窗棂外,吴蓉捂着嘴瞪大了眼睛。
她刚得知自家小姐因纪千雪被罚跪祠堂一夜,本欲借着老脸厚皮来大骂一场,不曾想刚走到门口便听到此等骇俗之言。
门口驻足少顷,听里面没了动静,吴蓉左右看看快步往梧桐院回。
一进梧桐院卧房,吴蓉便划上了门,里面兰芷听到动静向外看一眼道:“吴妈妈?怎么慌慌张张的?”
“姑娘,老奴有要事禀告。”
“什么事?”
吴蓉忙走进内室压着声音将自己听到的一五一十告诉了程愫和兰芷,兰芷听后大惊失色。
程愫听完一切慢慢捏紧了拳头:“居然是她..”
那日府中下人告诉她宋文远在城南酒肆醉酒难行,又无银钱结款,她只好带着银子去寻,结果被人从背后捂鼻下药。
那香效用厉害得很,她尽力逃走才没在众人面前丢脸,可最终还是没能逃过与陌生男子苟合,她原以为是酒肆中人员复杂有人心生歹意,没想到竟是纪千雪故意害她失节。
“姑娘?您该不会...”吴蓉看着程愫这副表情,心中有了不好的猜测,却不敢宣之于口。
程愫没有回答,将手腕伸到吴蓉面前,吴蓉反应少时把上脉,而后惊呼一声扑通跪到了地上。
“姑娘,这,这这..”
“我已..”
“嘘,姑娘等等。”吴蓉爬起来四面窗户和门检查一遍确认外面没有人才放心回来,“姑娘莫怕,只要宋家人不知道,此事便有转圜余地。”
兰芷听着吴蓉的话,心中也大概知晓了发生何事,此刻既忧心又愤恨:“纪千雪这个毒妇,同为女子她怎能用这种下作手段害小姐。”
“从前我觉得她只会用些小手段争宠,不屑同她计较,万没想到她心肠这般狠毒,竟用计毁我清白,此事我断不会善罢甘休。”
程愫没打算瞒着与自己最亲近的两人便一口气全说了:“昨日我碰巧与那日那人又见一面,其并非相貌丑陋之人,让我稍平恶心,但那人有守口条件要价五千两,其中厉害我已尽数告知,今日兰芷将银票交给他后便两清了,他应该不会再纠缠。”
“五千两可不是小数目,姑娘小心莫被奸人蒙骗,但当务之急还是要先将胎落了。”
“落胎药买了,宫宴结束我便服下。”
吴蓉点点头对兰芷说道:“主子进宫下人不能同行,我们刚好准备些补气血的药材、食物,落胎不是小事,也绝不能被宋家人察觉。”
“嗯。”
“时候不早,姑娘快些随姑爷入宫吧,其余的我同兰芷准备。”
“好。”
跪了一夜,程愫走路飘飘忽忽,身子难受得紧,坐上马上与宋文远相看两厌更是头疼。
两个人一路一句话都没有,下了马车入宫也一前一后谁也不理谁。
进入宴席所设的宫殿,宋文远去与同僚寒暄,程愫便安静落座自己的席位。
“圣上驾到!太后娘娘驾到!”
太监尖锐的声音响起,朝臣及各自家眷立刻回到自己的席位齐齐跪地迎接。
“臣等恭迎圣驾!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太后娘娘千岁千岁千千岁!”
“平身,坐。”
“谢陛下!”
众臣起身落座,程愫咬紧牙关努力撑着地强忍住膝盖的疼爬起来,好不容易坐到座位上时已出了满额的冷汗。
她取出帕子慢慢将冷汗擦去,抬头看向阶梯上的高台主位,瞳孔一瞬间收缩到最紧,手中的帕子也因手指的颤抖掉落在地。
刚受过朝臣山呼万岁的人正是昨日被她威胁骂做奸夫的男人,同时也是她腹中孩子的生父。
他...居然是皇帝。
她...居然怀了皇帝的孩子。
坐在龙椅之上的男人此刻正眼含戏谑地看着她,唇边也因她露出的震惊带上了些笑意。
程愫猛然低下头,双手捏紧在一起,慌乱得不知该如何是好,脑子里千头万绪理也理不清楚。
“朕近日得了一幅画,堪称妙绝,独赏无趣,特邀众卿同赏。”
皇帝的声音落下,一旁的太监立即命人将画作呈上,在众臣及家眷面前展开。
“好画,笔触有力技艺不凡,定是大师之作。”
“这画上的白玉海棠真是栩栩如生。”
白玉海棠?程愫抬眼朝大殿中央的画作看去,只一眼心中又是惧惊。
那画布上栩栩如生的白玉海棠,与她此时此刻所穿肚兜上亲手所绣的花样别无二致。
这是...照着她肚兜画的,这是皇帝..照着她肚兜画的。
程愫袖子下的双手回握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她居然...招惹上了皇帝。
“你怎么回事?怎么出了这么多汗?”
“初见圣颜,内心..惶恐。”
“没出息。”宋文远取出自己的帕子扔给程愫道:“赶紧将额头的汗擦去,别丢了我宋家的脸。”
程愫看一眼身上的帕子,拿起来没有丝毫犹豫扔到了地上。
“你抽什么疯?”
“跪了一夜,手上没力气。”
宋文远怒不可遏,偏偏在宫宴上无法发作,只能忍着:“我警告你,这是皇宫,别发疯惹陛下与太后不快。”
程愫懒得理会对方,捡起自己的帕子擦擦额头的冷汗没再回话,也没再抬头去看龙椅上的男人。
酒宴酣时,君臣同乐,大殿之内正是热闹。
宫宴上为朝臣家眷准备的是皆是果酒,味甜可口不易醉人,程愫小尝一口放下,身后宫女立马端着酒壶上前。
“奴婢为夫人添酒。”
“不必。”
程愫的话刚说完,宫女便一个手抖将酒倒在了她身上。
“哎呀,夫人,对不住,奴婢不是故意的。”未等程愫有所反应,宫女便已跪地赔罪。
不是故意的?怕是故意得不能再故意了吧。
一旁宋文远蹙眉低声斥道:“你怎么做事的?不会小心一些?”
“大人赎罪,奴婢手抖了。”
程愫用帕子擦拭裙子上的酒,眼睛没有抬起来看任何人,此情此景昨日她刚经历一遍,再熟悉不过。
“带我去更衣吧。”
“是,是,夫人请随我来。”
“嗯。”
程愫起身跟上宫女慢慢攥紧了双手,该来的躲不掉,只能随机应变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