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道为什么防止空心病传播,要穿这种物理阻隔的防护服,连手机都配套给了个塑封小袋子。
她套上衣服,面罩内侧亮起光,几行小字出现在视野里。
【警告:接触空心病患可能导致不可逆心灵污染,不建议探望。】
【根据《联合执行局第一号防疫令》,探望者需签署知情通知书。若出现精神崩溃、现实感丧失或暴力倾向,本机构概不负责。】
面罩内的显示屏弹出一份全息的协议文件,最下方是确认按钮,安德点下“确认”。
【准许通行。】
【通行有效时间:30分钟】
里面比想象中宽敞,数台自助诊疗舱靠墙排列,其中两台坏了,被挪到了拐角的位置。它们被临时征用为垃圾回收装置,舱门大敞,里面扔了一些空罐和用过的注射器。
角落里一个穿蓝制服的小机器人移动过来。
“您好,请扫码排队,外伤去一号房间,内脏问题去二号房间,义肢感染去三号房间,心灵疗养去四号房间。”
安德没说话,只是低头看了看小机器人,它的制服和现实中的护士很类似,没有双腿,而是铁皮包裹的滑轮履带。它的方脑袋上是个小屏幕,写着几个房间,她选择了“四号”。屏幕不太灵敏,点了两次才点上。
“请您跟我来。”它费劲地调转方向。
都赛博朋克了,还有如此落后的机器人。
之前帮姥姥去银行取零钱,大堂里乌泱乌泱排着长龙大队。就是这样一个机器人滑到她面前,问她要办什么业务。只要输入取钱,它就带路去找自动取款机,不理它就会一遍又一遍地问要办什么。
姥姥年纪大了,对钱的事情有些偏执,必须按时存按时取。安德知道她没有安全感,所以不会去判断这是否是一件没有意义的事情。
后来她和它渐渐熟悉了,知道小机器人没有智慧的脑子,还是会给它在屏幕上点个好评。
“人工智障……”安德无奈地跟着它走向四号房间,就在这时她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到新伊势来的几天里,她好像从来没有见到过这个时代应该相应出现的“高级人工智能”。
那些在其他游戏和电影小说里描述的,能流畅对话、自主决策甚至产生自主意识的的AI助手,在这里似乎完全不存在。
最高级的是谁?“心灵之镜”吗?她能接触到的似乎更像是“心灵之镜”的某个功能,而非本体。
取而代之的是这些简单的机械向导,或者说是老式终端。新伊势满大街都是这样的人工智障,滑来滑去地捡垃圾,送外卖,只能执行单一的指令。
安德盯着小机器人的后脑勺。
就连现实中,人工智能都相当普及了,可以简单地代写作业和扮演人类的朋友。为什么他们还在用这种老旧型号?那些真正的AI去哪儿了?
安德下意识地用手指摸了摸眉心的位置,终于想明白她的系统奇怪在哪里了。
她的系统和这些人工智障一样,是个机械向导类的货,给了胡萝卜也不怎么干活的驴,戳一下才能简单地动一下。更新成正式版之后,就成了镶花边的蠢驴。
会不会还有继续升级更新的机会?
安德的记忆里有模糊不清的电子音响过,在一望无际的海面上,井然有序地计算指数和获取授权。对的,她记得。最后对惠的意识空间执行消杀程序的部队,他们使用过具有一定程度智能的工具。
也就是说,普通人不具有正版高级人工智能的使用权。同样的,高级人工智能也不会装载进做服务工作的小机器人身体里。
怪不得“心灵之镜”和“铁幕”似乎是科技顶峰了,但是也没见到它们进入千家万户。
舱门感应到安德的靠近后自动开启,露出里面的走廊和隔间。隔间里整整齐齐码着床铺,不过只有零星几个病人正在上面睡觉。
他们穿着白色的病号服,手臂上大多嵌着劣质义体接口,裸露的线路用绝缘胶带缠着,能看出来要更换了。但是他们躺在这里却不是因为义肢的感染,而是他们患上了更致命的心灵疾病。
只有一个男孩没睡,就是凌晨她和千鹤救下的那位。
十几个小时前还因失血陷在垂死状态中,现在已经看不出什么大问题了。他倚靠在枕头上,低头抠手。
安德第一反应是天穹世界外伤的医疗水平很高,诺伊曼生命集团很强。但也很正常,毕竟他们垄断了所有专利技术。
第二反应是这年轻人挺业余的。划开了那么多地方,流了那么多血,竟然没有一处地方划到关键。
看到有人来看望自己,年轻人很惊讶。他看着这个穿着防护服的人拖着一把凳子,坐在了他的床边。从护目镜中,他看见了一双清灰色的眼睛。
“是你啊,死神姐姐。”他大喜过望,有种看到恩人的激动。
这是什么名字。
在花街上班的男孩子们都有喊“姐姐”的职业病,搭配上“死神”更是不伦不类地招笑。
“嗯,有点事情耽误了。”安德看了一眼他的床头,写着单字“潮”,没有姓氏。
“这是你的名字?”她问。
声音好不容易才从严实的防护服中传出去。安德觉得这也不失为一种物理防护的手段了,好歹起到了干扰交流的作用。
“是的,可以叫我小潮。”他点头如同小鸡啄米,然后陷入沉思,“不对,叫死神不准确,姐姐用的不是死神的镰刀,而是救人的手术刀,叫手术刀姐姐……就叫柳叶刀姐姐吧。”
“你好点了?”安德没有理他,“我还以为你一个人在这里会焦虑。”
她倒不至于是个洞察人心的大师,只是进来的时候,看见小潮除了抠手就是左顾右盼,即使可以躺着也选择了个可以随时下床的姿势。
“哦……我是有点紧张,我在想为什么还没有人拿着一堆医疗账单来通知我滚蛋。”他回答。
“我应该在醒了之后就离开的。我们之前总是开玩笑,就算在大马路上晕倒,只要有担架来抬你进医院,就是死也得马上爬下救护车。”
“有人替你付钱了,”安德说,“我来这里就是为了帮她付你接下来的住院费。”
小潮听到这句话的时候一脸不可思议地张了张嘴巴。
“谁呀?”
“一个好人。”
小潮的床位在窗边,安德有定时观察周围的习惯,于是将帘子拉开一条缝隙。
她看了一眼窗外,天穹的人造天光不同于真正的太阳或者月亮,黑天白夜都让城市轮廓镀上一层淡蓝色。
健康站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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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无事发生,较为安全。安德只有三十分钟不到的时间在这里待着,她得抓紧时间。
“我有些问题要问你。”她压下声音,“你是多大的时候被收养的?”
根据千鹤所说,空心病人刚好不久,精神状态都会比较松弛,俗话说就是傻傻的。安德觉得这是个好机会,再加上小潮本来就不怎么聪明,还对救命恩人有种难以言喻的信任感。
他懵懂地点点头:“我是十年前被收养的,那个时候我七岁。”
“你和养父母江上拓海是怎么认识的?什么渠道?”安德问。
“我想想,这里没有养育流浪儿童的福利机构,所以我从记事起就辗转在不同的地方。我那个时候年纪小,和我同龄的,我们一般可以替街头帮派做些成年人不方便做的事情。”
“反正新伊势漂亮一点的男孩,最后都会流浪到花街,玉斗街像我一样的情况很多。我们到某些位高权重的女士家里,对外说的是收养,其实不然。”小潮说着。
安德点头,她刚从绮梦町过来,明白这里的运转规则。
“刚刚说到,我真正被收养是七岁。那时候我已经可以被某位女士收养了,但是我资质比较粗俗,文化水平低,所以一直没有找到机会,只能一直以捡电池为生。”
“也就是那个时候,我跑到胧夜街垃圾中转站翻找零件时,遇见了一位女士,我一直记得她绿色的眼睛。”
“当时我看到了一台报废的护理机器人,就想取出里面的电池。结果那台机器人突然坏了,它卡住了我的手腕,还电了我。就在我以为要死在那里时,那位女士切断了电源。”
小潮的思维有些发散。安德没有说话,她能感觉出这段回忆很重要。
“她本可以直接离开的。但那位高贵的女士,明明我那么笨,还是硬花了很长时间,教会了我怎么安全地拆开带电的机械。”
“当天晚上,她带着我回了一个叫做‘花源部’的地方。她和助理说这孩子需要监护人,把信息散发下去,看看有没有哪个家伙缺个孩子。第二天,我就见到了江上拓海。”
“她不怎么爱笑,但对女士毕恭毕敬,问她可不可以叫我‘小潮’。女士同意了,说这是个跟大海有关的名字,她也很喜欢。然后我就收到了这个。”
小潮说话间,从衣领中扯出那根和意识空间里相同的海鱼头骨的项链。
“这就是我被收养的前因后果。她替女士收养了我,给我带上了护身符。我成了她的孩子,虽然只有短短五年。”
小潮把项链取下来,认真地看了看,伸手递给了安德。安德不知道为什么小潮要把项链给她。
“姐姐你们救了我,我没有好东西回报。能收下这个护身符吗?别嫌弃,很灵的。”
他很宝贝地摊开手掌:“只要戴着它,绝对会平安的。看我就知道了,想死都死不成。”
安德没有收下别人亲情象征的打算,但是她确实需要借这根项链用一用。
“借你的,会还。”安德说。
“有人愿意为我花钱,我一定会活到能还她钱的那天。”小潮笑着说,“所以没戴在我身上,我也会努力平安的。”
安德走到门口,将项链揣进口袋。
“如果我知道你养母的事情,会回来告诉你的。”她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