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谢静之在她身旁的绣墩落座时,一缕若有似无的药香飘来。不是寻常医馆刺鼻的苦味,而是混合了雪松、白檀与某种清冽草药的香气,像是深山里经年不化的积雪。
温玉鬼使神差地凑近了些:"听闻谢大夫医术高明,连李员外家的顽疾都能治。我这几日心口总闷得慌,夜里也睡不安稳......"
她故意将手腕递过去,袖口滑落,露出一截皓腕。谢静之却未立即诊脉,而是微微侧首,被绫带覆住的双眼"望"向窗外:"夫人院里的西府海棠,开得正好。"
温玉一怔:"谢大夫如何知道?"
"花瓣落在窗棂上的声音,与别的花不同。"他唇角微扬,"况且这个时节,正是海棠花期。"
这个笑容让温玉心跳漏了半拍。她突然注意到,谢静之说话时,绫带下隐约可见的睫毛阴影会轻轻颤动,像蝴蝶停在雪地上振翅。
当他冰凉的指尖终于搭上她的脉搏时,温玉莫名觉得被触碰的那处皮肤微微发烫。谢静之的指腹有薄茧,摩挲在腕间敏感处,激起一阵细微战栗。
"夫人脉象从容有力,尺脉如珠走盘。"他忽然开口,"今早应该用了玫瑰露,午膳用了蟹粉狮子头,还饮过半盏梨花酿。"
温玉顿时僵住——这哪是诊脉,分明是拆台!
"谢大夫说笑了。"她强作镇定,指尖却悄悄揪紧了裙摆,"我这几日食欲不振,哪会......"
"夫人右手拇指指甲缝里,还沾着蟹粉。"谢静之淡淡道,"气味很新鲜,应该不超过两个时辰。"
温玉猛地缩回手,耳尖瞬间通红。她没料到这瞎子敏锐至此,连这点细节都能察觉。
"那、那许是心病......"她硬着头皮狡辩。
谢静之忽然倾身向前,药香骤然浓郁。虽然蒙着眼,温玉却有种被洞穿的错觉:"心病需心药医。夫人若真觉不适,不妨说说近日可有什么烦忧?"
他的声音低了几分,像一片羽毛轻轻扫过耳膜。温玉一时语塞,竟鬼使神差地说了实话:"就是...觉得日子太无趣......"
话一出口她就后悔了。却见谢静之唇角微勾,露出今日第一个真心的笑容:"那夫人该多出门走走,而非装病逗弄大夫。"
温玉恼羞成怒,索性破罐破摔:"那谢大夫可知,我为何独独''逗弄''你?"
她故意凑得更近,近到能数清他绫带下的睫毛。谢静之似乎没料到这般直白,喉结不明显地滑动了一下,向后微仰。
"因为......"温玉的视线落在他形状优美的薄唇上,"谢大夫生得实在好看。若眼睛能视物,定是世间最......"
"夫人。"谢静之突然打断,声音微冷,"请自重。"
谢静之身形未动,但温玉敏锐地察觉到他的呼吸微微一滞。她得寸进尺:"谢大夫,你眼睛是怎么伤的?能治吗?"
"旧伤,治不好。"他的声音依然平静,但指尖微微蜷缩了一下。
"可惜了,"温玉真心实意地叹息。
谢静之沉默片刻,突然起身:"夫人若无大碍,在下告辞。"
他起身时衣袖带翻了茶盏,琥珀色的茶汤在青砖地上洇开一片深色痕迹。
"等等!"温玉一把拽住谢静之的袖子,指尖传来的衣料触感比想象中更为粗糙——这看似素雅的白衫,用的竟是寻常麻布。
谢静之身形一顿,没有挣开,但也没有回头。温玉注意到他垂在身侧的另一只手微微收紧,指节泛白,像是在极力克制什么。
"我府上缺个常驻大夫,"温玉放软了声音,指尖却攥得更紧,"月钱翻倍,包吃包住,你意下如何?"
谢静之微微偏头,白绫下的眼睛看不见情绪,但温玉分明感觉到一道无形的视线落在自己脸上。她突然意识到,这人虽然目不能视,却仿佛能洞悉一切。
"这......"谢静之的声音依然平静,但尾音微不可察地拖长了半分。
温玉敏锐地捕捉到这丝迟疑,立即打断:"别拒绝!"她松开袖子,转而直接握住他的手腕,感受到掌心下的脉搏突然快了一拍,"我这人身子弱,离不得大夫!"
谢静之:"......"就在方才,他诊出的脉象分明显示这位夫人气血旺盛,怕是能徒手打死一头牛。
温玉见他不语,眼珠一转,突然压低声音:"况且......我府上藏书楼里,有全套《神农本草经》的孤本。"她感觉到掌下的手腕微微一颤。
谢静之终于开口,声音依旧清冷:"夫人如何知道在下需要医书?"
"猜的。"温玉狡黠一笑,松开他的手,"一个医术高明的大夫,却甘愿在这样的小镇落脚,要么是为避祸,要么......"她故意拖长音调,"是为寻什么珍稀药方。"
谢静之沉默良久,久到温玉以为他要再次拒绝时,他突然道:"......暂住几日。"
温玉心里乐开了花,却故作矜持地颔首:"翠儿,带谢大夫去西厢房。"她没看见谢静之转身时,唇角那一闪而过的微妙弧度。
待谢静之离开后,温玉立刻原形毕露,在软榻上打了个滚。什么五年后的大魔王,什么穿书任务,此刻都被她抛到了九霄云外。
"这般品相的美人,放在现代可是要抢破头的更何况独身一人难免被惦记"她喃喃自语,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方才触碰过谢静之的地方。那截手腕的触感还留在记忆里——冰凉,却意外地让人想要握得更紧些。
而另一边,谢静之跟随翠儿穿过回廊时,忽然开口:"府上可有种夜交藤?"
翠儿一愣:"回大夫,后花园假山旁确实有一片,是老爷生前......"
"劳烦告知夫人,"谢静之打断她,"今夜我会煎一副安神茶送去。"
翠儿不明所以,但还是应下了。她没注意到,谢静之藏在袖中的手正轻轻摩挲着一块温润的玉佩——那上面刻着一个模糊的"温"字。
是夜,温玉正对着铜镜卸钗环,忽听门外传来三声轻叩。
"谁?"
"谢静之。"门外人声音低沉,"安神茶。"
温玉挑眉,披上外衫去开门。月光下,谢静之依然蒙着白绫,手中托盘上一碗汤药正冒着热气。
"谢大夫真是体贴。"温玉笑着接过,却在指尖相触的瞬间,察觉到他指腹上不同寻常的薄茧——那绝不是把脉写字能磨出来的。
谢静之似乎察觉到她的迟疑,淡淡道:"夫人不是说自己失眠多梦?"
温玉心头一跳,面上却不显:"难为谢大夫记得。"她举碗一饮而尽,甜中带苦的味道让她皱了皱眉,"这是......"
"夜交藤为主药,"谢静之接过空碗,"助眠安神。"他转身欲走,却又停住,"夫人日后若要看诊,不必装病。"
温玉愣在原地,直到那抹白色身影消失在回廊尽头,才猛地反应过来——这人早就看穿她了!
她气呼呼地关上门,却在转身时突然一阵眩晕。扶着桌沿缓了缓,温玉想着可能是最近吃的太多了,便想着早早睡。
而此时的西厢房内,谢静之正对着烛火展开一张泛黄的纸条,上面只有四个字:"目标确认"。
《美人攻略计划全记录》温玉懒洋洋的趴在书桌前复盘这几天的攻略计划。
第一日·冰糖雪梨羹
温玉天不亮就溜进厨房,把厨娘们都吓了一跳。她挽起袖子亲自盯着炉火,非要亲手熬这碗冰糖雪梨羹。
"夫人,梨子要削皮..."
"我知道!"
"夫人,火候太旺了..."
"别吵!"
最后呈现在青瓷碗里的,是一碗颜色可疑的糊状物。温玉心虚地撒上几粒枸杞点缀,端着托盘来到西厢房。
"谢大夫?"她轻轻叩门,特意把衣领拉低了些,"我亲手炖了雪梨羹..."
门开了一条缝。谢静之依然蒙着白绫,素白中衣外随意披着件靛青色外袍,领口微敞,露出锁骨处一道狰狞的旧伤。
温玉一时看呆了,直到对方伸手接过瓷碗。她特意让指尖擦过他手背,却惊讶地发现——他的皮肤比瓷碗还要冰凉。
"多谢夫人。"谢静之语气平淡,突然抬手将碗倾斜——
哗啦!
晶莹的羹汤尽数倾入窗下花丛,惊飞几只早起的粉蝶。
温玉瞪大眼睛:"你!"
"夜交藤忌甜。"谢静之将空碗塞回她手中,"会烂根。"说罢便合上了门。
温玉低头看那丛药草,才发现窗下种的竟是药材。更气人的是,被浇了雪梨羹的那株,居然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蔫巴了。
可恶。
第二日·医书请教
温玉特意起了个大早,去书房随便抽了几本医书。她故意把《本草纲目》拿反,还往书页里夹了张自画像。
"谢大夫~"她甜腻地叫着,直接推开西厢房门,"我有几个医理问题..."
谢静之正在整理药材。晨光中,他修长的手指将晒干的药草分门别类,动作行云流水。听到动静,他头也不抬:"夫人拿反了。"
"啊?"温玉低头,这才发现书脊朝外时,书名确实是倒的。她慌忙把书转过来,夹在里面的画像飘然落地——
画上的她媚眼如丝,衣带半解。
谢静之弯腰拾起画像,指尖在画中人的锁骨处摩挲了一下。温玉正心跳加速,却见他突然将画像凑到鼻尖轻嗅。
"青黛、朱砂..."他准确报出颜料成分,最后补了句,"还掺了媚药。"
温玉耳根通红,夺门而逃时听见身后传来一声极轻的嗤笑。
不解风情!
第三日·蹲守观察
温玉彻底放弃矜持。她搬了个绣墩,直接坐在西厢房门口,托腮看谢静之捣药。
药杵与石臼碰撞的声响清脆悦耳。她发现谢静之捣药时小臂肌肉会绷出漂亮的线条,腕骨随着动作若隐若现。
"谢大夫,你捣药的样子真好看。"她故意拖长声调。
药杵微微一顿。谢静之突然换了手法,改捣为碾。温玉注意到他无名指上有个陈年齿痕,像是被谁狠狠咬过。
"夫人若无正事..."他声音比往常更冷,"请回。"
"正事就是看你啊。"温玉笑嘻嘻地往前凑,"谢大夫锁骨前的这个疤..."
砰!
药杵重重砸在石臼里,几滴药汁溅到温玉裙摆上,立刻腐蚀出几个小洞。
谢静之起身,关门,一气呵成。温玉正要拍门,突然发现掌心沾了些药粉——凑近闻,竟是血腥味混着曼陀罗香。
不懂礼数!
直到昨日她使出的美人计,想到这,温玉都想钻进地洞。
yeah.....加油码字
作者有话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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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章 第 2 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