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沙漫天的高原上穿过一支送葬般的队伍,白幢被风吹得烈烈作响,所过之处妖兽退避。
古朴的乌金战车悬于半空,牵引下方密密麻麻的锁链,禁制符文光辉闪烁,一个接一个被串住的修士们面色如土,再之后是乌泱泱的魔修。
锁灵环穿过薄薄的锁骨,稍微一动便磨出无数骨茬肉沫,双手双脚拖着沉重的镣铐,鼻尖也嗅着自己身上传来的血腥气,疼痛竟已成了维持神智清醒的唯一方法。
一路猪狗不如。
确实是不如的,祭天地首先要祭三牲,等到它们被恭恭敬敬地摆上台,剩下的祭祀才轮到他们。
眼看着就要入血池了,被抓来的修士们脸上一片惨淡,想到刚下山时的志得意满,再到如今的鱼肉刀俎,想逃也逃不掉,想死也死不了,毕竟有元婴魔修坐阵。
好不容易传出求救的讯息,人都已经成功祭天了。
眼前的魔修还温温柔柔地说着:“我们魔门也不是不讲道理的,要是踏入了血池还没融化成血水,说明你命不该绝,天不收你啊。当然也不可能放你走,你们可以选择成为我宗弟子,于血池得百人头颅者可入我宗外门……”
她语气一转,阴森狠厉起来,“要是全杀了,我就拿你祭天。”
血池静默。
直到亲眼见到一摊血水的形成后,年轻的修士们终于明白这就是在鼓励他们自相残杀,要么死,要么活。
气氛一下迥异了起来。
归雪不是第一次主持血祭了,她知道迟早会出现第一个动手的人,她才不管魔宗能收到多少新弟子,她只要血池里死的人够多,煞气和灵气保持一个平衡就行。
不过人死光了也不好交代,所以她特地加上了最后一句话。
果不其然血池乱了。
归雪满意地点点头,吩咐自己的弟子看守,她堂堂元婴期大修怎么可能亲自看守血池,反正她的神识已经笼罩了方圆千里,没有人能在她眼皮子底下逃跑。
很快血池里只剩下二三十人,有男有女,分成了泾渭分明的两波,彼此间站得很远,充满了忌惮。
归雪挑了挑眉:“看来有刺头啊。”
她对按照她说法进行杀戮的人不感兴趣,只看向了另一边,不仅从血池中活了下来,身上也没什么杀戮气息,理智还很清醒,估计身份不简单。
但她懒得探究。
人群缓缓分开,从中走出了一位高挑纤瘦的女子,青丝垂落,雪白的衣裳被血水染红,不仅没有显得脏污,还为她增添了一抹别样的色彩。
她先行了一礼,举止落落大方。
“前辈见谅,您之前所言只是于血池得百人头颅,并未言明须是杀人所得,所以晚辈自作主张……只杀了该杀之人。”
她语气淡然,并未对杀人有任何的愧疚,只有坚定。
归雪恍了恍神,将视线从她的身上挪开,神色有些复杂,她居然被迷了一瞬,怎会有人能长成这样。
若要她来形容——那便是犹如火烧白玉,愈冷也愈烈。
归雪又问她何为该杀之人。
那女子沉默了一瞬,只缓缓回了八个字。
“心智已失,无可救药。”
归雪的兴趣彻底被挑了起来,难得动了惜才之心:“你叫什么名字?可愿做我的弟子?”
“晚辈徐弱水,自然是愿意的。”
既然入了魔门,就别想再回仙门。
归雪心情大好,没想到主持个破血祭,还能收到个合心意的弟子,看来这趟出来得甚好,不算浪费她的时间。
徐弱水瞥了眼岸上之人,露出了一个清风明月般的微笑。
周晟敢怒不敢言,眼见着自己看好的炉鼎被师尊看中了,只能暗自压下了自己的心思,他只是一个记名弟子,因为有几分姿色才被归雪看中。
没有炉鼎,那就寻个战奴吧。
他烦躁地扫视了一遍血池,视线落到了一个靠在血池边沿的男子身上,黑发披散看不出面容,一副重伤快要身死的模样。
身上灵息不弱,天赋应该可以。
反正这里都是些炼气期的蝼蚁,如果没有被归雪长老那样的大人物看中,就算进了苦渡魔门也是作杂役的料子。
他禀告了自己师尊。
归雪不置可否,魔门的规矩就是如此,若是不想做战奴,那就只能赢过对方,不过看他半死不活的样子,估计难了。
更何况她作为师尊,还是要为自己的弟子考虑的。
……
“战奴或者死,你可以选一个。”周晟冷冷道。
萧阙寒被气笑了。
他头一次觉得自己挺倒霉的,内伤半路发作,好不容易找了一个偏僻的小村庄休憩,然后碰上了魔道修士,修为又被压制在了炼气期。
本想着在血池明哲保身,结果所有人的攻击就率先朝他来了,逼得他不得不出手杀人,牵扯了他的伤势。
如今还有人敢让他做战奴。
“你配吗?”
听到这句轻蔑的话,周晟的怒火一下子被激了起来,怒气冲冲地将那人卷上了岸,灵力隔空捏碎了他的腿骨,他最听不得有人讽刺于他。
不过出于谨慎,他并没有靠得很近。
萧阙寒听着自己的骨骼粉碎声,压下了心中的杀意,只微微垂着脸作一副气若游丝状,他估摸了下周晟和自己之间的距离,盘算着能够暴起杀人的时机。
眼下他还不够近。
萧阙寒咳出一口鲜血,唇角弯起,毫不留情地嘲讽道:“毛毛雨一样的攻击,跟你这个人一样软,你也配让我臣服于你。”
周晟炸了。
他无比清楚地知道这人不过是强弩之末,占着口头上风罢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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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他就是咽不下这口气,此人直接戳中了他心底最难以启齿之事。
周晟神色阴沉,向前连走了几步,半蹲着抓起眼前人被血污过的发,往后一扯,将他的面容完全暴露了出来。
“呵,你倒是硬骨头,那我偏要看看你的骨头有多硬……”
周晟心想今日若是不能令此人臣服于他,待事情传回宗门,他的脸面就彻底完了。归雪长老也会因此再度评估他是否还有作为徒弟的价值。
他低头望去,然后愣住了。
萧阙寒目光冷冽,抬手就要震碎他的头颅,就在心底的戾气即将得到释放的时候,一朵殷红的花砸到了他的面上,花瓣边缘很是锋利,凡是刮过的地方都留下了一道道血痕,衬得那张脸更艳了。
他偏了偏脸,露出了一双幽幽的碧绿色瞳孔。
“不好意思,砸偏了呢。我看你们这里挺热闹的,就忍不住插上一手。”耳边传来一道轻柔而又婉转的女声。
萧阙寒循着声音,看见一名红衣少女坐在从血池里生长出来的一朵巨大的花上,笑意盈盈地注视着他。
眼底明晃晃的恶意。
萧阙寒面无表情,内心竟然奇异的平静下来,大抵是因为那个周晟已经被她扔的花给扑头盖脸地砸进了血池里。
而且她没被自己的皮相迷惑。
“那我还得谢谢你?”他眯了眯眼,姿态闲散地倚在血池旁,手臂肌肉却紧绷了起来。
萧阙寒有点摸不清她的恶意来自于哪里,但不妨碍他拉满自己的警惕,长得越无害的东西隐藏的危险也就越甚。
“对啊。”
凝露眨了眨眼,慢悠悠地回他,“我可是帮你化去了一场生死危机,所以你是不是应当回报我呢,比如做我的魔奴。”
她示意他去看坐在上首的归雪长老,语气里全是威胁。
真是好大一个“救命之恩”,硬生生把他摁死在了奴仆的身份上。
萧阙寒眼眸微凝,心思百转,不动声色地将手掩入衣袖,平静沉冷地盯着那名红衣少女,目也不瞬。
凝露被他盯得不自在,下意识想要退后几步,转念一想自己才是主人啊,遂顶住他几欲噬人的眼神,恶狠狠地瞪了回去。
不管他曾经是什么人,现在是龙得给她趴着,是虎也得给她伏着。
……
对峙了一会儿,萧阙寒倏然笑了,眼尾狭长,瞳色如碧,刹那间容色生光,仿若月柳初绽,光华万千。
极其晃眼。
凝露深深觉得这就是她梦中人的模样,心中更恨了。
灼热的目光逼得萧阙寒也不得不低头。
他挪开了视线。
“你很好,我承认被你威胁到了。”萧阙寒语调轻缓,言辞和煦,面上没有任何一丝一毫的屈辱和不耐。
若是忽略他袖中紧攥的手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