,可好?” 沈蕴却摇头:“今日王熙凤刚被抓,估计他们一家子心里都有些不安,再过个几日吧。” 林黛玉听了,撅嘴“啊”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又似在向沈蕴撒娇。 这倒让沈蕴瞬间宠爱了起来,轻轻搂抱着她,柔声细语劝慰着。 林黛玉很是享受这种感觉,紧紧凝视着自己夫君,心口皆甜,玉容上绽放嫣然笑容。“好吧…那就再过几天去……”又娇声娇气回应着。 沈蕴听得兴起,拿起一颗灵胶置于她面前:“妹妹,今日该吃这个了……” 林黛玉哪里不知道他打得什么主意,微微嗔了他一眼,不过还是轻轻哼了一声,又缓缓闭上美眸。 “唔…” 片刻后,就感觉一颗灵胶入嘴,紧接着,还有沈蕴温热轻薄的嘴唇… …… 次日。 沈蕴坐着马车,来到了张午家。 刘裕斌也早已在门口等着了,他终于等到了这一天,能够光明正大来张家了。 “多谢大人,小人感激不尽…” 看到沈蕴来了,刘裕斌当即迎上来行大礼。 沈蕴忙托住他:“好了,多余的话就不必说了,先随我进去,将张家小姐恢复健康再说。” 刘裕斌听了,重重点头,又恭敬请沈蕴进门。 此时的张家已没了往日的态势,张午这个老爷也躺在了床上,出面接待的是张家的一位老仆人。 听闻沈蕴是来履约的,便请沈蕴进了后院,来到了张金哥屋中。 “金哥儿!”刘裕斌已忍不住率先来到床前。 床上的张金哥满脸病态,脸上布满了蜘蛛纹,看起来十分惊悚,见刘裕斌来了,也颇为惊喜: “刘郎,你来了。” 刘裕斌拉着她的手,笑道:“嗯,那李衙内已经进牢狱里去了,沈大人来帮你医治了。” 听了这话,张金哥更加高兴了,也看向了后头进来的沈蕴,满心感激: “多谢恩人……” 话还没说完,就听沈蕴打断:“不必多言,待我替你解毒!” 说罢,拿出银针,快速施针,又立即吸收她体内的病气。 刘裕斌眼看着,张金哥脸上的蜘蛛纹逐渐消失,恢复了她的美貌,既激动又觉得惊奇。 只觉得沈蕴当真如同神仙一样,此前只在戏文中看过这样的桥段,没想到,自己竟也能亲身经历! 不到一盏茶的功夫,沈蕴便已经收针。 张金哥彻底恢复了容貌,也不再有任何不好的状况,只觉得浑身轻松舒畅。 “金哥,你觉得怎么样?” 刘裕斌紧紧凝视她,询问到。 面对着苦尽甘来,张金哥这时再也难以抑制自己的情绪,猛地扑进刘裕斌怀抱。 刘裕斌愣了一下,旋即紧紧抱着她,两个有情人,此时此刻,皆感觉如同重生了一样。 以往的种种磨难已经过去,迎接他们两个的,将是甜蜜美好的生活! 这时二人都没有说话,只因千言万语都无法概括二人的心情,然彼此间,却是情意绵绵,无声胜有声。 不知过了多久,二人这才依依不舍分开,又紧紧凝视对方须臾,才见张金哥坚定说道: “刘郎,你我能有今日,一切都多亏恩公,此后,我们必然要厚报恩公大恩大德!” 刘裕斌重重点头:“嗯,我也是这么想,若非沈大人这位恩公,我们此刻早已化作亡命鸳鸯了。” 说话间,二人这才发现,沈蕴竟然早已不在了,皆有些惊疑。 “恩公呢?” 二人对视一眼后,发现桌上有文契和一封信,刘裕斌忙拿过来看。 第175章 君子成人之美 有情人终成眷属 刘裕斌和张金哥拿起桌上的文契和书信一看,才知道沈蕴已经先离开了。 在信中,沈蕴告知他们,他和张午打赌的内容,这些文契是张财主抵押的所有家产,现在一并交给他们。 两人看完信,又看着那抵押文契,皆十分感触。 刘裕斌先说道:“沈大人真是妙策连连,先是让金哥你吃下他特制的药丸,让李衙内无法娶你。” “后来,又让我安排人去告状,将李衙内、京兆府尹、国公府的少奶奶,都给告倒了。” “现在又巧妙地将你家的财产都给弄到手,让你爹也吃了恶果,可他们这些人,可能连沈大人的面都没见过,真是运筹帷幄,翻手为云!” 张金哥跟着附和几句,惊叹沈蕴的计谋高明,又说道: “沈大人竟这般高义,虽取得了我们张家的家产,却分文不取,都交给了咱们,刘郎,咱们也不能忘恩,拿一半家产回报给沈大人吧。” 刘裕斌听了,毫不迟疑点头:“嗯,我也这般认同,只是以沈大人高风亮节的品行,怕是不会收。” 张金哥回道:“不管如何,也要让恩人收下,他若不收,咱们就去他府上为奴报恩。” 听了这话,刘裕斌也不再多言,坚定了要报答沈蕴恩德的心思。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又一起来看望张午。 此时的张午已经躺在了床上,精神萎靡,早没了往日的态势。 “爹爹。” 张金哥终究还是心疼自己父亲,来到床前,哽咽说道。 张午见她已经恢复如初了,问道: “可是沈大人来过了?” 张金哥点头:“嗯,他刚来过,治好了女儿又走了。” 听了这话,张午脸色更加难看了,甚至喘息了起来。 沈蕴治好了张金哥,就意味着他张家的所有财产都已经是沈蕴的了,他现在什么都没有了。 “张老爷。” 这时,刘裕斌来到床边,给张午打招呼。 张午见是他,嘴角抽动:“你…你来我们家做什么?是来看笑话吗?” 刘裕斌和张金哥对视一眼后,拿出了当初的婚书: “我已听说了你和沈大人打赌的事情,不过,我并不是来嘲笑的,而是上门来提亲。” “如果张老爷你不介意,我们两家此前的婚约依旧算数!” 听了这话,张午瞪大眼睛看着他: “刘…刘公子,你说得可当真?” 如今他们张家什么财产都没了,如果刘家还愿意认原来的婚事,对他来说,也算是不幸中的大幸了。 至少刘家有些人脉,比他们张家可要好太多了。 刘裕斌则坚定回道: “当然是真的,我与金哥本就情投意合,我只娶她为妻!” 说话间,又和张金哥深情对视。 张午见状,突然有所感悟,轻叹: “唉,怪我当初鬼迷心窍,信了那净虚老尼姑的鬼话,到头来,还是得和刘家联姻,早知如此何必当初…” 听他似乎悔悟,刘裕斌心里倒不免觉得畅快,当初正因为张午突然改变主意,才有了后来的一系列事情。 如今看着他有了悔恨之意,刘裕斌也有些唏嘘感慨,当真只有失去了,才知悔恨,也对沈蕴这个背后谋划者,越发敬佩了。当日,刘家重新下了聘礼,并再次换了新书,也定下了大婚之日,就在腊月二十八这日。 次日。 刘裕斌和张金哥二人,携重礼,来沈府登门拜谢。 沈蕴接见了二人,得知两人已定大婚日子,便恭喜道: “那可要恭喜你二位了,正所谓,有情人终成眷属,如今你二人终于修成正果,此后的日子定是一片光明坦途。” 刘裕斌和张金哥对视一眼,一起给沈蕴行大礼: “我们二人能够修成正果,一切都赖恩人相助,如此大恩大德,我们二人铭记一辈子。” “今日登门,一来答谢恩人您,这里是张家一半家产,以及刘家的心意。” “二来,也是想请恩人赴我二人都婚礼!” 说着,二人皆拿出了答谢礼,高举头顶,态度极为恭敬。 沈蕴看去,二人手中拿着的都是银票,一看就有不少,当即摆手: “去参加你们的婚礼,我可以答应,至于这些钱财,你们就不必给了,我已经说的,不想再说。” 然而,二人却并不收回,而是坚定说: “恩公仁义无边,救苦救难,玉洁松贞,高风亮节,可我们二人,也绝非玩恩负义之人,若非恩公,我二人早已去阴间报到了。” “倘若恩公不受这些黄白之物,那我二人就来恩公府上为奴作仆,一生一世报答恩公恩德!” 沈蕴听出了他们的坚定,心中不由感触,心想着,也难怪二人能够一起想到殉情,果然是重情重义之人。 迟疑了一会,还是接过他们手中的银票,赞叹: “好一对重情重义有情人,我相信,你们二人定能举案齐眉,白头偕老,一辈子恩爱有加。” 见沈蕴收下了银票,刘裕斌和张金哥都松了一口气,又听沈蕴这般说,二人对视一笑,又一起赞起沈蕴来。 沈蕴让人将银票拿去给林黛玉清点,又摆手: “快快请起,来人,请张家小姐去后院,让林妹妹好生招待。” 当下,有丫鬟领着张金哥去后院。 待刘裕斌落座后,沈蕴先问了一些家常,刘裕斌也是客气回应,二人闲聊好一会后,听沈蕴正色说道: “你既有意去九边效力,我这段时间帮你留意着,看看有没有勋贵之家愿意举荐你。” 刘裕斌听了,立马起身拱手: “有劳恩公记挂此事,我不着急的,只是让恩公操劳了。” 沈蕴摆手,示意他坐下,又说道: “不管怎么说,你也得做好,和你娇妻分开的心理准备。” 刘裕斌正色回道:“恩公放心,我早想好了,更何况,金哥她也支持我的。” 沈蕴微微点头:“那就好…” 说着,转移换题,说起其他事情来。 而在后院,林黛玉也正以女主的身份,接待女眷宾客。 这还是她头一次面对这样的情况,虽说紧张,但两世为人,渐渐也越发显得松弛。 回想起贾母、贾敏她们是如何接待女宾客的,她也有样学样,尽显世家大气。 先是和张金哥拉家常拉近彼此距离,又仔细打量着张金哥,夸赞张金哥贤惠好看之类的话,最后才说起张金哥和刘裕斌二人遇到的艰难困苦。 这一番话下来,让张金哥只觉得林黛玉这个恩公之妻真是一点架子也没有,而且让她觉得十分暖心,甚至说得她有些热泪盈眶。 第176章 日常折磨 暗查工部 虽说林黛玉只是第一次以女主的身份接待女眷宾客,但她很快步入角色,尽显世家之大气,大家闺秀之韵致。 让张金哥只觉得恩公之妻亲和贤惠,听得十分暖心和感动,甚至有些热泪盈眶。 还有邢岫烟在一旁作陪,一起和林黛玉劝慰,张金哥这才生生止住了泪水,又盈盈给二人福礼。 林黛玉主动拉着她的手,说道:“不必客气,此后就当咱们是亲戚,得空可经常来府上坐一坐。” 张金哥则感激回道:“小女子何德何能,能和二位做亲戚,只怕叨扰了二位。” 林黛玉和邢岫烟都摆手,示意她不必这般客气,正好她们也多一个闺中朋友。 这般说来,张金哥这才逐渐放开一些,和二人闲聊起来。 直到有丫鬟来通禀说,外头的刘裕斌告知该回家了,张金哥这才起身和林黛玉、邢岫烟二人告辞。 林黛玉早已让人准备了回礼,并送她出了后院。 这越发让张金哥觉得林黛玉没架子了,暗暗记着恩情。 待刘裕斌和张金哥离开,沈蕴回到后院来,来到上房,林黛玉便问他: “哥哥,我清点一下,他们一共送了五万五千两的银票,这该处置?” 说话间,带着几分紧张凝视着沈蕴,毕竟也是她头一次经手这么多的银子。 沈蕴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笑着回道:“这才多少钱财,妹妹不用这般紧张,只管收着就是,另外,可以换一些现银在库房准备着。” 林黛玉听了,这才轻松了一些,不过还是轻轻嗔了沈蕴一眼,似乎在责怪他一般。 沈蕴也不往心里去,反而顺势和她小小温存起来。 过了大约两刻钟,沈蕴这才和林黛玉、邢岫烟道别,出门去了。 首先来到的还是风羽卫诏狱中。 只见王熙凤已换上了囚服,便说道: “看来你还是识时务的,放下你那高傲的少奶奶身份,在这里面,能够少吃一些苦头!” 王熙凤虽依旧觉得羞愤,但已经比昨天要好许多了,只是怨恨得看了沈蕴一眼,主动走出牢狱来。 最主要,也是因为,看到了李衙内被打得不成样子后,知道沈蕴对自己还是有所关照。 沈蕴见她这般自觉,倒不免惊疑,倒也没有再多说,如昨日一样,拿起鞭子抽打了王熙凤二百下。 王熙凤暗暗咬牙坚持,直到沈蕴打完,都没有再哭喊一声,看样子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 沈蕴让人拿来跌打膏药给她: “自己拿去擦,当然,你如果不领情,也可以不擦,不过,我可不会怜惜你,毕竟是圣上旨意,每日都要对你施刑。” 王熙凤接过后,恨恨询问:“为何还要给我药?” 沈蕴不置可否回应:“当然是为了继续折磨你了,倘若你这么快死在狱中,那如何算是严惩了你?” 听了这话,王熙凤愤恨不已:“你!” 可她也知道,自己拿沈蕴没办法,只能拿着跌打膏药离开了。 沈蕴微微撇嘴,目送她被重新关押后,走出了诏狱。 出了镇抚司衙门后,沈蕴招来了下属裘韦询问:“可有发现什么动静?” 裘韦恭敬回道:“回大人,目前工部一片平静,尚书、左右侍郎、郎中、员外郎、主事、库大使等官,都很正常,并未有异常动静。” 沈蕴眼神闪了闪,陷入了沉思。 自从秦业口中得知工部存在巨大的贪腐后,他便在想着,怎么将这件事情利用起来,给自己创造最大的利益。 靖昌帝已经明摆着打算利用他了,那么自然也没必要向靖昌帝效忠了,他需要做的,是为自己建立更多大优势,积累更多的政治资本。 虽说封建王朝,皇权至上,但前提是天下太平,各方既得利益集团,还愿意遵从皇家的号令。 所以,对于沈蕴来说,想要坐上桌下棋,甚至有掀桌的能力,首先就是拥有足够多大的权势,而权势背后就是政治资本,说简单通俗点就是人脉。 得有人能够听他的号令,从而形成一定的势力,有了势力自然也就有了权力。 当然,他也明白,光有政权还不行,得拥有兵权,这才是他拥有掀桌能力的最基础的基石。 而开国一脉的勋贵手中,就有一些残存的兵权,虽说不多,但如果能够掌控到手中,对于沈蕴来说,也是一个非常有意义的开端。 有了兵,哪怕只有几千人,他就有了可以掀桌的资格,当然,也仅仅只是拥有资格,想要彻底掀桌,得拥有更多的兵权才行。 沉思了好一会,回过神来,对裘韦吩咐道: “继续盯着工部的所有官员,既然他们有过贪欲,那么就一定会有异动,让他们盯仔细一些!” 裘韦毫不迟疑应承:“是,卑职定让传达大人命令。” 沈蕴又从口袋拿出来两张一百两银子的银票递给他: “眼看着年关将至,前头兄弟们都辛苦了,你将这钱平均分了,算是本官给大家发的年尾礼。” 沈蕴虽晋升为了副千户,但他直系下属也还是一百人,这二百两分下去,一人也就二两,但对于风羽卫小校来说,也相当于多发一个月俸禄了。 裘韦恭敬接过,满脸堆笑:“多谢大人恩赏,小的们若知大人赏赐,定十分高兴,此后定更加努力为大人效力。” 沈蕴要的就是这个结果,为上者,不仅要有权威,也需要有恩威,才能让下属死心塌地地跟着办事。 微微摆手,示意裘韦退下,他则坐着马车,往忠礼王府而来。 此前对张财主说过,要给忠礼王世子复诊,并非说笑。 来到忠礼王府,先见过忠礼王,说了一会话后,又来见忠礼王世子秦奕弘。 此时的秦奕弘已经痊愈了,只是忠礼王担心他的病情,又让沈蕴来给他复诊一下。 “沈兄,你来啦,快坐!” 看到沈蕴,秦奕弘一见如故,笑着招呼他坐下,又亲自给他斟茶。 沈蕴客气了回应了一番,又说道:“世子,我先给你诊脉看看。” 秦奕弘立马伸手,又向他苦诉: “你快给我复诊完,再向我父王说清楚我现在没事了,可以出门了。” “你不知道,我一直闷在府里,都快闷死了,本以为好了,就可以出门了,可父王说什么也不让我出门,唉…” 这一说,就停不下来,沈蕴无可奈何,只能一边听,一边给他诊脉。 对于沈蕴来说,已不需要诊脉来判断病情,只需运功扫视一眼,就可知秦奕弘确实已经痊愈了,为了显得正式,还是诊脉。 第177章 世子请喝花酒 一说起不能出门,秦奕弘便一肚子苦水,开了头就停不下来,沈蕴也只能一边替他诊脉,一边听着。 其实他运功扫一眼,就可以确定秦奕弘已经痊愈了,只是为了正式一些,还是把了脉。 过了一会,沈蕴收手,说道: “世子已经痊愈了,也并无毒素残留。” 这话一出,秦奕弘顿时欢呼雀跃: “好,太好了,沈兄,走,跟我一起出门,这些天真是闷死我也!” 说着,便要拉着沈蕴出门,沈蕴忙说道: “世子,我就不去了,我还有事呢…” 秦奕弘看着他:“你还有什么事?” 这倒是问住了沈蕴,他确实没什么事了,只是想着回家,去陪伴林黛玉和邢岫烟她们。 见沈蕴不说话,秦奕弘又笑道: “看来沈兄你也没什么大事要办嘛,走,和我去吃酒,我请你!” 沈蕴知道秦奕弘是个风流人物,这喝酒多半是喝花酒了,并不想去,只能说道: “世子,就算要去,是不是该和王爷说一声?” 秦奕弘一怔,微微点头:“确实该和父王说一声,走!” 说完,就往正殿而去,沈蕴无奈只能跟在他后面。 不多时,来到忠礼王面前,秦奕弘说明了情况: “父王,沈兄给我复诊过了,我现在已经痊愈了,孩儿想请沈兄吃酒,不知可否?” 忠礼王听了,很是欣慰:“好,痊愈就好,也理应请沈大人吃酒,去吧。” 沈蕴见忠礼王竟然同意了,有些惊疑,忙说道: “王爷,治好世子是我分内之事,您之前已经给过奖赏,何德何能再让世子请我吃酒。” 按理,忠礼王应该听得出沈蕴似有忌讳,但却依旧笑着摆手: “弘儿也是一片好心,沈大人就不必客气了。” 又叮嘱秦奕弘:“好好招待沈大人,不可怠慢。” 秦奕弘满脸雀跃:“父王放心,孩儿知道该怎么做。” 说着,又对沈蕴请道:“沈兄,这下你没得话说了吧,请吧!” 沈蕴无奈,只能作揖回应:“既如此,那我就恭敬不如从命了。” 秦奕弘听后,当即在前头大摇大摆离开,沈蕴则再次向忠礼王告退,这才跟上。 忠礼王则满眼欣慰,沈蕴的神奇医术,他可是看在眼里,尤其是那次沈蕴治好老太妃,堪称神技。 加之沈蕴有能力,不骄不躁,内敛老成,让秦奕弘和沈蕴结交,自然是再好不过。 …… 正如沈蕴所料,秦奕弘急着出门,果然是为了喝花酒。 来到了一家青楼,点了一桌好酒好菜,又点了好几个风尘女子作陪。 秦奕弘是风月场所的常客,在这里头十分放得开,一手搂着一个,还不忘敬沈蕴: “沈兄,来,我先敬你,多谢你治好我!” 沈蕴倒显得有些局促了,倒不是因为放不开,而是想到林黛玉,便有些心虚。 见秦奕弘敬酒,顺势回道: “世子客气了,都是我分内之事。” 秦奕弘昂头喝了一杯,又招呼着给他倒酒,接着敬沈蕴:“这第二杯,我依旧敬沈兄你,多谢你帮我找出了真凶,吴望发这个狗东西,竟敢阴本世子,定让他们吴家家破人亡不可!” 沈蕴听了,倒想到了吴望发已经被凌迟的事来,这件事情后,吴家不敢再明着报复他,似乎彻底低调了起来。 不过,想必吴家不会这么善罢甘休,如今他和吴家的仇是越结越深了,已经到了不死不休的地步。 而对沈蕴来说,倒也不怕,他本就知道,吴家会被抄家,加之他已知道工部的大贪腐就有吴家一份,只要掌握了实证,掀翻吴家不成问题。 “这第三杯,我还是敬沈兄你,多谢你赏脸,能来跟我吃酒,哈哈!” 这时,秦奕弘已经敬他第三杯酒了。 沈蕴忙客气回应:“世子言重了,该是我感激世子相邀,能和世子吃酒,是我的荣幸。” 秦奕弘仰头喝完后,大手一挥: “沈兄,咱们在这里就别说这些客气话了,也暂时忘记彼此身份,怎么高兴怎么来。” 又招呼众女:“姑娘们,都给哄好这位沈大人,哄他开心了,本世子大大有赏!” 众多风尘女子听了,顿时欢呼雀跃起来,她们自然知道,这位世子爷是真正的金主,不仅有钱而且身份尊贵。 当即将沈蕴给围住,使出浑身解数来讨好沈蕴,想尽一切手段来哄沈蕴开心。 然而,沈蕴却越发局促了,浑身紧绷,正襟危坐,目不斜视,犹如唐僧进了盘丝洞。 秦奕弘见了,不免觉得有趣: “哈哈…沈兄,你莫不是头一回来这种地方?” 沈蕴老脸一红,两世为人,这种风月场所自然不是头一次来了,不过,这一世,倒确实是头一回。 秦奕弘也不等他解释,又接着说道: “我明白了,是我招待不周了,你们都散了。” 说罢,从怀中拿出一些碎银子赏给众女,众女纷纷去拾。 沈蕴也算是松了一口气,甚至下意识抹了抹额头。 秦奕弘见状,笑道:“哈哈…没想到,竟也有让沈兄你为难成这样的时候。” “就是面对我父王,你都可以做到对答如流,泰然自若,到了这里,反而让你局促不安了。” 沈蕴怔了怔,顺势惭愧拱手:“让世子看笑话了,扰了世子兴致,真是惭愧,不如我就此告退。” 秦奕弘却摆手:“欸,这才哪到哪啊,我那时初来,也是什么都不懂,比你还不如呢,还被人嘲笑了一番。” “既然是头一次来,那就有头一次来的玩法。” 说着,对身边的一个风尘女子说道: “去将你们妈妈叫来!” 那风尘女子娇笑着应承,立马就去了。 不一会,就见老鸨进来,三十多岁的样子,徐娘半老,风韵犹在,笑着说: “世子,不知有何吩咐?” 秦奕弘摆手:“去将兰蕊姑娘叫来,陪我这位贵客,陪好了,重重有赏!” 老鸨听了,满脸谄媚:“好说,我这就叫她出来。” 说完,扭着腰离开了。 秦奕弘又朝着沈蕴挤眉弄眼: “沈兄,这兰蕊姑娘,是她们这里的头牌之一,还是个清倌人,琴棋书画样样精通,保准能让你满意!” 沈蕴听了,眼底闪过一丝无奈,本想就此告辞,可既然秦奕弘有意如此安排,他也只能继续坐着不动。 不一会,就见那老鸨领着一个花容月貌,二九年纪,气质幽兰的女子,抱着琵琶走了进来。 老鸨笑着招呼着这女子: “兰蕊,快给世子见礼,陪好了世子和贵客,可少不得你的好处!” 第178章 薛蟠青楼争风吃醋 兰蕊姑娘一出现,果然和其他风尘女子完全不同,亭亭玉立,气质幽兰,一看就是经过精心筛选调教过的。 “兰蕊见过世子。” 待老鸨说完,盈盈地向秦奕弘福礼,随着俯身,身前露出一片饱满酥白,惹人注目。 秦奕弘眼神放光,笑着摆手:“兰蕊姑娘不必多礼,本世子早听说你在等一个有缘人,让他做你的入幕之宾。” 说着,看向沈蕴说道: “你看看这位公子如何?” 兰蕊目光也看向沈蕴来,只扫视了一眼,就立马低头回应: “这位公子气度非凡,绝非常人,想来是一位贵人。” 秦奕弘拍了拍手掌:“哎,你说对了,这位公子还真是位贵人,圣上亲封的御医,此前我中毒不醒,就是他给医好的。” “若不是这位沈御医,我哪里还能再来这里。” 说话间,兰蕊眼眸中闪过一抹精芒,用余光再扫视沈蕴一眼。 沈蕴则只是看了她一眼,并未有其他的想法,毕竟每家青楼都有头牌,而且有些青楼还不止一个头牌。 秦奕弘又眉飞色舞说道: “你先帮本世子好好招待他,若是他能入你眼,那就更好了!” 兰蕊听了,恭敬应承,再次向二人福礼,抱着琵琶在一旁坐下,开始弹奏起来,老鸨也退了出去。 一阵清脆悠扬的琵琶声响起,悦耳动听,沁人心脾。 秦奕弘又端起酒杯对沈蕴说道: “沈兄,咱们继续喝。” 沈蕴听了,跟着举杯。 秦奕弘仰头喝完一杯后,接着说道: “有音乐伴着就是不一样,只可惜,我不懂这音律,只知兰蕊姑娘弹得好听,不知意境啊,沈兄,你可懂?” 沈蕴摇头回道:“我亦不懂。” 秦奕弘看了看正在弹琵琶的兰蕊,又看向沈蕴,压低声音说: “沈兄,这清倌人不同于红倌人,她们一般拥有一技之长,且识字,虽说也需要来陪客人,但想成为入幕之宾,那得她们自己同意。” “这是规矩,就算我是王府世子,也没办法强迫,沈兄,若是看上了,就看你自己的本事了!” 沈蕴知道秦奕弘是一番好意,并未直接安排青楼里的雏,而是请来了更高层次的清倌人,已是很为他着想了。 只是,他并好这口,但也不好驳了秦奕弘的好意,便模糊回道: “多谢世子相告,我尽力。” 秦奕弘听了,只当他已经明了,顿时又笑了起来,满脸期待,似乎等着看沈蕴会用什么办法,引得兰蕊的动心。 就在这时,外头廊上传来一阵吵闹声。 只听一个男子大声嚷嚷: “我早就定下了兰蕊姑娘的,你能怎么让她去陪别人?快让她出来,不然,本大爷我今日就砸了你这楼!” 又听老鸨说道: “哎呀,薛大爷啊,你只说定下,却也不知何时来,兰蕊她也不能不陪客是吧?” “眼下她正陪贵客,你换一个如何?” 那男子却异常霸道: “什么狗屁贵客?兰蕊是我的,谁敢点她!” “你赶快让兰蕊出来,不然我就要亲自闯进去了。” 因声音越来越大,并且和自己有关,兰蕊下意识停止了弹奏,屋中霎时安静不少。秦奕弘也听到了外头的声响,不满说道: “谁在外头嚷嚷,扰本世子雅兴,想死了是吧?” 周围众女见他发怒,忙劝慰他息怒,也有人出去查看什么情况。 推开门,就见门口一个大腹便便的公子哥,正和老鸨争论,见房门打开了,这公子哥立马看向屋中。 秦奕弘认出了他来,嗤笑道: “我当是谁这般霸道无理呢,原来是薛大傻子啊。” 沈蕴听了,内心一动,心想这么巧,竟就遇上了薛蟠? 这公子哥正是薛蟠,听了秦奕弘的话,霎时面红耳赤,十分不满,怒视着他: “你就算是世子,也不能坏规矩吧,兰蕊早就被我定下了,你怎么能点她!” 秦奕弘冷笑:“可笑!兰蕊姑娘是个清倌人,卖艺不卖身,何时成你的专属了?” “赶紧给本世子和兰蕊姑娘赔礼道歉,并承诺此后不再找兰蕊姑娘,这事就这么过了。” “不然,本世子定要你好看!” 薛蟠虽是个‘呆霸王’,却也懂什么人能惹,什么人不能惹,秦奕弘是亲王府世子,他惹不起。 不过,让他赔礼道歉,他自然做不到,冷哼一声: “我又没做错什么,凭什么给你们道歉,况且,还是你抢了我的兰蕊在先。” 秦奕弘嘴角勾起一抹嗤笑:“薛蟠,别以为没人知道你在南边做了什么事情,我只需将这事泄露出去,你就得进牢里去不可!” 他知道忠顺王正追查薛蟠打死人的案子,所以特意借此吓唬他。 薛蟠听得一怔,前头薛宝钗还提醒他,注意留意是否有人在查他的案子,听了这话,只当就是秦奕弘在查,当即怒视秦奕弘: “好啊,原来就是你在查我,我和你无冤无仇,你为何要查我?” 秦奕弘微微挑眉:“就你做的那些恶事,还需要查吗?随便问个人就知道。” “本世子告诉你,只是眼下没人动你们薛家而已,一旦有人想动,你是第一个进牢狱里去的。” 这话一出,薛蟠脸色霎时一沉,心中起了一股无名怒火,缓步走进屋中,直勾勾盯着秦奕弘质问: “你什么意思,给我说清楚了!” 秦奕弘身为世子,自然也不怕他,玩世不恭回道: “怎么?说到你痛处了?想动手打人?” 薛蟠满脸涨红,捏紧了拳头,怒问: “我问你刚刚说的到底什么意思?” 一旁薛家小厮见自家大爷似乎真有意动手,忙劝道:“大爷,消消气,咱们走吧。” 薛蟠却倔脾气上来了,重重挥手:“别废话,滚一边去!” 又紧紧盯着秦奕弘看。 此前,薛宝钗对他失望透顶的情况,一直萦绕在他心头,让他耿耿于怀。 薛宝钗对他说过的严重后果,他也记在了心里,想自己揪出到底是谁在查自己的案子,消除这些隐患。 秦奕弘刚刚说的话,和薛宝钗说过的话,不谋而合,让他瞬间起了怒火,甚至杀心。 而秦奕弘见他竟然敢这般看着自己,更加不齿了: “有本事你就动手打本世子试一试,正巧提前送你进牢狱!” 这话一出,薛蟠脑袋一热,就要动手,老鸨和小厮们立马拦住他: “薛大爷,可不能动手啊。” 薛蟠挣扎着:“别拦我,看我敢不敢弄死他!” 秦奕弘听了,也来了气:“别拦他,让他来打,不知死活的蠢货!” 第179章 略微出手 便是满场震惊 薛蟠满心怒意,就要动手,却被老鸨和小厮们死死拉住,秦奕弘自然也不怕他,直言让他来打一下试试。 一旁的沈蕴见状,眼神微闪,劝道: “世子息怒,何必和这种不知死活的东西一般见识,反正迟早一天他要进牢里的。” 秦奕弘听了,笑道:“沈兄所言极是,像这种大傻子,本世子和他动气,那才傻呢。” “不过,得让他赶紧滚才是,免得打扰了咱们的兴致。” 薛蟠听后,怒瞪了秦奕弘一眼,又看向沈蕴: “小子,你算什么东西?也敢这般说大爷我?” “你们松开我,看我不打死这小子!” 心里想着,世子他不敢打,但眼前这个不知哪来的小子,他自然敢动了。 薛家小厮们见自家大爷确实在气头上,既不能动世子,但打旁边人出出气也好,当下竟都松开了他。 只剩老鸨一人,哪里拦得住薛蟠。 就见薛蟠抡起拳头,就往沈蕴身上打来,因他体格胖的缘故,这一拳还真有点气势。 秦奕弘见状,脸色骤变,立马拍案而起: “放肆!竟敢对沈兄动手,还不住手!” 沈蕴可是他邀请来吃酒的贵客,他真心感激沈蕴医治好自己,也将沈蕴当做真心朋友对待。 薛蟠竟敢对沈蕴动手,于情于理,他都要立即制止。 然而,薛蟠此时正是气头上,倔脾气上来了,先打了再说,管你是谁。 秦奕弘见薛蟠不管不顾,瞪大眼睛,怒视着他,也暗暗替沈蕴担忧。 屋中其余众人,也都看着这一幕,老鸨甚至不由得捂嘴,知道接下来定是不忍直视的场面。 “嘭!” 半晌,只见薛蟠如同断线的风筝一样,重重地摔落在了地上。 在场所有人,原本都以为,沈蕴看起来斯斯文文,而薛蟠满身浑劲,定是要遭重了。 却没想到,沈蕴只是随手一掌,便将薛蟠给打飞了! 一时间,众人皆是震惊不已,尤其是那老鸨,她还以为沈蕴要遭重了,没想到,竟是这种结果,张大嘴巴,满脸不可思议。 抱着琵琶的兰蕊,更是眼神一厉,死死地盯着沈蕴看,眼中闪过惊疑。 沈蕴敏锐察觉了她的目光,看向她来,兰蕊霎时心跳加速,忙收回目光,低下头来。 看着她柔柔弱弱的样子,沈蕴只觉得她有些奇怪,暗暗记在了心上,想着让下属查一下她的底细。 “哈哈哈…好,好啊,没想到沈兄你不仅医术高超,而且还有这般高超的武力,真是令我大开眼界,大开眼界了啊!” 这时,秦奕弘反应了过来,拍手叫绝。 薛家小厮们也跟着反应过来,急忙去搀扶自家大爷,并关切询问: “大爷,您怎么样了?” 薛蟠捧着胸口,满脸难受,缓缓指着沈蕴,咬牙切齿,断断续续吩咐: “打…打,给我打死…他!” 小厮们却都迟疑了,沈蕴刚刚神乎其神的手法,让他们看都没看清楚,加之秦奕弘这个王府世子爷也发飙了,他们就更不敢动手了。 秦奕弘听他还想动手,立马朝外头喊道: “来人,将这敢动手打人的薛大傻子给本世子拿下!” 不多时,就有王府随从进来,将薛蟠以及薛家小厮都给拿下了。沈蕴见状,朝秦奕弘说道: “世子,此事还是由我自己来处理吧。” 秦奕弘却笑道:“你可是我请来吃酒的贵客,这薛大傻子敢打你,本也是冲着我来的。” “这事沈兄你不用管,我好歹也是个王府世子,还治不了这样的人了!” 沈蕴听得微微挑眉,客气回应:“既如此,那就有劳世子了。” 秦奕弘再次摆手:“什么有劳不劳的,你我还说这些,只管看着就是。” “上次你替我抓出了吴望发这个狗贼,我无法亲自手刃了他,这次,薛大傻子自己犯到我手上,也该让其他人知道知道,我这个忠礼王世子,也不是什么人都能欺负的!” 说着,便让人将薛蟠等人先押回王府,后对沈蕴说道: “沈兄,咱们继续喝。” 又招呼兰蕊继续弹琵琶。 沈蕴却起身说道:“世子,难得你邀请我吃酒,只是,碰到这样事情,实在扫兴,不如下次我做东,请世子喝个畅快如何?” 秦奕弘愣了一下,看着他,叹道: “也罢,只能怪这薛大傻子扫兴,我就不强留沈兄你了,不过,我可记住了,下次你要做东请我,别忘咯!” 沈蕴拱手:“下次一定,绝不会忘的,那我就先告辞了。” 秦奕弘微微摆手,示意他自便,又对兰蕊说道: “兰蕊姑娘,替我送一下这位贵客。” 兰蕊听了,恭敬应承,放下琵琶,莲步轻移,送沈蕴下楼。 来到门口,沈蕴客气说道: “兰蕊姑娘留步,替我转达,多谢世子款待。” 兰蕊微微福礼:“兰蕊定如实转达您的话,您慢走!” 目送沈蕴乘坐马车离开,兰蕊眼神闪烁,迟疑了好一阵,这才转身回楼阁中来。 来到刚刚的阁楼中,轻轻回禀: “回世子,那位贵客已经离开了,并让我转达,多谢世子款待。” 此时的秦奕弘已经是放浪形骸的情况,一边和身边女子亲热,一边询问: “兰蕊姑娘,怎么样?这位沈御医可入你法眼?” 看到秦奕弘如此,兰蕊脸色微红,娇羞回应: “能够和世子结交的人,果然是不同凡响,这位贵人不仅医术高明,而且身手不凡,此前竟未曾见世子提及过他呢。” 听了这话,秦奕弘来了兴致,停止了亲热,看着她眉飞色舞说道: “这么说,他还真入了你兰蕊姑娘的法眼了?” “唉…果然是人比人气死人啊,想本世子风流倜傥,人见人爱,却还是不得你青睐,没想到,沈兄才来一次,你就相中了。” 兰蕊闻言,羞赧低头:“世子身份高贵,兰蕊自知配不上您,世子又何须这般说。” 秦奕弘盯着她看了看,摆手:“算了,我知你眼光高,就算我是世子,你也未必看得上。” “你既对他感兴趣,赶明儿我再请他来这就是。” 兰蕊内心轻跳,红着脸点头:“那就多谢世子了。” 秦奕弘笑道:“难得见你有这般羞赧的时候,真是好看,难怪那薛大傻子扬言要用千两黄金买你的初夜!” 听了这话,兰蕊忙回道:“世子说笑了,那只是他醉酒后胡说的,兰蕊蒲柳之姿,岂值如此多的钱。” 秦奕弘却道:“薛大傻子虽是胡说大话,但我想着也差不多了,我将他给抓走了,你可否会恨我?” 第180章 似有隐藏身份 回家有心虚 兰蕊自然知道,秦奕弘问她抓走薛蟠后,她有恨意么的含义,当即回道: “薛蟠就是一个蛮横跋扈的纨绔,世子抓了他去才好呢,若非身不由己,我早就不想陪他了。” 秦奕弘闻言,微微点头:“这就好,你放心,既然沈兄入得你法眼,本世子绝不会亏待了你。” 兰蕊十分感激,恭维了秦奕弘一番,这才拿着琵琶告退。 秦奕弘只是摆了摆手,又继续和一众女子亲热起来。 兰蕊恭敬退出这阁楼后,将房门带上,眼神一闪,神色变得冷漠,哪里还有一丝羞赧、感激的样子,就如换了一个人一样。 抱着琵琶,低着头,回到她自己的房间。 仅一只手轻轻将琵琶放在桌上,来到书桌前写了一张字条,又将挂在窗台前的鸟笼拿了下来。 里面有一只五颜六色的鸟儿,看起来像是画眉。 将写好的字条绑在了鸟腿上,从窗户处放了出去。 目送着鸟儿飞远了,又将鸟笼用布盖住。 做完这一切,她又坐到了梳妆台前,盯着铜镜中的自己看了看,不知从哪儿拿出来一把匕首。 看匕首制式,不像是中原所产,形状有些奇特。 她拿在手中轻轻摩挲着,嘴里说着什么话,不似中原官话。 …… 且说沈蕴这边,离开了青楼没多久,便将下属裘韦叫来了,吩咐道: “去查一查盛花楼的一个头牌,名为兰蕊,仔细查清楚。” 裘韦恭敬应承,又问道: “大人莫非是发现了什么?” 沈蕴微微点头:“本官总觉得她不简单,对了,顺便也查一下盛花楼背后的东家是谁。” 说着,似乎想到了什么,接着吩咐: “另外,派人去盯着薛家,薛蟠被忠礼王世子派人抓了,薛家定有动向,留意一下,有任何动静,记得来通禀。” 裘韦听了,再次应承,见沈蕴再无吩咐,这才离开,立即去照办了。 起初,对于兰蕊,沈蕴并没有留意,只当她只是一个普通的青楼的头牌。 可就在他出手击飞薛蟠后,敏锐察觉到兰蕊有面容上巨大变化,虽说只是一刹那,但他相信,那绝不是一个普通青楼女子能够出现的神色。 又想到薛蟠已经出事,接下来,薛家必然发生大变,可以实现林黛玉搭救香菱的心思了。 思绪纷飞间,已回到了沈府,念及自己是从青楼回来的,沈蕴倒不免有些负罪感。 刚到后院,便吩咐丫鬟去准备热水,他要沐身。 林黛玉和邢岫烟听到他回来,一起迎了上来,得知他一回来就要沐身,林黛玉有些疑惑: “哥哥这是怎么了,怎得一回来就要沐浴了?” “莫不是惹了什么不干净的东西回来?” 沈蕴听了,一阵汗颜心虚,心想林妹妹的敏感度果然非常人能比,表面上故作镇定: “没什么,就是觉得身上不舒服而已,想着洗一洗。” 林黛玉听了,微微嗔他一眼,似乎不信他所言,不过,也没有追问,只是贤惠地安排人去给沈蕴准备布巾、新衣裳等。 见她没有追问,沈蕴松了一口气,略微和林黛玉、邢岫烟二人闲聊了几句,便先去沐浴了。 待他离开,林黛玉看着邢岫烟问道: “岫烟妹妹,你闻到了没有?” 邢岫烟有些疑惑:“姐姐,闻到什么?” 林黛玉抽了抽琼鼻:“哥哥身上的味似乎和以往不同。”邢岫烟秀眸微闪,轻道:“我并未闻出来。” 听了这话,林黛玉微微蹙眉:“那许是我多疑了。” 邢岫烟顺势转移话题,说起其他的事情来,林黛玉也不再深究。 二人正说着,沈蕴沐浴完,换了一身新的衣裳出来了。 “你们聊什么呢?” 来到二人面前,沈蕴笑着问。 邢岫烟起身福礼:“没什么,就是和姐姐说一些家常话罢了。” 说着,先行告退,将空间留给沈蕴和林黛玉二人。 沈蕴和她对视一眼,目送她离开后,又对林黛玉说道: “妹妹,薛蟠今日被抓了,你明儿可以去荣国府,请姐妹们来府上了,一定记得请薛家小姐来。” 林黛玉先是一惊:“薛蟠被抓了,怎么回事?” 沈蕴笑着回道:“他和人争风吃醋,竟要动手打王府世子,撞到铁板上,这回是真的栽了。” 听沈蕴没有明说是在哪,也没说是哪个王府世子,林黛玉顿时明白这肯定和沈蕴回来后就沐浴有关,微微抿嘴,也不追问细节,顺势接话: “这么说来,可以让宝姐姐将香菱送出来了。” 沈蕴点头:“嗯,所以,妹妹明日去时,一定要将薛小姐请来,这就看妹妹你的本事了。” 林黛玉听了,轻轻娇嗔他一眼: “哼,不说为了香菱,就是为了哥哥你这话,我就是强拉着,也得将宝姐姐拉上府来。” 沈蕴哭笑不得:“妹妹你又想哪里去了,明儿我不在家如何?” 他只觉得奇怪,林黛玉对于其他姐妹都能够做到包容关心,唯独面对薛宝钗,就如有天然的敌意一样。 按理,林黛玉既然是重生者,不应该对薛宝钗也释怀吗? 听沈蕴说不要在家,林黛玉倒摇头: “别,哥哥你不在家,我可应付不来,况且,还要商议收留香菱的事情。” 说话间,紧紧凝视沈蕴,满眼都是期盼。 沈蕴内心微动,拉起她的手来,轻轻握了握,柔声说: “好,那我就不出门,在家等着妹妹回来,可好?” 听了这话,林黛玉霎时触动,抿了抿嘴唇,嗯了一声后,主动靠进他怀中。 一时二人都不再说话,静静享受难得的温馨宁静时刻。 只是沈蕴终究有些心虚,担心林黛玉追问今日自己去了哪,薛蟠被抓等细节。 只和林黛玉温存了一会,便找了个理由,准备去药房打坐一会。 林黛玉虽感觉到他的情绪波动,但却很明智地没有追问。 沈蕴来到药房,就见邢岫烟也在,正看着医书呢。 “沈大哥。” 见沈蕴来了,邢岫烟颇为惊讶。 沈蕴神色有些不自然,微微点头:“我来这里坐一会儿。” 说着,在榻盘腿打坐,闭上眼默念心经,平复心绪。 邢岫烟凝视他片刻,来到他身后,柔声请示:“沈大哥,我替你揉捏肩膀吧。” 沈蕴睁开眼,看她一眼,见她满脸柔和,不忍拒绝,便点头:“那就有劳邢妹妹了。” 见他同意,邢岫烟当即替他轻轻捏着胳膊,又温声说道: “我虽不知沈大哥为何事不安,但也只能尽自己所能,让你安宁一些,这便也足够了。” 第181章 闻薛蟠被抓 薛家母女惊骇慌忧 邢岫烟的话让沈蕴听得颇为暖心,也安心了不少,便干脆拉着她的手坐下,和她说着私房话。 对此,邢岫烟也是欢喜,她自然乐得和沈蕴多说一会话。 只是她并不想占用沈蕴太多时间,说了一会后,笑着提醒: “沈大哥这会儿应该安心不少了,该回去休息了。” 沈蕴闻言,凝视她须臾,深情感激: “多谢!” 听了这话,邢岫烟愣住了,半晌,也深情回道:“这有什么,为了沈大哥,让我做什么都可以的。” 沈蕴听得触动,忍不住伸手抱了抱她,又说道: “你也早些歇息。” 邢岫烟满心甜蜜,轻轻‘嗯’了一声。 虽然二人之间的感情,没有那么浓烈,但二人都很享受这种和风细雨般的感觉,既不疏离,又不过于腻歪。 淡淡温馨,丝丝情意流淌,就如岁月静好,颇为祥和安宁。 …… 时间拉回早些时候。 荣国府,梨香院。 “太太,姑娘,不好了,大爷和王府世子争风吃醋,被那王府世子派人给抓了去了!” 这时,有小厮急匆匆回来通禀这个噩耗。 薛姨妈和薛宝钗听了,都是万分惊骇,薛姨妈满脸惨白,急着追问到底怎么回事。 那小厮自不敢隐瞒,将薛蟠在盛花楼里与忠礼王世子秦奕弘争风吃醋的全部过程都说了出来。 薛姨妈听得痛心疾首:“哎呦,这个孽障!真是孽障啊,终究还是出了这般大的祸事,该怎么办啊!” 薛宝钗也是心惊不已,忙宽慰薛姨妈,又让人立即去将消息告知给王夫人听。 “娘,您别着急,或许只是小打小闹,那王府世子息怒了,也就会放哥哥回来的。” 薛宝钗一边劝,一边想着,这事是否和此前,有人提醒她那件事情有关? 这几日,因为王熙凤被沈蕴带走,将贾元春晋封贵妃带来的喜庆给冲淡了不少。 王夫人也是惴惴不安,这时听闻薛蟠也出事了,更是脸色骤变,急忙赶来梨香院。 进到正院后,先安抚了薛姨妈一阵,又问薛宝钗: “宝丫头,到底怎么回事?你哥哥怎会去招惹王府世子?” 薛宝钗只得将小厮说的情况再说给她听。 待听到是薛蟠主动和王府世子争风吃醋,王夫人也免不得痛斥一番,直言薛蟠真是糊涂到家了,竟去招惹这样的人。 前头因为王熙凤被锁的事情,王夫人就已经在联系王家现在的掌家人王子腾,看看王子腾能不能从中说说情,或是联合贾元春说情,将王熙凤给捞出来。 没想到,王熙凤的事情还没影,薛蟠又出了这样的事情,王夫人也不免觉得心烦意乱,只觉得真是多事之秋。 斥责了薛蟠一阵后,王夫人也只能接着劝慰薛姨妈,又让去打听,贾政何时回来。 “妹妹,别着急,等老爷回来,我向他说此事,或许看在贾家的面上,那王府世子会将蟠儿放了的。” 听了王夫人这话,薛姨妈哽咽道: “有劳姐姐了,我时常教导这孽障,这京城不同金陵,让他收敛些,可他偏偏不听,如今竟闯出这样的祸端来。” 一旁的薛宝钗亦是气恼自己哥哥胡作非为,竟这般不知轻重,惹到王府世子头上去了。 不过,她心里也有一丝疑虑,薛蟠虽浑,但也不至于连王府世子惹不起都不明白。 莫非其中有什么隐情? 再联想到此前,有人送来的信,薛宝钗倒不免想着,是有人故意在给自家哥哥下套了。前头,她还特意让薛蟠留意是否有人在查薛蟠打死人的案子,可薛蟠根本没当回事,让她颇为失望。 于是便自己安排了薛家下人去打探,只是到眼下,也没见结果。 可薛蟠却已经出事了,这个情况,已经让她确定,那封信中的内容确定为真了。 如果仅仅只是惹到了王府世子,大不了赔礼道歉,打点一番,或许也就过去了。 可若是故意做局,将金陵的案子给翻出来,那就不可能脱身了。 待王夫人离开后,薛宝钗让众人都退下,对薛姨妈小声地说起前头收到神秘信件的事情。 薛姨妈听得惊疑不已:“我的儿,你可知是谁在提醒?确定有人在查你哥哥打死人的案?” 薛宝钗满脸凝重,轻轻摇头: “是谁在善意提醒,暂时不得而知,不过,哥哥今日出事,已经验证确实是有人在查哥哥。” 说到这里,薛宝钗深吸一口气,看着薛姨妈沉声说:“娘,您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话音刚落,薛姨妈又哭了起来,直言自己怎么就生了薛蟠这样一个孽障。 薛宝钗则连忙安抚一番,薛姨妈也渐渐平复心绪,只是一直悬着心。 到了傍晚,王夫人又来了,告知了她们一个不幸的消息: “老爷已经派人去忠礼王府交涉过了,可人家王府根本就不搭理,只说蟠儿冒犯了他们家世子,罪不可恕。” 薛姨妈听了,内心沉到了低谷,惊颤着询问: “姐姐,那就没有别的办法来嘛?只要能将那孽障赎回来,薛家倾家荡产也愿意。” 听了这话,王夫人眼神微闪,抿了抿嘴: “妹妹别急,还不至于此,老爷想起此前林丫头未婚夫沈蕴,曾被忠礼王府请去医治世子的事情。” “听说后来医治好了,若能请动他去说情,多半可行。” 薛姨妈听得怔然,半晌,看着薛宝钗,薛宝钗眉头紧蹙,说道: “娘,明儿我亲自去他们府上一趟,想来看在亲戚的面上,或许能够请动这位沈御医的。” 薛姨妈听了,又来了希望,忙说道: “好,明日你多带些礼物去他们家,林姑娘和你也说得来,多说些好话,若是有什么条件,你只管让他提,我们薛家尽量满足。” 薛宝钗听得内心一阵跳动,并非因为担忧结果,而是想到,自己要和林黛玉的夫君相见,莫名地兴起一些情绪,似是期待和兴奋。 倒是一旁的王夫人脸色有些不自然,也不说话了。 她是看不起林黛玉的,对于沈蕴更是带着敌意,若非眼下薛家确实有求于林黛玉和沈蕴,她也不希望薛宝钗和二人有来往。 按理,这种事情,本该由薛家的男人出面处置,可薛蟠被抓了,也就只剩薛宝钗了,唯有她亲自出面了。 当夜,薛宝钗便亲自挑选礼物,准备次日登门。 许是因为薛蟠被抓,也或许是想到一些严重后果,为薛家未来担忧,亦或许是因为想到明日要去沈府见沈蕴,这一夜,薛宝钗辗转难眠,心绪不宁。 u2029 u2029感谢「你都朋友更容易记住你」大佬送出1张月票。 u2029 万分感谢大佬鼎力支持!! u2029 同时也感谢诸位衣食父母的阅读、订阅与投票支持!跪谢!! u2029 诸位的每一点支持,都是作者君的荣幸。 u2029 u2029u2029u2029u2029 第182章 黛玉邀请姐妹上门 早上用过早膳后,沈蕴亲自送林黛玉出门,又嘱咐跟随的丫鬟婆子们小心看护着。 见沈蕴对自己这般上心,林黛玉心里颇为熨帖,美眸弯成月牙,笑着说: “哥哥放心,我又不是三岁小孩,外祖母家也不是头一次去,很快就会回来的。” 沈蕴微微摆手:“知道了,妹妹早些回来,我在家等着你。” 林黛玉轻轻嗯了声,再看他一眼,上了马车。 沈蕴知道自己定是贾府不受欢迎的人,也没打算再去,目送林黛玉离开后,便去药房和邢岫烟说话了。 林黛玉坐着马车,来到荣国府,早些时候已经让人来传过话,这头早有人知晓了。 一路径直进了后院,林黛玉便发现和以往似乎不同了,有些死气沉沉的意思。 这让她暗暗惊诧,走路都不由变得小步了一些,用心留意着这府上的一些变化。 一时来到贾母上房,先给贾母请安: “给外祖母请安,您最近可安好?” 贾母这时神情恹恹,只因王熙凤被抓,对她的冲击力挺大,加之贾宝玉浑浑噩噩的,更让她喜不起来。 见林黛玉来了,也只是微微点头: “玉儿来了,快坐吧。” 说着,客气地和林黛玉拉了一会家常,便无话可说了。 林黛玉如何不知贾母对自己的态度已变了很多,也不觉得奇怪,主动说明来意: “外祖母,近日我们府上都收拾妥当了,我想着请姐妹们去我们府上坐坐,还请外祖母恩准。” 贾母听了,兴致索然,再次摆手: “难得你有这份心,不过,她们未必肯去,去了也得麻烦你们,我看还是算了,你来我们这和她们聚一聚也就行了。” 来之前,林黛玉和沈蕴就已经猜到了,贾母必然不会轻易同意此事。 这时听贾母这么回绝,林黛玉也不意外,镇定回道: “不麻烦的,阖府上下,也就我和蕴郎,外加邢妹妹三人,各处都已经装饰陈设好了。” “本来也该请您过府去坐一坐,只是您年龄大了,我们年轻招呼不周,况且又冬日,若让您冻着了,倒是外孙女的不是。” “二则,爹爹他明年春天也就到了,到时候,让爹爹请您过府,那才合适。” 贾母听了,依旧是满脸淡然,自从得知林如海给林黛玉定下婚事,她对林黛玉的疼爱就减少了很多。 加之后来沈蕴来荣国府,发生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最近更是将王熙凤也给锁了去,对沈蕴也好,还是对林黛玉也罢,皆已没了好感。 这时接见林黛玉,也不过是出于礼节。 听完林黛玉所言,也不表态。 林黛玉却知道,她没表态就还是不同意的,不由暗想,还真是被蕴郎言中了。 好在沈蕴和她想到了一个正当理由,忍不住嘴角微微上扬,接着说道: “外祖母,我听闻圣上有意让后宫娘娘的家人们入宫团聚,姐妹们虽不能入宫,却能写诗寄情,大姐姐若看了,也定会高兴。” “故而,姐妹们一起去我们府上做客,一来大家聚一聚,二来也可作诗,以备大姐姐阅览。” 听了这话,贾母顿时来了一点兴趣:“哦?竟有此事,我怎得还不知?” 林黛玉眼神闪了闪,低眉顺眼说着:“是蕴郎听到的消息,说是圣上正准备公布,过几日大家就都能知道。” 贾元春如今可是贾家的骄傲,也是贾家的希望,若能怀上龙嗣,那贾家也自然跟着沾光,再延续三代的荣华也不成问题。因此,有关贾元春的事情,目前都是贾家的头等大事。 见贾母微微一笑: “若真是如此,那就让她们去吧,多作几首诗词,到时候拿进宫去给你大姐姐看,她既能高兴,也知你们这些姐妹们的才情。” 说罢,吩咐丫鬟去将三春姐妹们叫来。 三春姐妹早听林黛玉来了,正想来见她,只是碍于贾母,她们只能按捺住情绪。 这时听贾母说让她们来见林黛玉,便立即来了,好似早就在屋外等着了一样。 “林妹妹、林姐姐!” “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 四人相见,都十分高兴,互相笑着打招呼,一时免不得叽叽喳喳,颇显热闹。 贾母见状,也难免觉得欣慰,老脸又显露出来几分慈祥。 林黛玉眉飞色舞,看着她三人说道: “我刚请示过外祖母,请你们到我们府上去坐坐呢。” 三春姐妹听了,皆有些惊喜,就算是贾迎春都不免露出笑容来。 “真的吗?太好了,我们还想着和你说呢,没想到,咱们想到一块去了。” 尤其是贾探春,带着一丝激动,秀眸闪亮,直盯着林黛玉。 林黛玉抿嘴:“那咱们可真是心有灵犀一点通了,咯咯…” 贾惜春笑着接话:“林姐姐,既然老祖宗都同意了,那咱们这就走吧?” 林黛玉却想到了薛宝钗来,迟疑道: “还有宝姐姐呢,得叫上她一起。” 听她提及薛宝钗,三春姐妹笑容都渐渐消失了。 薛蟠惹出大祸事的消息,已经传遍了整个荣国府,她们自然也都听说了,也知薛宝钗此时定没心情跟着她们一起去沈府了。 沉默间,听贾母淡淡说道: “她哥哥出了事,不必去请她了,你们自去就是,记得将斗篷系紧些,早些回来。” 三春姐妹恭敬应承着,贾探春挽着林黛玉的手臂:“林姐姐,咱们走吧。” 林黛玉看她一眼,依旧迟疑道:“不管如何,还是请宝姐姐一下为好。” 今日请姐妹们过府,除了和姐妹们相聚,还有一个重要任务,就是将香菱留下。 那么,薛宝钗一定要请去的,而且她答应过沈蕴,就必然要做到。 三春姐妹见她坚持要请薛宝钗,都有些惊疑,更多的还是感触,只觉得林黛玉重情重义,并不想遗漏任何姐妹。 贾母见状,却提醒道:“林丫头,她家里眼下出了事,老身劝你还是别去为好,反而惹得她不高兴呢。” 林黛玉却回道:“多谢外祖母提醒,我知道该怎么做。” 见林黛玉不听话,贾母脸色一滞,心中有些怄气,如今的林黛玉,是越发有主见,不听她的话了,眼中闪过几分冷漠,也不再多说。 心里却想着,若惹得薛宝钗不满,那时尴尬不好收场,可别怪她没提醒过。 在贾母看来,薛宝钗眼下就不可能跟着林黛玉去沈府的。 就在这时,薛宝钗来了,给贾母行礼请安后,对林黛玉说道: “林妹妹你得正好,我正打算去你们府上登门拜访呢。” 第183章 忠心平儿哀求带物 随着薛宝钗出现,并且明说要跟着林黛玉去沈府,贾母再次被打脸,老脸一沉,心里头更加怄气了。 林黛玉则有些惊喜:“宝姐姐,你知道我要来请你吗?” 薛宝钗闻言,先是一怔,旋即笑道: “看来我们真是想到一块去咯。” 话音刚落,贾探春也跟着笑道:“这么说来,大家都想到一块去了。” 这话一出,三人对视一眼,都笑了,氛围十分轻松。 片刻后,林黛玉也不忘提醒薛宝钗: “宝姐姐,记得将香菱也叫上哦。” 薛宝钗暗暗惊疑,不明白她为何点名要让香菱也跟着去,却也来不及深思,轻轻颔首,便是同意。 见她同意,林黛玉松了一口气,又对贾母说道: “外祖母,既如此,我就领姐妹们先去了。” 贾母此时心情不佳,本有意阻拦,但最终还是没说话了,轻轻摆手,示意她们自去。 贾家这边准备了三辆马车,薛宝钗坐薛家的马车,众人上了车,浩浩荡荡准备往沈府而去。 “林姑娘,且等一等。” 就在这时,突听一个着急的声音传来。 林黛玉听了,忙掀开车帘,就见平儿拿着一个包袱,小跑着来到她面前,满脸乞求: “我听林姑娘你来了,便立马准备了一些东西,还请林姑娘交给沈大人,万望他看在亲戚的份上,将这些东西给奶奶送去。” 林黛玉一看,包袱里是一些衣服,还有吃食,又见她满脸哀求之色,心下一软: “好,我帮平姐姐你转达,只是,蕴郎他会不会送林去给凤姐姐,我就无法保证了。” 平儿满心欢喜:“只要姑娘您愿意说,我相信沈大人一定会帮这个忙的,多谢,多谢姑娘!” 说着,给林黛玉行大礼。 林黛玉忙摆手:“平姐姐,千万别这般客气,这有什么,快搀平姐姐起来。” 要说整个荣国府,最让林黛玉感怀的丫鬟,除了紫鹃外,就是平儿了。 王熙凤对她的关照,可能还有贾母的态度这个前提,可平儿对她的关照,那真是毫无保留的。 尽管因为种种缘故,二人交集不多,可只要交集,平儿对她的关照都是很好的。 而且整个荣国府都知平儿的贤惠,有些事情找平儿,比找王熙凤还灵验。 上一世,弥留之际,王熙凤对她关照再无,倒是平儿有时会来关心一下,可平儿也做不了什么,仅只是关心一二了。 眼下见平儿为了王熙凤而来求她,瞬间让她下定了决心,无论如何也要帮平儿办成此事。 当下,安抚平儿: “平姐姐,你且安心,我听蕴郎说了,凤姐姐只是挨刑罚,并无其他情况。” 平儿听了,却免不得抹泪,低头说: “多谢姑娘告知,也请沈大人多多关照一下,还请告知我们奶奶,家里的事情,不用担心。” 林黛玉知她对王熙凤最是忠心,眼下真是患难见真情,就是贾琏这个丈夫,都没有平儿这般重视。 心中感慨一番后,又安抚了平儿几句,这才放下窗帘,坐着马车离开。 平儿目送着她们离开,眼眸里依旧满是忧愁。还真如林黛玉所想,此时还能够关心王熙凤的,也就平儿她了。 贾琏起初还念叨几句,可很快就忘了,只因此前王熙凤在时,将贾琏看得死死的,哪怕贾琏多和哪个女子多说一句话,王熙凤都会吃醋。 如今王熙凤不在了,贾琏突然感觉一身轻松,开始风流快活起来,当即让平儿连夜侍寝。 甚至还开始勾搭府里的年轻媳妇,贾琏本就荤素不忌,如今突然头上压迫没了,便有了报复性的放荡。 平儿看在眼里,颇为无奈,接连劝也没用,反而让贾琏变本加厉,对她也是肆无忌惮来。 这让平儿羞愤的同时,也只觉得贾琏过分了,想念起王熙凤还在的日子,便忍不住说出了王熙凤来。 不说还好,一说起王熙凤,贾琏顿时情绪激动起来,将王熙凤狠狠数落了一番,还说王熙凤一辈子待在牢里才好。 平儿听了他所言,惊愕不已,这时才意识到贾琏,竟这般痛恨王熙凤,暗暗替王熙凤感到不值。 今日听闻林黛玉来了,便忙给王熙凤准备一些东西,想着央求林黛玉交给沈蕴,让沈蕴捎进牢里去给王熙凤。 目送林黛玉她们离开,平儿这才转身回去。 刚到王熙凤屋外,就听到里头有男女嬉笑声,顿时一惊,同时也明白,定是贾琏又勾搭了哪个年轻媳妇来屋中了。 一时满眼羞愤,咬了咬嘴唇,往一旁的厢房而去,只当眼不见心不烦。 只是坐下后,纷繁思绪如潮水般翻涌而来,想到林黛玉既接过了她准备的东西,还承诺了,想必沈蕴一定会将她准备给的东西交给王熙凤。 想到这里,心里略微好受了一些,突又想到王熙凤才两岁的女儿巧姐,平儿当即抛却杂绪,起身去看这个孩子了。 在耳房中,有奶妈正抱着巧姐,平儿进来后,亲自接过巧姐,紧紧抱着,就如抱住了希望一样,让她内心安宁了不少。 只是隔壁偶尔传来嬉闹声,让平儿直蹙眉头,只得抱着巧姐离开这耳房,去厢房。 巧姐对她也十分熟悉,甚至很黏她,小嘴里咿咿呀呀说着什么,成了平儿心里的慰藉。 …… 且说林黛玉她们一行人浩浩荡荡赶来沈府。 一进后院,三四个姐妹连连称赞,直言这府中景色别致,真是一个绝佳的好府邸。 这让林黛玉听得十分开心,甚至有些自豪,嘴角微扬,向姐妹们介绍着自家府邸。 “见过诸位姑娘。” 这时,见邢岫烟领着丫鬟婆子迎了出来。 贾探春看着她,见她淡雅出尘,气若幽兰,笑着说: “你就是邢家妹妹吧,我早听林姐姐说起过你,今日总算得见,果然是个温婉闺秀!” 邢岫烟听到夸赞,俏脸微红,忙谦逊回应。 林黛玉见状,笑着给她们各自介绍。 此前邢岫烟一家去过荣国府,只是邢夫人对她们一家颇为忌讳,也没领她去见其他人。 故而,这时她们都是初见。 众女一一见过后,只见得莺莺燕燕,在丫鬟婆子的簇拥下,一起往上房而来。 贾探春本以为很快就能见到沈蕴,没想到来到上房,却仍不见沈蕴,便笑着询问: “林姐姐,怎么不见沈姐夫?” 林黛玉大方回应: “他是外男,岂能轻易见你们?” 贾探春却道:“是林姐姐你不让吧?咱们都是亲戚,何必论这些,况且这是沈姐夫家吧?” 第184章 众姐妹初次聚会沈府 贾探春的话,让林黛玉顺势让人将沈蕴请了进来。 本来她也是想着让沈蕴来见众姐妹的,只是该有的礼节还是不能少。 既然贾探春都说了亲戚,不必避讳,那也就没什么好矫情的。 不多时,沈蕴就进来了,众女目光齐刷刷往他身上看来,一双双妙目,如含秋水,眼神亦各有所蕴含。 就如薛宝钗,杏眸中闪着好奇,此前早听闻过沈蕴的神奇,今日总算见着。 贾探春则满眼柔和,带着丝丝缕缕的情意,目光紧紧凝视着沈蕴。 贾迎春则是满眼客气,只看沈蕴一眼,便移开了目光,仅仅只是出于礼节看了沈蕴一眼罢了。 贾惜春也是好奇,不过相比薛宝钗的好奇不同,她更好奇沈蕴的容貌长相。 林黛玉和邢岫烟两个自不多说,满眼皆是自家郎君,毫不掩饰情意。 黛玉更是带着一丝丝傲娇,轻轻抿嘴,率先迎了上去,和沈蕴对视一眼后,和他并排着,给他一一介绍众姐妹。 “蕴郎,这是宝姐姐、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 沈蕴逐一问好打量,并作揖。 众姐妹也都起身,朝他盈盈福礼。 四女中最让他印象深刻的,自然要属薛宝钗了,气质出众,和三春姐妹站在一起,是最引人注目的。 暗道,不愧是和林妹妹并列十二金钗之首的宝姐姐。 其次就是贾探春,他早就见识过贾探春的敏慧,对她本就有印象,这时再见,只觉得她只比薛宝钗略输一筹。 再其次就是贾迎春和贾惜春了,迎春虽说不爱说话,但毕竟是大家闺秀,一举一动,端庄优雅,年龄比薛宝钗还大些,更显得亭亭玉立。 惜春虽说年纪最小,却也是明眸善睐,玉质天成,更兼多有几分俏皮可爱,和其他几女又有所不同。 总得来说,在沈蕴看来,几女各有特色,皆是难得一见的姝丽闺秀。 一一见过后,沈蕴温声说道: “咱们移步去暖阁说话吧,那里暖和,我早已命人准备好了各色吃食,还可俯瞰我们府后院的全景,大家可边吃边说话。” 众姐妹自然是欣然应承了,薛宝钗还客气感激: “有劳沈大人准备了。” 沈蕴摆手:“这有什么,林妹妹早就想请你们过府来玩了,只是怕你们不来。” 说话间,众人一起往阁楼走去。 这阁楼的位置确实独到,属于后院中间的位置,既可看到前院,也可看到后院的景色,确实挺好。 暖阁中早已烧了炭火,一进来便暖和很多,和外头简直就是两个世界。 “姐妹们将斗篷都脱了吧。”林黛玉招呼着众人将身上厚厚的貂绒斗篷脱下。 听了这话,众姐妹都脱下了斗篷,瞬间变得轻松不少,也变得活跃不少。 毕竟大家年龄相差不大,也正是爱热闹的年纪,一时叽叽喳喳起来,亦不时有笑声,气氛十分欢乐。 沈蕴并不好直接插话,只负责帮她们掌控着大局,或是招呼某个姐妹,不必客气之类的,或是招呼丫鬟添茶加炭。众姐妹对他也多只是客气,就算是贾探春,也十分克制,毕竟这么多姐妹在场,也不好单独和沈蕴接触。 众人说笑一阵,林黛玉也以女主的身份,向众人说道: “姐妹们,你们可有诗兴?我可是跟外祖母说了,请你们来作诗的,若没做出诗来,也不好交代啊。” 率先回应她的是贾探春:“好啊,咱们正好借此情此景,吟诗作对,岂不妙哉。” 林黛玉听了这话,不由想起,上一世贾探春主动提出结诗社的事情来,她还得了两次魁首,甚至还被姐妹们推举为了社长。 只可惜,后来贾家遭变,姐妹们嫁的嫁,离开的离开,诗社自然也就没了。 这时,林黛玉暗想着,自己重生一世,若能主动维持住这诗社,那该多好。 对于她来说,和众姐妹在大观园里作诗说笑的日子,算是她上一世最欢快的日子了。 若能复刻,甚至一直保留,自然是最好不过的事情。 而且,这一世没了贾宝玉这个令她厌恶的人,却多了令她骄傲的夫君沈蕴,她更希望能够做到如此了。 念及于此,她下意识看向沈蕴,心里则已经下定了某种决心。 沈蕴感受到她的目光,只当她让自己开头,带头活跃气氛,顿时有些惭愧: “妹妹,你别看我,你知道的,我能做一首打油诗就不错了,就不用献丑了吧?” 见他竟然没有领会自己的心意,林黛玉微微有些不满,又想到上次沈蕴为提醒薛宝钗,作了一首打油诗,又不免觉得好笑,抿嘴娇嗔: “哼,谁让你作诗了,若让你先作,姐妹们的诗兴都得被你的诗搅和了不可,就给我们打个下手好了。” 沈蕴自知她是这个脾性,并不往心里去,反而笑道:“好嘞,这样才好。” 听他们说起打油诗,薛宝钗却突然想到,自己上次看到那封信,似乎也是一首打油诗,不由内心一动,杏眸闪动,看了沈蕴一眼。 沈蕴敏锐察觉到了,只是用余光扫视了她一眼,并不敢和她对视。 却听贾探春说道:“林姐姐,何必这般说沈姐夫,我倒觉得,不如让沈姐夫也加入进来。” 说话间,落落大方地看着沈蕴,丝毫不掩饰对沈蕴的认同。 上次初见沈蕴时,二人虽只是打了个照面,可她对沈蕴印象极为深刻,甚至从那时起便心底就有了沈蕴的身影,此后皆会想念。 因此,在她心里,沈蕴是无所不能的,看着温文尔雅,出尘脱俗,她觉得沈蕴也一定是会作诗的人。 可沈蕴是真的不会,忙摆手: “三妹妹真是抬举我了,你林姐姐没说错,我给你们打打下手就好,作诗定要出丑的,你们不想看我笑话吧?” 贾探春听得出他是在打趣,却笑着说: “不管如何,我不信沈姐夫你不会,哪怕你作一句两句也好,给我们起个头,我们也好往下写。” 薛宝钗也跟着附和:“是啊,沈大人不妨起个头,不管好坏,也算是让我们见识一下沈大人的才情。” 她突然有种直觉,或许那首提示打油诗,就出自沈蕴之手,所以想见识一下沈蕴的真才实学。 这个直觉很是莫名,薛宝钗自己都有些弄不明白,为何就会有这样的直觉,但她相信自己的直觉。 林黛玉见状,也不由猜到了一些,下意识娇嗔了沈蕴一眼,又说道: “既然姐妹们都期待哥哥的诗,那哥哥就再作一首,就当是抛砖引玉了。” 第185章 最是人间留不住 朱颜辞镜花辞树 见她们一定要自己开个头,林黛玉甚至有些看好戏的意思,沈蕴突然兴起一点好胜心。 若单说作诗,他肯定很难做到,但如果只说一句两句,那可有太多可抄的。 就比如纳兰性德的‘人生若只如初见’,龚自珍的‘落红不是无情物’。 心里想着,既然林妹妹想看自己‘出丑’,那我就偏偏要扔出王炸,看你们怎么办! 想到这里,沈蕴嘴角微扬,看向了林黛玉来。 林黛玉敏锐察觉到了他的情绪波动,内心一动,暗想着,莫不是自己说错了,惹蕴郎不高兴了么? 正想着,就听沈蕴说道: “既如此,那我就作一句,只当是抛砖引玉,各位姐妹们莫要嘲笑我。” 听了这话,众女目光,再次齐刷刷地看着他,都想看看,他能作出什么诗句来。 沈蕴环顾众女一眼,缓缓说道: “我只一句,是为‘最是人间留不住,朱颜辞镜花辞树!’” 说完,又提笔在桌上的白纸上写了下来。 听了这一句诗词,众姐妹都有些惊愕,她们都是饱读诗书的,自然听得出这一句诗词的意境和才情。 尤其是林黛玉,更是睁大美目,满眼惊诧地看着沈蕴。 却见沈蕴微微昂首,带着一丝自得看着她。 林黛玉这下哪里还不明白,自家夫君这是和她较上劲了,既哭笑不得,也觉得有趣,微微撅嘴,嗔沈蕴一眼。 此前沈蕴并未在她面前展露过文采方面的能力,最多上次为提醒薛宝钗而作了一首打油诗。 那首诗,在林黛玉看来,就是打油诗的范畴,自然算不上好的,不过也勉强算得上可以一用。 直到此刻,听沈蕴念出这一句诗词,她才知道,自家夫君竟也有这般文采? 其余众姐妹也都是震惊中,纷纷反复默念着,贾探春率先拿起来看,又传阅给了下一个姐妹看。 这一句出自王国维先生《蝶恋花》中的经典语句,可谓是写尽了女子容颜改变不可逆,青春难再寻,时光无情。 一时间,众姐妹看了后,都不由心生感慨,一股忧愁伤感的情绪生出。 薛宝钗杏眸中更是闪着愁苦,她不仅想到了,自己哥哥薛蟠被抓,更想到自己,或许已没有太多时间等待了。 一旦错过了最佳的年龄,就算入宫被选上,也很难再有出头之日。 同时,她也明白,沈蕴既然能够说出这样深刻意境的诗词来,那就说明那首打油诗,并非沈蕴所作。 莫非是她的直觉出错了? 半晌,贾探春忍不住夸赞: “好啊,好一个朱颜辞镜花辞树,这一句作得太好了,沈姐夫可有全篇?” 说到最后,更是微睁秀眸,期待地看着沈蕴。 沈蕴原本还有一些骄傲自得,可听了这话,瞬间就恢复了低调态势,惭愧道: “说来惭愧,我也就这一句,让姐妹们见笑了。” 话音未落,林黛玉便接话了: “哥哥这是哪里话,你既有这般好诗句,倒成我们献丑了。” 感受到林黛玉娇嗔,沈蕴暗想,怕是引得林妹妹不满了,当即说道: “妹妹言重了,说到底我这才一句而已,以姐妹们的才情,定能作出比这首更好的诗词。” 说罢,亲自给众姐妹分发纸张。 来到薛宝钗面前时,正好看到她身后有一个丫鬟正好奇地看着自己。 目光下意识来到这丫鬟身上,只见她容貌秀美,眉间一颗美人痣最是惹人注目,虽身着背甲丫鬟服装,却难掩小家碧玉、天生丽质的气质。也很快意识到,这丫鬟便是香菱来,不由多看一眼。 香菱见他看着自己,霎时羞赧地低下头来。 她之所以好奇看向沈蕴,是因为她听出了沈蕴所作的那句诗词十分好听,一下子对沈蕴便有了好感。 对于诗词,她十分喜欢,就如有种魔力一样,深深吸引她,只可惜因为不识字的缘故,只能远观不能理解其中之意。 薛宝钗原本以为自己的直觉出错了,却正好看到沈蕴打量着香菱,内心一动,杏眸微闪。 看着沈蕴说道:“沈大人,她就是我哥哥在南边抢来的那个丫鬟,名为香菱,为了她,我哥哥还打死了人。” 沈蕴回过神来,下意识和她对视,二人四目相对,只过了瞬间,二人皆很是自然地移开各自的目光。 虽说二人表面皆平静,内心却都泛起了涟漪。 尤其是薛宝钗,原本平静的芳心,在与沈蕴对视的瞬间,霎时颤动,一股奇怪的感觉,从心底涌上。 沈蕴相对好一些,却是因为发觉林黛玉已经看了过来,不得不强自镇定,笑着回应: “原来就是她啊,林妹妹早和我说过,真是不错,难怪你哥哥为了她,不惜打人呢。” 听了这话,薛宝钗内心大动,她刚刚故意介绍香菱,并且说了自己哥哥为了抢香菱,还打死人,就是为了试探沈蕴。 这时听了沈蕴所答,她瞬间捕捉到了一些重要信息,杏眸闪烁,看了沈蕴一眼,又看向林黛玉,心中原本的愁苦情绪消去不少。 林黛玉也看向香菱来,目光柔和,请示薛宝钗: “宝姐姐,可否让香菱到我这儿来,我觉得这丫头和我有缘呢。” 薛宝钗何其敏锐,霎时听出了这话的深层意思,轻声回道: “林妹妹你看得起她,那是她的荣幸。” 说着,对香菱说道:“香菱,去林姑娘身边服侍吧。” 香菱有些惊疑,看了她一眼,见她神情毋庸置疑,暗暗心惊,不明白薛宝钗是让她暂时到林黛玉身边服侍,还是此后就留在林黛玉身边了? 带着几分惊疑,她听命来到林黛玉身边。 林黛玉对她有诸多感怀,此时见她近身,忍不住亲近,先是仔细打量一番,又和她说起悄悄话来。 看到这一幕,薛宝钗心中的猜测更多了一分了。 不多时,众姐妹看着窗外的景色,思索着该作什么诗词,因为沈蕴说的一句诗词珠玉在前,她们也不得不绞尽脑汁来作,不然也配不上沈蕴这一句。 好在她们个个都是有真才实学的,没多久,大家诗兴来了,纷纷提笔在纸上写起来。 沈蕴则负责将她们所作的诗词逐一念出来给大家听,也不免品鉴一番。 要说作诗,沈蕴是不擅长,可要品鉴,他还是会的,总能找到一个角度来夸赞。 让众女听了都十分欢喜,毕竟女为悦己者容,谁不愿意自己的诗词被人认同和夸赞呢? 倒是林黛玉忍不住暗中娇嗔沈蕴,她才想起,自家夫君还有这样的‘口才’。 u2029 u2029感谢「浅笑如常」大佬送出2张月票。 u2029 万分感谢大佬鼎力支持!! u2029 同时也感谢诸位衣食父母的阅读、订阅与投票支持!跪谢!! u2029 诸位的每一点支持,都是作者君的荣幸。 u2029 u2029u2029u2029u2029 第186章 围坐欢闹用膳 迎春心澜微起 看到沈蕴换着法的夸赞众姐妹的诗词,林黛玉倒有些微吃味了,暗中娇嗔了沈蕴一眼。 不过,也仅此而已,毕竟沈蕴也将她作的诗词夸出花来了,心中充满傲娇,心道这还差不错。 同时,她也特意将自己作好的诗词给薛宝钗看,目的就是为了让薛宝钗看到她写的字。 起初薛宝钗还只当她是让自己品鉴诗词,并未多想,直到鉴赏完诗词后,她才留意到字迹。 她向来心细,立马就回想到那封信上的字迹,仔细一对比,发现和林黛玉的几乎相同,尤其是某个字的写法,简直一模一样。 想到这里,薛宝钗眼神大闪,立马看向林黛玉,却见林黛玉在拉着香菱说着什么,霎时怔住。 联想到,来之前,林黛玉特意嘱咐她将香菱带上,加之刚刚看到和猜到的,她可以确定,此前那封信就是林黛玉写,而内容多半是沈蕴所想! 明白这些后,薛宝钗内心既高兴又有些忐忑,高兴于,自己找到了幕后提醒之人,而且还是熟人。 忐忑于,她不知沈蕴会不会帮自己,她今日来沈府的目的,也是为了让请沈蕴去忠礼王府说情的。 如今这两件叠加了在一起,更让她不安忐忑了。 同时,她也意识到,林黛玉就是故意让她看到字迹的,隐晦提醒她那信的来意。 便猜测,或许沈蕴有办法让自己哥哥的案子彻底消除影响。 想到这里,她的内心又安稳了一些,下意识看向了沈蕴。 此时沈蕴正和贾探春交谈着什么,看贾探春既显落落大方,却又带着几分羞赧的样子,薛宝钗瞬间明白了什么,又看向林黛玉。 林黛玉似乎根本不在意沈蕴和谁交谈,正和香菱说得火热。 香菱本来也是个温顺,不怎么说话的人,没想到,此时竟也能够和林黛玉说得热火朝天的,这让薛宝钗有些惊疑。 心中不由想着,看来不用自己主动提及了,也不知沈蕴和林黛玉会怎么安排? … 众姐妹一起作诗说笑,又兼顾品茗吃东西,不知不觉,晌午时间已过,有沈府的婆子来请示: “姑娘,大爷,午膳已经备好,是否现在传膳。” 林黛玉听了,看向沈蕴,见沈蕴微微点头,这才说道: “嗯,传膳吧。” 说着,又招呼众姐妹:“各位姐妹,大家都去隔壁入坐吧。” 说着,和沈蕴一起客气邀请姐妹们一起去隔壁房间。 众姐妹依次起身,莲步轻移,移步来隔壁,见桌上摆着小铜炉,下方烧着木炭,上面架着一个小锅,里面的汤水正沸腾着。 众人不免惊奇,贾探春忙问:“林姐姐,这是什么吃法?” 林黛玉笑着解释:“这是蕴郎让人做的火锅,等会大家就明白了。” 说着,请大家落座,以年龄为主,先是迎春,接着是薛宝钗、探春、惜春。 而沈蕴、林黛玉、邢岫烟三个主家人,分别落座于四人中间,有作陪之态。 当然,以沈蕴为主,毕竟他是沈府男主人,他身边正好坐着薛宝钗和贾迎春二人。 这让薛宝钗和迎春两个都有些不自然,尤其是迎春,白嫩俏脸上竟露出了几分红霞来,下意识远离沈蕴一些。不过,随着菜肴上来,大家吃开了,迎春也渐渐放松了。 火锅新奇的吃法,更让她们吃得开心热闹,林黛玉早就想着请姐妹来府中,因此早准备了一些食材。 诸如三鲜鸭子、桂花酱鸡、东坡肉、黄焖鱼翅、松茸鲍鱼、燕窝羹等。 至于火锅的食材虽不多,但肉食管够,众人吃得也是十分畅快。 最主要,没有长辈,没有教导嬷嬷婆子在一旁盯着,让她们可以放开了吃,大家也都是同辈年轻人,渐渐地也没了那么多的规矩了。 就是向来端庄的薛宝钗和迎春二人,也都受到了其他姐妹的感染,不再端着,也有了笑容。 因迎春就坐在自己旁边,沈蕴便时常招呼她吃,甚至让一旁服侍的丫鬟给她夹菜,给她介绍这菜的味道。 这让迎春心里大为触动,以往,因为庶出的缘故,又是姐妹中最大的那个,她不得不做表率。 一言一行都是端着的,也不敢乱说什么话,久而之久,她成了那个沉默寡言的那个。 也让她养成了随波逐流的心性,虽说每每姐妹们都不会遗忘她,可因为她不怎么说话,重心每次都不在她身上,甚至会遭受一些冷落。 但她也都习惯了,只觉得这样看着姐妹们也好。 然而,再怎么孤傲的人,其实也是希望得到别人关注的,更何况迎春年龄不大,她也就比薛宝钗大一岁而已,心性还没那么自然。 这时沈蕴特意照顾她,没有让她感觉到丝毫的冷落,心里头颇为熨帖,忍不住偷偷关注沈蕴。 见沈蕴丰神俊朗,通身气派,却又温文尔雅,待人温和,如和风细雨,能够浸润人心一样。 她不由将贾宝玉拿出来和沈蕴做对比,一经比较下,贾宝玉似乎除了外貌能够一比,其余的可差太多了。 毕竟是待字闺中,迎春平日里也就见过贾宝玉这个年轻未娶妻的堂兄弟。 这时再看沈蕴,就如打开了新世界一般,瞬间眼界高了很多。 再看贾宝玉,不知上进,整日在后院中一众姐妹丫鬟玩闹,还和男人贴烧饼,越发觉得贾宝玉差劲,甚至于有些厌恶。 就在她暗自感触之时,又听沈蕴招呼她来了: “迎春妹妹,别愣着,快吃这牛柳,应该熟了,再不吃,姐妹们可要都夹完咯。” 迎春霎时回过神来,俏脸逐渐通红,抿了抿嘴唇,凝视沈蕴一眼,笑着说: “多谢,沈大哥你也吃。” 说话间,沈蕴已经让丫鬟给她夹了菜,听她竟主动回应自己,暗暗惊讶,不由盯着她看了看。 迎春感受到了他的目光,俏脸上的红霞更多一分,芳心略微跳动着。 好在沈蕴的目光很快移开,又十分自然地招呼另一旁的薛宝钗了,这让迎春不由微微松一口气。 拿起筷子,吃了起来,或许是因为沈蕴替她夹的,让她感觉异常好吃些。 而在她对面,林黛玉和贾探春、惜春三个,早已放开了,也不用丫鬟帮着夹菜,二人一边自己夹,一边说笑着,气氛融洽且浓烈。 一餐午饭,吃了足足一个时辰方罢。 众人又都回到暖阁中,丫鬟们上来解腻茶果。 林黛玉眼神微闪,提议道:“姐妹们,吃饱了,咱们出去走一走,消消食,也看看我们府上别的景色,如何?” 第187章 单独说话 宝钗求情 对于林黛玉的提议,众女欣然同意,又一起披上斗篷,往阁楼下走去。 林黛玉特意拉着贾探春、惜春的手,和薛宝钗、贾迎春、邢岫烟她们拉开距离。 而沈蕴则在最后,不紧不慢地跟着。 没走一会,薛宝钗主动掉队,等着沈蕴走来,特意说道: “沈大人,今日来贵府,除了赴林妹妹之约,也是另有要事相求,可否借一步说话?” 沈蕴听后,便知她肯定是为薛蟠之事而来,微微点头: “当然,咱们走这边。” 说着,示意薛宝钗往另一边走去,又先走一步。 薛宝钗回头示意香菱等跟随她的丫鬟退后一些,这才先跟上沈蕴的步伐。 特意落后沈蕴半个身位,带着低姿态说道: “沈大人,不知我哥哥被抓一事,你可听说了?” 沈蕴转头看她,轻轻点头:“嗯,听说了,宝钗妹妹就是就是为你哥哥而来吗?” 听他称呼自己为宝钗妹妹,薛宝钗芳心微跳,俏脸上升起一抹红晕,倒为她平添几分美态。 微微垂首,轻声反问: “应该说是沈大人和林妹妹你们,为了香菱吧?” 这话一出,沈蕴眼中闪过惊诧,却也很快释然,一边往前走,一边笑着说: “宝钗妹妹果然聪慧过人,这么快就已经知道,我们是冲着香菱。” 薛宝钗亦轻步追随,抿嘴说道: “林妹妹来时,特意叮嘱我,让我将香菱带上,刚刚在阁楼作诗时,我又看到了林妹妹的字迹。” “这般说来,那封信果然是出于你二人之手?” 沈蕴微微点头,坦然承认:“没错,那信正是出自我和林妹妹之手。” 话音刚落,薛宝钗便追问:“这么说,沈大…哥你知道是谁在查我哥哥?” 沈蕴停下脚步,和她对视,正色回道: “知道,是忠顺王!” 薛宝钗听得惊颤:“竟然是忠顺王?我们薛家和他无冤无仇,他…为何要查我哥哥?” 沈蕴提醒道:“我猜他的目的是为了你王家舅舅,至于他到底想怎么做,就不得而知了。” 薛宝钗闻言,内心沉到了低谷,脸色霎时变得极为凝重,秀眉紧蹙,杏眸中满是忧愁和不安。 迟疑了好一会,失声问道: “这么说,和忠礼王府世子起冲突不是偶然?” 对此,沈蕴不知该怎么回她,选择了沉默。 薛宝钗见他不回应,便只当他是默认,又凝视他,请求道: “我听说,沈大哥你曾经为忠礼王府世子医治过,可否请沈大哥为我哥哥说情?” “想必沈大哥也知道,我薛家就只剩我哥哥这一个男嗣,为了他,我们薛家愿意付出任何代价。” 听了这话,沈蕴内心一阵轻跳,一些念头在脑海中闪现,深吸一口气,轻轻摇头: “宝钗妹妹,非是我不肯说情,而是事情到了这一步,谁说都不好使了。” “想来忠礼王府世子不会轻易放过你哥哥,还有就是忠顺王,也会顺势做文章。” “因此,我觉得,当务之急,是先将香菱隐藏起来再说。”听了这话,薛宝钗有些失望和失落,她满心期待来见沈蕴,就因为沈蕴是希望。 可沈蕴竟也没办法,就说明希望彻底破灭,眼神都暗淡了下来。 过了一会,才索然询问:“如果我哥哥不能被释放,就算隐藏起香菱,又能如何?” 沈蕴回道:“至少可以让对方少掌控一个人证,再加上你王家舅舅的能量,想必保你哥哥一命,应当不成问题。” 薛宝钗听明白他的意思,眼下这种情况,想要让薛蟠完好无损回家,是不大可能了。 唯一的可能,就是保住薛蟠的命。 她不是爱纠结之人,既然局势如此,那也没什么好说的,当即作出决定,看着沈蕴询问: “看来沈大哥和林妹妹你们早就想到要接香菱来你们府上了?” 沈蕴轻轻点头,不置可否,林黛玉确实早就是这样的想法。 薛宝钗见他并未否认,又接着说: “那好,就让她留在贵府,还请沈大哥替她隐藏身份,薛家上下不胜感激,为表谢意,沈大哥可以说个数目,薛家自当奉上。” 为了薛蟠,薛家可付出所有,虽说是沈蕴主动提出的,可薛宝钗并不想因此亏待了沈蕴,愿意付出一笔银子。 而对于沈蕴来说,只要能够将香菱留下,就已经算是达成目标了,自然也不需要其他的,当即大气摆手: “说来已是惭愧,我不能帮宝钗妹妹你说情,收留香菱,也是我们早就想过的事情,并不需要再给额外的金钱。” “况且,你我也算是亲戚熟人,何必说些见外的话。” 听了这话,薛宝钗倒不免感触,深深看他一眼后,轻轻给沈蕴福礼: “不管如何,都得多谢沈大哥。” 沈蕴微微摆手,示意她不要多礼,又正色提醒: “你回家后,就着手香菱消失的事情,最好是说她犯了事,打发人给卖了。” “如果需要人手,我可以提供。” 薛宝钗听了,忙回道:“这事我们薛家能够办好,不必沈大哥再劳心。” 沈蕴微微点头:“这就好,我这边会立即给香菱改名,给她一个新的身份,只要没人细问,很难知道她就是香菱。” 听了这话,薛宝钗倒好奇沈蕴会给香菱改什么名字,香菱这个名字还是她给改的。 这时,沈蕴邀请她继续往前走,一边走一边转移话题,说起一些轻松的话题来。 听着沈蕴温雅的声音,和风细雨一般,让薛宝钗暂时忘却了忧愁,内心也逐渐变得安宁,和沈蕴说着话。 … 而在另一边,林黛玉领着贾探春、迎春、惜春,以及邢岫烟,也在一边走一边闲谈。 来到游廊一廊轩处,林黛玉吩咐丫鬟们擦干净靠椅,又垫上垫子,让姐妹在这里坐一会。 几个姐妹欣然应承,贾探春发现沈蕴和薛宝钗似乎不见跟来,微微蹙眉,往后头望了望,也不见他们,也没有追问。 这时听林黛玉好奇询问: “对了,我见外祖母似乎不大欢乐,府上是出了什么事吗?” 话音刚落,惜春便接话: “林姐姐你也知道,沈大哥将琏二嫂子锁了去的事情吧?” “这事别说老太太,就是我们姐妹听了,都是心神不安呢。” 林黛玉听了,微微点头,对此也不好置评,也不好说话了。 又听惜春接着说:“另外还有一事,林姐姐你不知道,宝二哥前不久和秦家小爷……” 说着,将贾宝玉和秦钟贴烧饼被贾母撞个正着的事情说了出来。 第188章 探春有感触 香菱改原名 听闻贾宝玉竟和秦钟贴烧饼,林黛玉满心厌恶,本来因为重生一世,她的态度就已经大有变化,对贾宝玉不再有任何的关注和在意。 这时又听了这事,更为厌恶了,也忙转移话题,免得说多了犯恶心。 众姐妹在这轩亭略坐了一会,便又起身往别处而去。 一路上叽叽喳喳,好不欢乐。 也是因为没有长辈在旁,更没有管束的婆子嬷嬷等,这府里林黛玉又是女主,众姐妹不必拘束礼教,自然也就更为放松了。 “林姐姐,今后,我们可以常来你们府上玩吗?” 待来到一客房中后,惜春忍不住询问林黛玉,目光中满是期许。 林黛玉满心感触,当即拉着她的手,轻轻颔首: “当然可以呀,我倒巴不得你们天天来呢,只怕外祖母不同意。” 听了这话,惜春霎时笑颜逐开,很是欢乐,就是迎春也跟着受影响,面露一抹嫣然。 倒是贾探春,暗暗蹙眉,今日来时,贾母似乎都有些不大满意,此后想再来可不容易。 想到这里,不免有些忧愁烦闷,或许是因为想到,今后很难再有这般开心自由的时刻,也或许是因为想到很难再见到沈蕴和林黛玉了。 “三妹妹,你怎么了?” 林黛玉敏锐察觉到了她的情绪波动,来到她面前,轻柔询问。 贾探春回过神来,见林黛玉满眼关怀,内心一阵感触,展露笑颜: “没什么,就是突然有些感慨。” 林黛玉顺势挽起她的手臂,问道: “哦?什么感慨,可以说说吗?” 这倒是让贾探春不由一怔,她本只是下意识这般回应林黛玉,没想到,林黛玉竟追问到底了。 迟疑一会,环顾四周,说道: “林姐姐,你说这府邸原主人,本是官员,后来犯事辞官了。” “相信在以前,这里头也是充满欢声笑语和温情,如今物是人非,却换成了咱们这拨在此欢乐。” “许多年后,也不知是谁会在这府邸欢笑呢?” 林黛玉听后,也不由跟着感慨:“是啊,韶光易逝,几度轮回,回首便已是一生。” 对于林黛玉来说,她已经经历过一世,这种感悟更为深刻。 不过,贾探春她们也都是秀外慧中的闺秀,尽管没有林黛玉这般深的感触,倒也有自己的一番感慨。 一时间,众姐妹都没有再说话,望着某处,各有群思。 “这又是怎么了?一个个都不说话了?” 须臾,薛宝钗和沈蕴也进来了,见众人不说话,薛宝钗很是惊疑。 林黛玉她们都回过神来,见沈蕴和薛宝钗一起进来,众人神色各异,听林黛玉率先回应: “宝姐姐不知,刚三妹妹说起这府邸原来……” 说着,将刚刚贾探春说过的话又重复了一遍,又接着说: “…因此,姐妹们都有些感触呢,宝姐姐,你觉得呢?” 薛宝钗怔了怔,下意识回头看了沈蕴一眼,笑着说: “你们真是想太多了,沈大哥他如今有爵位在身,又在朝为官,这府邸自然是要传很久的了,何必想那么长远。” 这话一出,贾探春也跟着附和: “嗯,宝姐姐说的有道理,是我想太久远了,应该看眼前的,活在当下便好。” 林黛玉抿了抿嘴,并未再多说。 沈蕴见状,笑着说:“妹妹们说的都好,咱们也别光说这些,不如去玩点游戏,大家都能参与其中的。” 这个提议得到了众女的一致同意,毕竟眼下食也消了,景色也看了,午后时光不做点什么,未免也太可惜了。 一时,众人皆提了不少有趣的游戏,倒是有些纠结,不知该从哪个玩起,最后还是一起表明态度,少数服从多数定下。 欢乐的时光总是过得很快,不知不觉,天色渐晚,贾家的婆子前来提醒: “姑娘们,该回府了。”听了这话,就算是心性淡然的迎春,也不免有些失落和不舍,更别提贾探春和惜春两个。 贾探春一时看了看林黛玉,一时又看向沈蕴,满眼的不舍。 惜春更是依依不舍地抱着林黛玉,似乎不愿和林黛玉分开一样。 还是林黛玉主动哄着她,她才不舍分开,同众姐妹一起坐马车离开。 薛宝钗临走前,将香菱留下了,并叮嘱道: “香菱,你且好生留下,记住我和你说过的话。” 香菱恭敬应承,嘴角嗫嚅着,欲言又止,目送薛宝钗坐上马车离开,站在原地不动了。 “香菱,跟我回后院吧。” 林黛玉知她心地善良,对薛宝钗有所感恩,见薛宝钗将她留下,心中定是感慨万千,也有对未来的不安,便主动上前和她说话。 香菱回首,看着林黛玉,恭敬应承:“多谢姑娘,奴婢遵命。” 林黛玉却道:“什么奴婢不奴婢的,你我此后就是姐妹。” 说完,下意识嗔了沈蕴一眼,沈蕴则有些莫名,正想问她时,她已拉着香菱的手,进后院去了。 沈蕴无奈,只得向邢岫烟求助: “岫烟妹妹,你看看她,又不知怎么怪责起我来了。” 邢岫烟微微一笑:“沈大哥当真不知么?” 看着她似笑非笑的样子,沈蕴愣住了,瞬间猜测,莫非是因为薛宝钗? 见沈蕴若有所得,邢岫烟笑道:“看来沈大哥已经有答案了。” 说罢,便先行一步。 沈蕴站在原地沉思了一会,这才往后院而去。 待来到正房,听林黛玉询问他的意见: “哥哥,我想着先让香菱去邢妹妹的房里,月例定大丫鬟级,你以为如何?” 沈蕴毫不犹豫点头:“可以,妹妹做主便是。” 林黛玉美眸闪了闪,盯着他问: “另外,哥哥说要给她改名,改什么名好呢?” 对此,沈蕴早已想好了,和她对视着说: “她原名英莲,便改回原名好了。” 林黛玉听得一愣,半晌,反问道: “可是,若改为原名,岂不是很容易被人发觉?” 沈蕴淡淡回应:“妹妹放心,对于咱们来说,就算有人发现她的真实身份也无妨,反正于我们无害。” “另一个,世上同名同姓多了,只要我们内部保密做得好,不细查,不那么容易知道她的真实身份的。” 还有一个缘故,沈蕴并没说出来,他觉得香菱改为原名,也是香菱的一种‘重生’,意义非凡。 香菱原本是士绅家的小姐,后来被拐,历经颠沛流离,还被改了名。 如今有了新的生活,沈蕴觉得,改回原名,对于她来说,将是一个全新的开始,或许也是找回她原本该有的士绅小姐生活的开始。 u2029 u2029感谢「你的朋友更容易记住你」大佬送出1张月票。 u2029 万分感谢大佬鼎力支持!! u2029 同时也感谢诸位衣食父母的阅读、订阅与投票支持!跪谢!! u2029 诸位的每一点支持,都是作者君的荣幸。 u2029 u2029u2029u2029u2029 第189章 难道在哥哥眼里 我是善妒之人? 林黛玉听完沈蕴的解释,便也释然了,看着香菱说道: “香菱,此后你仍旧叫英莲,外人问起你,不能再说你被薛家抢去的事情,知道吗?” 改名后的英莲战战兢兢应下: “知道了,姑娘。” 林黛玉见她有些不安,主动上前,捏了捏她的手心,又柔声安抚了一阵。 “岫烟妹妹,先带她下去吧。”轻轻对邢岫烟说道。 邢岫烟闻言,回应一句,领着英莲退下了。 目送二人离开,林黛玉一阵满足,俏脸露出一抹欣慰笑意。 如今邢岫烟、英莲皆已‘归位’,想来以后她们的命运,必将彻底改变好。 接下来,就该‘拯救’其他姐妹了… 沈蕴见状,猜到了她几分心思,拉着她的手,往里间炕上坐下,又问出了自己的疑惑: “妹妹,我不明白,你对这些姐妹们都很好,为何…对宝钗妹妹就有疏远呢?” 听了这话,林黛玉先嗔了他一眼: “不过和她单独说了一会话,就来编排人了!哼…” 说话间,故意扭开身子,似乎生气了。 里间只他二人,林黛玉自然也就放开了,尽情地在自己夫君面前展露脾性。 沈蕴如何不知她这是故意耍‘小性子’,便凑她面前,哄了一会。 说了不少甜言蜜语,这才让林黛玉恢复如初,渐渐地主动靠在沈蕴身上,喃喃说道: “哥哥不知,我其实对宝姐姐并没有偏见,只是……” 回想起上一世她临终之际,而薛宝钗和贾宝玉正是大婚之时,这让她很难释怀。 尽管她对贾宝玉已经没了任何感觉,但面对薛宝钗,依旧难以正视,甚至有些提防之心,生怕旧梦重演。 另外,上一世在荣国府中,有人不时地将她和薛宝钗拿出来做对比,各个方面的比较。 虽说后来两人通了心意,有了金兰之交的意味,但架不住其他人总比较二人,诸如家世、品貌、为人做事等,总要比出个高低。 而最终的结果,是她输给了薛宝钗,甚至连一向疼爱她的贾母,最终都选择了薛宝钗,而不是她。 可以说,在荣国府中,面对薛宝钗,她输得有些彻底。 即便她不在乎所谓的名利,但输了,心里难免会意难平,更别说是关乎自己一生幸福之事。 沈蕴静静地听她述说完后,彻底释然,紧紧抱住她,在她耳边柔声说道: “妹妹放心,这一世,只有妹妹赢的道理,再不会输,我也会尽自己所能,让妹妹跟着荣辉,比任何人都高贵,再没人能和妹妹相比!” 听了这话,本就感触的林黛玉,霎时落泪,浑身微微颤抖,紧紧凝视着自己这一世的夫君,心中感慨万千,柔肠百转。 沈蕴拿出她的帕子,替她轻轻擦拭眼泪,又笑着说: “妹妹别哭,既然妹妹不喜,我此后不和她往来就是。” 林黛玉泪眼婆娑,露出笑意,不知是哭还是在笑,哽咽着嗔道: “难道在哥哥眼里,我就是这般善妒之人吗?若是如此,我就不会同意岫烟妹妹来府上,更不会让你和姐妹们一起说话!” 沈蕴听得一怔,凝视她一时不说话了。 林黛玉抽了抽琼鼻,娇哼:“今儿个哥哥可是爽快了吧?这么多姐妹们围着你…” 沈蕴忙回:“妹妹冤枉我了,是你让我留在家的嘛…”看着他装作一副无奈委屈的样子,林黛玉‘噗嗤’一声笑了起来,轻轻捶了他的胸口: “哼,得了便宜还卖乖呢…” 沈蕴顺势抓住她的玉手,轻轻摩挲着,贴着她的额头,说着二人之间的私房话: “那此后都由妹妹说了算,好么?” 林黛玉很享受这种既很亲近又不过于腻歪的情况,眯了眯美眸,娇哼: “那得看哥哥你表现如何了,若是好了,我就天天请姐妹们来府上,若是不好,我就让姐妹都远离你,让你做一个孤家寡人!” 沈蕴听得好笑,不过还是顺势询问:“那怎样才算好,怎样才算不好?” 说话间,又凑近一些。 林黛玉霎时微睁美目,伸出青葱玉指,抵在了他的嘴唇上,又羞嗔道: “就如眼下…唔…” 话还没说完,沈蕴已噙上她的香软樱唇。 良久。 林黛玉软软地靠在了沈蕴怀中,沈蕴则满面春风,低头说着什么,林黛玉娇嗔之言不断,似乎在责怪他。 说了一会腻歪的话,听林黛玉说道: “哥哥,我倒是想让姐妹们天天来我们府上,可是…外祖母未必同意,今日去时,她就不乐意,只是提及了大姐姐,她才勉强同意。” 沈蕴听了,微微皱眉:“贾家这个老太太,表面上慈祥和蔼,将孙女都带在身边教养,看似心疼后辈,亲自教导。” “实则是掌控欲,强势心理,这些孙女只能在她的规则下生存,不能跳出她的掌控。” 听了这话,林黛玉十分赞同:“哥哥你真是清晰洞悉了外祖母的心思,她对我就是这样。” “以前我还不懂,如今我懂了,想想她的所为,我现在只觉得厌恶和反感呢。” 就如贾宝玉给她起表字‘颦颦’,贾母明知不妥,却也不阻拦,反而故意让她和贾宝玉住在一块。 若是贾母一直支持她也罢,可到最后,却放弃了她,选择支持了薛宝钗。 微微蹙眉,抬眼凝视沈蕴,轻问: “哥哥,外祖母有心阻拦,我们怕是难再和姐妹们相聚了。” 见她有些忧愁不安,沈蕴再次抱了抱她,又轻柔安抚: “妹妹别担心,事在人为,总有办法让贾老婆子松口的。” 听他称呼贾母为贾老婆子,林黛玉不免好笑,却也嗔了他一眼,原本的忧愁和不安霎时没了,相信他一定有办法做到。 一时又靠在沈蕴怀中不说话了,享受着静静的安宁时刻。 过了一会,林黛玉突想起什么来,离开沈蕴怀抱,对他说道: “对了,今日我去请姐妹们时,平姐姐央求我将一包东西交给哥哥你,让哥哥你转交给凤姐姐。” “我见平姐姐诚心,对凤姐姐也是一片忠心,便也答应了。” “哥哥,这事可忌讳?” 说到最后,林黛玉有些紧张不安,就如做错了事情一样。 却听沈蕴柔声回应:“在我这里,只要妹妹愿意做的事,哪怕天大的忌讳,那也不是忌讳。” “更别说,这事对我来说,根本不算什么,妹妹心善,菩萨心肠,这才是好事呢,我是全力支持的。” 林黛玉原本还担心沈蕴会不满,没想到,竟得到这般回应,霎时心口皆甜,痴痴地看着他。 第190章 这是什么神仙人家? 就在沈蕴和林黛玉说私房话时,邢岫烟也和英莲在一间厢房,说着府里的一些情况。 听邢岫烟轻轻说道: “英莲,这府中就沈大哥和林姐姐两位主子,待明年,还会有林老爷,只需要服侍好他们就是。” “林姐姐的意思,你也不用做太多的事情,先跟着我管理一些小事。” 英莲听了,忙恭敬回应: “英莲知道了,多谢姑娘指点。” 邢岫烟笑着摆手:“不必这么客气,其实林姐姐早盼着你来了,这间厢房就是你住的地方。” 这让英莲有些惊诧:“这…整间厢房都是给我住的吗?” 在薛家,她只是一个丫鬟,可没这样的待遇。 邢岫烟微微点头:“当然,我就住上房,你有什么需求或是不懂,都可以来找我。” 虽说已不是头一次进这种大门大户了,可英莲还是免不得不安,所幸这一日下来,她发现沈府中,一切都十分好。 更别说,还给她准备单独的厢房,这是她此前从未想过的。 内心一阵波动,又看着邢岫烟激动询问: “邢…邢姑娘,那我现在该做什么?” 邢岫烟微微一笑:“你先看看这厢房中可有缺你需要的,再吃晚饭。” “吃完晚饭,若沈大哥和林姐姐没有别的吩咐,你就回院子来,想做什么都行。” 英莲有些不敢置信,心想着这是主子才有的做派吧? 在薛家时,薛宝钗对她已经算很好了,可她也要做不少事情,诸如端茶倒水、服侍起居、做针线活等。 一天下来,虽也有自己的时间,但终究是时刻待命。 而眼下听邢岫烟的意思,接下来吃过晚饭,都是她自己的时间,这是什么神仙人家啊? 邢岫烟看出了她有些不适应,便又接着说道: “你不必紧张,我那时初来府上时,也和你一样,坐立不安,生怕自己做得不好,惹林姐姐不满了。” 英莲听了,瞬间放松不少,看着她问道: “姑娘竟也有这样的情况?” 邢岫烟笑着点头,向她说起那时自己刚进林府的情况来。 “那时还在扬州…” 英莲听得认真,才知邢岫烟竟然也有一段不适应的时候,不免觉得自己幸运。 毕竟她有邢岫烟引导,而邢岫烟那时,却都是一个人在林府里硬‘熬’过来的。 而邢岫烟说着,也十分感慨,现在回想一下,其实不论是沈蕴,还是林黛玉对她都十分关照,而她那时反而提出要离开。 幸得被林黛玉劝住,不然,哪有现在这般安宁幸福的日子。 一时间,二人各有所思,厢房中陷入了沉寂。 “邢姑娘,晚饭已经准备好了。” 直到有婆子来通禀,二人才惊醒过来。 邢岫烟起身对婆子说道: “英莲姑娘的晚饭就摆在隔壁耳房里。” 那婆子恭敬应承,就去办了。 邢岫烟又对英莲说道:“英莲,吃完晚饭,来正院上房就是。” 英莲忙点头应承:“好。” 又送她出门。 邢岫烟已得林黛玉同意,可以同桌吃饭,故而,这时得赶去正院和沈蕴、林黛玉他们一起用饭。来到正院中的耳房,就见沈蕴和林黛玉二人贴耳说着什么。 “沈大哥,林姐姐。” 邢岫烟见了,不免惊奇,先行福礼。 沈蕴和林黛玉二人这才坐好,沈蕴摆手示意她坐下,林黛玉则笑着询问: “岫烟妹妹,英莲现在如何?” 邢岫烟先端起汤碗给二人一人盛了一碗汤,这才坐在下首的位置,笑着回道: “已经安稳了,只是终究有些不适应,不过姐姐别担心,我观她温顺文静,想必很快就能适应。” 林黛玉笑着点头:“嗯,这就好。” 沈蕴拿起筷子说道:“咱们开动吧。” 一时,三人一同用餐。 期间,邢岫烟敏锐发觉,今日的沈蕴和林黛玉似乎比往日更加恩爱了,这种变化,似乎是林黛玉带来的。 这让她暗暗惊疑,也不知发生了什么情况,让林黛玉有这样的变化? 不过,对于邢岫烟来说,也乐得其见,也不由带上几分嫣然笑意。 刚用完晚膳,英莲就已经来了,看她的样子,像是急匆匆赶来的,生怕迟了一样。 “见过姑娘,大爷。” 林黛玉看出来了,抿嘴一笑,也知她的脾性,招呼道: “英莲,你不用这般着急的,又不用做什么紧急的事情。” 英莲听了,更加局促了,低着头不知所措。 林黛玉见状,拉着她的手往正房书桌而去,一边走一边说: “从今儿起,我仍旧教你识字读书,你现在的任务,就是好好学习,明白吗?” 英莲以为自己听错了,惊愕地看着她。 林黛玉再次抿嘴,也不再多说,拉着她来到书桌前,让她坐好,又从书架拿了一本书,端起师父的架子,一板一眼开始教导英莲识字。 英莲见她果然是在教导自己识字,霎时感动不已,眼眶逐渐通红,嘴角嗫嚅。 见她如此,林黛玉忙问:“英莲,你怎么了?” 英莲立马起身给她磕头: “英莲何德何能,能得姑娘教导我读书识字,我…” 说到最后,不知该如何感激林黛玉了。 她做梦都想和自家小姐一样,能够读书,书本的内容,就如有魔力一样,深深吸引着她。 尤其是诗词一道,虽然她看不懂,却十分热衷,恨不得自己也能作诗。 没想到,今日来到沈府,林黛玉待她十分要好不说,还教导她读书识字,让她感觉自己就像是做梦一样。 林黛玉见她如此,也很感触,脑海中浮现出上一世,二人亦师亦友的种种情况。 又回想,那时英莲死讯传来,她满心的哀伤和悲痛。 一下子触动柔软内心,美目中已满是泪花,亲自将英莲搀扶了起来,看着英莲,泫然欲泣。 英莲见状,大惊,忙问:“姑娘,你怎么了,可是我说错了什么?” 林黛玉仔细凝视她,又哭又笑,微微摇头:“没什么,我只是…” 说到最后,忍不住紧紧抓住英莲的手,说不下去了。 荣国府,这么多丫鬟中,最让林黛玉感到惋惜的,莫过于英莲了。 才和她学了没多久,英莲就已经能够作诗了,她只觉得,若英莲能够从一早就读书,才情一定不弱于任何一个姐妹。 加之英莲命途多舛,让她对英莲更多几分怜惜和认同,并未将英莲当做丫鬟看待,这也是她为何主张,要‘拯救’英莲的缘故。 眼下看到英莲终于来到自己身边,可再现上一世的情景,却不用担心英莲遭受迫害而早早离世,她自然感触不已。 第191章 平姑娘虽好 却跟错了人 之前碰到邢岫烟时,林黛玉就有种跨越时空的交集感,而此时见英莲来到自己身边,更为感触。 英莲虽不知林黛玉到底是为何,突然间就要落泪,却也能够感觉得到,似乎为了自己,一时更为感动,轻轻说道: “虽不知姑娘为何对我这般好,但此后,英莲愿奉献此生来报答姑娘的大恩大德。” 林黛玉回过神来,凝视她笑了: “咯咯…这可是你说的,不许反悔!” 这话一出,英莲霎时愣住了,林黛玉刚刚还泫然欲泣的样子,转眼间就变了样,让她有些难以跟得上。 林黛玉则兴致勃勃,端起架子说道: “咱们继续,从现在开始,我就是你的老师,得认真听讲,不许偷懒知道吗?” 英莲更加惊诧了,只觉得林黛玉有着各种变化,迟疑回应: “好,我定听从姑娘您的。” 林黛玉再看她一眼,便认真教导起来,两世为人,林黛玉细心且耐心地家教着她。 英莲极为珍惜这样的机会,也学得认真,她聪慧伶俐,学得很快,师徒二人相得益彰,十分融洽。 直到沈蕴进来,提醒二人时辰不早,该休息时,二人这才惊醒,各自去休息了。 次日。 林黛玉叫上了邢岫烟,一起来教导英莲,顺道探讨昨日姐妹们作的诗词。 而沈蕴则拿着平儿给的包袱出门,依旧先来到了诏狱。 因昨日姐妹们来,沈蕴并未来诏狱中,故而,王熙凤也免于一天的刑罚。 沈蕴给她的跌打膏药起了作用,今日已有好转的迹象,昨日见沈蕴竟然没来,她有些惊讶,也松了一口气,暗暗猜测,沈蕴是不是出什么事了。 今日见沈蕴又来了,脸色微变,内心一阵惊颤,不过,比之最开始已经好太多了。 依旧是先鞭笞了二百下,沈蕴便将包袱扔给她: “这是平姑娘给你带进来的东西,是她求着林妹妹让我带进来给你的,看在林妹妹的面上,给你一个面子。” 王熙凤忍住身上的痛楚,捡起地上的包袱,打开一看,霎时眼眶微红。 她一眼就能看出,这包袱的东西必然就是平儿给她准备的,别人不可能做到如此。 须臾,转首对沈蕴感激了一声: “多谢!” 沈蕴淡淡说道:“不必谢我,你应该谢林妹妹,看在你以前对她还有几分关照的份上,她答应了平姑娘。” 听了这话,王熙凤嘴角嗫嚅。 以前,她是不信什么因果报应的,可遭此罪难后,她也不得不信,有报应一说。 这时再听沈蕴说这话,似乎更加验证了这个情况。 又听沈蕴说道: “另外,平姑娘让我转告你,家里的事情不用你担心,要你照顾好自己。” 见他说完就要走,王熙凤下意识问道:“昨日,你为何没来?” 沈蕴停下脚步,回头看她一眼,反问: “怎么?让你免于一天的刑罚,你还不满意?要不要再领二百下?” 王熙凤嘴角抽动,看着他,满眼复杂。 迟疑许久,指着对面牢狱: “那个…李衙内昨日死了,已被人抬出去埋了。” 沈蕴微微挑眉:“这里是诏狱,死人再正常不过了,圣上说让我们风羽卫对他实施刑罚,他自己没扛住死了,这能怪谁?”听了这话,王熙凤眼中瞳孔一阵缩小,内心一阵惊颤,果然如她所料,在这里面,就没有什么人权可言,什么时候死了也就死了。 念及于此,她下意识抬头看向沈蕴,明白是沈蕴仁慈,这才让她免于遭受一些屈辱和死亡,心里头竟多了一分感激。 沈蕴扫视她一眼,见她已经彻底没了少奶奶的高傲姿态,身着囚服的她,就是一个普通的囚犯。 “昨日,林妹妹请众姐妹到我们府上去,所以平姑娘顺势求到她面前来。” “听林妹妹说,平姑娘的状况不是很好,估摸着你丈夫贾琏这几日有些变化。” 听他竟然主动说起外头的事,王熙凤眼中闪过惊诧,怔怔看着他。 半晌,苦笑道:“贾琏我知道的,没我压着他,还不知怎么胡来,他早就惦记着平儿了,既我不在了,定是要平儿夜夜侍寝了。” 说着,看向平儿给她准备的包袱,感慨道: “也难为平儿了,得了贾琏宠幸,竟还念着我…” 沈蕴接话:“平姑娘善良忠义,聪慧过人,菩萨心肠,是个极好的人,只可惜,跟错了你们夫妇。” 说着,微微摇头,似乎对平儿感到可惜。 王熙凤内心一动,看着他微微一笑: “既如此,倒不如将她交托给你?” 沈蕴住视她:“你都已经进牢狱了,还能安排人家?” 听了这话,王熙凤心道果然如自己所料,嘴角微扬: “我虽进牢狱了,可平丫头是我王家的陪嫁丫鬟,虽说现在已经是贾琏的通房丫鬟,但只要你能够替我传句话,让她到你那去,并非不可。” 沈蕴却摇头:“看来你还觉得自己有这个能量呢。” 王熙凤听了,有些不服:“你不信?” 沈蕴回道:“不是不信,而是没必要。” “好了,你好好休息养伤吧。” 说罢,直接转身离开了。 看着他的背影,王熙凤有些疑惑,不明白他到底想要什么。 待沈蕴身影彻底消失在眼帘,她才回过神来,拿起平儿给她准备的衣裳穿上,又吃起了里头的干粮。 一时很是感触,差点落泪,最终还是忍住了,她知道,从现在开始,她的人生开启了新阶段。 …… 沈蕴走出诏狱后,下属裘韦前来通禀情况: “回禀大人,属下细查了您说的盛花楼头牌兰蕊,是盛花楼从贩子手中买来的,大概培养了五年左右,最近一年才有点名气,具体来历不明。” “而盛花楼背后的东家,则是镇国府。” 沈蕴听了,眯了眯眼睛,有些惊讶: “没想到,这盛花楼竟然是老牌勋贵的产业。” 裘韦小心请示:“大人,要不要继续追查这个兰蕊?” 沈蕴微微皱眉:“暂时不用了,对方隐藏得很好,很难查出来的,不必浪费时间了,倒不如从镇国府入手。” 裘韦不再多言,低头恭候,等待沈蕴的吩咐。 沈蕴沉思了一会,问道:“工部官员还是没动静吗?” 裘韦肯定回应:“没有。” 这个情况,让沈蕴眉头一皱,沉吟片刻,吩咐道: “那就先盯着镇国府,有什么情况,及时来报。” 裘韦不敢迟疑,恭敬应承,见沈蕴再无吩咐,便先退下了。 第192章 靖昌帝施行险招 皇宫。 大明宫御书房里。 听靖昌帝阴沉着脸色说道: “一个小小的西海藩属国,竟也敢挑衅闹事!” 一旁的大太监夏守忠递上茶水,低眉顺眼劝慰: “圣上息怒,西海小国胆敢如此,就是找死,老奴以为,圣上可发兵征剿,一来扬我国威,二来彰显圣上英武,三来让西营诸将对圣上更为忠心。” 靖昌帝端起茶杯,想喝又不想喝,最终还是重重地放回桌上,皱眉沉声说道: “老货,你当朕不明白吗?可打仗需要粮草军饷,此前九边军营中的军饷,都还没着落。” “这事一出,户部尚书江和泰等人,都说国库空虚,无法征战。” “就是内阁几人也都不赞成出兵,只说派使者去交涉便可。” 说到这,顿了顿,又接着说: “倒是兵部侍郎,和那些个武将,都嚷嚷着要开打,说咱们大恒朝,多年未曾对外动武,周边小国都快忘了我天朝上国的武力和威严。” 夏守忠听了,偷偷用余光瞥了他一眼,很快就揣摩出了靖昌帝的心思,低眉顺眼说道: “圣上,若太上皇也支持出兵,那么,江和泰等人的意见也就不足为虑了。” 听他提及太上皇,靖昌帝眼中闪过几分阴霾,不满说道: “老货,你还不知太上皇的心思吗?” “昨日朕提及让后宫诸妃的亲人入宫来团聚,他听后,竟说干脆让诸妃回家省亲?” “纵观以往的历朝历代,哪有后宫妃子可以回门省亲的?他这是为了彰显太上皇的威严,置朕这个皇帝于不顾了。” 说到这里,靖昌帝越说越气,脸色变得铁青。 夏守忠听得直抹额头,也不敢接话了。 让后宫嫔妃回门省亲一事,确实有些匪夷所思,也不知太上皇是怎么想的。 殿内一时陷入了沉寂。 过了不知多久,靖昌帝突然想到了沈蕴来,吩咐道: “传朕口谕,召沈蕴来见朕。” 当下便有太监出去传口谕。 夏守忠有些不解,小心翼翼询问: “圣上,您怎得要见他了?” 靖昌帝沉声说道:“太上皇故意让妃子们回门省亲,朕阻止不了,不过,倒也正好可以实施朕的想法。” 夏守忠知道,靖昌帝说的想法,是掌控沈蕴和贾元春二人,便接话道: “圣上英明,正好也算是顺从了太上皇的意思,只是,此事得有人帮着遮掩才好啊。” 靖昌帝看着他:“老货,你提得很好,朕一时都没想到,既然你提到了,那就由你来做这件事情好了。” 夏守忠吓了一跳:“圣上,老奴如何能做这事,还请圣上另选他人吧。” 说话间,弓腰行礼,身体都成直角了。 他可知道,靖昌帝是想利用沈蕴和贾元春的,若由他来遮掩,那么一旦沈蕴和贾元春对靖昌帝没用了,那他也没得活路了。 靖昌帝冷笑摆手:“罢了,朕不过是这么一说而已,看把你吓的。” 夏守忠听了,长松一口气,又感激靖昌帝宽恕。 靖昌帝摆了摆手,淡淡说道: “老货,你亲自去见素妃,将朕的意思告知于她。” 夏守忠听得惊疑,也不敢多说,恭敬应承:“是,老奴这就去。” 当下,夏守忠走出大明宫,往后宫的西六宫走去。 走好一会,终于是来到其中一间宫殿内。一间极为简单朴素的宫殿,并没有太多伺候的人,仅两个小太监在候着。 见夏守忠来了,皆恭敬给他见礼: “见过夏公公。” 夏守忠微微摆手,淡淡问道:“素妃娘娘可在?” 其中一个小太监忙回:“在呢,娘娘就在里头。” 夏守忠点头,叮嘱道:“你们守在门口,任何人不得靠近。” 两个小太监恭敬应承,去殿外守着了。 夏守忠缓步往里走去,就见殿内几乎没什么装饰,没有皇家的贵气以及气派。 朴素至极的殿中,坐着一个人,是个三十出头的妇人,身着极为普通的衣裳,头上的发簪都只是简单的木簪而已。 素面朝天,未施粉黛,面容平静,拿着一串珠子在手中转动,倒像是一个带发修行的姑子。 夏守忠走近一些后,恭敬行礼: “老奴夏守忠参见素妃娘娘,奉圣上旨意,特来给娘娘传旨。” 素妃并未回应,依旧转动着手中珠串。 夏守忠也不催促,低眉顺眼地候在一旁。 良久,素妃将珠串收好,转首看着夏守忠,面无表情说道: “圣上竟还能记得我,还真是我的荣幸啊。” 夏守忠见她有了反应,带着笑容说道: “娘娘不知,圣上一直记着您呢,时常提及您。” 素妃盯着他:“你这话骗骗别人还行,骗不了我。” “以前他是王爷,一心为了争夺皇位,如今他成了皇帝,一心为了天下和朝政,几时能够想得到后宫的妃子?” “更别说,如今后宫嫔妃众多,他就算念着,也不会再念着我了。” 夏守忠满脸谄媚笑容:“娘娘又何必说这样的话,若圣上记不得您,又何必让老奴来见您。” 听了这话,素妃突然冷笑:“呵呵…我就知道,没有什么事情,他绝不会记得我。” 夏守忠笑道:“不能这么说,若非圣上信任,又如何能将重任交给娘娘您去办?” 这话一出,素妃不说话了,而是直勾勾盯着夏守忠看。 夏守忠虽感不自在,但依旧满脸堆笑,一副讨好之态。 须臾,素妃说道: “夏守忠,看不出来,你如今当了多年的六宫都太监,司礼监禀笔大太监,当真是和当年王府一个小奴才完全一样了哈。” 夏守忠笑着接话:“承蒙圣上恩德,老奴这些年略有长进,也多亏当年得娘娘您的指教,才有老奴今日,老奴铭记此恩。” 素妃听了,眺望外头,嘴角勾起一抹自嘲: “没想到你还记得,其实我自己都快忘了,当年我要做什么来着…” 似乎陷入了回忆当中,没有再说话,脸色颇为落寞索然。 夏守忠知道当年的事情,对她的冲击力很大,也不好接话了,依旧默然站在一旁。 过了一会,素妃回过神来,看着他问道: “这一次,他又想让我做什么?” 夏守忠忙回道:“圣上的意思是,让娘娘您…” 说着,将靖昌帝的心思说给她听。 素妃听完后,轻叹:“他还是没变,为了达成目标,不惜将自己女人送出去。” “当王爷是这样,当了皇帝还是这样,可笑可悲,够阴险够狠毒!” 说着,又盯着夏守忠闻:“这么说来,当年也有人在门口替我把风,对吗?” 第193章 宫廷权力的阴暗 面对素妃的追问,夏守忠沉默了,他不敢明说,也不好说出来。 素妃见状,知道他是默认了,不由露出几分凄惨和悲凉来。 又过了一会,素妃平静问道: “这次,我能拒绝吗?” 夏守忠低着头回道:“按照圣上的意思,不能。” “还请娘娘更衣,起驾去凤藻宫。” 素妃看了看他,满脸苦涩:“当年,我就应该一刀自尽了断,断不然还受他的驱使!” 夏守忠则带着真诚说道:“娘娘,恕老奴说句衷心之言,圣上待您并不差,若非如此,您恐怕活不到现在。” 听了这话,素妃突然冷笑了起来: “哈哈哈…” 夏守忠满心惊疑,直勾勾看着她,眼神闪烁。 过了一会,素妃才止住笑,冷冷说道: “好一个待我不差,为了他的帝王霸业,他可以什么都不顾,现在让我去给贵妃把风,这和直接杀了我有何区别?” 听了这话,夏守忠低下头不说话了。 不过,他也不催促,因为他深信,素妃一定会同意去做这件事情的。 果不其然,过了好一会后,素妃起身,淡淡说道: “来人,给我更衣。” 夏守忠听了,脸上再次堆满笑容: “娘娘英明,老奴就知道,娘娘定会想得通透的。” 素妃没有再回他,夏守忠也只能尴尬一笑,恭敬行礼,退了下去,又让宫女进来给素妃更衣。 待换上另一套服饰后,素妃领着一个宫女走出这宫殿,往贾元春所在的凤藻宫而去。 “恭送娘娘!” 夏守忠在一旁恭敬行礼。 目送素妃远去后,微微挑眉,抬步回大明宫来。 … 而此时大明宫中,沈蕴已经来见靖昌帝了。 “臣沈蕴参见吾皇万岁。” “沈爱卿免礼。” 靖昌帝面露微笑,摆手示意沈蕴免礼,又问: “朕此前让你去追查的事情,现在可有进展?” 沈蕴回应道:“回圣上,暂时还没有进展,臣依照圣上您的指示,去了秦业府上,臣虽医醒了他,却并未从他口中得到有用的信息。” 听了这话,靖昌帝脸上笑容消失,皱眉说道: “朕听闻秦业父子都死了,秦家满门皆亡,看来是被人灭口了吧?” 沈蕴忙回应:“想来正如圣上所言,臣会继续追查下去。” 靖昌帝微微点头:“嗯,此事不急,你慢慢查,朕有一个新任务交给你去做。” “西海有一撮儿小国,名为邬凉国,最近在西海沿岸频频滋扰生事,据西营将领传回消息,说是京城潜伏了他们一支密探机构。” “专门为邬凉国刺探我朝的消息,他们敢在边疆闹事,就是因为他们知晓我朝不少隐秘。” “故而,替朕将这个邬凉国的密探机构找出来,最好能够一网打尽!”说到最后,紧盯着沈蕴,满眼期许。 沈蕴却知道这个任务不容易,毕竟只是西营方面传来的消息,没有任何线索,都不知从何查起。 不过,既然靖昌帝有此要求,他也只能应下: “臣遵旨,定尽快查明邬凉国的密探机构。” 靖昌帝见状,很是满意:“邬凉国人身上气味和咱们中原人完全不同,想必以沈爱卿你的本事,找出他们来不难。” 听了这话,沈蕴这才知道,靖昌帝为何会让自己来办这件事情了,竟以为他能够靠着气息分辨出来。 一时满心无奈,却也只能装作认同:“臣定尽力而为。” 又见靖昌帝轻叹:“这个邬凉国敢挑衅我朝,是该给他们一点威力看看,故而,朕希望你能够尽快查明,并且将他们的探子一网打尽。” “若你能办到,朕立即擢升你为千户使!” 沈蕴知道,他这是拿晋升来当诱饵,给自己一些动力了,心中虽不以为然,表面上则装作激动应下。 见他如此表现,靖昌帝只当他已经完全上道,便又露出一丝笑容说道: “朕前日下旨,准后宫嫔妃们的亲人入宫来,太上皇却说让她们回门省亲。” “朕记得你和贤德贵妃也算是亲戚,便特许你以她的亲人和她去团聚吧,此后每逢二六日期,你便可进宫来见她。” “今日正好初六,你自可去和团聚。” 听了这话,沈蕴内心一阵轻跳,此前就已经猜到了靖昌帝的心思,这时靖昌帝特意让他去和贾元春团聚,意图已经很明显了。 暗暗平复心绪后,恭敬应承:“臣遵旨。” 靖昌帝摆手:“去吧。” 又唤来小太监领着沈蕴去凤藻宫。 待沈蕴离开没多久,夏守忠也回来了,来到靖昌帝面前复命: “回禀圣上,素妃娘娘已更衣去了凤藻宫。” 靖昌帝微微点头,追问道:“她可有说什么?” 夏守忠不敢隐瞒,将素妃说的每一句话,都原原本本说了出来。 靖昌帝听了,脸色一沉: “哼!当年明明是她自己,水性杨花,勾引旧太子上床,朕事后宽恕她,让她将错就错。” “朕登基后,还特意封她为妃,以示对她的嘉奖,她不感恩也罢,反而埋怨朕?” “换做别人,早就将她拉去浸猪笼了!” 听了这话,夏守忠小声劝慰: “圣上息怒,老奴以为,素妃娘娘实则还是感恩圣上您的恩德,若不然,她也不可能还活着,眼下也不会听从圣上您的旨意去凤藻宫。” 靖昌帝依旧满脸铁青,越说越气: “这个淫妇还有脸抱怨,若非朕宽容大度,也真的登上了皇位,朕第一个杀了她!” 夏守忠忙劝慰他:“圣上息怒,老奴以为,事情都过去了,而且对于圣上您来说,结果是好的。” “况且,如今素妃娘娘也再次替您办这种隐秘之事,就是好的。” 听了这话,靖昌帝情绪平复了一些,冷哼一声: “朕希望她能够明白她为什么还能活,若敢有异心,朕有千百种办法让她消失于世!” 夏守忠听得心惊胆战,忙再三劝慰,同时也暗暗替素妃捏把汗,希望她不要有别的想法,否则,触怒靖昌帝的结果非常严重。 又想到素妃已经同意去凤藻宫了,想必她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应当不会再出现什么异心。 不仅夏守忠这般认为,靖昌帝也是一样的心理,他觉得自己留下素妃已经是宽容大量了,素妃绝不敢对他抱有怨恨之心。 况且,他如今已是皇帝,如果素妃敢有异心,随时都可以处决了她。 第194章 成熟花季正需滋润 凤藻宫。 贾元春正在殿中看着书本,可思绪却早已飘散。 虽然已经晋封了贵妃,可她仍旧感到孤单和冷漠,甚至不安。 除了晋封那日,还有几人来过她这里外,再无一人踏足凤藻宫。 就是靖昌帝也没让她侍寝的意思,皇后对她表面客气,实则拒之千里。 她发现,自己只是只多了一个贵妃的名头,多了一些人服侍,和以前也没有本质上的区别。 她也有想过扩张自己的人脉,和在后宫的分量,可是,不论是皇后,还是一众嫔妃,对她都不冷不热,态度模糊。 几次过后,她没有任何进展,无奈之下,只能暂时放弃这种想法。 可越是如此,越让她感到不安和孤寂,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后宫众人孤立了一样。 甚至觉得那些宫女、太监也都是刻意避开自己。 一开始,她还以为只是错觉,便让抱琴暗中留意了一下,没想到还真是真的。 这让她暗暗心惊不已,不明白,为何后宫上下所有人,对她都如此避讳? 她到底犯了什么忌讳? 这个问题,她自己很难想明白,身边也只有抱琴这个忠心之人,也没办法替她排解忧愁。 渐渐地,她想到了沈蕴,自那日初见沈蕴起,她心中烙上了沈蕴的身影,不仅因为沈蕴替她解围,更因为后来沈蕴为她医治时,二人的亲密接触。 心中想着,若是沈蕴在自己身边,定能替自己排解忧愁,甚至是寂寞。 每次想到那时的羞人场景,她就不由内心悸动,羞耻得不敢再继续去想,却如同魔力一样,让她又不自主地去想着。 想到这些,才能让她暂时遗忘孤寂和忧愁,越是如此,她便忍不住去想,渐渐地成了执念一般。 也越发思念沈蕴,想念已经深入骨髓。 “娘娘,素妃娘娘求见。” 就在这时,抱琴小声通禀。 贾元春瞬间惊醒,拿在手中的书本掉落在地,俏脸一阵嫣红,嗔道: “死蹄子,进来也不说一声。” 抱琴看她一眼,委屈说道:“娘娘恕罪,我进来时通禀过的,可见您没有回应,这才近前来。” 贾元春听了,这才知道自己错怪了她,自己想得太深入了,竟没察觉到。 一时既羞赧又有些惭愧,忙摆手: “出去先替我招待,就说我马上出来。” 虽不知素妃为何来自己这里,但来者就是客,眼下她正需要扩展自己在后宫的人脉。 难得素妃主动上门来见她,她自然要好好对待了。 来到梳妆台前,努力平复刚刚的心绪,桃腮上的春意渐渐退散。 又吩咐侍女给她换一套衣裳。 脱下外套的时候,她在成衣镜中看到了自己已成熟饱满的身子,凹凸有致,曼妙丰腴,不由幽幽叹息。 正所谓少女怀春似酒浓,贾元春早已过了少女的年纪,正是女子花季正盛之时。 这时候,不仅需要人欣赏爱护,更需要滋养和蜜蜂采蜜。 白天还好,一到深夜,独自一人睡下时,那种噬髓的感觉如潮水般袭来,还真是难以忍耐啊。 “娘娘,请您伸手。” 这时,听到侍女提醒,贾元春这才如梦初醒,忙张开手臂。 侍女们替她换上了一套贵妃霞帔,端庄大气,且尽显皇家贵气。 她又检查一下,没有不妥之处后,这才缓步往外头走去。 在外殿中,素妃已经等了一会了,但见她端坐着,满脸平静,丝毫没有着急不满之态。 贾元春出来后,笑着打招呼: “素妃,本宫来迟了,让你久等。” 素妃忙起身回礼:“妾参见贵妃娘娘,娘娘您言重了,妾也并未等多久。” 贾元春听出了她对自己颇为敬重,心中有些惊喜,亦有些诧异。 宫里头这么多嫔妃,到目前为止,贾元春也就发现素妃对自己是如此敬重。 迟疑片刻,笑着摆手:“素妃不必这般客气,私底下,咱们以姐妹相称即可。” 素妃却淡淡回应:“礼不可废,尤其是在这后宫之中,妾以为,娘娘还是小心为好!” 这话一出,贾元春更加惊疑了,明明刚刚还对她十分敬重,怎么转眼又变得冷淡起来? 这让贾元春一时间很难猜透素妃的态度,只能讪笑: “你说的是,后宫之中,规矩礼教森严,确实应该谨言慎行。” 说完,素妃也不接话,似乎无话可说了一样。 贾元春再次讪笑:“不知素妃来我这,可是有什么事?” 素妃看她一眼,见她满身贵气,温婉柔丽,不由轻叹一声,微微摇头。 贾元春见了,只觉得莫名,追问:“素妃有话不妨直说。” 素妃闭上眼睛,接着淡淡说道: “奉皇帝旨意,特来此为你遮掩把风!” 这话更让贾元春听得奇怪了,自己又没做什么亏心事,为何要遮掩?还把风?把什么风呢? 又想到是靖昌帝让素妃来的,贾元春不由深想,内心微微跳动,胡思乱想起来。 半晌,见素妃睁开眼,看着她说道: “等一会,沈蕴会来你这,你做好准备。” 这话一出,贾元春秀眸霎时闪动,凝望着素妃:“你…说的可是真的?” 素妃微微点头,再次闭上了眼睛,似乎不想再多说。 贾元春的内心则逐渐生起波澜,下意识眺望门口,望眼欲穿。 若果真如素妃所言,沈蕴会来,那就算是她最近听到最好的消息了。 一时间,也不再多说,带着几分期许,等着沈蕴出现。 没过多久,沈蕴跟着小太监,来到这里,先在门口等待,由小太监进去通禀。 “启禀贵妃娘娘,奉圣上旨意,恩准娘娘亲人沈大人前来面见娘娘您,沈大人现在就在殿外。” 贾元春听了,十分惊喜,满脸嫣然,看了素妃一眼,心想着,她果然没有说谎,沈蕴真的来了! “快传他进来!” 当下,迫不及待地摆手,激动到手都在微微颤动,目光紧紧凝视着门口。 直到沈蕴的身影出现在眼帘,她的一颗芳心霎时如小鹿乱撞,扑通扑通跳个不停,极为激动,也有悸动。 目光就如黏在了沈蕴身上一样,舍不得移开半分了,嘴角都在嗫嚅着,甚至是热泪盈眶。 这些天,她几乎天天都在想着沈蕴,甚至做梦都在想。 眼下,沈蕴真的出现在了她面前,如何不令她惊喜激动。 若非有人在场,加之君臣礼节束缚,她都恨不得立马迎上去。 第195章 皇帝都不在意 我们就如他所愿 看到沈蕴果真来了,贾元春满心激动和悸动,甚至热泪盈眶,嘴角都在微微颤动。 沈蕴也看向她来,见她有些失态,内心微动,又见还有其他嫔妃在场,不敢多看她,来到殿中,郎声行礼: “臣沈蕴参见贵妃娘娘,给贵妃娘娘请安!” 贾元春听了这话,差点落泪,这么多天,终于再听到梦中情郎的声音了。 暗自稳住心神,玉手微微摆动:“免礼,来人,赐座!” 当下,有宫女给沈蕴搬来凳子,沈蕴答谢一声后,坐下了。 刚坐下,就听素妃夸赞道: “你就是沈御医?果然是一表人才,人中龙凤啊。” 沈蕴早注意到她了,听她这般说,忙作揖回应: “娘娘过誉,臣不过如此,当不起娘娘这般夸赞。” 贾元春知道他不认得素妃,便给他介绍: “沈大人,这位是素妃娘娘。” 沈蕴听了,忙起身见礼:“臣沈蕴见过素妃娘娘,方才不知娘娘身份,未曾见礼,还望娘娘恕罪。” 素妃看着他,轻轻摆手:“沈大人不必客气,说起来,我可比不得你,为了你,圣上可是亲自让我来此的。” 若不是早已猜到了靖昌帝阴险心术,沈蕴或许听不出素妃这话的深意。 而此时的他,却能够明白,靖昌帝让素妃专程来此的目的。 不由深深地看了素妃一眼,见她三十出头的年纪,脸上已经有了岁月的痕迹。 不像是养尊处优,且保养得很好的嫔妃,倒像是被打入冷宫的妃子。 封号又是素妃,也不免让沈蕴多想。 很快,他得出了一个大概的结论,素妃应该是属于既受靖昌帝信任,却又不受靖昌帝宠幸的妃子。 心念闪转间,也谦逊回应: “娘娘言重,臣何德何能,让娘娘为了臣来此。” 素妃也算是个精明人,听出了沈蕴这话言不由衷,眼神闪了闪,向上首的贾元春请示: “眼下天寒地冻,贵妃娘娘,不如移步去里间说话?” 贾元春愣了愣,看向了沈蕴,有些迟疑:“殿内有烧炉火,应当不冷才是。” 却见素妃又对沈蕴说道:“沈大人,听闻你医术高明,我自小便有顽疾在身,可否请你为我医治?” 沈蕴心照不宣地点头:“素妃娘娘看得起臣,是臣的荣幸,臣自当尽力为娘娘医治。” 素妃听了,当即起身,对贾元春说道: “贵妃娘娘,妾在此让沈大人医治,应当不打搅吧?” 贾元春这时才醒悟过来,满脸笑意:“当然可以,请进里间。” 说罢,她立即起身,往素妃身边走来,目光却在沈蕴身上。 沈蕴和她对视了一眼,给了她一个眼神。 贾元春接收到了,霎时芳心一荡,微微喘息,一双明亮秀眸,满是柔和秋水,眼波潋滟。 心底有种想立即和沈蕴亲热的冲动,却终究还是被理智给压制住了。 不过,俏脸却已满是红霞春风了,脚步都变得有些乱。 来到里间寝宫,素妃对周围候立的侍女说道: “都退下吧,沈大人要为我医治了。” 众多侍女纷纷退下,殿内只剩沈蕴和贾元春以及素妃三人。 素妃看了看二人,淡淡说道:“好了,接下来,你二人可随意,不会有人来打搅,不过,最好控制在一个时辰内。” 说完,便自顾自地往寝殿东面的炕上去打坐了。 沈蕴见她闭上眼,又拿出来一串珠子在手中转动,更加确定心中所想。 靖昌帝就是故意让素妃来给他和贾元春打掩护的。 只不过,这个素妃显然不想按照靖昌帝设定的剧本来演戏,而是直接将事情给挑破了。 若是沈蕴未能猜透靖昌帝的阴险心术,此时怕是要吓个半死,再不敢来凤藻宫了。 可此时的他,不仅不害怕,反而有些兴奋,既然靖昌帝有意如此,那他就去做! 而贾元春正好符合不知情的状况,脸色骤变,颇为害怕和不安,看向了沈蕴: “沈…蕴兄弟,这…” 话音未落,沈蕴便已拉起她的手,往寝殿西面的凤帐而去,又轻轻安抚: “大姐姐安心,素妃就是奉皇帝之命,来给我们把风的。” 见沈蕴这般大胆,直接拉起自己的手来,贾元春既惊颤,又感甜蜜,下意识紧紧握住沈蕴的手。 待听沈蕴说完,满心惊疑:“蕴兄弟,你这话怎么说?” 沈蕴拉着她在凤帐前的凳子上坐下,又去将帘子都给放了下来,两三层帘子放下后,已经很难再看清楚里头是什么情况。 不过,很奇妙的是,在里头却能看清外头大致的景象,看样子这些帘子都是特制的,极有讲究。 眼见沈蕴将帘子都放下了,贾元春哪里还不明白,内心一阵猛跳,秀眸中瞳孔逐渐张大,凝视着沈蕴,娇身止不住微颤。 沈蕴来到她面前,凝视她说道: “大姐姐,皇帝有意如此,那咱们就算是死,也要死在一起!” 听了这话,贾元春内心颤动,却依旧听不明白: “蕴兄弟,你…这说的到底是何意?” 沈蕴再次拉起她的手,轻轻握了握,向她述说起靖昌帝的阴暗心术来。 贾元春听得心惊肉跳,脸色一变再变,待沈蕴说完,她已是满脸骇然之色,带着几分苦涩,凄凉道: “我说他为何只封我为贵妃,却没有临幸之意,原来竟是这样。” 说话间,满脸惨白,原本因看到沈蕴而悸动喜悦的情绪,也消失得无影无踪,只有无尽的惶恐和不安。 毕竟靖昌帝可是皇帝,主宰天下之人,既然靖昌帝有意算计,在她看来,就没有逃脱的可能。 沈蕴感受到了她的不安,再次捏了捏她的手心,柔声安抚: “大姐姐不必过于担心,虽说他是皇帝,但咱们也不是没有机会!” 听了这话,贾元春内心霎时安稳不少,和沈蕴对视着,再次悸动起来,嗫嚅着追问: “你说的机会是?” 沈蕴颇为松弛:“大姐姐你是贵妃,只要姐姐你能够诞下子嗣,我就有办法,扶持他坐上皇位!” 这话一出,贾元春下意识微张檀口,惊愕地看着他,满脸不可置信,以为自己听错了。 沈蕴深吸一口气,凝视着她,接着说道: “大姐姐你没听错,就是生下皇子,这是我们唯一的活路!” 贾元春听了,张了张嘴,朱唇轻碰几下,失声问道: “可是…谁和我生呢?” 话音刚落,沈蕴便回道:“当然是和我!” “他既然要这般来算计我们,那就如他所愿,最大的问题是,怎么让大姐姐你将我们的孩子安全生下来!” 第196章 摘得元春这颗熟透的桃子 沈蕴的一番话,让贾元春听得既惊又喜,满心甜蜜却又颇为羞赧。 既然靖昌帝明确不会临幸她,那么,她自然期望和沈蕴结合,只是,终究觉得刺激和惊险。 一时间,满脸红漾,内心扑通扑通跳个不停,微微垂首,不敢和沈蕴对视了。 沈蕴见状,轻轻询问:“莫非大姐姐不愿意?” 话音未落,贾元春猛地抬头看着他:“愿意,我自然愿意…唔…” 话还没说完,沈蕴已有行动,见她光润朱唇已被其噙住,轻轻吸吮。 一开始,贾元春满心诧异,猝不及防,羞赧万分,让她娇身紧绷。 但很快,她便沉浸其中,甚至主动回应沈蕴。 二人一时都忘情投入,仿佛整个世界只有他们二人,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良久。 贾元春身上的霞帔早已脱落,衣裙微敞,露出了她那紧致曼妙,丰腴凹凸的娇身,甚至身前露出一片酥软白嫩,以及一道雪腻深壑。 她也如被抽去全身力气一般,紧紧靠在了沈蕴怀中,微微喘息。 “大姐姐…”沈蕴满眼欲望,声音带着一丝急迫。 贾元春秀眸迷离,吐气如兰:“蕴兄弟,要我了吧…” 这是她梦寐以求的事情,此时早已顾不得其他了。 沈蕴如得懿旨一般,立马将她拦腰抱起,入了凤帐之中。 按理,沈蕴本该再拉扯一回,可既知靖昌帝有意如此安排,他若再矫情,那就是对不起贾元春的一片痴心。 而贾元春正值花季,早需灌溉滋养,沈蕴也正值血气方刚年纪,二人便如干柴烈火,一点就着,发出的动静有些大。 在东面打坐的素妃,都不由睁开眼,往西面瞥了一眼,微微皱眉后,又继续闭眼打坐。 不知过了多久。 凤帐中归于平静,沈蕴和贾元春相拥而卧,贾元春满脸霞光,桃腮春风荡漾,紧紧靠在沈蕴胸膛上,心里极为满足和幸福。 于她而言,这是做女人头一次体会到蚀骨般的快活,极为销魂,难以忘怀。 就如娇艳的花蕊得到雨水灌溉后,更显得鲜娇艳丽。 秀眸里满是眼前的郎君,娇声腻腻呼唤一声:“蕴兄弟…” 沈蕴也是满脸惬意,眯着星眸,满心宁静,贾元春就如一颗成熟的水蜜桃,正等着人来摘呢,眼下被他给摘了,自然异常满足。 听到她呼唤,和她对视着,略显霸气说道: “还叫蕴兄弟?该叫夫君了!” 贾元春听得一怔,片刻后,娇羞轻唤:“夫…君!” 沈蕴听得十分满意,应了一声,又捧着她的脸,在她洁白螓首上轻啜一口。 贾元春‘嘤咛’一声,只觉得十分甜蜜,顺势和沈蕴说起腻歪的闺房秘语来了。 说了好一会后,沈蕴才正色提醒: “姐姐,此后我会常进宫来,咱们争取早些生下孩子来。” 贾元春听得兴奋,却又有些羞赧,只轻轻‘嗯’了一声。 又听沈蕴接着说: “另外,皇帝那边,你不必担心,他既然默许,在我们对他还有用之前,他不会对我们动手。” “至于这个素妃,姐姐只需和她客气些就是,不必深交。” “还有,从今往后,我们就绑定在了一起,贾家也好,还是你舅舅王家也罢,都不必理会,一切都听我的可好?” 贾元春听了,毫不迟疑回应:“嗯,一切都听夫君的!我本就不擅长谋划,有夫君帮着谋算策划,自然再好不过的。” 说到最后,露出一抹嫣然笑容。 她在权谋方面确实十分不足,急需有人给她出谋划策,而沈蕴正好能够弥补这方面的空缺,于她而言,自当是大好事。 更别说,如今将身心都交托给了沈蕴后,已视沈蕴为她最重要的人了,哪怕沈蕴让她上刀山下火海,她也绝不会皱一下眉头。 见她这般态度,沈蕴很是满意,又提醒道: “最近留意一下宫中嫔妃们的动向,尤其是上次那个吴贵妃,我猜她肯定十分嫉妒姐姐你。” “另外就是皇后,看着像是什么事情都不管,其实可能在暗中使阴谋呢。” 贾元春谨记于心,轻轻颔首:“嗯,我都记住了。” 又想到自己似乎被人孤立了,便问沈蕴这个缘由。 沈蕴则替她分析:“其实也不难理解,其一,就是姐姐你从一介尚仪直升凤藻宫尚书,加封贤德贵妃。” “这其中跨度极大,莫说后宫众多嫔妃见了,嫉妒不已,就是皇后见了,也难免觉得姐姐你太抢风头了。” “又是贤,又是德,贤德加在一起,封在了贵妃头上,这岂不是要和皇后争个高低吗?” 听到这里,贾元春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封号,竟有这般忌讳,脸色微变。 又听沈蕴接着说:“其二,皇帝本来就没打算荣宠姐姐你,不过是利用姐姐抬高你们贾家的身份而已。” “说通俗点就是捧杀,将贾家捧高,再狠狠摔落。” “这恐怕也是皇帝,有意安排你我有染的主要缘故,他一开始就将姐姐你当做了一颗随时可以遗弃的棋子。” “如此一来,后宫这些嫔妃们,见姐姐你不受皇帝重视,自然而然的,就疏离你了。” 贾元春听得有些落寞,喃喃自语: “难怪她们一个个见到我,就故意回避呢,原来如此。” 沈蕴听了,不免有些心疼,主动抱了抱她,又接着说: “姐姐不必在意,须知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些势利眼,终究会为自己的错误付出代价。” 贾元春凝视着他,嫣然回应:“嗯,我相信夫君所言!” “除此之外,可还有其他的缘由?” 沈蕴微微点头:“除此之外,就是利益相关了,姐姐你突然跃升贵妃,宫里的资源就得多分你一份,有些人得到的就会少一些。” “难免她们不满意,便联合起来孤立姐姐你。” “不过,我倒觉得,对姐姐你来说,这反而是一件好事,虽说被孤立,但却没有过多纠葛,可以尽情地实施我们的生子嗣计划。” 听到这里,贾元春展露笑颜,凝视着沈蕴,喃呢道:“我愿意给夫君生孩子,生十个百个都愿意!” 沈蕴听得极为开心,紧紧搂住她,贴着她耳畔说:“好,咱们就生一百个孩子,不过,姐姐可得管教得过来哦。” 贾元春当然知道沈蕴只是说笑,却也顺势说道:“嗯哼,有侍女嬷嬷们嘛。” 一时,又起了兴致,竟向沈蕴示爱,沈蕴也是食髓知味,正要答应,就听外头传来素妃淡淡提醒声: “时辰到了,我该走了。” 第197章 沈大人就不怕死吗? 素妃的冷然提醒,打扰了沈蕴和贾元春的兴致,贾元春甚至有些不满,微微噘嘴,看着外头。 沈蕴倒是很快恢复了过来,虽知那滋味销魂异常,让人沉迷,可他也知道,眼下还不是留恋于温柔乡的。 于是对贾元春柔声说道: “姐姐安生休息,过几日我再来。” 听他要走,贾元春下意识娇哼一声,主动抱住了他,口中喃喃:“夫君…” 感受到她对自己的眷念,沈蕴既疼惜又感幸福,主动环抱着她,又柔声安抚了几句,先行起身。 大红凤被掀开的瞬间,露出了惊人的春光,一片雪白娇腻,身前饱满圆润,盈盈一握的柳腰,修长匀称的玉腿,虽不是绝对的完美,但已算是人间绝色。 “夫君,我替你宽衣。” 贾元春不舍情郎离开,也要跟着起身。 沈蕴却轻柔按住了她,略显霸道说道: “姐姐只管躺着好好歇着,这几颗灵胶,一日吃一颗,会有奇效。” 说话间,如变戏法一般,手中多了几颗灵胶。 贾元春看得惊奇,也有种被浓浓柔情包裹着的感觉,满心甜蜜幸福,忙轻轻接过,又微微颔首: “嗯,我听夫君你的。” 沈蕴见她娇媚之态,忍不住再品尝了一下她那柔软玉润朱唇。 随着和沈蕴分开,贾元春下意识‘嘤咛’一声,秀眸含媚,似有万分风情和不舍。 目送着沈蕴渐渐消失在眼帘,痴愣住了,渐渐双颊霞红,回想起方才的蚀骨销魂… 不知过了多久,她才回过神来,咬了咬嘴唇后,准备起身,却眉头微蹙,传来丝丝酸麻之感,令她有些不敢轻易起了。 想到沈蕴让自己好好歇息,竟是为此,不禁心口一甜,便又好生躺着。 一时又想到沈蕴给自己的灵胶,拿出在手中仔细看了看,见灵胶晶莹剔透,绵软弹糯,越看越惊奇,倒有些舍不得吃了。 但沈蕴叮嘱过她要一天吃一颗,她也不想辜负了自己情郎的好意,一时间,倒有些纠结了。 过了好一会,她才下定决心,将其中一颗放入檀口中,片刻后,她秀眸闪亮,满脸惊疑之色。 虽说早知自己情郎神奇不已,但她还是低估了这灵胶的效果。 不仅入口即化,而且吃下后,整个人精气神瞬间变好,就如饱睡一觉刚起一样。 更绝的是,刚刚还有酥酥麻麻的疼觉,这时也霎时没了踪影。 仔细感受了一阵后,贾元春满脸嫣然和喜色,虽沈蕴已经离开,可她却还能清晰感觉到沈蕴带给她的柔情存在。 目光来到手中剩下的几颗灵胶上,一时痴愣住了。 良久。 “娘娘,婢子现在可以进来了吗?” 外头传来抱琴的请示声,贾元春这才从遐想中惊醒,俏脸含春,下意识摸了摸脸,稳了稳心神,这才回应: “可以进来了。” 抱琴进来,见她竟躺在床上,手臂外露,容颜焕发,便也有了一些猜疑。 “娘娘,您怎么了?”出于关心,她还是问了一句。 贾元春有些不自然,摆手:“去给本宫准备一套新衣裳,另外…换一套褥子。” “先别让她们进来,你来服侍本宫就是。” 听了这话,抱琴更加确定了,跟着脸色一红,低着头应承。 不多时,拿来新衣裳,又搀扶贾元春起身,服侍她更衣。 见抱琴要去换褥子,贾元春轻道: “我自己来吧。” 抱琴愣了一下,旋即退至一旁。 贾元春亲自将褥子扯出,可见上面有几滴嫣红,就如雪中梅花一样,她霎时俏脸通红,却轻柔地折叠好,如同对待珍宝一样。 抱琴则微张眼眸,她自然知道,这是什么,眼中闪过惊诧。 又想到,唯有沈蕴这个外男跟着进来过,便已再明白不过。 贾元春见状,红着脸警告: “这里头的事情,不许向外人说,明白吗?” 抱琴对贾元春也是忠心耿耿,当即点头:“婢子明白,婢子什么都没看到。” 她知道自己这个侍女和贾元春这个主子,已经深深绑定在了一起,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一切自当皆以贾元春为主。 …… 且说沈蕴这边,走出贾元春的寝宫后,和素妃一起出凤藻宫。 长长的宫道上,素妃走在最前头,沈蕴落后一个身位,后面跟着几个宫女太监。 素妃突然停下脚步,先挥手示意后方跟着的宫女太监退后一些,又看着沈蕴淡淡说道: “沈大人,我真是小瞧你了,难怪圣上要我来给你们遮掩,如此年纪,如此心性,我愿称之为枭雄也!” 沈蕴也看着她,平静回道: “娘娘也不遑多让,能够置圣上旨意于不顾的,后宫中,恐怕也只娘娘一人,真乃巾帼英雄尔!” 听了这话,素妃眼神微闪,盯着他,嘴角微扬: “有意思,看来沈大人什么都明白,可我实在好奇,你就不怕死吗?” 沈蕴坦然回应:“怕!我当然怕死,想来绝大多数人都畏惧死亡,我这个人就更加惜命了。” “不过,我却相信,事在人为,没有什么事情是办不到的!” 闻听此言,素妃眼中闪过一抹诧异,她似乎还是低估了沈蕴强大的内心和异于常人的理想抱负,也难怪沈蕴敢如此做。 迟疑了须臾,抬脚缓缓往前走去,一边走一边说: “沈大人当真有信心能做到全身而退?” 沈蕴微微点头:“我不敢没有这样的信心,因为我如果做不到,就只有粉身碎骨的下场。” “因此,哪怕拼了这条命,我也要去做!” 素妃听出了他的坚定,暗暗心惊,又看他一眼,问道: “沈大人的底气何在?” 沈蕴自然明白她这是在试探自己,便展露出几分真本事: “娘娘有一种天生顽疾,平常不会发作,但一发作,便会痛苦不堪,甚至随时危及性命。” 听了这话,素妃霎时睁大眼睛,死死地盯着他,满脸惊愕: “你…你怎么会知道,这病只有我自己知道的。” 她敢相信,这世上就没有医者能够知道她这个病,可沈蕴竟看出来了? 甚至都没给她把脉,光靠观望就已经看出了,这是什么神人? 沈蕴嘴角勾起一抹自信笑容:“如果娘娘信得过我,我可以替娘娘治好此病!” 听了这话,素妃霎时满脸惊疑,眼中瞳孔骤缩,目光死死地锁定沈蕴,浑身微颤,眼眶都红了,嘴角嗫嚅: “你…你说什么?” 沈蕴只当她是听到自己能够医治好她多年的顽疾,而感到激动和不可置信,又笑着说了一遍: “我可以治好娘娘这病!” 第198章 乍闻天命 依旧惭愧 听到沈蕴再次说,可以医治自己的顽疾,素妃一时竟有些失态,看着沈蕴,满眼复杂。 沈蕴见状,有些惊疑:“娘娘不信?” 素妃突然摇头:“为何是你!怎么可能是你!这不可能!” 这话像是发现了一个极度不可能的事件。 让沈蕴听得更加惊疑了,微微皱眉: “娘娘你说的到底何意?什么不可能?” 素妃逐渐恢复心绪,脸色又变得冷漠起来,看着沈蕴淡淡问道: “沈大人,你这是逆天而为,你觉得自己是天命所归?” 沈蕴听了,迟疑片刻,笑问: “天命,何为天命?我觉得,自己创造的命运就是天命,不被别人掌控的命运,就是天命。” 听了这番话,素妃深深看他一眼,不再多言,先行一步。 沈蕴则站在原地沉思了片刻,这才往外走去。 他有些拿不准素妃的心态,按理,既然素妃根本不买靖昌帝的账,那么对他来说,就是一个非常值得拉拢的盟友。 而且从刚刚试探的语气可以看出,素妃似乎有意看看他的实力和底气。 可这时素妃却又恢复了冷漠,似乎对他并不信任? 来到一宫门处,素妃再次停下脚步,转首看着沈蕴说道: “沈大人,我虽不知你是不是就是天命所归,但我希望,下次你进宫时,真的能够治好我的顽疾!” 沈蕴听后,会心一笑,朝着她拱手:“臣自然不会让娘娘失望。” 看着素妃离开的背影,沈蕴眼神闪动,他能够听出,素妃对他已经有了认同的感觉。 只是有些不明白,素妃为何要强调‘天命’? 他又不是天命之人,问这个有何用? 沉思一会后,他也没得出什么有用的信息,只能先将这个疑问抛却,抬脚往宫外走去。 …… 大明宫。 “启禀圣上,沈大人和素妃娘娘都已经离开了凤藻宫。” 这时,有小太监来到靖昌帝面前通禀。 靖昌帝此时正在批阅奏折,听了这个消息,并未停下,而是淡淡追问: “沈蕴进去后待了多长时间?可有什么异常?” 小太监恭敬回应:“沈大人进入凤藻宫后,大概过了一个时辰才出来。” “沈大人和素妃娘娘是同行出凤藻宫的,二人在宫道上,似乎说了什么话。” 听到这里,靖昌帝停下了批阅奏折,抬眼看了这小太监一眼,追问道: “二人说了多久的话?” 小太监回道:“大概一盏茶的功夫,期间,素妃娘娘数次停下脚步,特意和沈大人说话。” “就是二人分别之际,素妃娘娘还和沈大人说了什么话。” 靖昌帝听了,眉头一皱,陷入了沉思。 过了一会,他才回过神来,摆手示意小太监离开。 又问身边的夏守忠:“老货,你说,素妃会和沈蕴说什么呢?他们两个今日才刚认识吧?” 夏守忠一时间也猜不透:“回圣上,素妃娘娘脾性乖张古怪,她做出什么举动来,似乎都正常。” “恕老奴愚钝,猜不透素妃娘娘的心思。” 靖昌帝听后,再次沉思了一会,最终还是摆手: “罢了,朕不信她敢再次背叛朕,若敢背叛朕,这一次朕绝不再轻饶!” 夏守忠听得心惊,心想着,希望素妃娘娘能够想明白,不要误入歧途啊。 …… 沈蕴出宫后,便径直回府来。 来到后院,他本想去见林黛玉的,可一时竟停下了脚步,先问丫鬟: “林妹妹现在在做什么呢?” 丫鬟回道:“回爷的话,姑娘她正教导英莲姑娘读书识字呢,还有邢姑娘也在。” 沈蕴微微点头,吩咐道:“不要去打扰她们,若她们问起,再说我回来了。” 丫鬟虽不解,但还是恭敬应承,又去传达他的话,给后院其他人听。 众丫鬟皆只当沈蕴疼惜在乎林黛玉,知道林黛玉正教导英莲,沈蕴竟舍不得打搅,当真是让人羡慕。 可她们并不知,此时的沈蕴内心并不平静,也有些不敢面对林黛玉。 独自来到药房,盘腿坐下,运功修炼。 丹田中的医鼎缓缓转动,散发着清凉的气息,滋润着他的身心,让他渐渐放轻松了许多,原本的一些情绪,也逐渐消散。 这头林黛玉正和邢岫烟两个,轮流教导着英莲,看她们两个认真的样子,倒像是在教导亲传弟子一样。 也正因为认真,时间过得很快,也没留意身边的情况。 直到傍晚时分,林黛玉这才惊醒过来,看了看外头,问身边的丫鬟: “大爷可回来了?” 丫鬟笑着回道:“爷早回来了,听闻二位姑娘正教导英莲姑娘,不忍打扰,便去药房了。” 林黛玉听得心中一甜,忙对邢岫烟说道: “岫烟妹妹,哥哥既回来了,你去叫他回后院来。” 邢岫烟应承一声,当下便轻移莲步,往药房走去。 倒是英莲,有些惶恐:“姑娘,都是我,害得你和大爷都没时间相聚了。” 林黛玉微微一笑:“你又何必自责,我们相聚的时间多呢,哪里就差这一时半会了。” “更何况,在我看来,教导你读书识字,也是正经事儿。” 英莲听了,十分感触,紧紧凝视林黛玉,欲言又止。 林黛玉已猜到她的心思,接着笑道: “好啦,不必多说了,眼下也到用晚饭的时间了,去吃晚饭吧。” 英莲满心感动,再深深凝视林黛玉一眼,恭敬行礼,退下去了。 林黛玉看着她离开的背影,微微抿嘴,心中充斥着淡淡的温馨感,亦有些感慨。 眼下这种情况,正是林黛玉所追求,和想看到的。 片刻后,林黛玉回过神来,亲自吩咐人去准备晚膳。 见沈蕴和邢岫烟还未来,便先歪在炕上小憩。 药房。 邢岫烟来到这里,见沈蕴正打坐,便小声轻唤一声: “沈大哥。” 沈蕴睁开眼来,笑着回应:“邢妹妹。” 邢岫烟敏锐察觉到沈蕴似乎有些不同了,至于哪里不同,她一时间也说不上来。 迟疑片刻,疑惑询问: “沈大哥既回来了,为何不去见林姐姐?” 沈蕴顺势解释一句:“我见你们正认真教导英莲,不想打扰了你们。” 邢岫烟轻轻颔首,心里却觉得,绝非是沈蕴说的这个理由。 不过,她也不深思,只要沈蕴好,她便安心。 “走吧,我们去用晚膳。”沈蕴看着她,笑着提议。 邢岫烟温声回应一句,又自然得来扶沈蕴起身。 可当她触碰到沈蕴的瞬间,沈蕴就如触电一样,瞬间和她拉开了距离。 这让她霎时愣住了,半晌,惊疑道:“沈大哥,怎么了?” 第199章 镇国府牛继宗 见沈蕴如触电一般远离自己,邢岫烟有些惊愕,忙问他怎么了。 沈蕴脸色讪讪:“没什么,就是打坐久了,突然起身,竟有些不适了。” 邢岫烟自然明白只是托词,毕竟她可是知道沈蕴的身手有多好的。 一时心里有些疑惑,只觉得今日的沈蕴有些怪,不过也不再多问,反而十分贤惠地再次搀住沈蕴。 沈蕴有些惭愧,也只能顺势让她挽着自己,待来到正院,才说自己无碍了,邢岫烟也顺势松开他的手臂,一同进去。 林黛玉见二人来了,忙起身招呼,并未察觉出什么,沈蕴也渐渐恢复平静,长松一口气。 按理,他应该向林黛玉坦言和贾元春的关系,只是其中涉及到帝王算计,说出来怕林黛玉跟着担心。 其次,他和贾元春要先生孩子,好完成接下来‘鸠占鹊巢’的阴谋算计。 思来想去,沈蕴还是打算先不和林黛玉说,待时机成熟再说。 一夜如常。 次日。 沈蕴依旧出门,先是日常抽打王熙凤,王熙凤也已经适应习惯了,或许说是认命了,甚至是暗暗感激着沈蕴。 因为如果不是沈蕴,她捱不过风羽卫诏狱中的重刑。 事后,也会主动向沈蕴询问外边的情况,沈蕴则有什么说什么。 待抽打完王熙凤后,便准备着手查靖昌帝昨日下达的任务,也就是追查邬凉国在京城的密探机构。 这事还真让沈蕴有些头疼,毕竟毫无线索,只能靠着风羽卫的情报网硬查。 当即将下属裘韦召来,想着下达任务指令。 就听裘韦带来了一个消息: “大人,工部官员有动静了,昨日,工部的一位主事常越,去了镇国府,大概过了半个时辰才出来。” 沈蕴听得内心一动,忙问:“可见常越有带什么东西进出?” 裘韦摇头:“并没有,空手而进,空手而出的。” 沈蕴又追问一些细节后,沉思了起来。 过了一会,吩咐道:“盯着这个常越,看看他最近的动向,及时通禀。” “另外,圣上昨日下达了新任务…去查一查京城可有邬凉国人,小心行事些,不要打草惊蛇。” 裘韦恭敬应承:“卑职明白!” 沈蕴则追问:“镇国府当家人是谁?” 裘韦回道:“是一等伯牛继宗,他是西营节度使,最近才回京。” 听了这话,沈蕴脑海中霎时闪过一道光芒,只是具体是什么,一时间倒还难以捕捉和理清。 沉思片刻,挥手让裘韦退下。 待裘韦离开,他则坐上马车,准备亲自来会一会这个牛继宗。 来到镇国公府,沈蕴让随从递上自己的名帖。 不多时,便有牛府下人出来恭请沈蕴进府: “我家老爷请沈大人您进去。” 沈蕴微微点头,跟着这下人进入镇国公府。 和荣国府相差不多,只是镇国府更显武将世家的气息,不像荣国府给沈蕴的感觉,不文不武的。 “哈哈…我早听闻京城出了一个了不得的新贵,没想到今日竟来我府上相见了,真是稀客啊。” 隔着老远就听到一个豪气冲天的嗓门。 沈蕴循声看去,只见一个人高马大的中年老爷,正笑呵呵地看着自己。 猜测此人必然就是牛继宗,沈蕴连忙拱手: “沈蕴见过伯爷。” 牛继宗笑着摆手:“不必客气,快快请坐。” “哈哈…来人,沏最好的茶来招待贵客!” 说话间,不时发出爽朗的笑声,也在不经意间打量着沈蕴。 见沈蕴确实是一表人才,便先夸赞了一番,沈蕴则谦逊回应,也顺势恭维了他几句。 沈蕴发现,牛继宗虽是武将,却一点武夫的粗鲁都没有,有礼有节,更像是一个文人。 心想着,也难怪八家公府中,也就牛继宗还袭承伯爵,而且还是西营节度使,这可是实打实的兵权在手。 寒暄了一阵后,牛继宗询问: “不知沈大人今日登门造访,可有什么贵干?” 沈蕴平静回道:“贵干算不上,只是来找伯爷问点事情。” 牛继宗听了得惊疑,看着他追问: “不知沈大人想问什么?” 沈蕴先环顾四周,而后用手指沾了点茶水,在桌上写出了四个字: 工部秦业! 牛继宗见了,脸色微变,对沈蕴客气拱手: “还请沈大人移步至书房说话。” 沈蕴微微点头,起身时,不动声色地将桌上的茶水抹去。 跟着牛继宗来到书房,二人再次落座,牛继宗又屏退了左右,并吩咐没有允许不得靠近。 牛继宗先试探着说道: “沈大人,工部秦业和我们府上并无交情,我对他知之甚少,你恐怕要失望了。” 沈蕴淡淡接话:“忘了告诉伯爷了,我除了是圣上亲封的三等男、御医、文林郎外,还是风羽卫的副千户使。” 听到沈蕴竟然还有这个身份,牛继宗脸色更为凝重了,瞪大牛眼直勾勾盯着他看。 沈蕴则丝毫不慌,接着缓缓说道: “秦业临终前,我曾去过他府上,听他说起了工部不少事情,其中有老旧勋贵的情况,你们镇国府就在其列。” “另外,就在昨日,工部营缮司的主事常越,来过贵府,待了半个时辰,我说的可对?” 听完这番话,牛继宗脸色骤变,眼中闪过冷冽光芒,直勾勾盯着沈蕴,冷然说道: “看来沈大人今日是来者不善啊,我说你怎么无端上门!” 见他这个反应,沈蕴毫不意外,淡淡回应: “牛伯爷不要激动,我并无他意,只是想问问伯爷有些情况罢了。” 话音未落,就见牛继宗突然不知从哪拿出一把长枪,拿枪刃对着沈蕴,冷哼: “哼!早知你是鹰犬走狗,我就不该让你进来,更不该对你客客气气!” “不过,你既然自己送上门来,那就休怪我无情!” 沈蕴缓缓起身,向前走了一步,冰冷的枪刃,离他仅几寸了。 牛继宗见他不仅丝毫不惧,反而还敢越步上前, 沈蕴冷冷直视他: “牛伯爷,你可知,你若杀了我,那就是妄杀有爵之人、朝廷命官,镇国府将被满门抄斩!” 牛继宗惊讶于沈蕴的胆气,表面上则回道: “这是在我府中,杀了你再将你秘密掩埋,风羽卫永远也别想查明真相,更何况定我这个伯爵的罪名了!” 沈蕴听了,轻轻点头:“好,那我就要看看,牛伯爷你有没有这个胆气,来吧!” 见他竟然还敢激自己,牛继宗眼神一厉,心想着,这可是你自找的! 念及于此,猛然向前推动长枪,看架势,似乎要将沈蕴一枪捅死! 第200章 武力是坐下谈的资格 听完沈蕴所言,牛继宗眼神一厉,将长枪往前一推,似乎要将沈蕴直接捅出一个窟窿出来。 然而,沈蕴却丝毫不惧,如一根立柱一样伫立原地,直到枪刃越来越近时,他猛然出手。 用手指轻轻击打了一下枪刃,同身体微倾,枪刃瞬间改变攻击方向,沈蕴也轻松躲过了这致命一击。 倒是牛继宗,一时有些稳不住,脚步有些乱了,多走了好几步,这才堪堪稳住身体。 又立马看向沈蕴,眼中满是惊愕。 沈蕴不仅有足够的勇气和底气,更有着超乎他想象的武力! “牛伯爷,现在还想要置我于死地吗?”沈蕴淡淡询问。 牛继宗嘴角微抽,收起架势,发出爽朗笑声: “哈哈…沈大人果然不同凡响,厉害,牛某佩服!” 说罢,顺势将长枪置于一旁的柱子中,不仔细看,很难看出这柱子里竟藏了一杆长枪。 “沈大人,坐!” 牛继宗恢复了刚刚客气的态势,就如什么事情都没发生过一样。 沈蕴又安然坐下,其实,从一开始,他就知道,牛继宗不可能真的杀自己。 牛继宗拿枪出来对付他,不过是为了试探他的底气,如果他刚刚吓得不轻,则可占据谈判的主动。 即便他不还手,牛继宗也会及时停止进攻,只将压迫感拉满。 毕竟牛继宗是实权武将,真正上过战场,杀过人的。 一般人还真难以扛住他的威压,尤其是他拿着武器抵住脖子时,那种死亡威胁,绝非常人所能抵抗的。 而沈蕴不同,他有修为在身,艺高人胆大,而且他早猜到了牛继宗的心思,故而可从容应对。 这时,又听牛继宗笑道: “方才不过是和沈大人玩笑一场,这下我老牛算是明白,为何你会是近年来的京城新贵了!” “年纪轻轻,却老成持重,有勇有谋,武力高强,佩服!” 说到最后,还朝着沈蕴拱手,以示佩服。 沈蕴则回道:“牛伯爷谬赞了,不知伯爷现在可否说明情况了?” 牛继宗看他一眼,微微点头: “嗯,既然沈大人已知秦业的事情,那想必你已知道其中不少秘密。” “不过,在此之前,我还想确定一下,沈大人是为了谁而来?” 沈蕴微微挑眉:“首先是为了我自己,其次,是为了牛伯爷你,最后,是为了天下苍生!” 这话一出,牛继宗愣住了,过了一会才拍手叫好: “好一个为己为人为苍生,沈大人如此年轻,却已有这般高明的人生领悟,厉害啊。” “如果真是这样,那我也就不用隐瞒了,实话实说了。” 他听明白了沈蕴的言外之意,也看出了沈蕴的野心。 毕竟风羽卫本该是向皇帝效力的,可沈蕴明知秦业所说的隐秘,却没有及时告知靖昌帝,反而私下来见他。 加之沈蕴说为了自己,已经可以明确知道,沈蕴是为私心而来,而非为了皇帝和朝廷。 再加上刚刚用武力对沈蕴的一番试探,沈蕴还说是为了他和天下苍生,牛继宗也不再隐瞒,将一些有关他们镇国府的隐秘说了出来。 工部的秘密,如果被靖昌帝知道,镇国府就没有全身而退的可能了,既然沈蕴没有急着戳破,那就还有转机。 因此,牛继宗也猜测,沈蕴所说为了他,多半就是为此。 “一开始,工部就是旧太子掌控的部衙,可后来,有人告旧太子造反,太上皇将旧太子诛杀,工部也就成了没人管控的局面。” 听到这里,沈蕴打断了一下: “牛伯爷,当年有人告发旧太子造反,太上皇竟就信了,可是因为有什么确切证据?” 牛继宗接话:“是因为一张调兵令,那时太上皇出京去铁网山秋狝,旧太子留京监国。” “有人将一张旧太子手书的调兵令呈给了太上皇看,竟是调京营大军围剿铁网山,字迹清晰,而且盖有监国玺印。” “太上皇看后,大惊,一面派人飞快去京营调查,并下令停止行军,一面紧急离开铁网山。” “后来发现,贾赦、贾敬等人果然去过京营,太上皇当机立断,诛杀旧太子!” 沈蕴听得惊疑,只觉得这简直就是一个赤果果的阴谋,太上皇身在局中,没有看透也正常。 毕竟有切实证据,历朝历代,弑父夺位的也不是没有,作为帝王,猜疑心又重,当时太上皇肯定也不敢赌。 思索片刻,又追问:“可后来不是说,太上皇知晓自己冤杀了旧太子吗?这又是怎么回事?” 牛继宗叹了叹气:“是因为事后太上皇让人仔细鉴定过那张调兵令,上面字是临摹旧太子的笔迹。” “而贾赦和贾敬二人去京营,只是因为他们贾家此前就是掌控京营的人家,例行去军中走动,并非是奉旧太子之命去调兵。” 听到这里,沈蕴更加确定,旧太子造反一事,就是一个十足的阴谋。 背后之人,准备充分,不仅知道旧太子的笔迹,而且能够偷偷弄到监国玉玺,甚至还能交到太上皇手中。 整个阴谋环环相扣,并且利用了太上皇身在局中,紧张不安的心理。 又想到,旧太子被诛杀后不久,太上皇就退位了,靖昌帝登基。 这么看,靖昌帝是最大的受益者,莫非靖昌帝就是这场阴谋的幕后之人? 可如果是靖昌帝所为,这么多年过去,太上皇就没发现一点蛛丝马迹? 就在沈蕴思索之时,牛继宗将话题拉回: “说回工部,自从旧太子出事后,工部就成为‘无主’部衙,开国一脉的人就开始动起了歪心思。” “这为首就是定勇侯府,因为定勇侯府的当家人吴天佑就是工部侍郎,于是联合开国一脉的勋贵们,想着从工部捞取利益。” “旧太子出事,开国一脉的勋贵们大多受到了损失,吴天佑的提议,得到了他们的支持,可以弥补自家因站队失利而导致的损失。” “于是,以吴天佑为首,加上秦业、贾政等工部官员,上下一气,从中攫取巨大财富。” 听到这里,沈蕴发现和秦业说的基本对得上,便可以确认确有此事了。 又听牛继宗接着说: “原本我们镇国府并不想掺合,可他们却拿开国一脉来说事,若镇国府不掺合进来,那此后在京城就难以立足了。” “无奈之下,我也只好同意,却还是劝他们收敛一些,若被发现,必遭皇家清算!” “前不久,秦业去世,我想着这事也就算是彻底结束了,可没想到,他们竟然还想继续捞钱。” 第201章 精准剖析 达成合作 牛继宗说出了镇国府的无奈,既然是开国一脉中的一员,四王八公集团想做什么,那镇国府也避免不了。 否则,必然被开国一脉的老旧勋贵们孤立,甚至联合起来迫害,这让属于老旧勋贵镇国府将很难在朝中和京城立足。 沈蕴听了,内心大动,眼神微闪,心想着,他还真是来对了。 迟疑片刻,带着真诚问道:“那么,牛伯爷现在打算怎么办?” 牛继宗轻叹:“昨日,工部主事常越来我们府上,就是为传达他们的意思而来。” “他们威胁说,如果我们镇国府不同意,那镇国府必然大祸临头!” “我现在也正想,到底是听他们的,还是主动和他们切割。” 说到这里,盯着沈蕴问道:“沈大人,你以为,我们镇国府该怎么办?” 听了这话,沈蕴明白他这是彻底信任自己了,深吸一口气后,并未急着回应他的问题,而是反问: “牛伯爷,他们敢这般威胁,莫非掌控你们镇国府什么把柄?” 牛继宗皱眉,沉思了一会,摇头: “并没有,我们镇国府这些年行事都十分谨慎,加之我一直在西营任职,和各家的来往,也只是流于表面而已。” 沈蕴微微点头,沉吟道:“这么说来,他们是打算直接对你们镇国府下手。” “如果是这样,我建议牛伯爷趁机和他们彻底切割!” 斟酌了一下,接着说道: “其一,他们竟敢这般威胁,根本没有将镇国府当做盟友,只是想裹挟镇国府和牛伯爷你,为他们的势力加码。” “其二,就算今日牛伯爷你妥协了,继续同意和他们同流合污,那么,他们此后定会故技重施,让镇国府永远被绑在他们的战车上,而且给多少利益,全都得看他们的脸色。” “其三,正所谓邪不胜正,他们在工部攫取如此巨大的黑心利益,总有一天暴露,到时候,镇国府只有跟着他们一起进坟墓的份。” 说到这里,顿了顿,看了牛继宗一眼,接着说道: “更别说,人心不足蛇吞象,他们今日敢在工部攫取利益,那么,明日就敢将手伸到兵部、户部!” 听到这里,牛继宗立马沉声说道: “他们已经在做了,工部制造的军械兵甲,他们竟也敢动,而且正在往兵部安插官员。” “听说叫贾化,虽不是荣宁二府贾家本家人,却是贾家、王家力推出来的人,眼下他们正合力,打算将其推到兵部侍郎这个位置上来。” 对此,沈蕴早已知晓,不过还是有些惊疑: “牛伯爷,你的意思是,四王八公集团在合力推举贾化至兵部侍郎这个位置?” 牛继宗满脸凝重,轻轻点头:“没错,也正如沈大人你推测的那样,他们已经将手伸进了兵部。” “兵部有了他们自己人,那么工部制造的军械兵甲等,都可以随他们怎么倒卖了。” “更可怕的是,西营打败过一支百人规模的邬凉国队伍,发现他们使用的兵器,竟是咱们的制式,说不定,他们早已和邬凉国有了来往。” 听了这话,沈蕴脸色微变,心想着,这些人还真是胆大包天了,竟将军火卖给别国,就是卖国求荣。 也难怪最后四王八公集团被皇帝连根拔起了,如果任由四王八公这么搞下去,整个王朝必将被他们拖垮。 也可以得知,王子腾也不可避免地和四王八公集团搅和到了一起。 这也就不奇怪,为何他一个九边统制,能够推举贾雨村为兵部侍郎,甚至后来的兵部尚书了,原来是有四王八公集团在一起使力。 也不怪,为何王子腾最后会突然暴毙于任上了。 沉思一会后,沈蕴沉声说道: “很显然,他们这么做就是自掘坟墓,未来必死无疑,除非他们打算重现世家掌控朝政,将皇帝当做傀儡,甚至自己做皇帝。” 听到这里,牛继宗立马摇头: “他们这些人若有本事重现世家掌控朝政,就不至于这般偷偷摸摸的了,更没有帝王之命。” 说着,看向沈蕴,正色说道:“沈大人,我也是想到这里,不敢再和他们纠缠下去,加之你刚刚说的三点,可谓是直击要害,句句说中了利害!” “故而,我已下定决心,和他们切割!” “只是,我终究害怕,不知该如何应对,沈大人刚刚说,为了我而来,现在可否详细说一说了?” 说到最后,牛继宗眼中闪过几分期许。 沈蕴点头,正色回道:“既然伯爷有意和四王八公分裂,那我们就可以合作。” “我手握他们工部贪腐的秘密,随时可以将他们的阴私上报给今上听。” “不过,今上或许也会投鼠忌器,不可能直接对他们动手,故而,我们还需一步步来做。” 此前,沈蕴从秦业口中得知工部贪腐的事情后,就打算利用起来,而不是直接告知给靖昌帝听。 眼下牛继宗正巧想和四王八公集团切割,对他来说,就是一个极好的盟友。 只因牛继宗手握实际兵权,不管此后牛继宗对他的态度会不会有所变化,至少在当前,对于沈蕴来说,牛继宗是一个绝佳的合作伙伴。 而对于牛继宗来说,沈蕴不仅老持成重,武力高超,而且知四王八公的秘密,还是风羽卫的千户使。 若能得沈蕴提供一些消息,对他来说,也是很好的,至少可知道朝堂风向变化,以及四王八公表面上的动向。 当下笑着点头:“好,能和沈大人合作,是我镇国府的荣幸,只是我不过一个粗人,出谋划策自当以沈大人你为主。” 沈蕴却知,他是谦虚了,就眼下这番接触下来,沈蕴发现牛继宗城府深,而且有勇有谋,亦有壮士断腕的气魄。 当下谦逊回了一句,又问道: “对了,伯爷,你可知邬凉国在京城有探子?” 牛继宗听得皱眉:“这倒是没听说过,不过,既然邬凉国有咱们大恒所制兵器,想必肯定是有来往的。” 沈蕴闻言,皱眉沉思了一会,说道: “牛伯爷,我有直觉,如果他们真的和邬凉国有来往,多半会利用邬凉国探子做点什么,牛伯爷若和他们翻脸,恐怕会遭军情泄露,致使牛伯爷你打败仗!” 第202章 未知阴谋 已明危机 听完沈蕴所言,牛继宗脸色再次变了变: “以他们这些人的性子,这种事情还真能做得出来。” 沈蕴则接着问:“我听属下讲,盛花楼是镇国府的产业?” 牛继宗面露惭愧:“这都是祖上留下的一些产业,让沈大人见笑了。” 沈蕴却正色接话:“伯爷,你可知,盛花楼中有来历不明之人!” 这话一出,牛继宗愣了愣,旋即皱眉摇头: “我近些年一直在西营,很少回京,莫说盛花楼,就是府内的一些情况,我都不大清楚。” “沈大人可是发现了什么?” 沈蕴也不隐瞒:“没错,我曾陪着忠礼王世子去过盛花楼,发现其中有名为兰蕊的头牌,十分可疑。” “她的来历,甚至连我们风羽卫都追查不出。” 牛继宗皱眉:“还有这样的人?她隐藏在青楼做什么?” 沈蕴提醒道:“因其美貌,才情也好,名声在外,叫她陪侍的,一般都是京中权贵公子。” 听到这里,牛继宗立马明白了: “她是在打探京中消息,是个密探?” 沈蕴微微点头:“目前猜测是这样,伯爷不妨暗中派人盯着她,看看她到底是哪的人!” 牛继宗重重点头:“好,我等会就去安排。” 除了这件事情,沈蕴也没有其他的要交代了,二人又说了一会,沈蕴便告退了。 牛继宗亲自送他出了府门,目送他离开,这才转身回来。 回到正厅,牛继宗沉声吩咐下人: “去,将盛花楼的管事和老鸨都叫来,就说老爷有事吩咐他们!” 下人不敢迟疑,当即便去传话了。 过了半个时辰,盛花楼的管事和老鸨来了。 盛花楼表面上有个东家,可其实背后真正的东家是镇国府,这都是权贵们常规操作了。 虽说有些掩耳盗铃之意,但真正出事的时候,这些产业可随时转移或是直接抛弃。 对于牛继宗这个真正的东家,管事和老鸨都十分恭敬,给牛继宗行大礼: “小的参见老爷,给老爷请安。” 牛继宗则摆手,先问管事: “我问你们,盛花楼的头牌兰蕊,是从哪来的?” 管事和老鸨听了,对视一眼,二人都有些惊疑,没想到牛继宗竟然也知道兰蕊。 半晌,那管事先回道:“回老爷的话,兰蕊是五年前,从拐子手中买来的,具体哪来的,咱们这行从来不追问的。” 老鸨则笑着说:“老爷,没想到您也听说过她,若您需要,可让人接她入府来伺候您。” 这话一出,牛继宗顿时瞪大牛眼,冷冷瞪了老鸨一眼,老鸨顿时明白自己说错话了,脸色一白,急忙低头,不敢再多说。 又听牛继宗沉声吩咐:“去追查一下她的来历,另外,安排人盯着她,不要被她察觉,她的一举一动,都要记下来,回报给我看!” 老鸨闻言,又满脸堆笑:“老爷您放心,这事儿我们定给您办得妥妥的。” 话音未落,牛继宗再瞪她一眼,老鸨脸上的笑容瞬间凝固,表情极为尴尬。 又听牛继宗接着不满说道: “别给老爷我嘻皮笑脸的,不要以为这事容易,此女来历不明,动机不明,可能是敌国密探,十分危险。” “你们若打草惊蛇,她第一个就会杀了你们,别以为老爷我这是在吓唬你们!” 管事和老鸨听得心惊肉跳的,听管事战战兢兢说道: “老爷,不至于吧,她在盛花楼五年多了,一直很温顺,让她做什么就做什么,去年开始对外接客,名声瞬间就起来了。” “那些来咱们盛花楼的人,都争着点她,现在是咱们盛花楼的一颗摇钱树呢。” 牛继宗却皱眉说道:“废话!她若真是密探,肯定一心一意留在青楼,自然十分听话,唯有如此,才不会有人怀疑她!” 管事闻言,脸色微变,不敢再多说了。 须臾,牛继宗又问道:“竟还有人争着点她?” 管事忙点头回应: “没错,前不久,忠礼王府世子和薛家大爷,为了她还动了手,那薛家大爷,更是扬言要花一千两黄金买她的初夜。” “老爷,您听听,这可真是一颗难得的摇钱树啊!” 话音未落,牛继宗不满拍桌: “就知道提钱!你们知不知道,你们就要死了,挣再多的银子,你们有命花吗?” 眼见牛继宗发怒,二人吓得急忙弓腰告罪: “老爷息怒,是小的们不知死活,还请老爷恕罪。” 过了一会,牛继宗皱眉追问: “你说的薛家大爷是谁?” 那管事惊颤着回应:“名叫薛蟠,是荣国府政老爷的外甥,王家腾老爷的亲外甥。” 听了这话,牛继宗便明白了,薛蟠是金陵四家中薛家的少爷,当即追问细节。 管事当时不在场,只能由老鸨来说,那老鸨便绘声绘色说起来当日的情况来。 “…我们当时都以为,那位沈公子就要被薛大爷给打得出血,岂料,这位沈公子只是轻描淡写地一掌,就将这薛大爷给打飞了出去!” 听到这里,牛继宗已经可以确定,老鸨口中的沈公子,必然就是沈蕴了。 刚刚沈蕴对他说过,陪着忠礼王府世子去盛花楼喝酒的事情,眼下全部对上了。 也认同老鸨述说的内容,毕竟他是亲自见证过沈蕴的武力的,能够将薛蟠打飞,再正常不过。 这也正是他为何认同沈蕴,选择和沈蕴合作的缘故之一。 沈蕴能有这样的武力,当真是世间少有,不说别的,光武力这一点,就足够让牛继宗对沈蕴另眼相看了。 老鸨瞥了牛继宗一眼,见他脸色阴晴不定,还以为他不信,便接着说道: “老爷,您可别不信,这是我亲眼目睹的,那薛家大爷倒在地上,都吐血了。” 牛继宗摆手:“老爷我相信,你接着说,后来怎么样了?” 那老鸨听了,松了一口气,又接着说后来的情况。 听到后来忠礼王府世子将薛蟠给抓走了,牛继宗微微皱眉。 这件事情虽说和盛花楼没有直接关系,但终究是因为盛花楼的头牌引起的。 薛蟠如果真的出事,那么贾家、王家会不会因此报复他们镇国府? 事后,若再传出兰蕊是敌国探子一事,那镇国府就是窝藏探子,包庇敌国探子,更加严重。 第203章 忠顺王:速将薛蟠放了! 牛继宗想到兰蕊如果真是敌国密探,将给他们镇国府带来不可估量的冲击,也彻底意识到此事的严重性。 于是再次叮嘱盛花楼的管事和老鸨,务必仔细监视兰蕊。 同时,也期待着沈蕴能够给他带来转机。 也希望薛蟠不要出事才好,不然,镇国府恐怕就要先行承受贾家和王家带来的压力了。 而此时的薛蟠,已经被关押在刑部天牢中了,罪名是冒犯王府世子。 忠礼王世子秦奕弘本着不能让别人小瞧了他这个王府世子的原则,一定要薛蟠好看,于是还是将薛蟠送进了大牢里。 至于贾家、王家、薛家相继派人来交涉,他也根本不搭理,就是要薛蟠吃点苦头才行。 按照大恒律法,冒犯皇室中人,最低都得杖责五十下,若是身体素质差点的,这五十下杖刑就可能要命。 而最高的刑罚是凌迟处死,甚至连累家人受刑。 具体来看此案,秦奕弘是亲王府世子,薛蟠又动了手,情节比较严重,如果秦奕弘一定要追究他的责任,最次都是游街示众加监禁。 若刑部堂官再判严重一些,薛蟠可能面临贬为奴隶,加流放的刑罚。 而忠顺王得知此事后,察觉不对劲,于是特意来忠礼王府,追问这个情况。 忠礼王府一暖阁中。 忠礼王和忠顺王两人相对而坐,听忠顺王沉声说道: “老八,你也知道,我正奉皇兄之命,追查王子腾倾吞薛家这事,可我听说,奕弘竟将薛蟠弄进刑部大牢去了?” 忠礼王惭愧解释: “六哥恕罪,弘儿并非故意为之,实乃薛蟠自己冒犯到他,这才将薛蟠弄去牢狱中,以示惩戒,和六哥追查的事情无关。” 忠顺王却沉声说道:“怎么无关?我追查的事情,薛蟠是至关重要的一环,若他出事,那我所查到的证据,就都白费了。” “皇兄也就不能完全掌控王子腾了,若王子腾和四王八公这些人家搅和在一起,那不堪设想,这件事情绝非儿戏,关乎咱们秦家的江山社稷!” 听他说得这么严重,忠礼王神色也变得凝重起来,迟疑片刻,问道: “那不知六哥你想怎么办?” 忠顺王脸色阴沉:“先将奕弘叫来,我先亲自问问他!” 忠礼王听后,也不迟疑,当即让人将秦奕弘叫来。 不多时,秦奕弘就来了,恭敬给二人见礼: “儿见过父王。” “侄儿参见六伯,给您二位请安。” 忠顺王摆手,沉声追问: “我问你,为何要将薛蟠弄到刑部大牢里去?” 秦奕弘听出了他有些恼怒,一阵紧张,却也清楚地说出自己的心思: “那天在盛花楼,侄儿宴请医治好我的沈御医,点了一个头牌,没想到,这薛蟠竟要和我抢。” “侄儿只是想让他赔礼道歉,可他竟然恼羞成怒,非但不道歉,反而对沈御医出手,这简直就是在打侄儿的脸。” “侄儿上次被吴望发这个狗东西下毒,差点要了我的小命,沈御医不仅医好了我,还替我抓出了吴望发的这个害人的狗贼。” “因此,于情于理,侄儿都要狠狠严惩薛蟠一番不可!” 忠顺王听他说得合情合理,不由眉头一皱,一时倒没了反驳的理由。 过了一会,才追问道:“沈御医?可是因在江南遏制瘟毒的而被封三等男的沈蕴?” 秦奕弘点头:“正是他。” 忠礼王也顺势接话:“六哥,这个沈蕴还是皇兄举荐的,当时你也在场的。” 忠顺王却不以为然:“说到底不过一个医者,值得你这般替他出头吗?” “更别说,眼下这事若失控,那就是关乎江山社稷的大事,奕弘,你不该如此冲动的!” 这话倒像是秦奕弘有错了,让秦奕弘有些委屈,可忠顺王是他的长辈,他也不好说什么。 忠礼王也在心里替自己儿子鸣不平,表面上却请示: “六哥,既然这般严峻,那接下来你说该怎么做?” 忠顺王轻瞥了他们父子一眼,淡淡说道: “速速将薛蟠放了,关他这些天也就罢了,此事不要再追究下去了!” 秦奕弘知道忠顺王在追查薛蟠打死人的案子,听了这话,更加不服气了,只觉得忠顺王一切都为了自己,而不考虑他的感受。 不由看了忠礼王一眼,却见忠礼王对他微微摇头,意思很明显,就是让他不要和忠顺王对抗。 秦奕弘见了,无奈应承:“是,侄儿这就让人去传话。” 忠顺王又叮嘱道:“此事拖不得,得快点办好,此后可不能再这么冲动了,知道吗?” 秦奕弘无可奈何,低着头不情不愿地应承,又立马退下,让人去刑部传话,放了薛蟠,不再追究薛蟠冒犯自己的事情了。 这事毕竟是他这个王府世子的主张,如果他都不愿追究了,那么刑部官员,自然也是多一事不如少一事了。 …… 荣国府。 梨香院。 “妹妹,好消息,忠礼王府世子派人去刑部传话,要放蟠儿出来了。” 这时,见王夫人脚步匆匆,赶来给薛姨妈报喜。 薛姨妈听了,大喜过望:“姐姐,果然如此?” 王夫人笑道:“自然是真的,我何必拿这样的事情骗你。” 确定是真事后,薛姨妈热泪盈眶,拍着胸脯又哭又笑,一边念叨‘阿弥陀佛’,一边又埋怨薛蟠这个孽障总算是过关了。 薛宝钗听闻消息,也赶来相见,先给王夫人行礼请安,又跟着喜形于色。 只是心里头有些疑惑,莫非是因为送走了香菱,对方知道拿薛蟠没办法了? 亦或是沈蕴给她们薛家说情了? 一时间,薛宝钗也很难猜透其中的原委,不过,只要薛蟠能够回来就好,此后有机会再问沈蕴就是。 若真是沈蕴从中斡旋,她们薛家不惜再给一笔银子以示答谢。 前头为了‘送走’香菱,薛宝钗回来后,便按照沈蕴的吩咐,找了人牙子来,上演了一出卖了香菱的戏码。 然后,为表达沈蕴收留香菱的谢意,薛宝钗请示过薛姨妈后,给了沈蕴五千两银子作为谢礼。 因此,如果秦奕弘主动释放薛蟠,是沈蕴斡旋的结果,薛家自然会再表谢意。 王夫人笑着安抚她们母女一阵,又摆手说道: “好了,这次也算是给蟠儿一个教训,待他回来,你们都好好教导他一番,此后可不能再闹出这样的事情了。” 薛姨妈这才渐渐止住泪水,顺势说道: “不必姐姐你说,这孽障回来,我自当好好教训他!” 第204章 王夫人:宝丫头不去侍选才好 薛姨妈表示薛蟠回来后,一定要重重教训他,不再让他闹出这样的祸端来。 王夫人听了,笑着说:“想必这次蟠儿自己也受了教训,此后会收敛,甚至走上正途的,这么说来,倒算是好事啊。” 薛姨妈听了,表示认同:“姐姐你说的是,如果这孽障能够悔悟,那也算是幸事了。” 一旁的薛宝钗听着二人的对话,却觉得不对劲,只是她也说不清哪里不对,直觉告诉她,薛蟠的事情,似乎还没完! 正暗暗思索之时,听王夫人对她说道: “宝丫头,还有一个关于你的消息,你可得做好心理准备!” 薛宝钗惊醒过来,目光聚焦于王夫人,见王夫人似笑非笑,右眼皮猛跳,心中有种强烈的不好预感,心跳加速,迟疑道: “还请姨母明说,我经受得住。” 见她神情镇定,王夫人微微点头,又看向薛姨妈,说道: “腾兄长的意思,让宝丫头不必再侍选了。” 薛姨妈脸色微变,下意识看向薛宝钗,薛宝钗脸色刷得一下变得惨白,一双手攥紧了绣帕。 她一直在等着入宫侍选的消息,可万万没想到,等来的竟是让她不要再侍选的消息。 心中万分失落和不甘,如果因为她自身的缘故,落选了,她或许也还可以勉强接受,可万万没想到,却是因为她舅舅王子腾主动不让她继续侍选。 这时,又听王夫人淡淡说道: “腾兄长的意思,宝丫头眼看着就要到年限了,你们薛家又是如今这个样子,就算去参选,也多半选不上。” “如今咱们在后宫已有了一位贵妃,倒不如将精力都放在贵妃娘娘身上,娘娘在后宫站稳脚跟,咱们大家都跟着沾光,这样更好不是吗?” 薛宝钗听后,内心彻底凉了,杏眸变得暗淡无光。 她如何听不出,王夫人语气中的骄傲之意,也明白,不让她继续参加侍选,恐怕也是王夫人的意思。 这是怕她去宫里和贾元春争宠吗? 按理说,薛宝钗去不去侍选,本该薛家自己说了算,如今却成了王子腾和王夫人两人来给她做主了。 之所以如此,是因为如果薛宝钗真要参加侍选,并且想要选中,那么就需要暗中使力,诸如打点、包装等,这些可都需要动用贾、王、薛三家的资源。 王夫人的意思很明显,贾元春已经是贵妃,那么,薛宝钗也就没必要再去侍选,浪费三家的资源。 倒不如将这些资源都用在贾元春身上,贾元春在后宫站稳了脚跟,大家都能沾光。 这话莫说薛宝钗这个当事人听得心里拔凉拔凉的,就是薛姨妈听后,神色也变得有些不自在。 王夫人说到贾元春时,骄傲自得的意味十分明显,让作为妹妹,且同为母亲的薛姨妈听得不是滋味。 二人同胞姐妹,同为王家小姐,出身一模一样,虽说姐妹情深,但还是会有所比较。 王夫人嫁给贾政后,在荣国府当家,如今还成为了贵妃娘娘的生母,身份尊贵。 而薛姨妈,嫁进薛家,丈夫先亡,儿子不争气,唯一有希望的女儿,如今也失去了跃升的可能,一家人还寄住于王夫人的夫家。 这么一对比,薛姨妈输得彻底。 一时间,薛家母女两个,都有些失落,只是表面上,薛姨妈还大度说道: “也好,我其实也并不看好宝丫头,她哪里有贵妃娘娘这样的命,也怪她那个孽障哥哥,连累了她。” “待那孽障回来,我定要好好教训教训!” 王夫人面露笑意:“妹妹也不要太严厉了,人能回来就好了。” 薛宝钗听了,却突然觉得有些恶心,以前她还没觉得王夫人怎么样。 直到此时,或许是因为王夫人不让她继续侍选,打破了她的梦,让她觉得,王夫人虚伪至极,就如一个笑面虎。 换做平时,出于礼节,也为了让自己一家,在贾家能够过得更舒畅一些,她还会顺势接话,恭维王夫人一番。 可眼下,她只垂首默言,整个人冷冰冰的。 王夫人看出来了,特意安抚了她几句,又笑着说: “正所谓祸福相依,你哥哥能够安然回来,这是福气,自然也就有不好的消息。” “是福还是祸,一时也很难说得清楚,或许这事对你来说,还是好事呢!” “你最是聪慧,想来这些道理都明白,姨母就不再多说了。” 薛宝钗听了,嘴角抽了抽,并不认同王夫人这些话,只是表面上,还是回应了一句: “多谢姨母指教,我明白的。” 王夫人只当她已经想通透了,便拉着她的手,在自己身边坐下,又上下端详着她,似乎在审视一样。 薛宝钗心里有些抗拒,低着头,也不再说话。 王夫人端详了好一阵,似乎十分满意,又提醒道: “听闻前儿你们姐妹去了沈府做客,如今你也算是贵妃娘家人,说出去,也是贵妃娘娘的亲姨表妹,身份不说多尊贵,也得讲究一些。” “那些没什么身份的人家,就不必再有来往,以免人家说笑,也连累贵妃娘娘,你要谨记自己是贵妃娘娘的亲姨表妹。” 这话是暗示沈蕴身份低,不够格和贵妃娘家人来往,以免掉价,若有损贾元春的名声,那就不好了。 薛宝钗本就抗拒她的话,听了这话,反而起了逆反心,脑海中回想起那日去沈府时种种。 想到姐妹们在暖阁中,一边说笑,一边作诗,何其自由欢乐,没有任何的压力,也不必思虑其他的。 这倒让她不由生出几分怀念,若再能有这样的场景该多好。 越想越期望了,或许也是因为王夫人的话,促使她更加期待去沈蕴府上了,也或许是因为不能侍选了。 王夫人见她不说话,只当她是听进去了,也不再多言。 就在这时,有丫鬟来通禀: “回太太的话,老太太突然抱恙了。” 王夫人眉头一皱:“好端端,老太太怎么生病了?可有请太医?” 丫鬟说道:“请太医医治过了,说是时气风寒,并无大碍,吃上几剂药就好了,府上也有妈妈丫头都染上了。” 王夫人眉头皱得更紧了,猜测这是传染出来的,迟疑片刻,微微摆手: “知道了,传我的话,让那些染上风寒的,都去一间屋子里,再吩咐后厨,每日多做一道姜汤,大家都穿多些,避免染上,若谁再染上,扣月钱!” 这话说得冷然,让一旁的薛宝钗感受到了寒意和无情,杏眸中闪过复杂,此刻对王夫人的认知颠覆了。 第205章 荣府风寒席卷 三姐妹却无碍 听着王夫人冷然无情的话,让薛宝钗颠覆了对她的看法,同时,也真正领略到了,什么是无情无义。 或许也是因为王夫人说了不要让薛宝钗再去侍选之事,让她本就十分失落,此时再听这样的话,难免有了一些看法。 而王夫人并未意识到,还拉着她的手,轻声说笑着。 薛宝钗强颜欢笑,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也不回话,陪坐一会,就主动告退了。 王夫人虽觉得奇怪,但也没多想,又和薛姨妈闲聊了起来。 因知薛蟠可以安然回来了,薛姨妈也变得轻松不少,便和王夫人拉起家常里短来。 闲聊间,王夫人暗示了一番,表示可以让薛宝钗嫁入贾家来,虽没有明说嫁给贾宝玉,但意思也跟明确了。 薛姨妈自然听出来了,不过,并没有急着回应,毕竟眼下薛蟠还没回来,薛宝钗婚事并不着急。 姐妹两个闲聊了好一会,王夫人这才离开,往贾母院来。 既然贾母生病了,她这个做儿媳妇的,自然得来探望。 贾母生病变得有些虚弱,也没和王夫人说什么话,只叮嘱她,小心府中的时气风寒,尤其是那几个娇弱的姑娘。 王夫人则承诺:“老太太放心,我已经安排下去了,每日煮姜汤喝,她们几个姑娘,也另有药膳,不会有事。” 说完,又叮嘱丫鬟们去各个姑娘房里传话,让大家都注意风寒。 然而,王夫人还是低估了这时节的风寒,即便保暖做得好,有一人染上,其余人也难免跟着遭殃。 尤其是养尊处优的主子们,虽说膳食吃得比下人好,但身体素质却未必比得过经常干活办事的下人。 仅过去一日,王夫人自己也跟着头疼起来,紧接着贾宝玉、邢夫人、李纨,再是管家媳妇、丫鬟婆子等。 一时间,府里头时常能听到咳嗽声,众人都人心惶惶,生怕自己也染上了。 毕竟主子染上了,还有太医诊治,下人们可真就得靠自己硬扛。 让人奇怪的是,反倒是三春姐妹、薛宝钗四个姑娘们都没事。 “沈姐夫给的灵胶果然神奇,咱们吃了,竟都没事儿!” 贾探春屋中,三春姐妹聚集在一起说话,惜春眉飞色舞说着话。 贾探春和迎春见了,不免觉得有趣,皆抿嘴微笑,贾探春笑着接话: “沈大哥可是圣上亲封的御医,医术自然没得说,我们这次能够幸免,可真得多亏他未雨绸缪。” 原来,那日林黛玉送她们几个回来时,沈蕴想到她们姑娘家身子娇弱,时值寒冬腊月,虽披了貂绒斗篷在身,但难免会有风邪入体的危险。 因此,特意给了她们一人一颗灵胶,叮嘱她们回荣国府后便吃下。 几人皆知沈蕴的神奇,也明白他一番好意,回来后,都按照他所言吃下了灵胶。 这不,府中时气风寒突起,她们三人都没事。 就是迎春也不免感叹:“沈大哥当真是神人,似乎早猜到咱们府上要起时气风寒一般。” 贾探春笑着说:“二姐姐,也是他知咱们身体娇弱的缘故。” “也不知何时还能再去他们府上,我们上次还没玩够呢。” 一说起上次去沈府聚集的事情,三人都活跃起来,叽叽喳喳说起那日的情景。 就是向来以姐妹们为主的迎春,竟也有了话说。 三人颇为怀念,更期待着何时再去沈府。 说了一会,惜春问道: “好几日不见宝姐姐了,她怎么了?” 贾探春和迎春对视一眼,二人皆茫然摇头,表示不知。 半晌,贾探春提议: “咱们去看看她如何?” 迎春和惜春都点头同意。 当下,三姐妹便准备离开这屋子。 却听迎春的大丫鬟司棋提醒道: “三位姑娘,眼下切不可乱走动,二太太说了,府中起了时气风寒,让我们这些丫鬟注意照看着你们,还是在屋里好些。” 听了这话,三姐妹对视一笑,听贾探春笑道: “你放心,我们不会有事的,真要是染了风寒,也不怪你们,你没听说,老太太、太太们都抱恙了?” 司棋闻言,倒也觉得没错,既然贾母、王夫人都不可避免染上,三位姑娘若也染上了风寒,也怪不谁。 而三春姐妹因知道沈蕴给的灵胶厉害,十分有底气,就如沈蕴就在她们身边,随时保护着她们一样。 也正是如此,三姐妹心思各异,一路边走边说,很快就来到了梨香院。 先去见了薛姨妈,随后才一起来见薛宝钗。 却见一向端庄大方的薛宝钗,此时神情索然,坐在窗前,望着外头发愣。 配合她屋中没过多的陈设和装饰,她的背影十分萧瑟落寞。 这让三春姐妹有些惊疑,不知出了什么事情,竟让她变得如此? “宝姐姐!”贾探春轻唤一声。 薛宝钗惊醒过来,转首一看,见是她们三个,勉强一笑: “二姐姐,三妹妹,四妹妹,你们来了,快坐。” “莺儿,快倒茶水来!” 贾探春很是自然地拉着她的手,注视她亲切询问: “宝姐姐,你没事吧?” 薛宝钗知道她聪慧灵敏,一时不敢和她对视,微微移开目光,笑着回应: “我很好呢,难为你们关心,倒是你们,都无碍吧?我听说老太太,大太太、姨母、珠大嫂子她们都抱恙了?” 贾探春闻言,知道她没有领会到自己的意思,便摇头道: “宝姐姐,我们都吃了沈大哥给的灵胶,自当无碍,我们见你好几日都没去老太太那里,有些担心你。” 听了这话,薛宝钗这才反应过来,贾探春并不是问她身体方面的事情,倒更为暖心了,凝视贾探春一眼后,轻轻摇头: “没事儿,就是我哥哥的担心呢,我娘也担心受怕,我要陪着她,也没空去给老太太请安了。” 贾探春听了,微微蹙眉,追问一句:“宝姐姐,那薛大哥如何了?” 说起这个,薛宝钗跟着皱眉:“前日就听姨母说,那忠礼王府世子,已经派人去传话,说要放我哥哥回来的。” “可到今日,也不见我哥哥回来,也不知哪出了问题。” 三春姐妹听后,便只当薛宝钗是为此事而担心,于是一起宽慰起她来了。 “宝姐姐放心,既然对方不追究了,想来很快就会回来的。” “是啊,宝姐姐你且安心等待。” 薛宝钗听后,心中熨帖,原本冰冷的内心,也逐渐恢复如初,笑着回应: “多谢你们关心宽慰,我没事。” 说着,忙转移话题,不再多说此事,三春姐妹也都识趣未再多问。 第206章 薛蟠案起新波澜 寻到妙玉修行处 三春姐妹对自己的关心,薛宝钗听得暖心,也平复了一些悲凉落寞的情绪。 也关心提醒她们三人: “最近府里出了时气风寒,你们可都得小心防范些。” 三姐妹对视一眼,由惜春笑着回应她: “宝姐姐放心,吃了沈姐夫给的灵胶,我们都无碍呢。” 薛宝钗听得一怔,这才想起,自己也吃过,她也没有染上风寒,不由回想起沈蕴温润如玉的样子来。 三春姐妹也顺势说起了那日去沈府的情况,三人都期待着能够再去沈府。 薛宝钗回过神来,笑着说道:“要想去也不难,就要到年关了,姐妹们可请示老太太,去林妹妹那送年礼拜访,想必老太太会同意的。” 这话一出,贾探春立马赞同:“好,宝姐姐说的这个理由好,咱们就用这个理由去请示老祖宗,不怕老祖宗不同意。” 上次去沈府时,没能和沈蕴有太多的交集,让贾探春有些意犹未尽,自然也是最希望再去的。 迎春和惜春也都同意,四人就此交流了起来。 聊了大约一个时辰,三春姐妹这才告退离开。 薛宝钗亲自送她们出梨香院,心里充斥着淡淡的温馨感,似乎也多了一丝不明的心态,原本暗淡的秀眸又出现了一缕缕光亮。 又过一日。 原本是想着薛蟠这两日定能回来了,没想到,却等来了坏消息。 “回太太、姑娘的话,刑部的大人说咱们家大爷冒犯王府世子,是重罪,要从重处置,大爷依旧被关在刑部大牢,出来不得。” 听到薛家忠心管事这番回应,薛姨妈和薛宝钗母女两个,再次变得担忧和悲痛。 薛姨妈更是捶着大腿,一边哭一边痛骂着,也不知是在骂刑部官员,还是骂薛蟠。 薛宝钗满脸凝重,只得一面安抚薛姨妈,一面让管事派人去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既然忠礼王府世子秦奕弘都已经不追究薛蟠了,怎么刑部的人,还追着不放? 毕竟薛家背后还有贾、王两家呢,贾家有贵妃,王家有正二品的朝廷大员,刑部官员没道理再追究啊。 薛宝钗本想让人告知王夫人听,可想到王夫人染了风寒,正卧病在床,最终还是没有告知王夫人,只是立马写了信给她舅舅王子腾。 在她看来,事情到这一步,只要王子腾一句话,便可解决。 因此,虽说担忧,但觉得还是可以解决。 …… 沈府。 后院中,午后,沈蕴正和林黛玉、邢岫烟在游廊上闲逛着。 林黛玉和沈蕴并排着,邢岫烟落后二人一个身位,在他们后面,还有紫鹃、英莲等丫鬟。 “哥哥这几日怎么闲下来了,竟有空陪着我们了?” 见林黛玉美眸闪亮,看着沈蕴质问。 沈蕴听得心虚,暗自镇定,淡定回道: “最近公务不忙,气温也低,还是在家中陪着妹妹好!” 说着,特意捏了捏她的手心。 感受到沈蕴大手传来暖意,林黛玉内心一阵熨帖且安宁,抿了抿嘴: “那就好,能早些回来,总比在外头好。” 这话似乎有深意,沈蕴不禁心下一紧。 心想,林妹妹可是知道什么了? 念及于此,仔细看了看她,却见她满脸嫣然,并不似有心事的样子,又暗自松了一口气。 突想到了什么,对林黛玉说道: “对了,妹妹,已经找到了妙玉修行的庙宇,你要不要也和邢妹妹一起去见见她?” 林黛玉听得眼神一亮,立马转首看着邢岫烟: “岫烟妹妹,哥哥既然找到妙玉了,咱们何时去见她?” 听这话的意思,是要和邢岫烟一同去的。 邢岫烟先看了沈蕴一眼,满眼惊喜,又看着林黛玉回道: “姐姐何时想去都行。” 林黛玉朝着她点点头,又问沈蕴: “就看哥哥你什么时候有空了?” 沈蕴见她们这么快达成共识,怔然片刻,回道: “那就明日吧,正巧咱们一起出门走走。” 林黛玉听了,满脸期待,笑着点头:“那好,就这么定了。” 说着,又迫不及待地吩咐紫鹃去传她的话,让管事媳妇准备好明日出行的马车和一些东西。 对于妙玉,林黛玉也是颇为熟悉,加上薛宝钗,三人是精神上的好朋友。 想到要再次见到妙玉,林黛玉倒比邢岫烟还要期待激动些,这一夜,竟有些兴奋到难以入眠。 实在睡不着,便吩咐陪着她睡的紫鹃: “紫鹃,去拿一颗灵胶来,再倒一碗茶来。” 紫鹃听后,不畏严寒,披上外套就起来,先从柜子中,拿出了林黛玉珍藏的灵胶,再倒了茶水来。 “姑娘。” 又十分细心地扶林黛玉坐直,将灵胶递给她。 这灵胶自然是沈蕴专门给林黛玉准备的,常备十颗左右。 一来,林黛玉喜欢吃,沈蕴宠爱她,就如给她备的零食一样。 二来,若是遇到突发情况,也能够先吃灵胶来减少风险。 就如眼下,林黛玉有些兴奋到睡不着了,便吃下一颗。 又接过紫鹃手中的茶杯,轻轻抿了一口,霎时觉得灵台清明了许多,原本兴奋劲头逐渐消散。 再次躺下,闭上眼就平静了很多,这灵胶竟也有安神助眠的效果,让林黛玉心里不免升起一丝骄傲感。 甚至觉得,沈蕴就在她身边一样,轻轻哄着她睡觉一样,不过片刻,竟已发出了细微的娇鼾声。 紫鹃放下茶杯,脱下外套,再次上床时,发现林黛玉竟然已入睡,不免惊奇。 心想着沈蕴的灵胶也太灵了,林黛玉才吃一颗,就入睡,若林黛玉早有这种灵药,不知能够少熬多少夜呢。 又见林黛玉睡得香甜,紫鹃心里也跟着安宁,轻轻一笑。 似乎从遇到沈蕴开始,自家姑娘过得越来越好了,而且沈蕴对林黛玉的宠爱,沈府众人都看在眼里。 林黛玉一说要去见人,沈蕴二话不说就答应了,不由替林黛玉感到幸福。 暗暗感慨一番后,紫鹃回过神来,替林黛玉小心翼翼地掖好了被子,自己也躺下睡下了。 次日。 沈蕴领着林黛玉、邢岫烟二人坐上马车,一同往城外的茫襄庙。 一路上三人闲聊着,时间也过得很快,很快就到了。 沈蕴扶着二人下了马车,先进庙中上香祈福,随后对二人说道: “二位妹妹自管进去,我在外头等你们。” 林黛玉美眸中闪过一抹精芒,试探着询问: “哥哥就不去见见,这位能够和邢岫烟妹妹做朋友,且带发修行的姑子长什么样?” 第207章 空谷幽兰之妙玉 对于林黛玉试探性的询问,沈蕴笑着回道: “就由二位妹妹讲述给我听就好,我在外头等着。” 见沈蕴并无进去的心思,林黛玉笑着提醒:“哥哥可别后悔。” 沈蕴汗颜,摆了摆手,示意她快些进去。 见他一副无可奈何的样子,林黛玉抿嘴一笑,拉着邢岫烟的手,先进去了。 目送她们进去,沈蕴走出这茫襄庙,只过了一会,就见下属裘韦赶来通禀: “大人,盛花楼那边并没有什么动静,邬凉国的探子也暂时未能查到一点痕迹。” 沈蕴听得眉头一皱,看来邬凉国的密探隐藏得很深,竟一点线索都没有。 要知道,风羽卫的探子遍布京城各个角落,不说可以知道京城所有人的动向,至少可知很多人的来历。 邬凉国的探子到底是怎么隐藏身份的? 沉默片刻,沉声追问:“除此之外,可还有别的消息?” 正因为邬凉国密探无法查到,故而沈蕴这才有空陪着林黛玉和邢岫烟来这里见妙玉。 裘韦则恭敬回应: “另外还有一个消息,大人您或许感兴趣,忠顺王去了一趟忠礼王府,随后忠礼王世子准备释放薛蟠,可刑部官员却不放,说是薛蟠冒犯了王府世子,要从严处置。” 沈蕴听后,果然来了兴趣:“哦,这就有意思了,刑部官员竟敢违逆忠礼王世子的意思?这么做就不怕得罪忠礼王府?” 裘韦回道:“回大人,据卑职等查探得知,刑部官员定是受人指使所为,具体是谁,还有待查证。” 沈蕴眯了眯眼睛,在心里暗中推测:忠顺王在追查薛蟠打死人的案子,却要放了薛蟠,可有人竟不想放薛蟠出来,甚至想要严惩薛蟠… 莫非是王子腾? 如果这背后果然是王子腾,那么,薛蟠在金陵城为抢英莲,打死冯渊这件事情,那就必然是王子腾做局了。 如今眼看薛蟠再次入狱,王子腾干脆一不做二不休,直接顺势将薛蟠给解决掉。 一来可以更加轻松吞并薛家,二来则可以将薛蟠这个隐患彻底清除,免得给贾、王两家再惹上什么大麻烦。 就如这次冒犯忠礼王府世子这事,想要摆平,就得动用贾、王两家的人脉资源,对于王子腾来说,自然是不想看到。 倒不如直接彻底解决了薛蟠,既可免于动用资源,也可顺势将薛蟠这个隐患除掉。 想到这里,沈蕴越发觉得背后多半就是王子腾了。 沉思须臾,吩咐了裘韦一番。 裘韦则恭敬应承,立马就去办了。 目送裘韦离开,沈蕴环顾四周,在庙前,找了个地方坐下,等待林黛玉和邢岫烟出来。 而在庙中的牟尼院内,林黛玉和邢岫烟二人此时正和妙玉相认。 妙玉一身姑子服饰,却是带发修行,出尘脱俗,秀雅端庄,亦是明眸善睐,和其他女尼有着完全不同的气质。 “妙玉!”邢岫烟看到她,十分高兴,双眼都微微发红。 妙玉见到她,也有些惊讶:“你怎么也来京城了?” 邢岫烟看她一眼,见她只是长大不少,说话态度还是和原来一样,只觉亲切,又忙回道: “这事说来话长,我先给你介绍一位姑娘…” 说着,给她介绍林黛玉。 而对于林黛玉来说,对妙玉很熟悉,邢岫烟才说完,她便笑着说: “早听岫烟妹妹提及过,她有一位脾性特殊,且带发修行的姑子朋友,今日一见,果然与众不同。” 妙玉眼见林黛玉气质出众,既有绝世风华,也有落落大方之态势,初见之下,印象深刻,又合手执礼: “妙玉见过林姑娘。” 话音刚落,林黛玉便自来熟地拉着她的手,仔细打量她,又笑道: “你既是岫烟妹妹的朋友,岫烟妹妹和我亦是金兰姐妹,咱们此后自然也是好朋友!” “我早听岫烟妹妹说起过,你泡茶功夫了得,今日来了,说什么也得品尝品尝。” 妙玉听她说得自然,就如和自己早已相熟很久,有些惊疑,不过,也觉得亲切,看了邢岫烟一眼,笑着回应: “这是应该的,你们且先坐回,我去拿茶具来。” 林黛玉听了,顺势松开她的手,和邢岫烟在屋中蒲团上坐下。 又见妙玉拿出了三只专用泡茶的茶杯出来,细致地给二人泡上茶水,从茶到水,到如何泡,都十分有讲究。 上一世时,林黛玉喝过妙玉泡的茶多次,每次都有不同感觉,也因此,二人多有交流,一边品茗,一边说着话,已如至交。 只是后来,大观园被抄检,妙玉也离开了,去了水月庵,至于后来妙玉怎么样了,林黛玉也无从得知了。 但她推测,妙玉离开大观园,没了庇护之处,多半过得并不好。 这一世,重新喝到妙玉泡的茶水,林黛玉感慨良多,不免主动和妙玉攀谈起来。 妙玉原本只当林黛玉自来熟,可听着听着,越发觉得不对了,林黛玉对她似乎十分熟悉,有些话总能精准说中她的想法。 一时间,妙玉对林黛玉的印象越深了,也真正存了结交知心朋友的心思。 倒是邢岫烟,成了二人的听众,不过,她也乐得其见,见林黛玉和妙玉就如多年未见的好友,侃侃而谈,她也觉得欣慰安心。 说了好一阵,妙玉这才问邢岫烟: “邢妹妹,你怎么来京城?还认识林姑娘?” 邢岫烟听了,一时陷入了回忆,过了片刻,这才将自己认识沈蕴和林黛玉的事情都说了出来,一直到眼下跟着沈蕴、林黛玉来到京城。 妙玉听了,不免惊奇,微睁秀眸,审视地看了看邢岫烟。 以她对邢岫烟的了解,能够入邢岫烟眼的男子,必然有过人之处,更别说让邢岫烟主动追随至京城来了。 林黛玉确实气质出众,而且博学多才,风华绝代,是个值得结交的大家闺秀。 而沈蕴竟能够同时拥有林黛玉和邢岫烟这样的妻妾,倒不免让妙玉在心中,暗暗好奇,沈蕴到底是个怎样的人,竟能让邢岫烟死心塌地跟着? 正想着,就听外头守着的丫鬟问好声:“爷来了,二位姑娘正在里面呢。” 听了这个声音,林黛玉和邢岫烟不由对视一眼,皆有些惊疑。 刚刚沈蕴还说不见妙玉的,怎么这时突然进来了?莫不是后悔了? 而妙玉也是内心轻微波动了一下,她还刚想着沈蕴是个怎样的人,没想到沈蕴竟就来了,不禁看向门口。 第208章 一见如故 才女间惺惺相惜 听到外头丫鬟问好声,林黛玉有些惊疑,明明沈蕴都说过了不进来的,怎么突然又要进来了? 莫非是后悔了? 而妙玉也想看看,能够同时被林黛玉和邢岫烟倾心的男子,到底长什么样。 一时间,三人的目光都看向了门口。 须臾,就见沈蕴缓步踏入,邢岫烟率先起来迎接他。 在妙玉眼里,也看出了沈蕴的不同,身着圆领袄服,身影挺拔,气质出众,丰神俊朗,腰间配玉,带着几分贵气,确实是难得一见的如玉公子。 这让她不由自主地站起来,秀眸中闪过一抹亮光,也不由多看了沈蕴一眼。 这时,林黛玉也起身了,带着一丝调侃: “哥哥不是不想进来么,怎得又突然进来了?” 说话间,轻轻瞥了妙玉一眼。 妙玉低头给沈蕴福礼:“妙玉见过沈大人。” 沈蕴先朝她微微摆手:“免礼。” 又看着林黛玉回道:“妹妹不知,我刚刚在门口坐着等你们出来,却发现……” 原来,就在方才,沈蕴偶然发现茫襄庙里的有两个个姑子的装束,引起了他的注意。 于是特意观察了一下,还真是和平常的姑子似乎不同,而且她们戴的帽子,也像是特制的。 远远看去,确实是姑子,可仔细一看,却可发现,她们的帽子很大,像是裹着头发。 这个发现,让沈蕴内心一动,本想立即安排人去查一查,可又担心打草惊蛇。 想到妙玉就是这庙里的姑子,又和邢岫烟认识,倒不如从妙玉口中打探。 于是,便走了进来。 听完沈蕴所言,林黛玉也没有调侃之心,她知道自己夫君有正事要办,主动看向妙玉,帮着询问: “妙玉,以你之见,这些姑子可有特殊之处?” 妙玉眼中闪过一抹惊讶,看了沈蕴一眼,轻轻点头: “沈大人好眼力,这茫襄庙中有些姑子,并非咱们中原人,是西边来的,她们的尼姑服,都是她们自己缝制的。” “也正如沈大人推测的那样,她们都是带发修行之人,只不过,她们不会轻易露出自己的头发来,故而用帽子遮掩。” 沈蕴听了,内心大动,心想着,这些姑子来历有问题,立马追问: “可知她们具体来自哪来?” 说话间,盯着妙玉看。 妙玉感受到他炽热目光,内心微微跳动,主动避让目光,摇头回应: “这个就不得而知了,毕竟天下出家人不问出处,只要有心遁入空门,就都是出家人。” 见她微微侧身,躲避自己的目光,沈蕴这才意识自己有些失礼,忙移开目光,又客气说道: “多谢告知,打扰你们谈话了,实在抱歉,向三位赔个不是。” 说着,向三人作揖赔礼。 邢岫烟先回应他:“沈大哥这是哪里话,我们正好谈到你呢。” 林黛玉则笑着提议:“不如哥哥也坐下说说?” 妙玉则只是回礼,并不说话,心中对沈蕴更多一层彬彬有礼的印象。 沈蕴看着林黛玉苦笑:“妹妹就莫取笑了,我先走了,你们慢慢说。” 既然明确这些姑子来历不对,他就要急着安排人去查了,说不定能够查出什么来。 而且,他有直觉,这些姑子或许就是邬凉国隐藏在京城的密探。 见沈蕴难得展露出苦涩的一面,林黛玉倒觉得有趣,又见他急着离开,忙招手: “哥哥别急,喝口茶再走。” 说罢,端起妙玉给她泡的茶水,轻轻递到了沈蕴面前: “这可是妙玉师傅亲自泡的茶水呢,想来你也听岫烟妹妹说过,她泡的茶水有多好喝的。” 沈蕴听了,瞥了妙玉一眼,又看向林黛玉手中的茶杯,一看就是专门的茶具,想到妙玉的清高孤傲的品性,还是婉拒了: “多谢妹妹好意,既然是妙玉师傅的一番好意,还是妹妹亲自领了为好,我喝了算什么?” 若非知道沈蕴的脾性,林黛玉定会误会他,是嫌弃这茶水自己喝过,所以才不喝。 可其实,到如今二人已不知接吻过多次,也算是‘老夫老妻’了,自然不会避讳这些。 很显然,沈蕴是在顾及妙玉的脾性和感受,这让林黛玉暗暗有些惊疑。 她是重生之人,知道妙玉的品性,自然合理,可沈蕴竟也知道? 莫非是沈蕴早派人查明了妙玉的习性? 可看沈蕴对妙玉的态度,又不像是特别在意的样子,相反,沈蕴更加在乎这庙里其他姑子。 思索间,沈蕴已经往外走了,林黛玉回过神来,下意识叮嘱: “哥哥注意保暖,外头还在下雪,莫要着急,不论到何时,我们都等你。” 沈蕴听得暖心,停下脚步,回头和她对视,笑着回应她: “嗯,妹妹放心,你还不知我的厉害么,你和邢妹妹只管和妙玉师傅交谈就是,不必担心我。” 听了这话,林黛玉只觉温馨,却也忍不住娇嗔他一眼,像是在提示他莫要盲目自大。 又目送着沈蕴走远,这才回神,将茶杯放下,对妙玉告罪: “妙玉,实在惭愧,我无意玷污你的茶水,还望海涵。” 妙玉将刚刚的一幕看在眼里,说不出的感受,似乎既有羡慕,又觉得有趣,还有一丝丝失落。 听完林黛玉所言,立马回应: “我知你是心疼自家郎君,何来玷污之说,况且,沈大人似乎也瞧不起我这茶水呢。” 听了这话,林黛玉怔住了,一旁的邢岫烟忙帮着接话: “妙玉你误会了,沈大哥绝无看不起你这茶水的意思,他只是急着去办什么事情,你别往心里去。” 妙玉微微抿嘴,心里那一丝失落瞬间消失,暗暗想着,终有一日,要让沈蕴知道自己茶水的珍贵。 林黛玉也回过神来,转移了话题,说起其他的事情来,妙玉也不再纠结此事,和她二人交谈着。 三人品性都有共通之处,不出一会,便有了共鸣,或许也是因为,林黛玉早已熟悉二人的心性,说的话总能精准激她们的共情。 也因此,仅仅过去一盏茶的功夫,三人彼此间皆有了知己的认同感。 对于妙玉来说,更有了几分相见恨晚的意味,林黛玉心思细腻,博才多学,和她一样,都是孤傲之人。 林黛玉偶然间的一句话,更能深深触动她的内心,引得她的极力赞同,甚至眼眶都湿润了。 种种缘故,让二人皆有惺惺相惜,一见如故之感,仅仅一晌午的时间,已成了至交知己。 第209章 交集变多 加深印象 从妙玉口中得知,茫襄庙中的一些姑子来自西面时,沈蕴就有直觉,这些隐藏在茫襄庙的假装出家的人,多半和邬凉国密探有联系。 这也让他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同时也明白了,为何风羽卫探子一时间也很难查到任何邬凉国密探的线索了。 如果这些姑子果真是邬凉国的密探,风羽卫探子查不到也正常,毕竟尼姑作为出家人,不讲来历,一般不会有人怀疑。 确实是个隐藏身份的好地方,而且这么做,甚至可以通过京城权贵家的女眷,来庙中上香祈福时,得到了一些想要的情报,可谓是一举多得了。 再次走出来后,沈蕴当即召来风羽卫下属,吩咐速去查明茫襄庙内的所有女尼来历,同时安排人盯住。 午后? 林黛玉和邢岫烟和妙玉告别。 “二位,有空可还来我这坐坐。” 妙玉对二人轻声说道。 这半日的相处,已让三人成了知己好友,妙玉自然也希望两人可以经常来自己这里坐而论道。 林黛玉看着她反问:“那你可愿意去我们府上坐一坐?” 这话一出,妙玉愣了愣,看她一眼,又看向邢岫烟,笑着点头: “只要你们不嫌我叨扰,自然也可。” 林黛玉听了,笑道:“那就好,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我派人来请你入府!” 她知道妙玉的脾性,若不正式请,妙玉不一定给面子的。 对此,妙玉颇为高兴,俏脸上也不免露出一抹笑容,看着二人点头颔首。 就在这时,沈蕴也再次进来了,看着林黛玉和邢岫烟说道: “二位妹妹先出去,稍等我一会,我和妙玉师傅说两句可行?” 邢岫烟自然是毫不迟疑点头,倒是林黛玉,微微抿嘴: “哥哥这是舍不得离开了?特意来和妙玉说话了,早知如此,何必在外头等呢。” 沈蕴深知她的脾性,并不往心里去,颇为松弛地回应: “妹妹要这么说,我不反驳,总之我确实有话要同她说,若妹妹好奇,也可留下听。” 林黛玉娇嗔他一眼:“哼,我才懒得听,免得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岫烟妹妹,咱们走。” 说着,拉着邢岫烟的手就往外走。 邢岫烟看着她撅嘴傲娇的模样,哪里不知她就是故意这般说而已,并非真的生气,倒不免觉得有趣,也跟着轻轻抿嘴。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妙玉一眼。 却见妙玉脸色微红,神色有些不自然,邢岫烟不由内心微动,又看了沈蕴一眼,这才转首,跟着林黛玉离开。 待她们离开,妙玉小声询问: “不知沈大人想跟我说什么?” 沈蕴正色回道:“妙玉师傅,还请你帮个忙,替我监视一下,庙中那几个姑子。” “不需要你额外做什么,只消知道她们平日都做什么,亦或是有什么异常举动,替我记下来。” “事后,定有重报!” 说到最后,轻轻向她作揖。 虽说风羽卫探子可以盯着茫襄庙,可这毕竟是尼姑庙,也只能在外围盯着,无法知道这里头的情况。 若妙玉能够帮着监视,对于沈蕴来说,自然也是事半功倍的好事。 妙玉听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微微抬眸,看着沈蕴,见他满脸真诚,一双明亮星眸清澈见底。 一时芳心轻跳,微微垂首回应:“我怕做不好,耽误了沈大人你的正事就不好了。” 沈蕴轻笑:“不需要你额外做什么,只需要知道她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就是。” “另外,也不用称呼我大人,邢妹妹和你本就是朋友,方才看林妹妹的意思,显然也将你当做朋友,那咱们也是,不必这般见外。” 听他说得自然,妙玉倒不免松了一口气,抬眼和他对视,轻轻颔首: “好,既然沈…大哥你信的过我,那我就尽量去做好。” 沈蕴笑道:“不要有心理压力,那样反而会引起她们的注意,就如寻常一样。” 听了这话,妙玉只觉得他想得周到,心中莫名感动,也觉得暖心,再看他一眼,接着颔首: “嗯,我知道了。” 见她已经明白,沈蕴再次拱手答谢,又先送上一颗灵胶作为见面礼。 即便沈蕴没说这灵胶的作用,可光看灵胶外表,妙玉也知,这东西绝非常物,必然珍贵,心中欢喜。 见沈蕴要走,竟提出亲自相送。 一直送沈蕴来到茫襄庙外。 林黛玉和邢岫烟二人在马车上等待,见妙玉亲自送沈蕴出来,两人都不免惊疑。 她们皆知妙玉的脾性,孤高清傲,能够入她眼的人,可是十分难得的,更别说,能够得她亲自相送了。 “三位,慢走。” 妙玉来到马车旁,又和林黛玉、邢岫烟说了几句话,恭送三人离开。 马车上。 “哥哥到底和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巴巴地亲自送你出来?” 林黛玉带着几分审视,询问沈蕴。 沈蕴听得汗流浃背,有些心虚,表面上十分镇定: “就是让她帮着监视那些来路不明的姑子。” 林黛玉有些怀疑:“仅此而已吗?” 沈蕴看着她点头:“仅此而已。” 林黛玉凝视他半晌,目光来到邢岫烟身上: “岫烟妹妹,你听听他说的,且不说我,就是你,和妙玉相识多年,何时见她这般待你?” 邢岫烟听得有趣,忍不住抿嘴一笑: “林姐姐何必这般说,或许她只是出于礼节而已,不必多想。” 林黛玉却轻轻撇嘴:“我们出来时,她可无意相送,哥哥才和她说了一会话,她就巴巴送出来咯。” 沈蕴和邢岫烟都知道她不过是说笑,都不往心里去,又听沈蕴接话: “妹妹要这么说,下次我再不来就是。” 林黛玉却道:“不来怎么行,哥哥若不来,人家伤心了,我们还未必哄得好呢。” 这话一出,沈蕴彻底无话可说了,林黛玉怼起人来时,谁也说不过她的。 邢岫烟见状,忙帮着沈蕴解围: “我倒觉得妙玉不会轻易伤心,况且姐姐不是说,请她到咱们府上去吗?不用来这里了。” 林黛玉微微点头:“是了,我也正想着,让姐妹们再来我们府上聚一聚呢。” 说着,看着沈蕴询问:“哥哥可有什么好主意?” 沈蕴故作深沉,也不回她,似乎在生气。 林黛玉见状,轻哼一声:“哼,哥哥这就生气啦?要不要我给哥哥赔礼道歉?” 沈蕴也是见好就收:“并没有,只要妹妹你不见怪,我就安心了。” “有关请姐妹们来府上的理由,我想着还是等我见过大姐姐后再说吧。” 第209章 交集变多 加深印象 从妙玉口中得知,茫襄庙中的一些姑子来自西面时,沈蕴就有直觉,这些隐藏在茫襄庙的假装出家的人,多半和邬凉国密探有联系。 这也让他有种踏破铁鞋无觅处的感觉,同时也明白了,为何风羽卫探子一时间也很难查到任何邬凉国密探的线索了。 如果这些姑子果真是邬凉国的密探,风羽卫探子查不到也正常,毕竟尼姑作为出家人,不讲来历,一般不会有人怀疑。 确实是个隐藏身份的好地方,而且这么做,甚至可以通过京城权贵家的女眷,来庙中上香祈福时,得到了一些想要的情报,可谓是一举多得了。 再次走出来后,沈蕴当即召来风羽卫下属,吩咐速去查明茫襄庙内的所有女尼来历,同时安排人盯住。 午后? 林黛玉和邢岫烟和妙玉告别。 “二位,有空可还来我这坐坐。” 妙玉对二人轻声说道。 这半日的相处,已让三人成了知己好友,妙玉自然也希望两人可以经常来自己这里坐而论道。 林黛玉看着她反问:“那你可愿意去我们府上坐一坐?” 这话一出,妙玉愣了愣,看她一眼,又看向邢岫烟,笑着点头: “只要你们不嫌我叨扰,自然也可。” 林黛玉听了,笑道:“那就好,就这么说定了,过几日,我派人来请你入府!” 她知道妙玉的脾性,若不正式请,妙玉不一定给面子的。 对此,妙玉颇为高兴,俏脸上也不免露出一抹笑容,看着二人点头颔首。 就在这时,沈蕴也再次进来了,看着林黛玉和邢岫烟说道: “二位妹妹先出去,稍等我一会,我和妙玉师傅说两句可行?” 邢岫烟自然是毫不迟疑点头,倒是林黛玉,微微抿嘴: “哥哥这是舍不得离开了?特意来和妙玉说话了,早知如此,何必在外头等呢。” 沈蕴深知她的脾性,并不往心里去,颇为松弛地回应: “妹妹要这么说,我不反驳,总之我确实有话要同她说,若妹妹好奇,也可留下听。” 林黛玉娇嗔他一眼:“哼,我才懒得听,免得听到什么不好的话。” “岫烟妹妹,咱们走。” 说着,拉着邢岫烟的手就往外走。 邢岫烟看着她撅嘴傲娇的模样,哪里不知她就是故意这般说而已,并非真的生气,倒不免觉得有趣,也跟着轻轻抿嘴。 临走前,还不忘回头看了妙玉一眼。 却见妙玉脸色微红,神色有些不自然,邢岫烟不由内心微动,又看了沈蕴一眼,这才转首,跟着林黛玉离开。 待她们离开,妙玉小声询问: “不知沈大人想跟我说什么?” 沈蕴正色回道:“妙玉师傅,还请你帮个忙,替我监视一下,庙中那几个姑子。” “不需要你额外做什么,只消知道她们平日都做什么,亦或是有什么异常举动,替我记下来。” “事后,定有重报!” 说到最后,轻轻向她作揖。 虽说风羽卫探子可以盯着茫襄庙,可这毕竟是尼姑庙,也只能在外围盯着,无法知道这里头的情况。 若妙玉能够帮着监视,对于沈蕴来说,自然也是事半功倍的好事。 妙玉听了,心中涌起一股莫名的情绪,微微抬眸,看着沈蕴,见他满脸真诚,一双明亮星眸清澈见底。 一时芳心轻跳,微微垂首回应:“我怕做不好,耽误了沈大人你的正事就不好了。” 沈蕴轻笑:“不需要你额外做什么,只需要知道她们平日里都做些什么就是。” “另外,也不用称呼我大人,邢妹妹和你本就是朋友,方才看林妹妹的意思,显然也将你当做朋友,那咱们也是,不必这般见外。” 听他说得自然,妙玉倒不免松了一口气,抬眼和他对视,轻轻颔首: “好,既然沈…大哥你信的过我,那我就尽量去做好。” 沈蕴笑道:“不要有心理压力,那样反而会引起她们的注意,就如寻常一样。” 听了这话,妙玉只觉得他想得周到,心中莫名感动,也觉得暖心,再看他一眼,接着颔首: “嗯,我知道了。” 见她已经明白,沈蕴再次拱手答谢,又先送上一颗灵胶作为见面礼。 即便沈蕴没说这灵胶的作用,可光看灵胶外表,妙玉也知,这东西绝非常物,必然珍贵,心中欢喜。 见沈蕴要走,竟提出亲自相送。 一直送沈蕴来到茫襄庙外。 林黛玉和邢岫烟二人在马车上等待,见妙玉亲自送沈蕴出来,两人都不免惊疑。 她们皆知妙玉的脾性,孤高清傲,能够入她眼的人,可是十分难得的,更别说,能够得她亲自相送了。 “三位,慢走。” 妙玉来到马车旁,又和林黛玉、邢岫烟说了几句话,恭送三人离开。 马车上。 “哥哥到底和她说了什么,竟让她巴巴地亲自送你出来?” 林黛玉带着几分审视,询问沈蕴。 沈蕴听得汗流浃背,有些心虚,表面上十分镇定: “就是让她帮着监视那些来路不明的姑子。” 林黛玉有些怀疑:“仅此而已吗?” 沈蕴看着她点头:“仅此而已。” 林黛玉凝视他半晌,目光来到邢岫烟身上: “岫烟妹妹,你听听他说的,且不说我,就是你,和妙玉相识多年,何时见她这般待你?” 邢岫烟听得有趣,忍不住抿嘴一笑: “林姐姐何必这般说,或许她只是出于礼节而已,不必多想。” 林黛玉却轻轻撇嘴:“我们出来时,她可无意相送,哥哥才和她说了一会话,她就巴巴送出来咯。” 沈蕴和邢岫烟都知道她不过是说笑,都不往心里去,又听沈蕴接话: “妹妹要这么说,下次我再不来就是。” 林黛玉却道:“不来怎么行,哥哥若不来,人家伤心了,我们还未必哄得好呢。” 这话一出,沈蕴彻底无话可说了,林黛玉怼起人来时,谁也说不过她的。 邢岫烟见状,忙帮着沈蕴解围: “我倒觉得妙玉不会轻易伤心,况且姐姐不是说,请她到咱们府上去吗?不用来这里了。” 林黛玉微微点头:“是了,我也正想着,让姐妹们再来我们府上聚一聚呢。” 说着,看着沈蕴询问:“哥哥可有什么好主意?” 沈蕴故作深沉,也不回她,似乎在生气。 林黛玉见状,轻哼一声:“哼,哥哥这就生气啦?要不要我给哥哥赔礼道歉?” 沈蕴也是见好就收:“并没有,只要妹妹你不见怪,我就安心了。” “有关请姐妹们来府上的理由,我想着还是等我见过大姐姐后再说吧。” 第210章 提议修建省亲别院 听到沈蕴说,要等见过贾元春,再定姐妹们来的理由,林黛玉便猜测,或许沈蕴能够向贾元春请示。 只是,她有些不明白,为何沈蕴能够一直去见贾元春? 对此,沈蕴也没有给她足够的解释,只是告诉她,等着好消息就是。 林黛玉将信将疑,也只觉得,或许是因为此前沈蕴和贾元春早已在宫中相识。 又过两日,已是腊月十二日。 又到了后宫妃子见亲人的日子,贾家众人原本都想着,让谁进宫去面见贾元春了。 却突然听到圣旨降临,说凡在都中有地的妃子,都可以回门省亲。 这个消息传来,贾家上下欣喜若狂,贾赦当即找来了贾政、贾珍商议修建省亲别院的事情。 当然,不仅贾家如此,如吴贵妃、周贵妃家等,都已经在着手修建省亲别院的事情了。 贾赦听闻消息,也不甘落后,当即请示贾母,说什么也要将这省亲别院建起来。 贾母住的正房中,贾赦、贾政、贾珍都来了,此时的贾母依旧卧病在床,风寒症一时半会还不得痊愈。 “老太太,您感觉怎么样?” 贾政弯着腰,凑到贾母面前,关切询问。 贾母面带病容,微微摆手:“无碍,只是人老了,得了点小病,就难好。” “你们都没事吧?听闻你媳妇也都病了?” 贾政回头看了贾赦、贾珍他们一眼,轻轻摇头: “老太太您放心,我们都无事,我媳妇她确实病了,不过并无大碍。” 在他身后的贾赦眉头一皱:“老太太,您这病了也好几天了,按理也该好了,莫不是太医胡乱给开了药?” 贾母则道:“别胡说,我的病一直都是王太医帮着医治的,他最是熟悉我的状况,我也信得过他。” “今岁寒冬这时气风寒厉害,我又年老了,自然没好得这么快。” 贾赦接话:“老太太,话虽如此,可您毕竟年事已高,一直拖着不见好,对您的身体必然有损。” “故而,我想着,是不是另请高明神医来医治?” 贾政问道:“兄长说的是谁?” 贾赦捻须说道:“我听丫鬟们说,几位姑娘都未曾染这风寒病,都是因为沈蕴曾给了她们秘制的药丸,让她们预防了。” “另外,我听说,他曾医治好了忠礼王府世子,就是宫里的老太妃他也治好过。” “想来若是求他出手,必然能够轻松治好老太太,况且,论起来,他还是老太太的外孙女婿,去请他必然来的。” 贾政听了,并未多想,只当贾赦是一番孝心,立马点头认同,又对贾母说: “老太太,您意下如何?” 可对于贾母来说,一听到沈蕴,就已经足够让她怄气了,更别说请他来给自己医治了,当即摇头: “不必请他,我也快好了。” 说着,转移话题问道:“你们一起来请安,可是有事?” 见贾母对沈蕴似乎颇为忌讳,贾政有些不解,迟疑片刻,回道: “回您的话,正是有要事来请示您,前头圣上说,准许椒房诸妃亲人入宫相见团聚。” “太上皇听后,赞许了圣上的这番好意,便又恩准,让诸妃回门省情。” “如今那吴贵妃家、周贵妃家,都已经在城外大动土木,修建省亲别院了,兄长的意思,咱们家也不能落后,让贵妃娘娘在宫替丢了面。” 听了这话,贾母眉头一皱,以她的经验看来,靖昌帝和太上皇的心思明显是对立的。 这个时候,如果修建省亲别院,那就是站台太上皇,必然会惹靖昌帝不满。 另一个,修建省亲别院,那最少也需要几十万两的白银,甚至百万两。 以贾家如今的家底,根本掏不出这么多银子来。 见贾母皱眉沉默了,贾政、贾赦、贾珍三人对视一眼,用眼神交流了一下。 片刻后,贾赦来到床边,小声说: “老太太,我觉得这省亲别院必须要建,贵妃娘娘就是咱们家的未来,只要她能够在后宫站稳脚跟,甚至是诞下龙嗣,那咱们家再荣延三代富贵不成问题。” 贾母看向他,悠悠询问:“我也明白,可是,修建别院,钱财从何而来?” 贾赦笑着说:“这个您也不必担心,我们几个合计了一下,本家还有点家底,另外可借工部立工程,再从各家亲戚、世交人家那里借一点,也就足够了。” 听他说得轻飘飘的,贾母内心却十分沉重。 此前,王熙凤就已经提到,贾家公中银子亏空的事情,如果将贾家最后一点家底,都用在省亲别院上,那么,就等于将所有希望,都寄托于贾元春身上。 万一贾元春没能在后宫站稳脚跟,那么,贾家所有投入都将付之东流,后果不堪设想。 另外,从工部立项,有着很大的隐患,被查出来,那就是重罪。 向亲戚和世交人家借钱,也绝非明智的选择,毕竟借钱是要还的,就算不算利息,贾家此后也必然要多还一些人情债。 这其中的利弊,绝非轻易一个念想就能决断的。 见贾母似乎陷入了纠结之中,贾赦给了贾政、贾珍二人一个眼神,示意两人一起劝说贾母。 贾政二人会意,便和他轮流劝说起贾母来。 在贾赦看来,贾元春晋封贵妃,是贾家重回顶尖权贵家族的唯一机会。 这个时候,如果犹豫不决,那就是放弃重回巅峰,此后必然会追悔莫及。 因此,在贾赦看来,就算是去借,用尽一切法子弄钱,也要将这省亲别院给建起来! 虽说贾家如今还是由贾母掌着大致方向,可既然贾赦、贾政、贾珍三个老爷,都意见统一了,贾母也不好强行压制。 况且,贾赦他们说得也很有道理,尽管其中存在不少风险,但只要成功了,对于贾家来说,就是一场泼天富贵。 最终,贾母也同意了:“好,那就按照你们的意思办,我也不多问了。” “不过,这事既然要办,你们就要办好,不可给贵妃娘娘丢脸。” “另外,你们也该请示一下贵妃娘娘。” 贾政听了,笑道:“您老放心,自当先知会贵妃娘娘听的。” 贾母环顾他们三人一眼,微微点头: “嗯,你们自行商议,这是咱们贾家的大事,就不要有太多的分歧了,大家同心协力将事办好,少不得一起沾光。” 这话实则是在提醒贾珍,莫要因为荣国府的贵妃而生出怠慢之心。 又听贾母接着问:“对了,你们谁去见贵妃娘娘?” 可贾政三人都沉默了,皆不知该如何回应。 第211章 没义务帮你们贾家办事! 一听贾母询问,由谁去见贾元春时,贾政三人都沉默不言了,似乎不知该如何回应。 贾母见状,很是不解:“怎么?难道不允许咱们去见贵妃娘娘?” 贾政三人对视一眼后,由贾政来回: “回老太太的话,并没有不准许咱们去和贵妃娘娘见面,而是圣上指定每一家只有一个人能够去见贵妃娘娘。” “咱们家指定的是……” 说到最后,又变得有些迟疑,不敢说出来了。 贾母眉头一皱,立时追问:“快说,圣上指定的是谁?” 见贾政不好说出来,贾珍帮着说道: “老太太,圣上指定的是沈蕴。” 听了这话,贾母脸色骤变: “竟然是他?怎会是他?你们没有听错?” 沈蕴和贾家虽也算得上亲戚关系,可这关系也已经有点算远的了,靖昌帝不选贾家本家人,偏偏选定沈蕴? 这让贾母十分不解,也有些不满,对沈蕴本就没什么好印象的她,只觉得沈蕴抢占了他们贾家见贾元春的名额。 贾政则回道:“这是夏太监传的话,假不了。” 贾母老脸一沉,沉声说道:“去查一查,到底怎么回事,我就不信,圣上如此圣明,竟会指定他去见娘娘?” 贾政他们都听得明白,贾母说的查一查,就是动用贾家资源人脉,去宫里问问这事,到底怎么回事。 尽管要用到不少银子打点,可既然贾母发话了,贾政他们也只能依言而办。 既然是夏守忠传出来的口谕,直接问他自然是最为妥当的。 当即,贾家拿了一千两银子,当做冰敬供奉给夏守忠,并打听此事。 夏守忠得了银子,也没有隐瞒,将指定沈蕴见贾元春这事,是靖昌帝亲自定下的,告知给了贾政他们听。 得到确切结果后,贾政他们也都傻眼了,万万没想到,这事竟是靖昌帝亲自定下的。 虽觉不可置信,但事实如此,他们也只能将结果告知给贾母听。 贾母闻言,也同样不敢相信,她原本还猜测,或许是沈蕴在其中弄鬼,这才得到了这个名额,未曾想,竟是靖昌帝的意思。 既然是皇帝的意思,贾母即便有诸多不满,也只能认了。 如今眼看着又到了可以进宫去见贾元春的日子了,贾家似乎只能去求沈蕴,帮着给贾元春带点东西,或是带几句话。 贾母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情绪,吩咐贾政,让贾琏去沈府走一趟,带上礼物,以及给贾元春的东西,和要对贾元春说的话。 贾政自不敢违逆,当即找来贾琏,按照贾母的意思照办。 贾琏便坐着马车,带着礼物来沈府相见。 沈蕴接见了他,见他面相不对,似乎有疾病缠身一样,便运功检查了一下,发现他身上果然有病气。 又想到王熙凤被抓后,贾琏便没有了节制,难免身体有亏。 一番客气寒暄过后,沈蕴好意提醒: “琏二哥,我观你似乎有些虚浮,在房事方面,可得多多节制一些才好,不然,久而久之,必出大事。” 贾琏听得一惊,他可知道沈蕴的医术有多高明,其实他自己的情况,他很情况,最近确实总觉得腰部隐隐作痛,他只当自己没有休息好,并未当回事。 此时经沈蕴一番提醒,他才意识到,自己的身体果然出了问题。 然而,若是其他的病,他或许会遵从沈蕴所言,可关乎房事,他就不免左耳进右耳出了。 表面上装作惭愧应承:“多谢蕴兄弟你提醒,我会注意的。” 又忙转移话题:“其实今日来,是奉了老太太的意思,她听闻圣上指定蕴兄弟你去见贵妃娘娘,故而想着让蕴兄弟你帮着带些东西,和带几句话给娘娘。” 说话间,让下人将给贾元春准备的东西抬进来,并打算转达贾母的问候之言。 却见沈蕴脸色一冷,摆手说: “琏二哥且慢说,虽说圣上指定我去见贵妃娘娘,可我并没有义务给你们贾家带什么东西进宫,亦或是给贵妃娘娘传达话语。” “想来以你们贾家的权势,要做到这些,并不难,我在宫里可没人脉,也做不到带这么多东西进宫去。” 他本就对贾母没什么好感,莫说让他给贾元春带东西传话,就是求着让他看望贾元春一眼,他也不会做。 更别说,贾家准备给贾元春送的东西很多,这分明把他当做中间人使唤了? 真当后宫随便就能进?当后宫是她们贾家后院呢? 且不说他能不能将这些东西带进去,就算真的带进去了,定然会招来后宫众人的侧目,也必然会引发一系列的后续问题。 贾琏见他态度突然变冷,有些心惊,忙说道: “蕴兄弟何必说得这般见外,咱们都是亲戚,况且,老太太也是一番好意,蕴兄弟不妨行个方便。” 沈蕴冷哼:“回去告诉你们老太太,首先,我去见贵妃娘娘,是圣上亲自指定,并非我自己请示的。” “其次,我和你们贾家不熟,若非林妹妹是她外孙女,我甚至连她是谁都不知。” “最后,我没有那么大本事,替你们贾家办事,也没有这个义务去帮你们做事。” 说到这,盯着贾琏:“好了,话说完了,请吧!” 说罢,端起茶杯,示意贾琏可以走人了。 贾琏是目瞪口呆,完全没料到沈蕴竟然会是这样的态度。 过了半晌,才说道:“蕴兄弟,咱们两家说到底也是亲戚,你又何必说得这般生分呢,咱们此前多少也有些交情吧?” 沈蕴冷道:“琏二哥,我这般称呼你,就已经是给足你们贾家的面子了。” “我话也说得很明白了,若再不自知,那就别怪我称呼你为琏二爷,请人送你离开了!” 贾琏脸色霎时变了变,看着他冰冷的面容,浑身散发着威严,内心一阵惊颤,只得起身告辞: “既如此,我先回去禀明老太太。” 说完,便带着那些东西离开了。 待其离开,沈蕴也起身回后院来。 来到上房,林黛玉迎了上来,轻轻问道: “琏二哥来,所为何事?” 见到林黛玉,沈蕴原本冷淡的脸色缓和不少,对她温声说起贾琏来此的目的。 林黛玉听完,微微蹙眉,也觉得贾母的做法过于不妥了,后宫忌讳多,还让沈蕴带东西带话,这是将所有风险都推到了沈蕴身上来。 当下柔声劝慰沈蕴:“哥哥息怒,就当他没来过就是…” 见沈蕴神色恢复自然,又说道: “可毕竟是亲戚,闹得太僵也不大好,我觉得替大姐姐传话倒是可行。” 第212章 心善黛玉释怀 素妃隐疾藏天命 听完林黛玉的话,沈蕴明白她还是顾及亲戚关系,轻叹着说道: “妹妹心善,可她们却未必是好心,就拿这事来说,他们竟像是使唤人一样,用的就是亲戚名义。” “其实,在我看来,这样的亲戚不认又能如何?” 林黛玉听得抿了抿嘴,凝视着沈蕴不说话了。 她自然以沈蕴为主,义无反顾且坚定地站在沈蕴这边。 沈蕴主动拉起她的手,轻声说道: “妹妹应该也听说,薛蟠到现在还被关押在刑部大牢里的事情吧?” 林黛玉轻轻颔首:“嗯,听说了,也不知宝姐姐多忧愁伤心呢,哥哥,这到底怎么回事?” 沈蕴和她对视着,回道:“已经可以确定,就是王子腾在搞鬼了。” 经过裘韦一番细查,已经查到刑部官员和王子腾有千丝万缕的关系,虽还不能确定,但沈蕴已经可以肯定就是王子腾在背后指使。 林黛玉听得惊疑:“是王家老爷?怎么会,他不是薛蟠的舅舅吗?” 沈蕴冷笑:“亲舅舅又如何,为了吞并薛家,什么事情都可以做出来。” “况且,薛蟠就是一个重大隐患,不知何时会给他们四家惹来祸端,倒不如趁机将其彻底除掉。” 闻听此言,林黛玉脸色变了变,这种情况,她还是第一次见,亲舅舅丝毫不顾亲戚情谊,反而特意将亲外甥给除掉,颠覆了她以往的认知。 沈蕴感受到她的情绪波动,轻轻握了握她的手。 林黛玉霎时安心不少,又看着他问: “这么说,薛家此后便只能依附贾家、王家?” 沈蕴点头:“自然,用依附都太轻了,应该是彻底被王家吞并,妹妹难道忘了,贾家当家的二太太也姓王呢!” 听了这话,林黛玉暗暗心惊,只觉得这事着实阴暗,一时间,倒觉得薛宝钗可怜。 突然间又想到,上一世时,听到薛宝钗和贾宝玉成亲,她对薛宝钗还存有一丝怨恨之心,但心里却也能够理解。 而此时,她却觉得,薛宝钗也有诸多的无奈和身不由己。 和她一样,薛宝钗何尝不是被一个个巨大的牢笼给框住了,只是薛宝钗做的是去适应顺从,而她做的,是反抗和打破。 但从最终结果来看,她们两个都无法决定自己的命运,不论是反抗还是顺从,决定她们命运的,依旧是别人。 想到这里,林黛玉心中感慨万千,柔肠百转,唏嘘不已,原本对薛宝钗种种观念,也在这时逐渐改变。 甚至想着帮薛宝钗一把,凝视着沈蕴说: “哥哥,能不能帮帮宝姐姐,薛蟠没了,她们薛家便只剩母女两个,任由别人操控了。” 沈蕴知她心善,见不得身边人落难,可对于这事,也只能摇头: “妹妹,恕我不能替你做到这事,一来,王子腾既然下狠心要除掉薛蟠,显然已经和你二舅母已经合计好了,要彻底吞并薛家了。” “二来,薛家自己的意思,我们也不清楚,贸然插手,必然引起他们报复。” “妹妹你不是不想彻底和他们翻脸吗?故而,除非薛家主动求到妹妹你面前来,否则,咱们还是观望就好。” 听了这话,林黛玉美眸变得暗淡了一些,微微叹息一声: “哥哥说得有道理,也只能如此了。” 看着她竟在替薛宝钗担忧,沈蕴暗暗惊疑,转念一想,也只当她心地纯善。 迟疑片刻,又说道:“妹妹不愿和他们彻底翻脸,那就看他们的态度,若让姐妹们来传话,我就给他们这个面子!” “不过,也如妹妹你说的,仅限给大姐姐传话。” 林黛玉如何不知,他这是看在自己面上,才有这般转变,抿嘴微笑: “好,就按照哥哥你说的,若姐妹们来,由我接待。” 沈蕴见她笑了,也不由跟着轻笑,二人顺势又温存起来。 次日。 沈蕴拿了林黛玉准备的一些东西,再次入宫来。 因有靖昌帝特许的缘故,沈蕴可直接来到凤藻宫,而素妃早已在这里等着他了。 贾元春早想着见沈蕴了,当看到沈蕴身影出现的时候,激动到眼眶湿润,只是碍于殿内还有宫女内侍,只能强忍着。 依旧如上次一样,来到寝宫,屏退了众多宫女后,贾元春再也矜持不住了,来到沈蕴面前,轻唤‘夫君’。 若非顾及素妃在场,她已恨不得扑进沈蕴怀中。 沈蕴则顺势拉着她的手,柔声回应一句,又嘘寒问暖,贾元春也是有一说一,二人间甜蜜又温馨。 “咳咳…打扰一下,沈大人,可否先替我医治顽疾?” 就在这时,素妃故意咳嗽了两声,打断了二人温存。 沈蕴回过神来,看了她一眼,又对贾元春说道:“姐姐先去凤帐等我。” 贾元春闻言,俏脸嫣红,浑身微颤,轻轻颔首,‘嗯’了一声,先去里头做准备了。 素妃见状,忍不住夸赞:“沈大人御女之术了得,我记得,你们才见两三面而已吧?” 沈蕴微微挑眉:“缘分不讲时间长短,就如我和素妃娘娘一样,我们也才第二次见面,不也已成朋友了?” 素妃听了,轻轻点头:“说得好,希望你能够治好我的病。” 说话间,二人来到了东面里室,沈蕴说道: “请娘娘坐好,放轻松。” 说着,拿出了随身携带的银针。 素妃依言端坐好,看着他,内心微微跳动,眼神闪烁。 她既担心沈蕴给自己施针会带着痛楚,又忧虑沈蕴是否真的能够治好她这天生顽疾。 就在这时,又听沈蕴提醒: “我要施针了,娘娘不必紧张,很快就好。” 话音刚落,沈蕴已经将银针刺进她手臂,又开始吸收她体内的病气。 素妃一开始还有些紧张,可很快,就感觉到身体一阵说不出的舒畅,不由眯起了眼睛。 看着沈蕴,眼中闪过复杂眼神,她真没想到,沈蕴真的做得到。 这么说,那个跛足道人说天命之人,就是沈蕴了? 可为何,她现在才遇到沈蕴? 她已经是徐娘半老,就算被沈蕴治好这天生顽疾,又还能有什么用呢? 这时她,只觉得天意弄人,她一直以为,天命之人自然是皇帝,可不论是旧太子,还是靖昌帝,竟都不是她要找的天命之人。 直到遇到沈蕴,一眼就看出她有天生顽疾,而且还能治好,符合她小时候,跛足道人对她父母所说过的话。 她想彻底根治这天生顽疾,不再遭受顽疾折磨,除非找到天命之人。 这便是此前她听到沈蕴说可以治好她的病时,她失态的缘故。 第213章 素妃俯首 阴谋多进一环 若非亲眼目睹,素妃不敢相信,能够医治好自己天生顽疾的人,竟然会是沈蕴。 毕竟按照跛足道人所言,她想要彻底根除这天生顽疾,就只有找到天命之人。 她之前以为皇帝,就是天命所归,所以先后找了旧太子,还有现在的靖昌帝的。 可是,直到靖昌帝登基了,她也不见自己的顽疾好,这让她一度怀疑,小时候那个跛足道人说得话根本就不值得一信。 不过,当有一次偶然听到旧太子之死的真相后,她才知道,靖昌帝得位不正,根本算不得什么天命所归,不过是阴谋算计。 可这个结果,也再次让她陷入了迷茫,如果皇帝都不是天命之人,那谁是? 直到遇到沈蕴,不仅一眼看出她这天生顽疾,而且还说可以医治好,才让她意识到,天命之人可不是天子。 就在她暗自沉思之时,沈蕴已经收手了,并对她说道: “素妃娘娘,这次医治就到这里吧。” 素妃回过神来,看着沈蕴:“已经医好了?” 沈蕴摇头:“并没有,娘娘这病是天生带来的,想要根治,非是一时半会就能治好的。” “因此,我只能每次替娘娘医治一会,直到根治完毕。” 听了这话,素妃既理解,却又有些失落,毕竟关乎切身感受,她自然希望沈蕴能够一次就给医治好。 可她也知道,这种顽疾,就算是太医都诊治不出来,沈蕴能够医治,已经是万幸,又岂能奢求一次医治好? 暗暗稳定心神后,朝着沈蕴福礼: “多谢沈大人,如此恩德,我铭记于心,此后定当厚报。” 说话间,真诚地看着沈蕴。 见沈蕴丰神俊朗,出尘脱俗,她在心里不由生出几分‘君生我已老’的无奈心酸之感。 倘若她年轻十岁,碰到沈蕴,定毫不犹豫选择以身相许来报答沈蕴的恩德。 可眼下,她已是徐娘半老,残花败柳,自是没资格再提这样的话。 而沈蕴见她如此态度,十分高兴,忙客气回礼: “娘娘言重,能为娘娘医治,是臣的荣幸。” 他已经猜到,素妃和靖昌帝之间发生过什么事情,故而,素妃在靖昌帝面前,地位颇为复杂。 靖昌帝既相信素妃,却又冷落她,一种比较矛盾的现象。 但对于沈蕴来说,他想此后和靖昌帝‘对掏’,就需要素妃这种‘亦正亦邪’的人物相助。 因为对于靖昌帝来说,素妃有不确定性,她可忠可反,沈蕴则可以利用素妃达到一时忠一时反的效果,最终将靖昌帝直接掀翻在地。 当下,对于沈蕴来说,最重要的问题,反而是怎么让贾元春将他们的孩子安全生下来。 如果能够顺利生下来,就算靖昌帝不想认,外界也会承认这个孩子有继承正统的资格。 这对于沈蕴来说就足够了,接下来,就是替自己这个儿子积蓄力量,在正确的时机下,扶持这个儿子上位,最终实现‘鸠占鹊巢’的阴谋算计。 虽说沈蕴也可以走司马懿家族的路子,直接篡位,但那对于沈蕴来说,不确定性太多了。 除非他也可以做到节制天下兵马,可很显然靖昌帝不会让他做到如此。 另外,也还可以举旗造反的一条路走。 但造反之路漫漫,不确定性也更多,沈蕴觉得,没有被逼到那个份下之前,不用选择造反。 有一个正统‘皇子’在手,扶持上位是相对于其他两种路子最容易办到的。 因此,对于沈蕴来说,当务之急,就是抓紧和贾元春造娃。 不论是‘鸠占雀巢’,还是学司马昭,亦或是最终无奈举旗造反,都需要一个正统‘皇子’在手。 有了这个‘皇子’就拥有了正统,不论怎么做,似乎都可行。 这时,素妃见他这般客气,稍稍感受到了他的一抹温柔,内心好受了不少,展露笑颜说道: “沈大人不必这般客气,称呼我为素妃就行。” 沈蕴听出了她的态度变化,很是自然回道: “既如此,那我也就不客气,还请素妃替我们把风,将这出戏好好演下去。” 素妃听了,微微点头,又不由皱眉问道: “你…真打算这么做?” 虽没有明说,但二人都明白这话的意思,沈蕴深吸一口气,看着她说道: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我沈蕴就不想死,我只能走‘邪魔外道’,就算是天子也主宰不了我的命!” 对于来自后世的沈蕴来说,说出这样的话,实在再正常不过,毕竟‘我命由我不由天’这话,早已成了后世网络热梗。 然而,在这个君权神授、帝王至上的时代,听在素妃耳中,只觉得震耳欲聋,颇为震撼。 这下,她也能够明白,为何沈蕴是那个医治她顽疾的人。 这才是天命之人该有的姿态,不仅敢堂而皇之睡贵妃,而且视皇帝天子如无物。 够狂! 想到这里,素妃心绪起伏,心潮澎湃,突然很想看看,沈蕴最后会怎么将靖昌帝掀翻在地! 如此,她也算能够报当年之仇,也不枉这么多年,一直在苦熬。 这一刻,让她有种守得云开见月明的感触,她等到了一个奇人、狂人、枭雄,一个异于常人的天命之人! 念及于此,她一时间,都难以平复情绪,愣神地站在原地,看着西面发怔。 而在西面里间中,沈蕴已经拉着贾元春入了凤帐中,二人多日未见,自是如胜初见,一番抵死缠绵,自不过多赘述。 沈蕴本就定好了要和贾元春努力造娃的心思,因此尽情投入。 而贾元春更是食髓知味,也正值花季,需更多雨露滋润。 已经忘了自己贵妃的身份,也不在乎发出了多羞人的响动,全身心放开投入,只觉得整个世界,就剩她和沈蕴二人,甚至于不知天地为何物了。 良久。 凤帐中逐渐恢复平静。 贾元春小鸟依人靠在沈蕴胸膛上,满心甜蜜和满足,只恨不得能够和情郎一直如此才好。 又听着沈蕴说起备孕的一些闺房羞人的话,让她更觉得甜腻,也不觉得有多羞耻,毕竟和自己情郎在‘私密空间’中,怎么说都为不过。 况且,她自己也想尽早给沈蕴生下孩子来,倒是听得认真,也顺从着沈蕴所言去做。 期间,难免发出阵阵‘嘤咛’娇声,让东面的素妃听了,都不免心生羡慕。 第214章 姐姐只管好生安养 听到沈蕴和贾元春传来的细微声响,素妃不由有些憧憬和羡慕,心想着,若自己再年轻些,此时她就该是贾元春。 凤帐内,听贾元春娇声娇气说道: “夫君,最近外头发生了什么事呢?” 沈蕴轻轻搂着她,向她说起了外面发生的一些事情,包括姐妹们齐聚沈府、薛蟠被抓等事情。 听闻姐妹们齐聚沈府,贾元春倒不免有些羡慕,又问起沈蕴诸多细节。 沈蕴本来也没打算隐瞒她,便详细说了说,并将姐妹作的诗词特意拿出来给她。 这些诗词,都是林黛玉特意准备好的,每个姐妹都有一首代表作。 贾元春一一接过仔细看了看,满眼欣慰: “嗯,看来姐妹们都有努力读书,看这些诗词,皆能称得上才女了。” “尤其是林妹妹和薛妹妹作的,意境好用词也比其他姐妹要好!” 沈蕴知她也是有才之人,便笑着提议: “姐姐不妨也一首?我带回去给妹妹们看?” 贾元春听了,很是心动,可一想到自己作的若没有林黛玉、薛宝钗二人的好,反而丢了面,便轻轻摇头: “还是算了,欣赏姐妹们的大作便也够了。” 沈蕴却猜到了她的心思,略显霸道说道: “姐姐只管作就是,为夫替你把关!” 听了这话,贾元春只觉得心口一甜,笑着颔首:“好,妾遵夫君之命。” 沈蕴听后,搀扶她起身,二人先穿戴整齐,又一起来到书桌前,贾元春先凝视沈蕴一眼,这才提笔作诗。 因为心中有爱,情绪高涨,才情上来后,一首表达闺中甜蜜恩爱的诗词,顺利作了出来。 沈蕴看后,夸赞了一番,让贾元春笑容满面,满心欢心。 虽知自己所作诗词,比不上林黛玉和薛宝钗的诗作,但能得沈蕴夸赞,对于贾元春来说,就已经比任何都好了。 “姐姐,那这诗,我拿出去给林妹妹她们看了?”沈蕴拿着纸张,笑着询问。 贾元春听了,霎时满脸通红,忙夺了过来,羞赧道: “不要…夫君明知这是…我们闺房中作乐所作,岂能拿出去给她们看?多羞人啊。” 沈蕴来到她身边,拉着她的手,笑着说: “为夫却不觉得有不妥,反而觉得,就该让林妹妹她们看看呢,也好知道姐姐你在后宫里过得如何嘛。” 听了这话,贾元春明白了过来,愣神地看着他,一时无言。 她明白,沈蕴是打算用这诗告诉林黛玉她们,她在后宫的状态,也隐晦提醒,她和沈蕴的关系。 过了一会,贾元春轻轻追问: “夫君,真要如此吗?” 沈蕴则点头:“放心吧,只给林妹妹她们看,以她的才思敏捷,定能看出姐姐你诗中的意境。” “待下次我进来,正好可以转达林妹妹对此诗的品鉴,如何?” 见沈蕴有此意,贾元春便也同意了:“好,那就按照夫君你说的办。” 沈蕴又说道:“另外,还得姐姐下道旨意,让姐妹们时常来陪林妹妹说话,我想她们也十分乐意。” 贾元春闻言,也同意,倒也不免羡慕: “我也想和姐妹们一样,到夫君府上去聚会呢。” 沈蕴笑着说:“姐姐莫急,我相信此后一定会有机会的,你眼下只管安生备孕……” 听他说得直白,贾元春俏脸通红,有些羞赧,不过也认真听着,毕竟这里头就他们两个而已。 说了一会,贾元春主动问道:“对了,薛家表弟被抓是怎么回事?” 沈蕴也不隐瞒,将薛蟠在盛花楼和忠礼王世子争风吃醋,到如今被王子腾指示刑部官员不得放出的所有事情都说了出来。 贾元春听得惊疑:“夫君,你是说,刑部扣押薛蟠,是…是王家舅父所为?他…为何如此?薛蟠也是他亲外甥啊。” 沈蕴冷笑:“亲外甥又如何,为了侵吞薛家,没什么做不出来的。” “只是,他这么做,却也置贾雨村于不顾了,若有人跟进,薛蟠在金陵城打死人一案,必然被翻。” 贾元春听得心惊肉跳,一阵蹙眉,凝视着沈蕴问道: “夫君,我要不要做点什么?” 沈蕴摇头:“不必了,我说过的,对于姐姐你来说,当务之急,就是好好生养,其余的事情,一概不用管。” 听了这话,贾元春不再多言。 对于沈蕴的话,她自然是言听计从,如今她的一切希望,都放在了沈蕴身上,也将沈蕴当做了自己的精神寄托。 二人又说了一会话,温存了好一会,沈蕴这才主动告辞: “姐姐,我该走了,过几日再来见你,我给你的灵胶记得按时吃。” 听他要走,贾元春自是很不舍,轻轻挽着他的手臂,做最后的缠绵。 须臾,沈蕴离开了凤藻宫,跟着他一起出来的,还有素妃。 上一次,是素妃主动提醒沈蕴,该离开了,而这一次,则是沈蕴要离开了,素妃这才跟着离开。 “沈大人,需要我做些什么吗?” 来到宫道上,素妃诚心询问。 沈蕴停下脚步,看着她,轻声说道: “暂时没有其他的要做的,不过,还得你帮着关照一下贤德贵妃,她心思轻,对于后宫的一些争斗,不怎么在行,还请素妃帮我留意一下。” 素妃轻轻点头:“好说,这并没什么,况且,贤德贵妃也没人敢对她做什么。” 沈蕴跟着点头:“这就好,我答应过你,就一定会替你将顽疾治好的。” 说罢,二人继续往前走着,一边走一边闲聊着。 直到一扇宫门前,素妃停下脚步,和沈蕴分别。 目送着沈蕴离开,素妃这才转身,走进宫门内,她觉得自己的内心突然多了一股莫名的力量支撑着她,像是找到了新的人生意义。 …… “沈大人,圣上口谕,着您即刻觐见。” 这一头,沈蕴刚要出后宫范围了,突见一小太监急匆匆来传话。 沈蕴微微挑眉,恭敬应承:“臣遵旨。” 说罢,跟着这小太监往大明宫而去。 一边走,一边猜测,靖昌帝这时见他为何? 不多时,来到御书房中,沈蕴先恭敬行礼。 靖昌帝却不满冷哼:“朕见你十分欢愉,满面春风,是遇到什么好事了?说出来给朕听听啊?” 沈蕴闻言,立马明白了靖昌帝的意图,这是拿话敲打自己呢。 当即装作惶恐不安:“启禀…圣上,臣未曾遇到什么好事,只是今日例行入宫见了贤德贵妃而已,并无他事。” 靖昌帝冷冷瞥他一眼:“是吗?听说素妃也在,你还和她说了话,朕倒是好奇,你们说了什么?” 第215章 朕深知红颜祸水 故而远离 沈蕴明白,靖昌帝故意问他和素妃说了什么,只是在确认他是否有心隐瞒。 便顺着说道:“素妃娘娘有疾在身,臣和她只是说了一些关于医病的事情。” 靖昌帝听了,有些惊疑:“素妃有疾?朕怎得没听说过?” 说着,看向了一旁的夏守忠,夏守忠会意,忙回应: “回圣上,素妃娘娘这一年内,都未曾请过太医。” 靖昌帝听后,也看向了沈蕴,沈蕴如实回应: “回圣上的话,素妃娘娘有一种天生顽疾,若不发作,很难察觉。” 听了这话,靖昌帝并不相信,只当沈蕴是托词,也知道沈蕴是故意隐瞒了。 当下特意冷冷瞥了沈蕴一眼: “希望你不要欺瞒朕,否则,朕定要狠狠严惩于你!” 沈蕴表面上装作诚惶诚恐:“臣不敢欺君。” 靖昌帝心里冷笑:你已经敢了! 不过,这正是靖昌帝想看到的,沉默片刻,追问: “有关邬凉国的密探,查得怎么样?” 沈蕴回道:“回圣上,臣已查到一些线索,想必很快就会有结果,还请圣上多给臣一些时间!” 靖昌帝原本只是例行询问,给沈蕴一点压力,并没想过真的要沈蕴说出什么结果。 可没想到,沈蕴却真的给他带来了惊喜,脸上露出笑容,询问: “果真如此?” 沈蕴不敢迟疑:“是的,臣也是偶然间得到的线索。” 靖昌帝微微点头:“好!那朕就等你好消息!” 原本在靖昌帝看来,捣毁邬凉国在京城的密探这事,是一件长期工作,没有一两年的时间,未必有成效。 没想到,沈蕴真的能在短时间就查到线索,这出乎了他的意料。 沈蕴见他再无别的吩咐,便主动告退了。 待沈蕴离开,靖昌帝对夏守忠说道: “老货,朕果然没有看走眼,沈蕴的能力,大大出乎了朕的意料。” 夏守忠笑着恭维:“那也是圣上您慧眼识人,若能短时间将邬凉国在京城的密探机构给捣毁了,想必足够震慑邬凉国那班宵小。” “也算是不出兵,便可做到镇压对方的嚣张气焰!” 靖昌帝听了,很是满意:“嗯,正是如此,小小邬凉国,竟也敢动天朝上国的龙须,真是找死!” 夏守忠再次顺势恭维一番,什么英明神武,大国威仪之类的。 靖昌帝听后,心情变得愉悦不少,过了一会,皱眉追问道: “对了,老货,你可知素妃有病在身?” 夏守忠忙摇头:“回圣上,老奴也从未听说过,那时在王府时,老奴就和素妃娘娘认识了,也未曾听她说起有天生顽疾之事。” 靖昌帝自然相信夏守忠不会欺骗自己,当即冷哼: “看来沈蕴偷吃了后,胆子变大了不少,竟敢编织这样的理由来欺瞒朕,表面上还说不敢欺君!” 夏守忠听得心惊肉跳,小心翼翼地抬眼看他一眼,又低眉顺眼说道: “圣上,他越是这般做,那就意味着,他已经彻底步入了圣上您精心布置的陷阱中。” “常言英雄难过美人关,沈蕴年少好美色,终究还是难以控制自己,就算他是孙悟空,也难逃圣上您的五指山啊!” 靖昌帝笑着点头:“老货你说的没错,莫说是他了,就是当年的旧太子,都难以控制,最终还丢了性命!” “故而,朕才不轻易近女色,古话说得好,红颜祸水,朕想稳坐皇位,就要视这些红颜如祸水,尽量远离些!” 对此,夏守忠十分认同,靖昌帝自登基以来,几乎不主动翻牌子,都是敬事房提醒他了,他才翻一块,而且绝大多数都是皇后的牌子。 一年下来,竟也翻不到二十次牌子,算下来,一个月才一次而已。 后宫那些嫔妃其实比贾元春也好不到哪里去,除了皇后,很少有嫔妃能得靖昌帝的临幸。 不过,这样也会出现一个隐患,夏守忠出于忠心,提醒道: “圣上英明,可恕老奴说一句冒犯您的话,若不临幸嫔妃,您的子嗣不兴…” 话没说完,就被靖昌帝打断了: “朕已有五个孩子,已经足够了,要那么多子嗣做什么?让他们学朕,做那兄弟阋墙的事情吗?” 夏守忠听了,不再多言,却也觉得,靖昌帝是不是太自信了。 这五个子嗣中,有两个还是公主,剩下的三个皇子,万一出点什么意外,夭折了,此后靖昌帝想再生可就难了啊。 …… 荣国府。 沈蕴不愿给贾家带东西、带话给贾元春,让贾政、贾赦他们很是不解,而贾母听了,又开始怄气了。 本来她的风寒症已经好得差不多了,听闻这个消息,气得她情绪加重,病症又上来了,再次卧病在床。 并咬牙切齿对贾政他们说:“他不愿意就算了,我们自己想办法联络贵妃娘娘。” 贾政、贾赦他们本想劝一劝,可见贾母对沈蕴似乎存了不少怨气,生怕再触怒了她,也不敢再劝了。 私底下,则商议着,该怎么办,才能联系到贾元春了。 商议一番后,最终得出结论,只能拿银子打点皇宫里的太监了。 可眼下贾家已经准备修建省亲别院了,正需要大量的银子,这时候可拿不出多少银子来打点啊。 在贾赦、贾政他们看来,和沈蕴搞好关系,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不需要再付出银子。 可既然贾母不肯这么做,他们也不敢违逆,皆是唉声叹气,不知该怎么办了。 就在这时,来了一个凤藻宫的太监,传贾元春的口谕: “奉贵妃娘娘之意,特来传话,贵妃娘娘看了沈大人带的姐妹们的诗词,十分喜欢,因此,姐妹们可常去沈府上团聚作诗。” 听到这个口谕,贾家众人反应不一,贾政、贾赦他们听了,自然只有遵从的份。 而王夫人听后,只觉得有些膈应,不明白贾元春怎么会下这样一道口谕。 她此前还告诫薛宝钗,不要再去沈蕴府上,免得给贾元春这个贵妃娘娘丢脸。 可没想到,眼下贾元春亲自下了口谕,让姐妹们去沈蕴府上,这简直就是特意打她的脸啊! 也因此,让正在病中的王夫人更为郁闷寡欢了。 而贾母听后,也和王夫人的感受差不多,不过,因她此前公开表明过,不求沈蕴,这时贾元春的口谕下达,让她如鲠在喉。 咽又咽不下去,吐也吐不出来,别提多怄气难受了。 倒是三春姐妹听了,十分高兴,她们原本就想着,用什么理由再去沈府。 现在好了,贾元春下了这口谕,她们都不必找理由了。 第216章 众姐妹再聚沈府 原本三春姐妹还在想着,该用什么理由去沈蕴府上,没想到贾元春下了口谕,让她们去沈蕴府上聚集。 这下都不用找理由,也不用请示贾母、王夫人她们了,直接说一声,便再次坐着马车,往沈府而来。 其中也包括薛宝钗,她本因薛蟠之事而忧心烦恼,这件事情透着一股怪异,她自己一时想不通,便觉得,倒不如找沈蕴询问。 毕竟沈蕴在朝为官,又是风羽卫的官,知道的情况肯定比自己多。 另一个,也是因为,王夫人彻底打破了她入宫侍选的梦想,又对她说了一些话,让她开始有了转变的心思。 如果没有认识沈蕴,薛宝钗或许只能在荣国府内寻找新的突破点。 但随着认识沈蕴,让她打开了一扇新的门,也有了新的方向。 一行四人,在一些丫鬟婆子的相随下,一起来到了沈府。 林黛玉提前一天就知道了消息,因此,也特意安排婆子去接了妙玉来府上。 一时间,沈府后院中,莺莺燕燕,嫣红翠柳,众女叽叽喳喳,好不热闹,娇笑声不断。 妙玉自从上次初见过林黛玉和沈蕴后,对二人就印象深刻,这时又见薛宝钗、三春姐妹四人,各有千秋,不免有些惊叹。 心想着,莫不是天底下最出色的闺秀都来了? 林黛玉、邢岫烟以主家的姿态接待着她们,沈蕴是男主人,倒不好过于亲近,只是替她们掌控大局。 众人互相认识客气一番后,又跟着沈蕴来到上次那个暖阁中。 “这里面暖和多了。” 贾探春一进来,就主动脱下貂绒斗篷,就如进自己家一样。 沈蕴娴熟地招呼她们落座,又让丫鬟倒热茶来。 桌上早有准备的果品甜点,众女一边说笑,一边吃着,好不欢乐。 这其中,要数林黛玉最开心了,不仅因为姐妹们再次聚集,更因为她是这里的主人,这是上一世从未有过的。 众姐妹也都以她为主,让她成了众人的中心,加之沈蕴也在一旁,更让她欢喜了,满脸嫣然笑意。 本来她也不怎么爱说话的,这时竟也似有说不完的话了。 沈蕴暗中发觉,这一次,林黛玉对薛宝钗没那么忌讳了,甚至于,她还主动和薛宝钗说话。 看来因为薛蟠被抓一事,导致薛家如今名存实亡的情况,让林黛玉对薛宝钗多了几分同情和认同,也释然了上一世和薛宝钗的纠葛。 这也让沈蕴更加明白林黛玉的心善和仁爱,虽说她有时候会‘毒舌’,但她从来不记仇,说过了就说过了。 就算是对薛宝钗有着跨越两世的纠葛,也能够渐渐释怀,能用自己的爱心来抚慰一切。 在沈蕴看来,是十分难得的品质,更觉得她该有一个最好的结局,此生定不能负她。 林黛玉敏锐察觉到沈蕴正看着自己,下意识和他对视一眼,见他满眼柔情,内心微颤。 二人早已心意相通,虽未言语,但沈蕴的心思,林黛玉她已能接受到。 一时,心口皆甜,凝视沈蕴一眼后,又装作没看见,和身边的薛宝钗、妙玉她们说话了。 众人说了一会,又到了作诗的环节,林黛玉突想到了什么,笑着说道: “各位姐妹,今日,我还要给你们介绍一个学徒,我和岫烟妹妹教导的弟子,英莲!” 说罢,朝着一旁侍候的英莲招手: “英莲过来。” 英莲有些局促,小步来到中间,给众人福礼: “英莲见过诸位姑娘。” 贾探春笑着问:“林姐姐,我们早就认识她了,不用你介绍,只是你说她是你弟子,是怎么回事?” 林黛玉略带着傲娇回道:“你们等会就知道了!” 又示意沈蕴主持这次诗会。 沈蕴会意,轻笑着说道:“诸位姐妹,前头我去皇宫,见了贵妃娘娘,将上次姐妹作的诗词给她看。” “贵妃娘娘都有一一点评,我现在转达给你们听……” 说着,将贾元春点评姐妹们诗词的内容说了出来。 众姐妹都感荣幸,只觉得脸上有光,尤其是听到贾元春对自己诗词的夸赞,更觉高兴欢喜。 最后,沈蕴还将贾元春写的诗词,拿了出来给她们看。 众女一看,都不免有些惊疑,贾元春这首诗,胭脂闺房气息浓重,像是和爱郎温存过后,即兴而写的。 尤其是林黛玉和薛宝钗二人,看透了这首诗词背后的意境,二人都不由看向沈蕴来。 沈蕴则早有心理准备,并不慌乱,颇为镇定自若。 薛宝钗见他如此,也就不多想了,只当贾元春一时兴起而已。 可林黛玉却敏锐觉得,沈蕴越是镇定,这其中越有问题,因为这也是不是她第一次感知到沈蕴的脾性了。 一时美眸微闪,看着沈蕴心想,待姐妹们离开后,再仔细问问。 沈蕴起身摆手:“贵妃娘娘说了,谁能作得好,就重重有赏。” “因此,我和林妹妹也决定,拿出一个彩头来,上等文房四宝一套,外加三颗灵胶,以此为激励,由大家一起评选出魁首和亚元。” 这话一出,立马得到了贾探春和惜春的同意,看她们的样子,倒像是十分在意这彩头。 林黛玉则小声对英莲说道:“英莲,你不是一直羡慕咱们可以作诗嘛,现在机会来了,你可得把握住,让大家都看看你的本事!” 英莲有些怯场:“姑娘…我才学了不久,字都识不全,我看…我还是算了。” 林黛玉却知她的水平如何,鼓舞道: “英莲,你别担心,就当学习一样,拿出你夜读的姿态来,我相信你一定能行的。” “这可是难得的实践机会,要勇于去做,作得不好不怕,下一次你就知道改进了。” “另一个,唯有如此,你才能作出更好的诗词来,明白吗?” 英莲听得出来,林黛玉对她有十足的期望,想着这些天,林黛玉对自己的悉心教导,她不想让林黛玉失望,当即重重点头: “嗯,我知道了,定不让姑娘失望!” 听她这么说,林黛玉露出笑容,招呼她坐在自己身边。 一时众姐妹都没有再说话,皆在按照题目,思索着该怎么落笔。 第217章 英莲得众赞 黛玉夺诗魁 暖阁之内,一时静谧无声,众姐妹皆沉浸于思索之中,斟酌着该如何下笔。 唯有沈蕴,手持茶杯,目光悠悠环顾她们,只觉眼前众女,皆如春日繁花,赏心悦目。 未几,已有姐妹陆续提笔落墨,沈蕴抬步上前,一一观瞧,并将写好的纸张收起,待众人皆作完后再行评判,那模样,倒真似一位严正的监考先生。 行至英莲身旁时,英莲下意识起身,恭敬地福身行礼,轻声唤了一声“爷”。 沈蕴微微抬手示意,说道:“无需多礼,林妹妹既应允你参与此次诗会,你便与姐妹们无异。” 英莲听闻此言,心中怦然一动,抬眸看了沈蕴一眼,又将目光投向林黛玉,却见林黛玉正笑意盈盈地注视着自己。 刹那间,英莲心中满是感慨,眼眶微红,暗自思忖自己何德何能,竟能遇上如此良善的主子。 她一边回应沈蕴,一边在心底暗自下定决心,此生即便粉身碎骨,也要效命于这府中。 此时,贾探春笑语嫣然,说道: “沈大哥,快些念英莲的诗作,我倒要瞧瞧,林姐姐悉心教导出来的弟子,究竟有何等水准!” 此言一出,引得其他姐妹纷纷侧目,皆对英莲的诗作满怀期待,欲一睹其水平高低。 沈蕴遂顺应众人之意,将英莲的诗作念与她们听。 其实,英莲至沈府时日尚短,然幸得林黛玉与邢岫烟二人悉心教导,耐心指引,加之英莲自身勤奋好学,用心钻研,竟已初显成效。 良久,贾探春不禁赞叹道: “妙!此诗虽与林姐姐之作相比,尚有差距,但已然颇具水准,林姐姐当真厉害,如此短的时日,便能教出这般水平的弟子。” “假以时日,只怕这诗会的魁首、亚元,皆要被你们师徒二人包揽了!” 其余姐妹亦纷纷附和,对英莲的才学表示认同,同时盛赞林黛玉教导有方。 林黛玉听闻,心中颇感自豪,微微昂首,嘴角噙着一抹浅笑,目光温柔地看向英莲。 英莲赶忙起身,向众人福礼,言辞谦逊: “姑娘们谬赞了,婢子有幸能与诸位姑娘一同赋诗,已是莫大的荣幸,岂敢与诸位姑娘相较。” 贾探春款步上前,拉住她的手,笑道: “你呀,又何必妄自菲薄,我们正盼着能多一位擅诗的姐妹,如此大家相聚,方更添热闹。” “况且,你既是林姐姐的弟子,自然无人敢小觑于你。” 说罢,拉着英莲在一旁坐下。 见英莲如此转变,薛宝钗眼中闪过一丝惊疑。 她未曾想到,林黛玉对待英莲竟如此亲厚,丝毫未将其视为丫鬟。 更没想到,在如此短暂的时间内,英莲竟已能作出颇具水准的诗作。 一时间,薛宝钗心中思绪万千,神色复杂,难以言表。 对英莲所作诗词赞誉一番后,沈蕴又依次念出其余姐妹们的诗词佳作,众人听闻,纷纷各抒己见,展开点评。 这时的英莲深切感受到自己与诸位姑娘在才学上的差距,不禁暗自赧然。 她心中默默思忖,此后定当更加勤勉努力才是。 最终,众人经一番审慎评选,选出了诗词的第一名与第二名。 果不其然,林黛玉凭借出众才思摘得魁首,薛宝钗亦以斐然文采荣获亚元。 然而,林黛玉却将魁首的彩头礼让给了薛宝钗。 毕竟,她身为沈府的主家之一,若自己赏赐给自己,便显得此举没了意义。诗词评判完毕,恰至午饭时分,沈蕴遂吩咐丫鬟们撤去桌上的笔墨纸砚、果品甜点,而后引领众人移步至隔壁餐桌用餐。 餐桌上摆满了丰盛佳肴,引得众姐妹纷纷称赞,众人皆用餐甚欢。 或许也是因无长辈在场,姑娘们得以稍减拘谨,自在进食。 原本,姑娘们身边皆跟随有礼教婆子,但既入沈府,诸事自然以沈蕴之言为准。 沈蕴仅轻飘飘几句话,便足以令这些烦扰的婆子们乖乖在外等候。 不过,念及姐妹们的处境,还是特意吩咐下人妥善招待这些婆子。 如此一来,婆子们自顾自地吃喝玩乐,自然也就不再对姑娘们的言行多加管束。 午后。 姐妹们或两两相伴,或三五成群,各自散去。 有的漫步于游廊之上,有的则留在暖阁中谈天说地。 也是薛宝钗向沈蕴搭话的时机,二人在游廊上缓缓踱步,身后跟着两个丫鬟。 薛宝钗眸光流转,凝视着沈蕴,轻声说道: “还得多亏沈大哥收留英莲于府上,观其现状,她在贵府生活得甚是顺遂,竟颇有往昔身为士绅家小姐的模样。” 沈蕴微微摆手:“宝钗妹妹,无需如此客气,你们薛家给予的遣散费颇为丰厚,更何况,此事本就是我与林妹妹主动提出的。” 听闻沈蕴言语自然恳切,薛宝钗内心稍感宽慰,她轻轻抿了抿嘴唇,感慨道: “林妹妹心怀仁爱,慈善为怀,竟能将英莲教导得如此出色,着实令我深感意外。” 对于此语,沈蕴深以为然,也猜到薛宝钗心中必定思绪纷繁复杂。 毕竟,在薛宝钗眼中,英莲不过是一介丫鬟,而林黛玉却将英莲视如闺中姐妹,悉心教导。 所幸英莲自身勤勉奋进,如今竟已能与诸位姐妹一同吟诗赋词,展现出非凡的才情。 沈蕴遂顺着薛宝钗的话语,亦感慨了数句。 薛宝钗一时无言,与他默默同行片刻,这才缓缓转移话题: “不知沈大哥,可曾听闻我兄长至今仍被拘押于刑部大牢一事?” 沈蕴闻言,停下脚步,微微颔首,神情凝重道:“听说了。” 薛宝钗瞬间目光灼灼地凝视着他,声音微颤着问道: “那沈大哥可知,究竟是何人在背后指使刑部,执意不放我兄长,且欲施以严惩?” 沈蕴深吸一口气,目光坦然地看着她,反问道: “宝钗妹妹是想听真话,还是假话?” 薛宝钗闻听此言,心中一凛,脸上浮现出一抹苦笑,道: “真话如何?假话又如何?” 沈蕴不禁轻叹一声:“真话往往刺痛人心,假话却难免有欺瞒之嫌,一切皆由宝钗妹妹自行抉择。” 言外之意,他已知晓事情的真相,然而薛宝钗是否愿意直面这残酷的事实,便取决于她自己的决断了。 薛宝钗心中暗自动容,深知沈蕴此举是顾念她的感受,不愿伤她。 嘴角微微颤动,轻声说道: “多谢沈大哥美意,你但说无妨,我已有足够的心理准备。” 第218章 还需宝钗妹妹你有足够魄力 听薛宝钗称自己已然做好心理准备,沈蕴便不再隐瞒,直言道出真相: “沈大哥,你所言当真?愿出手相助薛家?” 第219章 能观佳人一笑 垫底护花亦舒心 妙玉所提供的情报,于沈蕴而言,堪称弥足珍贵,凭借这些信息,他足以断定,茫襄庙中那些来自西面的姑子绝非寻常之辈,身份必定有问题。 沈蕴面露欣然之色,目光诚挚地看向妙玉: “此番着实有劳妙玉师傅你了,这些内容对我至关重要,在此深表谢意。” 妙玉本还担心心自己所监视记录的内容不合沈蕴心意,此刻听闻此言,不禁长舒一口气。 同时,也为能够替沈蕴效力而深感欣喜,她莲步轻移,盈盈下拜,微笑着说道: “沈大哥言重了,能为沈大哥分忧解难,实乃妙玉之荣幸。” 沈蕴闻言,当即取出五颗灵胶,递给她,权作答谢之礼,并郑重嘱咐道: “还需劳烦妙玉师傅继续留意监视一二,不过,你务必要万分小心,依我推断,这些人极有可能是探子!” 妙玉见沈蕴赠予自己灵胶,心中泛起丝丝甜意,她是知道这灵胶价值不菲的,又闻沈蕴如此言语,不禁心生惊疑,问道: “沈大哥之意,这些人或许是潜藏于庙中的敌国密探?” 沈蕴神色凝重,正色点头:“正是如此,故而,你行事需格外谨慎,只要你未有异常举动,想必她们不会对你如何。” 妙玉凝视沈蕴片刻,将其言语铭记于心,轻轻颔首,表示自己都记住了。 沈蕴继而向妙玉详细阐述了灵胶的药效,告知她但凡出现任何病症,皆可服用此胶,至少可暂缓症状。 妙玉已经知道沈蕴医术神奇,对其所言自是深信不疑,当下郑重地点头回应: “嗯,妙玉已铭记于心,多谢沈大哥赐予如此贵重之物。” 沈蕴摆了摆手,示意她无需挂怀,旋即话锋一转,与妙玉谈论起其他事情来。 妙玉也乐得与沈蕴交谈,甚至下意识想和沈蕴更亲近一些才好。 只是此刻邢岫烟、迎春与薛宝钗三人皆在一旁,她虽满心欢喜,却也不便与沈蕴表现得过于亲近。 不过,即便只是与沈蕴闲聊些家长里短,妙玉亦觉温馨惬意,极为享受和沈蕴交谈的时光。 沈蕴亦顾及薛宝钗、迎春等人在场,与妙玉交谈片刻后,便转而招呼她们三个: “三位妹妹,林妹妹她们已前往园中游玩,我们不妨寻些别样之事,以消遣闲暇时光?” 此言一出,立时得到众女的一致认可。 只是,具体做何事,却又成了一个问题。 所幸沈蕴早有考量,当即命人抬来棋盘,以下棋对弈来消磨时光,也可展露个人的智慧和棋力,亦有竞技属性,可调动积极性。 连同沈蕴在内,众人共计五人。沈蕴遂制定规则,众人分别对弈,采用积分排位赛,最终决出胜者。 四位女子听闻,皆觉此规则颇为有趣。 尤其是迎春,双眸闪烁着明亮的光彩,她素爱棋道,只因生性内敛,甚少主动邀姐妹们陪自己下棋。 此刻沈蕴提出对弈,令她平素平静的内心,泛起层层涟漪,甚至隐隐有些兴奋难抑。 当下,两盘棋局同时展开,沈蕴首轮轮空,暂在一旁观棋。 在这个时代,琴棋书画向来被视为精神修养的标杆,为人们所追求。 故而,仅观四女对弈之景,便足以令沈蕴赏心悦目,心境舒畅,仿若置身于一种悠然闲适的情境之中。 但见四女各具风姿,于棋局之上,皆全神贯注,尽显端庄优雅之态。 时而微微蹙眉,似在权衡棋局利弊,时而舒展眉头,仿若觅得破局良策,自有一番独特的风情韵味。 沈蕴于旁静静观瞧,眼前四女的绰约风姿令他赏心悦目,相较之下,对于棋局的具体局势,反倒未过多留意。 四女亦察觉到沈蕴的目光,心中皆不禁泛起丝丝涟漪,皆不愿在他面前有失仪态,故而皆以十成的实力投入对弈之中。 如此一来,棋局陷入胶着状态,暖阁内静谧非常。 唯有沈蕴一人,心中满是惬意,嘴角微微上扬,流露出悠然自得之色。 不多时,首局胜负已分,胜出者为迎春与薛宝钗二人,接下来依序换人对弈,沈蕴也上场了,迎春则暂时轮空。 按照既定规则,每个人皆需与其余四位对手交锋,最终以胜场最多者摘得桂冠。 沈蕴棋艺本也尚可,然而与四女对弈之际,心湖却泛起层层波澜,心思早已游离于棋局之外。 如此一来,最终连输四场,排名垫底。 可他面上却依旧笑意盈盈,丝毫不见因落败而生的失落之情。 而在众人之中,胜场最多者当属迎春,五人相较,她的棋力最为高超。 其后依次为薛宝钗、妙玉、邢岫烟,沈蕴则给她们垫底,不至于让她们因棋力稍逊而觉羞愧难堪,毕竟哪怕棋艺再差,亦能从沈蕴处赢得一局。 而她们四人心中也皆明白,沈蕴此举乃是有意为之。 尤其是邢岫烟,她知道沈蕴时常与林黛玉对弈,其棋力绝不在自己之下。 沈蕴变着法子让她取胜,甘愿居于末位,护她周全,这一番心意,令邢岫烟心中满是丝丝甜蜜和幸福之感。 心里不免有如此爱郎相护,此生无憾的感觉。 待他们棋局终了之时,林黛玉、贾探春、惜春三人也恰好游逛归来。 听闻五人刚刚进行了一场对弈,且迎春最终拔得头筹,众人不禁你一言我一语,叽叽喳喳地谈论起来。 林黛玉听闻沈蕴四场皆输,虽知他是有意‘护花’,却趁机对沈蕴调侃讥讽了一番。 “没想到哥哥竟一局未赢,难为我平日里陪哥哥下了那么多局棋,当真是白费功夫了,实在羞愧!” “看看人家二姐姐和宝姐姐,棋艺如此精湛,再看看哥哥你,唉,枉费了这聪慧的头脑。” “下次再有棋局,哥哥还是莫要参与了,免得惹大家笑话。” “……” 沈蕴听得汗颜,却并未将此放在心上,反而觉得饶有趣味,故意佯装嘴硬,回应她: “妹妹可别小觑我,这次实是我发挥失常了,想必是这棋盘有所不妥,待下次,我让人精心定制新的棋盘与棋子,届时定能赢回一局!” 此言一出,莫说林黛玉听了忍俊不禁,其余姐妹们听闻,亦皆‘噗嗤’一声,笑出声来。 一时间,阁楼之中满是女子娇柔笑声,诸女笑语嫣然,恰似春日里竞相绽放的百花,明媚动人,生机盎然。 这让沈蕴都看花了眼,目光穿梭,都不知看哪个才好。 第220章 有此夫君相伴 便再无奢求 欢愉融洽时光转瞬即逝,很快便到了众人分散之时。 沈蕴、林黛玉与邢岫烟三人,一同送众姐妹离开沈府。 临行之际,沈蕴精心为众姐妹准备了诸多礼物,大多皆是实用之物,众姐妹皆很喜欢。 如今既有贾元春的旨意,众姐妹自是无需担忧往后不能再来沈府,故而不像初次离别时那般难舍难分,皆落落大方地与沈蕴三人告别。 待众姐妹身影远去,沈蕴三人这才转身返回后院。 邢岫烟知林黛玉必定想与沈蕴单独交谈,便十分识趣地向二人福身行礼告退。 林黛玉见状,朝她摆了摆手,温和说道:“岫烟妹妹今日辛苦了,且去好好休息一番,待会过来一同用晚膳。” 邢岫烟轻轻点头,又看了沈蕴一眼,才翩然离开。 待其离开,林黛玉似笑非笑,目光直直看向沈蕴:“哥哥今日与宝姐姐可是相谈甚欢?” 沈蕴对此早有预料,未感意外,神色庄重,向她详细讲述了与薛宝钗交谈的具体内容。 林黛玉听完,脸色渐渐变得凝重起来,不禁轻叹: “宝姐姐也是可怜之人,现在想想,她亦是身不由己啊。” 沈蕴轻轻握住她的手,温柔地安抚了几句。 林黛玉顺势依偎在他的肩膀之上,声音轻柔如缕: “哥哥,倘若宝姐姐家真的与王家彻底翻脸,往后怕是举步维艰,难有立足之地了。” 沈蕴微微点头,深表认同:“妹妹所言极是,以你二舅母的脾性,日后恐怕少不了冷落薛家母女,妹妹看着就是。” 林黛玉抿了抿嘴唇,凝视他,似有话说,终究还是未曾说出口。 一时间,二人皆陷入沉默,屋中变得静谧。 须臾,林黛玉娇声发问:“大姐姐所作之诗不对吧,她…怎会写出这般诗作?” 言罢,她从沈蕴肩膀上抬起头,目光审视地看着他。 沈蕴一阵心虚,心跳不由自主地加快,不过,他对此早有心理准备,含糊其辞地回应: “或许只是大姐姐一时有感而发罢了。” 林黛玉何等聪慧,听他如此回答,心中愈发笃定,沈蕴与贾元春之间定有隐情。 沉默良久,林黛玉轻声说道:“哥哥心中有数便好,只是切莫让我们为你担忧。” 沈蕴顺势将她轻轻搂住,凑近她的耳畔,柔声低语: “妹妹但放宽心,不会有事的,我曾承诺,这一世,必定给妹妹一场荣华富贵。” 林黛玉听后,心中触动,娇声回应:“我倒并不稀罕什么荣华富贵,只求哥哥你能平平安安……” 或许是与姐妹们尽情玩乐了一整天,此时的林黛玉已略显疲惫,加之躺在沈蕴怀中,让她感到格外舒畅安宁。 说着说着,她便缓缓闭上双眼,靠在沈蕴身上,悄然小憩起来。 沈蕴本欲与她再说些贴心话语,见她如此模样,星眸中闪过一抹宠溺之色,便不再言语,保持着当前的姿态一动不动,任由林黛玉安心地靠着自己休憩。 待林黛玉再次悠悠睁开双眸之时,夜幕已然降临。 “妹妹醒了。” 沈蕴柔和的呼唤声在她耳畔轻轻响起,林黛玉这才想起,自己因日间疲惫,便倚靠着沈蕴小憩。 “此刻是什么时辰了?” 见窗外已被夜色完全笼罩,林黛玉问道。 沈蕴微笑着答道:“还早呢,方才戌时正刻左右。” 林黛玉听闻,不禁微微一惊:“我竟已睡了一个多时辰。” 言语间,她察觉到沈蕴正轻柔地环抱着自己,想必是生怕惊扰到她,故而一直维持着这般姿势,心中顿时既感动又心疼,连忙说道: “哥哥为何不早些叫醒我,这般长时间抱着我,该有多累啊,还耽误了用晚膳的时辰。” 沈蕴满眼柔情,看着她:“这又何妨,即便一生一世如此抱着妹妹,我亦是心甘情愿。” 闻听此言,林黛玉心中泛起丝丝甜蜜,深情地紧紧凝视着他,而后主动往他怀中靠了靠,轻声呢喃了些什么,唯有沈蕴能够听清。 沈蕴将她又抱紧了几分,凑近她的耳畔,柔声细语地诉说着腻歪情话。 二人温存了一会,林黛玉才主动从他怀中起身,尽显贤惠之态,搀扶着他起身,而后微笑着说道: “哥哥,快些去用膳吧,想来饭菜搁置已久,恐已凉透,失了滋味。” “对了,你没有让岫烟妹妹一直干等着吧?” 沈蕴笑着回道:“妹妹无需担忧,我已吩咐她们将菜肴都热着呐,邢妹妹已用过晚膳,回房歇息去了。” 林黛玉心中难免涌起一丝自责,却也享受沈蕴带来宠爱,心中五味杂陈,难以言表。 她暗自思忖,此生能得如此夫君相伴,又还有何可奢求的呢? 待丫鬟们将饭菜呈上,她主动为沈蕴盛汤夹菜,尽显贤惠娇妻之态。 至于先前心中对沈蕴与贾元春之间是否存有暧昧关系的疑虑,此刻她也不再介怀。 只要沈蕴心中始终有她,待她能一如既往地这般深情,即便沈蕴身边再多几位红颜知己,她亦觉得可以坦然接受了。 …… 定勇侯府,吴家。 书房之内,吴天佑正神色专注地聆听几位管事回禀相关事宜。 “回禀老爷,咱们家贵妃娘娘省亲别院的地址已然选定,如今就等老爷您在工部立项,便可开工营建了。” 听闻此讯,吴天佑面露欣然之色,开怀笑道: “哈哈,甚好!” “此次我吴家能否打一场漂亮的翻身之仗,全在此番贵妃回门省亲一事上!” 言罢,他又郑重叮嘱几位管事,务必将此事办得妥当,毕竟这关乎着吴贵妃能否在后宫之中重获圣宠,再度崛起。 此前,因向老太妃献猫一事,吴贵妃遭靖昌帝罚禁足,其在宫中的势力也随之被打压。 加之此前毒害忠礼王世子秦奕弘一案的影响,致使吴家在这段时日里,行事极为低调,不敢再有任何轻举妄动。 直至近日,太上皇降下旨意,准许嫔妃回门省亲,吴天佑这才重新活跃起来,第一时间便安排人手前往城外寻觅合适之地修建省亲别院。 如今此事既已定下,吴天佑便打算借工部侍郎的身份,在工部正式立项。 说白了,便是借助朝廷的机构之便,来办吴家的私事,如此行事,不仅能够节省诸多开支,甚至还能从中谋取一些利益。 而贾家亦是打着同样的算盘,贾政身为工部员外郎,虽有此官职在身,但想要立项,终究还需吴天佑这位侍郎予以批复。 于是,便差人邀请吴天佑来荣国府共商此事。 第221章 贾家仰人鼻息 俯首帖耳借钱 应贾政之邀,吴天佑踏入荣国府,与众人共商营建省亲别院之事。 贾赦、贾珍自然亦在座。 贾家关于省亲别院的规划已然就绪,选址定在荣府与宁府之间,此刻万事俱备,只差于工部立项动工。 是以,吴天佑今日前来,贾政等三人尤为重视。 “世兄近来安好?” 一番客气过后,贾赦笑容满面地问候道。 吴天佑神色黯然,轻叹一声: “哎,说来惭愧,前些时日,吾儿望发惨遭凌迟之刑,而后,家中贵妃娘娘在后宫不慎触犯忌讳,获罪于圣上,被禁足于宫闱之中。” “我吴家如今可谓是祸不单行,正值多事之秋啊。” 闻听此言,贾赦、贾政、贾珍三人相互对视一眼,旋即纷纷出言宽慰。 贾珍面露关切,问道:“令郎究竟所犯何事,竟至于落得如此惨烈的下场,遭受凌迟之刑?” 吴天佑眼中闪过一丝怨毒的恨意,咬牙切齿道:“皆因他自不量力,妄图谋害忠礼王府世子。” “后来,被那沈蕴小人识破并揭露,终致这般凄惨结局。” 提及沈蕴,贾赦等三人面露惊疑之色,贾政忙追问道: “沈蕴?可是那位获封三等男之衔,身兼御医之职的沈蕴?” 吴天佑微微颔首,语气森冷:“正是此人,我吴家和他实有不共戴天之仇!” 言罢,他目光阴恻恻地扫视三人,问道: “我听闻,沈蕴乃是你们贾家女婿林海之婿,如此说来,你们与他尚有亲戚关联?” 此语一出,贾赦等三人心中皆明其用意,贾珍赶忙解释: “世翁但请放心,沈蕴虽与我贾家沾亲带故,然亲缘已远。” “况且,他与我贾家情谊淡薄,听闻老太太对他亦颇多不满,他还以风羽卫名义押走了我们家一位少奶奶。” 此言语意分明,贾家和沈蕴也有仇,随时可与沈蕴划清界限,无需顾虑这层亲缘关系。 吴天佑心领神会,当即点头: “如此便好,若你们因顾念与他的亲戚之情而有所顾虑,那接下来便无商谈之必要了。” 贾赦与贾政交换了一个眼神,皆表明不会因沈蕴而有所顾忌,旋即转移话题: “世兄,听闻贵府已在城外择定一块宝地,专为修建省亲别院所用?” 吴天佑轻抚胡须,神色颇为自得:“不错,此地位置绝佳,用于营造别院,再适宜不过。” 闻此,贾赦等三人心中皆明,吴家此举怕是强占他人之地。 京城郊外的土地,大多已被京中权贵瓜分殆尽,余下多是些贫瘠偏远、无人问津之地。 但凡京郊稍有可利用价值的农田、旱地,皆为京城权贵之家所有。 吴天佑既称选定的是一块绝佳之地用以修建省亲别院,十有八九是侵占了别家的产业。 对此,贾赦等三人并未深究,反而纷纷恭贺道: “恭喜世兄觅得佳地营建别院,如此一来,日后吴贵妃娘娘于后宫之中,必能增添几分颜面。” 此言令吴天佑大为欢喜,神色愈发得意。 贾赦又接着说道:“世兄,想必你已在工部立项,准备动工修建贵府的省亲别院了。” “我贾家亦已在府后划定用地,正筹备修建事宜,不知可否与贵府在工部一并立项?” 吴天佑本就有意与人一同在工部立项,如此一来,既能有人分担风险,又能多些人帮忙遮掩行事,可谓一举数得,何乐而不为。 然而,身为工部侍郎,他表面上仍佯装迟疑,缓缓说道: “此事说来不难,只是短期内于工部连立两项贵妃省亲别院的修建工程,恐难获上头首肯啊。” 贾赦等三人自然听出了他话中的深意,贾赦面露笑容: “吴世兄不妨直言,我贾家需如何行事,方能促成立项之事?” 吴天佑微微挑眉,神色从容:“咱们也算是世代相交之家,既然贵府亦有此打算,依我之见,不妨将两项工程合并为一,三位老爷意下如何?” 贾赦等三人闻言,彼此对视一眼,旋即贾赦笑着摆了摆手: “但求贵妃省亲别院能够顺利营建,一切但凭吴世兄做主,我等绝无异议。” 此语之意,便是将工部相关事宜,全权交予吴天佑把控。 无论是具体的立项流程、向朝廷申报的款项数额,亦或是承建方的选定、材料供应商的确定,皆由吴天佑定夺。 这无疑意味着,其中的诸多利益,贾家甘愿让与吴天佑。 对此,吴天佑颇为满意,捻须微笑道: “好说,既然贵府并无其他异议,那在下便冒昧,暂代诸位做一回主了。” 贾赦等三人赶忙一番恭维。 如今贾家在朝堂之上,仅有贾政身为从五品的员外郎,诸多事务着实需仰仗外人助力方可成事。 当下,几人又进一步敲定了一些细节。 商议完毕,见贾赦面带几分赧色: “吴世兄,想必你也清楚,修建省亲别院所需银两数额巨大,我贾家…哎…” 说到此处,贾赦不禁长叹一声,似有难言之隐。 吴天佑闻此,岂会不明白他的意思,当即豪爽笑道: “赦世兄但说无妨,我吴家力所能及之处,定当相助。” 贾赦面露感动之色,望向吴天佑: “吴世兄果然豪迈大气,实不相瞒,我贾家如今尚缺些许银两,不知吴世兄可否借些银子与我等?” 吴天佑对此早有预料,闻言当即点头: “借倒是可以借,只是不知贵府欲借多少,又打算如何偿还?” 说话间,他眼中闪过一丝精芒,不动声色地扫视着三人。 贾赦等三人听闻,不禁对视一笑,贾赦笑着回应: “就借十万两银子,分十年期还清,吴世兄以为如何?” 听闻贾赦未提及利息之事,吴天佑缓缓摇头: “我听闻贵府的少奶奶在外放印子钱,后来还闹到圣上面前去了,遂降旨,将其押入风羽卫诏狱受刑?” 此言一出,贾赦等三人脸色微变,此事乃是贾家的一桩丑事,他们向来羞于提起。 良久,贾珍讪笑:“世翁说的是,正是那位少奶奶,被沈蕴押解而去。” 吴天佑微微挑眉,冷哼一声,不知是因对贾家少奶奶放印子钱之举心生不齿,还是因听到沈蕴而心生愤懑。 贾赦等三人再次对视一眼,贾政小心翼翼地问道: “那不知吴世兄想以何种方式出借这银子?” 吴天佑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眯起双眼,缓缓说道: “我自不会如贵府少奶奶那般黑心,无需你们出过高利息,不过,一年一钱的利钱,想来并不过分吧?” 第222章 为了家族荣兴 不惜举巨债 听到吴天佑提出要收取一钱的年利,贾赦等三人的脸色不禁微微一变。 如此算来,一年光是利息便需偿还一万两,十年下来,光是利息便要多还十万两之巨。 沉默半晌,贾赦面色微沉,说道: “吴世兄,这利钱…是不是过高了些?” 吴天佑微微挑眉,反问:“这可不算多,与贵府那位少奶奶所放的印子钱相比,已然是极低的了,不是吗?” 此言一出,贾赦顿时语塞,无言以对。 吴天佑所言非虚,王熙凤所放的印子钱,皆是短期高利贷,利息之高,甚至远超本金。 见贾赦等三人皆沉默不语,吴天佑接着淡然说道: “三位老爷不妨仔细斟酌斟酌,若有决定,随时可来找我,不过,我需提醒一句,工部一旦立项,工程便即刻启动,届时钱财方面务必要筹备齐全。” “否则,一旦耽误工期,延误了贵府贵妃娘娘回门省亲的大事,可就不妙了。” 闻听此言,贾赦当机立断,拍板说道: “罢了,一钱利便一钱利吧,趁着吴世兄今日亲临,咱们就顺便将此事敲定。” 贾政却觉此举过于仓促,赶忙劝道:“兄长,是否再从长计议商议?” 贾赦却摆了摆手:“无需再多议了,咱们贾家如今确实存在巨大的银子缺口,既然吴世兄愿意出借,这便是雪中送炭的好事。” “省亲别院一事,关乎贾家未来三代的荣盛兴衰,此事刻不容缓,就这么定了。” 贾政听后,不再多言,只能暗自轻叹一声。 心中满是忧虑,为了修建这省亲别院,贾家不仅将最后的家底悉数搭了进去,还要背负上巨额债务。 万一贾元春无法在后宫站稳脚跟,贾家面临的局势必将雪上加霜。 而贾赦已迫不及待地与吴天佑商议起借钱的具体事宜。 对于吴家而言,借出十万两银子并非难事,何况还能多收十万两的利息,同时将贾家拉拢至自己阵营,吴天佑自然是乐见其成。 他也丝毫不担心贾家赖账,毕竟贾家尚有一位贵妃身处后宫。 只要贾元春这位贵妃在后宫地位稳固,贾家的权势便不会式微,而只要有权势在,获取钱财不过是时间问题。 不多时,双方便拟定了一份粗略的借钱文契,还请来双方认可的公证人,在其见证下郑重签订。 诸事完毕,吴天佑正欲告辞离去,却仿佛突然想起某事,转而问贾赦: “对了,赦世兄,贵府与镇国府牛继宗可有往来?” 贾赦轻轻摇头:“敝府与他家虽表面上有往来,可其实我已多年未曾见过牛继宗了。” 说着,看向吴天佑,疑惑问道:“吴世兄为何有此一问?” 吴天佑眼神微微闪烁:“还不是因为他近来不愿与我们同流合污,四家王府对此颇为不满,正谋划着将西营从他手中拿下。” 贾赦等三人听闻,不禁面露惊疑之色。 他们着实未曾料到,四家王府竟打算对牛继宗痛下狠手? 吴天佑又神色严肃地警告他们: “这些话,你们听听便罢,切不可声张,若与牛继宗交情不深,也切勿去提醒他。” 对于吴天佑这般警告,贾赦等三人深以为然,他们与牛继宗交情并不深厚,也必要为其得罪四家王府。 吴天佑见他们已然领会,便起身告辞,贾赦三人客气相送,礼数周全。 待吴天佑离去,贾赦和贾政回书房,面露笑意,对贾政说道: “此番总算又解决了十万两的开支,接下来,只需再向各家亲戚筹措些,想来便足够了。” 贾政微微皱眉:“兄长之意,是打算向哪些人家借呢?” 贾赦目光看向他:“自然是老太太的本家、你岳丈家,还有薛家、林妹夫家。” “尤其是林妹夫,他于扬州担任巡盐御史一职长达十数年,想必家底殷实,向他借个十万两银子,应非难事。” 贾政依旧眉头紧锁:“可他如今尚在南边,路途遥远,怕是一时难以回应。” 贾赦摆了摆手:“那就找他女儿女婿,我也看得明白,日后林家之事,恐怕是由他那女婿做主。” 贾政闻言,面露惊疑之色:“兄长所说,可是沈蕴?但…方才在吴世兄面前,不是表明要与他疏远吗?” 贾赦面露无奈,摇了摇头:“老弟,你莫要如此拘泥,那不过是在吴老爷面前的场面话罢了。” “他们吴家和沈蕴有仇,那是吴家的事,与我贾家并无干系。” “难道你真要与林妹夫断绝往来不成?他如今颇得圣上眷顾,明年便要上京,回察院担任四品佥都御史,对于咱们贾家而言,这可是不可多得在朝为官的亲近亲戚。” 贾政以文人风骨自恃,实难做到这般表里不一,听贾赦如此说,只能微微叹息,并未接话。 贾赦则继续说道:“正好,贵妃娘娘不是下旨让她们姐妹时常前往沈府聚会吗?” “就让她们姐妹趁机与沈蕴提及此事,林妹夫虽此刻不在京城,但想来沈蕴应能做主。” “哪怕先期能从他那里拿到几万两银子,也足以让咱们家的工程先启动起来。” 说到此处,贾赦仿佛已然预见未来的情形,微微眯起双眼,捻着胡须,面露笑意: “再加上史、王、薛三家,若能从各家借得十万两,此事便彻底稳妥了。” 贾政听后,心中不禁忧虑,如此大肆借债,日后该如何偿还。 眼下借银子之时,只需开口便可,可往后还债之日,必定麻烦重重,令人头疼不已。 本欲出言劝谏几句,但转念想到,这些银子乃是用于修建贵妃的省亲别院,关乎贾家未来兴衰,最终还是将话咽了回去。 …… 转眼便已是腊月二十八,这一日,正是刘裕斌与张金哥喜结连理的大婚之日。 沈蕴以贵宾之姿,出席了二人的婚礼,并为他们送上了极为丰厚的贺礼。 毕竟此前二人给予沈蕴颇为丰厚的回报,如今二人大婚,沈蕴自然不会吝啬,甚至额外馈赠两颗灵胶。 当今天下,唯有沈蕴能够炼制这灵胶,其珍贵程度堪称无价之宝,关键时刻,足可挽救性命。 对此,刘裕斌与张金哥心中满是由衷的感激,若非碍于婚礼礼节,二人愿意一起来当面拜谢沈蕴。 不过,刘裕斌还是寻得机会,单独向沈蕴郑重致谢: “恭迎恩公大驾光临,感激恩公拨冗前来参加我们夫妇的婚礼,更承蒙恩公厚赐如此丰厚的贺礼,我夫妇二人定当铭记于心,永志不忘!” 第223章 感恩贵人相助 有意助成府尹 对于沈蕴亲临,且送上丰厚贺礼,刘裕斌感激涕零,遂以诚挚之心,向沈蕴倾吐感恩之情,并郑重地向沈蕴行了大礼。 沈蕴见状,面带微笑,摆了摆手道: “不必如此多礼,快快请起。” 刘裕斌起身之后,又向沈蕴引见自己的父亲刘稷才,也就是前任京兆府守备。 刘稷才对沈蕴亦是敬重有加,恭敬说道: “刘某拜见沈大人,早闻犬子屡屡提及沈大人,只是一直无缘得见。今日得见尊颜,实乃刘某之荣幸。” “沈大人心怀慈悲,不仅救了犬子性命,更为其讨回公道,刘某感激之情,难以言表!” 沈蕴谦逊回应:“刘老爷言过了,我也不过是顺势而为,你二位不必将此事过于挂怀。” “外头尚有诸多贵客,你们无需一直相陪,以免引得其他客人有所不满。” 闻听此言,刘家父子二人愈发感动。 沈蕴为人平易谦和,颇具君子之风,且身怀大才,实乃世间罕有之奇人。 父子二人又再次向沈蕴感激了一番,听刘稷才向沈蕴请示道: “周良周大人亦来赴宴了,他一直渴望能见沈大人一面,不知沈大人意下如何?” 沈蕴听闻,微微一怔,略作思索后,方想起他所说的周良是京兆府府丞。 此前,正是周良协助刘裕斌将状子递与姜和光,在整个事件中发挥了关键作用,否则姜和光也不会如此轻易倒台。 沉思片刻,微微点头:“既然周府丞有意相见,我又怎敢故作清高,有请他前来便是。” 刘稷才听后,如释重负,当即笑着应下,旋即前往邀请周良。 不多时,刘稷才便领着周良前来拜见。 “在下周良,拜见沈大人,久闻沈大人威名,今日终得幸会。” 周良向着沈蕴恭敬行礼。 他如此恭敬,不仅因沈蕴身兼爵位与官职,更因他已从刘稷才处得知姜和光等人倒台的真相,对沈蕴敬佩不已。 沈蕴亦不倨傲,客气回应:“周府丞客气了,快请入座。” 刘稷才与刘裕斌父子见二人已开始交谈,便识趣地主动告退。 沈蕴与周良先是闲聊了一阵,交谈之中,发觉周良身上透着一股刚正不阿的浩然之气,言语之间尽显正气,不禁觉得此人值得结交。 又随口问道:“对了,周大人,不知如今京兆府府尹由何人担任?” 周良眼中闪过一丝光芒,答道: “目前此位暂缺,眼下府衙一应事务,皆由在下这个府丞暂时统筹兼顾。” 沈蕴岂会听不出周良话语中对府尹之位的期许。 但凡身处官场之人,面对这等情形,心中难免都会心生向往。 只是京兆府府尹一职位置特殊,毕竟身处天子脚下,若想坐上此位,不仅需在官场积累足够的声望,或是在民间有名望,更需得到皇帝的亲自认可。 京城权贵云集,若府尹不敢直面权贵,那京兆府恐将沦为徒有其表的虚设机构,这显然并非皇帝所愿。 而对于沈蕴而言,若能多一位京兆府府尹作为政治同盟,这对他日后谋划大事,无疑具有极大的助力。 略作迟疑,便对周良试探道: “依我之见,这是周大人难得的机遇,倘若能够迈出这关键一步,便如同鲤鱼跃龙门,前途不可限量!” 此言绝非虚言,周良虽身为四品京府府丞,但归根结底仍属地方官员。 而京府府尹则截然不同,身为正三品官员,有权上朝议政,再进一步晋升,便有望进入六部、都察院等京中重要部衙任职。 这一步,对于众多官场中人而言,许多人穷尽一生,或许都难以跨越,只能在地方官职上辗转沉浮。 周良自然深知其中的利害关系,内心也极为渴望能够迈出这至关重要的一步,然而,他却不禁轻叹一声: “沈大人所言甚是,只可惜,在下在官场中认识之人有限。” “当年主持我科考的座师早已辞官归隐,同窗好友与同僚们,也不过是地方上的官员,实难在这等关键之事上提供助力。” 沈蕴微微挑眉,联想到周良与刘稷才相识,虽也算拥有一定人脉,可若想凭借这些人脉实现晋升,着实困难重重。 沉吟片刻后,沈蕴决定助他一臂之力,于是说道: “周府丞若真有此心,在下倒是可以在圣上面前为你美言几句,不敢保证十拿九稳,但至少能为你争取一个机会。” 周良听闻,激动之情溢于言表,赶忙作揖行礼: “若沈大人肯出面举荐在下,那当真是天大的喜讯,在下感激涕零。” 沈蕴笑着摆了摆手:“周府丞不必急于感激,我也仅是能在圣上面前提及你的情况而已。” “想要真正坐上府尹之位,关键还得靠你自身的努力。” 周良坚定回道:“能得沈大人举荐,已是万幸,在下必定全力以赴,绝不负沈大人的举荐之意。” 见周良似乎已因此事背负心理负担,沈蕴语气温和劝慰: “周府丞不必如此介怀,所谓谋事在人,成事在天,最终结果如何,全在圣上一念之间。” “若能成功,固然是喜事一桩,倘若未能如愿,也需以平常心对待,切不可过于执着。” 听了沈蕴这番话,周良只觉心中的压力顿时减轻许多。 方才,他确实抱有一种若自己未能坐上府尹之位,便会辜负沈蕴举荐的心态。 而沈蕴这一番言语,恰似一阵春风,顿时让他紧绷的神经松弛下来。 他不禁暗自感慨,眼前的沈蕴,行事作风全然不似十几岁的人,反倒更像一位历经沧桑、洞悉世事的智者。 感慨过后,再次向沈蕴表达感激之情: “多谢沈大人宽慰,在下已然明白,无论结果怎样,在下都会竭尽全力,若最终实在无法达成,也只能说在下确实无缘此位。” 沈蕴再次摆了摆手,稍作沉思后,问道: “周府丞不妨讲讲,近来京兆府可曾接到什么棘手的案子?诸如状告权贵,或是冤屈难解的迷案之类。” 周良自然听得明白,沈蕴这是有意让他在这类案件上下功夫,若能成功侦破重案,可为他坐上府尹之位增添筹码。 当下,他便认真思索起来,不过片刻,便有了头绪: “回沈大人的话,最近还真有一起状告权贵的案子,在下正为此事犯难,不知该如何处置。” 沈蕴顿时来了兴致,追问道: “哦?是什么案子,说来听听。”ru2029 u2029感谢「諾白_bd」大佬送出1张月票。 u2029 万分感谢大佬鼎力支持!! u2029 同时也感谢诸位衣食父母的阅读、订阅与投票支持!跪谢!! u2029 诸位的每一点支持,都是作者君的荣幸。 u2029 u2029u2029u2029u2029 第224章 又见吴家违法之举 听到周良提及正好有一起状告权贵的案子,沈蕴顿起兴致,询问他到底是什么案子。 周良恭敬回他:“有人状告定勇侯府吴家侵占田地,称吴家为给自家贵妃修建省亲别院,强行霸占了他家的土地。” 沈蕴闻言,眼神微微闪烁,只觉得这世界还真‘小’,没想到竟又让他撞上吴家违法乱纪之举了。 若是其他权贵,沈蕴或许还会审慎权衡一番,可既然是吴家,便没什么可犹豫的,当即果断提议: “周府丞不妨就拿这定勇侯府开刀,以此为契机,为你登上府尹之位增添筹码!” 周良听闻,面露惊疑之色:“沈大人,此事…当真可行?定勇侯府可是开国一脉的勋贵世家,且有一位贵妃娘娘身处后宫,他家老爷还是工部左侍郎,权势颇重啊。” 沈蕴微微挑眉,反问:“我且问你,平日里京兆府若遇到此类事件,通常会如何处置?” 周良微微一怔,沉默半晌后,不禁轻叹: “定勇侯府权势庞大,京兆府官员即便有心主持公道,往往也只能敷衍了事,和稀泥般将此事糊弄过去。” “若是遇上姜和光这样的府尹,恐怕还会收受定勇侯府的好处,彻底将案子压下,不予追究。” 沈蕴微微点头:“这就是了,既然周府丞有意坐上京兆府尹之位,便应有勇于打破陈规陋习的魄力。” “你且想想,历朝历代那些担任过京府尹的官员,如包拯,于民间素有包青天的美誉,其声名流传至今。” “倘若周府丞依旧秉持过往的处事心态,面对权贵便畏缩不前,不敢为民做主,那依我看,暂且居于府丞之位,倒也算是对你的一种历练。” 这番话让周良面露羞惭之色: “沈大人高义,在下受教了,难怪我在官场辗转多年,始终无所建树。” 说着,顿了顿,义正言辞说道: “在下已明白该如何行事,待回去后,便即刻着手审理此案,即便定勇侯府因此报复于我,也绝不退缩!” 沈蕴见他态度转变迅速,颇为满意: “这才是一位为民做主的府尹所应具备的态度,只要你行事得当,不畏强权,名声自然会鹊起,圣上亦会留意到你,再加上我的举荐,想来上位的机会颇大。” “另外,你也无需过于担忧定勇侯府会公然报复你,他们家为贵妃省亲而强占城外土地,此举必然会引发一些权贵的不满。” “会有权贵暗中支持你,而且你名声起来,朝中清流们也多半会跟着替你说话。” 说着,眯了眯眼睛,又问: “京城之外的土地,大多为京城权贵所有,我猜定勇侯府侵占的,应是一家权势不及他们的权贵之家的土地吧?” 周良点头称是:“您所言极是,被侵占土地的是略武将军府卫家。” “这卫家同样是开国一脉的勋贵人家,只是如今已衰败了,现今的卫家老爷仅袭七等恩骑尉的爵位。” 沈蕴听闻,微睁眼睛,看向周良问道: “卫家?他们家可是有位少爷名叫卫若兰?” 周良见沈蕴语气变化较大,心中暗暗诧异,摇头回应: “这个在下就不清楚了,沈大人若想知晓,我可即刻派人去查。” 沈蕴摆了摆手:“罢了,我也只是偶然听闻过这个卫家,觉得有些耳熟,故而想确认一下,是否就是此卫家。” 虽如此言说,但沈蕴心中已然断定,多半便是他所知晓的那个卫家,想来开国一脉的勋贵家族之中,恐怕仅有一家姓卫。 之所以对卫若兰格外关注,也是因为他知道,卫若兰是原著中史湘云的丈夫。 据后世学者推测,这个卫若兰是个病秧子,史湘云嫁他后不久,便亡故了,致使史湘云年纪轻轻便守了寡。 外后来卫家彻底衰败,史湘云沦落风尘,原本高贵贞洁的侯府千金小姐,最终落得凄惨结局,着实令人唏嘘不已。 又想到卫家同样身为开国一脉的勋贵之家,而吴家竟丝毫不顾同属勋贵的情谊,公然且霸道地侵占卫家的土地。 如此看来,这四王八公十二侯集团内部,并非铁板一块,也存在诸多互相倾轧的情形。 细细想来,倒也不足为奇,无论哪个时代,向来都是弱肉强食,大鱼吃小鱼的法则,四王八公集团虽看似一体,但内部实则矛盾冲突不断。 周良见沈蕴对卫家似有几分熟悉,便说道: “既然沈大人与卫家相熟,那此案定以给卫家主持公道为主。” 沈蕴回过神来,轻轻摆了摆手: “我与他们家并不相熟,周府丞只需依照王法处置此案便是,务必力求公正。” “让众人看到你不畏强权,亦不会偏袒任何一方,只依王法办事,会让圣上更为关注的。” 周良听后,心领神会,恭敬应承下来。 沈蕴又继续说道:“此外,我可告知你一则隐秘消息,这吴家已然蹦跶不了多久了,你无需担忧他们会对你进行报复。” “你只需顶住压力,届时自可借着此事,踩着吴家的尸体登上京兆府尹之位!” 周良听闻此言,不禁大为震惊,虽不知沈蕴是如何得知吴家即将覆灭的消息,但他毫不怀疑沈蕴会欺骗自己。 毕竟,他可是亲眼目睹过沈蕴在幕后运作,将姜和光这个京兆府尹扳倒的。 震惊过后,周良心中底气更足了,既然知晓吴家气数将尽,那他便无需再畏惧吴家的权势以及可能的反扑。 更何况,从沈蕴的话语中,他听出沈蕴会在背后给予支持,这让他对办好此事愈发充满信心。 同时,他对沈蕴也愈发敬重,沈蕴竟能预知吴家这样的顶级权贵即将覆灭,足见其神通广大,本事非凡。 正欲再向沈蕴请教几句,就听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喧闹声。 起初,他还以为是婚礼过程中的习俗环节所产生的声响,可仔细一听,才发觉并非如此,而是外头传来了激烈的吵闹声。 于是,他便对沈蕴请示道: “沈大人,外头似乎出了状况,我先出去查看一番。” 沈蕴微微皱眉:“一同去看看吧。” 刘裕斌和张金哥也算他当了月老促成的一对有情人,今日二人大婚,若有人胆敢在此闹事,他自然要去一探究竟,弄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不能让人坏了他们的大喜之日。 周良赶忙起身,恭请:“沈大人您先请。” 沈蕴微微点头,率先朝着外头走去,周良则小步跟在他身后,就如他的随从跟班一般。 第225章 草菅人命 罪行累累 听到外头隐隐传来争吵之声,沈蕴与周良一同走出来查看情况。 但见前院中,刘稷才正一脸为难地向一群人求情: “列位,今日乃犬子大婚之喜,还望诸位高抬贵手,给个薄面,莫要再喧闹了。” 观这些人的装束,俨然是某家权贵蓄养的豪奴,个个身形魁梧,气势汹汹。 为首的一人似是管事,只见他恶狠狠地指着刘稷才身后的两人,大声喝道: “你把这两人交出来,我们便给你这个面子,否则,休怪我们不客气!” 刘稷才面露难色:“他们二位是前来为犬子祝贺的贵客,既已临门,便是给我刘家莫大的面子。” “这样吧,我这儿备了些银子,权当是诸位的酒水钱,还请诸位明日再寻他们,如何?” 言罢,刘稷才取出钱袋,递向那管事。 岂料,那管事非但不接,反而面露讥讽之色,嗤笑: “就拿这点银子便想打发我?我可跟你讲清楚,我们是定勇侯府的人,你当我们没见过赏钱?稀罕你这点酒水钱?” 沈蕴听闻此言,心想,好嘛,又是吴家之人,还真是冤家路窄,都凑上了。 方才从周良口中得知吴家强占卫家田地之事,转瞬便又见吴家管事率众到刘家婚礼现场闹事。 如此行径,当真是越临近覆灭,越发疯狂了? 见刘稷才不知所措,沈蕴适时出声询问: “刘老爷,这是怎么回事?今日令郎大婚,怎还有人前来滋事?” 刘稷才见沈蕴竟被惊动,赶忙赔礼: “实在惭愧至极,竟惊动您的大驾,没什么大事,很快便能妥善处置,还请您暂且安坐。” 说罢,一边赶忙吩咐下人请沈蕴回座。 沈蕴却摆手:“无妨,令郎与我也算是相识的朋友,如今有人蓄意闹事,我自当了解个中缘由,且说说,到底是怎么回事?” 听他话语中透着不容置疑的威严,身上隐隐散发威仪,刘稷才不敢再有丝毫迟疑,赶忙将事情缘由如实道来: “这二位前来我家参加喜宴,定勇侯府的管事却一路追至此处,声称要将他们二人带走。” 沈蕴追问:“抓人总该有个缘由吧?” 刘稷才耐心解释:“是因为这二人被定勇侯府强行征去从修建别院,而且还被他们暗中下了某种毒药。” “已有好几个工匠因此奄奄一息,他们二人心中惧怕,便寻机逃了出来,他们就住在隔壁,和我们是街坊邻居,听闻犬子大婚,便前来赴宴道喜。” 沈蕴听后,不禁冷笑:“好一个定勇侯府,竟敢公然强征工匠,还肆意私下下毒,简直是目无法纪,胆大妄为到了极点!” 言罢,沈蕴转身看向周良: “周府丞,你不是正打算着手审理定勇侯府侵占田地一案吗?依我看,不妨就从眼前这件事开始!” 周良在一旁听着,也是义愤填膺,若不是沈蕴在场,他早已挺身而出,主持正义了。 这时听闻沈蕴指示,立刻回应: “沈大人所言极是,在下这就去办。” 说罢,唤来随从,命其速去京兆府府衙调集人手来此。 吴家管事见沈蕴仪容举止与气质风度皆不凡,便知沈蕴绝非寻常之辈,定是颇具身份地位之人。 加之沈蕴开口说话时,那自然而然流露出的威严气势,更是让他笃定沈蕴身份尊贵,不禁暗自心惊。 也隐隐觉得沈蕴的面容有些熟悉,似曾相识,只是一时间想不起沈蕴究竟是何人。 此时,见沈蕴与周良一番交谈后,周良立刻差人离去,似乎是去召集人手,吴家管事顿时心生警惕,趾高气昂看向沈蕴问道: “你是何人?竟敢对我们定勇侯府的事指手画脚?莫不是活腻了?” 沈蕴与吴家早已仇深似海,因此毫无顾忌,冷冷回应: “狗才,听清楚了,本官沈蕴。” 听闻沈蕴自报家门,吴家管事脸色瞬间吓得惨白如纸,双腿止不住地哆嗦,似想起了什么事情。 “你…你是沈蕴!” 他瞪大了双眼,惊恐看着沈蕴。 这位吴家管事曾亲眼见证,沈蕴于都察院公堂之上,将他们吴家少爷吴望发判处死罪! 起初,他还未认出沈蕴,直至沈蕴说出自己的名字,往昔那惊心动魄的场景才涌上心头。 沈蕴正欲再言,忽听有人惊慌高呼: “不好,他们昏倒了!” 众人循声望去,只见吴家欲强行带走的那两名工匠竟毫无征兆地昏倒在地。 刘稷才见状大惊,急忙喊道:“来人,快去请大夫!” 一边说着,一边赶忙上前查看二人状况,又吩咐下人将二人迅速抬回客房安置。 沈蕴微微皱眉,招来随从,命其即刻通知下属裘韦,速带人手前来此处。 又冷冷地瞥了吴家管事等人一眼,旋即一同前往客房。 刘稷才见沈蕴也来到客房,赶忙让出位置,轻叹: “唉,听他们之前说,其余工匠也皆是这般症状,他们实在害怕,才冒险私逃出来。” 沈蕴见两名工匠面色苍白如纸,额头布满豆大的汗珠,当即运功,仔细查探二人的身体状况。 凭借医鼎的神奇能力,沈蕴发现二人身上的病气弥散于身体各处,显然是身体机能过度损耗,才导致昏厥。 此外,在二人肝脏附近,还有一股特殊的病气盘踞,想必这便是刘稷才所说的,吴家给他们下的毒所引发。 联想到此前吴家用毒操控陆仟,甚至下毒谋害忠礼王府世子秦奕弘,那对这些工匠下毒也就不足为奇了。 或许,吴家是毒药威胁工匠们,让他们乖乖为其卖命干活,又或许,在吴家眼中,这些工匠的性命如蝼蚁般轻贱,根本不值一提,死了便死了。 如此草菅人命,简直天理难容! 沈蕴平静的内心,此刻也不禁涌起几分愤慨之情。 心想,若不除去吴家这一毒瘤,不知还会有多少无辜之人遭受他们的奴役与迫害。 也难怪在原著中,吴家比贾家更早被抄家。 以吴家所犯下的累累罪行而言,当真可谓罪不可恕,其作恶多端的程度,简直罄竹难书。 心念闪转间,沈蕴也迅速取出随身携带的银针,开始为这两名工匠医治。 刘稷才听刘裕斌提及过沈蕴医术神奇,见沈蕴亲自出手施救,不禁长舒一口气。 也暗想,这两人倒是运气倒好,碰到了沈蕴,否则,后果着实不堪设想。 客房门口此时已围聚了不少前来凑热闹的宾客,众人议论纷纷,似乎对沈蕴医术有所怀疑。 u2029 u2029感谢「諾白_bd」大佬送出2张月票。 u2029 感谢「没那资本让你死心塌地」大佬送出1张月票! u2029 万分感谢大佬们鼎力支持!! u2029 同时也感谢诸位衣食父母的阅读、订阅与投票支持!跪谢!! u2029 诸位的每一点支持,都是作者君的荣幸。 u2029 u2029u2029u2029u2029 第226章 安排抓人审办 亲自介入 见沈蕴年纪轻轻,众人难免对其医术水平心生疑窦。 然而,仅仅过了一盏茶的工夫,沈蕴已然施针完毕,从容收回银针。 就在收回银针的瞬间,沈蕴暗自运气,以深厚内力为银针“消毒”,无需借助额外的物理消毒手段。 紧接着,那两名昏迷的工匠竟悠悠转醒。 目睹这一幕,众多宾客皆惊愕不已,不少人眼中满是难以置信的神色。 他们着实未曾料到,沈蕴竟真的拥有如此高超的医术。 刘稷才虽早有耳闻,但亲眼目睹沈蕴施展医术,仍觉大开眼界。毕竟听闻与亲见,感受截然不同。 经此一事,刘稷才对沈蕴愈发敬重。 “多谢大人救命之恩!”两名工匠立刻起身,跪地叩谢。 沈蕴赶忙摆手道:“无需行此大礼,你们身体尚未完全康复,先安心躺下。” 二人心中满是庆幸,自觉无比幸运,竟能遇上沈蕴这般医术精湛之人。 毕竟他们曾亲眼目睹一同劳作的工匠病发时的凄惨模样,深知病情之严重,想要短时间医好,非神医不可。 稍待片刻,裘韦率领手下率先赶到。 他快步来到沈蕴面前,恭敬行礼:“卑职参见大人!” 沈蕴微微摆手:“免礼,你去问问这两名工匠,仔细询问他们是如何被吴家强行征为工匠,又是怎样被下毒的。” 裘韦自是恭敬领命。 担心两名工匠畏惧风羽卫的名声,不敢如实相告,便又对工匠说道: “他是本官下属,你们若有任何冤屈,只管如实向他道来,无需有所畏惧和顾虑。” 听闻此言,两名工匠顿时增添了几分底气,毕竟是沈蕴出手将他们治愈,他们深信沈蕴绝无加害之意。 若真欲加害,又何必耗费心力为他们医治。 当下,二人便将所知之事,毫无保留地告知裘韦,裘韦也详细询问了诸多细节。 沈蕴则移步至外头等候,审问这种事情,自然不用他来亲自办了。 没过多久,裘韦前来复命: “回大人的话,据这两名工匠所述,吴家强行征调他们充当工匠,目的是修建吴家的省亲别院。” “众人碍于吴家权势,皆不敢前往官府报案,而且,他们被送至城外营建之地后,便被迫服下毒药。” “服下毒药当日,便有人当场毙命,而吴家对此毫不在意,竟随意将尸体掩埋。” “仅仅过去十日,已有二三十人丧命,另有数十人陆续出现乏力、昏厥等症状。” “此二人心中恐惧,于是趁监工疏忽之际,一同偷偷逃离。” 说到此处,裘韦稍作停顿,看了沈蕴一眼,这才继续说道: “他们没想到,即便逃脱,仍未能躲过病症发作。幸而得遇大人,否则,唯有死路一条。” “是大人赐予他们生机,故恳请大人为他们做主。” 沈蕴听后,心中愤慨更甚。 吴家如今已濒临覆灭,行事却愈发肆无忌惮。 强征工匠已然罪大恶极,竟还对工匠下毒,妄图以此控制众人,实在令人发指,骇人听闻了。 要知道,当下是大一统王朝的太平时代,并非乱世,吴家竟敢如此行事,足见其对王法毫无敬畏之心。 这时,府衙的衙差们也来了,周良来到沈蕴面前请示: “沈大人,是否现在就实施抓捕?” 沈蕴明白他是对自己的敬重,并非无法做主,当即点头: “嗯,现在就可以抓人了,这两个工匠是关键人物,我们风羽卫可暂时替你们京兆府保护,若需要他们出面作证时,只管派人来和我说。” 周良听了,内心大定,这话说明沈蕴并不打算置身事外,而是以风羽卫的名义来介入了。 既然有沈蕴的明确支持,周良也再无顾虑,当即吩咐府衙衙差,将吴家管事等豪奴一并拿下。 吴家管事慌了,大喊大叫: “放肆!你们竟敢动定勇侯府的人,不想活啦?快放开我,否则,你们必定遭殃!” 听他嚣张跋扈,高高在上的语气,不知道的还以为他们有多高贵的身份呢。 沈蕴眼中闪过一抹冷然,对周良说道: “周府丞,虽然是两件案子,但其实是有关联的,你们京兆府大可以当成一个案子来办!” 周良明白沈蕴这话的深意,若分别审查,罪责自然要小一些,若两案叠加,那罪责可就深重许多了。 当即恭敬应承:“在下明白怎么做。” 说罢,便叮嘱了府衙下属一番。 沈蕴也吩咐裘韦:“将这两个工匠安置在隐蔽之处,安排机灵点的人保护好他们,另外派人盯住定勇侯府,一举一动,及时通禀!” 裘韦也是恭敬应道:“是,卑职明白。” 见沈蕴再无吩咐,便打算离开。 刘稷才见状,忙说道:“这位大人既来了,不如喝杯酒水再走如何?” 裘韦却婉拒了:“多谢好意,在下还有重任在身,不得逗留。” 说着,再次向沈蕴告退,便立即离开了。 见沈蕴没有发话,刘稷才也不好强留,却也忍不住夸赞: “这位大人竟如沈大人您一样,丝毫不拖泥带水,若官场中人,皆如这位大人一样,天下苍生皆有福了。” 这话明着夸裘韦,实则夸赞沈蕴领导有方,沈蕴听了,也不免有一丝自得。 随着裘韦带走两个工匠,以及府衙众人押着吴家管事等人离开,刘府又恢复了原来热闹喜庆的氛围。 很快,新郎刘裕斌也领着新娘的花轿来了,婚礼进入新阶段。 迎新娘进门后,便是拜堂仪式,刘稷才说什么也要沈蕴坐在上首,说如果不是沈蕴,刘稷才和张金哥也不会有今日。 说沈蕴是他们二人的再生父母绝不为过,因此沈蕴坐上首接受二人跪拜,那是天经地义的事情。 沈蕴推脱不过,也为了避免耽误拜堂的吉时,最终还是在上首坐下了。 “一拜天地…” 亲眼见证二人修成正果,沈蕴也是有些感触,拜堂仪式过后,献上了衷心的祝福。 刘裕斌和张金哥也再三感激他,场面颇为感人,也引得周围宾客纷纷打听,到底怎么回事。 得知是沈蕴促成这对苦命鸳鸯后,也都释然了,皆夸赞沈蕴仁义高尚。 拜堂仪式过后,喜宴正式开席,刘稷才、刘裕斌父子自然是轮番敬酒,就是周良等宾客也都纷纷向沈蕴敬酒,毕竟知他身份不同。 沈蕴倒也是来者不拒,丹田里的医鼎足够给他化解酒力,只不过,免不得身上带着浑身酒气。 第227章 哥哥不在家 姐妹们都没兴致呢 午后。 宴席吃完,沈蕴便告辞离开,刘稷才、刘裕斌父子亲自相送。 沈蕴想到了什么,对刘裕斌说道: “我和镇国府牛伯爷有些交情,或许可举荐你去西营任职,你需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这话,刘裕斌喜不自胜,忙行大礼: “多谢恩公,我早就做好了准备,随时可以出任的。” 这个消息对他来说,无异于喜上加喜。 沈蕴微微点头:“那就好,等我消息。” 刘家父子再三感激,直到沈蕴坐着的马车消失于街角,父子两个这才转身回来。 刘稷才感慨道: “儿啊,你可真是遇到了一个贵人,不仅救你命,而且成全你和金哥儿的婚事,如今还提携你去九边任职。” “你可要牢记沈大人的恩德,此后定要好好回报才行。” 刘裕斌郑重回道:“爹爹尽管放心,孩儿早想好要报答恩公,此生不忘。” 听他这么说,刘稷才满意点头,父子两个又继续陪其他客人了。 … 且说沈蕴这边,坐着马车径直回了沈府来。 今日姐妹们也照常来沈府聚会,沈蕴知自己满身酒气,也没好去见她们,便先回房沐浴了。 林黛玉得知消息后,先来见他。 此时沈蕴已沐浴完,换了新衣裳出来,见林黛玉来了,笑着招呼: “妹妹,姐妹们都散了?” 林黛玉打量他一眼,美眸微亮,只觉得自家夫君越看越好看了,微微摇头: “还没呢,大家正下棋,听哥哥你回来了,我便来看看,哥哥要不要也去参加?” 说到最后,轻轻抿嘴,似乎带着几分调侃。 沈蕴却并不往心里去,顺势拉着她的手,在炕上坐下,轻轻抚摸了一下她的脸庞,感觉有些冷了,便叮嘱: “昨儿才下了大雪,妹妹可得注意保暖,暖阁里炭火不能断。” 林黛玉听得暖心,眼眉弯弯,也轻轻抚摸着沈蕴的俊脸,笑着回道: “哥哥不必担心,暖阁里暖和着呢,今日刘家婚礼可热闹?” 沈蕴感受到她一双柔荑暖意和柔和,将她的手轻轻抓住,轻柔地握着,又柔声回她: “热闹着呢,我还成他们的长辈,见证二人拜堂。” 林黛玉听得‘咯咯’直笑:“也不怕人笑话,哥哥才多大,竟也成了‘长辈’?” 沈蕴并不当真,而是接着说:“另外,其间出了点小插曲…” 便将吴家管事抓工匠的事情大致说给了林黛玉听。 林黛玉听得惊疑:“吴家竟这般肆无忌惮了?真是没将王法放眼里了。” 沈蕴微微点头:“是啊,吴家也算是彻底走到尽头了,可笑吴家老爷自己还不知呢。” 说着,转移话题,看着林黛玉问: “妹妹,今日姐妹们可作了什么佳作出来?” 林黛玉和他对视一眼,微微摇头: “今日哥哥不在家,大家也没了什么诗兴,便没有作诗,一个个倒像是有心事一样,没了以往那么活泼。” 沈蕴微微挑眉:“妹妹可问出缘由?” 林黛玉回道:“我问过三妹妹,她说了实情,是大舅舅给她们下了任务,让她们务必来给我和哥哥说,借钱给她们贾家修建省亲别院。” 沈蕴闻言,眉头一皱,心想着贾赦真是打的好主意,竟让三春姐妹来当说客。 迟疑半晌,说道: “难怪姐妹们兴致不高呢,本来到咱们府上是来玩的,你大舅舅这么一说,姐妹们心中带上负担,玩着都不放心了。” 林黛玉跟着附和:“是啊,今日姐妹们兴致都不大呢,或许也是因为哥哥你不在的缘故。” 说话间,紧紧凝视着沈蕴。 这个感觉并不是林黛玉胡诌,她能够明显感受到,有沈蕴在,和没沈蕴在,姐妹们的情绪变化很大。 沈蕴听后,有种被需求的感觉,颇为感触,当即说道: “妹妹,走,咱们一起去看看姐妹们对弈的结果。” 说着搀扶林黛玉起身,又紧紧握着她的玉手往外头走。 林黛玉满心熨帖,紧紧跟着沈蕴,目光似黏在了他身上,嘴角洋溢着一抹笑意。 在她看来,不论遇到任何事情,自家夫君都能解决。 这个在她上一世从未遇到过的人,就如凭空出现的‘完美夫君’,就如老天让她重来一遍,特意给她送来体会不一样的人生一样。 因此,还让她有些觉得不真实,就如做梦一样。 直到来到暖阁中,众姐妹纷纷朝她和沈蕴打招呼时,她才如梦初醒。 看到沈蕴和众姐妹温和说话,她才知道这一切不是梦,是真实存在的。 就听惜春一下子活跃了起来: “沈姐夫你总算回来了,快来一盘。” 沈蕴笑着摆手:“算了,我中途参加算怎么回事嘛,你们继续下,我在一旁看就是。” 惜春听了,顿时没了兴致了:“哎,沈姐夫你不来,那我也不想下了。” 见她似乎闹脾气了,众姐妹都惊愕看着她,半晌,众人一起宽慰起她,贾探春招呼道: “看来大家今日兴致都不高,就这样吧,下次我们继续如何?” 这话得到了众姐妹的赞同,林黛玉连忙让人撤走棋盘,上了茶水果品来,大家闲聊说话。 迎春看着沈蕴,数次抿嘴,欲言又止,可终究是难以说出口来。 沈蕴敏锐察觉到了,轻柔问她: “二妹妹可是有话对我说?” 迎春霎时红了脸,低头羞赧回道:“没…没话说。” 沈蕴猜测或许是因为贾赦给她们下达了任务,迎春作为最大的姐姐,自然该由她来说。 只是迎春的性子本就不爱说话,加之这事比较忌讳,她就更说不出口了。 沉默片刻,主动提及:“是大老爷让你们来对我和林妹妹说借钱的事情吧?” 迎春听后,立马抬头,惊讶地看着他,张了张檀口: “沈…大哥你已经知道了?” 沈蕴微微点头:“刚听林妹妹说起了。” 这话一出,阁中众多姐妹都看向他来,看她们的样子,虽在和身边说话,可其实都在默默关注着沈蕴呢。 这时见沈蕴似乎要表明态度了,便都看向沈蕴来,等待他的一个态度。 感受到她们一双双秀眸都看向自己,沈蕴平静的内心,难免荡漾起阵阵涟漪来。 和她们逐一对视后,笑着说: “我会亲自手书一封回信给赦大老爷,不会让姐妹们为难的。” 这话一出,三春姐妹皆霎时松了一口气,尤其是贾探春和迎春二人。 毕竟她们是荣国府的小姐,贾赦下达命令,关乎贾家的重事,她们也必须去做,却又怕因此影响了她们和沈蕴、林黛玉之间的关系。 第228章 下次再想让我送,可不能了! 听到沈蕴说会亲自手书一封信回贾赦,三春姐妹都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事可不简单,她们都担心会影响彼此间的关系。 也随着这件事情被解决,气氛又恢复了欢乐,众人话也变得多了,不多时,阁楼中已是一片欢声笑语。 只是欢乐的时间过得总归很快,转眼又到了要分别的时候,众姐妹都意犹未尽。 只听惜春说道:“若是能一直住在沈姐夫家就好了。” 这本是于心之言,可却说出了众女的心声,只是终究有些过于直白了,引得贾探春、迎春她们都不由有些脸红。 也没人好接话了,气氛霎时变得有些不尴不尬。 就在这时,林黛玉适时回应:“好呀,只要姐妹们愿意,我倒巴不得你们都住我们府上呢。” 虽知道这个提议很难实现,但大家听了,都有些开心。 临走前,薛宝钗和沈蕴单独说了一会话,主要提及薛蟠案的进展。 刑部没依旧打算放人,而贾家、王家的态度十分微妙,既没有明确拒绝薛家的求助,也没有尽全力去捞薛蟠出来的意思。 如果没有听沈蕴提及真相,薛宝钗或许会抱有希望,期望着贾家、王家能够将薛蟠捞出来。 可从沈蕴口中得知真相后,她更加确定,沈蕴说的没错了,也彻底对贾、王二家失望。 也不再期望薛蟠能够安然归来,同时下定了决心,要将薛家的财产转移,她不能眼睁睁看着薛家被侵吞。 “我姨母她也向我提及了借钱的事情,意思是从薛家借二十万两出来,至于利息什么的,她都没有提。” 听了薛宝钗这话,沈蕴并不觉得意外,王夫人肯定是要一步步蚕食薛家了。 表面上说是借钱,其实就是从薛家拿钱而已,根本没打算还,更别说给利息了。 迟疑片刻,反问道:“那你的意思呢?” 薛宝钗看他一眼,面露苦涩:“我们母女还住在贾家,我娘她又被说动了,似乎只能借了。” 说话间,眼巴巴看着沈蕴,似乎在期望沈蕴能够给她一个解决办法。 沈蕴会意,沉思了一会,轻叹: “这般情况,只能先拖着,然后分期给,先期给个一两万再说,后续等你将薛家的银子都转移了,也就无所谓了。” 薛宝钗听得眼眸微闪,轻轻点头:“看来也只有如此。” 说完,朝着沈蕴福礼答谢,和众姐妹离开了。 为了众姐妹的身体健康考虑,沈蕴依旧给她们备了灵胶带回去。 毕竟她们都身娇体弱,眼下天寒地冻,很容易就会染上风寒,有了灵胶就可保她们无恙。 灵胶的作用已经验证过,众姐妹也都欢喜和感激,只觉得沈蕴对她们关怀备至,为她们考虑得周全。 待送她们离开,妙玉也来和沈蕴说话了,依旧奉上一份茫襄庙姑子的情报。 沈蕴客气接过,打开一眼,没什么异常,便好生收了起来,又说道: “有劳你了,她们没有关注到你吧?” 妙玉看他一眼,轻轻点头:“她们得知我经常来你府上,都有意无意地向我打听你的情况呢。” 沈蕴听后,立马警觉起来,心想莫非这些姑子已经注意起自己了? 转念一想,也猜到或许是因为这只是探子的基本操作,收集权贵信息和情报,是密探们本该做的事情。 迟疑了好一会,叮嘱妙玉:“你就按照平常心来应对,不必过于警惕,也不需要将我的情况都告知她们。” 妙玉聪慧,听得明白沈蕴想表达的是什么,当即颔首: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你放心就是。” 说罢,便准备告辞离开。 沈蕴却仍旧有些不放心,让她先等等,又转头对林黛玉问道: “妹妹,可否送妙玉一个手镯?” 林黛玉听得莫名,凝视他一眼后,明白了他的意思,微微嗔了他一眼,转身吩咐丫鬟去库房挑选一件上好的镯子来。 不多时,有年轻的管事媳妇急匆匆拿着一个礼盒来到林黛玉面前,恭敬递给林黛玉。 林黛玉打开礼盒一看,很是满意,又亲自拿着,先傲娇地看了沈蕴一眼,来到妙玉面前,笑着说: “你我相见如故,已如姐妹,此手镯权当我送你的见面礼。” 妙玉一开始也没明白,为何沈蕴要林黛玉送自己手镯,深想一层后,她便明白,这是沈蕴给自己一个保命之物。 满心欢喜,向来平淡的俏脸上,也展露出一抹喜色和红霞,朝着林黛玉和沈蕴二人福礼: “多谢林姑娘赏赐。” 沈蕴也笑着提醒:“若遇突发情况,可设法跑出茫襄庙外,高喊我的名号,自会有人接应你!” 想到那些姑子是训练有素的密探,沈蕴不免担心妙玉的处境。 尤其是让妙玉帮着监视的情况下,万一被识破,妙玉很可能被对方杀人灭口。 当然,也只是未雨绸缪,只要妙玉没有表现得过于异常,以她在茫襄庙出家多年的身份,那些姑子密探也不会轻易怀疑她。 这么做,只是做到以防万一,确保妙玉的安全。 这也让妙玉感受到了沈蕴浓浓的保护,感触的同时,也更加坚定要替沈蕴监视好那几个姑子了。 再向沈蕴福礼后,这才依依不舍离开。 林黛玉目送她乘坐沈府马车离开,看向沈蕴,笑着调侃: “哥哥,要不我们也在府中修一个姑子庙,将她请到家中来如何?” 沈蕴听得哭笑不得,忍不住嗔道: “妹妹又调皮了!我只是担心她的安危,毕竟她现在也算是在为我办事。” 林黛玉回嗔他一眼,微微昂首:“哎呦,倒是我多心了,哥哥原来只是人家的‘安危’啊?” “我看她也是感动不已,舍不得离开了呢。” 沈蕴深知她的脾性,自然不往心里去,反而顺势说道: “既然妹妹一定要这么做,那我就全力支持,等会就请人来勘测,在府中哪个位置修一个姑子庙!” 林黛玉闻言,如何不知沈蕴是故意哄自己,只觉得好笑,强忍着笑意,娇哼: “哼!哥哥还说没这个心思呢,原来就等着我来说嘛,既如此,你刚刚也不必让我来送她镯子,你自己亲手送她岂不是更好?” 说完,扭头便先回后院了。 沈蕴也不甘示弱,跟在她后边,一边走一边说: “我也是想着妹妹没送她见面礼,给妹妹一个表现的机会嘛。” 林黛玉微微撅嘴:“明明是哥哥你自己想送,却说是我,下次再想让我送礼,可不能了!” 第229章 亲身犯后 方知悔悟 林黛玉的娇嗔,并没有让沈蕴放在心上,反而笑着和她说话,二人一时间倒成了‘斗嘴’模式,让府中众人看得一阵愣神。 好在大家也都知道,他们只是说笑,也都并不担心二人会真的生气。 夜晚,正房中。 林黛玉看着沈蕴询问:“哥哥,你真不打算借钱给我外祖母家?” 沈蕴点头:“嗯,首先,他们是向林家借的,就得由岳父他说了算。” “其次,以他们家的状况,这钱借出去,肯定不会还了。” 对此,林黛玉深以为然,她前世早就看出了贾家情况不对,还好心提醒过,只是没人将她的话放心上。 后来大观园彻底萧条,也验证了她当时的担忧。 故而,对于沈蕴说贾家肯定是没钱还,林黛玉十分认同,只是顾虑过亲戚情分,以及林如海的想法,终究有些担忧。 沈蕴猜到了她的心思,柔声安抚: “妹妹放心,以现在的情况,就算我们不借,他们贾家也不敢说什么。” 林黛玉凝视他一眼,美眸中闪过一抹柔情,轻声回道: “前日接到爹爹的信,说公事已经交接完,所有行李也都收拾完毕了,大概正月里就能抵达京城。” “我担心爹爹上京后,会有些不知该如何行事…” 沈蕴轻轻握了握她的手,柔声安抚: “妹妹只管放心,岳父自有他行事的办法,其实,贾家对岳父的态度本就微妙。” “我倒觉得不借钱,更符合岳父的心态,若关系太近,他日还要被贾家牵连呢。” 林黛玉听得微微蹙眉,上一世的时候,她只知道贾家衰败得厉害,最后贾家到底怎么样了,她并不清楚。 可听沈蕴这话的意思,贾家会有重大祸事。 一时想到那些可怜的姐妹们,一时又想到自己家会不会真的受到牵连到,心中的忧愁倒不免变得更多了。 沈蕴见状,便柔声细语劝慰她,转移她的注意力,林黛玉也渐渐地恢复情绪,不再多想。 并且主动靠近沈蕴怀中,二人顺势温存了起来。 看情况,二人哪有斗嘴赌气的样子,倒像是白天‘斗嘴’,晚上是亲嘴呢。 …… 又过两天,已是腊月三十,除夕。 在林黛玉、邢岫烟的精心准备下,沈府里也早早装饰得吉庆,挂上红灯笼,贴上了剪纸。 “哥哥早些回来!” 早间,见沈蕴要出门,林黛玉邢岫烟二人亲自送他出门,并叮嘱他早些归来。 沈蕴凝视二人一眼,笑着回道:“知道,你们快些回屋去,又下大雪了,小心身子。” 林黛玉和邢岫烟二人皆感暖心和温馨,齐声应了沈蕴的话,目送沈蕴离开,才携手回正房去。 而沈蕴坐着马车,先来到风羽卫北镇抚司的诏狱中。 照例来到了王熙凤牢房前,将一包东西递了给她,并平静说道: “今日除夕,就免你一日刑罚,这是平姑娘让我带给你的。” 王熙凤此时早已没了往日少奶奶的样子了,长期的牢狱生活,已经让她成了一个标准的女囚犯样子。 毕竟不能梳妆打扮,没了精心的护养,加之环境很差,王熙凤自然不会再有神仙妃子一般的样子。 身上穿的是破旧且带着脏污的囚服,很厚,看起来有些臃肿,自然也没什么修身秀丽之说。 为了保暖,她尽可能多穿,没办法梳妆,头发也如枯枝一样。 一眼看去,就是一个让人不愿多看的女囚犯。 只不过,若仔细看看,倒也能够看出,她面容依稀可以看出几分丽质。 “多谢。” 从沈蕴手中接过包裹后,王熙凤朝着沈蕴行礼答谢。 是发自内心的感激,她也彻底认命了,在这里面,人命如草芥,几乎过一段时间,就能看到死人。 她甚至很庆幸,自己有沈蕴关照,不然她早已成了一具冷冰冰的尸体。 相比起这里头其他犯人所受刑罚,她知道自己所受刑罚,已经是最轻的了。 加之沈蕴不是每天都来,她时不时能免于刑罚,而且沈蕴还会给她带东西进来,这让她渐渐地,对沈蕴有了发自内心的感激。 打开包裹,看到里面不仅有破旧的棉衣,还有刚做的年糕,王熙凤霎时愣住了。 她自然看得出来,这些东西,必然不是平儿准备的,那么,也就只可能,是沈蕴准备的了。 半晌,转首看着外头的沈蕴问道: “多谢大人,这些依旧不是平丫头给我准备的吧?” 沈蕴微微挑眉:“看来你都知道,实话告诉你吧,我没有再去过贾家,而平姑娘似乎也没有再给你带东西的意思。” 王熙凤听得眉头紧皱,忙问: “那大人可知,她是否出了什么状况?” 沈蕴微微摇头:“这我就不知了,不过,我倒是知道,贾家如今正四处向亲戚借钱,甚至不惜举高利贷,来修建贵妃娘娘的省亲别院。” 王熙凤听后,惊颤道:“他们竟敢这么做,本来就没银子了,就不怕还不起么。” 沈蕴冷笑:“不过是一拍脑袋的事情,至于还钱?他们肯定想着,先将贵妃娘娘的省亲别院建起来再说。” 听了这话,王熙凤不再多说了,以她掌过家的经验来看,贾赦他们这么做,根本就没好好考虑过未来,用不了多久,一定会出大问题。 半晌,沈蕴淡淡说道: “好了,我该走了,明天就是新年,从正月初一到十五元宵节这天,我都不会再来。” 王熙凤霎时心跳加速,似乎有些不舍他离开,毕竟,如今沈蕴是她唯一与外界取得联系的‘窗口’了。 “沈大人!”王熙凤鼓足勇气喊了一句。 沈蕴停下脚步,转身看向她:“还有什么话要说吗?” 王熙凤从怀中掏出一个东西,颤颤巍巍地递向他: “这是我做的平安福,可否请大人您替我转交给我儿?大恩大德,我王熙凤铭记一生,待我儿长大,让她来报答你的恩德,算我求您一回!” 说话间,跪了下来。 沈蕴看着她真情流露,舔犊之情丝毫不作假,倒不免感触唏嘘。 心道,果然可怜天下父母心,曾经强势、八面玲珑的琏二奶奶,此时不过就是一个只想孩子好的可怜母亲罢了。 迟疑片刻,从她手中接过这‘平安福’,看样子是她在牢狱中特意制成的,因为没有工具的缘故,看着有些别扭。 不过,正是这样,反而让沈蕴感觉到真实,以及一个母亲对孩子浓浓关切之心。 感慨片刻,摇头轻叹: “你如果早有这般醒悟,何至于如此。” 第230章 诸多情报 无收敛之意 看到王熙凤发自内心的情绪迸发,沈蕴颇为感慨唏嘘,直言她如果早有这般醒悟,也不至于落得如此地步。 而王熙凤则愣住了,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回应沈蕴,毕竟此前她也没想过,有朝一日,她这个高高在上的少奶奶,竟会落得牢狱之灾。 过了好一会,沈蕴才说道: “放心吧,我会尽量将此物交到你女儿手中。” 说完,便离开了。 王熙凤痴愣地望着他离开的背影,久久未能回神。 而沈蕴走出诏狱后,招来下属裘韦听最近的一些动向。 “启禀大人,京兆府已经开始在查吴家侵占田地、强征工匠、下毒害人的事情了。” “吴家反应激烈,当天就派了人去京兆府大放厥词,说府丞周良是不想活了,竟然敢查他们定勇侯府的事情。” “并且威胁说,如果不放了吴家管事等人,一定会让周良受到严惩。” 沈蕴听了,颇为不齿:“吴家还真是一点自知自明都没有,也不知他们哪来的底气敢肆无忌惮地做这么多恶事。” 裘韦跟着附和:“是啊,大人,坊间已经有传言,说吴家无法无天,仗着是开国一脉的勋贵以及皇亲国戚,根本没把王法放眼里。” 沈蕴听得内心一动,问道:“这不是你们散播的?” 裘韦忙摇头:“当然不是,卑职本来想按照大人您的指示,过完年后再散播吴家无法无天的传言。” “没想到,这个时候,坊间就已经有传言了,大人果然是料事如神,运筹帷幄。” 说到最后,还不忘恭维沈蕴一句,沈蕴听了,却如古井无波,猜测或许是吴家暗中得罪了不少的仇家,都在这个时候来拆吴家的台了。 沉思片刻,吩咐道:“既如此,那就不必再额外散播传言了。” “除此之外,茫襄庙、盛花楼可有动静?” 裘韦回道:“暂时一切正常,并无异常,不过,卑职等经过观察,发现茫襄庙确实经常有信鸽往来。” “而盛花楼头牌兰蕊,似乎也养了一只能往返的鸟,看样子像是鸽子,具体是什么鸟,不得而知。” 沈蕴闻言,轻轻点头:“嗯,继续盯着。” 又问:“工部官员最近可有什么动向?” 裘韦恭敬回应:“最近工部诸多官员,都在各家权贵家往来,卑职列了一个单子,您请过目。” 说着,将一份情报单子递给沈蕴看。 沈蕴仔细看了看,发现这些工部官员,往来的多半是开国一脉的勋贵,还有几个是后宫嫔妃的娘家。 想到有好几家勋贵都要修建省亲别院,这将是工部捞油水的最佳时机,也难怪这些工部官员走动得如此频繁。 思索了一会后,对裘韦说道: “很好,继续盯着,将他们的去向都如这上面详细记录,此后就是他们的入狱的证据。” 裘韦恭敬应承。 沈蕴望了望天空,见鹅毛大雪在纷飞着,又说道: “今日除夕,可提前半日回家,大家都早些回家和家人团聚吧。” 裘韦听了,笑着恭维:“大人仁慈体恤,卑职替所有弟兄多谢大人的宽厚仁德。” 他们风羽卫是探子机构,一年四季,几乎都是点卯办事的,即便是过年也是如此,职责所在,不得松懈半分。 沈蕴能够体恤他们,提前半日回家,便已是莫大的恩德,裘韦也更觉得,自己没有跟错人。 沈蕴摆了摆手,又问道:“对了,可知指挥使大人,何时回京?” 裘韦怔然片刻,回应道:“听闻是要到明年三四月去了,目前指挥使大人正在扬州协助施展新盐政呢。” 沈蕴微微点头,心想着,邹彰还得再过一段时间回来,风羽卫便还有一段时间没有主官在。 这让他隐隐有些担忧,接下来如果要有大动作,很难第一时间集结更多人。 如果邹彰在京城,就有了最大的支持,他也不用担心这方面的事情了。 转念一想,目前还没到那一步,实在不行,直接去面见靖昌帝。 …… 定勇侯府。 ‘啪嗒!’ 只听得一只茶杯摔碎的声音传来,是有人故意摔的,此人正是吴天佑。 见他满脸恼怒,手握拳头,捶着桌子,怒道: “我看京兆府这些官真是不想活了,我们吴家的面子也敢不给,还要查吴家的事情!” 周围几个下人都低垂头首,不敢接话,生怕触了霉头。 唯有五毒散人敢小声劝慰:“吴老爷息怒,我以为,此时当务之急,是将贵妃娘娘的别院先搭建起来,迎了贵妃娘娘回门后再说。” 听了这话,吴天佑稍稍平复了一些心绪,不耐烦地挥了挥手,让前来通禀消息的下人退下。 一时间,书房中就剩他和五毒散人两人了。 吴天佑拍着桌子说:“看来是有小人在背后指使京兆府官员办事,尤其是那个府丞周良,竟敢公然和我们吴家作对,别让老爷我查出来,定让他们一起付出惨重代价!” 他也隐隐察觉不对,只是向来强势惯了,危机感觉并没有那么强。 又问五毒散人:“五毒先生,你给的药,似乎副作用太大了,这才不到一个月,就已经累垮了几十人了,还死了十几个。” “再这么下去可不是办法呀,若真的引起圣上和太上皇注意,那就糟了。” 五毒散人面露一丝苦涩:“吴老爷,您想要最快速度搭建好贵妃省亲别院,就得透支工匠们的身体。” “因此,副作用大很正常,如果没有副作用,那就是神丹妙药了。” 吴天佑也明白这个道理,本想转变一下,可一想到,要抢在所有嫔妃前,最起码要是几个贵妃里,吴家是最先迎贵妃回门的人,便也咬了咬牙,不再多说。 心想着,多死一些低贱的工匠罢了,工部做工程,哪有不死人的? 大工程开建,确实难免出现伤残病亡等现象,吴天佑作为工部侍郎,有的是理由和借口将工匠死亡的情况遮掩过去。 当然,前提是没人深究和彻查。 这时,又听五毒散人问道: “吴老爷,对于沈蕴,您是否还要向其报仇?” 听他提及沈蕴,吴天佑眼中闪过怨恨,冷然说道: “当然要找这小子报仇,不论是我天扈兄弟,还是我儿望发,都是因他而亡,这个仇,我们吴家永世不忘,定要他血债血偿不可!” 又对五毒散人说道:“五毒先生,请你务必准备好最毒的毒药,待我们吴家重拾势头,定要一举将沈蕴这小贼拿下。” “届时,再用五毒先生的毒,让他生不如死!” 第231章 他们不借 老爷一样能弄来钱! 吴天佑提及要让沈蕴生不如死的态度,让五毒散人听得心惊肉跳,却也不敢迟疑,恭敬应承: “吴老爷您放心,我早准备好了最毒的毒药,就等着给他使用了。” 听了这话,吴天佑颇为满意,又和五毒散人说了一会话,五毒散人便主动告辞离开。 待其离开,吴天佑来到书桌前,提笔写起了书信来。 不多时,便写好了一封书信,吩咐下人: “来人,将信送去宫里。” 说话间,还让人拿了一些银子来,和信一并送走。 虽说吴家在后宫有认识的人,可也得拿银子铺路,确保这信能够送达吴贵妃的手中。 …… 荣国府。 贾政书房中,看到三春姐妹带回沈蕴的手信,贾赦脸色霎时变得阴沉不已。 一旁的贾政见状,忙问: “兄长,怎么样?沈蕴怎么说?” 贾赦没好气地将信纸扔给他:“你自己看看吧。” 贾政猜测,沈蕴定是没有松口,不然也不会引得贾赦如此。 接过信纸一看,果然不出他所料,沈蕴在信中提及,林如海如今尚在南边,借钱之事,沈蕴自己做不了主,还得等林如海上京来后再说。 在贾政看来,沈蕴在信中的措辞还是挺有礼且友善的,便看着贾赦说道: “兄长,我觉得没什么问题吧?” 贾赦瞪他一眼:“你看不出来吗?这分明就是托词,别人不知他们家什么情况,我们还不知?” “黛玉还没和他大婚,二人便已住在一起了,林家的奴仆都听他指示。” “你想想,林妹夫就黛玉这一个女儿,林妹夫又是沈蕴给医活的,上京来,岂会不给他们银两?” 贾政微微皱眉,心想着,或许也是因为沈蕴年轻谨慎,这种事情还得和林如海商议才能决定。 只是这话他不好说出来,他知贾赦的性格。 贾赦虽感不满,却也无可奈何,只能恨恨说道: “哼,他不借也罢,此后就当没他这个亲戚!” 贾政听了,轻叹一声,沉默不言。 这时,又听贾赦问道: “薛家呢?王家呢?可答应借钱?” 贾政看他一眼,叹道:“薛家倒是同意,可她们家有不少钱都押在货上,得卖完货才能给全,先期只能拿一万两银子出来。” 贾赦听了,不由拍了桌子:“一万两?一万两够做什么的?这和不借有什么区别?” 贾政对他这个态度不认同,毕竟是他们贾家向人家借钱,总不能逼着薛家不顾自家生意,将家底都掏出来吧? “那王家呢?”贾赦又哼哧问道。 贾政再次叹息:“王家内兄的意思是,咱们家修个小别院也就罢了,不必铺张浪费,去修建什么大别院。” “因此,让我们向其他亲戚借一点也就够了。” 这话一出,贾赦瞪大眼睛,不可思议地看着他: “老二,这就是你岳丈家的态度?贵妃娘娘那也是他亲外甥女吧?他就这么不念贵妃娘娘的好?” 王子腾的态度,让贾赦万分不满,不仅不愿意给贾家借钱,还阴阳怪气,说只要修一个小院子就行? 在贾赦看来,这比沈蕴托词不借钱还要恶劣! 贾政被问得语塞,不知该怎么回他。 毕竟王子腾如今作为金陵四家的领头人,他的决定,其余三家的人,似乎也只有顺从拥护的。 贾赦也坐不住了,在书房里来回走动起来,气呼呼说: “哼!这些个亲戚,还不如一个世交人家来得爽快!” 贾政看着他,面露惭愧之色,不知该怎么接话,只能选择沉默。 过了一会,贾赦停下脚步,又坐了下来,轻拍桌子,坚定说道: “老爷我就不信,不靠他们这些亲戚,建不起这个贵妃别院来!” 贾政听得心惊,忙问:“兄长,你打算怎么做?” 贾赦满脸阴沉,一双死鱼眼中闪着阴鸷,盯着某处,咬牙切齿说道: “既然他们都不肯借,那咱们家自己去凑钱,到时候,贵妃娘娘起势,让他们后悔去!” 贾政隐约察觉到了什么,满脸凝重,劝说道: “兄长,你可不要乱来啊,当年的教训,可得一直铭记于心!” 话音未落,就见贾赦怒喝: “够了!老二,你有什么资格来教训我?” “当年怎么了?如果不是旧太子遭人算计,我如今说不定已经是大都督了。” “老子爹误会我,老太太看不起我,连你也敢质疑我吗?” 贾政听得脸色骤变,气势被贾赦压住了,一句话都不敢再多说。 屋中气氛变得凝重,一时再无人说话,颇为寂静。 良久。 贾赦瞪大眼睛,看着贾政: “你就等着看好了,不用你多费心,这些钱,老爷我一样弄得来,不用求他们!” 贾政张了张嘴,欲言又止,最终还是没说出来。 又听贾赦接着说:“老二,老爹和老太太让你当家,将我赶去东院,单独开一个门,这些我都没意见。” “可你别忘了,我才是荣国府袭爵老爷,是荣府一脉的嫡长子!” 贾政有些不明白,他为何要说这些话,一时惊愕地看着他。 贾赦也没解释的意思,冷哼一声,背着手离开了。 这让贾政怔住了,坐在椅子上,仔细品味贾赦这话的深意。 当年,旧太子出事,贾赦牵连很深,他们父亲贾代善,将贾赦狠狠怒骂了一通,亲自上折子向太上皇请罪。 并勒令贾赦去东院禁足思过,隔绝了东院和这边的联系,在东院前面,单独给开了一个门。 后来没多久,贾代善病重,临终前,上了一道给贾政请官的折子,并让贾政一房住进荣禧堂,当家做主。 随着贾代善去世,对于贾赦的禁足令,自然也作废了。 只是,贾赦自己却不愿意出院了,整日和姬妾纵情酒色,荣国府的事情,他是一点也不过问。 贾政结合这些过往,倒有些明白贾赦刚刚为何要强调自己是荣府袭爵老爷了。 这些年过去,贾赦逐渐想要回属于他袭爵之人该有的东西了,就比如当家做主的权力,在荣禧堂住下的权力等。 他一力主张修建贵妃省亲别院,恐怕也是为了如此。 说不用亲戚们借钱,他自己也能弄来钱,多半也是因为这个缘故。 想到这里,贾政微微轻叹。 其实,以贾政心性,他倒乐得让出荣禧堂来,只要荣国府昌盛,他也一样可以享受应有的荣华。 只是,贾赦做事总归是太肆无忌惮了,当年旧太子出事就是如此,贾政担心贾赦这次依旧会如此,恐怕会令整个贾家陷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第232章 往作死的路一去不返复 当年还有贾代善能够压制贾赦,如今可没人能够压制住他了,面对贾赦的独断专行,贾政也无可奈何。 就算将这事告知给贾母听,必定无效,反而会加剧家庭矛盾,贾政思来想去,也打算告诉贾母听了。 只期望着贾赦不要做得太过了,不然,整个贾家都跟着他一同步入万劫不复的境地。 显然,贾政还是低估了贾赦的心思,眼见沈蕴、王家、薛家都不打算借钱,贾赦只觉得很没颜面。 想他也是一等将军,当年的国公世子,如今不过是借钱,沈蕴他们都不给面子,真是看不起他了? 回到东院后,立马吩咐下人: “速去将贾琏叫来!” 下人不敢迟疑,立马去传话。 然而,等来的却是贾琏不在家的消息。 贾赦气得不行:“这囚囊的孽障!这会子怎么不在家,到底去哪了?” “还不快去给老爷找回来?” 下人们不敢触霉头,纷纷立马去寻找贾琏。 而贾琏因为没有了王熙凤的压制,越发的肆无忌惮起来,府中的年轻媳妇勾搭完了,便又去外头勾搭。 也因此前王熙凤压制得他太狠了一些,眼下的贾琏是报复性勾搭,他本来就荤素不忌,不管香臭都吃,每日都在外头鬼混,有时候好几天都不回家。 这可苦了来寻贾琏的下人,只能四处问人。 好在还有贾琏的小厮会回荣国府来,一番询问,才知贾琏这时,正在花枝巷的院子里,当即赶来找他。 这花枝巷的院子,是贾琏自己花贴己银子买下别院,也有两个院子,胜在别致,无人打扰。 东院下人来到这里后,也不敢直接闯进去,只在屋外着急说道: “二爷,老爷正找您回去回话呢。” 贾琏这时已经知道这个消息了,正慌忙穿衣,一边回应: “知道了,你们先去备马车。” 说完,又对床上的妇人说了一通好话,诸如就是明儿再来,让这妇人来这院等他之类的话。 也听那妇人娇声娇气说道:“爷,那你可得来啊,我可等着你呢。” 听了这话,贾琏内心不由一荡,若非贾赦急着见他,他倒恨不得不离开了。 却也忍不住用手托住这娇媚妇人的下巴,尽显挑逗: “放心吧,宝贝,二爷我一定会来的。” 说着,给了那妇人一个银袋。 妇人得了银袋,满心欢喜,更显娇媚了,和贾琏做着最后的分别。 过了一会,才见贾琏从屋里走了出来。 见他脚步虚浮,眼睛周围有一圈淡淡青色,还有发黑的眼袋,气色不佳。 东院下人见他如此,不免惊疑,却也不敢多问。 “可知老爷急着找我有什么事?”贾琏先问。 东院下人摇头:“小的也不知,只知道老爷很着急,二爷您还是快些走吧,再晚些,老爷必然发怒。” 贾琏听得心惊胆战,脸色都变了变,他可知道贾赦脾性暴戾,此前他可没少遭贾赦打骂。 当即上了备好的马车,催促着车夫快些回府。 好在花枝巷离荣宁街也不算远,大约一刻钟后,贾琏回到了东院。 来到正房,拜见贾赦: “儿给老爷请安,不知老爷急着见儿,可有什么事情?” 贾赦此时心情极为不好,又听下人通禀,贾琏这些天一直外,鲜少回家,立马怒斥: “混账东西!你还知道回来?” “你媳妇没了,如今连家都不知道回了,来啊,给老爷我先打他二十板子!” 一听贾赦要打自己,贾琏脸色骤变,忙跪下告罪: “老爷,我知道错了,还请您饶我一回,毕竟我这般大了,孩子都有了。” 贾赦却冷哼:“你还知道自己大了,孩子都有了,可你念着你孩子吗?” 说罢,再不给贾琏狡辩的机会,让下人先将贾琏打了二十大板。 贾琏被打得惨叫不已,这些天因为没有节制的缘故,纵情酒色,身体本就很虚,这二十大板下去,差点没要了他半条命。 这还是下人们顾及他的颜面,下手已经尽力很轻的情况下了。 看到被打个半死的贾琏,贾赦却没有丝毫怜悯,怒斥: “没用的畜生!看看你的样子,不过打了你二十大板,就一副要死的样子,若是这样,赶紧去死了更好。” 贾琏听得肝胆俱裂,他可明白贾赦这话绝不是吓唬人的,也顾不得身上痛疼了,嘴里忙告罪不停,让贾赦饶恕他一回。 好在贾赦也确实需要他替自己办事,冷哼: “哼,若非老爷需要你这畜生去办事,今天就将你打死了,免得看到遭气!” 贾琏听得胆颤心惊,忙问:“不知老爷要我做什么?” 贾赦居高临下瞥他一眼,冷然吩咐: “替老爷去平安道一趟,押一批货送给平安州节度使徐立泽大人。” 贾琏不敢推辞,当即应承,却又说道: “只是儿如今有伤在身,恐怕得养好伤后再去了。” 话音刚落,贾赦立马呵斥: “废物!老爷可没时间给你拖延,有伤到路上去养,后天就走!” 见贾赦这个态度,贾琏也不敢再有所迟疑,只能点头认了。 贾赦又叮嘱道:“务必要将货亲自交到徐立泽手中,老爷我也会手书一封交给你。” “他拿到货后,会给你现钱,你要完好拿回来,若回来后,老爷发现少一个子,对不上账,有你好看!” 贾琏哪里敢迟疑,当即承诺:“老爷您放心就是,儿绝不敢私自贪墨。” 见他这个态度,贾赦依旧冷哼一声: “谅你也不敢,这期间的盘缠,你先自己解决,待拿了货款回来,老爷我会补给你的。” 贾琏听得心底冒苦水,贾赦让他去平安州办事,不说给好处费,连盘缠都要他自己凑。 虽心中苦涩,却也不敢表露出来,反而要答谢贾赦的恩德: “多谢老爷恩赏。” 贾赦却没好气地摆手:“快滚吧!” 贾琏嘴角抽了抽,当即让下人搀扶自己离开。 一路回到荣禧堂后方自己家,贾琏脸色极为难堪,不仅因为身上痛疼,还因为沿途遇到下人们都在对他指指点点,让他觉得自己失了爷们颜面。 刚到正房,恰巧平儿走出来,看到他这个样子,十分惊讶: “二爷,你这是怎么了?” 说话间,忙上来搀扶他。 贾琏却觉得她也像是嘲笑自己,立马推开她: “贱蹄子!连你也要嘲笑二爷我吗?” 平儿满脸惨白,不明他为何如此说,心里头满是委屈,嘴角哆嗦: “我为何要嘲笑你?我只是见你这样,问你一句,若你不乐意,我不问就是。” 第233章 爆竹声中一岁除 平儿失望透了的语气,让贾琏更加不满了,抬手就打了她一巴掌。 “啪!” 这让平儿霎时瞪大眼睛,捂着脸,惊愕地看着他,久久未语。 平儿没想到,贾琏如今竟成了这个样子。 贾琏却丝毫没有意识到自己做得不对,反而怒视她: “怎么?打了你这贱蹄子你还不满?以前有那个夜叉在,我不敢动你,现在这家里由我说了算!” “我想让你去死,你也得乖乖听话。” 平儿内心彻底凉透了,没了王熙凤的压制,贾琏的阴恶面全部都展露了出来。 滥情好色,暴戾恣睢,夜不归宿,这些都显露无疑。 一时间,平儿内心情绪汹涌,失望地看着贾琏说道: “不用你这么说,明儿我就去求沈大人,让他将我也关进牢里去,免得你见了心烦,也再不用顾忌我了。” 说完,便抹着眼泪跑开了。 贾琏见状,下意识觉得自己是不是做得太过了,可转念一想,如今这个家可是自己说了算,她竟然敢顶撞自己,真是没了体统。 当下,气呼呼朝着外头喊道: “你最好快些去牢里和那夜叉关在一起,看我会不会在乎!” 跑出去的平儿听后,眼泪止不住地往下流,只觉得自己这些年的付出都白费了。 一时间,也念起王熙凤来,暗暗下定决心,要去牢中陪着王熙凤,这个家,她是再也待不下去了。 这一夜,本是除夕团圆的欢乐时节,却因贾琏的暴戾,显得格外冷清。 甚至整个荣国府都没了往日的热闹欢乐。 而相对的,在沈府中,沈蕴、林黛玉、邢岫烟三人,以及紫鹃、英莲、雪雁等丫鬟,众人热热闹闹地过了年。 沈府上空也绽放出绚丽的烟花,引得府中众人,都觉得荣辉。 尽管府上并没有长辈,但沈蕴还是带领林黛玉、邢岫烟她们,进行了祭祖,而后便是守岁。 三人围坐于暖阁中,一边看着外头的绚丽烟花,一边说着话,温馨欢快。 过了子时,沈蕴也给众人准备新年红包,更让众人欢喜热闹了。 “二位妹妹,这是给你们的。” 对于林黛玉、邢岫烟,沈蕴自然也不会遗忘,给二人精心准备了新年礼物。 林黛玉和邢岫烟皆欢喜接过,也顺势说了一些吉利话。 拆开一看,给林黛玉准备的是一些金元宝,以及一个挂玉的同心结,做工精巧,玉也是极为稀有珍贵的。 林黛玉见了,满心欢喜,美眸都弯成了月牙,笑着对沈蕴表示感谢。 而给邢岫烟的,也有金元宝,不过另外的礼物,则是一支朱凤钗,同样做工精良,既显富贵却又没那么闪耀。 这很符合邢岫烟的行事风格,令她看后,十分喜欢,更别说是沈蕴送她的礼物,就更为高兴了。 她知这是沈蕴为自己精心挑选的礼物,心里头亦觉幸福和甜蜜。 朝着沈蕴轻轻福礼:“多谢沈大哥赐福,我也祝沈大哥新年大吉,步步高升,万事顺遂!” 沈蕴笑着摆手:“自家人,何必这般客气,你该学学林妹妹。” 这话惹得林黛玉娇嗔连连,连着讥讽了他几句,沈蕴也不甚在意,反而乐呵呵的。 二人感情越深,自然也更加不拘泥于,打情骂俏也越发显得自然。 讥讽过后,林黛玉又恢复了对沈蕴的深情,转变自如,也没有任何感觉尴尬的。 林黛玉和邢岫烟对视一眼后,两人一同起身,朝着他福礼: “哥哥,我和岫烟妹妹也给你准备了新年礼物。” 沈蕴听得惊喜:“哦,是什么,快给我瞧瞧。” 半晌,就见丫鬟们端着盘子进来,盘子里放着一套新的衣裳帽子。 又听林黛玉嫣然说明: “这套新衣裳,是我和岫烟妹妹赶制出来,一愿哥哥新年大吉,二愿府上兴旺,愿哥哥如这新衣,岁岁平安!” 说话间,示意丫鬟们将衣裳展示。 只见圆领青色长袄服,绣着精致的花纹,是专属于有爵之人才有的花纹,颇为讲究和好看,做工精细,让沈蕴看得眼前一亮,也颇为感触。 想做这样一套新衣裳出来,需要不少功夫,可见林黛玉和邢岫烟是多用心了。 当即拍手叫好: “好,多谢二位妹妹的祝愿,我很喜欢,也借着二位妹妹所言,愿咱们府上,能越来越好!” 听了这话,林黛玉和邢岫烟对视一笑,满心欢喜。 “我现在就去换上新衣,新年新气。”沈蕴笑着说。 林黛玉和邢岫烟则表示亲自替他宽衣,沈蕴欣然同意了。 换上新衣裳后,沈蕴整个人气度都发生了变化,或许也是因为双插帽子的缘故,搭配青色新衣,更让他身影挺拔,足显富贵之态。 林黛玉和邢岫烟见了,都不免眼眸闪亮,心里头皆极为满意,只觉得不愧是自家夫君。 一时不免夸赞几句,沈蕴也回夸二人手艺精湛,三人都觉满意。 不多时,三人又回暖阁坐着守岁,沈蕴心疼她们,便说道: “二位妹妹若是困了,可以先去歇着,不必苦熬的。” 林黛玉看向邢岫烟:“岫烟妹妹可是困了?” 邢岫烟看着二人,轻轻摇头:“我不打紧,若你们困了,可先去歇息,我来守着就是。” 听了这话,林黛玉轻笑:“那咱们就一起守岁吧,毕竟是新家第一个新年。” 沈蕴闻言,便提议做点什么消磨时间,林黛玉和邢岫烟都提了一些点子,将丫鬟们都喊了来,众人便一边玩闹一边守岁。 不过,总归是玩得尽兴的时候,渐渐地,丫鬟们都识趣地散了,邢岫烟也不知去了哪。 只剩沈蕴和林黛玉两个还在暖阁,林黛玉靠在沈蕴身上,轻轻抿嘴,眼皮子已经在打架了,却依旧强撑着。 沈蕴见状,觉得有趣,轻轻搂抱着她,贴着她耳畔说: “妹妹若是困了,就靠着我睡一会吧。” 林黛玉却娇哼:“才没有困…” 刚话还没说完,就打了一个哈欠,这让她瞬间脸红了,却又忍不住娇嗔了沈蕴一眼,似乎在怪责是沈蕴引得自己发困的。 沈蕴哭笑不得,却不再刺激她,柔声说: “妹妹既然不困,那我就讲故事给妹妹听,如何?” 林黛玉来了兴趣,凝视他点头:“好,我倒要听听哥哥能讲出什么故事来。” 沈蕴轻笑:“妹妹可别小瞧人,我知道的故事多了,就看妹妹你想听什么样的了。” 林黛玉微微歪头,思索了片刻,说道:“那就说一个才子佳人的故事吧。” 沈蕴微微点头:“妹妹可听好了,话说…” 第234章 左拥右抱 新年互相拜访 沈蕴故意将语气放慢,也尽量用轻柔舒缓的语气讲故事,令林黛玉听着听着就睡着了。 听到她细微的娇鼾声,沈蕴眼中满是宠爱,也不再说话,就这么轻轻地搂抱着她。 听着外头偶尔传来的爆竹声,沈蕴此刻内心颇为安宁。 良久,见邢岫烟领着两个丫鬟进来,丫鬟们手中端着两盘果品蜜饯,见沈蕴和林黛玉如此,她霎时顿住了脚。 当即转身,示意身后的丫鬟不要进了,她也准备离开,不打扰沈蕴和林黛玉。 “邢妹妹,别走。”沈蕴轻喊了一声。 邢岫烟再次愣住,转过身来,就见沈蕴朝着她招手。 看了看靠在沈蕴怀中睡着了的林黛玉,邢岫烟心里自然还是有些羡慕,她对沈蕴的情意也很深。 迟疑片刻,她还是款步来到了沈蕴面前,小声询问: “沈大哥,可有什么吩咐?” 沈蕴却拉住她的手,在一旁的凳子上坐下,又柔声说: “邢妹妹定也辛苦了,靠着我的肩膀休息休息吧!” 语气略显霸道,却又夹带着无限柔情,邢岫烟内心霎时被触动,凝视他片刻,也不再矜持,靠在了沈蕴的肩膀上。 沈蕴见状,颇为惬意,脸上绽放出欣慰笑容,先看了看怀中的林黛玉,又转首看了看靠在自己肩膀上的邢岫烟,嘴角微扬。 须臾,邢岫烟轻声说道: “沈大哥,我们这样,你定会累的,我看还是算了,回房去休息吧。” 沈蕴回应她:“放心,你还不知我的身手吗,只管靠着,哪也不许去。” 邢岫烟感受到他‘霸道’的呵护,既幸福又觉得甜蜜,轻轻‘嗯’了一声,不再多说,安心靠着。 沈蕴又怕她们睡着了会觉得冷,当即又示意丫鬟将挂着的斗篷拿来。 斗篷够大,刚刚好将三人都给盖住了。 沈蕴又对邢岫烟说道: “好了,好好休息一下,眼看着就要天亮咯。” 邢岫烟满脸嫣然,抬眼凝视他,轻轻‘嗯’了一声。 二人并不知,熟睡的林黛玉,嘴角竟也带着一抹笑意,似乎是做了什么好梦。 次日。 晌午时分,林黛玉率先醒来,却并未动弹,因为她发现,沈蕴和邢岫烟都还在睡呢。 嘴角挂着笑意,一边看着沈蕴,一边看着邢岫烟,美眸中闪过一丝俏皮。 “妹妹,新年好!” 就在这时,沈蕴睁开眼来了。 他其实并未睡着,只是在闭眼打坐,林黛玉醒来的瞬间,他就知道了。 林黛玉微微一惊,忙问:“我吵醒哥哥了?” 话音未落,邢岫烟也醒来,见林黛玉已经醒了,俏脸通红,忙先起身,和二人拉开距离。 林黛玉却笑着说:“岫烟妹妹还害羞了呢。” 邢岫烟更为羞赧了,忙说:“我去更衣。” 说完便先走了。 林黛玉抿嘴轻笑,又嗔怪沈蕴:“看哥哥做的好事。” 沈蕴无奈回应:“明明是妹妹你调侃,才让邢妹妹离开的,怪你才是。” 林黛玉自然不满他这么说,一时特意和沈蕴‘斗’起嘴来。 可越‘斗’二人反而离得更近了,几乎脸对脸了。 林黛玉感受到了什么,俏脸通红,气势霎时弱了许多,下意识用青葱玉指抵住在沈蕴的嘴唇,又娇嗔了什么。 沈蕴则故作失落,用脸蹭着她的娇嫩粉脸, “咦~油死了,快去梳洗!”林黛玉撅嘴,满脸嫌弃。 然而,心里头却如灌了蜜糖一样甜,她很享受和沈蕴这种亲密互动。 沈蕴也适可而止,抱着她起身,又搀着她去上房洗漱梳妆去了。 正月初一这天,本只打算和街坊邻居互贺新春也就罢了。 岂料,先是刘裕斌、张金哥夫妇上门拜访,接着又是裘韦亲自来送礼贺岁。 才刚送走裘韦,忠礼王世子秦奕弘也亲自来了,带着丰厚的礼品而来,沈蕴当即亲自热情接待。 一番寒暄客气过后,秦奕弘朝着沈蕴挤眉弄眼: “沈兄,什么时候,做东请我去盛花楼吃酒?” 沈蕴哭笑不得,没想到他还记得这事呢,忙回应: “下次一定!” 秦奕弘却不满意:“什么叫下次一定啊,明天怎么样?我可问过兰蕊姑娘了,她愿意你做她的入幕之宾,礼金我也已经替你备好了,就等你一句话了!” 沈蕴听了,脑海中不由浮现出兰蕊的样子来,不动声色询问: “世子,恕我冒昧问一句,你就没发现这个兰蕊有问题吗?” 秦奕弘眉头一皱:“怎么,兰蕊竟有问题?” 沈蕴微微点头:“据我所知,这个兰蕊多半是个密探。” 秦奕弘满脸惊愕:“密探?真的假的?沈兄,你可别说笑啊,这可不是闹着玩的。” 见沈蕴满脸严肃,秦奕弘这才知道,沈蕴没有说假话,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嘶!我和她认识也快一年了,竟一点也没看出来,隐藏得够深的啊!” 沈蕴顺势拱手说道:“因此,多谢世子你的好意,最近我也有重任在身,待闲暇了下来,一定做东,请世子吃酒!” 秦奕弘听后,也只能作罢,毕竟密探之事关系重大,不过,还是强调让沈蕴记住,不可忘了。 初二这天,林黛玉提议去见妙玉,顺便去庙里祈福,沈蕴欣然同意,三人一同来见妙玉。 看到三人一同到来,妙玉自然十分高兴,也给三人各自都准备了新年贺礼。 给沈蕴的是她亲自打醮祈福过的平安符,沈蕴便也知她的心意了。 二人不经意间对视一眼,妙玉如触电一般,急忙移开目光,低垂头首,满脸霞红,一颗芳心如同小鹿乱撞一般。 以往念的佛经心经,在这一刻都遗忘了,有的只有羞赧和悸动。 而沈蕴虽装作什么事都没发生,镇定自若地和她搭话: “那几个姑子并未对你格外关注吧?” 妙玉微微抬首,看他一眼,恢复了一些心绪,轻轻摇头:“没呢。” 沈蕴则点头:“那就好。” 说着,又和她闲聊起来,说起一些新年话题,或是祝贺新年吉祥之类的话。 妙玉满心欢喜,虽只是闲聊,但也足够了,目光不时来到沈蕴身上。 对于沈蕴,她竟越来越喜欢,原本因为修行而带来的平静和淡泊,也已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林黛玉和邢岫烟二人都未察觉出沈蕴和妙玉之间有什么不对,或许林黛玉早已察觉,却也默认了。 直到傍晚,沈蕴这才提议离开,林黛玉看得出来,妙玉颇为不舍,便主动请示沈蕴: “哥哥,反正咱们府上没客人来了,倒不如请她到家里住几天?” 第235章 妙玉彻底动了凡心 对于林黛玉的提议,沈蕴自然是同意的,只是看到她似笑非笑的样子,不免心虚,却也佯装镇定。 妙玉也希望和沈蕴多待一会,见沈蕴同意,也没有拒绝,让小姑子帮她收拾了一些东西,便跟着沈蕴他们坐马车回沈府。 临走前,沈蕴敏锐发觉,有一个重点关注的姑子,正偷偷关注着妙玉的行踪。 这让沈蕴不由一惊,心想着,看来妙玉还是被这些人盯上了,是自己害了她。 可得保护好她的周全,不然,自己那就真该死了。 思来想去,要么接妙玉到府上住着,要么安排人周密保护她。 可不论哪一种,似乎都会引起对方的怀疑。 和他同乘一辆马车的林黛玉,发觉了他的情绪波动,便轻轻询问: “哥哥想什么呢?” 沈蕴回过神来,看着她,也不隐瞒:“妙玉被那些人给盯上了,我在想,怎么护她周全。” 林黛玉听了,轻笑:“呵呵…哥哥这下可承认了?” 沈蕴满脸无奈,也不接话。 林黛玉又抿嘴笑了笑,接着说: “这也不难,就让她住咱们府上呗。” 沈蕴回道:“可这样的话,更会引得那些人怀疑,如今还没到收网的时候,不能打草惊蛇了。” 听了这话,林黛玉收起笑容,思索了起来,须臾,蹙眉说道: “既如此,那就只能哥哥你亲自保护她了。” 沈蕴吓了一跳,忙问:“妹妹这话何意?” 林黛玉揶揄道:“哥哥既担心她的安危,又不想打草惊蛇,那就亲自保护她嘛,这不是哥哥想要的结果吗?” 沈蕴怔了怔,旋即反应过来,伸手去挠她:“好呀你,竟敢耍为夫,看我怎么罚你!” 林黛玉最怕被人挠痒痒了,脸色微变,连连娇声求饶: “咯咯…哥哥…好哥哥,我错了…” 沈蕴也是适可而止,伸手将她搂住,贴着她粉脸,带着霸气询问: “妹妹可服了?” 林黛玉满脸傲娇,娇嗔他一眼: “哼!” 看样子是十分不服的,不过,也没有再动弹,顺势靠着沈蕴。 沈蕴则搂着她,说起一些腻歪的情话来,林黛玉却只嗯哼几声,也不回他,似乎生气了。 不过,看她嘴角微扬,粉脸上带着嫣然,便知她很是享受这种亲密互动。 过了一会,沈蕴正色询问: “对了,妹妹打算何时去你外祖母家拜访?还有,姐妹们也该来咱们府上了。” 林黛玉抬头看着他:“明儿怎么样?正巧将姐妹们一同接过来。” 沈蕴回道:“妹妹做主就行,我都行的。” 感受到沈蕴对自己的宠爱,林黛玉轻轻‘嘤咛’一声,靠在沈蕴怀中,说起了二人才能听到的私房话来。 不多时,回了府上,林黛玉热情招呼着妙玉,并立即让人给她收拾房屋住处。 妙玉很是欢喜,也不免偷偷看了沈蕴一眼,见沈蕴也十分欢迎她的到来,心里头极为开心。 尽管以林黛玉、邢岫烟为主,但她也总归有单独和沈蕴说话的时间。 沈蕴待她也是热情,见她有意和自己说话,便和她坐而论道,或是闲聊家常里短。 直到林黛玉来提醒二人该休息时,才各自散去。 夜晚。 睡在陌生床上的妙玉,反而感觉十分舒心和安宁,就如回到了自己家一样。 她出身官宦之家,也是千金小姐,只是一出生后,便体弱多病,后来问了她师父,才知她要到庙里带发修行,便可免于病灾。 她父母为了她的健康,虽不舍,但也还是送她到了庙里出家。 待长大一些,她问师父,自己何时可以还俗。 她师父对她说了许多深奥难懂的话,以她自己的理解,大意是告诉她,凡俗间有太多的欲望和纠葛,倒不如斩断红尘,遁入空门来得清静。 她修行日短,依旧迷恋红尘,还需更久的修行,待境界提升,自然就明白了。 然而,妙玉根本不懂这些,便一直追问她师父。 她师父无奈,也只能给了她一个答案。 如果她能够遇到一个愿意为她付出生命的郎君,那便可破戒还俗。 这个答案,就如一颗种子一样,在她心房逐渐发芽生根,渐渐长成树苗。 这些年,她一直在等着这样一个郎君出现,至于她师父说的,她更应该做到六根清净、无欲无求,她却没有放在心上。 不过,因为从小就出家的缘故,让她养出了清高孤傲的性子,一般人很难入她的眼。 而沈蕴的出现,却让她眼前一亮,霎时记在了心上,也忍不住想和沈蕴亲近一些。 尤其和沈蕴接触得多了后,她更被沈蕴深深吸引着,不仅因为沈蕴外貌,更因为沈蕴待她真诚,对她没有丝毫的偏见,甚至是呵护。 现在她心里唯一的疑问,就是沈蕴是否能够做到,为了她愿意付出性命。 若沈蕴果真能够做到如此,那她再不用面对青灯古佛,终于可以还俗,做那真正的清贵小姐。 想到这些,妙玉不免陷入期望之中,渐渐熟睡。 次日。 一大早刚起来,邢岫烟就来看她了,二人是老朋友了,很是自然地互道早安,说着一些闲言碎语。 “今儿,沈大哥和林姐姐要去荣国府拜访,晚些时候,会接荣国府的姑娘们一起来,待那时可就热闹了。” 听到邢岫烟说起这个情况,妙玉也不免跟着期待: “是么,那等会这府上可就热闹了。” 邢岫烟笑着点头:“嗯,你先洗漱吧,等会吃了早饭,沈大哥和林姐姐就要动身了。” 妙玉闻言,便先梳洗,又和邢岫烟一起来到上房。 沈蕴和林黛玉早已在等待了,见她来,林黛玉热情上前招呼,而妙玉的目光,却忍不住看向沈蕴。 见沈蕴身着青色长袄,身影挺拔,气质独特,倒有些舍不得移开目光了。 只是,终究还有林黛玉和邢岫烟在,她也只能强自镇定,不去看沈蕴。 众人说说笑笑吃完早饭,林黛玉叮嘱邢岫烟: “岫烟妹妹,在家好好招待妙玉,可别怠慢了她。” 邢岫烟笑着回应:“姐姐放心便是,我知道的。” 当下,送沈蕴和林黛玉出门。 沈蕴本是不打算再去荣国府的,不过,林黛玉总归要去的,加之此前答应过王熙凤,要将她亲手做的平安福交给她女儿巧姐。 但即便如此,沈蕴也是高姿态出现在荣国府,并对提醒林黛玉: “妹妹可得做好心理准备,前头我们拒绝借钱,你那大舅舅定是不满,贾老太婆对咱们本就不满,这次我们多半会受冷待。” 第236章 史湘云登场 沈蕴的提醒,让林黛玉深以为然,轻轻点头: “嗯,我明白的。” 说话间,二人步入荣国府。 正如沈蕴所料,听闻沈蕴和林黛玉来,仅有贾政出来接待二人。 沈蕴在客厅等待,而林黛玉则入后院见贾母。 见沈蕴难得自己府上一趟,贾政还是挺客气的,嘘寒问暖,又问王熙凤的情况,以及林如海何时上京来等。 沈蕴也是有一说一,并不夸大,也不过于隐晦,和贾政闲聊着。 本来贾政还想问问他有关借钱之事,可又怕惹他不满,最终还是没有再问。 而在贾母院中。 贾母正如往常一样,拉着一众儿媳、孙女在花厅说笑热闹。 林黛玉缓步走近,听到里头笑声不断,和王熙凤在时差别不大,暗自感叹唏嘘。 “老太太,林姑娘来了。” 丫鬟先一步进厅内,向贾母通禀情况。 贾母闻言,笑容一滞,过了片刻,才恢复如初,摆手道: “让她进来。” 话音未落,就听一个陌生的声音: “林姐姐来了?我去瞧瞧。” 就见一个十二三岁的年轻小姐,身着花红袄裙,容貌秀丽,亭亭玉立,笑着迎上门口。 林黛玉刚进来就看到了她,顿时一愣,还没说话,她已经拉住了林黛玉的手,噼里啪啦说了一通: “林姐姐,你可算来了,我早盼着你呢,听姐妹们说,你如今嫁了人,住夫家府上?林姐夫人呢?” 林黛玉听得好笑,轻轻握了握她的手,笑道: “我说里头怎么这么热闹,原来是你这鬼精丫头来了。” 原来,这个年轻小姐不是别人,正是史湘云! 史湘云小的时候,也在贾家寄居过一段时间,和林黛玉早已熟悉了,后来被她叔父史鼎接回了家。 一年到头,也鲜少再来贾家,眼下新春佳节,看到她来了,林黛玉也颇为惊喜。 二人拉着手,有说有笑地进来厅内,贾探春、惜春二人也迎了前来,一时四姐妹叽叽喳喳的,好不热闹。 贾母见状,也不免觉得欣慰,老脸上露出了一抹笑容来。 倒是坐着的王夫人,看到林黛玉来了,只觉得膈应,不过,表面上倒跟着笑呵呵的。 林黛玉也没忘了自己来的目的,和姐妹们说了几句后,便款步来到贾母面前拜安: “外孙女给外祖母请安,祝您新年吉祥,身体健康,万事顺遂。” 听了这话,贾母笑呵呵摆手: “好,好,你也新年吉祥。” 说话间,不免打量了她一番。 见她比之前要丰润不少,气色更佳,身着一袭红色绣纹褙子,竟突显得几分贵气。 这让贾母暗暗惊疑,以她的经验看来,这说明林黛玉这段时间,过得很好,而且养出了天然的贵气,十分难得。 和暴发户相比,有底蕴的人,浑身气度自然不同,林黛玉身上有着由内而外散发出的贵气,就如豪门少奶奶,让贾母有些惊叹。 说明沈蕴对林黛玉很好,林黛玉在沈府也当了家,和其他姐妹,瞬间拉开了一定的差距。 就是此时的薛宝钗,似乎都要比林黛玉逊色一筹。 而坐在贾母身边的贾宝玉,看到林黛玉变化这般大,本还想和她搭话,最终也说不出口来,甚至不敢多看林黛玉一眼。 只觉得在现在的林黛玉面前,他觉得自行惭秽。 林黛玉又朝邢夫人、王夫人她们都拜了安,献上新年贺礼,每个人都有。 “林姐姐,我的呢?” 史湘云发现林黛玉给大家都准备了,唯独自己没有,撅着嘴询问。 林黛玉有些惭愧:“不知你也会来,等我回府,再给你准备如何?” 史湘云倒也十分看得开,笑着回道: “好,林姐姐你可别忘咯。” 林黛玉点头,表示自己不会忘,又和其他姐妹说起话来。 史湘云本想拉着贾宝玉一起来说话,可众姐妹对贾宝玉都十分忌讳抵触,她也不再强求,随波逐流了。 这让贾宝玉又伤心起来了,看着众姐妹凑到一起说话,他自然也想凑上去的。 可自从去年的一些事情发生,众姐妹对他都是爱搭不理了,这让他好不伤心,却也无力改变什么。 贾母看得出贾宝玉的失落,主动拉着他的手,笑着安抚: “宝玉,她们不和你玩,我陪你说话,咱们祖孙两个亲近。” 去年,贾母因撞破贾宝玉和秦钟贴烧饼,对贾宝玉有了厌恶之心,好长一段时间,没有再搭理贾宝玉。 可后来,贾元春晋封贵妃的消息传来,对贾宝玉又恢复了宠溺,只可惜,贾宝玉却因听到秦钟去世而伤心,又让贾母对他不满。 直到眼下,过新春佳节了,贾母这才又拉着贾宝玉说话,似乎除了宠溺贾宝玉,贾母也没有别的可宠溺的目标了。 然而,对于贾宝玉来说,他自然还是更乐意和姐妹们说话,哪有心思和贾母这个老太婆一直说话。 只是贾母都这么说了,他也只能强忍着,和贾母说笑。 这时,史湘云听林黛玉说沈蕴也一起来了,当即说道: “林姐夫也来了?何不让他进来,也让我看看,林姐姐你的夫君到底长啥样?” “其他姐妹都见过他了,就我还没见过他呢。” 林黛玉听后,下意识瞥了贾母一眼,旋即摇头: “他是外男,没有外祖母准许,哪里能让他进来的道理。” 史湘云却不以为然:“这有什么,他是林姐姐你的夫婿,就是老祖宗的外孙女婿,哪里要讲究这些?” “况且,姐妹们不都见了过么?我去和老祖宗说!” 说着,便要去请示贾母。 林黛玉忙一把拉住她:“还是别去了,去年,蕴郎他来过这府上两回…” 说到最后,变得欲言又止了。 史湘云聪慧,明白肯定是发生了什么不好的情况,便问: “林姐姐,可是出了什么事情?” 这话一出,贾探春倒先红了俏脸,她想到了沈蕴初次来后院时,就闯进了她的闺房。 也是从那次开始,沈蕴闯进了她的心房。 林黛玉敏锐发觉了贾探春的情绪波动,美目流转,看了她一眼,抿了抿嘴: “嗯,你就别多问了,你想见蕴郎,此后有的是机会。” 史湘云见林黛玉讳莫如深,微微皱眉,却也很顺从,不再去请示贾母。 可就在这时,邢夫人突然对贾母说道: “老太太,既然黛玉的夫婿都来了,按理,总该来拜见您,是不是让人请他进来?” 这话一出,莫说林黛玉她们,就是贾母、王夫人二人,皆是惊愕地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第237章 难办?还是你不想办? 邢夫人一直处于荣国府决策层边缘,虽说是大太太,可府中真正遵她这个大太太的人却没有多少。 她看得出,王夫人对林黛玉和沈蕴两个都不太喜欢,尤其是沈蕴,还将王熙凤抓进了大牢,让她深感高兴,暗中拍手称快。 既然王夫人不乐意,那她就要去做,所以,这时特意提出让沈蕴进来拜见贾母。 贾母原本的笑容瞬间消失,淡淡说道: “林丫头来给我拜安就行了,不用他再来了。” 邢夫人却依旧不死心:“老太太,常言女婿半个儿,您这么心疼黛玉这个外孙女,眼下正值新春佳节,也该见见外孙女婿不是?” 听了这话,贾母一阵心烦气躁,瞪了她一眼: “你今日怎得这般多嘴多舌了?我都说过,林丫头来见我就行,你要喜欢,可让他来拜你!” 邢夫人自讨没趣,霎时低下头来,不好再多说了。 这时,王夫人倒是想到了什么,竟也劝道: “老太太,我看不如让他进来也好,正好和他说说,进宫去见贵妃娘娘的事情。” 这话一出,贾母脸色更加僵硬了。 此前听闻靖昌帝指定沈蕴进后宫见贾元春,贾母便想着让沈蕴给带话和带东西进去给贾元春。 可沈蕴丝毫没给她面子,直言自己没有给贾家办事的义务,让贾母觉得颜面无存,怄气不已。 这也是她一听到邢夫人提及让沈蕴进来时,就十分不满的缘故之一。 一直到今天,贾家和贾元春都只能通过打点宫里的太监,才能搭上话。 可每次打点都是不菲的开支,王夫人肉疼不已,也暗中怨恨沈蕴为何不愿意给她们传话,又偏偏占据着进宫看望贾元春的名额。 直到眼下,王夫人突然想到,倒不如趁着贾母跟前,让沈蕴配合一二,将打点太监的银子省了才好。 须臾,贾母嘴角抽动:“罢了,既然他来都来了,就见见吧。” 当即便有丫鬟出去传话。 对此,众姐妹都不免觉得高兴,尤其是史湘云,笑着说: “这下好了,可以看到林姐夫长什么样。” 林黛玉却有些惊疑,心想着,看来为了让自家夫君给贾元春带话和东西,贾母和王夫人似乎也不得不放低姿态。 沈蕴正和贾政闲聊着,却听丫鬟来通禀,贾母要见他。 贾政便笑着摆手:“老太太想见你,沈大人快去吧。” 沈蕴和林黛玉一样,皆有些惊疑,不明白出了什么情况,贾母竟然要见他? 迟疑片刻,朝着贾政拱手告辞,跟着丫鬟来到贾母院。 待他走进来,厅内众人目光齐刷刷看向他来。 史湘云带着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见他气度不凡,丰神俊朗,霎时有了好感。 薛宝钗、贾探春、迎春都在凝望他,目光中带着几分光亮。 而贾母、邢夫人、王夫人她们,则更多的是审视,眼神还带着不一样的意味。 面对众人目光,沈蕴丝毫不慌,镇定自若地来到贾母面前,不卑不亢作揖: “沈蕴见过老太君,新年好。” 贾母见他越发有贵气了,或许也是因为年纪又大了一岁的缘故,整个人看着更加英武有威严。 一时心底涌现几分苦涩,下意识看了看身边的贾宝玉。 在贾母看来,贾宝玉的外貌不输沈蕴丝毫,可其他方面可差太多太多了。 尤其是沈蕴如今不仅在朝为官,还有爵位在身,这比京中绝大多数的权贵公子哥都强。 迟疑片刻,摆手道:“好,难得你来我们府上拜访,快请坐。” 为了贾元春,贾母此时也只能强忍着心中的不适,和颜悦色地对沈蕴说话。 这时,林黛玉也已来到他面前,沈蕴很是自然地拉着林黛玉一同坐下。 众人见他二人形影不离,夫唱妇随,又是郎才女貌,如同天作之合,都不免暗暗惊叹和羡慕。 史湘云大大咧咧地来到他们面前,笑着和沈蕴打招呼: “林姐夫好,我是史家姑娘,早听姐妹提及过你,眼下亲眼目睹,果真是一个英雄呢!” 沈蕴听了,不免打量她一番,心想着,不愧是史湘云,丝毫不拘于礼数,竟主动上来和自己搭话。 一旁的林黛玉给他介绍:“蕴郎,这是湘云妹妹,外祖母娘家的姑侄孙女。” 沈蕴微微点头:“史大妹妹你好啊,新年吉祥,初次见面,也没准备什么,这玉麒麟权当见面礼了。” 说着,从怀中掏出一个精致的手工雕琢的玉麒麟,虽只三指大小,却雕刻得栩栩如生,做工和用料都颇有讲究,一看就价值不菲。 史湘云一看便喜欢上了,满脸欢喜,立马接过,并表达谢意: “谢过林姐夫!” 只觉得沈蕴大方,初次见面,就送她这么贵重的见面礼。 林黛玉看得惊疑,她可知道,沈蕴不会轻易送人礼物的。 心中不由猜测,难道沈蕴一眼看上了史湘云? 想到这里,林黛玉又瞥沈蕴一眼,却发现沈蕴泰然自若,不像是对史湘云有心的意思。 那么,沈蕴上来就送史湘云玉麒麟,真的只是送见面礼? “贵府最近可安宁?去年过年时又过得怎么样啊?听闻玉儿父亲快上京了,什么时候到呢?” 这时,贾母主动和沈蕴拉起家常来。 沈蕴这时也大概猜到了贾母的心思,因此,表现得不冷不热,就如和一个半生不熟的人交谈一样。 贾母也看出了他的态度,暗暗不满,亦觉得怄气。 换做别人敢这么和她说话,她早就挥手让其退下了。 可沈蕴身份特殊,又占着入宫见贾元春的名额,她就算再怎么不满和怄气,也只能强忍着。 甚至于,不得不放低姿态,主动和沈蕴攀谈,带着几分讨好的意味。 就是王夫人也是如此,主动和沈蕴交谈,即便沈蕴态度不好,也坚持搭话。 这时,贾母终于忍不住了,直接挑明了自己的要求: “沈大人,你看下次去见贵妃娘娘时,可否替老身带句话,或是给贵妃带点东西进去?” 沈蕴微微撇嘴:“老太君,你也知道,后宫规矩森严,我很难办啊。” 听了这话,贾母再也忍不了了,原本还笑呵呵的样子,瞬间变得满脸阴沉: “难办?我看你是不想办吧?” 沈蕴脸色也是一沉:“老太君,你这话何意?” 场中气氛瞬间变得凝重,林黛玉脸色微变,史湘云她们更是大气不敢出。 贾母冷哼:“哼!我的意思很明显,你既然占着去见贵妃娘娘的名额,你就该替我们传话,否则就该将名额让出来!” 第238章 怄气也没办法 只能认了 面对贾母的质疑,沈蕴也跟着冷哼: “莫非老太君以为这个名额,是我故意占用的?” “你可曾听闻,其他贵妃的亲人,可以自如进宫的?” 这话一出,贾母瞬间语塞,涨红了老脸,一句话也回不上来了。 仔细一想,还真如沈蕴所言,其他贵妃的亲人,可没有像贾元春一样,可以按时召见自己的亲人。 也就是说,贾元春是特例,而且是靖昌帝特许的,沈蕴能见贾元春,自然也就不存在占用探望名额了。 要不是沈蕴,贾家也得和其他贵妃娘家人一样,无法入宫得见贾元春。 一时间,厅内的气氛变得有些凝重压抑,没人敢说话,颇为寂静。 半晌,林黛玉对沈蕴小声说: “蕴郎,外祖母也是担心大姐姐,想来带几句话,应该不难。” 说话间,朝着沈蕴眨了眨美目,有几分央求撒娇的意味。 沈蕴对她向来宠爱,见她如此,便点头道: “也罢,看在林妹妹的面上,我就勉为其难地为你们传达话语。” 其实对于沈蕴来说,给贾元春传话,再简单不过。 既然林黛玉有意帮着求情,他也就顺势给看在林黛玉的面上,给贾母一个机会。 而贾母听后,不仅没有高兴,反而更怄气了。 沈蕴这话的意思,就像是对她的施舍一样,而且还是看在林黛玉的面上,完全没有尊重她的意思。 王夫人和她的感觉一样,却觉得沈蕴总归是松口了,也算是一件好事,便对贾母说道: “老太太,既然沈大人愿意带话,那就是好事,您老看看要对娘娘说点什么?” 贾母没好气摆手:“我没话要说。” 这让王夫人有些尴尬,不知该如何是好了。 而沈蕴更不会顾及她们的感受,反正他已经看在林黛玉的面上,给了她们一次机会,她们自己抓不住,也怪不得他。 这时沈蕴已经在和众姐妹说话了,气氛也渐渐活跃起来。 厅中一时出现了,沈蕴和林黛玉她们聊得火热,而贾母、王夫人她们却都沉默不言,不知道的,还以为沈蕴这边才是主家人一样。 林黛玉发觉了这个情况,本想再说些什么,可看到沈蕴和众姐妹都不在意,便也不再多说。 看着沈蕴和众姐妹有说有笑,贾母如鲠在喉,她也发现了,每次只要沈蕴一来,她就得跟着怄气。 如今更是抢走了她这个贾家老祖宗的风头,让她成了边缘人物,内心不免情绪翻涌,老脸阴沉,暗暗怒视着沈蕴。 而沈蕴虽发觉了,却丝毫不在意,在他眼里,倒是这些姐妹的态度,更值得他重视。 过了好一会,林黛玉向贾母请示: “外祖母,午后我想带姐妹们去我们府上,您意下如何?” 贾母也看出来了,她们姐妹都乐得和沈蕴、林黛玉说话,倒不如让她们都走,也算是眼不见心不烦。 便摆手同意了,却也叮嘱林黛玉,要照顾好姐妹们,不能让她们出任何状况。 林黛玉欣然同意了,嘴角带着笑意,看着沈蕴。 她知道,如果不是沈蕴压制住了贾母,她想请姐妹们去府上,怕是还得再经历一番波折。 正因为方才沈蕴将贾母问得哑口无言了,这时林黛玉再提及让姐妹们上门去,就能够轻松获准。 快到午饭时间了,贾母虽没有招呼沈蕴和林黛玉在府中吃,但众姐妹却都主动邀请他们。 吃了午饭,众人便打算一起回沈府。 沈蕴还记着要给王熙凤带平安福,正准备询问贾探春她们,就见平儿跌跌撞撞地走到他面前,立马跪下: “沈大人,你将我也押到牢狱里去吧,求求您了。” 这突如其来的一幕,别说沈蕴看得惊讶,就是林黛玉、贾探春她们,也都惊疑不已。 向来敬佩平儿的贾探春,第一时间将她搀扶了起来,并关切问道: “平姐姐,你这是做什么?” 平儿看着她,泪眼婆娑,欲言又止。 沈蕴见状,和林黛玉对视一眼,林黛玉会意,二人走一边去说话。 “蕴郎,你想说什么?”林黛玉凝视着他,轻轻询问。 沈蕴将王熙凤给自己的‘平安福’拿了出来给她: “妹妹,这是你琏二嫂子让我带给她女儿的平安福,正巧眼下平儿姑娘在,你且问清楚什么情况,顺便将这平安福交到她女儿手中。” 林黛玉早听沈蕴说起过这事,当即从他手中接过,轻轻颔首: “嗯,我知道该怎么做。” 沈蕴听了,微微点头:“我先去外头等你们。” 说罢,便先一步走出去,到门口等待她们了。 林黛玉目送他走远,这才来到平儿面前,此时薛宝钗、贾探春、史湘云她们都来劝平儿,问她怎么回事了。 平儿嘴角嗫嚅,说起了贾琏对她的种种轻辱。 “……不仅打了我,还说让我和奶奶去牢里才好。” 听平儿说完,众姐妹都是义愤填膺,只是贾琏终究是府中爷们,她们也不好当面说什么,只能一起劝慰着她。 平儿又看向林黛玉,哭诉道:“林姑娘,你就和沈大人说说,让他将我也关进去,这样也好。” 林黛玉顺势拉着她的手,轻轻劝慰: “平姐姐,何至于此,没事儿啊,你不知道,二嫂子还托蕴郎给她女儿带了平安福回来,你瞧瞧。” 说着,将平安福拿出来给平儿看。 平儿一看,霎时落泪,紧紧抓在手中:“奶奶…” 众姐妹都能感受到她的忠心,只觉得王熙凤能有这样忠心的体己人,也真是莫大的幸运。 一时,众姐妹轮番来劝谏。 听惜春说道: “平姐姐这么好,琏二哥做得确实没道理,咱们去找老祖宗给平姐姐评理去。” 贾探春却立马摇头:“不可,今日老祖宗心情不佳,还是别去烦扰老祖宗了。” 说着,又问平儿:“平姐姐,琏二哥现在在哪呢?” 平儿颤抖着身子回道:“他出门去了,听闻是办大老爷交代的事情,” 贾探春微微蹙眉,思索片刻,便有了主意: “既然琏二哥不在,平姐姐你同我们一起去沈姐夫府上,再带上大姐儿。” 她口中说的‘大姐儿’,就是王熙凤和贾琏所生的女儿,目前还没大名,故而大家皆称‘大姐儿’。 平儿则迟疑道:“这样可行吗?老太太、太太会同意?” 贾探春笑着摆手:“我去同太太说明,想来只要照顾好大姐儿,太太会同意的。” 说完,便立马动身去请示王夫人了。 平儿见状,内心稍稍安宁了一些,只盼着贾探春能够做到。 第239章 追踪贾琏 众女新年聚会 对于王夫人来说,贾琏是大房的人,不过是因为王熙凤是她内侄女,所以贾琏也跟着住在了二房。 如今王熙凤入牢狱了,王夫人对贾琏自然也没那么上心了,至于二人生的女儿,也更不在意。 贾探春来请示,要将大姐儿带去沈蕴府上,王夫人也没多想就同意了,只是叮嘱贾探春,一定要照顾好她。 得到王夫人的同意,贾探春便立马出来了,对平儿说道: “太太已经同意了,平姐姐,快去抱大姐儿出来吧。” 平儿也暗感惊喜,先看贾探春一眼,又看了看林黛玉几个,见林黛玉朝着她点头,便也不再迟疑,抹了抹眼泪,进去抱王熙凤女儿去了。 如今贾琏不在家,平儿自然可以轻松出门,更别说,贾探春还请示过王夫人。 不多时,平儿亲自抱着大姐儿,另有一个奶妈子,走了出来。 林黛玉见状,笑着摆手:“大家走吧。” 众姐妹纷纷响应她,一同坐上马车,带着礼物,浩浩荡荡往沈府而来。 马车上,林黛玉向沈蕴说起了平儿的一些情况。 沈蕴听了,不免叹息:“平儿是个好人,只可惜,跟错了人。” 林黛玉则微微蹙眉:“哥哥,要不让平姐姐到咱们府上如何?” 听了这话,沈蕴愣了愣,旋即看着她,见她并非玩笑的意思,皱眉说道: “妹妹这个主意是好,可平儿到底是贾琏的通房丫鬟,他如果不同意,这事很难办成。” 林黛玉却笑着说:“我想哥哥一定有办法的,另外,琏二哥如今不在京城,出远门去了,一时半会回不来。” “至少这段时间,让平姐姐住咱们府上不成问题吧?” 沈蕴闻言来了兴趣:“贾琏竟出远门了?做什么呢?” 林黛玉迟疑道:“听说是我大舅舅让他去的,具体做什么就不知了。” 沈蕴内心一动,霎时沉思了起来,林黛玉见状,也没有再说话。 二人沉默间,马车已经停下了,沈蕴回过神来,对林黛玉说道: “妹妹,你先带姐妹们进去,我去吩咐几句,便回来。” 林黛玉猜测跟贾琏有关,嫣然点头:“嗯,哥哥去吧,早些回来,我们都等着你。” 沈蕴明白她的意思,既觉暖心又不免自得,朝着她笑了笑,搀扶她下了马车。 目送她们进府后,沈蕴又上马车,吩咐车夫往某处而去。 “大人,您急召卑职有何要事吩咐?” 不多时,在一家茶楼中,裘韦急匆匆赶来拜见沈蕴。 沈蕴一边饮茶,一边说道:“刚得到了一个消息,贾琏奉贾赦之命出远门了,我猜测肯定有问题,你安排两人跟着,看看贾琏到底去做什么。” 裘韦没有迟疑,立马应承。 沈蕴又说道:“本不想这个时候下任务,只是事发突然,你好好跟底下兄弟说道说道。” 裘韦则颇为感动,拱手回道: “大人仁慈,这本就是我们应该做的,您放心就是。” 沈蕴又拿出了一个银袋:“这点银子算是给他们路上的盘缠,我想贾琏这次定要走很远的路,山高路远,辛苦弟兄们了。” 裘韦怔了一下,旋即推辞道: “大人何必亲自掏腰包,咱们风羽卫的人外出都有额外的盘缠费用,不用大人您亲自出的,我代弟兄谢过大人的心意了。” 沈蕴却摆手:“拿着吧,眼下正值新春佳节,大家本该在京和家人团聚。” “虽说出差有额外的补助,可终究大家都不乐意,这点银子就算是奖赏了,一路上至少不用顾虑太多。” 裘韦听得十分感触,颇有种士为知己者死的触动,忙弓腰行礼: “大人仁义,卑职感激不尽,您只管放心,这事一定办好!” 沈蕴微微点头,又突然想到了什么,提醒道: “还有,挑两个身手矫健,机灵点的,告诉他们,遇到任何事情,要学会灵活变动。” 裘韦则依旧恭敬应承,又问道: “大人,不过是去盯着贾琏做了什么而已,想来不会有什么难处吧?” 沈蕴微微摇头:“我担心一路上会出现意外,若贾琏是去边疆,沿途不会太平,还是小心为妙!” 听了这话,裘韦也严肃回应:“卑职明白了,一定按照您说的指示他们。” 沈蕴微微点头,摆手:“去吧。” 裘韦再行一礼,恭敬告退。 待其离开,沈蕴独自品茗须臾,这才起身,坐着马车回沈府。 … 因正值新春佳节,众姐妹是新年头一次上门,沈府也准备了热闹的仪式欢迎众姐妹到来,这主要还是出自林黛玉的主意。 众女见状,也都十分开心,欢欢喜喜进入沈府。 一进沈府,史湘云就如脱缰的野马,欢快地在府中四处奔走,嘴里还带着欢笑,好似进到一个极为欢闹的地方。 林黛玉她们见状,皆抿嘴笑她,史湘云也不介意,仍旧沉浸在自己的欢愉中。 一时看看这里,一时又望望那里,好不欢乐,也感染了其他姐妹,如年岁最小的惜春,也跟着她一起在府中‘疯’了起来。 在这府上,没有长辈和婆子约束,任由她们怎么嬉闹都不成问题。 林黛玉看到她们如此,脸上展露出几分欣慰笑容,又环顾身边的众姐妹,只觉得这就是自己一直追求的情景,心中不免觉得温馨,甚至是幸福。 这时,贾探春发觉沈蕴没跟着进来,便问林黛玉: “林姐姐,林姐夫呢?” 林黛玉回过神来,笑着回道:“他去办点事情,很快就回来。” 贾探春轻轻点头,也不再多问,以免让林黛玉察觉出什么。 原本在府里等待的邢岫烟和妙玉也很自然地融入大家,虽史湘云和她们两个只是初见,可很快就和两个熟络起来。 唯一沉默不语的,就是平儿了,只勉强挤出几分笑容。 林黛玉见状,便让紫鹃先带她去房间里休息。 沈蕴回来后,众女更显活跃一些了,或许是因为难得有机会和沈蕴交谈。 因为可在沈府住一晚的缘故,众女一直欢聚到亥时方罢。 一间客房中,相比起众姐妹的热闹氛围,这屋中一片寂静。 平儿抱着仅两岁的大姐儿,望着外头发愣。 大姐儿虽小,竟也十分听话,不吵不闹,睁着小眼看着平儿。 “吱呀…” 突然,房门被推开了,沈蕴从外头走了进来。 平儿惊醒过来,见是沈蕴,忙起身,抱着大姐儿福礼: “见过沈大人。” 沈蕴摆手:“不必多礼,坐吧。” 说着,二人都坐下了,沈蕴又问: “平儿,你真打算进牢狱去陪她?” 第240章 沈大人大慈大悲 好人一生平安 平儿听到沈蕴询问她,是否真的要入牢狱陪王熙凤,毫不犹豫点头: “沈大人,我已经想清楚了,与其在外头遭罪,倒不如进去陪着奶奶。” 沈蕴并不怀疑她的忠心和坚定,却指了指她怀中的大姐儿: “那她呢?你和你奶奶都进牢狱里,大姐儿谁来照顾?” “如今贾琏是越发不顾家了,如果你们不在,我想他更不可能顾及大姐儿的。” 听到这话,平儿愣了一下,旋即低头看着抱在怀中的大姐儿,眼中满是哀伤和忧愁,嘴角嗫嚅: “她毕竟是嫡出的姑娘,就算贾琏不在乎她,也断然短不了她的吃的。” 沈蕴却摇头:“那府里什么情况,我想你比我清楚,以前还有你和你奶奶关照着,大家能够勉强维持着和谐,相安无事。” “如今是由二太太彻底当家,大姐儿又不是她亲孙女,我估计不会对大姐儿有额外的关注,你不妨想想她对自己的亲孙子是什么态度。” “其次,你们都不在了,贾琏又只顾在外头潇洒,时间一久,那些个婆子丫鬟很难不会作贱大姐儿,这事你应该都是知道的。” 这话说得偏僻入里,平儿也深知沈蕴没有说错,这些都极有可能发生。 一时间内心涌出极为复杂的情绪,紧紧抱住了大姐儿,眼眶中已生起水雾来。 “哇哇…” 大姐儿感受到了她的情绪,突然跟着哭了起来。 平儿立马抹了抹眼,强忍着情绪,柔声安抚起大姐儿来。 沈蕴见状,轻轻叹息一声,也不再多说。 须臾,平儿将大姐儿哄好了,看向沈蕴,询问: “沈大人,要不,我将她也带进去好了,总比在外头遭人作贱得好。” 沈蕴轻叹:“可如果这样,那她就得在牢狱里长大了,她毕竟是大小姐出身,这样对她是不是太残酷了些。” 大姐儿似乎听懂了沈蕴的话来,竟再次哭了起来。 平儿内心一阵轻跳,再次轻轻哄起大姐儿来,同时真诚问道: “那不知沈大人可有什么好办法?” 事到如今,平儿是没有别的好办法了,似乎怎么做都有些不妥。 沈蕴深吸一口气,轻声说道: “如果你不嫌弃,就住在府上吧,我想办法,将大姐儿也留下,由你照看,想来比其他人好很多。” 平儿听了,怔然住了,微睁秀眸看着他,一时无言。 半晌,她才回过神来,忙摇头: “这怎么使得,多谢沈大人您的好意,不论是我还是大姐儿,和您都无关,您能帮着传话,已经是大恩大德了。” 沈蕴微微摆手:“不必这么说,你也知道,我和林妹妹已是未婚夫妇,后年就要大婚,看在林妹妹面上,也是该做的,就看你愿不愿意了。” 这话说得真诚,让平儿听得十分感动,一时痴愣看着他,嘴角微动,似有众多话要说,却又说不出口。 沈蕴见状,又摆了摆手:“不用急着下决定,可以好好考虑考虑,反正贾琏出远门了,你有足够的时间考虑清楚。” “另外,明日,我带你们去牢狱里探望你奶奶。” 这话一出,平儿更加激动了:“沈…沈大人,您…您说的是真的?” 沈蕴正色点了点头:“自然是真的,我没必要骗你。” 听他肯定,平儿再次落泪,这次倒是因激动而落泪,又立马抱着大姐儿朝着沈蕴行大礼: “多谢大人,大恩大德,我们铭记于心,永世不忘。” 沈蕴见状,立马将她搀扶起来: “不必介怀,时辰不早了,好好休息。” 平儿泪眼婆娑,凝视他一眼,再次福礼: “多谢沈大人,无以为报,只愿沈大人一生平安,步步高升。” 沈蕴听了,笑着摆手:“好说,我先走了。” 说罢,便走出这屋子。 平儿抱着巧姐儿,送他到门口,目送着他的身影消失,平儿内心依旧是充满感激和激动的,嘴角都还在微微抖动。 良久,才回过神来,抱着大姐儿转身回屋中坐下,又看着大姐儿说: “大姐儿,明儿我们就能看到你娘了,多亏了这位沈大人。” 大姐儿受她的情绪影响,竟也‘咯咯’笑了。 平儿见了,不免跟着展露笑颜,又紧紧抱了抱她,甚至用脸贴了贴她的小脸。 自从王熙凤被带走,平儿内心就一直不平静。 后来,目睹贾琏的变化,她每天都是提心吊胆的,又因为担忧王熙凤,几乎很难有安睡的时候, 此刻,她的内心却颇感安宁,只觉得风雨终于过去,接下来,即将看到彩虹。 同时也暗暗想着,若自己答应沈蕴,带着大姐儿住在这府上如何? 这样既可以避免和贾琏再起冲突,也不用在意什么勾心斗角,阴谋算计。 唯一的顾虑,便是自己和大姐儿没名没分地住在这府上,对沈蕴名声不大好。 她自己倒无所谓,不怕外人说她,唯恐连累了沈蕴。 想着想着,平儿再次痴愣地望着某处,满眼复杂。 大姐儿竟也不哭不闹,睁着一双小眼睛,滴溜溜地凝视着平儿,就如在观察平儿一样。 …… 次日。 用过早饭,在林黛玉她们相送下,沈蕴领着平儿、大姐儿出门。 临走前,惜春还不忘叮嘱一句: “沈姐夫,记得带上我们对二嫂子的关心。” 沈蕴听了,转首朝她说道:“放心吧,我记着呢,你们在府上玩开心些,待我回来,再陪你们玩乐。” 惜春满心欢喜,重重点头。 待沈蕴和平儿他们离开后,林黛玉领着众姐妹上阁楼去,或是说笑,或是作诗,或是下棋玩游戏等。 而沈蕴则带着平儿来到了风羽卫诏狱中。 为了不惹人注目,沈蕴让平儿披上一个灰色斗篷,遮住脸和身子,外人只当是他的一个随从。 以他风羽卫副千户使的身份,自然也没人敢搜查检查他带来的人。 很快,来到王熙凤牢狱前。 “奶奶!”平儿霎时失声痛哭。 “哇哇…” 紧接着,大姐儿也跟着哭了起来。 沈蕴亲自拿了牢房钥匙,打开了牢房大门,让平儿和大姐儿可以进去。 王熙凤原本还百无聊赖地一个人待着,突然看到沈蕴领着平儿以及她女儿来了,大喜过望,忙不顾一切往平儿和女儿靠近。 因为太激动了,脚步有些乱,竟差点摔倒,可她也顾不得那么多,继续朝二人靠近,嘴里还呼唤着: “大姐儿,我的儿啊…” 说话间,眼泪已经止不住流了出来。 待平儿走近,她一把将两人抱住,最主要还是为了抱大姐儿。 u2029 u2029感谢「颜团子ya」大佬送出1张月票。 u2029 万分感谢大佬鼎力支持!! u2029 同时也感谢诸位衣食父母的阅读、订阅与投票支持!跪谢!! u2029 诸位的每一点支持,都是作者君的荣幸。 u2029 u2029u2029u2029u2029 第241章 王熙凤母女相见 感怀万千 看到自己的女儿,王熙凤万分激动,紧紧抱着她,眼泪止不住流。 大姐儿也许久未曾看到自己的娘亲了,跟着‘哇哇’哭了起来,平儿亦是跟着哽咽。 一时间,牢房里尽是三人的哭泣声。 沈蕴见状,颇感唏嘘,转过身去,不去看她们。 哭了一阵,王熙凤逐渐平复了心绪,先看了看外头的沈蕴,眼中满是感激,又问平儿: “平儿,这到底怎么回事?” 平儿抹了抹眼睛,凝视她,哭诉道: “奶奶,贾琏他不是人……” 说着,将贾琏的种种行径说了出来,包括肆意淫乱、夜不归宿、暴戾恣睢等。 王熙凤听了,颇为愤慨:“果然是本性难移,那时嫁给他,我就发觉他不对,这些年,亏得我一直压制着他,不然,他早就上天了。” 接着又数落了贾琏一番,安抚平儿: “没事,今后不要再理他就是,你是我的人,他想动也没门。” “你的身契我就放在屋中柜子里,你自己拿出来,求沈大人收留,或是你自己寻个门路也行。” 这番话都是王熙凤的真心话,如今她的心态变了不少,开始知道念人的好了。 尤其是发现平儿还能来牢狱看她,就更加明白,平儿对她的忠心。 平儿也很感触,看着她说道: “奶奶,我本想着求沈大人,将我也关进来,奶奶你也有个伴,也不用再看贾琏的脸色。” “可沈大人却提醒我,若我进了牢狱中,那就真没人管大姐儿了,贾琏他只顾在外头快说,说得还会再娶一个过门,定不会好生待大姐儿的。” “那府里的人又多是尖酸刻薄的,大姐儿才这么大,若没人看着,还不知要吃多少苦。” 王熙凤闻言,立马看着自己的女儿,见她年岁尚小,却生得娇俏可人,十分惹人怜爱,忍不住再抱紧一些,哽咽道: “要么,你带着她去外头住,要么…就跟沈大人说,让大姐儿跟着我们在牢里罢了。” 平儿听了,看向外头的沈蕴,又转回目光,对王熙凤说道: “我也是这般想,可沈大人觉得,大姐儿本就很凄惨了,还要跟着我们在牢狱里长大,对她来说,未免太残忍了些。” 王熙凤听后,怔住了,半晌没说话。 过了好一会,她才问道:“那沈大人的意思呢?” 平儿回道:“他的意思,让我带着大姐儿住他府上,一应吃穿住行,都不用我们操心。” 王熙凤闻言,下意识看向沈蕴,见沈蕴背对着她们,可她却觉得,沈蕴此刻身影极为伟岸高大。 又低头看着自己女儿,嘴角微微哆嗦: “好,难得沈大人有这样的善心,也算是你和大姐儿的福分,这样最好。” 平儿却迟疑道:“可是,我这样无名无分住在他府上,对他名声不好,况且,大姐儿和他没多大关系,吃住都用他的……” 王熙凤听后,沉思了片刻,乐观说道: “你不用多心,他既然有此提议,就说明他早想好了,至于大姐儿吃他的,待大姐儿长大报答他便是了。” “另外,林妹妹怎么说也是大姐儿的表姑母,她人心善,定不会在这上面亏待了大姐儿。” “你只管带着大姐儿在他们府上好好住下,若是沈大人怜悯,或许隔个几天,就能带你们进来看看我。” 平儿听后,内心微微跳动,再次转首,看向外头的沈蕴,感触颇深。 就在这时,王熙凤感慨一句: “只可惜你早被贾琏这个畜生给玷污了,不然,让你给沈大人当个通房丫鬟也可。” 平儿霎时红了脸,低头回应:“奶奶说什么呢,就算我没有……沈大人又怎看得上我。” 王熙凤看着她秀丽的面容,微微抿嘴,也不再多说,转而逗弄起自己女儿来。 时隔多日,再次看到自己女儿,让王熙凤感慨万千,只觉得隔了许多年未见一样,十分珍惜眼下母女两个相处的时间。 大约过了半个时辰,沈蕴对她们说道: “时间差不多了,该走了。” 这话一出,王熙凤和平儿两个大人脸色都是一变,倒是大姐儿依旧笑嘻嘻,还是孩子的她,并未意识到接下来会发生什么。 王熙凤再次抱了抱女儿后,来到栅栏前,抱着女儿给沈蕴福礼: “我们母女两个感激沈大人您的大恩大德,我已经和平儿说过了,让她此后带着大姐儿住你府上。” “也请沈大人能够多多关照,我会天天为您祈福,待大姐儿长大,也必然报答您的恩德。” 说着,跪下来,给沈蕴行大礼。 沈蕴见状,颇感唏嘘,谁能想到,当初那个高高在上,眼高于顶的荣国府二奶奶,竟也会有如此卑微感恩之时。 感慨片刻,对平儿说道: “平儿姑娘,快扶你奶奶起来。” 平儿闻言,立马照做,搀扶起王熙凤。 沈蕴又看着王熙凤说道:“放心吧,林妹妹怎么说,也是你女儿的表姑母,就算我有疏忽,林妹妹也不会疏忽。” “你也得庆幸,这些年,对林妹妹有所关照,让她如今能够照顾你女儿。” 王熙凤听得十分感触,嘴角嗫嚅: “沈大人…您说的是,亏得林妹妹心善,她是慈悲为怀,大善人,今生必有福报!” “还有沈大人您,也是一样,大慈大悲,大仁大义,我定在这里面,天天为你们祈福。” 沈蕴闻言,微微摆手,示意她不必再说,又招呼平儿带着大姐儿出来。 “哇哇…” 大姐儿这才知道,自己又要离开娘亲了,顿时哭了起来。 王熙凤满心不舍,也跟着落泪,看着她说道: “大姐儿别哭,跟着你平儿娘好好过日子,记得听话,对你林表姑母要敬重。” 平儿虽也万分不舍,却也只能哄着大姐儿不哭,走出了牢狱来。 临走前,一步三回头,看着趴在栅栏上的王熙凤,平儿满心复杂,不忍多看她。 上了马车,大姐儿一直在哭,沈蕴便说道: “平儿,我来抱抱她吧。” 平儿愣住了,半晌,将大姐儿交给他。 沈蕴轻轻抱着大姐儿,不动声色替她输送清凉的药力,原本还在哭泣的大姐儿,感受到了什么,渐渐不哭了。 甚至瞪大一双小眼,滴溜溜地看着沈蕴,似乎十分好奇。 平儿原本还担心沈蕴接过后,大姐儿会依旧哭闹不停,惹得沈蕴很没面子。 可万万没想到,沈蕴刚接过大姐儿,大姐儿就不哭了,这让她满心惊疑。 心想着,莫非大姐儿也认人?知道沈蕴不好惹吗? 第242章 平儿巧姐齐入住 宝钗见之定心 看到沈蕴竟然能够让大姐儿平静下来,平儿只觉得十分惊奇,微睁眼眸看着沈蕴。 沈蕴则顺势逗了一下大姐儿,又看向平儿,感叹道: “你奶奶也真是自作自受,她但凡多想想后果,想想她的女儿,又何至于落得如此下场。” 平儿回过神来,不敢和他对视,低头附和: “沈大人您说的是,我也曾经劝过她许多次,可她却一点都听不进去。” “我那时见她放印子钱就隐约担忧会出事,没想到竟来得这么快。” 说着,又小心翼翼抬头看着沈蕴,真诚询问: “沈大人,奶奶她还有可能出来吗?” 沈蕴听了,微微挑眉,看了她一眼,又低头看了看怀中的大姐儿,最终摇头轻叹: “很难,除非皇位更替,新皇大赦天下,她才有可能被赦免。” 听了这话,平儿脸色微微发白,这么说来,王熙凤这辈子恐怕都要在牢狱中度过了。 迟疑一会,再次感激沈蕴:“不管怎么说,都得感谢沈大人您,若非是您关照,奶奶她定过不如现在,我们也见不到她。” 沈蕴微微摆手:“不必多言,我既然做了,那就没图回报。” “对了,你可问过你奶奶了?” 平儿知道他说的是什么事情,当即点头: “问过了,奶奶她也同意让我住在大人您府上,只是…我仍旧担心会连累您的名声。” 沈蕴笑着回应:“这就好,你也不用担心连累了我,只管安生住下。” “我知你也是管家能手,正巧帮帮林妹妹,就当咱们府上的管事。” “另外,你既然愿意住在我们府上,也别再喊大人了,显得生分。” 平儿满心感触,低头回应: “大…爷您太看得起我,我哪有什么管家的本事,林姑娘聪慧过人,必定不用人来教的。” 沈蕴却道:“欸,你就别谦虚了,荣国府里谁不夸你平儿姑娘一声好?” “待回去后,我就和林妹妹说说,让你到她身边管事。” 平儿听后,下意识抬头看他一眼,见他满脸真诚,不似作伪,更加感触,重重点头: “多谢…爷的安排。” 沈蕴再次摆了摆手,示意她不必在意,又低头逗弄起大姐儿来。 大姐儿似乎也乐得和他玩闹,不时发出‘咯咯’清脆的笑声来。 这一幕,让平儿看得怔住了。 贾琏虽说也抱过大姐儿,可很少有像沈蕴这般耐心温柔的时候,最多也就抱一下就放下了。 尤其是王熙凤被抓进去后,贾琏都不过问大姐儿怎么样了。 而眼下的沈蕴,却耐心逗弄着大姐儿,大姐儿也开怀巧笑,温馨而欢快,就如沈蕴才是大姐儿父亲一样。 一时心中感触良多,看着沈蕴和大姐儿两个痴愣住了。 不多时,马车停下,平儿这才回过神来,忙从沈蕴怀中抱过大姐儿。 “咿呀呀…”大姐儿似乎还不愿意和沈蕴分开,竟挣扎抗议着。 平儿更为惊疑了,忙安抚她,又先一步出了马车。 毕竟沈蕴可没空带小孩子的,惹到沈蕴厌烦或是恼怒了,那就不好了。 不过,她并不知道,其实沈蕴觉得大姐儿挺乖巧,并不会厌烦。 林黛玉她们听闻沈蕴、平儿回来了,都纷纷迎了出来,林黛玉来问沈蕴王熙凤情况,而其他姐妹则围着平儿询问。 沈蕴也不隐瞒,将去见王熙凤的情况都说给了林黛玉听,同时提及平儿要带着巧姐住府上的事情。 林黛玉听后,欣然接受:“那是好事啊,我正想着这样呢。” 沈蕴早猜到她会这么想,笑着说: “正巧让平儿帮着妹妹管理府上的琐事,眼下府中人口越多了,琐事也多起来了,她来帮妹妹正合适。” 听了这话,林黛玉颇感温馨暖心,沈蕴处处都替她着想,生怕她累着了,也让她坚定更要努力为沈蕴考虑的心思。 众姐妹得知平儿要带着大姐儿在沈蕴府上住下,都由衷开心,甚至是有些羡慕。 眼看着来沈蕴府上的人,越来越多,人群中的薛宝钗,内心有些复杂。 薛家如今的处境颇为尴尬,她也做好了决定,不能眼睁睁看着薛家被吞并。 可这么做,势必惹恼贾、王两家,那么她和薛姨妈就得找一个住处了。 因此,最近她也在考虑这件事情。 其实,薛家在京城也是有房子的,只是多年未住人,而且规模不大,薛宝钗便想着,是否需要额外买房子? 这时看到平儿带着大姐儿入住沈府,她突然有个念想,自己和母亲是否也能住进来? 这个念头就如一个魔咒一样,一旦起了,就再难抛却。 薛宝钗也是个坚定不移的人,一旦下定了决心,就一定会去做。 定下这个主意后,她便开始考虑该怎么实施了。 看着林黛玉和沈蕴亲密说话,她杏眸闪烁,心里突然多了一分憧憬,既然林黛玉能够得到沈蕴的宠爱,她不信以自己的才华,得不到沈蕴的宠幸? 林黛玉能够做到,她也一样能够做到,而且要比林黛玉做得更好! 正在说话的沈蕴和林黛玉,都敏锐地察觉到了薛宝钗的目光,心有灵犀般,一起看向她来。 薛宝钗愣了一下,旋即落落大方地看着二人。 而沈蕴和林黛玉都发觉了她似乎有了某种变化,二人不由对视一眼,皆看到对方的惊疑。 林黛玉小声说道: “哥哥,宝姐姐似乎有些不同了?” 沈蕴微微皱眉:“想必是因为薛家发生的变化吧,抽空妹妹好好安抚她一下。” 林黛玉却觉得并非如此,毕竟薛蟠被抓都多久了,也不见薛宝钗向姐妹们表露过可怜无助,此时突然发生了微妙的变化,定然和薛家变故无关。 思索片刻后,林黛玉也不再多想,心善的她,准备顺从沈蕴所言,找时机去安抚薛宝钗一番。 因为史湘云的到来,府中比以往要热闹许多,她本率真乐观,沈府又没长辈和婆子约束,自从进这府来,就没停止笑过。 似乎在府中每处,都能够听到她清脆悦耳的娇笑声,因此也感染了其他众姐妹,跟着欢乐。 只是,再欢乐的时光,也总有过去的时候。 转眼已经到傍晚,也到了众姐妹该离开的时候了。 就见史湘云撅嘴说道: “哎,这么快就要走了,我还没玩够呢,林姐姐、林姐夫,我能不能在你们府上多住几日?” 这让沈蕴和林黛玉听了,都觉得好笑,莫说是她,就是三春姐妹、薛宝钗她们,二人都无法强留。 而她可是史家的姑娘,更没道理强留的。 第243章 府中人气兴 祥和和谐 听到史湘云说想要在府上多住几天,沈蕴和林黛玉都做不了主。 毕竟她是史家姑娘,和沈蕴、林黛玉两人关系还挺远的,没任何理由强留她住在府上的。 为此,林黛玉专门安抚了她一番,告诉她下次有机会再来府上玩。 史湘云也是个通透乐观的,当即转忧为喜,笑嘻嘻地和林黛玉告别。 临走前,看到沈蕴送的灵胶,还十分好奇地询问,是什么东西,该怎么用之类的。 林黛玉也耐心向她解释了,得知这东西是沈蕴专制的,史湘云倒也十分珍重和感激。 和史湘云说完,林黛玉也没其余时间和其他姐妹磨蹭了,只能统一叮嘱一番,目送她们离开。 沈蕴看到林黛玉长舒一口气,笑着说道: “妹妹倒是劳累了一场,她们都走了,好好休息休息。” 林黛玉转首,看着他,轻轻摇头: “累倒不累,能够和姐妹们一起说笑,作诗玩乐,再累也值,只是…每次看到她们离去,总归有些不舍。” 其实,她还有话没说出口,那就是有些不安,她知道这些姐妹都是没有好的结局。 因此,每当送姐妹们离开,她下意识就会替姐妹们感到担忧和不安,只觉得这一分别,就像是再也见不到一样。 沈蕴感受到她的情绪,主动握住她的玉手,轻轻摩挲着,柔声安抚: “她们又不是不会再来了,过几天她们又能来的。” 林黛玉抿嘴,凝视他一番,轻轻颔首,‘嗯’了一声,和他一起回后院。 人群中,平儿也抱着大姐儿出来相送,这时见沈蕴和林黛玉往回走,她也才转身回后院去。 林黛玉给她和大姐儿安排了一个单独的院落,再加上在府上小住的妙玉,府中越发热闹起来。 按照沈蕴的意思,让平儿帮着林黛玉处理后院中的一些琐事,平儿抱着感恩之心,尽自己所能去帮林黛玉处理事务。 林黛玉深知她忠心能干,对她也是十分信任,渐渐地,干脆将一些琐碎事宜全部交给她去处理。 平儿跟在王熙凤身边多年,虽说比不得王熙凤那么八面玲珑,但处理府中事务,她十分拿手。 也懂得适中处置,每办一件事情,总能做到大家都满意,林黛玉对她越是信任,她就越是做得认真。 没多久,林黛玉可以轻松做到甩手掌柜了,甚至遇到大事,除了询问邢岫烟,也会询问平儿的意见。 平儿也渐渐地成为了沈府后院的女管家,甚至比前院的男管家权力更重,因为林黛玉时常会将事情交托平儿去处置。 对于林黛玉的信任,平儿也没有辜负她的期望,府中所有事情处理得井井有条,林黛玉只需看看账本,掌控大局便足够了。 这也让林黛玉十分舒心,有更多的精力,来和邢岫烟、妙玉她们说话,或许是教导英莲这个徒儿。 沈蕴也将这个情况看在眼里,颇为欣慰,他还就怕林黛玉累着,一些琐事处理起来虽说不难,但难免消耗心神,有平儿这个能手相助,自然再好不过。 府中也呈现出一派祥和的景象,众人各司其职,没有勾心斗角,没有贪墨腐败,一切都按照规矩来办事。 转眼已是初十,妙玉也在府上住了十天了,到了该离开的时候了。 二门前,林黛玉拉着妙玉的手叮嘱: “给你带的茶,你可得经常吃,不要舍不得吃。” 妙玉颇为感触,朝着她微微点头:“嗯,我记着呢,有空来我那坐坐,我泡茶给你喝。” 林黛玉抿嘴笑道:“放心吧,得空一定去。” 说着,看向一旁的沈蕴,眼神意味深长。 为了妙玉的安全,沈蕴打算尽量保护她不出事,因此,这些天可能得天天去茫襄庙了。 邢岫烟则十分淡然地和她分别:“路上小心,保重身子。” 妙玉却也同样感觉暖心,她和邢岫烟向来如此,表面的言语淡泊,其实,内心对对方却十分关心。 “嗯,我会的,你也保重身子。” 回了邢岫烟一句后,妙玉和沈蕴一起走出府门。 来到门口,已经成为女管家的平儿,很是自然地来到沈蕴面前通禀: “爷,马车都已经备好,另外给妙玉师傅的回礼,也都装上了马车。” 沈蕴微微点头:“好,回去吧。” 平儿朝他福礼,目送他和妙玉坐着马车离开,这才转身回府内去。 马车内。 妙玉内心砰然跳动,俏脸微红,不敢和沈蕴对视。 倒是沈蕴,颇显自然,和她闲聊着,妙玉则是他说一句,自己回一句。 “这些天,我或许要在茫襄庙待上一阵,可得叨扰你了。” 听到沈蕴这话,妙玉这才抬头,看着他,柔声说: “何必这般客气,我知道你定是为了我,只怕庙小,不符你的身份。” 沈蕴微微摆手:“无妨,我的出身可低贱了,从小不过是孤儿,还是沈太医收留了我…” 说起这段身世,沈蕴颇为感慨,后来,沈夫人去扬州扶沈太医的灵柩回老家时,沈蕴给了不少银子,也算是他的一番孝意。 而妙玉听后,眼中满是温柔,轻声安抚他几句,又说道: “谁能想到,当初那个太医弟子,能成为如今显贵的爵爷大人呢,我相信,沈大哥你此后只会更好呢。” 沈蕴笑着回应:“谢谢,也承你吉言。” 说到这里,两人都没有再说话。 妙玉也敢大方地看着他了,一时目光都舍不得移开了。 直到马车停下,她才惊醒,俏脸嫣红,急忙移开目光。 没想到,沈蕴却突然搀扶她的手臂,让她一怔,看着近在咫尺的沈蕴,她的芳心如小鹿乱撞。 甚至连怎么下的马车,她都不知道,整个人都处于迷离状态,就如做梦一样。 “妙玉师傅回来啦?还带了客人?” 直到来到后方,一个姑子看到她,向她打招呼,她才如梦初醒,下意识有些羞赧,却发现沈蕴早已松开了她的手臂,和她保持着微妙的距离。 这让她略微松了一口气,却也有些微失落,迟疑片刻,这才回应: “是…是啊。” 那姑子只觉得妙玉十分不对劲,仔细看她一眼后,摇着头离开了。 妙玉脸色更红了,转头看向沈蕴,却见沈蕴神色平静自若,丝毫没受影响,暗暗惭愧羞赧,忙客气说: “沈大哥,请。” 说着,示意沈蕴先请。 沈蕴也没有矫情,先行一步,妙玉紧随他身后,目光紧紧锁定在他身上,似乎再也不愿意移开了。 第244章 特意保护妙玉 走进茫襄庙内,来到牟尼院,也就是妙玉住的地方,妙玉迎他进来,亲自拿了蒲团给他坐。 又亲自泡茶,递到沈蕴面前来。 沈蕴客气回应她一番,目光轻轻注视着她,让妙玉内心更为不平静了。 一盏茶罢,妙玉红着脸问: “沈大哥可还需要做些什么?” 沈蕴看着她说:“不用了,我静坐一会就是,也不用替我准备太多,我跟着你一起吃斋饭便是。” 妙玉闻言,微睁秀眸:“这怎么使得,就算去外头买回来,也得买回来。” 沈蕴笑着摆手:“我没那么多讲究,你都吃得,我为何吃不得?” 听了这话,妙玉心口一甜,仔细凝视他一眼后,不再多言。 转身又去吩咐小姑子们,将斋饭做得精细些。 待回来后,就见沈蕴已经盘腿坐在了蒲团上闭眼打坐了。 妙玉暗暗观察了他一番,也拿了个蒲团,在沈蕴对面坐下,准备入定。 可是,有沈蕴在一旁,她是怎么也无法入定了,总归是会想到沈蕴来。 无奈之下,她干脆睁开眼,直勾勾地看着沈蕴,心想着,反正沈蕴闭着眼的,看不到自己。 可她哪里知道,沈蕴虽闭着眼的,可五感却十分灵敏,能够清楚感受到她正盯着自己看。 原本平静的心湖也渐渐泛起了涟漪。 二人虽没有对话,但都各有各的想法。 时间渐渐过去。 “妙玉师傅,午饭准备好了。” 直到小姑子来提醒,妙玉这才醒悟,霎时满脸通红,下意识捂了捂脸,又看沈蕴一眼,这才回应: “知道了,传来这里。” 待小姑子离开,妙玉才小声呼唤沈蕴: “沈大哥,该吃午饭了。” 沈蕴假装从入定中醒来,看她一眼,佯装什么都不知,回应: “这么快就到午饭时间啊。” 妙玉渐渐平复心绪,和他闲聊了起来。 不多时,斋饭上齐,二人对坐着,一起用斋饭。 妙玉原本还担心沈蕴吃不惯斋饭,可看他吃得香甜,这才放下心来,也跟着胃口大开。 用完饭后,妙玉提议在茫襄庙后方走一走,沈蕴欣然同意。 二人一前一后,往茫襄庙后方而来,沈蕴发现,茫襄庙后方离北面的城墙不远,如果是身手敏捷的人,可直接从城墙上直接进出茫襄庙。 这一发现,让沈蕴警觉起来,既然已经确定茫襄庙里那几个从西面来的姑子是密探,那就不能让她们轻易逃走了,得安排人手在北面的城墙上看守。 相比起沈蕴在想正事,妙玉的注意力就都在他身上了,只觉得仅和沈蕴散步都是令人愉悦开心的事情。 就在这时,沈蕴敏锐发觉有一个人在监视自己,立马惊醒,以极快的速度,往某个方向而去。 妙玉微微惊吓,等她回过神来时,沈蕴已经来到前方不远处的一个墙角,赶忙迈开脚步走上前去。 “你在监视我们?” 沈蕴看着眼前拿着扫把的姑子质问。 那姑子一边镇定扫地,一边回应: “大人您说笑了,我只是在扫地而已,怎么可能监视您?” 说话间,妙玉也走了过来,看到这一幕,秀眉微蹙。 沈蕴见这个姑子不承认,也不好再多说,只警告道: “既然你知道我是大人,你就更应该小心些,不要惹火上身。” 说罢,率先离开了。 妙玉看了这姑子一眼,也立马跟上沈蕴。 二人走过一个转角后,妙玉这才问道: “沈大哥,你是发现这个人在监视我们?” 沈蕴满脸凝重:“没错,我明确看到,她靠在墙角,偷偷看着我们两个。” 妙玉听了,脸色微变,接话道: “沈大哥,这人就是你让我监视的人之一,看来果然问题。” 沈蕴停下脚步,凝视她:“她们已经警觉起来了,妙玉,你现在更要注意安全,这几天我都会来这里保护你。” 妙玉虽感觉不安,但听了这话,霎时又变得安宁,甚至有些甜蜜,朝着沈蕴福礼: “多谢沈大哥,我不过是个微不足道出家人,怎值得沈大哥如此为我?” 沈蕴却严肃说道:“不必客气,毕竟是我先让你替我监视她们的,我得为你负责!” 这话虽说得正式,但听在妙玉耳中,也不亚于向她直接表明心意了,一时间满心甜蜜欢快,俏脸上展露出嫣然笑容。 又听沈蕴说道: “好了,从现在开始,咱们尽量少走动,就看她们会怎么办了。” 妙玉轻轻‘嗯’一声,如夫唱妇随一样,跟着沈蕴回牟尼院而去。 夜晚。 茫襄庙一间禅房中。 屋中并未点灯,靠着窗外的一抹明亮的月光,大概能够看到屋中坐着几个人。 仔细一看,正是沈蕴让妙玉监视的那几个姑子。 听其中一个姑子心有余悸说道: “头,白天的时候,我差点被他给发觉了,看样子,他十分警觉,难怪能够成为京城新贵。” 上首坐着的领头姑子则接话: “这个沈蕴,我特意查了,原本不过是太医院沈太医的徒弟,名不经传,后来跟着沈太医去一趟江南,名声鹊起,突然起势,成为了新贵,还能够轻易见到他们的皇帝。” “此前,盛花楼的兰蕊传信,他还和忠礼王府世子交情很好,忠礼王府世子中毒也是他给解除的。” “如果能够让他成为咱们的交好的人,那咱们收集京中情报将事半功倍。” 听这话的意思,像是在商议着交好沈蕴。 沉默半晌,有一姑子问道: “最近他经常和牟尼院的妙玉往来,也不知是做什么?” 另有一姑子撇嘴说道: “还能做什么?明眼都看得出来,两个人形隐不离,吃住一起,这还用说吗?” 领头的姑子听后,突然说道:“如果能够促成他们的好事,说不定能成,我看那妙玉早有此心。” “也免得让兰蕊套他的话了,兰蕊的清倌人身份还能保存得更久一些。” 这话得到了其他几个姑子的认同: “头儿您说的是,如此一来,我们还能够收集到更多的消息,还能寻求沈蕴的保护。” 领头姑子沉吟了片刻,吩咐道: “那就这样…” 说着,做了详细的部署,让其中两个姑子去接近妙玉,试探妙玉的心思。 其余人静观其变,为促成沈蕴和妙玉的‘好事’做万全准备。 次日。 妙玉发觉她们竟主动向自己攀话,顿时警觉起来,也深感不安。 好在沈蕴就守护在她身边,不至于惊慌失措,却也立马将这个情况告知给了沈蕴听。 第245章 高估对方 暂时解除危机 听到妙玉提及两个姑子故意接近她,沈蕴暗暗惊疑,心想着,这些人莫非想不动声色将妙玉拿下? 沉思了一会,对妙玉说道: “你别怕,就正常和她们交谈,看看她们到底想做什么。” 妙玉听后,不安的内心瞬间平静不少,凝视着他轻轻颔首: “好,就按沈大哥你说的去做。” 二人原本都以为,这些姑子会向妙玉打探二人的关系,顺道从妙玉口中得到沈蕴的一些情报。 却万万没想到,这两个姑子竟然在妙玉面前说一些没正经的话,比如带发修行的姑子不用在意清规戒律,又说起男女同房时的种种忌讳。 妙玉被她们说得面红耳赤,心跳加快,甚至不知该怎么向沈蕴转述。 直到沈蕴一再追问,她才支支吾吾说出这些姑子对自己说的内容,说完后,满脸通红,侧开身子,也不敢和沈蕴对视了。 沈蕴听后,也是满脸愕然,完全没想到,这些姑子竟然会对妙玉说这些内容?这是什么意思? 难道她们并未发觉妙玉在监视她们? 可那天偷看他和妙玉的姑子又是怎么回事? 一时间,沈蕴思绪有些混乱,他完全不理解对方的反应,按照他的推测,怎么也不会是这样的反应。 直到有一个姑子主动来到他面前示好: “沈大人,我们庙里其实也是给香客留了客房的,您想在这里夜宿也是可以的。” 听了这话,沈蕴霎时瞪大眼睛,惊愕地看着她,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在一旁的妙玉更是瞬间羞红了俏脸,只觉得万分羞赧,不好意思再面对任何人,忙转过头首。 严格来说,尼姑庵是不接待男香客的,但实际上,完全不和外人接触也是不可能。 毕竟尼姑们总得吃饭菜,就得接触外人,更别说很多男香客才是寺庙香火钱的主要来源,既然是金主,就算男女有别,也得接待不是。 因此,尼姑庵白天还是准许男香客进入的,毕竟庙里还有神佛菩萨镇场,总归是有敬畏之心。 但男香客若是要留宿,那还是万万不可的,这算是底线,没哪家尼姑庙,敢收留男香客留宿庙中。 故而,当听到这个姑子说,自己可以留宿于此后,沈蕴满心震惊,还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时,又听那姑子笑着说道: “沈大人若是有意,我们这就可以为您安排,正巧妙玉师傅这牟尼院就有空房,您若不嫌弃,就住这里如何?” 沈蕴终于反应过来,急忙摆手: “万万不可,岂能在你们庙里留宿。” 说罢,便起身准备离开。 不过,还是向妙玉告辞一声: “妙玉,我就先告辞了,你保重。” 说完,急匆匆离开了。 看着他离开了,轮到那姑子一脸愕然了: “诶,沈大人他怎么就走了?” 妙玉这时也转过头来,看到沈蕴走得有些快,就如落荒而逃一样,既觉得好笑,又松了一口气,但心底却有一丝丝失落。 半晌,深吸一口气,平复了一下心绪,又问这姑子: “空尘师傅,你怎么突然对沈大人说这样的话?” 名为空尘的姑子愣了一下,旋即苦着脸回道: “妙玉师傅见谅,是我口直心快,说错话了。” “我…我原本见沈大人他这几天都来你这里,你和他又是出双入对,形影不离,还以为…以为……” 后头的话说得吞吞吐吐,似乎不好意思说出来了。 而妙玉却明白她的意思,俏脸越发通红了,低声嗔怪: “空尘师傅你想到哪里去了,我们哪有你说的这样。” 空尘脸色微变,看她一眼,只觉得自己并没有猜错才是,可为何妙玉和沈蕴反应这般奇怪? 思索片刻,不得其解,便也不再多想,摇着头离开了。 妙玉则一个人痴愣地坐在屋中,也不知她在想些什么。 …… 沈府。 看到沈蕴早早就回来了,林黛玉有些疑惑: “哥哥今日怎得这么早就回来了?可是妙玉没有怠慢了哥哥?还是和妙玉赌气了?” 沈蕴听得有些心虚,表面上却镇定自若: “妹妹又来取笑我了,这个法子不是妹妹你想出来的嘛。” 林黛玉抿嘴一笑,不再调侃,凝视着他,微微歪头,追问: “那到底是为何?” 沈蕴这时亲自倒了一杯茶水,拿着喝了一口,这才看着她说道: “是我高估这些姑子密探了,她们根本就没有对妙玉下手的意思,所以,妙玉的安危暂时解除了,我不用保护她了。” 林黛玉闻言,有些惊疑:“怎么会?你不是说,那些姑子有意探妙玉的口风?还偷听你和妙玉说话吗?” 对于妙玉,林黛玉也是真心关心,不愿她出事,说话间,神色已经变得凝重起来。 沈蕴则摇头:“是我想多了,这些姑子密探根本就没有意识到,妙玉暗中监视她们。” “她们接近妙玉,也只是为了从她口中,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仅此而已。” 林黛玉微微蹙眉,只觉得有些不对劲,沉思片刻,提醒道: “哥哥切莫大意,她们既然是专门的密探,定然是无所不用其极,说不定这不过是他们故意迷惑哥哥的手段,让哥哥你放松警惕。” 这话倒是让沈蕴听进了心中,放下手中茶杯后,正色点点: “妹妹所言极是,这若是她们故意而为,那也太可怕了,我竟上当,一点怀疑都没有。” 说到这里,注视着林黛玉,郑重说道: “幸亏有妹妹你提醒,不然,若真是对方的算计,那妙玉就遭了,我怕是要自责一辈子了。” 林黛玉微微抿嘴:“哥哥何必这么说,就算没有我的提醒,哥哥你也会想到的。” “而且,我知道妙玉的运气并不差,福运通亨,吉人天相,不会有事的,哥哥你也一样。” 听了这话,沈蕴伸手握住她的手,轻柔说道: “妹妹也一样,定是福星高照,一生平安。” 林黛玉闻言,只觉得温馨幸福,也沉浸于他的温柔中,渐渐地靠近他的怀中,二人顺势小小温存起来。 次日。 有了林黛玉的提醒,沈蕴不再掉以轻心,又默默关注了茫襄庙动静三日。 确定并无异常后,沈蕴这才确定,自己的判断没错,这些姑子密探其实并未意识到妙玉的‘危险’。 既然妙玉暂时无危险了,也可安心去做别的事情了。 正巧这日也到了见贾元春的日子,沈蕴便再次来到宫中,这也是新年以来,沈蕴头次来见贾元春。 贾元春早盼着他来了,皇宫里新年对她来说,比较冷清。 第246章 路遇吴贵妃 冤家路窄起冲突 皇家对于新年也颇为重视,整个皇宫也都装饰得喜庆热闹,不过因为规矩森严,对于贾元春这个贵妃来说,反而觉得比平常还冷清一些。 因此,也一直盼着沈蕴能够进宫来,这时见沈蕴终于来,自然满心欢喜,先和沈蕴说了好久的话。 随后二人又在凤帐里缠绵一番,贾元春尽显温柔,将自己这些日子对沈蕴的思念都宣泄了出来。 良久,贾元春靠在沈蕴胸膛上,轻声询问: “夫君,外头现在有什么事情发生?” 沈蕴则眯着眼睛,回道:“你们贾家正准备修建贵妃省亲别院呢,另外,吴家也在修,不过他们家……” 说着,将吴家的一些举动说了出来。 贾元春听后,颇为惊疑:“吴家还真敢这么做,就不怕被圣上查出来?” 沈蕴冷笑:“他们家真是自掘坟墓,用不了多久,必然被圣上下令抄家。” 听了这话,贾元春暗暗心惊,又想到自己家也在修建省亲别院,有些担心,看着沈蕴,皱眉说道: “夫君,那我们贾家应该没事吧?” 沈蕴不想欺骗她,沉声说道:“你们贾家其实和吴家也相差不了多少,我听说贾家大老爷,派贾琏去平安州办什么私事去见。” 贾元春微睁眼眸,看着他问道:“可知是办什么事情?” 沈蕴推测:“或许和修建省亲别院有关,也多半不是什么好事,姐姐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听了这话,贾元春脸色一变再变,她相信沈蕴不会欺骗自己,既然沈蕴这么说,那就一定是有问题的。 沉默间,贾元春本想让沈蕴帮着改变贾家,可她也知道这基本不可能,于是最终没有再说。 过了一会,贾元春突然来了兴致,对沈蕴说道: “夫君,陪我出去走走如何?” 沈蕴一怔,旋即欣然同意:“好啊。” 当下,二人起身穿戴整齐,走出里间。 在外头打坐的素妃见二人出来地这么快,有些惊讶,看着沈蕴询问: “沈大人,今日怎得这么快?按理,你们不是已经半个多月没见了吧?” 沈蕴知她已经是自己人,坦然说道: “大姐姐说想要出去走一走,素妃娘娘也一起吧?” 素妃听了,愣了一下,旋即看向贾元春。 贾元春俏脸一红,向她发出邀请:“素妃,陪我一起出去走一走吧?” 素妃微微挑眉:“既然贵妃娘娘有此雅兴,妾自当乐意。” 于是,三人一起走出凤藻宫,后头跟着几个宫女太监。 此时虽已经立春,但依旧是一片冰雪世界。 难得沈蕴在身边,贾元春兴致盎然,脸上展露笑颜,欢声笑语不断。 沈蕴也不想让她失落,句句有回应,也会主动说话,逗她开心。 素妃在后边看着,眼中满是复杂之色,既有艳羡,也有敬佩,还有几分感慨。 在她看来,整个后宫,除了皇帝之外可以做到如此之外,就不会再有人了,可沈蕴却做到了。 也不知沈蕴此后还会做到怎样的地步?素妃正感叹唏嘘间,就见迎面走来一群人。 是吴贵妃也正领着一群人,在走动。 吴贵妃原本也是带着笑容的,正和身边的宫女太监有说有笑,突闻对面传来一阵欢声笑语,顿时蹙眉。 放眼望去,就见贾元春正和沈蕴有说有笑,举止颇为亲近。 看到他们二人,吴贵妃瞬间想起去年,她给老太妃献猫的事件。 事后,她被靖昌帝罚禁足,直到除夕夜的时候,才被靖昌帝传唤到家宴上来。 加之她收到了父亲吴天佑的信,说吴家正在修建贵妃省亲别院,这让她很是兴奋,知道自己能不能再得靖昌帝的宠幸,就在这一举了。 因此,她最近心情大好,便带着人出来散步游玩。 一来疏散心里忧愁,二来,告诉后宫其他嫔妃,她吴贵妃再次‘活’了。 这时看到贾元春和沈蕴两人竟然也和她一样,不仅在散步游玩,而且还有说有笑,在她听来,简直刺耳。 尤其是对于沈蕴,她是满心仇恨,她已经知道,她的亲二叔吴天扈以及她亲兄弟吴望发都因沈蕴丢了命。 她们吴家,和沈蕴有着不共戴天的仇恨! 眼下仇人相见,格外眼红,瞪大眼睛怒视着走过来的沈蕴和贾元春二人。 沈蕴和贾元春也发觉了她,见她咬牙切齿看着自己二人,贾元春倒不免发怵,而沈蕴却镇定自若,就如根本没看到一样。 贾元春和吴贵妃同为贵妃,二人见面,既可以打招呼,也可以不打招呼,就看她们之间的关系如何了。 显然,贾元春和吴贵妃之间存在嫌隙,也没什么好说的,不过,出于礼节,贾元春还是客气向吴贵妃打了声招呼。 吴贵妃却丝毫不领情,反而讥讽道: “这不是贤德贵妃嘛,怎么,竟和一个小小的御医有说有笑,也不怕传到圣上耳中去,治你一个有失贵妃体统大罪!” 听了这话,贾元春瞬间惊得不知该怎么接话了,眼中尽是惊慌,脸色都微微发白了。 沈蕴见状,忙站出来说道: “吴贵妃娘娘此言差矣,臣是作为贤德贵妃娘娘的亲人,奉圣上之意,来后宫与贤德贵妃相聚的,何来有失贵妃体统之说?” 吴贵妃听了一怔,沈蕴说得倒是没错,但是整个后宫,似乎仅贾元春一个人拥有这样的特殊待遇。 这让她十分嫉妒,她同为贵妃都享受不到这样的待遇,凭什么贾元春能够有? 眼中闪着阴鸷神色,阴恻恻地看着沈蕴和贾元春两个,突然计上心头,冷笑: “沈蕴你不是御医吗?正巧本宫最近身子不大舒服,你帮本宫瞧瞧呗。” 沈蕴听了,便知道她想利用贵妃的身份,来陷害自己了。 如果沈蕴不答应,那就是对贵妃不境,如果沈蕴答应诊治,吴贵妃必然会说他医术不精,竟加重了自己的病症。 面对这样的刁难,沈蕴并不慌张,淡淡回道: “以臣看,吴贵妃娘娘您气色很好,无病在身,无需诊治!” 话音未落,就听吴贵妃身边的一个宫女厉色斥责: “大胆!你是在质疑贵妃娘娘说谎吗?你都没有诊治,怎知贵妃娘娘没病?” 听了这话,贾元春暗暗替沈蕴捏了一把汗,看向沈蕴。 沈蕴则回了她一个安稳的眼神,嘴角微扬,冷然回道: “臣既是圣上亲封御医,不敢比肩神医,但仅通过观察,便可初步判断是否有病,还是能够做到的,吴贵妃娘娘确实无病在身。” 第247章 吴贵妃再出蠢招 有意报仇 沈蕴话音刚落,吴贵妃便神色冷然,厉声道: “好,这可是你说的,来人,传太医来!” “本宫倒要瞧瞧,你的医术是否真如你所言那般灵验!” 见吴贵妃果然有意刁难沈蕴,贾元春暗暗心急如焚,也开口劝说道: “吴贵妃,既然沈大人断言你无病,这自然是好事一桩,又何必再劳烦太医前来?” 此言一出,瞬间激怒了吴贵妃,她柳眉倒竖,怒道: “贾贵妃,本宫行事,还需你来指手画脚不成?你以为你是皇后还是太后?有何资格在此对本宫指指点点?” “再者,他说本宫无病,可本宫对自己的身体状况,难道还不清楚吗?若非真有不适,本宫岂会让他来诊治?” 贾元春本就不擅长与人勾心斗角、尔虞我诈,此刻被吴贵妃一番抢白,竟一时语塞,满脸涨得通红,不知该如何回应。 就在这时,素妃从容不迫地站了出来,缓缓说道: “吴贵妃,你又何必如此大动肝火?我想贤德贵妃并无恶意,相反,她是一片善意,在提醒你罢了。” 换做其他妃子胆敢如此与自己说话,吴贵妃早就破口大骂、毫不留情了。 然而,此刻她一见是素妃,脸色顿时微微一变,惊疑道: “素妃,你……你怎么也在此?” 素妃神色淡淡,不紧不慢地回道: “奉圣上之命,前来与贤德贵妃叙话。” 吴贵妃闻言,顿时哑口无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来。 一旁的沈蕴见此情景,心中颇感惊疑。 吴贵妃平日里强势跋扈、不可一世的模样,众人皆是有目共睹。 可此刻当她面对素妃时,气势竟瞬间弱了下来不止一点半点,竟不敢再言语半句。 沈蕴犹记得去年吴贵妃献猫事件时,当着皇后的面,吴贵妃都敢直言不讳、直抒胸臆。 可眼下素妃不过淡淡地一两句话,便让她噤若寒蝉、无言以对,这足以说明,素妃在宫中的分量,恐怕比皇后还要重啊! 想到这里,沈蕴不禁看了素妃一眼,眼中闪过一抹精芒。 场中一时陷入了沉寂,众人皆缄口不言,气氛显得格外凝重,仿佛都在屏息以待,等待着某个关键时刻的到来。 过了好一会儿,只见太医院一位太医,在小太监的引领下,脚步匆匆地赶了过来。 “臣参见诸位娘娘。” 这位太医一到场,便恭恭敬敬地向吴贵妃、贾元春、素妃行礼问安。 当他看到沈蕴也在场时,脸色不禁微微一变,眼中闪过一抹复杂难明的神色。 这位太医正是去年吴贵妃献猫事件的当事太医之一,姓郑。 当时,他与其他三位太医皆认为沈蕴不过徒有其表、并无真才实学。 可没想到,沈蕴却给他们上演了一场神乎其神的医治戏码,令他们大为震惊。 虽说事后太上皇和靖昌帝并未对他们四人进行惩罚或是申饬,但此事却让他们四人颜面尽失,在宫中沦为了笑柄。医术也遭到了质疑,负面影响一直持续至今。 因此,这件事情一直让郑太医耿耿于怀,难以释怀。 此刻再次见到沈蕴,他心中既想寻回颜面,一雪前耻,又想着让沈蕴当众出丑,丢尽脸面,只是终究还是有些心虚,心情颇为复杂难明。 吴贵妃脸色阴沉,有些不太好看,她不耐烦地摆手道: “免礼,这位沈御医说本宫无病,本宫特命人遣你来,好好给本宫诊治诊治,看看本宫到底有没有病?” 说话间,她冷然瞥了沈蕴一眼,眼神中充满了挑衅与不屑。 这话中暗示的意味极为浓重,只要郑太医确诊吴贵妃确实有恙,那么沈蕴便是信口雌黄、胡说病情,届时罪责难逃,必将受到严厉的惩处! 郑太医察觉到了这是一个千载难逢的机会,眼中闪过一抹精光,表面上却不动声色,恭敬地请示道: “还请贵妃娘娘移步至轩亭之中,臣好为贵妃娘娘细细诊脉!” 吴贵妃应了一声,昂首阔步、趾高气扬地往一旁的轩亭而去,仿佛已经胜券在握。 贾元春见状,眉头紧蹙,心中忧虑不已,她小声问沈蕴: “沈大人,现在该怎么办?可需要我配合你做些什么?” 当着外人的面,贾元春也不敢再像私下里那样亲密地称呼沈蕴。 沈蕴朝着她微微一笑,神色从容,自信满满回应: “娘娘放心,无妨的,娘娘就当是看一出好戏罢了,不必过于担忧。” 一旁的素妃也跟着附和: “娘娘放心吧,就以吴贵妃这点拙劣的手段,根本别想难倒沈大人。” “沈大人医术高超,已达神仙之境,既然他说吴贵妃没病,那么不论吴贵妃怎么折腾、怎么闹,最终结果,肯定是拿沈大人没办法的。” 在素妃看来,沈蕴的医术已是出神入化,恰似神仙手段,无人能及,因此,她对沈蕴充满了信心与信任。 贾元春听二人这般说,便也放下心来,抬步往轩台走去,准备见证这场即将上演的‘好戏’。 轩台之中。 吴贵妃缓缓落座,郑太医随即取出脉诊,以一方轻纱相隔,为吴贵妃细细把脉。 沈蕴、贾元春、素妃等人到场后,皆静立一旁,默然观之,未发一言。 吴贵妃见众人已至,嘴角微微上扬,勾勒出一抹冷笑,目光如炬,直直射向沈蕴,眼底深处闪过一抹阴鸷狠厉之色。 若郑太医能领悟她之意,那么今日,沈蕴必将难逃罪责,身为太医,却误诊她这位贵妃,这是极其严重的事件,轻则砍头,重则祸及亲人。 倘若沈蕴人头落地,那她也算为二叔与亲兄弟报了大仇! 思及此处,吴贵妃愈发期待后续之事态发展,心中已然盘算着,待会儿当如何厉声呵斥,将沈蕴拿下问罪,又该第一时间将这消息告知其父吴天佑,好让他也跟着畅快一番。 良久,郑太医诊脉完毕,又仔细端详了一番吴贵妃的气色,而后躬身回禀道: “启禀娘娘,臣断诊娘娘确是有疾,乃肝气郁结所致,此疾或令娘娘心烦意乱,难以安眠,臣只需开一方调养之剂便可。” 话音尚在轩亭中回荡,吴贵妃便猛地一拍身旁的桌子,厉声喝道: “沈蕴!你可听真切了?郑太医言本宫有疾,而你却断言本宫无病,这岂非是随意诊断、草率行事?如此重罪,当以斩首论处!” 第248章 轻松驳辩 吴贵妃反咬一口 郑太医话音刚落,吴贵妃便迫不及待地朝沈蕴发难,其势汹汹,似要将沈蕴立马拿下问罪。 对此,沈蕴早有预料,神色间未见丝毫慌乱,不疾不徐地说道: “贵妃娘娘息怒,臣惶恐,郑太医既然诊出娘娘有恙,臣愿洗耳恭听,还望郑太医能详述娘娘病在何处、病势如何,也好让臣心悦诚服,甘愿受罚。” 吴贵妃此刻自以为‘胜券在握’,倒也不急于一时,冷哼一声: “哼,郑太医,你且详细道来本宫病情,让他死得明明白白,免得他说本宫冤枉了他!” 郑太医闻言,心中却有些慌乱了,他知沈蕴医术高明,远在自己之上。 可转念一想,自己所说的不过是轻微病症,料想沈蕴也难以当场验证。 况且眼下这局面,已然骑虎难下,话既已出口,便无收回之理。 当下,郑太医强自镇定,回道: “吴贵妃娘娘之病,在于肝气略有郁结,症状轻微,故而引起娘娘心情烦躁,寝食难安。” 话音刚落,吴贵妃便急忙帮着验证: “郑太医所言不虚,本宫确实觉得心烦气躁,夜里也确实难以入眠,这些本宫身边的人皆可作证。” 言罢,怒视沈蕴,满脸厉色: “沈蕴,现在你还有何话可说?” 沈蕴依旧神色泰然,不慌不忙地淡淡回应: “臣观贵妃娘娘之症,并非肝火郁结所致,实乃外界因素影响,引得贵妃娘娘难以入眠。” 吴贵妃听后,脸色微微一变,立即追问: “你这话是何意?” 沈蕴看了郑太医一眼,缓缓说道: “臣方才观吴贵妃娘娘气色,红润有光,听声音,中气充沛,察行止,步履稳健,全然不见‘肝气郁结’之象。” “肝气郁结者,常见面色晦暗、情志抑郁、胸胁胀痛、嗳气叹息之症。” “臣斗胆请问吴贵妃娘娘,您此刻可有郑太医所述之胸闷、胁痛、叹息频频、郁郁寡欢之感?” 吴贵妃听后,神色变了又变。 她确实未曾有沈蕴所说的这些症状,却仍嘴硬: “本宫确实没有你说的这些症状,可郑太医都说了,本宫这症状是轻微的,自然不可能有这样大的反应。” 对于吴贵妃的强词夺理,沈蕴并不觉得意外,依旧神色从容,接着说道: “吴贵妃娘娘凤颜焕发,精神矍铄,与臣等对答时条理清晰,言辞犀利。” “甚至可直斥臣之罪状,声音洪亮,传遍四周,此乃康健之相,哪有一丝‘肝气郁结’之症状可言?” “即便吴贵妃娘娘之症为轻微,亦不至于轻微至此吧?如此看来,倒更像是无病之态。” 这话说完,吴贵妃内心一沉,她没想到,沈蕴竟能这般巧舌如簧、言辞犀利。 一时之间竟无话反驳,只能将目光投向郑太医,期望其能为自己解围。而郑太医此时更是心慌意乱,大冬天的,竟抬手抹了抹额头,强作镇定地回道: “沈御医此言差矣,轻微症状向来隐匿难察,需仔细辩证方可明晰,你既是圣上亲封御医,想必比谁都清楚其中道理!” 沈蕴冷笑一声,言辞愈发凌厉: “郑太医你言吴贵妃娘娘有恙,却诊断出如此与娘娘实际状态大相径庭之症,还要一味强调此结果,我斗胆揣测,有两种可能。” “其一,郑太医你医术不精,竟将贵妃娘娘如此康健之躯诊为‘肝气郁结’,此乃严重误诊之举!” “吴贵妃娘娘千金之躯,岂容庸医如此轻慢误判?若按此误诊开方下药,岂非戕害凤体,置娘娘安危于不顾?” “其二,便是郑太医明知娘娘无病,为构陷于我,故意谎称娘娘有恙!” “此乃欺君罔上、构陷同僚之恶行,更将吴贵妃娘娘置于‘无病而称病’之不义境地,其心可诛!” 说到这里,沈蕴先看了吴贵妃一眼,随后目光如炬,直勾勾地看着郑太医,严正说道: “为此,不妨去圣上面前裁定此事,召数位资深太医,共同为吴贵妃娘娘会诊,以明真相!我愿与郑太医在圣上当面对质,以证清白!” “若所有太医都诊断出吴贵妃娘娘是‘肝气郁结’的轻微症状,我甘愿接受任何处罚,绝无怨言!” “若不是,还得请圣上还我一个公道,治郑太医你一个严重误诊、构陷同僚之重罪,以正朝纲!” 听着这番义正言辞的话语,看着沈蕴满脸正气,浑身散发威严,郑太医内心惊颤不已,一时间后悔莫及。 他深知如果真闹到靖昌帝面前去,这事铁定是他输为结局,因为他也清楚,吴贵妃其实并没有病在身。 一时间,郑太医只能将求助的目光投向吴贵妃,想着吴贵妃能够保他周全。 然而,此时的吴贵妃也心生悔意,哪里还有心思理会郑太医,只想着如何自保,尽快结束眼前这棘手之事。 当她听到沈蕴提及‘欺君之罪’时,这才猛然意识到,倘若自己无病装病之事被靖昌帝得知,即便不遭受惩罚,也定然会惹得靖昌帝心生厌恶。 贾元春、素妃皆在场,即便她极力不想将此事闹到靖昌帝面前,也是绝无可能。 旁人或许不知素妃在靖昌帝心中的分量,可她却是心知肚明,素妃若主动求见,靖昌帝必定会接见,她根本无力阻拦。 半晌,吴贵妃终于做出决定,眼神陡然一厉,怒视郑太医,厉声斥责: “好你个郑太医,竟敢陷本宫于不忠不义之境地!本宫本来无恙,你却故意误诊本宫有病,此乃有意加害于本宫之恶行!” “来啊,速将其拿下,交由圣上处置!” 郑太医怎么也没料到,自己最终竟会落得被拿下的下场。 他本是为了迎合吴贵妃,构陷沈蕴,没想到到头来,吴贵妃竟反咬他一口? 这究竟是做局构陷沈蕴?还是故意设局害他啊? 当下,郑太医扑通一声跪地求饶,声泪俱下: “娘娘,冤枉啊!臣所言句句属实,绝无半点虚言,您要明鉴啊!” 然而,此时的吴贵妃为了自保,根本不为所动。 在她看来,若不如此行事,自己必将陷入万劫不复的危险境地。 况且,在吴贵妃眼中,郑太医不过是个七品治病的医者罢了,让郑太医顶罪,反倒是对他的一种‘抬举’,死都值了。 第249章 触怒龙颜 革职查办 看着郑太医被侍卫们带走,吴贵妃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自己未能达成目的,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目光缓缓移至沈蕴身上,冷然说道: “沈蕴,算你机敏,这次本宫先饶你一次,希望下次你还能这般好运。” 说罢,拂袖而去。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低着头,如丧家之犬般随她匆匆离去,那模样,好似夹着尾巴逃离一般。 看着吴贵妃领着人落荒而逃,贾元春心中顿觉畅快,却又觉此事尚不圆满,遂转向沈蕴问道: “沈大人,为何不将此事追究到底?分明是她有意挑起事端,若将此事呈于圣上面前,定能治她重罪!” 沈蕴却缓缓摇头:“娘娘所思过于简单了,虽是她有意陷害于我,但细究起来,我也没有驳斥她的充分理由,毕竟,她声称自己身体不适,此亦无甚不妥之处。” “再者,圣上日理万机,国事繁重,若为此等琐事闹至圣上面前,圣上定会心生不悦,反觉我等行事多事、不知进退。” “如此一来,倒不如任她去自触霉头,她方才已命人将郑太医押往大明宫,交由圣上决断,圣上得知此事后,必会对她生出不满。” 贾元春听罢,深受启发,只觉受益匪浅: “还是沈大人深思熟虑,若依我所行,反而极为不妥,惹恼了圣上还不自知。” 沈蕴顺势宽慰了她几句,言道这宫闱争斗,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需慢慢积累经验,方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立足。 经此一事,贾元春确实收获颇丰,这无疑为她日后在危机四伏的宫闱斗争中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 大明宫。 御书房中,靖昌帝身裹长袄,正专注地批阅奏折,殿内颇为宁静。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一个小黄门急匆匆地走进来,通禀道: “启禀圣上,吴贵妃娘娘遣人押来一位太医,说是请圣上您裁决。” 靖昌帝听闻,眉头一皱:“朕正批阅奏折,尔不知吗?竟敢贸然打扰!” 此言一出,吓得那小黄门魂飞魄散,立马跪地求饶: “奴才该死,求圣上饶恕。” 靖昌帝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挥手道: “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小黄门听后,深知自己触了靖昌帝的霉头,追悔莫及。 然而,也只能谢恩道:“谢圣上饶奴才一命。” 说罢,便有太监将其拖下去打板子。 一时间,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靖昌帝继续拿起奏折批阅着。 一旁的大太监夏守忠,低眉顺眼地提醒: “圣上,方才那小太监说,吴贵妃押了一位太医来,让您裁断呢。” 靖昌帝闻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朕每日处理朝政,已是心力交瘁,还要提防太上皇,哪还有闲心替那蠢妇处理这些琐事!” 夏守忠满脸谄媚之色:“圣上当真是圣明之君,历朝历代,像圣上您这般勤勉的君主,实乃屈指可数。” “不过,老奴觉得,圣上您也得注意保重龙体,不如先歇一歇,看看这位太医到底犯了何事,就当是闲暇时的一乐事。” 这话倒是让靖昌帝听得有些开心了,笑骂道: “老货,还是你会说…罢了,朕也确实累了,就传这太医进来吧。” 夏守忠听后,立马笑着应承:“遵旨。”说完,便亲自出去传话。 不多时,便领着郑太医步入殿中。 太医人数不多,加之郑太医此前曾为靖昌帝诊治过病症,故而靖昌帝一眼便认出了他,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待郑太医行礼完毕,当即追问: “郑太医,你犯了何事?缘何吴贵妃派人押你至朕跟前,还让朕来决断?” 郑太医如获救命稻草一般,赶忙跪地,声泪俱下哭诉: “圣上,臣实乃冤枉啊,求圣上为臣做主。” 靖昌帝眉头皱得更紧了,抬手示意道: “你且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若你果真被冤枉,朕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郑太医听闻此言,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靖昌帝一听此事竟还与沈蕴、贾元春有所关联,顿时来了兴致,全神贯注地仔细聆听。 “…圣上,臣承认,臣确有逢迎吴贵妃之心,怎料吴贵妃反而称臣误诊,欲谋害她的性命,臣绝无此意啊,望圣上明鉴。” 待郑太医述说完,靖昌帝神色微妙,心中已然明了,整件事情,实则是吴贵妃有意陷害沈蕴,却不料最终被沈蕴轻松化解,反将一军。 而郑太医不仅未能讨得吴贵妃欢心,反而被吴贵妃无情出卖。 最终,遭受伤害的反倒是郑太医自己。 在靖昌帝看来,此事分明就是吴贵妃无事生非,自找麻烦。 沉默片刻后,靖昌帝申饬: “郑太医,你心术不正,若能坚守本心,又怎会被吴贵妃利用?” “明知是错事,却仍去做,你的医者仁心何在?” “无论是故意误诊,还是蓄意构陷沈蕴,皆属死罪,你竟还有脸向朕喊冤?” 听闻此言,郑太医面色惨白如纸,此时的他,后悔莫及,然而后悔也来不及了。 靖昌帝神色一厉:“传朕旨意,郑太医明知故犯,构陷同僚,革去其职,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再行医!” 郑太医听后,反倒长舒一口气。 他就怕靖昌帝会下令砍他的脑袋,如今只是革职,对他而言已然算是一种赦免。 当下,他赶忙向靖昌帝磕头谢恩: “臣…草民谢圣上宽恕死罪。” 起身之后,他自行脱下官帽,交与一旁的小太监,失魂落魄地朝着殿外走去。 靖昌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并无丝毫波澜。 毕竟身为帝王,他见惯了臣子的来来去去,不会因这般场景而影响心绪。 不过,待郑太医离开后,靖昌帝还是沉声说道: “吴贵妃当真是毫无记性,去年朕罚她禁足,今年才开年,她又做出这般蠢事。” “看来,留她不得了,否则,还不知这蠢货要连累多少人!” 一旁的夏守忠听后,小声提醒道: “圣上,吴家似乎也可趁此机会动一动。” 靖昌帝眼神一闪,沉吟良久,微微点头: “嗯,是该动一动了,观吴家与沈蕴之间的仇恨,此事交由沈蕴去办最为妥当。” 夏守忠听后,赶忙笑着询问:“圣上,是否现在就传沈蕴觐见?” 靖昌帝眉头一皱,摆手道:“不必了,朕此刻没心思见他,老货,你去凤藻宫一趟,替朕传话,顺道看一看凤藻宫里现在是什么个情况!”看着郑太医被侍卫们带走,吴贵妃虽暗暗松了一口气,可一想到自己未能达成目的,心中不免有些恼火。 目光缓缓移至沈蕴身上,冷然说道: “沈蕴,算你机敏,这次本宫先饶你一次,希望下次你还能这般好运。” 说罢,拂袖而去。 跟在她身后的宫女太监们,也都低着头,如丧家之犬般随她匆匆离去,那模样,好似夹着尾巴逃离一般。 看着吴贵妃领着人落荒而逃,贾元春心中顿觉畅快,却又觉此事尚不圆满,遂转向沈蕴问道: “沈大人,为何不将此事追究到底?分明是她有意挑起事端,若将此事呈于圣上面前,定能治她重罪!” 沈蕴却缓缓摇头:“娘娘所思过于简单了,虽是她有意陷害于我,但细究起来,我也没有驳斥她的充分理由,毕竟,她声称自己身体不适,此亦无甚不妥之处。” “再者,圣上日理万机,国事繁重,若为此等琐事闹至圣上面前,圣上定会心生不悦,反觉我等行事多事、不知进退。” “如此一来,倒不如任她去自触霉头,她方才已命人将郑太医押往大明宫,交由圣上决断,圣上得知此事后,必会对她生出不满。” 贾元春听罢,深受启发,只觉受益匪浅: “还是沈大人深思熟虑,若依我所行,反而极为不妥,惹恼了圣上还不自知。” 沈蕴顺势宽慰了她几句,言道这宫闱争斗,绝非一朝一夕之功,需慢慢积累经验,方能在这复杂的局势中立足。 经此一事,贾元春确实收获颇丰,这无疑为她日后在危机四伏的宫闱斗争中奠定了一定的基础。 …… 大明宫。 御书房中,靖昌帝身裹长袄,正专注地批阅奏折,殿内颇为宁静。 突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这份宁静,只见一个小黄门急匆匆地走进来,通禀道: “启禀圣上,吴贵妃娘娘遣人押来一位太医,说是请圣上您裁决。” 靖昌帝听闻,眉头一皱:“朕正批阅奏折,尔不知吗?竟敢贸然打扰!” 此言一出,吓得那小黄门魂飞魄散,立马跪地求饶: “奴才该死,求圣上饶恕。” 靖昌帝眉头紧锁,沉思片刻后,挥手道: “拖下去,打五十大板!” 小黄门听后,深知自己触了靖昌帝的霉头,追悔莫及。 然而,也只能谢恩道:“谢圣上饶奴才一命。” 说罢,便有太监将其拖下去打板子。 一时间,殿内又恢复了平静。 靖昌帝继续拿起奏折批阅着。 一旁的大太监夏守忠,低眉顺眼地提醒: “圣上,方才那小太监说,吴贵妃押了一位太医来,让您裁断呢。” 靖昌帝闻言,没好气地瞪他一眼: “朕每日处理朝政,已是心力交瘁,还要提防太上皇,哪还有闲心替那蠢妇处理这些琐事!” 夏守忠满脸谄媚之色:“圣上当真是圣明之君,历朝历代,像圣上您这般勤勉的君主,实乃屈指可数。” “不过,老奴觉得,圣上您也得注意保重龙体,不如先歇一歇,看看这位太医到底犯了何事,就当是闲暇时的一乐事。” 这话倒是让靖昌帝听得有些开心了,笑骂道: “老货,还是你会说…罢了,朕也确实累了,就传这太医进来吧。” 夏守忠听后,立马笑着应承:“遵旨。”说完,便亲自出去传话。 不多时,便领着郑太医步入殿中。 太医人数不多,加之郑太医此前曾为靖昌帝诊治过病症,故而靖昌帝一眼便认出了他,眉头不禁微微一皱。 待郑太医行礼完毕,当即追问: “郑太医,你犯了何事?缘何吴贵妃派人押你至朕跟前,还让朕来决断?” 郑太医如获救命稻草一般,赶忙跪地,声泪俱下哭诉: “圣上,臣实乃冤枉啊,求圣上为臣做主。” 靖昌帝眉头皱得更紧了,抬手示意道: “你且将事情原委一一道来,若你果真被冤枉,朕自会为你主持公道。” 郑太医听闻此言,不敢有丝毫隐瞒,将事情的来龙去脉一五一十地和盘托出。 靖昌帝一听此事竟还与沈蕴、贾元春有所关联,顿时来了兴致,全神贯注地仔细聆听。 “…圣上,臣承认,臣确有逢迎吴贵妃之心,怎料吴贵妃反而称臣误诊,欲谋害她的性命,臣绝无此意啊,望圣上明鉴。” 待郑太医述说完,靖昌帝神色微妙,心中已然明了,整件事情,实则是吴贵妃有意陷害沈蕴,却不料最终被沈蕴轻松化解,反将一军。 而郑太医不仅未能讨得吴贵妃欢心,反而被吴贵妃无情出卖。 最终,遭受伤害的反倒是郑太医自己。 在靖昌帝看来,此事分明就是吴贵妃无事生非,自找麻烦。 沉默片刻后,靖昌帝申饬: “郑太医,你心术不正,若能坚守本心,又怎会被吴贵妃利用?” “明知是错事,却仍去做,你的医者仁心何在?” “无论是故意误诊,还是蓄意构陷沈蕴,皆属死罪,你竟还有脸向朕喊冤?” 听闻此言,郑太医面色惨白如纸,此时的他,后悔莫及,然而后悔也来不及了。 靖昌帝神色一厉:“传朕旨意,郑太医明知故犯,构陷同僚,革去其职,贬为庶民,永世不得再行医!” 郑太医听后,反倒长舒一口气。 他就怕靖昌帝会下令砍他的脑袋,如今只是革职,对他而言已然算是一种赦免。 当下,他赶忙向靖昌帝磕头谢恩: “臣…草民谢圣上宽恕死罪。” 起身之后,他自行脱下官帽,交与一旁的小太监,失魂落魄地朝着殿外走去。 靖昌帝望着他离去的背影,内心并无丝毫波澜。 毕竟身为帝王,他见惯了臣子的来来去去,不会因这般场景而影响心绪。 不过,待郑太医离开后,靖昌帝还是沉声说道: “吴贵妃当真是毫无记性,去年朕罚她禁足,今年才开年,她又做出这般蠢事。” “看来,留她不得了,否则,还不知这蠢货要连累多少人!” 一旁的夏守忠听后,小声提醒道: “圣上,吴家似乎也可趁此机会动一动。” 靖昌帝眼神一闪,沉吟良久,微微点头: “嗯,是该动一动了,观吴家与沈蕴之间的仇恨,此事交由沈蕴去办最为妥当。” 夏守忠听后,赶忙笑着询问:“圣上,是否现在就传沈蕴觐见?” 靖昌帝眉头一皱,摆手道:“不必了,朕此刻没心思见他,老货,你去凤藻宫一趟,替朕传话,顺道看一看凤藻宫里现在是什么个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