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兴酣时,坐在皇帝右下位的男人站起身朝上位揖礼,舞乐渐渐停下来,众人的目光皆关注到了男人身上。
“那位便是晋王殿下,别没见识错认给我丢人。”
程愫斜一眼宋文远懒得理会对方,视线回到了锦衣华服的男人身上,晋王穆坚,太后的亲生儿子,与皇帝穆昭同养在太后膝下,二人情谊深厚。
穆昭登基不久便赐穆坚剑履上殿、入朝不趋、赞拜不名,在上京城没有任何臣子、任何皇亲国戚有此等待遇,可谓真正的一人之下万人之上,说满上京城横着走也不为过。
高位下,穆坚揖手朗声道:“今逢母后寿诞,儿臣特献南海红珊瑚一对,愿母后福禄双全、松鹤长春!”
话音一落几名宫人便小心翼翼将红珊瑚抬了进来,珊瑚红艳如火,与房檐下的灯笼一般大,极尽光华璀璨。
“听闻红珊瑚二十年方长一寸,这么大的红珊瑚可称绝世瑞宝,还是一对,晋王殿下真是位孝子呀。”
“是啊,此等宝物不知寻了多久。”
阶梯上,太后听着这些话笑逐言开,眼中不乏赞赏:“我儿有心了。”
“能博母后一笑,也不枉此宝来世上一遭。”
“哈哈哈,你呀,惯会油嘴滑舌讨哀家欢心。”
“母后这就冤枉我了,儿臣字字句句都是对母后的拳拳孝心。” 穆坚说笑几句回到座位坐下,而后看向龙椅所在道:“不知皇兄今日准备了什么寿礼?让臣弟涨涨见识。”
端坐于龙椅上身着黑金龙袍的男人闻言含起浅淡的笑意,微微侧头朝身旁的孙德禄递个眼神,孙德禄立马命人抬上寿礼。
大殿上,群臣屏息以待,目不转睛看着被宫人抬上的寿礼,一个个的眼睛都在不自觉中睁大了。
那是用一丈长一丈宽的木板一笔一画雕刻出的百寿图,并精心镶了边,有些寿字旁还画了红色福字,只是那福字不是正常的朱砂色,红中透着些暗。
“这福字的颜色真怪,像是掺血了一般。”
“你这么一说,还真是有些像。”
“不会是兑了血画的吧?”
众人你一言我一语讨论着,穆昭从容起身朝太后揖手一拜道:“儿子技艺不精,刻字时划伤手留了些血迹,只好用朱砂画福字掩盖,望母后见谅。”
太后惊诧地站起来走到穆昭身边,握住穆昭的手,上面的确有不少已经结痂的刀痕:“这么大的百寿图是你自己刻的 ?”
“为母后贺寿,怎能假手他人,这幅百寿图是儿子一边默念经文一边亲手刻下的,定能佑母后福寿齐天。”
“皇帝啊你怎么这么傻,你如此不顾及自身安危,哀家心里何安呐!”
“只要能为母后祈福,哪怕要儿子命,儿子也心甘情愿。”
“好,好孩子。”
高台下一人起身朗声道:“陛下仁德难比,明明上天,照临下土,万民之福矣!”
群臣闻言齐齐起身拜道:“陛下圣德!千秋万岁!”
见此,穆坚自顾自倒了满杯酒倍感无趣地喝了。
皇帝与晋王都已献礼,群臣便趁此一个接一个地开始献礼。
轮到宋家时,程愫抢在宋文远之前起身离席,行至大殿中央。
“她怎么上去了?”宋老夫人低声问宋文远,“怎么这么想在陛下和太后娘娘面前露脸?”
宋文远哼一声:“她那是想在我面前露脸,好让我多关注她。”
“那也轮不到她去献礼吧。”
“都是宋家人,谁去都一样。”
宋老夫人不甚高兴地冷哼一声:“倒也是,便饶她一回。”
“镇国将军府程愫,代兄长程翊献赤雪狼裘袍一件,特以此袍贺太后娘娘寿辰,愿太后娘娘安乐如意、长寿无极!”
宋文远猛地捏住扶手,一双眼睛死死盯着正朝皇帝、太后拜礼的女子,竟然以程家人的身份贺寿,也太不把他放在眼里了吧!
“听闻赤雪狼百年难遇,竟被程将军所猎,真是有缘有心。”太后微一挥手笑道:“镇国将军府程愫献礼有功,赏!”
“臣妇叩谢太后娘娘!”
“这便是程将军的妹妹啊?早就听说程家小妹是上京第一美人,如今得见真是天仙般的人儿。”
“冰肌玉骨,绝世独立,见之忘俗啊。”
“宋侍郎当真是好福气啊。”
控制过声音的议论仍不多不少钻进了有心之人的耳朵。
龙椅上,男人微微眯起狭长的眼睛,浅淡的笑意将赤黑两颗泪痣衬得更加妖异。
“宋夫人。”
程愫刚要退回座位,闻声浑身一僵:“臣妇在。”
“春风十里扬州路,珠帘翠幕,佳人无数,却不及...宋夫人一笑。”
程愫瞬间捏紧手指,不懂对方在这种场合说这种不妥的话是什么意思。
穆昭见她紧张的模样轻声一笑,将目光移到了宋文远身上:“宋卿,好福气。”
宋文远连忙起身拜道:“臣代内子谢陛下赞言。”
“平身吧,今日太后寿宴,诸卿同乐,不必拘礼。”
“臣等谢陛下。”
献礼继续,程愫回到座位不久,宋文远也代宋家献礼归位。
刚坐下,宋文远便小声斥责她道:“你身为宋家主母当着满朝文武的面竟然代表程家献礼,是故意要丢我的脸不成?”
“知道还问?”
“程愫。”宋文远一把攥住程愫的手腕,将她扯到身边咬牙压低声音道:“你到底要闹到什么时候?刚刚在陛下面前都敢如此招摇?”
他盯着自己身边的女人,虽不是他喜欢的,但不得不承认程愫是天生的美人,连被他攥在掌心的手腕都肤白光滑、柔若无骨。
“放手,你放手,宋文远,你再不放手我就叫了,到时候一起丢人现眼,看你在朝中怎么抬起头。”
宋文远从美貌中回神,瞬间憋起一肚子火却不得已松开了手:“我警告你,你越耍这些手段,就会让我越厌恶你,要想继续做宋家主母,就给我老实点。”
程愫翻个白眼起身道:“这边太热,出去吹吹风。”
“你..”宋文远还想再说什么,程愫已然转身离开,气得他一口干了一杯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