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枳言以江晗生病为由,让秦峰别去江家打扰他休息,没人带秦峰上分,他怨气颇深。
距离江晗生病已经过了三天了,秦峰不想再受他姐的裹挟,壮着胆子说:“江晗病好了,我要去他家找他玩。”他的声音很响亮,像是在朗诵一般,字正腔圆。
“嗯。”秦枳言说。
秦峰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两眼,怕她收回成命,迅速离开,留下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
秦枳言正在工作间画图,亚麻色的衬衫带着艺术气息,袖子被她挽到肘部,白色的小臂几乎和稿纸是一个颜色。
手机在一边震动,秦枳言画完最后一笔才慢慢拿起手机,是温之洄。
温之洄:[嘿,什么时候带我的两个小模特过来呀。]
过了三分钟。
温之洄:[枳言宝贝?理我一下嘛。]
温之洄:[好吧,我猜你又在工作,作为你多年的知心好友,竟没有一点特权!]
温之洄:[不打扰你了,最近看你工作室来的人那么多,我都嫉妒了。]
秦枳言笑了笑,[工作室开了两年多了,也该有些客人了。我问问他们,等会儿给你答复。]
半小时后,秦枳言带着秦峰和江晗往温之洄的店里走。
店里的试衣间、柜台、假人模特什么的都准备的很齐全,现在还没正式开业,温之洄打算等模特照拍好,张贴起来,再在网上托人打打广告,再正式开业。
周日,胡谦也在,他一周有一天的休息日。
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长款衬衫,不同于传统衬衫的设计,衬衫外翻的领口被一串银色的链条拴着,在黑色布料中泛着银光,下身是一条浅棕色的花裤,一看就是温之洄店里服装的风格。
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两侧带着细长的金色链条。
看来模特不止两位,秦枳言看着温之洄的穿着,有四位。
“都来啦,衣服都给你们俩准备好了。秦峰穿这套粉色的,江晗穿这套棕色的。”温之洄说。
那套粉色的衣服和秦峰平时穿衣风格很不一样,柔化了他的形象,从一个桀骜不驯的叛逆男大变成了一个乖巧的白兔。
秦枳言看着换完衣服后的秦峰,第一反应是有点恶心,倒不是生理恶心,而是眼睛恶心,有种对方在故意装嫩的感觉,特别是联想到他平时令自己头痛的行为。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江晗换完衣服。
秦枳言愣了愣,温之洄是给他们俩打了个反差。
江晗看上去像个玩世不恭的少爷,棕色的V领长袖点缀着白色的羽毛,领口低得吓人,就在腰部偏上一点,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很有性张力。
下半身是一件浅杏色裤裙设计,秦枳言觉得江晗走几步就会像鸟一样飞起来,这套衣服张扬得有些夸张了。
江晗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后脖颈,见秦枳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蹦直后背。
“啧,这效果比我想象中还要炸裂啊。”温之洄笑得格外灿烂,拿起桌子上的相机挂在秦枳言的脖子上,“枳言宝贝是今天的摄影师。”
单反的重量不轻,秦枳言伸手托住相机,好让自己的脖子能少承些重。
她没有学习过摄影,可能是做设计的原因,自己在摄影方面有些天赋,很注重构图和画面的层次感,色彩的饱满和美感,她给温之洄拍过几次照,都很出片。
拍摄地点温之洄已经挑好了,主要是街拍,温之洄带着他们走到一片没什么人的小街,很自然地拎着手里的包,左腿朝前迈一步微微弯曲,脸给了个完美的三十度角。
秦枳言蹲下,给她拍了一张,画面被湛蓝的天空和街道填满,光阴打在侧脸,给她脸颊旁的碎发渡上一层金边。
“怎么样?”温之洄笑着跑过来看,很满意地扬了扬眉毛,“你这水平不去当摄影师可惜了?”
“可以当个副业。”秦枳言开了个玩笑。
其他三人把头凑过来看,不免惊讶。
“姐,你也要给我拍得那么好看!”
秦枳言瞥了他一眼,“我尽力。”
接下来是胡谦。
拍得也很顺利,他应该没少给温之洄当模特,姿态放松,表情自然,股子里透着沉着稳重的金贵气。
至于秦峰和江晗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了。
秦峰表情总是太过用力,他的情绪价值只能维持几秒,由于要调整他的姿势还有画面的美感,时间长了,他脸上自信阳光的笑便渐渐僵硬,如生了锈一般,像个皮笑肉不笑的假人。
所以秦枳言只能抓拍,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真实的情绪。
江晗的拍照时的姿态和表情是可以的,但给他指导动作时,他很难理解。
比如,让他头偏一点,他会把整个头转过来,让他手抬一些,他会把整条胳膊抬起来,主要还是经验不足。
秦枳言走到他跟前,食指勾住他的下巴,转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身体侧一些,调整他姿势的过程中秦枳言很专注,并没察觉到身前人的心猿意马。
她抬起眼就猝不及防地撞进江晗幽深的瞳孔中,秦枳言蹙眉,江晗猛然移开视线,睫毛不停地颤动。
走到拍摄距离,秦枳言蹲下给江晗拍照。
两人之间的对视只有一秒左右。
本应没人注意的一秒,胡谦却把江晗的失态和秦枳言的疑惑全然捕捉。
江晗拍完,站在一边,整个人陷入低迷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和秦枳言之后可能会渐行渐远,自己成日呆在公司,秦枳言也忙于设计工作。
他很焦急。
以至于他无法遏止自己的情愫,他想尽可能的多看秦枳言几眼,哪怕多一眼。
但在他奢望的同时,会露出很多马脚,刚刚就是。
虽然秦枳言在感情方面并不敏锐,但她肯定能察觉到自己与平时不同。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很难拔除。
不安的情绪几乎要将江晗吞没。
右肩被人拍了一下,“江晗,去那边聊聊天?”胡谦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阴凉地。
他的镜片闪着白光,眼睛温和沉静。
“好。”
两人走到大榕树树荫下。
江晗眼神落寞,并不像有聊天的兴致。
胡谦抬手扶了扶镜框,“我就直说了,你喜欢秦枳言吧。”他的声音温和平缓,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语气坦荡自然,丝毫没有戳破别人秘密的歉疚。
“我…”江晗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干涩发苦,但自己的犹豫其实已经是一种变相的肯定。
又或者说,即便自己第一时间理直气壮地反驳,胡谦也未必相信。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看你情绪状态不好。再这么下去,你可能会出现心理问题。”胡谦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官方一些,以免吓到这位小朋友。
江晗低着头,“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或许你可以试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以我的经验,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拒绝。”胡谦说。
“我怕她会讨厌我。”江晗低声说。
胡谦看着江晗,“在你眼里,秦枳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晗露出点笑容,“她善良温柔、有责任心、耐心,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那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因为你的喜欢讨厌你吗?”胡谦循循善诱。
“她不会…”
“喂,你们俩在那干嘛呢!快过来!”温之洄举起手叫他们。
胡谦扬起手摇了摇,轻轻拍了拍江晗的背,“这只是我的建议,你要学会直面自己的感情而不是逃避。”
“我明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