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就好。”萧阙寒淡淡地睨他一眼。
他心知徐淮冰已有了退避之心,只他虽极力维持平静,可他神情中流露出来的一丝怃然却依旧令萧阙寒怫郁不悦。
若是凝露看见,估计又要凑上来嘘寒问暖了。
萧阙寒眸色深沉,意有所指道:“我如今是该唤你徐淮冰,晗微真人,还是徐弱水?”
他刻意加重了最后三个字。
徐淮冰默然。
他端坐于案边,双手垂落于袖,案几上的空荡恰如他封尘的内心。
莲花凋谢,浮冰沉底。
“……徐弱水。”
徐淮冰垂着眼眸,嗓音清冽冷寂,缓缓给出了自己的答案。
萧阙寒微微勾唇,心中的石头终于落了地。
“凝露她想要结交的也只有弱水仙子。”
而不是你——徐淮冰。
未能说出来的话流转在齿间,不必多说,他们都心知肚明。
好话歹话说了这么多,萧阙寒也微感口干舌燥,心想凝露去了这么久,怎么还没回来,他快坐不下去了。
他以往不屑于和徐淮冰交谈,行事狂妄惯了,凡事只听从自己的本心,对上这种克己奉公的人,更是道不同不相为谋,甚少来往。
若不是凝露,他们压根不会交谈。
可他不得不承认……徐淮冰的存在令他躁动不安。
徐弱水也沉浸在自己的思绪中,目光澄澄,虚无地盯着半空中的某个角落,再无任何想要交谈的意思。
凝露抱着茶叶回来的时候,差点以为自己回错了地方,好似来到了凡间的冷宫深苑,气氛冷的可怕。
里面坐的二人俱都面无表情,彼此之间相隔老远。
堪称是相看两相厌。
好在她回来之后,许是带来了外面的热气,厚厚的冰层隐有融化的迹象。
“你们这是怎么了?”凝露狐疑地看了他们一眼,若不是自己内殿的装饰完好无损,她还以为他们之间打了一架。
萧阙寒接过了她手中的茶叶:“话不投机而已。”
他倒要看看是什么好东西,让她去了那么久,打眼一瞧,心中不免酸涩,弱水仙子的待遇可真好啊。
还真是格外珍贵的灵物。
他这样不爱喝茶的人都看出来了,她手里的东西灵韵深厚,香气扑鼻,闻之令人有心旷神怡之感。
凝露期待地望向他:“你会泡茶吗?”
她只能看出灵茶珍贵,别的她就什么都不会了,如果萧阙寒会正好,他作为魔奴可算派上了一点用场。
泡茶给徐淮冰喝……
萧阙寒面色一瞬扭曲,忍了忍,咬牙道:“不会。”
虽说茶艺也算世家公子必学的六艺之一,他年幼时也是认真学过了的,但他实在不喜这些附庸风雅的东西。
更别提还有某个碍眼的人,他过不了心中的那道坎。
“那你会做什么?”
“看家、护院、打生打死……”萧阙寒垂眸,细细思索。
凝露不敢置信:“没有了?”
萧阙寒眉头轻挑,唇齿微咧,笑意幽冷:“还有啊,还有置之死地而后生,蚍蜉亦可撼大树。”
凝露:“……”
她连忙把珍贵的灵茶从他手中夺了过来,小心翼翼地捂在自己怀里,生怕他一不小心就毁掉了这株灵物。
萧阙寒舒了一口气,他这辈子都不可能去泡什么茶的。
“这是玄道花。”徐弱水不徐不疾地说道。
他不知何时站在了他们身边,无声无息如同清幽的冷雾,当他开口时,却仿佛天然能引起所有人的注视。
“玄道花生于北三洲,只有在灵气氤氲的水脉深处才会绽放,采撷花心蕊叶,再以特殊手法炼化,即可制成玄音茶。”
效果与悟道丹类似。
丹药分为天地玄黄四品,品阶之分,天壤之别。悟道丹为天品丹药,早已失传,据闻修士服用可顷刻结婴。
“玄音茶则可破除修士体内关隘,拥有一丝结婴契机,金丹期以下修士服用,修为立升一阶。”
萧阙寒蹙眉,他意识到玄音茶不简单了,这种特殊手法炼制的灵茶都由各大仙宗把控,绝不会轻易流传。
算的上是镇宗之宝。
凝露摸了摸怀中玄道花的莹莹细叶,洁白的花蕊如同一捧簌簌细雪,萦绕着纯净灵动的光辉。
她想起了云观欲言又止的神色。
云观还是那么心软,受不了她的缠磨,无奈地把这株灵花予她了,告诉她要好好保存,不要轻易露于他人。
她当时不以为意,如今看来这株灵花确实很珍稀。
凝露犹豫要不要把它还回去。
徐弱水睫羽低垂,视线落到了玉盒上的斑驳之处,如果他没看错的话,那应当是陈旧的泪痕,长年累月,经久不散,以至于和玉盒融为一体。
他没有告诉凝露的是——玄道花来自于水月洞天,某种程度而言,它确实算的上是宗门的镇派之宝。
徐弱水没曾想自己会在这里看到它。
萧阙寒也一直觉得这株灵花眼熟,眼熟到不容他忽视的地步,玄道花似乎有着更为特殊的意义。
“这株玄道花被保存了五百年,应当是有人在它还未完全绽放的时候就采摘了下来,封印的手法很细致,也很特殊。”徐弱水忽然开口。
他迟疑了片刻,继续道,“它应当不是作为药材而被保留下来的。”
反而更像是某种信物。
水月洞天尚未出现过玄道花失窃之事,那么这株蓦然出现在魔门的灵花究竟从何而来,又为何而来。
徐弱水无法忽视那些泪痕。
凝露喃喃自语:“难怪云观要我好好保存,幸好我没告诉她我其实是想拿它来泡茶,不然她一定很心痛。”
“那它究竟有什么用呢?”
徐弱水静静地看着她,眼眸沉静如水,他想问凝露很多问题,问她口中的云观是谁,问她从哪里得来的这株玄道花。
可最终他什么也没能问出口。
他轻叹一声,冷静地回答了她的问题:“鸾凤和鸣,良缘永缔。”
凝露歪了歪头,不明白他说的什么意思。
萧阙寒面色骤冷。
他想起来了,水月洞天和西岭萧氏定下联姻的那日,水月洞天曾派人送来了一株玄道花作为结契信物,同理萧氏也回赠了一柄紫霄金刀作为交换。
天道见证,契约既成。
“真是好一个结契,怎么不让那两个老不死的应契呢。”萧阙寒咬牙切齿,传音骂他,“你们水月洞天是不是有毛病,莫名其妙地送什么玄道花。”
真正的弱水仙子是谁,他不知道。
西岭帝子却马上要变成他了,毕竟他把萧氏的血脉后裔杀得都快寸草不生,哪里还有人敢与他争帝子之位。
怪不得不愿让他入无生榜。
徐弱水神思不属,没有理会,毕竟契约又不在他的身上。
凝露恍然大悟:“原来是生死契。”情情爱爱的她不懂,结契道侣她就明白了,生死契之下,背叛者魂飞魄散。
魔道修士若要结为道侣,一般都以生死契为信,然后立下各种契约,不然随随便便来个互相捅刀,谁受的了。
不过也没多少魔修想要道侣。
她果然还是不通情爱。
徐弱水想了很久才想明白,他应当是不知不觉动了心,可这是不对的,这只是身份带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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的一种错觉。
他至始至终都是在假扮弱水,而凝露正是因为弱水仙子的身份才靠近他。
徐弱水轻声道:“玄道花并没有定契的能力,是世人误解了它是结契的信物。它最开始的意义只有……赠尔玄道花,悟我相思意。”
凝露:“哦。”
她还不明白什么是相思。
“凝露,如果我不是……”徐弱水想要询问,若是她知晓自己并非真正的弱水,她是不是就会远离,就不会再轻易地靠近他。
可一出声,他的脸色霎时苍白。
凝露看着好端端跟自己说话的弱水仙子突然身躯痉挛,洁净的颈上冒出了密密的细汗,她慌里慌张地扶住了他。
“你、你没事吧?发生了什么?”
她想去探他的脉搏。
徐弱水摇摇头,强撑着从她怀中坐起,秀致的眉眼蒙上淡淡的薄雾,仿若一枝冷寂的玉白琼花。
原来宗门长老始终是不信他的。
“……是禁制。”
凝露神情一愣,她从未想过弱水仙子的身体里也会有禁制,不是保护,而是控制与束缚。
萧阙寒大步走了过来,他原先想把徐弱水从凝露怀里拔出来,自己扶着他,转念一想这厮目前的身份好像又不太合适。
他遂弹出了一道灵力,快准狠地把他体内暴动的禁制压了下去,为不相干的人浪费灵力,真是令人不愉。
凝露也探了探他体内的禁制,看能不能解除,可比起构成禁制的庞大灵团,她的灵气犹如纤细的河流汇入大海,消失得无影无踪。
她失落地垂下了手。
“元婴期修士的禁制我解除不了,没有办法帮你。”
徐弱水安慰道:“没关系的。”
宗门里人情复杂,他可以理解,理解长老们对自己的不信任,凝露说她帮不了自己,他并不感失望,可望她无措神情,为何心底竟如此难受。
萧阙寒眉峰下压,郁气横生,他冷眼看着。明明自己才是付出灵气的人,偏偏另外两个人在眉来眼去。
他不会苛责凝露。
那么肯定是徐淮冰的错,是他用柔弱的姿态引诱了她。
萧阙寒一字一句道:“徐淮冰,再这样下去,你还是你吗,这样的你根本不配成为我的对手,更不配站在她的身边。昔日的扶山剑主可一剑荡平山海,日月为之变色,如今的你可还能重现往日的光辉。”
“凝露她仰慕的是可以与日月齐光、辉照相映的弱水仙子,而不是懦弱无能,只会归于尘土的废物——
不要再令她担忧。”
徐淮冰神情恍然。
他费力维持的平静心湖陡然裂出了无数细缝,大雪倾覆下早就不堪重负,更倘论受外力猛击,他下意识想要修补却无济于事。
直到裂缝中冒出了汹汹烈焰。
它们烧灼一切,摧毁一切,同时也照亮一切。
徐淮冰在明灭的火光中看见了虚无缥缈的自己。
萧阙寒:“不要再靠近凝露。”
徐淮冰眼眸微垂:“……好。”他现在确实不应该靠近凝露,至少在他恢复自己的真实身份前。
他不可能永远做徐弱水。
他们之间的对话用的是传音入密。
凝露听不见他们交谈了什么,她只是看到弱水仙子低低笑了一声,好似如梦初醒,那双沉寂如雾的眼眸焕发出了斐然的光彩,犹如被点睛了的游龙。
她恢复如初,亦如梦中初见。
凝露近乎不敢直视。
她眼睁睁地看着徐弱水向她行了一礼,举止风度璀然,言辞清缓柔和,却蕴含了一丝疏离的意味。
她说自己来自于水月洞天,可否请她身后之人一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