校医院——
“先生。高烧。正在挂水……好的。”
谁……谁在说话?
迷迷糊糊间陆文听见一个男人在说话。
是很熟悉的声音,他强忍着头疼睁开眼,看见了站在床边的黑影。
李叔。
“叔,咳咳……您怎么来了?”陆文喉咙干涩,说话都显得吃力。
“李老师说你晕倒了。”李旭挂断电话,给陆文接了一杯温水。
“谢谢叔”,陆文撑起身接过水,热水润了润干涩的嗓子,他不好意思道:“其实我就是着凉了,这点小事不用麻烦您的。”
“分内之事”,李旭面无表情:“先生让您好好修养身体,他和夫人抽不开身。”
陆文眼神飘忽,故作不在意道:“嗯,我知道的,感冒嘛,没什么要紧的。”
李旭走后,陆文低着头,水雾从杯中氤氲而上,为他的桃花眼染上一层薄雾。
每一次都抽不开身,您早就不要我了吧。
杯中的水无端漾开,再归于平静,就像那年母亲的出现……
在家里修养了两天,这天,陆文打完点滴后已经下午一点半了,这时候正是午休时间,寝室大门已经上锁,他只得去教室午休。
江城的冬天特别爱刮大风,教室后门的锁坏了好久,叶逍边抱怨破学校边把自己崭新的书册堆在门后,以挡住大风。
陆文习惯从后门进教室,因为座位正好挨着,很方便,可今天后门却是紧闭的,他从前门进去,正看见叶逍趴在桌上睡觉。
他依旧没有穿校服,纯黑的羽绒服和他张扬的红发对比鲜明。
陆文心中疑惑,一中对学生要求很严格,仪容仪表都有一套标准,没穿校服就算了,头发到今天还是红色,居然没被批,不是吧,有关系这么嚣张吗!?
陆文心里嘀咕着,思索间已经走到了座位,他头还很晕,趴在桌上想睡一会儿,可叶风的手肘占了他半个桌,陆文个高腿长,伸展不开,觉得趴着难受,无奈之下,他拿笔盖轻轻戳了戳叶风的手肘……
没反应……
算了,那天昏倒估计是叶风送自己去医务室的,陆文想着也耽误了功课,先练练题。
于是他蹲着身弯腰翻找自己的练习册,可怎么也找不到!
对啊,之前以为叶逍不来了,堆了一摞资料在他抽屉里呢!
没被丢吧!!
陆文赶紧朝一旁瞟了一眼,顿时松了口气。叶逍一向睡得熟,陆文悄悄把手伸进他的抽屉,小心翼翼地翻找练习册。
但叶逍胸前吊着根银链子,链子底端挂这一个银色的宽戒,上面缠绕着一条黑蛇,蛇眼处嵌着两颗宝石,散发着幽绿的光,好像在监视着自己,陆文看了两眼便觉得头晕。
找了一会儿都没找到,正纳闷时,臀部突然传来沉重一击,他本就毫无防备,顿时重心不稳,慌乱中急于抓住一个支撑物……
身后冒然开门撞陆嘉文的人还在惊慌地道歉,陆文从慌乱中抬头,看见自己左手覆盖的位置时愣了两秒,心里咯噔一声,八百年没骂过脏话的他此刻内心狂啸。
我操……
然而左手还没来得及抽离,就被一只修长有力的大手攥住,随即上方传来愤怒的咒骂:“我操,摸哪儿呢?你个死变态,我操你大爷!”
手被叶逍擒住,挣脱不开,陆文无奈,想辩解又自知理亏,只得道歉:“抱……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叶逍甩开陆嘉文青紫的手,哼笑着起身,垂着眸子看着陆文:“死g,别他M给我装,你这种老子见多了,不是什么脏东西都能往我身上贴。”
“什么?”
也许是那句“抽不开身”,也许是感冒了身体不舒服,也可能是这句“脏东西”,好像全世界都在厌弃自己。
陆文心中燃起了一团无名火,他丢了往日的温和从容,故意恶心叶风:“脏东西?我是脏东西,被我摸了的你又算什么?”
似乎觉得还不够,陆文又道:“怎么,是觉得自己那东西小到难以启齿,所以恼羞成怒吗?”
“我是什么你配知道吗?”叶逍活动着手腕儿,微微弯下腰,轻松攥住陆文的衣领,沉声说:“小不小的你刚刚也试过了,怎么衣冠楚楚还他妈昧着良心说话啊?。”
尾音未落,劲厚的拳风便随着这狂妄的言语重重地砸在陆文的脸颊上。
陆文吃痛闷哼,眼神却没有半点服输的意思,这极大刺激了叶逍的施暴欲。
与家族中温文尔雅谦卑有礼的同辈不同,叶逍的血液里天生就带着暴力因子。他对那些文邹邹的东西丝毫不感兴趣,唯有那激速的赛车、暴力的拳术、猩红的血液等一切极端无常的东西,才能唤起他原始的激情与**。
而此刻,他紧紧地盯着浑身上下都斯文俊雅的陆文,这样的相貌与他嗜血的**相去甚远,可怖的暴力并不应该施加于此……但叶逍视线上移,陆文明明双眸含雾,温柔地如同扬州三月时随流水飘逐的落花,可那更深处却满是轻蔑与嘲讽!像藏着一把利剑,随时准备破鞘而出取人性命。
好极了!!
这双眼明明就在向他发出邀请,明明就在期望他发泄出这被条框封锁着的经年不见天日的暗欲……光是想想,叶逍沉寂已久的血液就沸腾着、叫嚣着,蛊惑着他拔掉一切枷锁。
他病态般红了眼,恐怖的力道使陆文毫无还手之力。
陆文躺在地上,双眼空洞,耳边的清鸣声像拉长的细线向无边的旷宇延伸而去,仿佛什么都听不见了,这熟悉的眩晕感与剧烈的疼痛让他想到了自己的父亲,也是漫无边际的谩骂与毒打……
血淋淋的伤口早已隐没在胸口,可这种豪无还手之力的感觉,这种如蝼蚁一般被人踩踏侮辱的感觉深深地印在脑海中,一如现在。
腥甜的铁锈味充斥着口腔,陆文清醒了些许,他伸出舌头顶了顶腮,侧头吐掉了那口血,又用指腹抹了唇边的血污,不要命地笑道:“来啊,打死我。”
我不过是一条无家可归的野狗!谁会在意呢?打死我!解救我!
真是欠收拾,叶逍看着陆文唇边未擦净的那一抹红,活像桃花染了鲜血,他跨坐在陆文身上,伸出手,拇指指腹轻轻擦拭着他唇角的艳色,鬼魅般低语:“这么变态?看来只有我能满足你了!”
叶逍从小就练泰拳、散打和跆拳道,钢劲有力的拳头挥下去,哪怕陆文是个一米八几的大高个也受不住。
再打下去陆文就没了!!!
留在教室午休的人早被这突如其来的变故吵醒,都被那骇人的魔鬼震慑住了。
只有撞了陆文的同学哭着对刘辉说:“班长,呜呜呜,都是我的错,呜呜呜我们去找王老师,再这样下去陆文就完了!!呜呜呜。”
刘辉眼见这样下去不行,正准备说行,就听叶逍说:“去吧,谁去我tm弄死谁。”
“……”
刘辉看着叶逍的拳头发疯般砸向陆文,也怂了,教室里鸦雀无声。
胸膛处挨了几拳,陆文想吐,他抬手掩唇,叶逍以为他要反击,眼里燃起亮光,结果陆文只是覆手于唇,并未有任何反击的动作。
打了半天也没见陆文有反击的意思,这跟健身室里的沙包没什么两样!
难道是自己看走眼了?叶大公子第一次觉得自己看错了,也许那双眼里真的什么都没有。
想到这里,顿时没了兴致,理智回笼,他把陆文覆在唇上的手扯过来压在地上,紧紧地盯着他说:“老子不喜欢男的,少他妈白费心思勾引我。”
陆文学着叶逍,忍着巨大的痛感和恶心,艰难沙哑道:“老子也不喜欢男的……”
特别是你这种!
见陆文唇角糊着血,叶逍从兜里丢了几百块钱甩在陆文身上,厌恶道:“医药费,蠢货,老实点儿,不然爷爷我干死你。”
陆文撑着地艰难起身,牵扯了身上的伤,他疼得嘶声:“死就死了。”
叶逍冷心冷血冷情,觉得陆文只是嘴硬挑衅,并没有察觉有什么不对,他扫了教室一圈,警告道:“还有,这事儿要被谁传出去,被我知道了,下场就和他一样。”
……
说来讽刺,得益于叶逍那流氓的警告,这事儿并没有被李叔知道,自然也没有传到顾家。
也许传过去母亲根本不会在意,只是母亲本就不喜欢自己,陆文不想这样负面的事情被他们知道。
他一边庆幸,一边拿着药膏在伤口上擦拭,不一会儿手机铃声响起。
这么晚了,是谁来电话?陆文放下药膏,接通了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