消毒水的气味混着林淮煜绵长的呼吸在医务室弥漫。秦悸宇偏头看着红发少年垂落的睫毛，喉间泛起苦涩。他轻颤着手推开那截搭在腕间的彩虹手绳，金属病床发出细微声响。
"醒了？"林淮煜猛地抬头，发梢翘成凌乱的弧度，"我去叫校医！"他撞翻塑料凳的声响惊动了门外的周予安，后者抱着习题集站在门口，金丝眼镜闪过冷光。
"不必。"秦悸宇撑着起身，额前碎发垂落遮住泛红的眼尾，"周同学是来补课的？"他伸手去够床头的笔记本，却被林淮煜按住手背。少年掌心的温度透过皮肤传来，柑橘味的气息裹着困意："学霸不要命了？烧还没退！"
周予安的笔尖在笔记本上顿住，墨点晕染开来。他推了推眼镜，声音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秦同学若身体不适，我改日再来。"转身时白衬衫衣角扫过林淮煜的篮球鞋，带起细小的风。
林淮煜突然从口袋掏出颗水果糖，糖纸在阳光下折射出彩虹："吃这个！补充糖分！"他不由分说塞进秦悸宇掌心，自己已经拆开第二颗含进嘴里，"等会儿我背你回教室！上次运动会我......"
"不用。"秦悸宇攥紧黏腻的糖纸，指节泛白，"林同学还是去上课吧，别因为无关紧要的人耽误成绩。"他起身时眼前发黑，踉跄着扶住床头柜。林淮煜伸手要扶，却被他侧身避开。
教室方向传来下课铃。林淮煜盯着秦悸宇倔强挺直的脊背，突然笑出声："学霸真像炸毛的猫。"他弯腰捡起滚落的矿泉水瓶，彩虹手绳在腕间晃出残影，"那我先闪了！放学给你带板栗饼！"
秦悸宇看着少年蹦跳着远去的背影，糖纸在掌心被揉成皱团。窗外的蝉鸣愈发聒噪，他摸出手机，班级群99 的消息里夹杂着偷拍照片——林淮煜背着受伤学妹去医务室的画面，配文"校草暖男实锤"。
傍晚的夕阳染红走廊时，秦悸宇独自收拾书包。体温反复的眩晕感让他动作迟缓，忽然听见熟悉的篮球撞击声由远及近。林淮煜举着油纸包晃到他面前，栗香混着热气扑面而来："热乎的！多加了层糖霜！"
"给别人吧。"秦悸宇扣上书包拉链，却被拽住衣角。林淮煜的虎牙在余晖里泛着光，琥珀色瞳孔映着他泛红的耳尖："学霸又闹脾气？上次篮球赛，我可是把最后一瓶水......"
"林淮煜。"秦悸宇猛地转身，撞进少年错愕的目光，"你对每个人都这样，我不想再当其中之一。"他甩开对方的手，校服下摆扫过林淮煜攥紧的板栗饼，"别在我身上浪费时间。"
夜幕降临时，秦悸宇蜷缩在书桌前做题。退烧药的药效渐渐褪去，额头又烧得滚烫。手机屏幕亮起，是赵凌川发来的消息：【林淮煜在你家楼下转半小时了，抱着个保温桶】。他拉开窗帘，看见路灯下少年倔强的身影，红发在夜风里扬起细碎的弧度。
晨光穿透教室玻璃时，林淮煜的手指在秦悸宇空荡荡的课桌上敲出凌乱节奏。周主任的早读声混着窗外蝉鸣，他盯着那本倒扣的《拓扑学导论》，彩虹手绳无意识缠上钢笔，在扉页的姓名处画出歪歪扭扭的爱心。
"煜哥，发什么呆！"陈暮的发带随着动作晃悠，"学霸都请假三天了，不会真被你气到住院吧？"他话音未落，林淮煜已经抓起书包冲出门，篮球撞击地面的声音像急促的鼓点。
校医室里弥漫着酒精味，林淮煜撞开门时，值班老师正往棉签上倒碘伏。"秦悸宇呢？"他撑着门框喘气，琥珀色的瞳孔映着空荡的病床，"他是不是转院了？"
老校医推了推老花镜："同学，人家在家休养。"她瞥见少年攥得发白的指节，突然想起三天前那个冒雨送来退烧药的身影，"不过确实需要多补充营养......"
半小时后，林淮煜骑着改装过的山地车出现在秦悸宇家楼下。车篮里塞满了东西：保温桶装着他求表姐熬的鸡汤，塑料袋里是便利店新出的草莓蛋糕，还有个鼓鼓囊囊的纸袋，里面是他连夜画的"康复漫画"——戴方框眼镜的火柴人被画成拯救世界的英雄，旁边举着加油牌的红发小人滑稽又夸张。
他按响门铃的动作停在半空。二楼的窗帘微微晃动，林淮煜咧嘴笑了，举起画纸大声喊："学霸！看我给你带了超级大礼包！"声音惊飞了电线杆上的麻雀，引得隔壁阿姨开窗张望。
秦悸宇攥着窗帘的手指发抖。发烧带来的眩晕感还未消退，他看着楼下那个活力四射的身影，想起沈昭说过的话。林淮煜见无人回应，突然把画纸绑在篮球上，蓄力一抛——纸团精准地落在他窗边的空调外机上。
"明天还来！"红发少年的声音混着夏日的热风，"带会发光的星星灯！"他跨上山地车时，彩虹手绳突然崩断，彩色丝线随着车轮卷起的风，飘落在秦悸宇家生锈的防盗网上。
接下来的日子，小区居民总能看见奇怪的景象：清晨六点，林淮煜骑着车在楼下表演"篮球杂技"，扬言要"用运动唤醒学霸的斗志"；傍晚七点，他举着自制的荧光板，上面用歪扭的字写着"数学公式都想你了"；甚至在暴雨天，他披着恐龙雨衣站在楼下，怀里抱着没被淋湿的卡通退热贴。
秦悸宇把自己关在房间做题，草稿纸上却不自觉画满篮球和歪头的红发小人。手机里班级群消息不断，陈暮发来偷拍视频：林淮煜在教室对着空座位练习讲笑话，笑得前俯后仰，最后落寞地趴在桌上，用钢笔在课桌上刻下小小的"Q"。
第五天清晨，秦悸宇推开窗。满地的彩色气球绑着纸条，最显眼的氦气球上画着两个牵手的火柴人，歪歪扭扭写着："再不出现，我就把黑板报画成你的专属应援墙！"楼下传来熟悉的篮球声，林淮煜抬头时，朝阳将他的黑发染成蜜糖色，笑容比盛夏的阳光更炽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