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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 明君策

作者:衣青岚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是夜,华灯初上时,褚眠冬与燕无辰二人换了装束,掐诀掩去过于出挑的容色,一同漫步于街巷之间。


    “其实自金凰开国以来,城中便不再以坊市为制,如前朝那般将居住区划作「坊」,与划作「市」的商业区严格区分,并分行宵禁。”


    褚眠冬道:“开国女帝容曦下旨拆坊墙,城中区划行街巷制,店铺、住宅、官邸皆可临街而建,走商亦可在街巷间自由穿行。取消宵禁,夜市也因此而兴。”


    一路走来,临街的商铺与楼阁皆在檐角点亮灯笼、挂起花灯,更有店家别出心裁,将花灯样式制成店中商品之态,权作招徕之用。


    沿街摊贩走商所售,从最常见的应季小食、应景饰品到各式工巧小物,亦有杂耍者二三,引得周边民众频频叫好称奇。


    褚眠冬与燕无辰在街边一方花灯摊前驻足,准备各挑一盏花灯,入乡随俗,只待届时沿街巷行至河畔,放入水中以作祈愿。


    摊主热情询问是否需要介绍,得到否定的答复后,转身同一旁包点铺的店主续上了未尽的交谈。


    “说到你家银丝卷深得陛下喜爱我就要说了,如今陛下登基已近整月,这封赏也都下的差不多了,怎还未听闻对傅家大公子的旨意?”


    “我瞧你只是想拿我家银丝卷做个话筏子。”包点铺店主道,“也罢,如今这京中谁人不关心那位傅寻白傅公子同陛下的二三事?”


    “可不是。世家出身,傅家近百年最具实才的子弟。品行端方,又同陛下青梅竹马。陛下还是太女时,傅公子就一直伴在陛下身侧,防治益州水患,预判江州饥荒,速治梁州时疫,说是陛下的左膀右臂也不为过。”


    “是这个理儿。如此才华横溢人物,便是……”


    花灯摊主露出英雄所见略同之色:“便是入主鸾宫为君后,也是使得的啊。”


    包点铺店主顿了一顿,方道:“其实我想说的是,便是拜相也是使得的。”


    两人对视片刻又思索一番,互相觉得对方说的似乎有些道理。


    花灯摊主遗憾开口:“这君后可不能带官职呐。”


    “君后不得干政,也是考虑到不宜世家独大。”包点铺店主摇头,“无论傅公子是拜相还是入鸾宫,于傅家而言,皆为巨大助力。倘二者兼为之,这平衡就破了。”


    “也是。如今相位空悬,鸾宫无主,傅公子若取这二者之一,另一位便大概率许给闻家。闻氏此代中庸,难有堪担相位者……”


    花灯摊主沮丧地叹气。


    “你是对的,想来傅公子多半是会拜相的。”


    “这倒不一定了。”包点铺店主却道,“你我能看到的,陛下岂有不见之理?傅公子迟未封赏,便足以说明问题。”


    “此言有理。”花灯摊主又支楞起来,“总归无论陛下最终作何旨意,想来也会是英明之举。”


    “毕竟陛下是曦帝手把手带出的。若非曦帝当年提倡经商、工巧、务田同科举平权,皆择其优者而仕,哪有如今你我这般坐在这里,经营些小营生还有闲心漫侃,只怕满心都是挑灯苦读数十载,只求有朝一日金榜题名一飞冲天。”


    包点铺店主亦笑道:“是啊,若非如此,你我也不可能在街巷间闲聊这些。”


    于摊前选好花灯、听了一耳朵闲谈的褚眠冬和燕无辰付了钱,皆若有所思。


    燕无辰在心底慨叹,坊市制改作街巷制,农工商入仕与科举平权,如今人间百姓的选择,确实比八百年前多出许多。


    褚眠冬则在思索皇权与世家之问。


    “看来傅闻两家,便是如今朝野中最具权势的两大世家。”她回想经史所载,“傅家崇文,闻家尚武,皆是开国之时曦帝所倚重的功臣之家,两家也都有家中子入女帝后宫,皆为贵君。”


    “不过,曦帝虽广开后宫,却并未立后,亦不允许诞下子嗣。太女容昭与朝中世家皆无关联,乃女帝微服私访带回,至少明面上如此。某种意义上来说,曦帝以此很好地杜绝了外戚势大之患。”


    “无论太女由哪家贵君诞下,于其所在世家而言,都是助力。”燕无辰亦颔首,“这一碗水,曦帝端的很平。”


    褚眠冬挑眉,“既然情势如此,曦帝禅位之时令朝中肱骨随行出航,想来便既是为阿昭安排自己的势力腾出空间,也同样是对阿昭的最后考验。”


    “若依旧沿用端水一策,则相位与后位应分许给傅闻两家,以示君恩。”燕无辰分析道,“或同曦帝一样,摒弃后位,许闻家子贵君之位,以平衡傅家子拜相给傅家带来的助力。”


    褚眠冬:“但客观而言,若傅寻白有相才,便理当拜相;若闻家后代平庸,便理应由更有才者入朝为官,而不必为示平衡与安抚,许以闻家贵君之位。”


    她皱了皱眉,“若按照这套端水的逻辑,后宫便成了世家无才之子的集散地,用以平衡世家间矛盾的工具。”


    “又或者,这样的后宫同样可以是挑起世家矛盾的最佳工具。”燕无辰说,“鹬蚌相争,渔翁得利。总之不论是哪一种,后宫之事都与情爱无关,而为权谋之策。”


    褚眠冬摇头:“这并非阿昭所愿。傅寻白的封赏诏令至今未达,由此可见一斑。”


    她以指尖轻点下颌,“于朝野上下而言,此番阿昭如何封赏傅寻白,便是陛下对世家之事态度的风向标……”


    “后日阿昭的拜会,想来多半与此事有关。”褚眠冬想了想,“此外,还有一个很重要的变量。”


    燕无辰点点头,接下话来:“傅寻白此人究竟如何,以及女帝对他的态度。”


    “确是如此。”褚眠冬颔首,“如无意外,三日后会一并见到他,届时便知。”


    “那便到时再说。”燕无辰抬手指了指已与两人相隔不远的河畔,“现在,先放花灯罢。”


    夜色已深,河畔却被水中密密挨挨的花灯映照得亮彻如昼。


    十五已过,前来放花灯的人潮依然不减汹涌。褚眠冬与燕无辰看着岸边层层叠叠的人群,不约而同萌生了退意。


    两人对视一眼,燕无辰率先开口道:


    “其实我觉得,回院中取个水缸装了水,把花灯放进去,也是一样的道理。”


    褚眠冬深以为然:“这河中花灯明日清晨皆会被捞起清理,放水缸中反倒留存更久。”


    两人飞速达成共识,当下便都歇了入乡随俗的心思,提着花灯往回小院的方向去。


    燕无辰看向褚眠冬,“原本我有些担心。”


    步履向前时,一盏盏花灯的光亮在少女眸中一一掠过,如渐次流过的飞星。


    “探讨术法时便见你很是注重实感。原本我有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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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担心,将这花灯放入河中,对你来说也是实感的一部分。”


    他坦言道,“倘若你当真这般想,我那样说也许会让你不高兴……我不想让你不高兴。所以我方才其实有些犹豫,是否要将我的想法说出来。”


    褚眠冬笑道:“但你还是说了出来,并发现我的想法其实并不是你担忧的那样,反而与你一致。”


    燕无辰弯了眉眼:“对,所以我很高兴,也很庆幸方才说出了自己的想法。”


    “不过,你会觉得我同你说这些显得有些奇怪吗?”他又道,“也许这会让我们发现,我们原来也并非先前我们各自以为的那样默契。”


    “不会。”褚眠冬摇头道,“不如说,相反,我很高兴你告诉我你的想法。”


    “若非你告诉我这些,我不会意识到,你我对于「实感」一词的理解是有区别的。”


    褚眠冬说:“我所注重的实感,并非程序上不可或缺的过程,而更偏向于过程中更主观的感知。顶着人群放花灯带来的拥挤感不是我想要的,因而我觉得这能够被舍弃;沐浴在温水中的舒适感是我喜欢的,于是我认为它不可或缺。”


    “至于默契……我想,默契也许的确存在一个基础量,但这基础也不会高到让两个独立的个体,完全不需言语沟通便能知悉对方心意。”


    “互相理解从来不是一件简单的事。哪怕是相同的一个词,两个经历不同、性格不同的人也会对其做出很可能截然不同的理解。”


    褚眠冬看向身侧的白衣少年,“这时候,互相沟通、坦诚地交换各自的想法就非常有必要了,便如我们方才的交谈。”


    “与其各自根据自己的理解来揣测对方的想法,又为这揣测而压抑自我的真实愿望,不如像方才这般,各自坦诚交流。”她轻轻笑起,“现在你感觉如何?”


    “感觉心中一轻。”燕无辰说,“也感觉更了解你一些了。”


    “我也是。”褚眠冬道,“倘若你不说出口,而径直选择‘迁就’,那我的压力也会很大。久而久之,你我在这段交集中感受到的压力将远大于乐趣,便也无以为继。”


    “关于这种让双方都不快乐的迁就,我听过一个故事。”


    燕无辰凝眸望她,静候细听。


    “有一对夫妇,两人都很喜欢吃鱼。妻子记着丈夫爱吃鱼尾,于是尽管她自己很爱吃,却每次都将鱼尾夹给丈夫;丈夫记着妻子爱吃鱼头,于是尽管他自己很爱吃,却每次都将鱼头夹给妻子。”


    听到这里,燕无辰提出疑问:


    “所以,两人都并不知道对方真正爱吃的是什么,而只按照自己以为的‘对方的喜好’,压抑自我……或说,自我感动?”


    褚眠冬摊手道:“直到老去,于弥留之际,两人才终于互相坦诚自己并不爱吃鱼头、不喜食鱼尾,然后发现原来二人按照自己的想法‘迁就’了对方一辈子,并且双方都不开心,认为自己为对方付出了很多。”


    “但这些其实都没有必要。”燕无辰说,“但凡有过一次坦诚交谈,两人就能各得所好。”


    “这便是我认为这个故事的寓意所在了。”褚眠冬道,“不过也有很多人感动于两人间互相迁就的爱情,这便见仁见智了。”


    燕无辰猛猛摇头:“不,有话直说是一种美德,我会继续保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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