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时间两个人都看向了凝露。
徐弱水容色沉静。
萧阙寒抱臂倚在檐柱,姿态闲适,没有丝毫掩饰的想法。
若不是他们之间的氛围凝滞,凝露一时半会儿想不起在梦中的未来,弱水仙子和她的魔奴会是一对神仙眷侣。
如今其中一人成了她的魔奴。
徐弱水只是与他相识,并未走到结契的那一步,可她身为仙门中人,想必是看不惯魔奴印这种东西的。
凝露小声道:“只是一个普通禁制。”
比起魔门更残忍的奴契,什么剥夺神智,主死仆死,仆死主无事发生,她已经很良善了。
萧阙寒眉头微挑,目光在她和徐弱水之间转了一圈,唇边笑意淡了下来。
普通禁制。
一个能让他痛得死去活来,生死受控于人的东西……
她就这么喜欢徐弱水么。
如此在乎自己在一个正道修士眼里的看法么,身为魔门的少主难不成有朝一日还要投奔去仙门。
凝露心中气闷。
恨不得把萧阙寒给埋进地底,他身为魔奴就不能安分些,大摇大摆地让她觉得自己的名声受到了很大的挑战。
虽然魔修本来就没啥好名声。
徐弱水心思一向通透,她意识到三个人站在一起似乎让凝露有些尴尬,她都垂眼不敢看向自己了。
徐弱水记得宗门里的小师妹犯了错也是这幅模样。
可她并不是凝露的长辈。
徐弱水轻声道:“没关系,各人有各人的缘法。”
凝露只觉她说话真好听,如听仙乐耳暂明,她当即指使萧阙寒麻溜地站到一边,给她们让出条道来。
萧阙寒不可置信地指了指自己。
凝露歪了歪头,疑惑地问:“不是你是谁,你挡道了呀。”
萧阙寒气笑了。
说好不会再有其他人,结果徐弱水一来,他还是得往后靠。
即便如此,他仍是让了路。
凝露摇了摇徐弱水的衣袖,示意她跟上自己,无妄殿的灵园里栽种了数不清的一捻红,这些妖花以血肉为食,嗅到陌生的灵息会从四面八方汇聚而来。
紧跟着她就不会出事。
她们越走越远,萧阙寒静静地站在原地,忽而踢碎了脚边的石子。
他果然和徐弱水不太对付。
徐弱水问道:“我来的会不会有些不适宜。”
“不会。”
徐弱水叹息:“他在等你。”
凝露站定了脚步,偏头回望,糜烂的花从枝头一整个跌落,满地的红如同一摊泼洒的鬼血,阴森而又艳丽,更为惊心动魄的是独身于花从中的人。
萧阙寒比那些花还要阴沉。
妖藤张牙舞爪地围绕在他的身边,对他的一身血肉垂涎三尺,却又因他身上有着凝露的灵息不敢轻易靠近。
它们拦截了他的路。
萧阙寒走到哪,它们悄无声息地跟到哪儿,他被烦得厉害,又不能随心所欲地毁去这些妖植,只能郁郁地盯着凝露的背影。
难得见他那么局促。
凝露忍不住轻笑,将他从胆大妄为的妖藤包围圈中解救了出来,拂去缠在他身上的乱七八糟的枝蔓。
“他是我的人,不许跟我抢。”
妖藤蹭了蹭凝露的手指,听话地回到了它们应该待的地方,顺从的仿佛一群无害的小宠物。
凝露莞尔:“这下它们应该不会再来烦你了。”
她有时候真的很温柔,她喜欢这些艳丽的花朵,就像她喜欢云观,喜欢萧阙寒,也喜欢徐弱水一样。
她的喜欢似乎并无差别,可其中仍有些许微妙的不同。
萧阙寒低声问:“你为什么喜欢徐弱水?”
凝露想了想,拈起了他发间的一枚落花,掌心轻轻一握,指缝晕染了深深浅浅的红,她向萧阙寒摊开了自己的手。
糜烂的花瓣涂抹了整个掌心,好似淌了满手的鲜血。
浓烈而又腥臭的味道。
凝露轻声说:“妖花再美艳,散发的也是腐烂的气味,以血肉为食的妖植,本身就脏污不堪。”
阳光和雨露早已满足不了它们,植物的天性却始终没有改变,它们仍旧拼命地向阳而生,汲取月华。
高悬的日月普渡众生,何人配将其拽入尘泥。
“我只是想成为被普照的众生之一。”
然后活下去。
凝露仰头,朝他笑:“我摘不了天上的日月,只能偷摘一颗天上星了,哪怕我的强求只能迫使星辰坠落。”
这世上总要有一颗属于她的流星吧。
萧阙寒手指轻颤,他想蒙住她的眼,捂住她的嘴,让她不能再说出诛心一般的蛊惑之语。
可他发现自己无法抵挡。
他听到了自己心中鼓噪的水流声,他握住了她向自己伸出的手,沉默而又细致地洗净了她掌心的花泥。
“很干净。”萧阙寒沙哑着嗓音。
凝露看着他,罕见地露出了一个真心实意的笑容。
他们在说什么,徐弱水不知道。
她也并没有偷听他人交谈的癖好,只是见他们耳鬓厮磨了一会儿,凝露向萧阙寒伸出了自己的手,而萧阙寒也毫不犹豫地回握了上去,他们又和好了。
徐弱水说不清自己心中的感受。
她心想或许朋友就是这样,要接受朋友有更亲密的友人出现时,总要有人排除在外,承受孤独。
凝露看见了她瘦削的身形,一袭白衣,寂然缥缈,好似随时可乘风而去。
安静到不像真人。
“弱水?”凝露忍不住出声唤道。
徐弱水仿佛被唤醒的玉石,琉璃眼眸聚出了微润的光彩,她侧过身,衣摆翻飞,遥遥望向了发出声音的凝露。
她和她身后之人已是形影不离。
凝露转瞬就来到了她的身边,眼中似有忧色,神识悄无声息地探出,查探了四周的事物,见一切寻常方才安下了心。
还好不是被夺去了魂。
“不好意思,让你久等了。”凝露面露歉意,她以为是自己舍她太久,让她心生无聊。
徐弱水:“没关系。”
她不着痕迹地瞥了眼凝露身后时不时走神的人,萧阙寒似乎仍沉浸在刚才的对话之中,只有身体在无意识地走动。
“矛盾解决了就可以了。”徐弱水淡淡道。
凝露抿唇一笑:“没有什么矛盾,他只是在动不动发些小脾气。”
徐弱水唇角微抿,以为自己听错了,萧阙寒都能被称得上脾性温和的话,那些死在他手里的人岂不是都得恨自己活不长久。
他居然有心甘情愿做魔奴的一天。
真是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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凝露转移了话题,不想再聊萧阙寒的事情,萧阙寒是她的人,她对自己的人有很强的占有欲。
和弱水聊这方面有点奇怪。
“你喜欢喝茶吗?”凝露问道。
徐弱水轻轻点头。
凝露松了一口气,从仙门来的人她实在不知该怎么招待,可惜云观不在,不然肯定能帮她促进她们之间的关系。
都说女修之间更容易结交,她怎么就这么困难呢。
她和徐弱水远不到谈论花草、衣服、首饰甚至是更隐秘话题的地步。
若是论道魔之争,凝露觉得她会一剑戳死自己。
她喜欢喝茶真是太好了。
凝露记得云观也喜欢喝茶,她那里肯定藏了些好东西,她可以去薅过来,献给弱水仙子。
人情之间的往来不都在吃吃喝喝嘛。
凝露离开了。
大殿里只剩下萧阙寒和徐弱水,他们之间更加没什么交情,彼此之间寻不到一个共同的话题。
僵持了许久。
徐弱水正襟危坐,挥手落下了一道隔绝禁制,凝视着他脖子上的魔奴印,声音沉冷:“你已是决定彻底入魔门了么,西岭那边可还要你回去。”
萧阙寒神色冷了下来。
“如今你已不是抚山剑主,有何资格过问我之事。”
徐弱水默了片刻,缓道:“西岭欲使你入无生榜,萧氏与水月洞天力排众议,压下此事,望你速归。”
萧阙寒嗤笑:“不回。”
他确实罪大恶极,该入无生榜,九死一生的追杀他又不是没经历过。
“我听闻你杀了不止一个世家的长老和血脉后裔,已是惹上众怒,你所杀之人甚至还囊括了与自己同源的血脉同胞。即便如此,萧氏家主仍要保你。”
萧阙寒眉头微扬,声音懒散:“我杀的都是该死之人,美人煞这种东西还是彻底消失为好。至于血脉同胞,同父异母的玩意算什么兄弟姐妹。”
照杀不误。
徐弱水静默无言。
萧阙寒:“至于盼我速归,怕还是为了水月洞天和西岭萧氏的联姻吧,你真的认为北三州和腐朽的世家并在一起,就能压过魔门么。”
“况且仙道崛起,与我何干。”萧阙寒言辞冷然。
“徐弱水,你为了他们的所谓宏图,甘愿俯首作配,亲手抹除过去的自己,成为“弱水仙子”的一道幽魂。这样的你,难怪扶山剑不愿再认你为主。”
何等的诛心之言。
可真正的“弱水仙子”尚不能担起大任。
“宗门养育之恩,晗微无以为报,只当尽力。”徐弱水想起了自己立下的道誓。
在那之后,水月洞天的晗微真人便身死道消,扶山剑也归寂于云山剑冢,如今行走于世的只有水月洞天的下一代道统传人——弱水仙子。
然徐淮冰并非弱水。
萧阙寒忽而道:“徐淮冰,你最好不要再靠近凝露了,你与她本就不是一路人,不要把她牵扯进道魔之争。”
滚滚洪流,天地无情。
执棋者当杀伐果决,视棋子为手中卒,手中盾,手中刃。
可谁曾想过棋子何辜。
徐弱水抿唇,眼中光芒沉寂:“我从未想过要利用她。”
一切皆出自于他的本能。
或许他确实不应该再靠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