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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8.兵库县

作者:清悠锦夕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北家的和室弥漫着淡淡的榻榻米草香和热茶的氤氲。后藤一里局促地跪坐在矮桌前,双手紧紧捧着北奶奶递过来的热茶,指尖传来的温度驱散了一些身体的冰冷,却无法融化心底的寒冰。他低着头,粉色的刘海遮住了眼睛,身体依旧残留着细微的、无法控制的颤抖。


    北奶奶坐在他对面,布满皱纹的脸上满是慈祥与真切的担忧。她絮絮叨叨地说着:“可怜的孩子,吓坏了吧?这兵库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一个人走丢了多害怕啊。你看你这脸色,白得跟纸一样…是不是晚饭也没吃好?信介他爸那些老朋友的孩子,就跟自家孩子一样,千万别拘束…”


    后藤一里只是机械地小口啜着热茶,滚烫的液体滑过喉咙,带来一丝灼痛感,反而让他混乱的思绪有了一点微弱的锚点。他不敢抬头,不敢回应。北奶奶的每一句关切,都像一根细针,轻轻戳刺着他内心的愧疚。这份温暖是真实的,但给予的对象——那个“担心父母而迷路的后藤一里”——却是系统虚构的产物。他像一个可耻的骗子,侵占了本不属于他的善意。


    “信介啊,” 北奶奶转向安静坐在一旁、正一丝不苟地叠着擦汗毛巾的孙子,“我看一里这孩子,心里头还是慌得很,怕是还没缓过劲儿来。光坐在这儿也不行,你带他出去走走?就附近,神社那条小路清净,空气也好,散散心,兴许能好受点。” 她显然将后藤的极度沉默和紧张,理解成了对“父母下落不明”的持续担忧和惊吓。


    北信介停下手中的动作,平静的目光落在后藤一里紧绷的脊背上。他看到了少年指关节因为用力握紧茶杯而泛出的青白,看到了那细微却持续的颤抖。这不仅仅是“迷路后怕”能解释的状态。但他什么也没问,只是顺从地点点头:“好。我去拿外套。”


    后藤一里听到“出去走走”,身体下意识地绷得更紧了。出去?意味着要再次暴露在陌生的街道、可能遇到陌生人…社恐的本能疯狂拉响警报。但他无法拒绝。在北奶奶殷切的目光下,在北信介无声的等待中,拒绝似乎比出去更困难,也更显得“异常”。


    他几乎是同手同脚地跟着北信介走出了北家古朴的木门。傍晚的风带着兵库特有的湿润凉意,吹拂在脸上,让他混沌的头脑稍微清醒了一丝。


    北信介走在前面半步的距离,步伐不快,每一步都踏得异常平稳,如同丈量土地。他没有试图找话题闲聊,没有多余的安慰,甚至连目光都没有过多地投向后藤,只是沉默地走着,像一座移动的、沉默的山峦。


    这份沉默,起初让后藤一里感到更加窒息。他习惯了在人群中努力缩小自己,习惯了被忽视,但此刻,身边有一个存在感如此强烈却又如此安静的人,反而让他无所适从。他感觉自己的心跳声、呼吸声,甚至衣服摩擦的声音,在这份寂静中被无限放大,震耳欲聋。


    他只能低着头,视线死死盯着北信介脚后跟移动的轨迹,像一个提线木偶般跟着。街道两旁是安静的民居,偶尔有自行车铃声叮铃铃地掠过。夕阳的金辉涂抹在屋瓦和围墙上,拉长了两人沉默的影子。


    一步,两步,三步…


    没有审视的目光,没有需要应对的交谈,没有突如其来的噪音。只有规律的脚步声,风吹过树叶的沙沙声,以及身边这个人散发出的、如同大地般沉静安稳的气息。


    渐渐地,一种奇异的感觉开始滋生。


    北信介的沉默,并非冷漠的忽视,更像是一种…包容的留白。他没有试图闯入后藤一里混乱的精神世界,没有施加任何压力,只是用自己稳定的存在,为他隔开了一个小小的、暂时安全的缓冲区。不需要表演,不需要解释,甚至不需要思考如何回应。


    后藤一里紧绷的神经,在这份无声的包容中,如同被浸泡在温水中,一点一点、极其缓慢地松弛下来。那因为剧烈情绪反噬和空间错位带来的、如同实质般包裹着他的恐惧和绝望的“硬壳”,在北信介这如同恒定背景音般的沉默陪伴下,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他依旧低着头,但肩膀不再那么僵硬地耸着。呼吸虽然还是轻浅,却不再带着那种濒死的急促。一直紧攥着的拳头,也微微松开了一些,掌心被指甲掐出的月牙形痕迹清晰可见。他依旧害怕外面的世界,害怕即将到来的未知,但至少在这一刻,在这条通往神社的、被夕阳染成金色的安静小路上,他获得了一个珍贵的、喘息的空间。仿佛溺水之人终于将头短暂地探出了水面,贪婪地吸入了一口带着草木清香的空气。


    这份来之不易的平静,如同薄冰般脆弱。


    就在小路即将转入通往稻荷神社的鸟居参道时,一个充满活力、带着典型关西腔的大嗓门,如同平地惊雷般打破了黄昏的宁静:


    “喂——!!!阿侑!快点!再磨蹭便利店新出的饭团就要被抢光了!”


    “吵死了猪治!你以为谁都跟你一样脑子里只有吃吗?刚训练完一身汗,至少让我喘口气!”


    两个身影风风火火地从神社参道的石阶上冲了下来,差点和正要拐弯的北信介、后藤一里撞个满怀!


    冲在前面的是宫治,银灰色的头发在夕阳下显得格外耀眼,脸上还带着运动后的红晕和迫不及待的急躁。紧随其后的是宫侑,金灿灿的头发微湿,表情带着对自家兄弟的无奈,但眼神同样锐利。


    “北前辈好。”宫治看到北信介后打了个招呼。


    在后面的宫侑看清面前的人,夸张地“哇哦”了一声:“北前辈?!这么巧!你是来参拜的吗?” 他目光扫过北信介身后那个低着头、粉色头发、穿着明显不合身(北信介找给他的一件干净旧运动外套)且状态异常紧绷的陌生少年,好奇地扬起了眉毛,“这位是…?”他的目光瞬间锁定了后藤一里的脚——那双沾着体育馆特有蜡痕、鞋底纹路磨损清晰可见的专业排球鞋。他的眼神微微一凝“排球鞋?这鞋…东京那边的牌子?井冈山?枭谷?”他大大咧咧地就想凑近点看。


    北信介不动声色地微微侧身,挡在了后藤一里和宫侑之间,动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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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自然得如同拂去衣袖上的灰尘。他平静地开口,声音不高,却带着一种奇异的、让吵闹瞬间降温的力量:“宫侑,宫治。这位是后藤君,东京来的客人,暂时住在我家。他身体有些不舒服,我带他出来透透气。” 他的目光平静地扫过宫兄弟,“你们不是要去便利店吗?快去吧,晚了可能真的没了。”


    北信介的话如同一个无形的屏障,既解释了后藤的存在,又明确地传递了“请勿打扰”的信号,尤其是那句“身体不舒服”。


    宫治虽然和宫侑是双胞胎,但到底比宫侑要沉稳一些。听到“身体不舒服”,再看后藤那几乎要缩进外套里的鸵鸟姿态,他立刻收敛了原本并不旺盛的好奇心,挠了挠头:“啊…这样啊!抱歉抱歉!打扰前辈了!阿侑快走!再不去饭团就被抢光了!” 他拉着还想再观察一下的宫侑,风风火火地继续朝便利店方向冲去,还不忘回头喊了一句:“北前辈!后藤君!好好休息啊!”


    宫侑被宫治拉着跑,但离开前,他还是回头深深地看了一眼那个被北信介护在身后的、粉色头发的单薄身影。那双排球鞋,还有那种极度不安的状态…都让他感到一种违和感。他低声对宫治说:“喂,猪治,你不觉得那个人…有点怪吗?而且他穿的是排球鞋…”


    “哎呀管他呢!北前辈都说了是客人身体不舒服!快走啦!我的限量版金枪鱼蛋黄酱饭团——!”


    双胞胎吵闹的声音迅速远去。


    后藤一里在宫兄弟出现的那一刻,心脏几乎要跳出胸腔!那充满存在感的吵闹和审视的目光,瞬间将他从短暂的平静中狠狠拽回社恐的深渊!他感觉全身的血液都冲向了头顶,又瞬间褪去,手脚冰凉,只想立刻原地消失!他甚至没听清北信介具体说了什么,只感觉那令人窒息的压力如同潮水般涌来。


    然而,北信介那沉稳的挡在他身前的动作,以及那平静无波却极具分量的话语,像一道坚固的堤坝,为他挡住了汹涌的“噪音”和“目光”的洪流。当宫兄弟的声音彻底消失在街道尽头时,后藤一里才惊觉自己刚才一直屏着呼吸,后背的冷汗已经浸透了内衫。


    他依旧低着头,身体因为刚才的惊吓而微微发颤。但这一次,他没有再陷入完全的崩溃。北信介那沉默却坚实的庇护,如同一个短暂的避风港,让他得以在风暴擦肩而过后,没有彻底倾覆。


    北信介没有立刻说话,也没有回头看他,只是静静地站着,仿佛在等待那残留的惊悸自行平息。夕阳将两人的影子拉得很长很长,投向通往神社的静谧石阶。


    过了好一会儿,北信介才再次迈开脚步,依旧是那种平稳的节奏,声音也依旧平静:“前面是稻荷神社。傍晚人很少。要去看看吗?或者,回去?”


    后藤一里没有回答。他深吸了一口气,带着凉意的空气涌入肺腑,带着一丝劫后余生的颤抖。他默默地跟上北信介的脚步,这一次,他稍稍抬起了头,视线不再只盯着地面,而是望向了前方被夕阳染成橘红色的、安静伫立的鸟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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