许昀熹钻进逆行的人流中,从隔离带的空隙溜进了筒子楼住宅区。
逃窜的人流如洪水猛兽,许昀熹好几次险些被撞了个倒栽葱。她闪身拐过一个街角避开人群,将后脑抵在粗粝的砖墙上,深深吸了一口气后,向刘珍老婆子的住所大步流星奔去。
一路上遇到的难民都在焦灼地涌向业已封闭的隔离带,嘴里吐着辱骂基地和人类联盟的词藻,人类语言系统在危急时刻呈现出百花齐放的奇观。
许昀熹一步不停,避开丧尸化的人,飞快地窜到了小区门口。
小区里的丧尸听到响动齐齐转头看向许昀熹。
都是熟悉的面孔,谁家爸谁家妈,谁家爷爷奶奶,谁家的好儿郎,此刻脖颈上爬满青筋,身体不自然地扭曲着,口里垂涎三尺互相撕咬。
见到许昀熹,丧尸们仿佛嗅到了美味佳肴,争先恐后蜂拥而至。
许昀熹四顾,却不见刘老婆子的身影。
说不定她躲在家里没有被丧尸潮波及,许昀熹乐观地想。
她要找到刘珍,确保她还是原来的样子。
“你掩护我。”许昀熹的声音出乎意料地冷静,一双狗狗眼坚定如磐。
【这样很危险,如果你被动地被丧尸咬了一口,你必死无疑。】
“都说了,你掩护我。如果我这个宿主死了,你也会死。”她冷声道。
盛年:【你这是在威胁我?】
许昀熹理直气壮:“没错。”
她就近抄了一把锄头在手上掂量了一下,朝着丧尸迈开步伐,眼底丧尸狰狞可怖的面孔随着距离接近愈加清晰。
她的脸颊肌肉因紧张而紧绷着,步伐却丝毫不停。当鞋底第七次停顿在水泥地上时,她倏然发力抡起锄头打横劈向靠近自己的第一波丧尸。
这蛮横的一锄头将丧尸格开一段安全距离,许昀熹赶忙窜进包围圈的破口,向单元门奔去。
盛年静静地作壁上观,她忽然觉得许昀熹这个宿主很有意思,她想看看她能撑到什么时候。
鬼怕恶人,人怕疯子,许昀熹就是个十足的疯子,锄头握在手里到处乱劈,走过了一半的路程竟然都没有被丧尸咬到。
不过丧尸可不是吃素的。
许昀熹的简陋防身工具用处甚微,四周的丧尸前后左右夹击,很快把她逼入了绝路,张牙舞爪地冲着她的脑花撕咬而来,转瞬间便近在咫尺。
【你欠我一次。】
眼见许昀熹岌岌可危,盛年甩手掌柜当不成了,控制了她的神经系统,操控她一跃而起,从包围圈中脱身。
许昀熹从没想到过自己能跳那么高,快接近两米五了。
正做着我是跳高冠军的青天白日梦时,盛年在许昀熹落地瞬间解开了操控。
双腿疼痛感骤然袭来,疼得她一哆嗦。
脚崴了。
许昀熹忍不住破口大骂:“喂,你这猥琐病毒帮人帮到底,送佛上西天啊!”
身后的丧尸朝她冲刺而来,许昀熹一瘸一拐地抡着锄头抵挡,丧尸的攻击速度快如闪电,看得她眼花缭乱。
【十点钟方向一只,防守左侧。】
盛年仍然作壁上观,只是提前预判着丧尸的攻击方向。
许昀熹抡着锄头往左边用力一抡,左边的丧尸被砍中脖子,舌头一歪飞出了两米远。
【正后方。】
许昀熹沿着惯性把锄头向后一扫,把身后扑向自己的的丧尸拦腰切成两段,霎时血浆飞溅,镜头十分少儿不宜。
【右侧上方,注意防守!】
许昀熹弯腰矮下身子,堪堪躲开右侧飞扑而来的丧尸,随即借着移动的惯性握住锄头向前刺去,把懵逼的丧尸毫不留情地铲飞!
几次配合默契十足,许昀熹杀出一条血路,已经来到了距离单元门口十米的位置。
【一点钟方向,下肢;八点钟方向……许小熹,集中注意力!】
盛年发现许昀熹没有及时作出行动,用力敲了敲她的脑壳。
“我没有力气了。”
许昀熹的呼吸很急促,心跳如擂鼓,每一次反击和防御她都用尽了全力。
【你太菜了。】
盛年客观评价了一句便迅速接管了她的身体。她现在没有合适的宿主作为接替,如果许昀熹死亡,她也会一命呜呼。
一点钟方向的丧尸匍匐在地上,蟑螂一样突然跃起攻击许昀熹的大腿,被后者一个扫堂腿踢爆了头,身体飞出了十米外。
八点钟方向的丧尸从上方袭来,被许昀熹反手抓住头颅,“喀嚓”一声生生扭断了脖子。
身后的丧尸张口咬来,被许昀熹反手一个巴掌扇成了人形龙卷风,足足转了十多圈才撅倒。
丧尸感觉不到危险,还在向她扑来。
许昀熹来一个扇一个,来一群扇一群,信步走上台阶,举手投足间都透露出一股王霸之气,运动鞋底沾着粘腻的血液,印在台阶上一步一个血脚印。
仿佛地狱的厉鬼罗刹到人间来索命,四处小鬼哗然四散,周身气压也随之降低。
然后盛年很不厚道地在最后关头解开了躯体控制权。
“妈呀救命救命!”
许昀熹回头一看,丧尸再度包围了过来,赶忙三步并作两步跑到单元门前,哐哐敲门。
大门“吱呀”一声打开,许昀熹迎面撞上了满脸戒备的刘珍。
刘珍手里拿着扫帚向自己刺来,许昀熹始料不及闭上眼睛,才听得身后传来“扑哧”一声,一个丧尸倒在了后面,刘珍在紧要关头救了自己性命。
许昀熹二话不说关单元门,咔嚓一声落了门闩,把丧尸关在了门外。
心脏还在加速跳动,肌肉过度牵拉的酸痛感登时触电一般在全身游走。
【许昀熹,你身后有感染者。】盛年的声音幽幽地响起。
许昀熹鸡皮疙瘩落了一地,回头一看,却见一个宽鼻头窄眼睛的中年男人正怒视着刘珍:“都说了不要再放人进来了,放进来感染者我们都得死!”
“那是我孙女,你这个臭傻*,老子的孙女老子疼!”刘珍厉声反驳。
许昀熹鼻头一酸,目光游离在男人身上,正好瞥见那人垂下的手指上竟覆盖了一片淤青,淤青还在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扩散着。
这是丧尸化的征兆。
男人对上了许昀熹的视线,喉结滚动咽了口唾沫:“看我做什么?你这小妞还不快脱衣服检查,让我们好好鉴定一下你有没有被感染!”
许昀熹没有被激怒,神色古怪地看着他,仿佛他身上有什么奇怪的东西。
男人被盯得心里发毛。
许昀熹微微眯起眸子,轻笑一声。
她伸手指向了他那只发青的手:“他已经被感染了。”
男人将手飞快地藏进了袖子里,但是裸露的皮肤仍然可见大片的淤青,显然淤斑已经攀到了小臂。
所有人的目光齐齐落在了男人身上。
男人的神色慌张起来,声音越来越粗重,最后歇斯底里地大喊:“我没有被感染……我没有……操蛋,我真的没有!”
然而青色的纹路已经爬上了男人的脖颈处,他扭曲了一下僵硬的脖颈,猛然扑向许昀熹!
***
孟安顺着廊道的血迹小心地向前移动,还没走出几步,眼前的廊道忽然拥挤不堪。
青绿的丧尸推搡着向自己奔来,好像自己炙手可热一般。那些丧尸似乎吹弹可破,青色的脓液流了满地。那些脓液有腐蚀性,流过之处,大理石地砖便露出烧灼的痕迹。
他转头看向身后,丧尸也堵住了另一条出路。
此时手中的御尸者身上也开始冒泡,孟安嫌弃地丢弃了这个掩体。
他可以想象——
如果自己贸然开枪射杀的话,青色的脓液会像花洒漏水一样溅满自己一身,把自己的皮肉侵蚀殆尽。
他小心翼翼地退回屋里,回头看向那扇落地窗,目光透过镜片落地窗飘向基地里高低错落的楼顶,又飘到远处的高墙,最后又落回了金丝眼镜的镜框。
孟安摘下眼镜伸手抹了一把脸,一阵悲凉蓦然蹿入心底,直叫一个透心凉,心飞扬。
他苦心经营破晓基地十余个春秋冬夏,一直以来挂着大将军的虚职,在基地内部进行枯燥乏味的行政工作。
日复一日,年复一年。
虽然不曾征战沙场,却也兢兢业业牛马一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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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想起来自己在楼顶振臂高呼,全基地的百姓都被希望的火焰点燃,都目光炙热地看着他呢。
可是现在……
他还没能够平步青云飞黄腾达,就被逼入了这般举目无亲的境地,默默一人在在办公室里凋亡,没有花团锦簇和掌声相伴……
办公室门口冒出了丧尸的脑袋,它们挤过门口向自己笑嘻嘻地涌来,似乎在嘲笑他这样一个失败的小土豆。
要死了吗?
孟安又向后退了几步,后背已经贴到了玻璃窗上,冰冷的寒意蹿上脊梁骨。
他的脑子乱做了一团,各种思绪野草一样冒了出来——
基地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剩下的御尸军团残部有人指挥吗?前几天购进的储备粮都入库了吗?今年的新兵招募进行得怎么样了?
真奇怪,他想。
明明要死翘翘了,脑子里却想的都是这些鸡毛蒜皮的琐事,看来自己真不适合做大将军。
“我不能死,不能死……”他嘟囔着。
眼见丧尸已经凑到了身前,向自己张开了尖牙利嘴,身后的落地窗忽然爆发一声巨响。
“砰砰砰”几声脆响,锋利的玻璃碎片自身后飞溅而来,在玻璃碎片在脸颊上划出一缕血箭的一刹那,孟安看到咫尺之畔的碎片上反射出一个黑影。
而后咽喉猛得传来挤压感,那黑影破空而入,竟是抓着他的后领跳下了高楼!
孟安正要出声尖叫,可是疾速下坠风阻太大,脖子又被衣领勒紧了,面部肌肉扭曲变形,愣是没有叫出一丝声音。
等他反应过来时,后背传来一阵钝痛。
孟安捂着喉咙咳了几声,思绪回笼,发觉自己已经坐在了一架小型飞行器上,头顶的透明玻璃盖正自动合拢,最后“喀嗒”合上。
他看了一眼身旁的人,那人看上去不超过二十岁,一身复古藏青色道袍,怀里还趴着一只面目邪恶的白狗。
他背上有一柄覆盖着黑布的武器,隐隐可以看到武器像生命体一样在有节律地“呼吸”。
孟安脸色一黑。
谁来救他都可以,偏偏钟然不行。
坐在他旁边,孟安如坐针毡,生怕这个少年忽然回头狞笑一口咬掉自己脑仁,可是现在……
钟然这缕薛定谔的破晓之光,是他唯一可以倚仗的。
“送我到指挥部。”孟安深吸一口气后说。
钟然简短回复:“是。”
飞行器在低空旋转滑翔,越过高低错落的筒子楼,径直向一处环形建筑飞去。
指挥部正建在这三十层楼高的环形建筑顶楼,坐落于破晓基地的中心位置,且占据了最高地。指挥部外沿架有重型炮和狙击口,四周环绕了一圈钢化玻璃,屋内的人员可以随时监测基地的情况,以及时做出判断。
孟安目光锁定到指挥部里一个熟悉的女性面孔,心中一喜。
女人头戴着通讯器站在指挥部里,齐耳短发勾勒出一副温婉的面孔。
看来他的助力程竹已经接替他的工作,井井有序地指挥着基地的应对措施了。
可是那副温婉贤淑的面孔抬起来看向孟安时,他心里犯怵,鸡皮疙瘩落了一地。
程竹在朝他笑。
见过通缉令上杀人犯的笑容之人,会发现这些人笑起来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共性。让人不由自主地毛骨悚然,像是隔着这张面皮窥见了死神的一角。
已经晚了。
指挥部环形建筑上的炮台却陡然转了九十度,正好对准了他们的飞行器。
钟然瞳孔骤缩,猛然拉下了操纵杆,本来向着高楼爬升的飞行器以一个及其刁钻的角度侧转机身,几乎转了一个直角向右上方飞去。
炮筒里冒出一阵刺眼的亮光,紧接着一枚炮弹直直冲着飞行器破空而来,擦着机翼轰然落到到了一栋筒子楼上,霎时将高楼拦腰折断,火光与烟尘四起,钢筋直指苍穹。
孟安听到自己耳垂上挂的通讯器里传来滋啦一声,随后熟悉的甜美女声传入耳中:“将军,真不好意思,将了你一军呢。”
数十个炮筒里泛起了森寒荧光,像眼镜蛇头一般调整着方位,再次对准了飞行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