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悸宇在树荫下站定，热浪裹挟着塑胶跑道的气味扑面而来。沈昭递来的照片还攥在掌心，边角被汗水浸得发皱，林淮煜搭在他肩上的手仿佛还带着余温。远处篮球场传来球鞋摩擦地面的声响，他下意识望去，正看见红发少年跃起投篮，夕阳将他的影子拉长，几乎要触及自己的脚尖。
“秦同学？”沈昭的声音打断了他的思绪，“你脸色真的很差。”她的目光扫过秦悸宇紧握的拳头，意味深长地笑了笑，“别把玩笑话当真，林淮煜就是这样，对谁都恨不得掏心掏肺。”
秦悸宇松开手，照片飘落在地，被风卷着滚进草丛。他弯腰去捡的瞬间，听见沈昭轻轻叹了口气。直起身时，林淮煜已经抱着篮球朝这边跑来，发梢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亮。
“学霸！给！”一瓶冰镇矿泉水塞进他手里，瓶身凝结的水珠滴在手腕上，带来丝丝凉意。林淮煜用手臂擦了把汗，彩虹手绳随着动作晃了晃，“刚在小卖部抢的，最后一瓶！”
沈昭看着林淮煜殷切的眼神，嘴角勾起一抹若有若无的笑：“林同学对秦同学还真是特别照顾。”
“那当然！”林淮煜毫不在意地咧嘴，“学霸可是我竞赛救命恩人！”他突然凑近，压低声音说：“等会儿去吃烤串？陈暮发现了一家新店，据说有超辣鸡翅！”
秦悸宇别开脸，避开对方灼热的目光：“没兴趣。”
“别这样嘛！”林淮煜拽住他的书包带，“就当庆祝我今天投进五个三分！”他的手指无意间触到秦悸宇冰凉的手背，“你手怎么这么凉？真的不中暑？”
沈昭适时地开口：“秦同学看起来确实不舒服，林同学还是别勉强了。”她优雅地拢了拢发丝，“我正好要去图书馆，秦同学要一起吗？”
秦悸宇还没来得及回答，林淮煜已经抢着说：“图书馆多无聊！学霸跟我去吃烤串，吃完送你回家！”他转头瞪了沈昭一眼，“你别老带坏学霸！”
沈昭轻笑出声，意味深长地看了秦悸宇一眼：“那我就不打扰两位了。”她踩着高跟鞋转身离开，裙摆扬起的弧度在夕阳下划出一道优美的弧线。
林淮煜望着她的背影，皱了皱鼻子：“她总找你干什么？”没等秦悸宇回答，他已经揽住对方肩膀，“不管她了！走！吃烤串去！”
秦悸宇被他半推半就地往前带，挣扎了两下没挣脱。林淮煜身上的汗水味混着柑橘香扑面而来，让他有些喘不过气。路过操场边的公告栏时，他瞥见一张篮球赛的海报，林淮煜的照片被贴在最显眼的位置，旁边写着“校队之星”。
“别看了！”林淮煜伸手挡住他的视线，“那照片拍得太丑了！”他突然停下脚步，认真地看着秦悸宇，“学霸，你说我真人是不是比照片帅多了？”
秦悸宇被他认真的表情逗得差点笑出声，别开脸说：“无聊。”
“我就知道学霸心里肯定这么想！”林淮煜得意地笑起来，重新搂住他的肩膀，“快走快走，再晚烤串摊要排队了！”
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重叠在一起。秦悸宇感受着肩头的重量，听着林淮煜喋喋不休地说着篮球赛的趣事，心里某个角落悄然泛起涟漪。他知道沈昭说得没错，林淮煜对谁都这样热情，但为什么，当这份热情落在自己身上时，他却开始期待，甚至害怕失去？
烤串摊的烟火气远远飘来，林淮煜的笑声混着孜然的香味，在晚风中渐渐模糊了他心里那条清晰的界限。
晨读的书声像涨潮的海水漫过教室，周主任抱着红笔批改的试卷踏进门槛时，粉笔灰簌簌落在他锃亮的皮鞋上。秦悸宇转着自动铅笔的动作微顿，目光扫过最上方试卷醒目的红色"148"，墨迹未干的分数在晨光里泛着冷冽的光。
"全年级第一——秦悸宇。"周主任的三角板重重敲在讲台，"第二周予安，第三贺书启......"念到林淮煜名字时特意提高声调，"林淮煜！68分！勉强及格！"
后排爆发出压抑的哄笑。秦悸宇垂眸整理文具，听见熟悉的脚步声擦着过道传来。林淮煜把试卷拍在他桌上，彩虹手绳扫过《五年高考三年模拟》的封面："学霸快看！我这次没拖后腿！"试卷背面画满卡通奖杯，歪歪扭扭写着【送给学神】。
"别闹。"秦悸宇推开试卷，钢笔尖在笔记本上洇出墨点。红发少年却突然凑近，柑橘味的呼吸扫过他耳尖："下次我要考进年级前五十！到时候学霸得请我吃......"
"秦同学。"
清冷的声音从身后传来。秦悸宇转身时，周予安抱着错题本站在过道，金丝眼镜在阳光下折射出细碎的光。作为稳居年级第二的理科天才，他说话时总带着恰到好处的疏离："这道导数题的解法，我想请教......"
林淮煜的笑容瞬间僵在脸上。他看着秦悸宇抽出草稿纸开始书写，对方垂落的睫毛在眼下投出扇形阴影，专注的侧脸比任何时候都温柔。周予安弯腰时白衬衫袖口滑落，露出腕间精致的银表，与林淮煜褪色的彩虹手绳形成刺眼对比。
"这里要构造新函数。"秦悸宇的声音平静如水，笔尖在纸上划出流畅的弧线，"通过二阶导数判断......"他没注意到林淮煜的球鞋在地面碾出焦躁的痕迹，更没看见红发少年攥紧的拳头里，彩虹手绳的残结深深勒进掌心。
陈暮的声音突然从后排炸响："煜哥！校队训练要开始了！"林淮煜猛地起身，撞翻的水杯在课桌上划出长长的水痕。他抓起篮球时故意撞了下周予安的肩膀，在对方惊愕的目光中扬长而去，球衣后摆带起的风掀乱了秦悸宇刚写好的解题步骤。
"抱歉。"秦悸宇低头收拾纸张，却发现最下方压着张便签。林淮煜潦草的字迹刺破纸面：【讲题的样子真像周老头！】旁边画着戴圆框眼镜的火柴人，正在给另一个打哈欠的小人讲课。
周予安推了推眼镜："秦同学和林淮煜关系很特别？"
"只是竞赛搭档。"秦悸宇将便签揉成纸团，塞进校服口袋。他望着窗外篮球场沸腾的人影，红发少年跃起投篮的剪影被阳光镀上金边，突然想起昨夜烤串摊，林淮煜递来鸡翅时说"学霸多吃点"的模样。
上课铃撕裂凝滞的空气时，秦悸宇翻开崭新的笔记本。第一页不知何时被贴上张褪色的糖纸，边缘写着歪歪扭扭的【加油】。他握着笔的手指收紧，听见远处传来篮球撞击地面的声响，一下，又一下，像某个错位的心跳频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