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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章 赠花

作者:栖凰止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三哥哥这是说的什么话,挽栀,不过是依附着哥哥才能存活的一朵白栀花罢了。”


    她最是有自知之明,心里恍然察觉自己将要失去什么,心里荡起阵阵失落。


    就连说的话,都轻飘飘的,让人想紧紧抓住,却又在瞬息之间便悄然散去。


    顾韫业眼神暗淡,心里约莫知晓她卖弄可怜的把戏,纤长的眼睫微微煽动,嘴角噙着淡淡笑意:“以后用你的地方,还多着呢。”


    “搭上我这条船,当真不后悔?”


    宋挽栀听着话,心里未免觉得可笑,他这是在给她考虑的机会吗?


    不过是假惺惺的关切。


    宋挽栀忽然觉得有些乏了,既然顾韫业答应了与她的条件,现在降尊纡贵地亲自来看她,倒也算有些许诚意。


    可惜了,都是冰冷的利益交换而已。


    如此虚假的关系,宋挽栀向来不喜欢虚与委蛇。


    她神色恹恹,有些许不耐烦。


    “不后悔,挽栀心里只庆幸挽栀对三哥哥有用,不然,还搭不上哥哥这条前路开阔的大船。”


    话音方落,眼前的男人笑意越发的深,墨色的眼瞳直勾勾盯着宋挽栀,似笑非笑。


    “宋挽栀,从前倒从未发现你如此会演戏。”


    “你且好好养病吧,待病好的差不多了,也该出去看看上京城较之江南腹地是何等乱花迷人眼。”


    挽栀轻哼,人人都道江南好,那江南水乡岂是这北荒旱地能比的,亏他顾韫业还是从江南上来的呢,岂能不知江南的好?


    见异思迁、忘恩负义的小人。


    宋挽栀虽病的不轻,但心气甚高,知晓男人和他的侍从走了,脑袋却未再转过来。


    等到整个屋子都恢复平静,宋挽栀顿感应付顾韫业这等小人有多么疲累,大喘一口气,意识模糊着就想睡过去。


    可望喜这时从头傻眼到现在,等顾韫业走后,忽然想起来件事情。


    她趴在自家小姐的软榻前,从未好用的脑袋忽然变得机灵。


    一句话,让宋挽栀从昏迷到清醒。


    “小姐,方才顾大人怎么说的是,‘从前’没发现你会演戏啊?”


    ·


    从前。


    许是思虑太重,宋挽栀这场病,将养了几日才好。


    几日里她趁着药劲儿昏迷晕睡,脑海里时不时蹦出望喜问的那句话。


    难不成顾韫业少时,真的与她相识?


    可任由宋挽栀怎么回忆,她都搜刮不出半点关乎顾韫业的回忆。


    他那么死劲儿的一个人,小时候肯定也是个没趣的闷子。


    “他这几日,在做什么?”


    沉静的夕阳透过琉璃珠光,折射在宋挽栀的手边,好似一串漂亮的水彩珠子。


    春日,似乎就该如此岁月静好,生气勃勃。


    此时屋内就宋挽栀主仆两人,望喜正在丈量后墙的尺寸,听到话音,瞬间就知道宋挽栀话里的他指的是谁。


    “好像在忙公事,但也好像有点私事。”


    望喜放下手中的软尺,走到案桌旁,拿过放凉的药汤往软榻边走。


    只见宋挽栀一身素色里衣,青丝柔顺缠在左肩一侧,清丽的脸此时侧过耳畔,眼睛盯着手上斑斓的彩色,似乎在神游。


    “公事奴打听不到,但私事……”


    宋挽栀抬起眼看向望喜,美得望喜呼吸滞了一瞬,但她未察觉,正色问道:“有何不可说的。”


    “好像顾大人与侯府嫡女要成亲了。”


    瞧着望喜小心翼翼的神态,宋挽栀有些许不解。


    “此事先前不就知道,你这是什么表情。”


    “人家还以为,还以为顾大人……”


    主仆两人四目相对,宋挽栀一想到望喜在想什么,就觉得好笑。


    “你以为顾韫业图我色啊。”宋挽栀毫不掩饰,将女子家难以说出口的话当正经事一般说了出来。


    望喜大惊:“小姐,你还未出阁呢,怎么能说这些。”


    宋挽栀不以为意,甚至还嗤之以鼻,“美人于顾韫业,招手便成群而来,上京有权又貌美的多了去了,我对他而言,肯定是万花丛中不起眼的罢了。”


    哦,不对,好像是根本不看见她。


    宋挽栀在心里呵呵。


    但望喜不这么认为,“那小姐说,寻常人到顾大人这个年纪,膝下都至少两个了,可他迟迟未娶,是为何?”


    “约莫是……”


    “是什么?”


    “那方面不行吧。”


    ·


    “咳咳咳。”


    屋外的寒云从前只以为,江南来的宋姑娘大家闺秀、毓琇端庄,却从未想过她竟会如此口出狂言、大放厥词。


    但凡被他一个人偷偷听到也好啊。


    可偏偏。


    身着一袭墨色官服的男人此时就此停住脚步,没有人知道,顾韫业此刻的脸上是怎样的风景。


    寒云站在身侧,屋外鸟雀群飞,好不自在,可靠近男人的这一片,气压似乎低到难以呼吸,而自家公子手里拿着的笏牌此时似要被生生捏断。


    好像这是顾韫业人生头一次好心来看望病人,一脚还没踏进房门呢,就被里边的宋挽栀气的要双眼发黑晕过去。


    顾韫业忽然觉得自己像个笑话。


    随即憋着一口气,转身便走了。


    留着寒云手上捧着一盆散着淡香的栀子花,走也不是,进也不是。


    “是谁在门外?”


    望喜两步并作一步,到门前来才看清,这是顾大人身旁的近侍,寒云。


    “寒云哥,你怎的来了。”


    可转念一想方才自己和小姐说的大逆不道的话,一时红云从夕阳上转移,染上了望喜的两颊。


    寒云不知怎么消解此情此景的尴尬,将栀子花盆递给望喜之后,留下一句“公子赠花”便匆匆离去了。


    宋挽栀看着眼前洁白无暇的栀子花瓣,心里有些迟疑。


    她不了解顾韫业,所以从来不知道,他有没有给别的女子送过花。


    大抵也是送过吧。


    宋挽栀不甚在意,下了榻将花盆放在横窗下,最后一抹斜阳照在绿叶白花上,晚风静静吹,竟有种岁月静好的错觉。


    两天之后,当侯夫人再次站在破竹院的门前时,宋挽栀便知道,他其实压根没把她放在心上。


    “挽栀,听闻你病了,近来可好些了?”


    侯夫人裴玉荷年虽三五,可身份尊贵,保养得当,此时春色盎然,站在竹林中,仿似才将将二十几。


    可奈何宋挽栀知道,她背地里是多想置她于死地。


    所以哪怕她语气再柔和,也不过是装给她看的。


    因母亲走的早,她从小便不知与女性长辈如何相处,而裴玉荷性格强势,对待她一个外来女子,表面再温柔,里边也都是藏着刀。


    宋挽栀赶忙上前请安。


    “劳夫人挂念,挽栀已好多了。”


    院中散着淡淡花香,裴玉荷嗅觉敏锐,不多时,目光就落在了窗台,开的正好的栀子花上。


    但话里,却跟花无关。


    “今日前来,是受贵妃娘娘的恩典,挽栀啊,你真是大好的福气,贵妃娘娘亲点你,迎春风池三月廿八的春日宴,你瞧,此为迎帖。”


    宋挽栀波澜不惊,双手奉至裴玉荷腰间,低身接过帖子。


    “挽栀未识上京贵人,不知夫人说的贵妃娘娘,是哪一位?”


    裴玉荷讪笑,心想这小妮子当真是让人冒火,心里万般狠毒,可面对现实,也只能无奈笑着答道:“春日宴乃天子之席,往前都是皇后娘娘亲点宴册,如今皇后娘娘身体抱恙,由颖贵妃代管六宫。”


    这颖贵妃家世深厚,宋挽栀略有耳闻,既然是亲点,她便不能不去。


    “谢娘娘恩典,谢夫人亲自送帖,不知棠真姐姐,近日可怎么样了?”


    “呵呵,”裴玉荷倒吸一口气,“和你一样,好些了,倒是你,怎么淋了雨病成这样。”


    苍天有眼罢了,宋挽栀心里想着。


    不过裴玉荷一改往日态度,让人心生费解。


    “夫人还有事吗?这偏竹院破落不堪,怕是连一杯招待夫人的热茶都没有。”


    裴玉荷听言,脸色顿时有些诡异,连热茶都没有,不就是她这个当家夫人苛待的嘛。


    “没事了,没事了。”


    说着,裴玉荷便搀着侍女将要走。


    宋挽栀凝视着她的背影,以为就此将这尊大佛送走,却未想,侯夫人走到一半,又扭捏地调过头来。


    脸上神色,颇有些难以启齿的意味。


    “挽栀啊,可否带我们家菡渠一同赴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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