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江母从前座扭头过来看他们。
看见江晗靠在秦枳言上,皱眉,小声说:“让他自己睡就行,不用惯着。”
秦枳言朝江母小幅度地摇摇头,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没事伯母,我不累。]
江母:[小江本来就不会喝酒,也不知道今晚怎么了。辛苦你了。]
秦枳言:[不会。]
车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开了四十分钟,靠在秦枳言肩膀上的江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不清醒,微微侧头,就看到秦枳言的侧脸,对方正闭着眼休息,感觉到他动了,睁开眼。
“醒了?”秦枳言问。
江晗的头小幅度地动了动,“没。”。
秦枳言随即道:“那再睡会儿,马上到了。”
“嗯。”江晗从她肩膀上起来,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眼前的画面才逐渐清晰,后知后觉道:“言姐,我酒量不好,有没有压疼你。”
秦枳言转头看向他,带着倦意,“醒了?”
“嗯。”
“不疼,你很轻。”
江晗笑笑。
他转头看向窗外,眼眶泛起一阵湿意。
到家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房门被敲了敲,门被推开,江母手上拿着一杯蜂蜜水放在他床头,“喝点蜂蜜水,解酒的。”
“嗯。”他声音闷闷的。
江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不舒服啊,让你非要喝。”
“睡一觉就好了。”他伸手拿起蜂蜜水一口气喝光了。
江母这才放心,拿着空杯子出去了。
人喝醉后就容易变得多愁善感,江晗觉得自己现在就是。
梦里缠绕在鼻尖的柠檬香已经消失了,他抬起右手腕对着头顶的灯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去公司工作后,他和秦枳言的交集就越来越少了。
只要他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他和秦枳言的关系就只能停留在姐弟,但每当他带着那见不得光的心思想要靠近秦枳言时,大脑又会警示他。
现在至少还是姐弟的关系,等他坦白后,很大概率两人会闹掰,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是一个死局。
这场暗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一切都太迟了。
江晗一生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无论大小,可能是生活过得太顺了,在感情方面就来了报应。
他带着酒气仰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枕头下湿了一片。
第二天睁开眼,头疼得几欲裂开,他眉头紧紧皱着,呼出一口浊气,他很久没生病了,身体酸疼,脑子发涨的感觉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他撑起上半身,穿上拖鞋,去浴室洗澡、洗漱。
出来后连路都站不稳了。
“江晗,该吃中饭了。”江母在门口敲门,没进来。
江晗抬手拧门把。
江母一看就知道江晗状态不对,手背探向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吃点退烧药就好了。”江晗闷声说。
“我先给你煮点粥,垫垫肚子。”她中午做了一桌子菜,但看江晗的状态肯定是没胃口吃了,边洗米边给秦枳言打电话:“枳言啊,你和秦峰吃了没?过来吃吧,江晗身体不舒服没胃口,我打算给他煮点粥。诶,好。”
江晗坐在沙发上,闭上眼,脑子里的光斑一点一点地放大,直到占据了自己整片大脑,他缓慢睁开眼,眼睛有些湿润,头也晕晕的。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被消极的情绪包裹,难以抽离。
“过来吃了。”江母说。
江晗从沙发上起来,白粥没什么味道,他没什么胃口,舀了一小勺,停在那,也不往嘴里送。
秦枳言进来,往餐桌方向走,她接过江母递来的筷子,见江晗拿着勺子傻傻地望着自己,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一下江晗装着白粥的的玻璃碗,“磨蹭什么,吃完喝药了。”
江晗点点头,乖乖喝白粥。
江母见状莫名笑了,江晗还是这么听枳言的话,看江晗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去拿退烧药。
江晗生病的时候看着很乖,脸上没有表情,愣愣的,眼皮挂下来,像是没睡醒,脸颊有点泛红,眸子带着水光。
妞妞从窝里出来,摇着尾巴,绕着江晗转了两圈,发现他不陪自己玩,表情委屈,又绕着秦枳言转了两圈,秦枳言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
看着江晗把药喝了,秦枳言伸手摸他的额头,皱起眉,“怎么会这么烫。”
“不知道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江母说。
额头上贴着的掌心凉凉的,江晗舒服地闭上眼睛,不敢说自己昨晚没盖被子睡了一夜,今天早上又洗了个澡。
秦枳言放下手,“下午没退烧,我带你去医院。”她对着江晗说。
“不用,等下就好了。”不过是有点发热,去医院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江晗却不想让病太快好起来,他贪恋秦枳言的关心。
“你去房间休息吧。”秦枳言对他说,厨房的椅子是硬的,肯定没有床上舒服。
她吃完,起身收拾碗筷。
“诶,放着我来就好。”江母说。
“伯母你也去休息吧,平时这个时间你不是在午睡吗。”
江母没听,和秦枳言一起把碗筷收拾了,又看了一眼江晗,今天一早江父就去公司了,她起来给江父做了早餐,昨晚又睡得晚,眼下确实困了,她身体不好,中午就算不睡觉也必须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才有精神气,但江晗还发着烧,她实在是不放心。
“妈,你去休息吧。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睡一觉就好了。”江晗说。
江母擦擦手上的水,“枳言,那江晗麻烦你照顾了。”
“伯母放心吧。”
秦枳言跟在江晗后面进了他的房间,在他书桌前坐着,江晗钻在被子里休息,眼睛却是睁着的,可没坚持多久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突然感觉有块冰贴着自己的额头,很舒服。
把湿毛巾叠好敷在他额头上后,秦枳言重新坐回书桌,桌子左边放着几张空白的草稿纸,秦枳言撕了一张,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工作室最近接了不少设计稿,都是大单子,现在刚好没事,她可以先画个简稿。
笔画在纸上摩擦力有些小,桌面太平滑了,秦枳言想找本书垫着。
桌面很空,没有书,秦枳言就近打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挺厚的本子,她把本子拿出来,垫在白纸下面,开始画稿。
简稿画好,她开始勾勒一些细节。
“砰。”
秦枳言转头,看到江晗右手捂着头,额头上的毛巾掉到胸口,眼睛正盯着她的稿子。
她起身,把毛巾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你起那么急干什么。”,她皱着眉,伸手摸江晗撞到的地方,起了一个小包。
他身体好像没有之前烫了,秦枳言去药箱里拿来体温枪,退烧了。
江晗的眼睛始终看着书桌的方向。
“我呆着没事,就在那画稿子。”她以为自己擅自动江晗的东西,惹他不高兴了。
江晗机械地转头看着秦枳言,秦枳言神色自然,表情坦荡,应该没看他写的日记,但他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像是被拉去执行死刑的囚犯,在行刑时发现行刑者的枪里没有子弹,劫后余生。
“嗯。”他听到自己说。
秦枳言走过去把稿子拿起来,笔插进笔筒,拿起那本有些分量的本子。
江晗呼吸变重。
放进柜子里。
“好好休息。”
“嗯,言姐拜拜。”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江晗的眼睛带着点红,仰着头看她,眼神里好像带着点什么。
秦枳言移开视线,“拜拜。”。
等秦枳言离开,江晗连忙起身在柜子里翻出日记本,仔细检查后,发现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