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汀雨的声调平铺直叙,表情里也丝毫不带半分情意,就仿佛一台冷血无情的机器,只因程序设定上有此一问,所以才会多此一举。
但女子眼中情意虽无,杀意却盖满眼底。
江闲明明比她高上许多,可这场景看在众人眼中,江郎却是身处下风。
江闲被卢汀雨锁定目标似的盯着,暗暗提了口气,众目睽睽之下,两人不退不避进行了一场“深情”对视。
半晌,先抵不住地江闲缓缓抬起一只手来,他的手指异于常人般修长,手上无茧,润白似玉,一看就是保养得当。
他颤颤巍巍地手指一点点往卢汀雨额上挪动,连带着自己的表情也越发迷离,“卢小姐,你莫不是病了?待丧礼结束,不如请卢叔陪同去看看郎中——”
手指尚未触到卢汀雨的肌肤,就被卢若海一把打掉:“哎!说话就说话,少在这儿动手动脚的!”
卢若海满脸嫌恶,生怕侄女被这不着调的玩意给沾上。
江闲收回手,眯着眼朝卢若海和卢汀雨点了点头,仿若已经忘了方才卢汀雨还问过他话。
就在他伸伸懒腰抖抖腿,打算寻个借口离开卢府,卢汀雨就又咄咄相逼地截住了他:“阿父之意不可违逆,所以江公子,你可愿与我成婚?”
同样的一句话,同样的语气。
卢汀雨第二次询问和第一次一模一样,连句与句之间停顿的气息都不曾改变。
江闲:“……”
卢汀雨又一次发问,不仅江闲心中惊疑连连,就连卢若海也是有些遭不住了。
此前那种毛骨悚然之感再度浮现,卢若海似乎也赞同起江闲的看法,难不成汀雨因阿兄之事悲伤过度,患上癔症了?
卢汀雨问完继续看着江闲,甚至还往前迈了一步。
如此一来,江闲不只从女子眼中看到了满载杀意,似是还有些令人费解地复杂情绪。
江闲见避无可避,只得清清嗓子,弯起那双有些勾人的桃花眼,好脾气的应话:“卢小姐,你与师父的父女情谊着实令在下感动,师父留下遗愿,你愿遵从,这是你对师父的一片孝心。”
“而师父将你托付与我,这是师父对我的信任,也是学生的福气。”
“然~师父最大的心愿自然是希望卢小姐此生无忧,一世顺遂,既如此……卢小姐也当遵从本心……”
江闲叨逼叨个没完,卢汀雨早已被他绕懵。
从前做江闲的系统时,她就最受不了这人的花言巧语。
卢汀雨被叨叨的头痛,于是打住对方的话茬,言简意赅道:“说人话?”
江闲愣住,反应过来,又中译中翻译道:“卢小姐还是选一位心悦之人托付,方能幸福。”
说完,就眼观鼻鼻观心地垂下眼帘。
卢汀雨拆解完这句话的意思,追问一句:“所以,你是叫我来选?”
江闲点头。
卢汀雨云淡风轻的下了结论:“那好,就你了。”
江闲:?
卢汀雨既然自愿转生成了原文女主,她的命运也只能跟江闲绑在一起,为了完全掌握事态,她必须步步跟在宿主身边,所以同江闲成婚也是必然的。
而余下众人,眼看此事已盖棺定论,再没有转圜的余地,便也只能眼睁睁看着卢汀雨跟江闲回云州去。
因着今日的卢府处境尴尬,卢汀雨也没办法风光大嫁了。
丧礼之后,卢若海变卖府邸,银两给了卢汀雨一半,多番嘱咐之后,就带着剩下的族人离开了祁国。
而祁诛,看着心爱之人上了江闲的车撵,不甘的跟上两步,后又看向杵在原地未动半步的祁允,焦急说道:“主子,汀雨怎么突然变卦了?要不要我去杀了江闲,把她抢回来!”
“不可。”
祁允攥紧手指,指骨边缘泛起苍白。
面前只有祁诛一人,他也就不在隐藏情绪。
祁允似笑非笑地看着远去的江家马车,语调阴森森道:“大计未成,尚需隐忍,待来日我坐稳朝堂,汀雨……我自然会亲自接回。”
“可那时,她已经是他人之妻了!”
祁诛一身怒火无处发泄,生生将刀柄捏出了一个口子。
祁允闭了下眼,再睁开时眼底浮现三分异色,他品茶似的悠悠道:“他人之妻又如何,或许,那也别有一番滋味啊哈哈……”
-
四野宁寂,马车之上卢汀雨刚撩开帘子向外张望,对坐,便传来几许破坏安谧的呼吸声。
江闲闭着眼,身体坐的也不端正,两条长腿错开她伸出去老远,正睡得迷迷糊糊。
对于擅自修改书信内容一事,卢汀雨其实是有提前思量过的。
她跟了这个任务三遍,已经熟知文中角色的秉性和处事风格,祁允虽说疯癫,但却对原文女主极为纵容。
可以说,原文女主对祁允来说,是一个最特别的存在。
莫说她只是修改书信,即便是当着祁允的面说要跟江闲成亲,祁允也会笑着点头,保不齐还会送她一套奢华无比的嫁妆令她安心。
所以她并不怕祁允会因此事暴怒,而提前让祁诛对这条咸鱼下杀手。
不过祁允自然不是真那么大度,他表面纵容,实则暗中还是会有自己的谋划,然后再用上一套迂回战术,最后让原文女主心甘情愿地回心转意。
但目前,祁允在禹州的军队尚不成熟,所以他也不会贸然动手。
卢汀雨刚好能打这个时间差,有时间做自己的事。
云州距离瑞州不远,只需两个时辰的车程。
天至傍晚,江家便到了。
江闲打从一上马车就开始睡觉,所以这一路上,他们也没有半点交流。
马车才一停稳,江少爷就睁开了眼,府门口的小厮见到江闲,笑的一脸开怀,“少爷,是少爷回来啦!!”
不多时,呜呜泱泱出来一堆仆从,搬脚凳的搬脚凳,披外套的披外套,嘘寒问暖个没完没了,仿佛他们家少爷是个三岁孩童。
一群人乱哄哄地挤过来和少爷说话,江闲下了车正要往府门进,忽而想起什么,又快步走了回来。
卢汀雨坐了一路的车,腿脚早已僵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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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加上她从前只是一串程序代码,还不太习惯这副新身躯,下车时,一脚踩偏,身子就往旁边倾斜而去。
江闲本神色不明地看着她动作,见此,立刻眼疾手快地将人接住。
卢汀雨扑了他一下,二人的呼吸短促交融。
卢汀雨从江闲怀中站稳,思忖了下,不带分毫情绪的说了声:“谢谢。”
一群家仆看到她,先是错愕,而后就你看我我看你的偷笑起来。
江闲自打一出生就是个懒洋洋地性子,懒得读书,懒得写字,白天不起,晚上不睡,全家人对他又爱又恨,待到少爷及冠,所有人都认定江闲肯定讨不到老婆。
虽说那些名门闺秀对他有爱慕之心,可等了解了他的秉性,就一个个退避三舍了。
而且江闲还有怪癖——
不近女色。
身旁伺候的基本都是男性。
府中为数不多的丫鬟,也是江闲阿母买回来伺候自己的,从来也不敢近少爷的身。
江闲简单介绍了一下卢汀雨的身份,挥退下人后,认真看向她:“卢小姐,若你只是想寻个安身立命之处,尽可将江府当作自己的家,缺什么少什么尽管开口,这院子如果住不习惯也都随你折腾修葺,你是师父的独女,江某定会护你——”
话毕,他顿了下,遂又笑着改口:“师父待我如家人,江某也会待你如亲人。”
卢汀雨的机器大脑顺着他的话,自动补全了刚刚那句成语——
护你周全。
只不过她一心都扑在了任务上,也懒得去分析刚刚这人的长篇大论到底为何。
卢汀雨进门就先去书房看了一圈,发现书案光秃秃地,连狼毫笔的笔头都干掉了,还有门旁挂着的佩剑,刀鞘部分的灰也积了几寸之厚……
她返回前厅,抓着江闲干脆利落地问:“几时成亲?”
江闲怔怔看着她:“……啊?”
卢汀雨想起在卢府时江闲的那番话,都叫她做主是吧?
女子柳眉一竖,郑重其事道:“那就今晚!”
江闲:“嗯???”
眼看着卢汀雨提裙往外走,似是想叫管家来商议成亲之事,他破天荒地跑快几步,捏住了对方的衣袖,“且慢,卢小姐!”
卢汀雨回头看他。
江闲松开衣袖,表情流露几分纠结:“咳……我能不能问一句,你执意要与我成婚的缘由是……”
见卢汀雨眨着漂亮的眸子,似是未懂他话中之意。
江闲只能再说的直白一点:“就是我们成婚的理由,那封书信不算,就……你是因为什么选中的我?”
“因为?”
卢汀雨受穿书局规则限制,无法同江闲坦白自己的身份,毕竟此时与以往绑定宿主不同。
她有些犯难,喏喏地“因为”了半晌,也没说出有理有据地下文来。
就在江闲看她的目光带上几分怀疑之后,卢汀雨突然福至心灵,遂喜笑颜开地回答道:“因为爱情。”
她听过这首歌。
江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