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的三天,江岁羽比刚认识时还要宅了几分。
同住一个屋檐下,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却硬生生被他玩成了对面不识。
牛首山去了,朝天宫去了,阅江楼也去了……
好玩是好玩,但她感觉闷闷的,像前几日的大雨在心里还没放晴。
鲜花渐渐枯萎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也渐渐淡了。
男人心,海底针。
楚晞不明白。
她很想找他问他在想什么,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什么立场。他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她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太不一样了。
……
楚晞咬着一根大布丁,命很苦地在爬山。
红山森林动物园,首先是红山,其次才是动物园。园区内手绘画很多,基本都是工作人员为爱发电,还有手写的介绍,可爱又细致。
八点多大熊猫干饭,九点钟考拉称重,十点多长相炸裂的猩猩在拼命整活……
红山动物园明确打出“拒绝动物表演”的标识,但是吧,它耐不住动物自己硬要表演,一个个跟有爱豆意识似的,格外关照“粉丝们”,内心没准在OS:都不白来哦,都不白来!
白面僧面猴“杜杜”是这儿的顶流网红,爆炸头,长了一张抽象的“魑魅魍魉”厌世脸,丑得千奇百怪,偷感很重,但看着还萌萌的。它和它老婆上演的家庭伦理小剧场也格外有趣,光是瞧着心情都能变愉悦。
江岁羽日记里还提到,有只喉子在市区里作恶多端,结果被送进红山少管所,到了园区里面又不老实,最后被猴群管制不让上岸,现在还在水上划船飘着捡小东西果腹……命真苦啊。
唉,又想起他了。
如果他在就好了。
她有十万个问题想要问他。
即使他不回答也行。
她咬下最后一口,找了个垃圾桶扔了棍子,刚被逗乐的心情突然又急转直下。
中午点了特色皮肚面尝尝味,刚坐下就掏出手机翻看了下上午拍的照片,开始选图发朋友圈。
当然,别指望江岁羽能给他点赞。
她划着照片,气鼓鼓地想着,刚叹出一声,就发现自己翻到了他。
是那次新街口视频通话指路时,不小心截下来的。
他看着镜头,专心致志在带她绕出迷宫,讲话时弯起的弧度像在笑,但是亮亮的眼底里却没笑意。随便截的一帧都好看。
什么嘛,这简直就是男友感!
如果不是她的男友,那将毫无意义。
啊啊啊,受不了,干什么都能想到他。
毕竟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许去过每一个角落。她忍不住揣摩,他第一次看见同样的景色时会是什么表情?再加上,又有他的日记文字记录,仿佛是两条时间线重叠,让她踏上他走过的路。
楚晞:[江岁羽,你看!]
楚晞:[图片]
楚晞:[是不是很可爱?]
皮肚面上桌了。皮肚其实是炸猪皮做的臊子,下锅和面条一起炝的缘故,色泽金黄,保留了汤汁鲜美的同时,尚还保留着一份脆劲儿。
真烦啊。
真烫啊。
到底是因为烫而觉得烦,还是因烦才受不了烫,不得而知。
颅内这么打架了半天,发现竟才过去三分钟。
没有回音。
更烦了。
[江南,一个男的,对你忽冷忽热,是为什么?]
夏江南:[欲擒故纵?]
楚晞烫得伸了伸舌头,打字:[这个可能暂且先排除。]
夏江南:[哦,那多半是渣男。]
楚晞:[怎么可能嘛!]
夏江南:[不渣吗?你现在心里被搞得七上八下的,不渣就不该招惹情窦初开的少女。]
……可是,好像也是她先去招惹的吧。
楚晞:[那怎么办?我现在看什么都像他!!]
夏江南:[……]
夏江南:[猴也是?]
楚晞:[你看我朋友圈啦。]
楚晞:[正中那张,绝漂亮的金丝猴,叫“瑞瑞”!!宛如当年菩提老祖看悟空,我现在就是这种心态/抹泪.jpg]
夏江南:[天热了]
夏江南:[有些人的脑子也要降降温了]
楚晞:[……]
夏江南:[我瞧着你也矜持不了,那不如直接去问,看他什么反应?男的嘛,多半都是来者不拒,他要真这样你就赶紧跑吧。]
那要不这样呢?
……
打定主意之后,楚晞重振旗鼓开逛。
红山动物园大概是全国对动物最好的园区之一了吧,平等地对待每一只以此为家的朋友,甚至连水塘里一株藻类都拥有姓名。
“我们记录它们的名字,留下它们存在的痕迹,希望它们来去自由。”
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浪漫的城市,有爱的人。
怎么能不心动呢?
园区里的老虎很会整活,上一秒她还兴冲冲给它仰拍特写镜头,下一秒它赐予“天降甘霖”,滋了底下游客一身,害大家抱头鼠窜。
“这下好了,被森林之王标记过了。”有游客苦中作乐地说。
是哦,都沾了森林之王的味道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楚晞抱着一堆文创产品回去了,小熊猫毛绒公仔,动物趴趴花环,帆布包……
开门的一刹那,听到里面突然乱七八糟滚落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有人仓惶间的不小心。然而打开门,客厅里别说是人,连根毛都没有。
市中心的房子都是老破小,这屋撑死了也就五六十平,一眼望得到底。
楚晞:[江岁羽,你在家吗?]
房间内部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看来在家。
大抵是太过明显了,他慢吞吞回:[嗯]
嗯???
“嗯”这个字大概可以列为楚晞十大讨厌的消息回复之一,其次还有“哦”“额”“6”……当然,名列top1的是不回。
她揣摩来揣摩去,仍然是没懂他突如其来的“我跟你不熟”是为了哪般。难道真的如同夏江南所说的那样吗?
她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思考做与不做的后果。
认识快半个月了。
再过上两天,高考就得出分了。
可能也没心情再说其他事。
出完分,就得填志愿。
这么一想,距她离开南京的日子也没多远了。
以后就是天南海北。
再不抓紧的话。
再不抓紧的话……
楚晞过去敲了敲江岁羽的房门。
里面那个人大约是有点耳背了,这么大的声响也没个动静。
“江岁羽,我在红山动物园买了公仔,送你一个。”她又敲了敲。
他倒是没有迟疑,直截了当地出声拒绝了:“不用。”
虽然早料到会这样,但门都不开,被拒得这么坦然,还是挺令人丧气的。
她心口像是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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百只蚂蚁,密密麻麻地在爬。
“我请你吃晚饭吧?”楚晞又问。
这回更迅速了。声音隔着一道门,传过来有点发闷:“我吃过了。”
骗人。
他今天根本没出门,玄关鞋的摆放位置都没变过。而且,她刚刚回来才发现,出门的时候她不小心顺手从外面锁了门,开的时候还多拧了两圈,照这个思路,外卖也进不来。厨房只有一桶大概是中午的泡面。
为什么要骗人?
江岁羽这个人。楚晞很难评价他。
说他冷淡吧,他又是面冷心热。真有事要找他帮,他并不会拒绝。比起说话,他的行动更靠谱。
说他漠不关心吧,他却是很细心的一个人。随口一提的被烫伤,她自己后来都忘了,他却给了她一只烫伤膏。
说他有超越年龄的成熟吧,他在私下的日记表达里,却露出偶尔的幼稚、感性、理想主义、少年气。
说他又酷又拽吧,他在她哭泣时却并没有一把推开,反而有那么一点点的温柔。
唯一可以肯定的是,他的的确确是个混球。
楚晞又敲了敲门。但这下子话都说完了,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比较好。
一定要一个借口吗?
楚晞沉了沉心,又闭了闭眼,遂深吸一口气,大呼小叫。
“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有本事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呐!开门!”
楚晞扬起来的手还停顿在半空中,门却从里边儿一把被拉开,屋内冷气扑面而上,冻得她一哆嗦。
她有点尴尬,也有点呼吸不畅:“你空调打这么低啊……”
“嗯,冷一冷,脑子清醒。”他淡淡地问,“有事吗?”
眼下他身体斜斜搭在门边,单手抄着兜,语气算不上多热切。
黄昏,夕阳撒下的火红透过窗映衬在肌理上,也引起不了热烈,倒更显他神色更无动于衷了。
以往她这么演段子,他即使不笑,也怎么说都不该是这个表情。
她的身体忽然也和这屋一样,温度骤降。冷热交替间,人产生了一种失温感,有点麻木,也有点狼狈。
“就是问问,”她抿了抿唇,咬牙说,“我想去钟山风景区,你有兴趣一起吗?”
钟山风景区很大,包括众多景点,明孝陵、中山陵、音乐台、美龄宫……当然,还有那条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陵园路梧桐大道。
江岁羽没有看她,答得很干脆:“明天没空。”
“哦,那后天呢?”
他说:“也没。”
她还偏不死心:“大后天呢?”
他终于抬眼瞧了她一眼,眼神难以捉摸,他说:“那天学校毕业典礼。”
然后再过一天,就是高考查分。
楚晞倏然认为自己大抵是坠入冰窖了,不然怎么可能比这16°的空调还凉。
算打过招呼了,江岁羽扭头又要回去,手刚搭上门把手,背后又及时轻声喊住:“江……”
没等她叫完,江岁羽闭了闭眼,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转身打断,“出分之后要应付很多人,应该更没空了。”
“你自己一个人玩,如果迷路了,还是可以联系我。”他又补了句。
楚晞憋着嗓子“嗯”了声,重重地点下头。
一道门,再次隔绝了两个世界。
可是,她想,大家不都那么说吗——
我和南京有个约定,等遇到心动的人,就去看梧桐树。
她想她这次可能得失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