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们看向大厅侧面。
那里整齐地坐着一排年轻男孩,清一色的纯白衬衫,胸前是拍卖行的徽章,充满禅意的枯山水。
男孩们都是一水儿的俊美面容。
身材够撑得起版型,又不会让衣服显得紧绷,线条流畅修长,皮肤光洁,唇色自然红润,可以经过某种统一的筛选标准。
明明离他们挺远的,但感觉已经闻到了香味。
为了一些复古的情趣,这些人是枯山水拍卖行保留的电话竞投接线员,负责接听场外竞买人的电话,向拍卖官转达出价意向。
他们衬衫的袖口挽到手肘,露出白皙的小臂,手指下压着旋转拨号盘式电话。
接线员们年纪不大,本来在互相打趣,就像高中男孩那样叽叽喳喳地玩闹。
藤原女士一出现,他们就如同偃旗息鼓的家雀。一个个立刻坐正,乖巧伶俐地双手轻搭在膝上,眼睛亮晶晶地一齐看向这位首席拍卖官的方向。
“还是藤原姐会玩。”数恒说。
握羽抬头看了一眼数恒和安德的方向。一个艳丽的男人吸引了安德注意力,正是那位花源部的老板。
江上海月身着一袭深紫色的羽织袴,不同于传统穿法,他将内衬的白色襦绊故意穿得松散,露出一大片。他的脸太过完美,可以想见年轻时必定精致如同瓷人,其中最引人注目的是他的眼睛,本就是绝好的翠玉。
他花蝴蝶一样招摇过市,首席拍卖官路过身边时,他就充满挑逗意味地望着她。
藤原女士世事洞明,老练精明,当然不会拒绝这样一位男人廉价的卖乖。她彬彬有礼,温和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安德又看见了魏玛。刚刚在夜雨中看不清,现在能看到她今日穿得格外高贵典雅,大振袖质地细腻垂顺,从剪裁到缝制都体现着最精致的工艺。
没有多余修饰,只有耳垂上一对小巧的珍珠耳环,光泽温润。
她还看见了千鹤,她身后束了一条西阵织工艺的正绢腰带。
作为雅乐坊代表之一,她这次没有嘻嘻哈哈的,难得盘起了头发,插了根螺钿大漆发簪。有了这根簪子,千鹤看上去沉静很多,像是某种宣告,她今天也是来做正事的。
她们年轻有为,但算不上安德的同龄人,只是这些时间的相处让界限模糊了。安德有种感觉,就像是你认识的人偷偷长大了,只有你一直还在玩泥巴。
安德看着她们,一下子想到很久之前的一件事。
小时候在老家,大人们打麻将,她就蹲在门槛上玩泥巴,把泥巴捏成各种形状。大人们围着方桌忙个没完,却从不低下头来看她在捏什么。
等到她终于捏好了一座房子,抬头却发现大人们全都不见了,不知道去了哪里。
她还想起许多年前玩捉迷藏,大家都不愿意捉人,不知道为什么最后选到了她。结果数完数睁开眼,一个人都没有找到。
她穿过公园,找遍了每个角落,什么都没有,她最后只好坐在秋千上百无聊赖地等待。一直等到夕阳全部消失,夜幕将她包围,才发现大家都已经回家了。
这是在干什么?她为什么要站在原地。
为什么要在长久的等待后,又独自一人抬头看向小卖部。
通向小卖部的路上有一条长廊,刷着白漆,上面挂满紫藤。紫藤就像一幅静止的旧画面,颜色也淡淡的,好像在和她说一天的光阴就快结束了。
小卖部离她十几米远,敞开着大门。顶灯昏暗,里面仍旧空无一人。她从口袋里找到五毛钱,却不知道要买什么。
安德再次打量了一下四周。如果这里站着别人,他们会有什么感觉?
她重新打开了魏玛传递来的信息。
【拍卖行PI值异常,一切小心。】
【警惕记忆片段。】
安德观察了其他人,他们佩戴着正常运作的铁幕,目前没有受到干扰。
她再次闭上眼睛,沉入刚刚的场景。
她观察着周围的场景,再次接触到眼前的信息流,脑袋里闪回的记忆片段反而慢慢消失了。
安德能察觉到有真实的负面情绪从她脑子旁边擦过去了,出于经验判断,她认为这是一种输出伤害的方式。
她第一次遇到这种形式的伤害。
魏玛的意思是,这种“记忆片段”是一种陷阱,因为一个未知场域正在展开,他们的位置已经在PI值波动的核心。
不过她毫发无伤就出来了,并且没有察觉到丝毫不适。原来的世界总有人说她超绝钝感力,没想到在这里频繁派上用场。
只是用这种方式,真的可以让人掉血吗?她想到了刚刚的问题,如果换了个人在这里,经历PI值波动核心区的意识干扰会有什么后果?
“这样行吗?”弥虎站在酒柜前,文盲一样地看着浮空文档快速滚动,他要保证每一杯的配比都严格对应宾客资料上的偏好。
他们一共抢救出来三十二瓶陈年佳酿,对于今天那么大的排场是严重不够的。
数恒回头:“实在不行,我们后半场就掺水吧。”
“天呐,可把你聪明坏了吧。”弥虎说。
“照着大姐传来的信息,这场拍卖能不能撑到半场结束还是未知。”握羽说。
她把几个小推车推过来,上面摆满了准备好的酒饮。
推车下层有备用杯具和矿泉水,其中马天尼杯、古典杯、香槟笛杯已经预冷到位,荻原酒行的参考书上说这样可以提升口感。
握羽检查完毕后,突然转过头:“不对,你们忘了柠檬了。”
“有钱人喝个酒事儿真多。”弥虎找了半天,终于在案板下找到了冰柜。
在许多物资紧缺的天穹世界,大部分食物都是合成的,这个冰柜里面却存放着货真价实的新鲜柠檬。
就在他犹豫着找工具的时候,安德抽出脚边的长刀,将刀鞘随手扔在一边。她实在忍不住了,想试试和泉守兼定,哪怕只是切个柠檬。
弥虎知趣地走到一边,看这位新人默默地手起刀落,切得飞快。
单手按住柠檬,刀尖精准地刺入果皮。一个个柠檬被切成薄片,切面平整。
正在切柠檬的人随意地挥刀,她习惯性地在用“血振”的方式把汁水甩掉。
明明是在做服务员的活,却干出了毁尸灭迹的风格,看得弥虎这种法外狂徒都想后退一步。
检查结束,全部就位。
“走吧,干活去。”握羽说。
三个人围过来,安德不明就里也被带着凑到一起。
“这是什么意思?”安德问。
“我们的老习惯,每次任务前都要告个别,谁知道什么时候是最后一次见面,就当加油了。”数恒说。
“之前一线任务我们总是三个人,现在你来了,就是四个人了,可能什么时候就会变回三个人,然后就是两个人,直到最后一个人。没过上好日子之前我不会死的,你们也别死,等我们老了再死。”弥虎说。
“不管人数怎么变,我们这样的人,最后都会在三途川[1]相见的,不过不是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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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握羽说。
三只拳头在中央靠近,安德不理解,但也伸出手,四个人轻碰。
“出云一组,地狱相见。”
.
拍卖会开始了。
枯山水拍卖行已经百年,起于新伊势,总部现设立在林斯菲尔德雾港城。
这是一场挂名慈善的活动,又兼之建立百年纪念日,因此选择了重回它的新伊势旧址举办。
香槟杯中的气泡不断上升,他们四个人端着银质托盘穿行在席间。
藤原女士戴上雪白的手套,将单片眼镜推上鼻梁,气场全开,风度翩翩,这是她的工作模式。
助手将展品一个一个拿出来,讲解员按照藤原女士的节奏同步解说,所有宾客都能看见展品细节放大后在空中旋转的全息投影。
顶光不停移动,安德注意到了这位首席的镜片。每一次有人竞价,天花板上的扫描仪就追踪着她视线的聚焦点,实时调控光线。
不用智能顶灯的原因很简单,在拍卖会场她的眼睛才是定海神针。
她的礼仪风度、控场水平和语言表达都是顶级,机器在这里只配做她的辅助工作。
枯山水保存着每一份藏品的手记,也就是收藏家权限变更记录。
数恒和安德说,这是收藏家们很喜欢的环节,不过本质上是通过没有意义的劳动工序让宾客们觉得自己花的钱很值。
“你有机会也可以问问别人。”数恒倒是很坦诚,“我是穷人,我只有穷人的看法。”
展品从首饰到书画,从房产到交通工具,拍卖台下竞价的数字牌从不间断地举起。
解说员明眸皓齿,如数家珍,谈起高地城贵族世家的捐献。
玻璃展柜里,一枚蓝钻项链躺在绒布上,据说是上个文明的遗迹,来自天穹建立前的旧日。
“一千万,第三次。”
藤原女士的小锤敲下时,安德看见那位风头正盛的医药代表翘着二郎腿,或许他已经忘记了昨天在绮梦町干出来的事情。
维克托不介意在正餐前吃些可爱的小甜品。他看不上老派富翁们那套含蓄,指尖随意地转着竞价牌。
不要说是那群爱去泡小男孩的企业家,即使加上所谓的贵族,将所有人都捆起来打包,他们都属于过去了。
这群行将就木的老僵尸,花了那么多年都不懂掌握技术才掌握第一话语权,诺伊曼生命集团才是那个托起天穹世界的主宰者。
来了就是竞争对手,昨晚没有玩够,今天他才锋芒毕露,毫不掩饰那种“老子天下第一”的嚣张笑容。
每次举牌都故意慢半拍,等别人喊到高价才懒洋洋地抬手,他在玩一场游戏,玩得不知疲倦。
“敬这位品味卓越的新锐收藏家。”坐在他身侧的魏玛向他举起香槟杯。
只有这位女士表达了欣赏,维克托一愣,觉得她还算识趣。
安德在等这个机会,行云流水般出现在维克多身侧,托盘顺手推出去。
维克托非常自然地拿下一杯,向魏玛举杯:“宝物赠美人。”
他的意思很明确,也很随心,是将这条天价项链转手送给魏玛了。
这帮有钱人真是拽得没边了,几千万的项链说送就送,连对方叫什么都不知道,活像只开屏的孔雀。
周围几个人交换着眼神,其中甚至有一位老钱淡哂一声。接着在藤原女士的带头下,全场响起热烈的掌声。
魏玛眼神微变,接着充满玩味地一笑。安德与她擦肩而过,收回盘子迅速退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