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薛冉从正午聊到日落方将人送走,程愫费了半日口舌疲惫得不行,偏巧兰芷又来传消息道宋文远正往梧桐院来。
“怎么办呀小姐?”
“你不是已经将消息传给纪千雪那边了吗?”
“是啊,我特地说给潇湘院的丫鬟听了,按理纪千雪肯定知道,怎么到这时候还没有动作呢?”
“别急,再等等。”
梧桐院外。
宋文远理好衣冠半只脚刚踏进院门,便被身后急匆匆跑来的嬷嬷拉住。
“不好了主君!小少爷突发高烧了!”
“什么!”
“您快去瞧瞧吧,这会儿都不认识人了!”
宋文远看看梧桐院的大门,狠叹一口气拂袖转身快步走去了潇湘院的方向。
梧桐院,卧房内。
吴蓉松口气把门关上道:“姑娘安心歇息吧,人被潇湘院叫走了。”
闻言程愫心里也暗暗呼了口气,但紧蹙的眉头并没有放松:“纪千雪只能牵制他一时,还是得想个万全的办法。”
咚咚。
房门自外叩响,小厮通禀道:“夫人,圣上体恤主君,特命太医院卢院判为阖府上下请脉,已经去过老夫人处了,现下正往梧桐院来。”
“知道了,退下吧。”
“是。”
“还真是瞌睡了就有人递枕头。”程愫含笑抬抬手道:“扶我起来,更衣。”
“是。”
等候不多时,太医院判卢正龄便背着诊箱被请进厅堂。
清退闲杂人等后,卢正龄方开始为程愫诊脉。
“胎儿未足三月正是不稳的时候,程娘子要仔细身子,安胎药依旧每日一副。”
程愫收回手颔首道:“我记下了,多谢卢院判,您一会可是要去为我夫君诊脉?”
“正是。”
卢正龄在心里叹口气,若不是陛下将保下龙嗣重任交给他,他也不至于想出为宋家阖府上下诊脉的办法来。
“时辰不早,我便先过去了,择日会再来为程娘子诊脉。”
“等等。”程愫起身叫住卢正龄,恭敬行了一礼道:“我有一事想请卢院判帮忙。”
“程娘子但说无妨,只要能做到的,我必竭尽全力。”陛下重视且怀着龙嗣的女人请他帮忙,他敢不帮敢不竭尽全力吗?
程愫走近低声对卢正龄说了几句话,卢正龄点点头后退一步揖手道:“程娘子放心,此事一定办好。”
“多谢。”
“告辞,勿送。”
长夜渐深,更声又响一次,梧桐院内灯一盏一盏熄灭,愈发静谧。
另一头,潇湘院卧房还燃着星点微弱的烛火。
几层薄透的纱帘内,宋文远赤裸上身搂着纪千雪,两人身上都印着不同程度的汗渍。
隔着纱帐能听到些许尚未平静的喘息,渐渐地喘息声平复,男人不悦的声音响起。
“太医竟说她身子极致虚弱,不宜房事,若强行房事恐有性命之忧,真是个中看不中用的废物。”
“夫君~你不是有我了嘛,太医都说我胎象稳定,有我服侍夫君,定不叫夫君孤枕难眠。”
宋文远轻抚摸纪千雪的肩膀,声音稍微温和了些:“还是雪儿懂事,不像那个毒妇,竟敢对聪儿动手,此事绝不能轻饶她。”
“夫君莫气,夫人是看不惯我才会把火撒在聪儿身上,日后我不惹夫人生气就是了,只是可怜聪儿受我这个姨娘的连累,总抬不起头来。”
“聪儿是我的儿子,谁敢说他不是?”
“夫君在时自然没人敢,可毕竟是庶出,到哪都要矮人一头,若是能将聪儿记到嫡母名下就好了..唉..”
宋文远微蹙眉头恍然道:“这倒是个办法,若记到程愫名下,聪儿就是嫡出子了。”
“只怕夫人不愿,我...也有些舍不得聪儿。”
“我才是家主,由得她愿不愿?此事就这么定了,太后寿宴后便操办,将聪儿记在程愫名下,还由你来抚养。”
“夫君真好~”纪千雪激动地蹭一下宋文远的脖子钻进他怀里,“圣上让卢院判来为我们阖府上下请脉,可见圣上有多重视夫君你。”
“郭尚书即将告老,下一任吏部尚书便是我,圣上自然重视,待我继任吏部尚书便抬你做平妻,断不再让你受这等委屈。”
“雪儿不委屈,只要能与夫君长厢厮守,雪儿受什么苦都心甘情愿。”
宋文远搂紧怀里的人亲了一口:“好雪儿,有妻如此,夫复何求。”
纪千雪故作羞怯笑着轻靠对方,心底却一点一点变得阴冷,一个连男人都伺候不了的东西也配和她争?程愫,你给我等着,未来的尚书夫人只会是我一个人。
风平浪静度过几日,便至太后寿宴。
此次寿宴于修建了一整年的重华台举办,上京城文武百官及家眷都会参加,可谓难得一见的盛会,未至正午,出城的路便被浩浩荡荡的马车堵塞。
程愫推开马车窗子向外看轻轻叹了口气:“不知道得堵到什么时候。”
“我带了点心,小姐先吃点充充饥,您早膳都没来得及用呢。”
“我不饿,你吃吧。”
兰芷见此只好收起点心也向外看去:“往年太后寿宴都是在宫内举办,今年圣上怕太后觉得年年如此无趣,特地修建了重华台办宴,大街小巷都在称赞圣上是位孝子呢。”
“圣上仁孝,是百姓之福。”程愫感叹后靠着椅背撑着脑袋闭目养神,兰芷适时关上了窗子。
连成排的马车赶到重华台时,已是日头将落。
为保皇帝太后安全,外仆不得入重华台,程愫便告别兰芷与宋文远一起走进去。
重华台四周环水,入席面要通过一道平桥,桥上铺满了可吸收月光的石头,入目即见荧光之色,美轮美奂。
文武百官及家眷按照品阶入席,各自被宫人引至座位不久,管事太监便朗声喊道陛下、太后驾到。
群臣山呼行礼后平身入座。
程愫犹豫许久慢慢抬起头望向高台之上端坐于龙椅的男人,心脏顿时一紧,因为那人也正看着她。
她连忙低下头,没敢再抬头看一眼,只怕不知哪一眼又会对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