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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 嫁给姐夫后

作者:拱白菜的大猫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可是大爷回府了?”


    夏夜闷热,连风都裹着黏腻。


    周婆子提着羊角灯在院门口探头,昏黄灯影里突然闯进个人影,脚步声又重又急。


    她刚要堆笑相迎,灯笼一晃看清来人,嘴角立刻耷拉下来,


    是西院那位小祖宗。


    可今日倒稀奇,这小姑奶奶竟破天荒守起了规矩,进门后没像往常那样口无遮拦,只老老实实到厅堂里头的交椅坐下,只是看那神态,小动作,分明压着火。


    国公爷长女,大爷的妹妹,金尊玉贵的主儿。


    半个时辰过去,椅子像是生了刺,扎得秦若月坐立难安。她是国公爷的长女千金,虽说生母是侧室,但生母出自清河望族,才貌家世哪点输给如今占着正室名分的嫡母?若非嫡母先嫁给父亲,占着发妻名分,正房位置未必轮得到如今这位。


    今日这罪,是嫡母硬押着她来赔的,就为前几日在公主宴上,和几个手帕交私底下议论了几句温棠,


    那个父亲靠正室夫人裙带关系封爵,母亲出身更不必提的庶女,比起她那母族显赫,自个儿又名满京城的嫡姐,可不就是上不得高台盘?嫁给她嫡长兄秦恭四年才生养,难道不是天生不好生养?


    就几句私下闲话罢了,这次竟连亲娘都帮着嫡母,逼她来向这个女人低头,还撂下狠话,“今儿不认错就跪祠堂”。


    厅堂四敞大开,眼看着又过了半柱香,几只不识相的蚊子嗡嗡缠上来,在她细嫩的手腕颈侧留下恼人的红痕。


    秦若月心头那股邪火再也压不住,斜眼狠剜泥塑般立在旁边的周婆子:“她......,我那“好嫂嫂”到底要多久?”


    周婆子自打往里间禀报过一次后,便垂手侍立,眼皮都没抬一下:“四姑娘可是等急了?夏姐儿和淮哥儿哭得厉害,大奶奶正哄,实在脱不开身呢。”


    夏姐儿和淮哥儿是温棠刚诞下不久的龙凤胎,尚在襁褓中。


    不等她发作,周婆子又慢悠悠补了一句,“若四姑娘等乏了,要不您先回去,不如明日赶早,这个点儿,大爷怕是该回府了。”


    “大爷”二字瞬间刺破了秦若月强撑的气焰,手心都冒起汗。父亲国公爷宠她,生母惯她。唯独这位手握生杀大权,官拜锦衣卫指挥使的嫡长兄秦恭,素来威严冷厉。作为天子近臣,这些年他经手的案子,抄家的豪族,倒台的政敌,数都数不清,朝堂上那些鼻孔朝天的大人们见了他都打摆子,更遑论她一个闺阁女儿。


    自己待在这儿,活像诏狱里候审的犯人。秦若月开始有些后悔自己为何非要拖到这么个要命的时辰来赔罪,真恨不得拔腿就走,可嫡母的命令摆在眼前,今日,必须赔这个不是。


    又挨了一个多时辰,被蚊子咬得浑身刺痒难耐,前面的厢房里终于有了动静。


    猩红毡帘轻挑,先钻出个水灵灵的丫鬟,后头跟出个雪肤美人,仿佛将清凉月光带入了这闷热的厅堂。


    温棠来了。


    一身极薄的薄粉清透夏衫,掐出一截杨柳腰来,全然看不出是刚出月子不久的妇人。


    许是才将哭闹的婴孩哄睡,她额角鬓发微湿,眼尾泪痣泛着嫣红,纱衣随意披着,露出一截雪白细腻的颈子,乌发半绾,衣襟微松处,丰盈的弧度若隐若现,散发着混合着乳香的,温热的气息。


    方才如同入定的周婆子立刻活了过来,低声却不容置疑地指挥人阖紧厅门,仔细夫人着了凉,又命人端来香炉驱蚊,白烟在闷热空气里盘旋。


    秦若月梗着脖子,一声不吭,打定主意绝不先开口。


    她不动,温棠更不着急,在主位落座。


    终究是秦若月先绷不住。她生硬地一挥手,身后丫鬟捧上一个锦盒,“嫂嫂”,她声音干涩,带着不情愿的僵硬,“前儿......是我不懂事,言语冒犯了,今儿......特意来给您赔个不是。”


    温棠唇角弯起一个恰到好处的弧度,声音轻软,“秦家规矩养人,四姑娘年纪轻就这般知礼懂事,我怎会记在心上。”


    这轻飘飘的话无异是软鞭子抽在秦若月脸上。


    秦若月胸中气血翻涌,头垂得更低。


    温棠身形瞧着还有些产后未褪的羸弱,偏生那双狐狸眼亮得惊人,看人的时候总是眼波流转,眸光潋滟,像沾了露的海棠,既媚且慧。


    这般不端庄的长相配上低微出身,初入府时装得怯懦无辜,连正眼都不敢瞧她嫡长兄,睫毛却颤巍巍漏着春光,看着空有皮囊,府里谁也没把这号人物当回事。谁知几年光景,这双眼彻底长开了,见谁都带三分笑,如今阖府上下都得恭敬地叫一声“大奶奶”。


    秦若月最烦她这种心机长相。


    道歉赔礼的过场走完了,照理说秦若月可以顺着心意,掉头就走,偏生对方含笑的眼睛像面铜镜,倒衬得她像戏台子上跳脚的丑角。


    温棠瞧着她这个小姑子年纪不大,脾气倒挺硬,总不能由着她在这儿僵到天亮,温棠适时递来台阶:“时候也不早了,你长兄一会儿该回来了。”


    她天不亮就得起身伺候秦恭更衣上朝,送出门后,便踩着露水去老太太院里照例请安。老太太看重其他院子里的媳妇,不喜她,因此她每日要最早到最晚走,接着还要去侍奉婆母国公夫人用早膳,主要是婆母用膳,她站在婆母身侧,为婆母布菜,等婆母用完后她再去偏厅用膳。


    如今添了一双儿女,她还要去哄陪孩子,夏姐儿尤其黏人得紧,府里换过三四个奶娘,非要把脸埋进她中衣里才肯嘬-奶。


    温棠实在没工夫陪小姑子在这里耗着耍性子。


    长兄要回府。这话分明是在拿长兄压她,秦若月本就不情愿来做小伏低,这下更添了十分的憋闷。


    当日公主宴上,哪个贵女不是点头称是?她不过说了众人心中所想。


    可惜那日温知意姐姐不在,想到通身的气派像幅水墨画,不沾半点烟火气的温知意,温棠的嫡姐,秦若月心中愈发郁结。


    她向来以结交这等人物为荣。


    前几日的公主宴上,再无那人可叙旧情,她怎能不遗憾?


    不过温知意嫁去江南已有四年,夫家生意兴隆,今年有望进京,待她真到了京城,秦若月倒要看看,这个鸠占鹊巢的女人,羞也不羞。


    秦若月是藏不住话的,尤其是在这口恶气憋了许久之后。


    温棠显然也看出了她的蠢蠢欲动,眼波微动,向周婆子递了个眼色。周婆子心领神会,端了盏热茶过来。


    秦若月喉头正干得发紧,先前丫鬟奉的茶她赌气半口未沾,此刻要扬眉吐气,自然要润润嗓子。


    “先用盏茶。”周婆子温声细语。


    秦若月刚伸手,斜里插来个丫鬟,端着看着就干硬无味的芝麻饼子,放到秦若月跟前。


    周婆子则径直将那盏香气氤氲的热茶放在温棠跟前:“大奶奶,请用。”


    温棠端起自己的茶盏,轻轻吹了吹浮沫,才抬眼看向小姑子,“坐了这许久,垫垫肚子再说话不迟。”


    周婆子立刻接腔,捏着嗓子:“是啊,四姑娘,这可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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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大奶奶的心意,尝尝?”


    秦若月看着那碟寒酸的饼子,再看看温棠手中那盏显然是好茶的氤氲热气,怒火直冲头顶。


    但人在屋檐下,秦若月几乎是咬着牙,味同嚼蜡地塞进嘴里。


    温棠这会子是真有些乏了,不仅是因为要照顾一对龙凤胎,更因秦恭,她出月子已有些日子。坐月子时,秦恭一直睡在隔壁厢房。等她出了月子,大夫看过几回,确认无碍后,他便又搬回了主屋。秦恭正值青壮年,身量高大,常年在牢狱战场行走,精力旺盛得惊人。温棠曾庆幸怀胎十月躲开了他,不必伺候他过夜,如今孩子落地,她便又要跟他同房,时常被他压得喘不过来气儿。


    温棠不止一次想把他踹下床,不同于长于京城的贵女们,她自小在乡野里头长大,见惯了妇人揪着丈夫耳朵骂骂咧咧踹出门。


    可现在,终究只敢想想,毕竟夜里沉默只会埋头的大爷,和白日里穿上衣裳的秦恭简直判若两人。


    白日里,他长相俊美凌厉,身量高大,眼风一扫,压迫感扑面而来,冷漠,不近人情。


    温棠放下茶盏,发出一声极轻的磕碰声。秦若月也终于艰难地咽下那口干涩的饼渣,迫不及待地开口:“嫂嫂可知?知意姐姐下半年要同夫婿回京了,小妹与她昔日要好,可惜她远嫁江南断了音讯,您是她亲妹妹,消息定比我灵通些。若姐姐真回来了,嫂嫂千万记得派人知会我一声,我好去拜会叙旧。”


    憋了许久的话终于出口,秦若月感到一阵畅快。


    “好,若得了准信,我知会你。”


    “嗯?”秦若月愣住了,准备好的后话一时噎在喉间。


    温棠脸上不见惊愕,倒像听件寻常事。


    秦若月心中不屑,嘴上却道:“虽说我与知意姐姐旧日交好,但如今您才是我的正经嫂嫂。毕竟当年出过那种不体面的事。”她故意顿了顿,“我也是替嫂嫂您打算,等知意姐姐回来,嫂嫂还是少与她碰面为好。”以免无地自容。


    当年那桩丑事?


    尘封的,充满恶意的流言蜚语。


    “武勤伯家那个乡下来的,操着口浓重乡音,上不得高台盘的庶女温棠。”


    “觊觎姐夫,心比天高。”


    “为了攀上国公府的高枝,挑拨嫡姐与姐夫,四处散播嫡姐的谣言,生生把嫡姐温知意逼得落泪逃婚,远嫁江南。”


    最不堪的,是竟豁出廉耻,深夜冒雨,衣衫不整地去敲公府嫡长子的房门。


    靠着这般下作手段,这人还真就替了嫡姐,进了公府的门。


    秦若月目光如炬,带着毫不掩饰的审视,等着看那强装的镇定崩塌。


    温棠的手,依旧轻轻搭在那盏温热的茶盏。难听话过去几年听太多了,秦若月这三言两语实在算不得什么。


    嫁进来后,她选择忘记了很多事,包括四年前那个冰冷的暴雨夜。


    大门开处,


    他太高,高得她只能拼命仰起头。


    冰冷的雨水劈头盖脸,单薄的衣衫湿透紧贴,冷得她打颤。


    他居高临下地俯视,在雨夜昏黄的灯笼光线下,目光深不见底,没有任何情绪。


    而她,满身的狼狈,从来规矩本分的她,压下灭顶的害怕和羞耻,对着这个本该是她姐夫的男人,发出了生平第一次也是唯一一次祈求。


    厅堂里寂静。


    温棠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眼尾天然微挑,那张芙蓉面白皙艳丽,活色生香。


    唯有搭在茶盏上的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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