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西彩将手里的汽水瓶扔进垃圾桶,便听身后的女孩啧啧道,“不过最近真的有点奇怪哎,他已经连着四天来学校了!”
“确实,”另一个女孩唉声附和,“学校最近是哪里吸引到他了,他怎么天天来,搞得每个人都跟坐牢一样,整个班上都死气沉沉的。”
林西彩有点心不在焉,“怎么,他之前经常不来学校?”
“对啊,之前哪里来得这么勤,”女孩恼道,“也不知道这几天怎么回事,上学上得这么积极……”
林西彩摊手,生无可恋,“知足吧你们,你们只是跟他一个班,我跟他一个桌。”
“哦。那倒是。”
林西彩:“.…..”
林西彩踩着铃声回到了教室,带着刻意放轻的脚步和呼吸,林西彩在自己的位子上落了座。
这节是英语课,但英语老师一直没出现,班主任过来了一下,说英语老师临时有事,让大家上自习。
这个消息一发布,班上的人眼睛明显亮了亮,但因为某个众所周知的原因,这种兴奋也只能是无声的,林西彩安静如鸡,从书立中抽出英语课本。
“adventure……a-d-v-e-n-t-u-r-e,a-d-v-e-n-t-u-r-e,a-d-v-e-n-t-u-r-e…….”
林西彩坐在座位上记单词,不好出声,只能在心里读了起来,一个单词读几遍记个大概,然后一个一个拼字母记忆。
林西彩拿着单词表背得起劲儿,只觉得身侧的气压越来越低。
而后某个瞬间,身旁的人突然扭头看过来,目光直直落到了她脸上。
「……」
「这狂躁症是在看我吗?」
「受不了了,这是人过的日子嘛?我这是在读书还是在蹲监狱,就是蹲监狱也不能让人说话吧?」
「addictedto上瘾,a-d-d-i-c-t-e-d,a-d-d-i-c-t-e-d,a-d-d-i-c-t-e-d……为什么还在看我?他不会连翻书的声音都受不了吧?回家吧孩子,回家吧,家里清净……..addictedto……」
「package包装,p-a-c-k-a-g-ep-a-c-k-a-g-ep-a-c-k-a-g-e……装什么,真当这世界围着你转啊?给你雇个奶妈吧……」
谢拾盯着林西彩,眼神幽深到不可名状。那张凌厉俊美的脸微微泛白,透出些病态的克制隐忍。
那些可怕的分贝像千百个触手,丝丝缕缕缠住了他的神经线,痛意由浅入深,沿着太阳穴一直传到了脑仁里。
密密麻麻的痛感顺着那些聒噪的声音此起彼伏,那种躁郁的情绪几乎将他吞没——这种感觉熟悉又陌生,他已经很久没有这样发作过了。
那道视线存在感过分强烈,林西彩身体本能紧绷,下意识低头望向英语课本——翻书的声音都受不了?
林西彩叹了口气,而后动作更轻,指尖小心翼翼捏住书页,翻书的动作刻意放慢,像按了0.1倍速,力争不发出一点声音。
谢拾的视角看过去,她就那么低着头蜷成一团,安安静静,乖乖巧巧坐在那里,像个逆来顺受的小可怜。
谢拾闭了闭眼,似压抑着什么,带着一脸寒气身体倚靠在了后面的桌子上。
林西彩背英语背了半节课,把英语课本放一边,从抽屉里将昨天特意从家里带来的高一物理课本摸了出来——既然电磁场她学不会,那加速度会不会简单点?
毕竟,她的整个高中时代,好像就刚入学的时候正儿八经读过几天书,她记得那个时候学的第一节物理课,就是运动和加速度。
这个世界的教材跟她的世界编排的不完全一样,但是学习阶段和课程知识基本没什么不同,林西彩抚摸物理课本,打开第一单元,看见加速度几个字,觉得煞是亲切。
林西彩坐在座位上,粗略翻过一遍课本后,开始背物理公式。
「S=v0t+1/2at2,S=v0t+1/2at2,……v0-t+1/2-a-t2…….1/2-a-t2……」
谢拾太阳穴猛地跳了两下,原本勉强平复下来的情绪再一次被轻而易举挑了起来。烦躁,但更多的是费解——
为什么会有人……
这样记公式?
为什么有人会用背英语单词的方式背公式字母?
一想到这种可以放进博物馆的草包一开始竟然是被派来攻略他的,一种微妙的怒意密密麻麻,在他唇角掀起一抹危险的弧度。
窸窸窣窣的声音无休无止地传来,换算成丝丝缕缕的痛意,凌迟着他的思绪,挑拨着他的理智。
痛感此起彼伏得作乱,那张脸愈发苍白,像一只毒发的野兽,周身带着一种与这个世界格格不入的危险的失控感。
林西彩可以清楚察觉到身侧一道目光死死纠缠着她。
那视线生着爪牙,带着隐忍的毁灭欲,像是要随时扑过来咬向她的脖颈。
一秒。
两秒。
三秒。
……
那种危险的感觉越靠越近。
林西彩感觉到这个人在向她靠近。
林西彩身体僵直,下一瞬,便见一双苍白修长的手伸了过来。
“笔。”他说。
林西彩看过去——这是这个人跟她说的第一句话。
声音竟然意外有点好听。
冷冷的,音色有点沉,甚至带着点不常说话的生疏和沙哑。
她直视那双深邃沉凝的,仿佛镇压这无尽暴戾的眼睛,有一瞬间的茫然。
他刚才说什么?笔吗?
对视间,林西彩回神,顿了下,跳过那些花花绿绿的新宠,找了根廉价的自动铅笔递了过去。
那张俊美凌厉的脸阴沉得厉害,他从她手里接过那只笔,从桌子上胡乱扯了半张废纸过来,蹙着眉在纸上刷刷写着什么。
他写得很快,而后在她错愕的目光中,将那个密密麻麻的纸条拍到了她面前。
那只手起落间,带起的凉风将她额前的发丝吹动,扫在额头上有些痒。林西彩顺着那只漂亮修长的手看向那个纸条,上面赫然是两组详细到不能再详细的公式推导过程。
字迹潦草,苍劲有力。一笔一划都透着戾气和不羁。
那公式,正是她方才抱着物理课本背的那两组。
林西彩从桌上拿起那张纸条,盯着那两个推导过程,从第一行看到最后一行,当最后一个字母看完的时候,她惊讶地发现,她方才死记硬背了几十遍都没记下来的东西,竟然神奇地钻到了她的脑子里。
惊异之余,林西彩的目光落到一旁的课本上,猜想这个人大概是看见了她的书,所以才会知道她在背什么公式。
但是,他为什么要帮她?
林西彩心里咯噔了一下,表情突然变得有些凝重。
林西彩凝眉坐在座位上,手往抽屉里摸,摸索半天,从里面拿出一面淡粉色的小镜子。
镜子在掌心摊开,林西彩低头,眼睫微垂,透过那只小镜子审视里面的脸。
马尾辫,小梨涡,皮肤白里透红,一双大眼睛柔中带俏,像含着水,透灵灵的,眉眼间跟她本人有些像,但比她自己的脸要更柔和一些,尤其眼睫向下的时候,颇有种楚楚可怜的感觉,妥妥一小白花的长相…….
林西彩看完镜子,眉蹙得更深。
她看了他一眼,眼神警惕,在心里凉凉吐出来几个字——「别爱我,没结果。」
咔嚓——
那只握着自动铅笔的手骤然抖了一下,里面的铅瞬时间断成了几截。
似终于忍无可忍,身侧的人用一种想要撕了她的表情剜了她一眼,而后霍然起身,像一阵暴风,穿堂而过,摔门而去。
教室门打开又合上,Z班教室瞬间喧闹起来,班上终于有了些活人味儿。
“刚刚走的是…..”
“是他!走了,可算走了!”
“终于能喘口气了,憋死我了。”
“可算走了,再不走咱班就都快被逼疯了。”
“谁又惹他了?”
……
耳边叽叽喳喳,喧闹声此起彼伏,林西彩托腮坐在座位上,对几分钟前发生的事儿表示匪夷所思——
不是,这哥们儿到底几个意思?
一边阴恻恻要吞了她的样子,一边又主动写公式给她,到底是对她有意见,还是对她有意思?
林西彩忍不住又看向小镜子,第一次生出几分后悔滋味——有没有一种可能,如果她当时不装那个X,安安分分攻略男主,她现在已经成功了?
在两个人一句话都没说过的情况下,刷刷写了一页纸的公式给她,这能怪她多想吗?不然这动机很难解释……
林西彩正盯着那半页纸发呆,身后突然探过来两个脑袋。
那两个男生越过课桌,眼神直勾勾盯着她手里的纸条,林西彩当场吓一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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差点把手上的东西扔出去,“干什么你们……”
“你怎么做到的?”身后长得很喜庆的寸头男一副吃惊相,“他居然搭理你?”
“他跟我借笔。”林西彩说。
“然后写了一篇公式给你?”寸头男瞠目结舌,好奇,还有点诡异的嫉妒,“你怎么做到的?”
林西彩摊手——她比任何人都莫名其妙。
林西彩下午是在学校外面吃的午餐,用完午餐逛了个花鸟市场,而后姗姗来迟,怀里多了盆小小的仙人球。
林西彩在心里哼着小曲儿回到教室,推开门的那个瞬间,快乐的小曲儿戛然而止——在她的座位旁边,赫然坐着她那位精神状态明显异于常人的疯同桌。
林西彩明显一愣,不明白他上午分明是暴怒离开了,怎么到下午又来了?不仅来了,比她还早。
美好的心情打了个折扣,林西彩叹了口气,安安静静走过去,把那只浑身长满刺的仙人球放在了桌子一角。
随着她的动作,谢拾的目光也落到了那个仙人球上面。
一般的课桌,若是突然长了个仙人球在上面,必然会显得特别的突兀怪异,但她的这顶“花轿”过分浮夸,仙人球放在上面反倒不是最惹眼的。
谢拾盯着那个仙人球,以为那是她拿来装饰花轿的,眸间滑过几许嫌恶。但随着上课铃响起,他发现,好像不是——
前面两节课,一节生物,一节语文,这个人,从上课开始就哈欠连天,眼皮打架,然后,在她每次困得要趴下去的时候,她都会用最后的一点理智抬手摸一摸那个仙人球。
细白粉嫩的指腹被翠青色的刺扎一下,原本昏昏欲睡的这个人,便会一个激灵清醒两分钟。
而后继续犯困,继续摸仙人球。
如此反复,无休无止。
谢拾的目光追随着她的动作,眼神复杂到不可名状。他沉默地盯着她,像审视一个新鲜的怪物。
这个人的举止过分猎奇,以至于,连他也变得奇怪,宁愿忍着烦躁和不适,宁愿受着头痛折磨,也想看看这个人还能有什么奇形怪状的行为。
……
林西彩整个人晕晕沉沉,语文老师嘴巴一张一合,每一个音符都被酿成了致命的催眠药,林西彩思维已经彻底凝滞,唯一的理智是强迫自己不能睡觉。
古有孙敬苏秦头悬梁锥刺股,今有她林西彩仙人球刺手,也就是她不是文人不会为自己标榜,不然这怎么不算新时代学习的佳话呢?
林西彩快被自己顽强的求学意志感动哭了…….
“那位女同学!——”
讲台上突然传来一阵暴喝。
林西彩被那突然高昂的分贝激得清醒了几分,懵懂抬头,正对上讲台上那双怒意汹汹的眼睛。
“那位玩仙人球的女同学!你站起来!”
几十双眼睛刷刷看过来,林西彩放在仙人球上的手甚至还没收回来。
未等林西彩回神,语文老师又是一顿厉声输出,“这么好玩吗?一个仙人球你玩一节课了!一直盯着你,忍着不说,真是一点自觉都没有……”
玩?
玩吗?
她竟然觉得她在玩?
林西彩愣住了。
大冤特冤!
窦娥都没她冤。
“老师我不是……”
“不是什么?”下课铃适时响起,语文老师一抬手,“行了,明天请你家长来学校一趟,明天早上八点,我在办公室等你们。”
什么?叫家长?
林西彩尔康手:“老师——”
语文老师没再给过来一个眼神,只留下一个愤然的背影。
林西彩坐在座位上,心灰意冷,欲哭无泪……
谢拾的目光久久地停在她身上,透过这幅精致的皮囊,审视那个拙劣的灵魂——
姓名:林西彩
属性:草包。
爱好:表演学习。
年级第一?
呵。
林西彩心情有些糟糕,转头对上那道熟悉的审视目光,更是糟糕到了极点。
到底什么仇什么怨?她为什么要一而再再而三得承受这种眼神?
林西彩忍无可忍,刚要说点什么,对面却先她一步开了口,跟她说了第二句话——
“有人这样学习的吗?”
生硬的,冷淡的,讥讽的,带点费解的语气。
林西彩看着他,竟然从那双暴戾的眼睛里看出了一丝诡异的恨铁不成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