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恩侯夫妻都不是第一次进宫,但此时此刻,谁都无心欣赏宫中景色。
对于承恩侯来说,无论是休妻还是和离都是一件丢脸的事,更不用说林夫人居然还要“休夫”!这种事在燕京府衙已经让他丢尽脸面,闹到皇帝和贵妃面前,更是让他无地自容。
连家务事都管不好,又如何能处理好政务?
他都能想象得到皇上会用什么样的眼神看他——厌恶?鄙夷?还是漠视?
无论哪一种,都是他不想看到的。
可惜,身为人臣,他连拒绝和逃避都不可能。
林夫人则很是平静,这几年她其实已经很少进宫,除了必须出席的宫宴,她根本不想去见唐贵妃。
当初那个需要向她求助,花着她的嫁妆打点宫中关系的宫女,一步步晋升后,已经能够面不改色地连句“免礼”都不说,居高临下地接受她的行礼,那种骄傲和得意的眼神,都刺得她不想多看一眼。
她早该发现,妹妹是这种忘恩负义的白眼狼,哥哥能好到哪里去?
怪只怪,她当初眼瞎,后来心都瞎了,像是失了智一般,完全看不到那张虚伪的面孔下根本没有她想要的半点真心。
这段婚姻是她当初自己求来的,现在要解除,那就算是皇上阻拦,她也要想办法解决,哪怕承担多少代价,也好过再跟这伪君子继续纠缠下去。
给他们带路的虽是皇帝身边的太监成德,却是领着他们一路朝着琼华宫方向走去,一看就是唐贵妃为主,扯着皇帝的名义来给她施压。
“参见陛下,参见娘娘!”
承恩侯和林夫人一起行礼,抬眼看到皇帝和唐贵妃高坐上方,面色冷凝,带着几分不满地俯瞰着两人。
“林氏,你可知罪?”皇帝沉声发问,开口就让林夫人心头一沉,从唐靖远被封为承恩侯后,皇帝都是以承恩侯夫人称呼她,现在称她为林氏,是准许她自立门户了,还是对她要和离而不满?
“臣妾不知。”林夫人纵然有几分忧心,却还是没有顺着他的意思认错,皇帝有金口玉言,不可轻易更改,她若是当着皇帝的面说一句知罪,就等于先把自己放在了有罪的位置上,岂不是完全要任人宰割?
若说有罪,那也该是唐靖远杀妻害女之罪,她何罪之有?
唐贵妃却在一旁不满地说道:“你当初求皇上赐婚,如今竟然私自要求和离,还告上燕京府要求判离。如此不守妇道,欺君罔上之罪,你还不知?”
林夫人猛然抬起头来,直视着她。
“说起欺君之罪,臣妾当初求皇上赐婚之时,可是问过唐靖远,他亲口承认未婚无子,身家清白。臣妾才会求皇上赐婚。”
“可如今我们成亲十载,他有个九岁的儿子找来认祖归宗,为此他不惜买通臣妾身边奴婢,在臣妾生产时做手脚,险些害得臣妾难产致死。”
“敢问贵妃娘娘,不知这算不算欺君之罪?”
“贵妃娘娘与承恩侯是亲兄妹,十年之前的事,不知贵妃娘娘又是否知情?”
唐贵妃一噎,无言以对。甚至不敢转头去看皇帝一眼。
这让她怎么说?说她那时年少不知情?可承恩侯前几日认回儿子时,还送信给她,当初她在进宫前,周氏一直服侍他们兄妹二人,得知周氏有子,她甚至比唐靖远还要高兴。
明明她和林若曦一般年纪,可当初林若曦能够自己选择夫婿,还要求丈夫不得纳妾,对她一心一意。
而她呢?一开始只是宫中最低贱的宫女,若不是低声下气地向林夫人讨了些银子,又得了林家人的庇护,恐怕当时就被强行许给一个老太监对食。
为此她花了不少钱才博得皇上的一夜恩宠,还好她一举得子,才能顺利晋升。
自此三年抱俩,五年生了二子一女,终于从一个小宫女晋升到了贵妃之位,可偏偏皇帝顾念旧情,哪怕皇后已经过世三年,依然不肯另立新后,就是想给那个病恹恹的嫡皇子保留位置,总是抱着那位能康复的幻想,或是等着下面的皇子们成长。
她的两个皇子,一个行六,一个行九,上面最大的两个皇子已经成年,还有三个皇子都已经十几岁,但母亲都是低位嫔妃,远比不上她。
原本皇帝看在护国公府的面子,在她的第二个皇子出世后,赐封她哥哥为承恩侯,让她以为自家足以与护国公府平起平坐,若是他们肯站在自己的儿子身后,扶持他们,只要一个日后能登上皇位,她便能成为全天下最尊贵的女人。
可护国公府明明已经是唐家姻亲,却不愿扶持她的儿子,甚至宁可放弃兵权赋闲在京都,都不愿站在她这一边。
所以她才会接纳唐靖远认回周氏的儿子,在她看来,林家不肯帮她,那就不值得再让哥哥委屈地忍受林氏那个母老虎。
可不喜欢林氏做嫂子,并不代表她能忍受林氏提出和离。休妻是女方之过,可以将其逐出家门,甚至净身出户。可和离的话,林氏有权带走自己的所有嫁妆。
唐家原本贫寒,唐靖远一开始也不过是二甲进士,在户部做了好几年的七品主事,哪怕后来被封为承恩侯,那些俸禄也根本不足以承担家中的支出和人情往来,更不用说支持唐贵妃在宫中的花费。
她不喜欢林氏,但喜欢林氏的嫁妆和钱。
得到承恩侯送来的消息,得知林氏竟然告上公堂要求判夫妻和离,还要唐家交出林氏的嫁妆时,唐贵妃大怒,这才婉言求了皇帝,想给扣上个林氏欺君之罪,让承恩侯休妻之余,还要带回唐铭柯和林氏的嫁妆。
只要唐铭柯还在承恩侯名下,他继承林氏的嫁妆,就会交由承恩侯打理,林氏一分银子也休想带走。
可谁能想到,面对皇帝九五至尊之威,林氏不但不怕不认罪,还反将了她一军,让她顿时就有些慌了。
承恩侯连忙说道:“启禀陛下,微臣当初在婚前遣散通房,并不知其怀有身孕,并非有意欺瞒,还望陛下明察。至于那个孩子,也是今年因为丧母失亲,成为孤儿,方才千里迢迢上京寻父。”
说着他声音哽咽,眼眶湿润,甚至抬手擦拭了一下眼角,含泪说道:“那孩子今年九岁,身高堪堪与六岁的铭哥儿齐平。虽贫弱瘦小,却一心向学,又有过人天赋,微臣也是不忍见其明珠蒙尘,才想让他认祖归宗。”
“只是当初微臣曾向夫人承诺,非无子不纳妾,正值夫人有孕在身,即将临盆,所以微臣才不敢告诉夫人。只是没想到因此引起夫人误会,要求与微臣和离。”
“微臣虽非有心欺瞒,但文渊的确是微臣之子,还请陛下降罪,微臣愿意领罪受罚。”
他不愿放弃唐文渊这等天纵之才,从第一眼看到这孩子写出的一首诗,就惊叹于这孩子的天赋之高,甚至超过了他精心培养的世子唐铭柯。
加上这孩子酷似自己少年时的模样,更让他心生怜悯,无论是出于反抗林氏之心,还是唐贵妃的鼓励,都让他无法割舍这个孩子。
更何况,认下自己的骨肉,就算有无心欺君之罪,那也算不得什么大错,总好过被林氏指控杀妻害女之罪,那才是真正会让他身败名裂的大罪。
此时他在皇上面前越卑微,就衬托的林氏和护国公府越嚣张跋扈,皇上本就不喜那些仗着旧日功劳嚣张跋扈的老臣,如此一对比,会如何倾向可想而知。
果然,见他如此坦然认错,在林氏面前如此卑微谦恭,忍辱含屈的模样,让皇帝看他的眼神中就少了几分厌恶,多了几分怜悯。
那来自坐拥三千后宫的至尊对不敢纳妾的惧妻男高高在上的怜悯和鄙视,让唐靖远深深低下头去,跪伏在地,肩头微微颤动着,仿佛隐忍落泪,不敢让人看见。
林夫人听得一阵牙酸,忍不住说道:“你我夫妻十年,我为你生儿育女,操持家务,侍奉婆母,送终守孝,你竟然都不肯告诉我那个孩子的存在,还让人设计铭哥儿害我早产,若不是铭哥儿机灵唤醒我,我那日就死于产房之中……”
“林氏,你说这些,可有人证物证?”唐贵妃打断她的话,说道:“若有实证,直接告他便是。若是无凭无据,污蔑诽谤自己的夫君,可是犯了七出之过,当被休弃!”
林夫人恨恨地瞪了承恩侯一眼,“那两人在我醒来后就跑去找他,被他命人打死……”
承恩侯叹了口气,说道:“夫人误会了。她们服侍夫人不利,害夫人难产,还顶撞欺负铭哥儿,我这才命人杖责以儆效尤,不想她们畏罪自尽,并非我命人打死的啊!”
若不是在皇帝面前,林夫人都想直接抽他一个大耳光子。
当时她刚刚生产完,身体虚弱,铭哥儿能守住她的产房,私下里偷偷给护国公府送信找人已是不容易,哪里还能找到人手去守住人证物证。
别说是王嬷嬷和红叶,就连那两个接生婆,事后都“畏罪自杀”了,至于鸡汤参片,倒是丝毫没有掺假,只是没有按时给她服用罢了。
若不是铭哥儿将她唤醒,她在昏迷之中流血而死,就算林家再来人,也根本查不出她被人害死的证据。
正如唐贵妃所言,若是有这些证据在手,她何止要告和离,绝对要告他杀妻,要他的狗命才是!
现在,为了铭哥儿和慧娘,她如此忍让,这唐家兄妹竟然还得寸进尺,反咬她一口,真是让她怒从心头起,恨不得将这个伪君子当场撕下面皮,挖出心肝来,看看是不是已经又黑又烂。
皇帝看到她气得面色涨红,双手握拳,不由哂笑一声。
“说到底,这本是你们二人家事。当初朕为你们赐婚,也是希望你们结两姓之好,永结同心。可如今才过十年,闹得夫妻和离,岂不是说朕识人不明?”
“林氏你膝下仅有一子,唐家三代单传,你既然身为宗妇,当担起为唐家传继香火,开枝散叶之责。岂可因嫉妒而生怨,误了唐家子的前程?”
“承恩侯,既然你说那孩子天赋过人,比之你家铭哥儿如何?”
承恩侯大喜过望,抬起头来说道:“回禀陛下,那孩子未曾正式拜师进学,只是凭借在私塾外听人教书,自学成才,便能出口成诗,天赋之高,乃是微臣生平仅见。”
“若是以后能得名师教导,定然能成为国之栋梁。”
“好!好一个国之栋梁!”皇帝微微颔首,说道:“听贵妃说,他还从南方带来了一种两季稻种?”
“正是!”承恩侯虽喜好诗文,却也不是不通政务之人,当然知道历朝历代以农为本,这次让唐文渊认祖归宗,除了他文采出众外,就是因为他带来的一小包稻种。
听那孩子说这稻种是从南越而来,在南方能够一年两种,虽然比不上江南稻米甘甜味美,但高产足以弥补这小小的缺点,对于经常闹水寒灾害导致饥荒的大燕王朝来说,简直比黄金还要贵重。
他便让人以唐文渊的名义送进宫,由唐贵妃直接进献给皇帝。
否则就算唐文渊认祖归宗,当初他母亲不过是唐靖远的一个通房,后来又被逐出家门,他连个庶子的名分都很难拿到。
可有了这个献良种的功劳,不仅可以给唐文渊一个正式身份,而且还能让唐贵妃兄妹都跟着领一份功劳,这可不比护国公以前镇守边疆的功劳逊色,足以让他与林氏分庭抗礼。
“文渊母子流落到南越蛮荒之地,思乡之余,也希望我大燕得此良种,能让天下百姓再无饥荒之苦。故而不远千里之遥,上京认亲,也是希望能由微臣将其进献给陛下,请陛下推行全国,恩泽万民。”
林氏听得一颗心直往下坠,她这一个月虽说在温泉山庄坐月子,可是也请兄长派人去查那个唐文渊的来历,却没想到这孩子小小年纪,竟然如此心机深沉。
有这等功劳在身,等于给自己绑了个护身符,就算是她,若是敢动他,不光会惹得皇帝震怒,还会让天下人唾骂,连累整个护国公府的名声。
皇帝转头望向她,“林氏,此子虽非你所生,但天赋过人,又有如此忠君爱民之心,你多个好儿子又如何?以他的天赋才华,以后定能通过科举入仕,不会与你家铭哥儿争夺世子之位……”
“请陛下恕罪。”林氏一咬牙心一横,跪下说道:“臣妾在意的不是这个孩子,而是承恩侯欺瞒之心。既然夫妻已非同心,又何必勉强?铭哥儿也不在意世子之位,还请陛下准许臣妾和离,带铭哥儿慧娘自立门户。”
“自立门户?”皇帝一怔,“你还要带走两个孩子?”
他转头望向承恩侯,“承恩侯愿意?”
承恩侯苦笑了一下,叹息一声,说道:“微臣教子无方,那逆子火烧宗祠,离家出走,不愿留下。”
唐铭柯在公堂之上所说的一切,都有书记官记录在案,早晚会呈送到皇帝面前,他瞒不过去,只能含糊地解释,不是他不要这孩子,而是这逆子自己要走。
皇帝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看了眼林夫人,“看来他更像其母啊!”
刚烈执拗,宁为玉碎,不为瓦全。
得不到一心一意的感情,便宁可全然放弃,绝不留情。
“朕记得承恩侯世子是六皇子的伴读,今年才到上书房读书,便得到几位侍讲学士的夸赞。若是离开承恩侯府,便不能再进宫伴读,林氏,你可知晓?”
林夫人挺直脊背,冷静地点头,“臣妾明白。正如陛下所言,铭哥儿也不在意世子之位,愿意与臣妾同出唐家,自立门户。他自己能通过科举入仕,不求父荫。”
皇帝笑了笑,“铭哥儿还是朕亲口封的神童,若是没有名师教导,耽误了学业岂不可惜?”
唐贵妃轻哼一声,说道:“如此顽劣不孝之子,便是有点小聪明,如此娇宠纵容,以后也未必能有多大出息。”
她已经听出来,皇帝虽然念在献稻种之功,准许唐文渊认祖归宗,却对林氏并不想强加责罚,恐怕还是看在老护国公的面子上,不让唐靖远用休妻之举来打护国公府的脸。
其实若不是林夫人执意要回嫁妆,她也没想让承恩侯留下唐铭柯,那孩子进宫伴读没几天,既不肯帮着自己儿子做功课,还抢了他的风头,让侍讲学士屡屡挑六皇子的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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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气得她让承恩侯找了借口将唐铭柯带回府,称病告假,没来上课。
这次更是借着他冲撞林夫人之事,罚他跪祠堂反省,就是想要磨掉这孩子的锋芒,可没想到他居然敢烧了唐家祠堂,怎能不让她对这孩子心生厌恶。
林夫人只知道唐铭柯半年前进宫当伴读,当了没一个月就告病回家,被承恩侯禁足在家中,却不知其中缘由。
但她也知道当伴读可不是什么好事,出了风头会被嫉妒,皇子犯错伴读受罚,那几日唐铭柯自己被侍讲学士夸赞,却没少替六皇子受罚挨板子,所以承恩侯不让他去,林夫人庆幸都来不及,哪里会去深究其中原因。
皇帝将伴读当恩赐,她可不这么认为。
“多谢陛下美意,只是臣妾最恨人骗我,还请陛下恩准臣妾与承恩侯和离。铭哥儿自愿勤加学习,臣妾也会为他寻求良师教导,不会浪费了他的天赋。”
皇帝叹息一声,“你当真要与承恩侯和离,绝无转圜?”
林夫人毫不犹豫地点头,“覆水难收,臣妾一言既出,如白染皂,绝不反悔!”
皇帝深深地看着她,终于点了点头,“好吧,当日你向朕求赐婚于他,今日也是由朕准你们和离。只不过……林氏,你既然带走一双儿女,自立门户,以后便要好生教导子女,不可再与承恩侯打打杀杀,若是再闹出事端,便是护国公出面,朕也会命人降罪于你。你可明白?”
林夫人都不用去看承恩侯那淤青未散的眼圈和额头,就知道皇帝已经对自家兄长各种违背禁足令套麻袋打人的事了如指掌,恐怕唐贵妃都不止一次吹枕头风哭诉告状。
“臣妾明白,谢陛下恩准!”
承恩侯愕然地望着皇帝,却见皇帝挥了挥手。
“承恩侯,林氏与你十年夫妻之情,既然她如此执拗,容不得旁人,如今你们各得一个佳儿,天赋过人,就不必再为此争吵滋扰,伤了昔日情分不说,也有伤朝臣脸面。”
“今日就由朕做主,你们夫妻和离,一别两宽,各自安好也罢。”
“陛下——”唐贵妃心有不甘,刚喊了一声,抬眼就看到皇帝冷冽的眼神,顿时将未出口的话又咽了回去,悻悻地瞪了一眼林夫人,心中暗骂不已。
若不是你投得个好胎,有护国公府庇护,今日不扒你一层皮下来才怪!
只是想到要替承恩侯填补林夫人的嫁妆亏空,唐贵妃就心疼欲死。
至于儿子要换伴读的事,她是一点儿也不在乎。
承恩侯和林夫人谢恩过后,便由小太监领着出宫,皇帝也起驾离开了琼华宫,回到明德殿时,就看到了早已经等候在殿外的护国公林熔。
“老臣见过陛下!”
皇帝亲手将护国公扶起,叹道:“朕已经准许承恩侯夫妻和离,只是令嫒执意要带走一双儿女自立门户,放弃承恩侯世子之位……”
护国公浑不在意地说道:“无妨。好儿不吃分家饭,有本事的话,自己考取功名,不比什么世子来得风光。”
皇帝却摇头苦笑道:“可惜朕的那几个皇子,刚得了个出色的伴读,能督促他们读书上进,如今就要重新选人了。”
护国公哈哈一笑,和林夫人一样,压根就没觉得这伴读是什么好差事。
就连林夫人回到家中与林铭柯一说,林铭柯也连连点头,心有余悸地摊开自己的小手,亮出手心的两处茧子给母亲看。
“这都是上次六皇子没有背书,我替他挨板子留下的茧子。”
林夫人心疼地摸了摸,吹了口气,又忍不住问道:“皇上说你在上书房表现优异,得了几位侍讲学士的夸赞,他们怎地还舍得打你?”
林铭柯没好气地说道:“那有什么办法,皇子犯错伴读挨打。我若是不表现的好一点,挨打后可不止是留下点茧子,五皇子和七皇子的伴读,手都被打肿得握不住笔呢!”
说着,他有点得意地说道:“程学士就是知道我被六皇子连累,心疼我,不光打得轻,事后还给我用太医院特制的药膏治疗,没多会儿就不疼了。”
林夫人没好气地说道:“我看唐贵妃那样子,恐怕就是因为你得了夸奖,六皇子反而被罚,才让那伪君子将你禁足。你也是的,在皇子面前,何必强出风头?”
“那当然是因为我不想当伴读啊!”林铭柯冷笑道:“承恩侯是为了让我帮六皇子才让我去当伴读,我若是帮他作弊,让他出风头,自是可以留下。可这种当狗的日子,谁愿去谁去,我才不去!”
林夫人一怔,看着儿子的手,眼圈一红,“你这孩子,为什么不早些告诉娘?”
她还以为,承恩侯送儿子进宫当伴读,是为了给他争取那些大学士的教导,皇子们的老师,都是当朝最顶尖的文人,能够得到他们的教导,以儿子的天赋,肯定能够更上一层楼。
所以当皇帝说儿子不能再当伴读,损失了如此厉害的良师教导,她的确有些遗憾,对儿子心怀歉疚,更是下定决心,就算再多花钱,也要为儿子找到良师教导。
只是没想到,这伴读当的,竟是如此憋屈。
林铭柯伸手抱住她,任由她轻轻抚摸着他的小手,满心幸福。
“娘当时怀着妹妹,孩儿岂能用这点小事来打扰你。现在不是正好,不用去当伴读,不用再去受那份气,孩儿高兴还来不及呢!”
说着,他忽然笑了一下,“阿娘,你刚才说那个唐文渊进献良种,得到皇上嘉许,不知道贵妃娘娘,会不会选他去给六皇子当伴读呢?”
林夫人翻了个白眼,“谁爱去谁去,反正我家铭哥儿以后再也不当什么伴读,要当就当个状元郎,跨马游街,给娘争个诰命回来!”
母子俩笑作一团,对那九重宫阙毫无留恋。
他们不在意的,对于其他人来说,却是求之不得。
唐文渊一听还有这好事,简直大喜过望。
他今日在公堂上,已经很努力地表现,想要吸收一些文气来给系统充能,可是没想到,不光是已经荒废多年的老父亲身上没什么文气,就连堂堂的燕京知府,也是满腹油膏,根本没几分文气提供给他。
这还都是昔日的进士,能够在三年大考的几千举人中脱颖而出的才子,居然在官场上打滚十载后,都变成了老油条,满腹才华成空,想要榨点文气都榨不出来。
如果能够成为皇子伴读,进入上书房,那里往来的不光有侍讲学士,还有不定期去讲经的大学士,都是整个大燕朝最有才华的一批人,对他来说,那简直就是老鼠掉进了米缸中,可以尽情尽兴地吸收个饱。
“说不定,比只吸收唐铭柯一个人的文气还要来得更给力呢!”
唐文渊万分期待成为伴读的那一天,期待进入上书房,亲眼见到那些昔日的状元探花榜眼,如今的大学士们。
“肯定会有无数文气如同长江之水,滔滔不绝,让我成为大燕朝空前绝后、旷古绝今的天下第一才子!”
“当状元,穿红袍,娶公主,成为人生赢家的日子,马上就要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