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爷爷在家里朝着要亲自去拦下霍眠山，可是没想到才出门呢，就看到有人回来报信，说是霍有明摔到路下面去，摔断腿了，本来是要送医院的，可是他还激将霍眠山，竟真的往革委会去了呢。
“那孙小枝呢？”五爷爷期盼着霍眠山还会把孙小枝放了。
来人喘着气摇头，“那孙小枝也被抓着去了。一路上还想哭嚎要把有海哥他们都送进公安局呢。”
“嗨！他们怎么跟那个小兔崽子硬刚呢？他可是吃软不吃硬的啊。”
孙小枝在后面哭骂，还叫嚣着要把霍眠山他们都送进局子，不料被霍眠山一句话堵住：“看看是我们先把你们俩送到革委会，还是你们能把我们送进局子。”
“他受伤了，你还要送他去？”孙小枝尖叫，实在是对霍眠山的狠心感到无比的震惊，“他可是跟你同一个爷爷的亲堂兄弟！”
霍有明听这么一说，也不敢晕了，但还是觉得霍眠山就是想吓唬自己，好拿到五百块钱。他偏偏不能让他如了愿。
“你有本事送！有本事送我去革委会！当我怕你！从小到大我就没怕过你。你要不送就是孙子。”
霍眠山嗤的一声笑出来了，是真开心，龇着大白牙凑到霍有明跟前笑，“这狠话，我爱听！还真没想到你是真有骨气！走，我们把他抬到革委会去！”
霍有海跟霍有根当真过来架着他就往前走。他拖着断腿痛得嗷嗷叫。可是霍眠山愣是眼睛都不眨一下。明眼人都看出来他是动真格。
“啊啊啊，不许动他！”孙小枝想拦，可哪里拦得住？
就这样吵吵嚷嚷的，就到了镇上，眼见革委会转个弯就到，霍有明终于意识到霍眠山真的能狠下心来，这才飞快地认错。
“眠山，我错了，错了，我、我、我道歉！我道歉。”
“只是道歉？”霍眠山抬手让大家停下，等着霍有明做决定。
“那还想我怎样？”霍有明恼恨，脱口而出。
大家听着他说的这个话，就火大。他还委屈呢。
霍眠山笑了，“真是吃了不该吃的东西，都毒到你忘性变大了？罢了，看你可怜，我就提醒一句，小羽的房子，还有大堂哥留给她的钱，给我一分不少地还给孩子！”
“你……”s算老几！可是这话霍有明那是不敢说出来的。
几人沉默起来，看看霍有明什么时候做出决定。
孙小枝左右看看，忽然哇哇大哭起来，“真是逼死人了啊，有财主要逼死我们这些穷苦群众了啊。”
“住口！住口！”最先喊孙小枝住口的反而是霍有明，“是不是恨不得我被人抓走？”
哭得正起劲，而且越来越起劲的孙小枝嗝的一声哭嗝，满脸委屈地看着他。她这么丢人的撒泼还不是为了他，他还吼她。真是没良心。
“给，我答应你给钱！”霍有明哭了，“但是我要求当着几个长辈的面，明算账。”霍有明提出他的要求。
这是想做最后的挣扎呢，到时候村里的长辈肯定觉得小羽是小姑娘，以后长大了也会嫁人，当别人家的媳妇，那么霍家子弟留下来的家财就不能给她带走便宜了外人。
“东西给了孩子，是大堂哥唯一的孩子，怎么说就是给了外人？”霍眠山很是不服气，当着众人的面质问说话最大声的一个不知是伯伯还是爷爷的人。
“姑娘家从来都是别人家的人。”老人家还是固执地朝着瞪圆了眼睛，“这是千百年来不变的规矩！”
“哼。”霍眠山冷冷一笑，“什么破规矩。从古至今，不少人家可是从姑娘家才出生就准备木材之类的嫁妆，有的不仅有压箱底的银钱，布匹、桌椅、柜子等等，甚至还给姑娘准备良田、屋子，现在这个时候就多出一些电视机、收音机、自行车的。怎么人家会有跟我们不一样的规矩？我看就是你们穷嗖嗖的又小气还要面子，就是因为自己挣不了钱，就盯着别人兜里的东西，不知羞耻！拿着规矩当遮羞布！”
“你！你，你大逆不道！我要跟族长说除你的族！”
“随便。”霍眠山一点不惧怕糟老头子的威胁，“跟你待在一本族谱上，我都嫌臭。”
“咳咳咳，眠山，够了。”是不是把他也嫌弃了。五爷爷很是不满地等着霍眠山。
霍眠山知晓五爷爷不是那样的人，只是生气自己说话太不留情面了。
他稍微收敛了一下，“所以，我没推倒这房子，只让霍有明出钱，已经算很好了。”
五爷爷怕他还气到自己或者其他人，就率先开口,“五百太多了。三百吧。”
“五爷爷！”霍眠山不乐意了，这几乎是对半砍价啊。
五爷爷瞪了他一眼，心里暗骂年轻人下手太狠不看具体情况，看那霍有明那狗头样子，是能拿出五百块的料吗？拿三百都难。
只是，对于这样的人，就得下狠手，不然谁知道他以后会做出什么伤天害理的事，带衰族人的运气。五爷爷觉得，叫霍有明拿三百也算狠的呢。
五爷爷特意给霍有明递了梯子，谁知道人家得寸进尺，朝着村中几个老人哭诉自己挣钱难，“我有两个儿子呢，大的还在镇上上学，小的再过两年也要上学，以后长大了还要娶媳妇。我哪有这许多钱啊？这不是想逼死我吗？还想让我的两个儿子以后没钱娶媳妇啊。”
族里子弟取不上媳妇，这是村中老人最不想看到的。霍有明算是拿捏住了老人的软肋了。
这不，又有两个老人给霍眠山施压，叫他不要狮子大开口，“人家是孩子的亲叔叔，还能害了她？”
“好事？”霍眠山被气笑了，“是，没有害她。只是送她去当童养媳，新中国了，还有这样幸福的事。你们怎么不把自己的孙女送去？”
几个老人，除了五爷爷，都被霍眠山气得几乎要昏厥下去，“真是太混账了！出去几年，有父有母的，怎么就学坏了呢？”
“那你们可就错了。有还不如没有呢。我三年前，就是17岁的时候，就被他们抢了我爷爷留给我的工作，然后赶我去下乡了。所以，没有人教导过我。”
霍眠山这番话一出，让几个老人顿时哑口无言。
“行了，那就给两百六十元。这房子就当做是卖给了霍有明。折价卖的，也算是有涂他对侄子的一番心意。要是靠霍有明去起一个房子，怕是要等二十年都不一定能打下地基。”五爷爷在一边一锤定音。
霍眠山不满，因为他觉得五爷爷还是偏袒了霍有明了，钱又少了四十块。
霍有明也不满，觉得还多了，终究还是偏心了霍眠山。要真是霍有涂心疼侄子，早就把房子过户了，“这钱给谁？小羽好歹是我的亲侄女，我再坏也坏不到哪里去。可他是隔了一房的叔叔，平时也没见跟我大哥多有来往，现在他人不在了，这人就来了，莫不是就是为了争这点钱，还有我侄女来的。钱给了他，他以后拿着那些钱挥霍，随便给我侄女一口饭吃，等长大了，再把她高聘礼嫁出去，再扣下礼金？”
“我去你的！”霍眠山终于忍不住，众目睽睽之下，就给了坐在椅子上霍有明的脸来了一记老拳。疼得霍有明差点就站了起来。
“打人了，打人了！他又打人了。”霍有明眼含泪包，很是凄凉地指控。
霍眠山还没打两拳，就被左宾拉走到了边上，“别打了。要真的打出人命来，吃亏的还是你。”赵公安在一边劝他，“只要把他兜里的钱抠出来，留作孩子以后读书嫁人用，那才是最好的。也最能让他心痛。你多打他两拳，说不定待会就得少拿他几十块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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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形势比人强。霍眠山只好忍下了脾气，咬牙坚持260不能少，“不然250吧他。”
“你怎么骂人？”孙小枝觉得有村中长辈帮着他们，底气也足了，就在一边放飞脾气了，“你再骂人，我看不如就只给五十块。反正她留在我们家，我们也会养大她，送她出嫁的。何必把钱白白给了外人。”
大家都觉得，亲叔叔靠谱些。
霍眠山都几年不见了，这乍然出现，还带着陌生的外乡人，谁知道现在变成什么来路？所以都觉得霍有明夫妇说的有道理。
五爷爷没办法，只好开口，让识字的来看看霍眠山三人的介绍信与证明。
“小山现在是钢铁厂的财务科员，还帮国家抓了敌人的。能是你们想的那么卑鄙吗？还有这两位，看到了吗？公安局的同志，真正吃皇粮的人，能有假的？”五爷爷恨铁不成钢，这些人现在这样刁难小羽和霍眠山，被人记仇了，以后想叫人帮忙都没脸呢。不过那也好，自家孩子机会就多些了。五爷爷心里冷哼，懒得理会那些跟风的傻子。
既然被看到了介绍信，霍眠山也不藏着了，“五爷爷你们记住我的地址。以后时不时地去看看我们，就知道小羽情况如何。这样也不会怕我真的贪了她的钱。我小时候大堂哥也是帮了我跟爷爷许多的，我可不能忘恩负义。”现在也可以说是报恩的时候了。
事情到了最后，霍有明终究还是给了250元给霍眠山，因为霍眠山让他在260跟250之间选。为了挽回10元，霍有明敢当二百五，但是他夫妻俩却私下嘀咕说霍眠山跟霍有海他们才是二百五。只能说各有各的阿Q精神罢了。
中午时候，霍眠山赶到了爷爷坟墓所在的山头。他可费尽心思弄到了好酒好菜，还有许多的“银元宝”“金元宝”，还有各色“布匹”。
“爷爷，你要是现在还在，那该多好啊。我找了个好好的媳妇呢，可以说是志同道合，志趣相投。等以后有机会，我带她回来看你。”霍眠山觉得心里酸酸，要是爷爷还在，花的就是真实的大钞，吃的是国营饭店热乎的饭菜了。
“爷爷，你放心，我们会过得很好的。也会照顾好大堂哥唯一的孩子。”
远山萧瑟，曾经青翠的山峦，已经换成暗哑的青色，只有竹叶、大叶桑变得枯黄，在朔风中沙沙作响。在这难分冬夏的地方，藏着他的心愿，爷爷真能收到他的心意……
回到五爷爷家，小羽正在蹲在院子里玩拾石子。旁边的桌子上，摆着一个小包裹。那是她的行囊。
“哇，全部捡起来啦，我太厉害了。”
这似乎没有不开心呢。
霍眠山过去，蹲下来看着她问：“我带你回小山叔叔的新家了。那里有你小山婶婶，你愿意跟小山叔叔一起回去找她吗？”
小羽有些害怕，因为在她心里，婶子都是有点凶的。五奶奶说，那是因为婶子是当妈的，要护着她们孩子的吃食，就会对外面的崽子很凶。
“我不是小山婶婶的崽子，会不会被她凶？”
“嗯？”
“就是，就是婶婶要护着吃的给她自己的崽崽。我不是她的崽崽，会抢吃的。”
“哈哈哈哈，”霍眠山哈哈大笑起来，“现在你婶婶还没有崽崽呢。你回去就知道她了。”
下午三点，告别了父老乡亲们，霍眠山三人榻上回城的路途，只是身边多了一个小孩儿，还有一个小伙子——霍有海。
他说要去探亲。
“探亲？还有亲戚在那边？”左宾疑惑了。
“那不是么？”霍有海指着前面走着的霍眠山，随即便是一阵开朗的笑声回荡在山谷间。
霍眠山也笑了，这样开朗豁达的人，应该会很快找到他的立足之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