兵库县,神户市元町通,暗巷深处。
后藤一里蜷缩在冰冷的墙角,垃圾桶的金属边沿硌着他的后背,劣质酒精、食物腐败和广井菊里身上浓烈的威士忌气味混合成一股令人窒息的怪味。社恐的惊涛骇浪和空间错位的绝望感将他彻底淹没,视野模糊,耳朵里是尖锐的嗡鸣和遥远街道嘈杂噪音的扭曲回响。他像一只被剥了壳的蜗牛,暴露在陌生而恐怖的世界里,每一寸皮肤都感到刺痛,只想把自己缩进一个不存在的缝隙里。
“嘿…嘿…小朋友?粉毛小朋友?” 广井菊里摇摇晃晃地蹲了下来,试图和后藤一里保持视线平齐,结果一个趔趄差点直接趴在地上。她赶紧用手撑住满是污渍的地面,另一只手还宝贝似的抓着那半瓶威士忌。深紫色的头发有几缕黏在汗湿的额角,醉眼朦胧中带着一丝努力聚焦的困惑。“别…别怕啊…姐姐…嗝…不是坏人…就是…有点迷路…外加…宿醉未醒…” 她打了个响亮的酒嗝,浓烈的酒气扑面而来,让后藤一里下意识地往后缩了缩,身体抖得更厉害了。
“呜…” 喉咙里只能发出破碎的呜咽。他想说“别过来”,想让她走开,但巨大的恐惧扼住了他的声带。
(小福空间)
混沌的数据风暴中心,那枚代表小福核心的光球已经暗淡得如同风中残烛,闪烁频率越来越慢,随时可能彻底熄灭。微弱的电子音断断续续:
‘…能量…临界…宿主…精神…锚点…需求…紧急…’
‘…扫描…同世界…稳定…生命体…优先级…高…’
‘…检测到…强精神…磁场…稳定…纯粹…符合…标准…坐标…锁定…强制…链接…建立!’
一道微弱到几乎无法察觉的数据流,如同濒死者的最后一口气,艰难地穿过空间屏障,锁定了距离暗巷不远处,一个刚刚结束社团晨练、正独自走在回家路上的身影——北信介。
北家古朴的和式庭院内。
北信介的奶奶,一位面容慈祥、眼神却依旧清明的老人,正跪坐在缘侧,安静地修剪着一盆姿态优美的松树盆景。剪刀发出细微的“咔嚓”声,动作沉稳而富有韵律。突然,她拿着剪刀的手极其轻微地顿了一下,那双温和却洞察世事的眼眸里掠过一丝极其短暂的茫然,仿佛记忆的胶片卡顿了一帧。
就在这一瞬间,小福那微弱的数据流如同无形的笔触,极其隐晦地在她脑海深处“书写”下了一段模糊却“真实”的记忆片段:
画面:一个有些腼腆、粉色头发的少年(后藤一里),背着一个小小的旅行包,站在北家门口,脸上带着长途跋涉后的疲惫和一丝拘谨。
声音(温和但带着点担忧):“北奶奶您好,打扰了。我叫后藤一里,是从东京来的。我父母…嗯,和您儿子以前是…是很好的朋友(这个关系设定很模糊,但感觉很重要)。他们这次来兵库处理一些急事,本来让我在旅馆等,但我…我有点担心,想出来找他们,结果…” 少年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好像迷路了,手机也没电了。我记得父母提过您家在这附近…”
北奶奶(记忆中自己的声音,带着关切):“哎呀,可怜的孩子。快进来快进来!这么晚了,一个人在外面多危险。信介那孩子刚出门晨练,应该快回来了。你先歇歇脚,等他回来让他去找你父母!别担心,到了这儿就跟到家一样。”
这段“记忆”如同水面的涟漪,迅速融入了她原有的认知体系,变得无比自然。北奶奶放下剪刀,眉头微蹙,眼中流露出真实的担忧:“哎呀…那孩子…后藤家的孩子,说去找父母,结果迷路到现在都没回来?信介那孩子怎么还没到家?得让他赶紧去找找!”
元町通,暗巷。
“呕——!”
后藤一里再也忍不住胃部的翻江倒海,侧过头干呕起来,却因为极度紧张和空腹,什么也吐不出来,只有酸涩的胆汁灼烧着喉咙,眼泪生理性地涌出。
“哇哦…这即兴的…呕吐…挺…挺有爆发力…” 广井菊里醉醺醺地点评了一句,眼神更加飘忽。她似乎想拍拍后藤的背以示安慰,结果手一滑,差点把那半瓶威士忌倒在后藤头上。“啊…抱歉抱歉!酒可是…好东西…不能浪费…” 她手忙脚乱地抢救酒瓶。
就在这时,巷口的光线被一个身影挡住了。
那身影并不高大,却带着一种奇异的、沉静如山岳般的气场。他穿着干净整洁的运动服,额发一丝不苟地贴在额角,眼神平静无波,如同深秋的湖水,清晰地映照出巷内这荒诞的一幕:蜷缩在垃圾桶旁剧烈颤抖、泪流满面的粉色头发少年,和一个坐在地上、抱着酒瓶、满身酒气、紫色头发乱糟糟、还在试图对呕吐进行“艺术鉴赏”的年轻女性。
北信介的目光首先落在后藤一里身上。少年身上那件被汗水浸透又干涸、还沾了些许污迹的运动服(隐约能看到“音驹”字样),脚上那双专业的排球鞋,以及此刻那极端痛苦、恐惧、仿佛灵魂都被撕裂的状态,都似乎在告知他对方的状态很差。他的视线扫过广井菊里,在她手中的酒瓶和迷离的眼神上停留了一瞬,眉头几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但那份审视中并没有鄙夷,更像是一种对“异常状况”的冷静评估。
“打扰了。” 北信介的声音不高,却清晰地穿透了巷内的浑浊空气,带着一种奇异的安抚力量,既不热情也不冷漠,如同陈述一个事实。“请问,是后藤一里君吗?”
他的声音像是一道微弱的电流,让后藤一里剧烈颤抖的身体猛地一僵!他惊恐地抬起头,泪眼婆娑中看到一个气质沉静、如同水墨画中走出的少年站在光暗交界处。对方精准地叫出了他的名字!这更让他恐惧——为什么这个陌生人会认识他?!是系统出错的连锁反应吗?!
“你…你是谁?!” 后藤的声音嘶哑破碎,带着极致的戒备。
广井菊里也眯起眼,努力聚焦看向北信介,打了个酒嗝:“嗝…你…认识这粉毛小朋友?说起来这个名字好耳熟啊...等等难道…你是他走丢的…哥哥?看起来…挺靠谱的嘛…” 她晃了晃酒瓶说道。
北信介没有理会广井的醉话,目光依旧落在后藤一里身上,语气平稳地解释,仿佛在复述一个既定的事实:“我是北信介。我的奶奶很担心你。她说你从东京来找父母,结果在附近迷路了,担心你手机又没电了。她让我带你回家。” 他顿了顿,补充道,“你的父母,和我父亲是旧识。”
后藤一里彻底懵了。东京?父母?找父母?北信介的父亲?旧识?这些信息如同天方夜谭,和他混乱的记忆以及刚刚经历的一切完全对不上号!巨大的荒谬感和更深的恐惧攫住了他。是系统搞的鬼吗?还是他精神崩溃后产生的幻觉?
“不…不可能!我…我没有…” 他下意识地想反驳,声音却虚弱得如同蚊蚋。大脑一片混乱,小福系统彻底沉寂,他失去了任何可以依靠或解释的凭据。
北信介静静地观察着后藤的反应。少年眼中那纯粹的、几乎要溢出来的恐惧和混乱不似作伪,与奶奶口中那个“担心父母所以迷路”的形象似乎存在微妙的偏差。他的目光扫过后藤脚上那双沾满体育馆地板蜡和灰尘的专业排球鞋,以及手臂上隐约可见的、属于高强度训练和救球留下的红痕。一个从东京来“找父母”的少年,为何穿着排球部的运动服和球鞋?为何状态如此…崩溃?
(小福空间)
那枚暗淡的核心光球在彻底熄灭前的最后一瞬,强行榨取出一丝微弱的能量,化作一道无形的指令,如同投入平静湖面的石子,在北信介那如同精密仪器般运行的思维逻辑深处,激起了一道微小的涟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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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逻辑…合理化…忽略…矛盾…执行…救助…指令…’
北信介那双平静的湖面般的眼眸深处,极其短暂地掠过一丝极其细微的疑惑,仿佛精密仪器检测到一丝无法解释的杂波。但这丝疑惑如同投入深潭的石子,只泛起一圈微不可见的涟漪,便迅速沉没,被一种更强大的、源于“既定事实”和“需要行动”的指令所覆盖。他习惯性地伸出手,指尖无意识地捻动了一下,仿佛在感受空气中无形的麦穗。
他向前走了一步,动作平稳而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安定感,声音依旧平静:“无论发生了什么,这里不是休息的地方。你需要水和休息。请跟我来。” 他伸出手,不是强迫,而是一种沉稳的邀请。他的目光也转向还在状况外的广井菊里:“这位女士,你也需要清醒一下。巷口有自动贩卖机,可以买水。”
广井菊里眨巴着醉眼,看看北信介,又看看抖得像筛糠的后藤一里,似乎终于意识到这粉毛小朋友的状态比她想象的严重得多。她晃晃悠悠地站起来,拍了拍屁股上的灰,难得地没再发表什么“艺术见解”,只是含糊地嘟囔了一句:“…行…行吧…小朋友…跟这个…靠谱小哥走…姐姐…嗝…去买水……”
后藤一里看着北信介伸出的手,那只手干净、稳定,与这肮脏混乱的暗巷格格不入。他脑中一片空白,巨大的疲惫和无处可逃的绝望压倒了一切。回去?去哪里?东京?音驹?他不敢想。眼前这个叫北信介的人,虽然陌生,但那股沉静的气息奇异地没有让他感到额外的威胁(或许是因为广井的存在稀释了恐惧?),而且提到了“家”…一个暂时可以躲避外界目光的屋檐…
在社恐的深渊和陌生的“善意”之间,后藤一里像抓住最后一根漂浮的稻草,颤抖着、极其缓慢地、避开了北信介的手,自己扶着冰冷的墙壁,艰难地站了起来。他低着头,声音细若游丝:“…麻…麻烦…你了…”
北信介收回手,没有任何不悦,只是微微侧身,示意方向:“这边走。不远。” 他的步伐平稳,刻意放慢了速度,给身后摇摇晃晃的广井和步履虚浮、如同惊弓之鸟的后藤一里留出空间。
后藤一里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北信介身后,每一步都像踩在棉花上。广井菊里则抱着她那半瓶“生命之水”,踉踉跄跄地走在最后,嘴里还在哼着不成调的曲子,为这诡异的“兵库县迷途三人组”配着荒诞的背景音。
北家的和式宅院出现在街角,古朴的木门敞开着,檐下的风铃发出清脆的叮咚声。北奶奶已经站在门口张望,看到北信介身后的后藤一里,立刻露出如释重负的慈祥笑容:“哎呀!找到了!太好了!快进来孩子!吓坏了吧?” 那笑容和语气,充满了对一个“迷路邻家孩子”的真切关怀,完美印证了北信介的话。
后藤一里看着那温暖的笑容和敞开的门,身体却更加僵硬。这个“家”,这个“奶奶”,这份“关心”,都建立在系统虚构的记忆之上,如同一座精美的沙堡,美丽却虚幻得让他心慌。他不知道这虚假的屋檐能遮蔽多久,更不知道当轻音部的伙伴们跨越遥远距离找到这里时,他又该如何面对,如何解释这光怪陆离的一切。
他迈过北家的门槛,仿佛踏入了一个由善意和谎言共同编织的、短暂的避风港。门内是北奶奶温暖的絮叨和准备好的热茶,门外是兵库县陌生的街道和悬而未决的混乱未来。而他的内心深处,小福系统彻底沉寂的黑暗,以及被强行压抑、随时可能再次反噬的惊涛骇浪,都提醒着他,这场由“惊喜”引发的风暴,还远未平息。
北信介安静地站在一旁,看着后藤一里在奶奶的招呼下局促地坐下,他那双平静的眼眸深处,那丝被系统强行压下的、关于“排球鞋”和“崩溃状态”的细微疑问,如同深埋土壤的种子,并未消失,只是暂时蛰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