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光耀这条“潜龙”,是因为白小双才“飞上天的”!
有一天,白小双带着一双儿女从娘家回来,突然对金光耀说起邻村老迟家的买卖。
“听说院里有十多个工人,机器每天都嗡嗡响,皮料堆了一仓库,竟然自己能做出皮鞋来。”
听到这话,早就做够了老农民的金光耀,又活心儿了。
“要不咱们也开个鞋厂?守家在地,不用像开货车时到处跑,倒是个不错的买卖!”
军人雷厉风行的态度,体现在金光耀生活的方方面面,包括教育孩子上。虽然他对女儿宠爱有加,可对儿子金山严厉无比,走路姿势太垮,那就在院里走上五十圈,毛笔字写得歪歪扭扭,那就写完五十篇再吃饭。金山甚至一度怀疑,自己是不是捡来的。
在做事儿上,金光耀更是毫不含糊,说干就干,自己家大房子大院,正好闲着也是闲着,别说十多个工人,就是五十个工人也都装的下。
咋也是把《孙子兵法》参透了的人,装了一肚子墨水,正是到了用的时节。
他先是去老迟家取经,迟老大是个大度的人,也听说过金老二的为人,俩人儿几顿酒下来,就开始称兄道弟上了。
金光耀把三开门的大瓦房分成两部分,家人走最右边门,三个房间用来生活,其它七间屋都用来做鞋厂,分仓库间,工作间,烘烤间。他又借了一部分钱,把家底儿都掏空了,购置了缝纫机、打磨机、喷漆泵等机器,皮料、鞋楦、鞋带、鞋盒……这些做鞋需要用的,大大小小的材料,一应俱全,全都置办明白的。
他又去税务局登记了个体户营业执照,鞋厂取名“双耀鞋厂”,白小双和金光耀拿到执照那天晚上,挂在墙上,左端详右端详,激动地夜不能寐。
金光耀搂着白小双说:
“看来啊,咱俩就是开鞋厂的命,你看啊,你名字里就带双,这不正好是一双鞋的双吗?你说咱之前咋就没合计呢!你再看我这个耀,哪双皮鞋不是黝黑锃亮的?咱俩这鞋厂名,就是天作之合,每一双鞋都闪耀,哎呀……这就是命,咱俩这名字里啊,都带着呢!”
农村里的消息总是流通得很快。
金光耀要开皮鞋厂的事儿传遍了十里八村,在当时还以穿千层底儿布鞋为主的村民们来说,金光耀做的这件事,不亚于把火箭送上天的难度!
人家老迟家不一样,迟老大早些年在温州鞋厂打过工,人家那是见过大世面的人,回乡创业,人家身上带着技术呢,他把技术传给哥兄弟几个,又带出一批徒弟,那是个厉害人物。
就连下院耿长富都觉得玄乎,自己那双三接头的方头大皮鞋,也叫“干部鞋”,那可是在城里的大商场里,花了好几十元买的。
金光耀一个老农民,一个开大货车的粗人,自己都没穿过皮鞋,还能做了皮鞋那细致玩意?
四五队的人都持怀疑态度,等着看他的好戏呢!
等着金光耀从天上掉下来,啃一嘴泥,然后又接着跟他们一样,一辈子只能当个农民!
不过金光耀这上半辈子,确实干啥啥失败。跟白小双刚结婚那阵子,养兔子,一窝兔子都得病死了;
养鸭子,让人也给骗了。花大价钱,买回来300来只英国康贝尔鸭,果然外国种,长得都跟土鸭不一样,绿蓝色的喙,青铜色的背,浑身上下代表着高贵。
金光耀和白小双,那金贵的,下雨了,恨不得给英国鸭子们都打上伞,生怕浇感冒了。没曾想,好不容易等到该下蛋的年龄了,却干等没个动静,找着懂行的过来一看,好家伙,300来只鸭子,一个母的都没有,鸭蛋没下上,鸭崽儿更没影了,满院子都拉得鸭粑粑,天天“嘎嘎”地叫,公鸭们又贼能上食,最后只能赔钱卖了;
听人家说种贝母好,中草药值钱,苞米都不种了,地里全种上贝母,结果那年连着下了俩月的雨,愣是赔个血本全无。后来,他家的地里还时不时会冒出个贝母苗,开着金秋从来没见过的紫色小花,等她把这种小花采回家去,金光耀和白小双都不敢回想那时的惨况;
再后来,听说蒜苔价格要涨,金光耀跑到省外,拉回来一车又嫩又新鲜的蒜苔,可当白小双刚在大道边上吆喝没两天,别人也拉来一车,到最后,赔本都卖不完,只得拉回家去,天天吃蒜苔,炒着吃,腌着吃,拌着吃,一直吃到金山和金秋都吃吐了,还都没吃完。
……
其实,就是金光耀和白小双心里也没底,这次要再失败,恐怕连农民都做不回去了,外面欠的钱,现在住的这个大瓦房都抵不过。
那段日子,金光耀天天顶着两个黑眼圈忙这忙那。鞋厂的厂房、机械、鞋料都准备好了,可最难搞的就是工人。
附近会做鞋的工人太少,还好迟老大把他的工人们带出来的徒弟,介绍给金光耀,这属于“二代徒弟”了。至于他自己亲自带出来的“大徒弟”,那可是“宝贝”一样的存在,迟老大是断不肯借出去的。
就是这“二代的徒弟”,工资也贵的咋舌,可金光耀愣是给请家去了,他就是咬着牙也要做出一双皮鞋来。
因为鞋料里只有皮料最贵,而一双鞋的好坏主要取决于皮料,所以如何精准的裁剪皮料,又省料,又能用在恰到好处的地方,裁剪皮料这个人,必须是个非常靠谱的人。
白小双从来都是个要强的女人,她亲自摸索着观察一张皮子哪个地方适合做鞋面,哪一块儿适合做鞋帮。
鞋厂开业的那一天,金光耀让儿子过瘾得放了一万响的鞭炮。
四五队的上空,从那天起,响起了机器的轰鸣声。
白小双扎上自己刺绣的月季花图案的小围裙,用一小块纱布包上白面扎紧,拿出一张闪着黝黑光泽的牛皮,照着纸板剪成的鞋样,在皮子上面精细的扑着粉。拿走鞋样,循着粉的印记,用剪刀小心翼翼地剪下做鞋面用的皮料。
皮料剪好后,经过刀片、胶粘、缝纫,下一步就是送到钉鞋楦的工人手里。他们因为常年钉钉子,手指尖缠着布,拈起一颗细小的钉子,把皮料小心翼翼地钉在木头鞋楦上,紧了,皮子会有裂口,松了,鞋又没型,这是个纯技术工种,所以工资会比别的工人高一些。
但因为这个工种太辛苦,把手指头磨出血或者钉子扎到手,再不锤着锤着,一不留神,锤自己手指头上的情况太常见了,所以学的人很少。金光耀找的这个女工,是他坐着矿上的小火车去三井,从别的厂子给挖过来的,当然工资肯定不能少。
鞋楦订好后,就是粘底了,把钉子都拔掉,抹上胶,粘上鞋底后用锤子敲打,而后放到烘烤间里,拿出来后再把鞋楦拔出,一双皮鞋就基本成型了。
最后一步,是金光耀的事了。他把抛光机打开,伴随着机器的嗡嗡声,向皮鞋上喷黑亮黑亮的漆,一双闪亮闪亮的皮鞋终于做成了。
金光耀虽然没像白小双似的,激动地流下眼泪,可当他拿到第一双鞋时,常年干农活,布满老茧的一双手,还是不受控制地颤抖个不停。
他捧着那一双黑皮鞋,像捧着啥宝贝疙瘩似的,端详来端详去,一会儿看看鞋面的漆喷得是否均匀,一会儿又扒一扒底儿,看粘的是否牢靠。
双耀鞋厂的鞋很受欢迎,结实耐穿是最大的特点。
除了村民们自己过来买之外,如何把鞋往出推销,也成了金光耀最头疼的事。
为了能建立稳定的客户群,金光耀用编织袋装上鞋,背着去附近各个县市镇推销。就这样,渐渐地回头客越来越多,甚至商场里的柜台都来他家进货。
金光耀的买卖也越做越大。
东北俗语说:“人怕出名,猪怕壮”。
金光耀之前盖的龙凤庭院已经让大家眼红得不得了,如今在自家院里又开起了鞋厂,干得红红火火,机器轰隆隆地响,任是谁的眼睛也都要喷火了。
过不多久,金秋最喜欢的大黑狗“大黑”便惨遭了毒手。大黑浑身一袭黑毛,两眼也黑亮黑亮的,因为它略通人性,只对陌生人狂吠,对自家人如绵羊般温顺,所以从来不给它栓绳。
大黑每天都如同门神一般守护着金光耀的家。
金光耀有时坐火车去外省进鞋料,大黑都会一路护送他到火车站,再自己跑五公里的路回来。虽然没有人让它这样做,可它就像知道一样,每次看到主人背起大包出门,它都紧紧跟在后面。
更神奇的是,有几次,金光耀扛着鞋料刚下火车,就看到大黑如一道黑色闪电一般,出现在他面前,尾巴摇得像拨浪鼓。
在电话还不普及的年代,就连白小双都不知道金光耀什么时候回来,没人知道大黑是如何判断出主人回来的时间的,还是说它天天去站台守候,至今无人知晓。
一天黑夜,金光耀一家睡得正香,只听得大黑叫了几声,就突然没声了,等金光耀拿着电棒出来,才发现大黑已经被药死了。
虽然鞋厂没丢什么东西,可金光耀知道自己家是被贼盯上了。
金山兄妹俩哭了一大通,把大黑葬在了后园子里,还没等缓过劲儿,他们的爸爸就又买回来一只大黑,虽然不再是先前聪明、温顺的大黑,也不会再接送主人坐火车,但外表竟也没差别,略略地安慰了一家人的心。
这事儿是谁干的,其实金光耀心知肚明。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
跟金光耀家一趟街(读gāi)的,最后面那家张老三,一家子哥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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个,听说祖辈上干的就是偷鸡摸狗的勾当。
那年,白小双刚嫁到金家,白小双的四哥是个木匠,特意给妹妹打了一套家具、一套桌椅外加一个大鸡笼子,当做嫁妆。那鸡笼子上下三层,纯木头的,又结实又耐用。
白小双自打怀孕后,就不在村里做会计了,金老爷子说,小媳妇抛头露面的,成何体统。所以,她就在家养起鸡来。
她喜欢那些毛茸茸的小家伙,看着它们叽叽喳喳地在自家院子里,尖着粉嫩的小嘴儿,吃着她喂的苞米面,心里别提多知足了。
等到鸡大一大,开始下上蛋了,天天更加有了盼头。白小双的那十几只鸡,也不知道每天在地里刨了啥吃食,下蛋总下双黄蛋。
为着这事儿,白小双很是骄傲,逢着谁要是问:
“诶,你家这鸡长得好看啊,你看那毛锃亮的,肚子肥嘟嘟的,喂啥玩意长这么好?”
白小双总是乐得合不拢嘴,笑着说道:
“嗨,我也不管它们啊,就是小时候喂了点苞米面,等到大了,天天早上把鸡笼子一打开,我就不管了,净自己找吃的,有时候捡点地里烂白菜叶子,我就剁吧剁吧,基本不咋管。”
那个人也说:
“哎,我也这么着,咋俺家那鸡长得贼拉慢呢,完事儿,还不爱下蛋?”
白小双抿着嘴笑道:
“你说也怪哈,俺家这鸡净下双黄蛋,刚开始我一打开,两个蛋黄,我还吓一跳,到后来,要是一打开,一个蛋黄,我倒吓一跳了。”
……
白小双这阵子笑得嘻嘻哈哈,不会想到,过些日子,她就得哭得稀里哗啦。
有一天夜里,神不知鬼不觉的,仓房里的鸡架连带着十几只专门下双黄蛋的鸡们,就不翼而飞了!
第二天早上,白小双到仓房一看,除了一地的鸡毛和鸡屎外,啥也没给她留。
她哭哭啼啼的,顺着鸡毛散落的痕迹,一路追踪到后院张老三家。
她不敢声张,赶紧回家摇醒还在炕上睡着的金光耀。
听他媳妇憋憋屈屈,断断续续地哭诉,勉强听出个大概。
但是金光耀却并没有立刻去找张老三算账,而是先埋怨起白小双来。
“你说说你,一个鸡下双黄蛋这么个屁大点的事儿,你也可哪宣扬,宣扬来宣扬去,倒给你连窝端了吧!”
白小双就只是哭,她不光是舍不得那些下双黄蛋的鸡,最主要是那鸡笼子,咋也是她四哥送给她的嫁妆。
金光耀叹口气接着说道:
“我早跟你说过,这帮人啊,尤其是那些没文化的村里那些老娘们,她们见不得别人一点好,那鸡下双黄蛋,你就自己搁家偷摸吃呗,可哪宣扬,哎呀,就生怕别人不知道,你白会计不但模样长得俊,有文化,养鸡都养得跟别个不同了。”
“这现在咋办,老张家从老的到小的,那一大家子没有不偷的,谁不知道?你说我去人家找去,咋找,你那鸡再下双黄蛋,搁人家鸡窝里,上哪区分去,我也不能挨个把鸡拎起来,挨个鸡屁股瞅吧,再说我就是瞅我也瞅不出来啊!”
白小双抹把眼泪说道:
“我那鸡不要了行,你去把鸡笼子给我要回来,那咋是我四哥特意给我打的,费了多大力气在里头!”
“哎呦,我说你啊,咋就不明白呢,这前后院住着,乡里乡亲的,我咋去要去?西头老刘养了两三年的猪,一直没舍得杀,那不前段时间丢了!谁心里不明净的,咋去要去,人家也有那能耐,给你悄默声地整走了,你不也得受着啊!再说你那点儿鸡跟人家那猪没得比,咱去要啥?”
白小双气得,噘着嘴,说道:
“这还没王法了呢,不行,我报案去。”
金光耀把她搂过来,笑着说道:
“哎呦呦,你看你上天得了!哎呀,就几个鸡,再说我也正好嫌乎那鸡拉得可院子粑粑,没了就没了吧,他们那人家,咱可惹不起,人家在村里也就是干点小偷小摸,人家主要在城里,那干得大。”
白小双挣脱开丈夫,生气地说:
“不行,鸡,我肯定还是要养的,你要不让我养,我就找他去,咱家鸡长啥样,我都记得,我不信张老三媳妇不承认。”
“得得,你养,只要你把这事儿翻篇,你就是养天鹅都行。”金光耀说。
所以,那张老三啥样儿,金光耀心里明白。这是看他家业大了,早就合计来探探路了,只是一直惧服着家里的大黑。
他也不知道,接下来家里还会遭遇到什么稀奇事儿。
想想也是,就连他家有下双黄蛋的鸡都不好使,他现在开上了鞋厂,做上了大老板,那还好使,就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