暮色将巷口的路灯染成暖黄色时，秦悸宇蹲在纸箱前，用一次性餐盒装着刚买的猫粮。蜷缩在旧毛衣里的三花猫怯生生探出脑袋，琥珀色的眼睛映着他垂落的眼睫。这是他每周三都会来的角落，藏在学校后门与便利店之间的隐秘地带。
"喵呜——"小猫突然炸毛弓背，喉咙里发出警惕的低鸣。秦悸宇回头的瞬间，林淮煜抱着篮球从拐角晃出来，红发在晚风里扬起细碎的弧度，"学霸居然在这！我还以为你只会泡图书馆！"
三花猫"嗖"地钻进纸箱深处，只露出一截不停抖动的尾巴。秦悸宇起身时膝盖发麻，踉跄着扶住墙面，却撞进带着热气的怀抱。林淮煜单手撑住砖墙，另一只手稳稳托住他的手肘，柑橘混着汗水的气息将他笼罩："小心摔着！"
"松开。"秦悸宇偏头避开对方过于靠近的呼吸。林淮煜却像没听见般盯着纸箱："这小猫受伤了？"他蹲下时篮球滚到脚边，伸手想摸三花猫的动作停在半空——小猫后腿的伤口结着暗红的痂，在暮色里触目惊心。
不等秦悸宇回答，林淮煜已经翻出手机："我表姐是兽医！"他快速打字的指尖泛着运动后的潮红，"她说碘伏和云南白药就行，我们去药店买？"话音未落人已经起身，却发现秦悸宇正盯着他手里的篮球。
"你不是要去打球？"秦悸宇看着对方湿透的球衣，发梢还凝着训练的汗珠。林淮煜挠挠头，彩虹手绳的残结晃了晃："碰见学霸更重要！"他突然把篮球塞过来，"拿着！省得我打球分心！"
药店的冷气扑面而来时，秦悸宇捏着装有棉签和药膏的塑料袋，看着林淮煜在宠物区挑猫罐头。红发少年蹲在货架前认真比对生产日期的模样，与课堂上总被周主任批评的散漫身影重叠又分离。"这个鸡肉味的！"林淮煜举着罐头转身，虎牙在灯光下泛着微光，"和学霸喜欢的炸鸡一个味！"
回到巷口时，三花猫已经敢探出半个身子。林淮煜学着秦悸宇蹲下的姿势，小心翼翼递出猫罐头，却被小猫锋利的爪子挠了手背。"嘶——"他倒抽冷气的瞬间，秦悸宇已经抓住他的手腕。消毒棉签擦过伤口时，林淮煜突然凑近："学霸心疼我？"
"只是怕你伤口感染影响竞赛。"秦悸宇别开脸，却在涂抹药膏时放轻了力道。林淮煜的目光落在他泛红的耳尖，突然用没受伤的手戳了戳他脸颊："学霸耳朵红得像草莓！"这个动作惊得三花猫窜回纸箱，带翻的猫粮洒在两人脚边。
夜风卷起巷口的塑料袋，秦悸宇弯腰收拾时，林淮煜突然安静下来。红发少年盯着他后颈碎发随着动作轻颤，看着月光在他冷白的皮肤上流淌，鬼使神差地伸手想帮他别到耳后。指尖即将触到发丝的刹那，秦悸宇猛地起身，两人额头重重相撞。
"疼疼疼！"林淮煜捂着额头后退，却又笑出声，"学霸这是要谋杀队友？"他弯腰捡起滚落的篮球，在地面拍了两下，"下次换我给小猫当医生！我学过急救的！"他转身时篮球划出橙色的弧线，尾灯的光透过他的红发，在秦悸宇掌心的药膏上投下跳动的光斑。
秦悸宇目送林淮煜的背影消失在街角，掌心还残留着对方皮肤的温度。三花猫再次探出脑袋，蹭了蹭他的裤脚。他蹲下身继续喂食，却发现自己记住了林淮煜被挠时皱起的眉峰，记住了对方递猫罐头时说"小心别扎手"的语气。纸箱里的小猫发出满足的呼噜声，而某个隐秘的角落，有颗种子正在无人知晓的情况下，悄悄破土而出。
蝉鸣撕开午后的寂静时，秦悸宇倚着操场边的老槐树翻书。树荫在《拓扑学导论》的书页上投下斑驳光影，远处篮球场传来的欢呼声被烈日烤得发蔫。林淮煜标志性的红发在人群中跳动，他跃起扣篮时球衣掀起的弧度，惊飞了树梢栖息的麻雀。
"秦同学。"
清冷的女声惊得他指尖微颤。沈昭不知何时站在三步开外，白裙被风吹起细小的褶皱。作为隔壁班的文艺委员，她抱着诗集的模样与此刻骤然冷下来的眼神判若两人："你好像总在看那个方向。"
秦悸宇合上书，金属书签撞出轻响："只是偶然。"
"是吗？"沈昭轻笑，翻开诗集的动作带着刻意的优雅，纸页间滑落一张泛黄的电影票根，"林淮煜上周还帮我修好了自行车链条，也是偶然？"她弯腰捡票根时，垂落的发丝扫过秦悸宇的球鞋，"他对谁都这样热情，你不会误以为......"
"与我无关。"秦悸宇起身时带落了书包，草稿纸如雪花四散。沈昭的目光扫过其中一张——边缘画着戴方框眼镜的火柴人，正在给举着篮球的小人递水。她还未开口，一阵风卷着橡胶的味道袭来。
"学霸！接着！"
林淮煜的篮球擦着沈昭的发梢飞过，稳稳落入秦悸宇怀中。红发少年跑过来时汗如雨下，彩虹手绳松散地缠着腕间："沈昭也在？正好帮我们拍张合照！"他不由分说地搂住秦悸宇肩膀，柑橘味的热气喷在他耳畔，"上次篮球赛的照片都没拍好！"
沈昭的睫毛颤了颤，举起手机的手指有些发抖。镜头里，林淮煜笑得露出虎牙，手臂自然地搭在秦悸宇肩头；而素来清冷的少年垂眸盯着地面，耳尖红得几乎要滴血。"咔嚓"声响起的瞬间，秦悸宇偏头避开镜头，却撞进林淮煜疑惑的目光。
"我还有事。"秦悸宇推开篮球，转身时踢翻了脚边的矿泉水瓶。林淮煜弯腰去捡的动作比他更快，指尖触到冰凉的瓶身时突然开口："学霸脸色好差，是不是中暑了？"他不由分说地拽住对方手腕，"去医务室！我背你！"
"放开。"秦悸宇猛地抽回手，后退时撞到树干。粗糙的树皮隔着校服磨得生疼，他听见沈昭压抑的嗤笑，看见林淮煜伸在半空的手慢慢蜷成拳。蝉鸣声突然震耳欲聋，阳光透过枝叶的缝隙，在红发少年的睫毛上碎成细小的金箔。
"那我帮你买药！"林淮煜突然咧嘴笑，转身时篮球在地面撞出清脆声响，"等我！三分钟就回来！"他跑开的背影被烈日拉得很长，与操场上其他少年的身影渐渐重叠。
沈昭的高跟鞋叩击地面的声音由远及近："看吧。"她将照片翻给秦悸宇看，屏幕蓝光映着两人交叠的身影，"他对所有人，都是这样。"
秦悸宇盯着照片里林淮煜灿烂的笑容，喉咙发紧。当他再次抬头时，红发少年正举着藿香正气水在人群中奋力挥手，阳光给他的轮廓镀上金边，就像融化的柑橘糖。他突然想起昨夜巷口，对方被猫抓伤时皱起的眉峰，想起那声带着笑意的"学霸心疼我"。
风掠过操场，卷起他脚边的草稿纸。那个画着两个小人的涂鸦在空中翻飞，最终落在沈昭脚边。文艺委员弯腰捡起的瞬间，秦悸宇转身走进阳光里。蝉鸣依旧喧嚣，而他听见自己心跳如擂鼓，震得胸腔生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