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迟》 第1章 懂事 “姐，我去上早八了。”秦峰从房间冲出来，手胡乱的在餐桌上抓了两片吐司咬在嘴里，蹲下穿球鞋，起身后，又把吐司抓在手里。 秦枳言皱眉看着，门关上后眉头才松下来，江大离他们家很近，一公里左右，秦峰骑自行车去上课。 他和邻居家的江晗是校友，两人平时一起骑车往返。 她毕业三年了，在从事与设计相关的工作，自己开了一家工作室，工作室不大，平时就直接在家里办公，家里有一个房间改造成了她的工作间。 父母是旅游爱好者，两人原本一起出海经商，赚够钱后就开始环游世界，把秦峰交给了她。 留下一笔巨款。 卡里的钱秦枳言暂时还没动，她这三年攒了不少，养一个秦峰绰绰有余，再加上江晗是个富二代，秦峰的日子过得相当滋润。 吃完吐司和热牛奶，秦枳言把碗放进洗碗机，起身去工作间，最近的设计稿有点多，得赶工。 她坐下，打开工作电脑，一大堆消息弹出来，她看着电脑一一回复，手指轻轻敲击键盘。 工作和生活在她这里是界限分明的，在不工作的时候她不会回复工作消息，除非真的有急事，助理会给她打电话。 在工作的时候，她都会把手机开静音，不希望被琐事打扰。 她正在设计一款珍珠项链，老板的要求有些高，项链要有层次感并且是三条叠链，要低调，不能太张扬，不能太循规蹈矩，珍珠的形状要有变化，呈现一种不规则的美。 稿子已经改了七遍了，还是达不到老板的预期，老板脾气很好，加了几次价，把时间往后推了半月，说不着急。 秦枳言正在设计中心珍珠的形状，桌子上的手机突然震动，她皱着眉把珍珠画好，拿起手机已经有五个未接电话。 都是秦峰。 又打进来了一个，秦枳言按下接听，“姐，要给你带午饭不，你想吃什么？” “没事别打扰我。”秦枳言左手摁着太阳穴。 “那你又忙到两三点才吃饭，我们打包一份大份小龙虾回去好了，你还要吃啥炒菜不？”周围的环境有些吵，秦峰不自觉地放大音量。 “不要吃那么油腻的东西。”秦枳言的声音也跟着放大。 “啊？给你来个炒空心菜、红烧肉，好的好的，就这样！”秦峰挂了电话。 秦枳言无奈地叹了一口气。 秦峰看着江晗，笑嘻嘻道：“我姐说要空心菜和红烧肉。” 站在他身边的江晗挑了挑眉，“言姐是说不要吃得太油腻。” 秦峰的脸瞬间垮下来，抓着江晗的手臂晃了晃，“我就想吃小龙虾，就一次。”秦峰右手比出一个“一”，表情可怜巴巴的。 江晗比秦峰大两届，在学校充当秦峰的半个监护人，没有他管着，秦峰能上天。 江晗无视了他的请求，任由秦峰抱着他的胳膊往旁边的饭店走，打包了四菜一汤，全然不理会秦峰的哀嚎。 到家，打开门，江晗把饭菜放在桌子上，对秦峰道：“去叫言姐吧。” 秦峰很有脾气的甩开脚上的两只球鞋，穿上拖鞋，不爽道：“你不是听我姐的话吗，你去叫，每次这种不讨好得事都我干，好人都你做，我不去。”他坐在餐桌前，二郎腿一翘，低头看手机。 江晗没办法，言姐工作的时候不喜欢别人打扰，他站在工作间门口，抿了抿唇，很轻地敲了两下门，“言姐，吃饭了。” “知道了。” 没多久，秦枳言开门走出来，便看到江晗站在那，江晗长得很高，一米八五左右，五官优越，性格也很好，是典型的别人家的孩子。 当然，这是对秦峰来说，秦枳言从小到大成绩优异，容貌也是相当出众。 秦枳言对江晗的印象非常好，乖巧懂事，还会帮她照看秦峰，让她省了不少心。 走到餐桌前，看到桌上的四菜一汤，并不意外，抬手在秦峰的脑袋后拍了一下，“去拿筷子勺子。” 秦峰拉着一张脸去了，很有脾气地把餐具用力分发给两人。 “你要造反吗。”秦枳言抬眼看着他，说话时的声音不大，但语气冷冷的，很有威慑力。 “我又不是你，怎么可能不吃。”秦峰小声嘟囔，拿了一碗饭到自己面前，开始拆塑料盒。 姐弟俩说话的时候，江晗很有眼力见地把菜盒盖子打开，并且帮秦枳言打开了饭盒，换来了秦峰一个大大的白眼。 江晗向来喜欢巴结他姐，其实他早就已经习惯了，但每每看到江晗那狗腿的举动，还是忍不住吐槽。 “你们快要期末考试了吧。”秦枳言问，嘴里说着你们，但身体偏向江晗，显然是在问江晗。 “嗯，下下周三考试。”江晗温声道。 秦枳言看向秦峰，“这次考试如果你还倒数，生活费减半。” “凭什么啊！”秦峰非常愤怒，帮嘴里扒拉了两口米饭，越想越生气，拿出手机，大拇指用力地按着屏幕。 这是要和爸妈告状。 秦枳言神色自若，细嚼慢咽。 “爸！姐要克扣我的生活费，她要私吞家产！让我饿肚子！我哪有不听话！她让我不要考倒数…那我本来就是卡线进江大的啊，这不是强人所难吗？！行，你和她说吧！”秦峰把手机往前一递，“爸说让你接电话。” 秦枳言看了秦峰一眼，接过手机，还没等另一头的人开口，便道：“你们什么时候回来，我最近挺忙的，管不了他。” 秦父的话瞬间堵在嗓子眼，语气中带着讨好，“可能还要一段时间…爸再给你打点钱，这秦峰真是越来越不像话了，总让你操心！” “那就这样。”秦枳言挂了电话。 后半句话，秦枳言开了免提，让秦峰听了个清楚，秦峰不高兴地埋头吃饭，眉头紧紧地皱在一起。 江晗在一旁安静地呆着，吃完饭后主动收拾碗筷，懂事得不行。 第2章 委屈 江晗收拾好东西，把垃圾带着，正要出门，被秦峰拉住，“我要去你家玩。” 这是还在闹变扭呢。 江晗下意识地看向秦枳言，面露难色。 后者很轻地点了一下头，默许了。 秦峰走了，她正好能安心画图。 门一关，秦峰就对着江晗咆哮：“你都不帮我说话！这下好了，我期末考试怎么办啊，我没生活费了喝西北风吗？！” 江晗手里提着垃圾，“你一个月五千多生活费，折半也有两千五，平时吃饭都是我付钱，饿不死。” “你这个叛徒！！”秦峰恼羞成怒。 “那你之后饭钱自己付。” “别啊，我错了还不行吗。”秦峰哭丧着脸，来到江家，江家是一栋落地别墅，外面围着一圈小花园，后花园有一个狗窝，里面是一只萨摩耶，叫妞妞，是江母养的狗。 妞妞的脖子上戴着一个金铃铛，跑起来“叮叮当当”地响，白色的绒毛很柔软，眼睛总是弯弯的，见人来了就不停地摇尾巴，顶着尖尖的耳朵左摇右动的，谁见了都要夸句可爱。 一进门，妞妞就扑到江晗怀里，秦峰扑到江母怀里，“伯母，我姐和江晗欺负我…” 江母笑着摸摸秦峰的寸头，“他们怎么欺负你了。”她拉着秦峰在沙发上坐下，给他剥了个橘子。 秦峰边吃橘子边哭诉。 江晗则在一边迎接扑到他身上，疯狂摇着尾巴的妞妞。 “没事，没钱就找江晗要，他有钱。”江母柔声安慰，她很喜欢秦峰活泼的性子，和她的妞妞有点像，讨人喜欢。 秦峰假装抹抹眼泪，“那小龙虾…” “买，我给你买。” 秦峰这才笑起来，露出来八颗牙齿。 “妈，到时候言姐问起来，你可别又赖在我身上。”江晗摸着妞妞的狗头说。 江母立马心虚地咳了一声，“这小龙虾确实吃着有些上火，咱们吃点别的…” 秦峰愤愤地瞪了江晗一眼，知道小龙虾没戏了，没再为难江母，“没关系，我现在也没有很想吃了。” “真乖。”江母摸着他的头说。 “我下午还有课，先去午睡了。”江晗往楼上走，见妞妞要跟过来，用脚拦了拦，看向秦峰，“你们班今天留的专业课作业你别忘了。” 秦峰赌气，没理他。 都说慈母多败儿，但江家却不是这样，江家人对江晗几乎可以说是放养，从来不过问他的成绩，总是和他说开心就好。 这孩子也争气，次次考试都是学校前几，放学回家也从来不需要和催促，自己回房间完成作业，甚至还会督促自己做竞赛题，这一点倒是和秦枳言很像。 没人知道，江晗从小就以秦枳言为榜样，秦家从来不会在他们面前夸耀秦枳言的成绩，但他自己会去问，努力靠近。 透过房间的窗子，他能看到秦枳言房间的灯是亮是灭，无数个夜晚，他都伴着远处的灯光入睡。 渐渐地开始追逐那抹灯光。 逐渐齐平。 午睡起来，江晗换好衣服下楼，就看到秦峰正在打手柄，他背上书包，“走了。” “诶。”秦峰应了声。 玩着玩着，手机突然响起来，他歪着头把手机夹在耳朵和肩膀处，“谁啊？” “秦峰，你怎么又没来上课！”刘洋恨铁不成钢地说。 “啊？今天有课吗？” “专业课调到周一下午了，你都已经第三次没来了，老师说让你下学期重修，你自己看着办吧！”刘洋大声道，恨不得把手伸进屏幕，给他俩大嘴巴子，把他拍醒。 听到要重修，秦峰立马慌了，放下手柄，站起来，“那现在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赶快去老师办公室表忠心啊，一教三楼左手边第二个办公室，祝你好运。” “草，谢了。”秦峰挂断电话，风驰电掣地踩着自行车在路上冲刺。 同一时间，辅导员拨打秦枳言的电话，“喂，是秦峰的家长吗？” “我是。” “是这样，秦峰他有一节专业课连续三节课旷课，现在那老师反映到我这来，要求他重修。” 秦枳言揉了揉太阳穴，神色无奈，“我会问清楚情况，给你添麻烦了。”挂断电话后，她当即给秦峰打了个电话过去。 没人接。 她没有再打，打算等秦峰回来再问。 另一边，秦峰接受完老师劈头盖脸的一顿骂，在自己的软磨硬泡下，与老师达成协议，只要他每次上课都坐在第一排，积极回答问题，就同意他继续正常上课。 走出办公室，他才发现他姐给他打了电话，立马回拨过去，“姐…” “你专业课没去是怎么回事。”秦枳言平静地问。 “我不知道时间改了…” “你现在立马发一份你的课表给我，没有下一次了。”秦枳言说。 “知道了。”秦峰很沮丧，但还是和秦枳言说明了自己如果表现得好就不用重修这件事。 秦枳言把秦峰的课表打印出来，放在一边，继续画图，把画好的稿子再次发给老板。 老板回复道：［这一版和我想要的成品差不多，但感觉色彩有些单调，可以加点宝石进去吗？］ 秦枳言：［可以，颜色方面有要求吗？］ 老板：［蓝色的吧。］ 秦枳言：［好的。］ 加入蓝宝石，那一些珍珠的位置和形状也要进行修改，秦枳言开始重新画图，画到晚上七点才画好，老板很满意，定稿后把图纸发了过去，也收到了全款。 这一张图纸的设计费是五万，不算很多，毕竟投入了大量时间。 秦枳言把手心盖在眼皮上休息了一会儿才站起来，打算出去煮点吃的。 打开门，厨房里冒着烟。 她走过去，就看到江晗在锅里煮面，“你们还没吃吗？” 江晗笑道：“我们吃了，秦峰说你还没吃。” “还挺香。”秦枳言看着锅里色香味俱全的面条，“以后不用管我，我自己来就好。” “言姐，你胃不好，还是要按时吃饭。”江晗把锅里的面舀到碗里，端到桌子上。 秦枳言看向他，“你还管起我了。”这种感觉对秦枳言来说有些陌生，从小到大好像没人管过自己，由于秦峰调皮，大家都把注意集中在他身上，生怕他惹事儿，并且叮嘱自己看着秦峰。 “还是要注意身体。”江晗坐在她对面，认真道。 见江晗还坐在自己对面，秦枳言看过去，“你还不回家吗？” “言姐这就要赶我走了。”他表情有些委屈，眉毛微微垂下来，看着有点可怜。 秦枳言失笑，屈指在他额头上敲了一下，“别学秦峰。” 江晗弯了弯眼睛，“味道怎么样？” “挺好的。” 秦峰从房间走出来，“你们在偷吃什么，这么香。” 他刚洗完澡，身上穿着奶黄色的睡衣。 “我煮了点面。” 秦峰有些狐疑地看向江晗，“原来你会煮面吗？”他低头看了一眼，汤面上撒着葱花，旁边还带着几个干虾和扇贝，还是海鲜面。 “看着不错啊，给我尝尝。”秦峰朝面前的筷子扬了一下下巴，示意秦枳言喂他。 “拿碗去。” “姐，你竟然嫌弃我。”秦峰边说边起身去拿碗，他知道秦枳言不会和自己用一个筷子，纯粹过个嘴瘾。 “锅里还有，我给你盛。”江晗起身，把剩下的汤面盛到碗里。 秦峰碗里就两口，他吸溜完后，舔了舔下嘴唇，起身我就要走，被秦枳言拦下来，“把碗筷放洗碗机里。” “哦。” 放完回来，看到江晗还坐在那，“你还在这干嘛？” “我回去了。”江晗起身。 秦枳言朝他点头。 第3章 工作 秦枳言坐在沙发上，手机突然响了，是方梨，她按下接听键。 “秦姐，明天上午九点有客人来工作室。”方梨在电话另一头说。 方梨是她工作室的助理，人很勤快，又能干，工作室平日里都是方梨接待客人。 “知道了。”秦枳言把珍珠项链地手稿收拾起来，用夹子夹好放在抽屉里，她的每一份手稿都会保留废稿，有时会从废稿中找灵感。 连续改了六七个小时的稿子，秦枳言头有些晕，坐在椅子上闭眼休息了一会儿才起来，洗完澡开着音响放轻音乐，躺在床上，关掉灯。 第二天一早，秦枳言简单地收拾了一下便出门了。 外面的温度不冷不热，她穿着一件白色针织衫和灰色宽松麻料长裤，按了一下车钥匙，车是黑色宾利，他爸的。 她把包放在副驾上，用抓夹把自己的长发夹起来，启动车子。 车里有些闷，她摇下车窗。 工作室离家不算远，车程五公里左右。 “秦姐，你来啦。”方梨笑着打招呼，方梨留着齐耳短发，五官很幼态，比她小两岁，做事踏实认真，工作室刚开的时候就跟着自己。 “嗯。”秦枳言坐在工位上，墙上挂满了她的设计稿供客人参考，她的设计风格很多变，随客人的喜好变化，很注重细节的处理，设计出来的成品没有老板是不满意的，所以对工作室的评价都很高。 工作室的名气也就渐渐上来了。 方梨是她的助理也是她的学徒。 秦枳言在设计方面要求比较严苛，放在其他工作室方梨的水平算是很不错了，但秦枳言目前还没有让她单独接稿，她觉得方梨的设计还少了点个人的风格。 没有个人风格的设计很容易被取代。 “把你最近的设计稿拿过来。”秦枳言说。 “好。”方梨到工位上，从抽屉里拿出一叠设计稿。 秦枳言接过，看了看，还是和以前一样的问题，她的设计总是有意无意地模仿自己的设计，个人独特的设计风格在其中所占的比重不多。 这个问题她和方梨提过，可能和工作室满墙的设计稿也有关系。 所以，方梨现在都是晚上在家里画稿子，但画图的习惯可能一下子还改不过来。 方梨有些紧张地看着她。 “没事，画图习惯一时改不过来也正常。” 方梨松了一口气，“秦姐，我一定好好练。” “嗯。” 工作室的门被推开，走进来一位穿着西装的男人，带着一股精英气质，头发一丝不苟的梳在额头上方，仔细看，可以看到头发上还喷了一些发胶。 鼻子上方挂着金色无框眼镜。 秦枳言站起来迎客。 客人先是仔细地看了看墙上的设计稿，然后才走到秦枳言面前，朝她礼貌地笑笑，从胸前的西装口里里抽出一张名片。 “你好，我是雅斯卡的珠宝设计师，想邀请你加入雅斯卡。”他说话时脸上带着得体地笑容，微微欠身。 雅斯卡是江城数一数二的珠宝品牌，走的高端奢侈品路线，很有前景，但知名度还不够高，目前也只在江城有这个品牌，还没推广到全国。 但和秦枳言的小工作室相比，自然是强上很多。 秦枳言的工作室名叫“木只”，和她的设计作品留名一样。 她看得出来对方很有诚意，但还是拒绝道：“我目前没有加入雅斯卡的打算。” 对方也不意外，依旧挂着笑容，“是打算一直单干创业吗？” “是的，我想打造自己的设计品牌。”秦枳言直言。 这话在外行人听来或许会觉得她眼高手低。 但林斯年不这么觉得，他心里清楚，眼前的这位秦设计师非常有潜力。 “既然如此，那交个朋友吧。”他绅士地伸出手，“林斯年。” 秦枳言停顿了两秒，伸手轻握了一下，“秦枳言。” 其实她心里是觉得没有交朋友的必要，她不擅长交际，也不喜欢，她习惯把生活的重心放在自己的身上，很少去关注外界，这也导致她学生时代对身边人的示好不敏感，在感情方面有些迟钝。 但眼前的人是雅斯卡的设计师，自己如果拒绝对方，难免会有摆架子，心高气傲的嫌疑，她不想给同行留下这么个印象。 “那今天就打扰了。”林斯年笑着说。 秦枳言也朝他笑了笑，“不会，林先生慢走。” 林斯年走后，秦枳言重新在工位上坐下，看向方梨，“上午还有客人吗？” 方梨呆愣在原地，眼睛望着门的方向。 秦枳言抬手，食指在桌面敲了敲。 “哦…还有一个。”方梨眼睛亮亮的，“秦姐，那可是雅斯卡的设计师啊，他邀请你诶。” “你很喜欢雅斯卡的珠宝设计？”秦枳言问。 “也不是。”方梨摆摆手，“但雅斯卡在江城很有权威啊，都上电视了。” 秦枳言有些无奈，“这和他们的团队运营，以及品牌代言的投入都有关系，看到的人多了自然就有人去买，这些都是品牌效应。”要她来说，雅斯卡的珠宝其实都是批量设计，只是把不同是的饰品镶嵌上去。 但这些话她没有说，因为这很正常，设计品牌想要赚钱，这是最轻松最高效的办法。 “秦姐，你是不是不喜欢雅斯卡和刚才那个人。”方梨说。 秦枳言莫名笑了，“没有什么喜欢不喜欢的，都是工作。” 等了一会儿，第二位客人来了，是一个女生，扎着高马尾，脖子上纹着红色的玫瑰，上身穿着一件朋克风的破洞夹克，下身是一条牛仔裤裙。 走到秦枳言面前，“这里可以设计纹身图吗？” 秦枳言微愣，“纹身图一般都是纹身师根据客人提供的元素自己设计的吧。” “我不擅长设计，之前是有专门的设计师，但他因为家里反对来不了了。这段时间一直在用之前的设计图。听说这里是做设计的，就来问问。”她边说边看墙上的设计图，看起来很感兴趣。 “我这的设计图可能会超出你的预算。”秦枳言坦言。“不过，你不建议的话，可以考虑一下我的助理。”她看向方梨，询问她的想法。 方梨眼下的设计稿不适合做成熟的珠宝或服饰设计，但作为纹身设计图是足够的。 方梨拿出自己的设计稿递给那位纹身师，“这是我的设计图。” “不用叫我老板，我叫夏岚，平时喊我岚姐就行。”夏岚接过设计图，翻了翻，很满意，这些设计图的元素都很完整，虽然大部分都是一些饰品，但能看出这位小姑娘的底子很扎实。 当即道：“我这没问题，怎么收费？” 方梨下意识看向秦枳言。 “纹身设计图的费用我不是很了解，你之前的设计师是怎么收费的？”秦枳言问。 “纹身设计图一般都是有个基础设计然后把元素添进去，设计图买断是一张一千，我买断后不能把设计图再卖给我同行，但如果作为服饰设计图是没关系的，双方都不构成侵权问题。”夏岚说。 其实这对方梨是很有利的，她的设计图眼下作为服饰设计还不够，所以她现在收入来源主要是作为自己工作室助理拿基础工资，但如果接下这一单，她能为自己赚点外快，也能把之前的设计废稿利用起来。 可令她没想到的是，方梨拒绝了夏岚的邀约。 “我目前只想专注品牌设计。” “啊？不考虑一下吗？”夏岚有些遗憾，因为这小妹妹的设计图她还挺喜欢的，她的客人应该也会喜欢。 “抱歉。”方梨坚定道。 “那好吧，这是我的名片，你要是改变主意了，或者你们有人想做纹身的来照顾照顾我的生意呀。”夏岚笑着说。 方梨接过名片，“一定，岚姐慢走。” 送走夏岚后，秦枳言才问：“怎么拒绝了？” “秦姐，我想跟着你做品牌设计，不想被其他事分散精力，而且我也不缺钱，你给我的工资已经很多了。”方梨笑着说。 秦枳言抬手拍了拍她的肩膀，“你自己决定就好。” 第4章 顺道 手机响了，秦枳言看了眼，是江伯母。 “伯母。” “枳言啊，我今天中午买了不少菜，你带着秦峰和江晗一起过来吃吧。” “行，我接他们过去。”秦枳言说。 江母笑得温和，“诶，我在家等你们。” “好，伯母再见。”秦枳言挂了电话，给秦峰和江晗发了个消息，问他们什么时候下课。 到了江大学校附近，秦枳言把车停在外面，下车去校门口接他们，远远就看到秦峰把手架在江晗的肩膀上，微微凑近和他说话，秦峰和江晗差不多高，两人靠在一起，如一道风景线，不少人侧目看他们。 这一幕挺有趣，秦枳言拿出手机，拍了下来。 江晗很敏锐的抬眼看过来，秦枳言刚好按下拍摄键，在手机屏幕里和江晗对视。 弯眼朝江晗笑了笑。 江晗的心猛然一颤，愣在原地忘了迈步。 “怎么了？”秦峰疑惑地朝江晗看的方向望去，笑着扬起手摇了摇，“姐！” 耳边的喊声把江晗抽离的灵魂拉回来，他神色暗了暗，快步跟上秦峰。 这一声，把大家的注意都吸引了过来，秦峰是计算机学院的，长得帅性格好，人气很高，再加上和江晗玩得好，是计算机学院的院草。 江晗是商学院的，平时和同学相处的时候很高冷，为人随和，好说话，长得又是男神级别，再加上成绩好，参加了很多次竞赛，获得国奖，经常被学校派出去参加比赛。 江大几乎没有人不认识他。 因此，秦峰喊她的时候，所有人的视线如聚光灯一般落在她的身上，秦枳言脸上的表情依旧淡淡的，也没有因为被注视而不自在，对于别人的视线，她在学生时期就已经习惯了。 见秦峰冲过来，她朝后退了一步。 “言姐。”江晗道。 “嗯。” 两人都过来了，秦枳言往停车的方向走。 “姐，你今天怎么专门过来接我们？”秦峰问。 “上午正好在工作室，顺道过来。”秦枳言按了一下车钥匙，打开车门，秦峰和江晗在后排落座。 秦枳言的车载香水是柠檬味的，很好闻。 车上放着淡淡的轻音乐。 江晗的眉眼慢慢柔和下来，整个人都变得放松。 “姐，我不是让你下载一些dj版的歌吗？” 秦枳言目视前方，眼睛都没有眨一下，手握在方向盘上，纤细白皙的手指在方向盘的衬托下犹如一捧雪，“我为什么要听你的。” 江晗很轻地笑了一声，溢出了点气音，秦峰离他很近，正好捕捉到，“江晗，你笑我！” “有吗？”他轻咳一声，“你听错了。” “真的吗？”秦峰凑到江晗脸前面，眯着眼睛看着他，像是要捕捉他的微表情，秦枳言从镜子里看过去，没忍住，勾了勾唇角。 “你凑太近了。”江晗的手按在秦峰的胸膛把他推开，转头看向窗外，秦峰太幼稚了，他不想在秦枳言面前留下幼稚的形象。 “什么嘛，假正经。”每次在他姐面前就装的人模狗样的，秦峰嘟囔。 到了江家，江母站在门口迎接他们，妞妞蹲在她脚边，笑着摇尾巴。看到江晗，立马冲了过去，扑到江晗怀里，用爪子扒拉他的衣服。 进了别墅，四人坐在餐桌上，江母的手艺很好，每盘菜的摆盘都很有讲究，看着就让有食欲。 江母看向秦枳言，“最近工作室忙吗？” “还可以。” “枳言长得真好看啊。”江母笑着看她，满眼的慈爱。 秦枳言笑了笑，没说话。 秦峰经常来江家串门，但秦枳言很少，江母给她夹了一只蒜蓉虾，“就是太瘦了。” “没怎么运动。”她把蒜蓉虾放入口中，可能是工作性质的原因，她很少运动，不是在家里画图，就是开车去工作室，再加上没有按时吃饭，看着很瘦，给人一种弱不禁风的感觉，但其实她身体素质还是不错的。 “没事多和朋友出去玩玩，别总闷在家里。” “好。”秦枳言应下。 “就是就是，伯母，我姐都提前过上老年生活了。”秦峰龇着大白牙调侃。 江晗的视线落在秦枳言的胳膊上，很细，白得像藕，他一只手就能把它圈起来，意识到自己在想什么，他眸子暗了暗，低头收敛情绪。 他们在桌上吃着，妞妞摇着尾巴立着上半身把爪子搭在秦枳言的大腿上，这是馋了，秦枳言夹了一只虾，把上面的蒜蓉挑掉，在排骨汤里泡了泡，才把虾拿在手上喂给它。 妞妞高兴地摇着尾巴，爪子刨得更欢了，还想要。 秦枳言又给它喂了一只，她向来对可爱得生物没什么抵抗力。 喂来喂去的，碗里的饭都没吃多少。 “妞妞。”江晗喊了一声，妞妞立马跑到他身边，江晗摸了摸它的头，“一边玩去。” 妞妞听懂了，在沙发上玩了一会儿，就又跑到秦枳言身上要吃的。 这会儿，秦枳言碗里的饭已经吃的差不多了，他就没管。 “它知道你心软，只往你这跑。”江母笑着说。 秦枳言也笑了，“招架不住，太可爱了。” 江晗把视线锁在妞妞身上，心里没由来的一阵醋意，原来言姐喜欢可爱的吗，自己似乎和这两个字完全不沾边，他莫名有些沮丧，拿着筷子往碗底戳了两下，发出两声脆响。 “怎么了，还要饭吗？“江母看向他，有些诧异。 “没，敲着玩呢。” 江母还是有些惊讶，她很少看到江晗做出这种有些孩子气的举动。 吃完饭，秦枳言在江母的要求下和江晗、秦峰一起带着妞妞散步，妞妞很活泼，跑起来撒欢的时候很难控制，至少秦枳言是控制不住的。 江晗牵着狗绳，和秦峰并排走，秦枳言在他们后面，中午一点多，温和得日光落在她身上，暖洋洋的，迎面的风带着淡淡的花香。 她不自觉地把脚步放慢。 不知不觉就和他们隔了五米左右的距离。 “等等言姐。”江晗停下来。 秦峰一脸莫名其妙，“就这么点距离有什么好等的。”但还是跟着停下。 “怎么不走了？”秦枳言疑惑。 秦峰一脸臭屁，“江晗说要等你。” “不用，你们走着你们的。”秦枳言扬了扬下巴，示意他们管自己走，脚步依旧慢悠悠的。 他们走的是一条小路，很多人在这慢跑，走了一公里左右，秦枳言和他们隔了大概二十米的距离。 第5章 散步 “木只？”林斯年有些惊讶，取下运动耳机。 他一时没记起来秦枳言的名字，想到她的工作室和设计师留名是同一个，下意识的说出了她的设计留名。 秦枳言听着有些不习惯，“林先生。” “你也在这运动？”林斯年笑道，“好巧。” “随便走走。”秦枳言笑意淡淡的。 “秦枳言，没记错的话是这个名字吧。”林斯年穿着一身运动服，因为没有刻意做造型，头发很随意的贴在额头，浸着汗水。 “嗯。” “还记得我叫什么吗？” 秦枳言觉得他实在有些自来熟，但还是顺着对方的话回答：“林斯年。” 林斯年笑得更灿烂了。 两人只是进行了简短的对话，江晗和秦峰却已经绕了回来，妞妞绕着林斯年转了两圈，闻了闻他的运动鞋，然后跑到秦枳言的腿边撒娇。 “怎么回来了？”秦枳言问。 “姐，你们认识啊？”秦峰看向林斯年，透着些敌意。 “认识。”秦枳言觉得他这样瞪着两只眼睛直视对方实在是不礼貌，把人往自己身边拽了一下。 听他姐这么说，秦峰才收回视线，他还以为有人找他姐搭讪呢。 江晗站在一边，一言不发，但却把林斯年从头至脚打量了一遍，神色淡漠，透着寒意。 林斯年看了一眼江晗，正要开口说话，秦枳言先他一步，“那我们就先走了。” 林斯年到嘴边的话拐了个弯，“好，下次见。” 下次见？秦枳言有些疑惑，但也只是轻轻地点了一下头，就转身带着两人一狗继续往前走了。 “姐，那谁啊。” “雅斯卡设计师。” 那就没什么好奇怪的了，她姐是设计师，认识雅斯卡设计师再正常不过了，于是秦峰便没有继续问。 江晗见他不问了，有些失望地转过头，往前走。 额前的碎发随着微风轻轻拂动，有几根发丝贴在了他的睫毛上，他的眼皮颤了颤，几秒后恢复正常。 “江晗？”秦峰用肩膀撞了他一下。 “嗯？”他回神，瞳孔聚焦才发现妞妞正被狗绳缠在一棵树上，摇着尾巴看他，他走上去把缠绕的狗绳解开。 突然，有额头一片凉意，是秦枳言把手背贴在他的额头上，眼神中带着关切，“哪里不舒服？” “没…”江晗觉得自己不会说话了，他变成了一个结巴。 “差不多了，慢慢走回去吧。” 秦峰应了一声，忍不住嘲笑江晗，很响亮地说：“你也太菜了吧，走这么点路就累了，不像我，依旧神清气爽，能再跑个——” “秦峰。” “啊？” “安静点。” 秦峰扬起的眉毛垂下去，面无表情地“哦”了一声。 秦枳言以为江晗身体不舒服，把江晗送到江家，叮嘱了几句才和秦峰离开。 被送回家的江晗，有些无奈。 仰面躺在床上，江晗盯着天花板上的白灯，他并不知道自己对秦枳言的感情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只知道，已经有很多年了，从小父亲就忙，母亲心脏不好，自己生病了不想让她担心，都是偷偷跑到秦家告诉秦枳言。 秦枳言是他见过的长得最漂亮的人，他还记得第一眼看到这个邻居姐姐，自己的眼睛就瞬间贴着她不动了，她虽然没有特意地打扮，但那张脸天生就很漂亮，是那种很有攻击力的漂亮，如果不是秦峰说他姐没有谈过恋爱，他都不敢相信。 秦枳言长得很像会蛊惑人心、情场经验丰富的那类人。 相处久了，江晗知道她骨子里是个温柔善良却难以亲近的人。 让人很想靠近，抱抱她。 秦枳言工作后，两人的交集就变少了，工作室还没开起来的时候，秦枳言几乎每天都呆在工作间工作，只有吃饭出来几分钟，然后又进去，见不着人。 有了工作室后好了很多，但江晗还是不满足。 就像今天，看到秦枳言和其他男人说话，特别是和她年龄相仿的，看上去很成熟的男性，他就会有一种危机感，因为他在这方面没有竞争力，他小学跳了两级，和秦峰同岁，比秦枳言小六岁。 在秦枳言眼里，他是弟弟，是亲人。 他不断提升自己，尽全力，希望自己能配得上秦枳言，可年龄的鸿沟分明，无时无刻不在提醒着自己，他和秦枳言的相处难以跨越弟弟这个身份。 很无力，很迷茫。 江晗抿着唇，呼出一口气，只要她还没有谈恋爱，自己就还有机会。 他总是这么催眠自己，但机会有几成，他清楚得很，微乎其微。 在床上躺了一会儿，江晗直起上半身，走到桌子前，拿出自己的日记本，他并没有每天记日记的习惯，只是在感情难以宣泄，没有出口的时候，通过日记本将自己的情感发泄出来，就像是倾诉给另一个人一样。 本子很厚，有一根大拇指那么厚，江晗已经写了一大半，每一页都满满的全是字。 他的字写得很飘逸，和他完成作业时写的字不一样，可以透过字迹还原当时的感受，当负面情绪如洪水一般奔腾时，他的字就会变得潦草、暴躁，当很开心冒着粉红泡泡时，每一笔每一画都透着雀跃。 ［在看到你和其他男性说话时，我想飞奔到你面前，将你和那人分开，我想一拳砸在那人的脸上，告诉他你是我的，是我一个人的。 但我知道，我没有这样的权利，我应该清楚自己的身份，不能有非分之想，所以我只是攥紧拳头，指甲狠狠地嵌进我的掌心，迈着镇定、从容不迫、稳重自然的步伐走到你面前。 我没有说话的权利，不能质问、不能表达，站在一边，我不知道你们的关系，不清楚你们之间的经历，此时此刻，我是一个局外人。 我好想把你抱在怀里，告诉你我好喜欢你，超级超级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你。］ 写完，放下笔，江晗趴在桌子上，脑袋枕在小臂上，后背随着呼吸的频率起伏，他的眼眶红了，眼睛压在右手小臂上，不让任何人看见。 等呼吸慢慢平稳，情绪平复下来，才抬起头，他又恢复到了别人所看见的温润随和、处变不惊、游刃有余的模样。 第6章 帅炸 “姐，我有没有深色的衬衫啊。” 秦枳言从沙发上站起来，走到他衣柜面前，皱起眉，“为什么不把衣服叠起来。” 她拿出其中的一件棉衣，抖了抖，上面全是褶皱，抚不平。 “哎呀，麻烦嘛。”秦峰挠挠头。 “要衬衫干什么？”秦枳言问。 “我要和江晗去拍证件照。” 秦枳言点点头，“你们怎么去？” 秦峰转了转眼睛，“你开车带我们去啊。” 秦枳言看了他一眼，继续在衣柜翻找，深绿色的衬衫已经皱得不成样子，像一块擦脚布，“你找江晗借，你这衣服穿不出去。” “怎么穿不出去了，这不挺好的吗，还是名牌呢。”秦峰抖了抖，颇为满意。 “几点出发？”秦枳言合上衣柜的门。 “马上，就十分钟后，你真带我们去啊，我们本来还打算骑车呢。” 秦枳言点头，“今天没事。”，她拿上车钥匙，“你和江晗联系。” “联系着呢。” 江晗穿着一件卡其色衬衫和黑色西裤，可能是衬衫颜色太深，看不清，他的领子没有翻好，一边翘了起来。 等他走近，秦枳言伸手帮他翻领子。 江晗下意识的微低头，方便她动作，整理好后，笑着说：“谢谢言姐。” “客气什么。”秦枳言扫了一眼他的衬衫，很平整没有一丝褶皱，一看就是被仔细保存或者专门用熨斗烫好的，反观秦峰，简直不忍直视。 秦枳言皱眉看着秦峰的衬衫，正想让他上楼换一件，秦峰已经搭上江晗的肩膀，往停车的方向走了。 秦枳言无法，抬脚跟上去。 打开导航，六公里左右的车程。 依旧是好闻的柠檬香和悠扬的轻音乐。 如果忽略秦峰发出的噪音的话。 江晗坐在秦枳言的斜后方，假装在看前方的路，其实一直有意无意地望向秦枳言的侧脸，他突然觉得喉咙有些干，想喝水。 秦枳言拉下手刹，“下车吧。” 三人走进照相馆，秦峰的衬衫果然不过关，被要求换上照相馆准备的黑色衬衣，江晗坐在椅子上，背面是蓝色的布景，秦枳言就在摄影师背后看着他。 江晗抿着唇，看起来有些紧张，“头往右侧一点，诶，很好，保持住，表情放松一些，别紧张，真上镜啊，长得真帅。”摄像师看着相机感叹，把相机往右移了移，让秦枳言看得清楚些。 “是不错。”秦枳言说。 照片上的人很帅，眉眼清冷，鼻梁很高，江晗的皮肤是小麦色偏白一些，嘴唇抿着，表情看着有些不自然。 秦枳言抬起头，“江晗。” “嗯？”江晗看向她。 秦枳言笑着看他，“笑一笑。” 原本清冷的眸子骤然如温水一般化开，带着点点星光。 “诶，就这样，看镜头。”摄像师在江晗看向镜头的那一瞬按下按钮，“帅炸了。”他把相机递给秦枳言。 笑起来的江晗瞬间变得生动，很有朝气，弯弯的眼睛有点像江母的萨摩耶，秦枳言看着照片忍不住笑起来，“就这张吧。” 秦峰换好衣服从里面走出来，坐在椅子上，露出一口白牙，带着点傻气，秦枳言有些嫌弃地眯起眼睛，“你笑得太傻了。” 秦峰不服气地瞪了秦枳言一眼，笑容变小了一些，拍出来的成品也很好看，毕竟人长得帅，底子在那里。 摄像师把两人拍完看向秦枳言，“美女，来几张？” “我不拍。” 摄像师有些遗憾，走到一旁导照片。 “啧，我真是太帅了。”秦峰拿着自己的证件照反复欣赏，啧啧称赞。 “行了，坐好，别晃来晃去的。”秦枳言说。 “切。”秦峰回嘴，乖乖坐好不动了。 他刷着手机，突然想到了什么，身体往前倾，“姐，你最近工作室是不是不忙啊。” “最近还好，怎么了。” 秦峰嘿嘿一声，“给我设计一对耳环呗，要很酷的那种，独一无二的，要有我的名字缩写。” 江晗看向秦枳言，他也想秦枳言给他设计一款独一无二的东西。 “行。”秦枳言转动着方向盘，停在红绿灯前等红灯。 江晗抿唇，没说话，下一秒就听到，“江晗要什么？你没打耳洞吧。” 他眼睛瞬间亮起来，“我想要手链，可以吗？” “好。”秦枳言应下。 “你娘不娘啊，还带手链。”秦峰嫌弃地看向他。 江晗刚要反驳。 秦枳言侧头看着秦峰，“怎么，不相信我的设计。” “怎么可能。”秦峰马屁道。 “那就闭嘴。别总欺负江晗。”秦枳言说。 秦峰夸张地用手指在自己和江晗之间来回点，很不满地说：“我什么时候欺负他了？到底谁是你亲弟啊姐。” 秦枳言转动方向盘，带着点漫不经心，“你们都是。” 原本嘴角带笑的江晗面色一僵，把头转向窗户，右手扣着大腿侧面的裤缝线，眼睛很缓慢地眨了一下。 秦峰的声音越来越远，明明他就坐在自己的身边，可江晗却听得不真切，不知道他在说什么，脑子像短路了一样，一直重复着秦枳言说的那句话：你们都是。 你们都是我亲弟弟。 右眼的睫毛尖端因颤动滚落下一颗水珠，打在江晗大腿处的西裤上。 他拼命压抑着自己的情绪，眼眶的颜色才一点一点消退。 不知过了多久，车子停了下来，江晗机械地打开车门，走出去。 秦峰依旧揽着他的肩膀。 一切都很正常，除了他自己。 第7章 毯子 秦峰把江晗拐进房间里，逼着他和自己打游戏，江晗游戏打得很厉害，他好像干什么都很有天赋，不过秦峰一点也不嫉妒，反正都一家人。 江晗看着秦峰熟练地打开游戏页面，很煞风景地说：”你作业写完了吗？” “啊？”秦峰迷茫。 “明天就要交，你先把作业写了。” 江晗也在秦峰的班级群里，为了监督他，当然也经过了大家的同意。 即便不情愿，但秦峰还是妥协了，头朝四处转了转，“诶，我书包呢？” 他坐在床上大喊：“姐，你有没有看到我的书包。” 秦枳言提着他的书包，走进秦峰房间，把书包放在他的桌子上，书包拉链本来就没有拉紧，平放时，一封粉色的信从里面滑了出来，掉在地上。 秦枳言弯腰捡起来，感觉很稀奇，看向秦峰，“还有人向你表白？” “那当然，不过这些都是让我转交给江晗的。”秦峰从床上坐起来，走到书包目前，把书包打开，拿出一叠信，潇洒地撒在桌面上，那气势像是自己赚了一沓钱。 “什么时候的事？”江晗皱眉问。 秦峰耸肩，“你管什么时候呢？反正你也不看。” 看着那一叠信，秦枳言并不意外，江晗很优秀，喜欢他没什么奇怪的，只是有些好奇江晗的态度，于是问：“不打算谈恋爱？” “也不是。”江晗的回答很暧昧，不是不打算谈恋爱，但不看别人送的信。 秦枳言以为他不好意思，没再继续问， “你们玩儿吧。”她带上门。 秦峰看着江晗挑眉，“你想谈恋爱你在学校装什么单身主义啊。”他手掌在桌子上的信封“啪啪”拍着，“任君挑选。” “你正常点。”江晗皱眉看着他。 秦峰摸摸下巴，“江晗，我总感觉你怪怪的，你为什么总要在我姐面前装乖啊，你有什么把柄在她手上？” “你胡说什么。”江晗冷冷地说。 “可你就是很不对劲啊。”秦峰狐疑地看着他，看不出什么也只好作罢，“不说算了。” 秦峰坐在桌子前面的椅子上，随手翻着桌子上的信封，“你说我姐喜欢什么样的呢，都二十五了还不谈恋爱，我还挺想要个姐夫的。” 江晗的手无意识地握了握。 秦峰仰靠在椅子上，颇有些感慨的模样，“总感觉我姐谁都不喜欢，就天天在那画稿子。” 江晗呼出一口气，身上轻松了不少，“确实。” 秦峰话锋一转，“不过我感觉她倒是挺喜欢你的。” “什，什么？” “她老在我面前夸你、维护你，你看不出来啊，我真怀疑你才是她亲弟弟，我们俩是不是抱错了啊。”秦峰不爽道。 “是你自己让言姐操心。” “行吧，和你比我确实逊色。”他拿出自己的专业作业，哀嚎道：“我现在只想保住我的生活费。” 专业作业不多，秦峰花了一个小时左右的时间就写完了。 “我回去了。”江晗站起来。 “好吧。”秦峰躺在床上，很敷衍地朝他挥挥手。 江晗走出房门，没在客厅看到秦枳言，以为她在工作间画图，无意间一瞟才发现，秦枳言正躺在阳台的小沙发上。 阳台连着客厅，阳光透过窗子照在秦枳言的身上，把她原本白皙的皮肤照得更加剔透莹亮。 开着纱窗，时不时有风吹进来，吹动她贴在脸边的发丝。 阳台的地面和窗台都摆着一圈盆栽，带着淡淡的花香，很有生机。 江晗脱掉拖鞋走在客厅的地砖上，拿起客厅沙发上毯子，走到阳台，把毯子轻轻地盖在秦枳言的身上，视线在她卷翘纤细的睫毛上停留了两秒才移开视线，走回客厅，弯腰拿起地上的拖鞋，穿上自己的鞋子，很轻地关上门。 不过是给秦枳言盖了一条毯子，近距离的看了几秒她的睫毛，江晗的心情莫名变得不错。 回到家，江晗笑着坐在沙发上，摸着趴在自己腿上撒娇的妞妞。 “干嘛了心情这么好。”江母在厨房洗了一些水果，端到茶几上。 “没。” “证件照拍的怎么样？”江母在他身边坐下。 江晗从口袋里拿出塑料纸包着的证件照，递给她。 江母隔着塑料纸摸了摸照片，“拍得真好。” “摄像师技术好。” “我儿子长得帅，怎么拍都好看。”江母摸了摸江晗的头，“晚上想吃什么？” “都行。” 第8章 雏菊 江晗平时的课不多，大三了，主要是进行一些学术研究，他发表了不少论文，拿了很多奖。 他上午呆在房间里研究课题，大四就要交毕业论文了，他之前想过几个选题方向，但还没有定下来，现在在查询一些相关的资料，看哪个选题比较有研究的价值。 大致有了选题方向，江晗靠在椅背上，捏了捏眉心，揉揉脖子，站起来。 正要去厨房倒杯水，就看到秦枳言坐在客厅的长沙发上，他妈妈正拿着手机放在她面前，手指不断的滑动，不知道在翻看什么。 秦枳言的目光停在屏幕上，始终淡淡的，没什么起伏。 “言姐。”江晗打了个招呼。 秦枳言朝他点头，江晗穿着一身黑色的家居服，面料看着很柔软，把他衬得温柔，少了平日里的冷劲。 “你来了正好，过来看看，妈正给枳言介绍对象呢。”江母冲他招手，眼睛没离开屏幕，“你看这个是你伯父朋友的儿子，现在已经接管公司了，是国外留学回来的。” 江晗慢慢地走到母亲身边，俯身看了一眼她手里的照片，长得挺周正，但和秦枳言相比实在是太过普通了，他脑子这么想着，话从嘴里蹦了出来，“长得太普通了。” “你这孩子，相亲又不能只看长相。不过和枳言比，确实普通了些。”江母滑动屏幕，“那再看看这个，现在已经是博士了，在医院上班，这个长得可以吧。” 江晗垂眸，长得是比上一个帅些，“医生工作很忙，没时间陪言姐。而且他工作的地方离我们这很远。”他张嘴就来。 江母推了江晗一下，“又不是给你相亲，你闭嘴。” 江晗抿着唇，看着不大高兴。 “伯母我现在没有谈恋爱的打算，这事先放一放吧。”秦枳言说。 一早江母问她今天忙不忙，她说不忙后，江母便让她赶紧过来一趟，说是有重要的事情和她说，她以为有什么要紧事，换了衣服立马过来，结果坐在这沙发上看了几个小时的相亲简历。 但也不好浮了江母的面子，只能静静地坐在一边听着。 江母听她这么说，忍不住替她着急，“可你这都二十五了，也到了该谈恋爱的时候了。” “妈，你就别操心了。言姐工作很忙的，别给人添麻烦。”江晗在一旁说。 这话江母就不爱听了，眉头皱起来，“这怎么是添麻烦呢，这可是人生大事，你小孩子家家的懂什么。”江母推开江晗，“该干嘛干嘛去。” 江晗还想说些什么，秦枳言抬眼看着他，很轻地摇了一下头。 他只好去厨房倒水。 靠着冰箱，右手拿着玻璃杯，侧着身偷听她们讲话，其实主要是他妈讲，应该是又介绍了几个人，秦枳言只是摇头或点头，偶尔出个声。 他把杯子里的水喝完，找了两个干净的空玻璃杯，倒了两杯温水端出去，先是递给他妈，“妈，润润喉，嗓子别讲坏了。” 江母接过杯子，喝了一口，顿然觉得口干舌燥，把水都喝完了。 “言姐。”江晗把水递给她。 秦枳言接过，“谢谢。” 她只喝了一口，就把水放在茶几上。 江晗接过江母手里的空杯子，“妈，还要吗？” 江母摆摆手，忍不住道：“在家里这么多天也没见你给我倒一杯水，枳言来了，倒是在这献殷勤了。” 江母随口一说。 “我怕你喉咙着火。”江晗呛了她一句。 秦枳言很轻地笑了一声，说：“伯母，我看得也差不多了，你说的我会好好考虑的。” 江母叹了一口气，埋怨道：“你每次都说会考虑，给你介绍多少次对象了，一次都没去相亲过，你就是在搪塞我。” 听到这话，秦枳言一时不知该怎么办，求助地看向江晗。 江晗在他妈身边坐下，“妈，这事儿不着急，言姐那么优秀肯定会找到另一半的，你别担心了。”他拖着声调，与平时说话的语气很不一样，是哄人的语气。 江母摆摆手，“行了，你别哄我了。”但面色肉眼可见地缓和了下来。 秦枳言松了口气，看着江晗，没想到他哄人还挺有一套，温声细语的，像在幼儿园教小朋友似的，稀奇。 江晗把秦枳言送到门口，“言姐，我能去你的工作室看看吗？” “嗯？”秦枳言仰起头，神色疑惑。 “你不是要给我设计手链吗，我想看看自己喜欢的款式大概是什么样的。”江晗说。 “好，我下午联系你。” “嗯，言姐再见。”江晗笑了起来。 秦枳言被他的笑容晃了一下，朝他点头。 秦峰今天正好一整天都待在学校，他可以和秦枳言单独相处，江晗压下嘴角的笑，转身，看到母亲还坐在沙发上翻看照片，嘴里念念有词。 “妈，我回房间了。” “去吧去吧。”江母敷衍道。 * 江晗坐在副驾驶上，由于是前座，柠檬味变得浓了些，轻音乐也挺得更清楚了，秦枳言侧头看了眼歌单，“可以挑你喜欢的歌。” “不用，轻音乐挺好的。”江晗轻声说。 秦枳言把江晗带到工作室，方梨正坐在工位上画图，左手支着下巴，右手拿着笔立在空气中。 听到声音转过头，眼睛睁大，带着惊讶，“秦姐你怎么来了？” “我带人来看设计图。这是我邻居家的弟弟。”秦枳言向方梨介绍。 方梨笑着伸出手，“我是秦姐的助理，叫方梨。” 江晗很有礼貌地伸手握住，“江晗。” 他们认识完，秦枳言对江晗说：“墙上这些都是设计稿，看看有没有喜欢的，没有的话我给你看图册。” “好。”江晗笑着说。 他很认真地看墙上的设计稿，眸子带着淡淡的笑意，似乎很感兴趣，看了一圈后走到秦枳言身边，“言姐，我想再看看图册。” 秦枳言从抽屉里拿出图册，这里面是她的私人设计图，没有给别人看过，个人风格很明显，有很多花的元素，大多以缠绕的设计连接，给人一种自由飘逸的感觉，风格很柔，明明是花，却如水能流动一般，给人一种动态的美感。 “去搬椅子来坐着看。”秦枳言说。 “好。”江晗搬来椅子坐在秦枳言身边，他的神色很专注，每一页稿子都是装在薄薄的一层塑料纸一面，他翻得很小心。 他手指停在其中一页画稿上，“这是雏菊吗？” 秦枳言转过头，“是。” 这条手链通体由银色串珠构成，中心缀着三朵大小不一的银制雏菊，雏菊的花瓣是银色的，中心是金色的花蕊，简约大方，但这是偏女款的手链。 “喜欢这个？” “嗯。” “行。”秦枳言拿出软尺，想量一下江晗手腕的尺寸，指尖刚碰到他的手腕，江晗便道：“我自己来吧。” 秦枳言把软尺递给他。 量完，秦枳言记下数据。 方梨坐在工位上，视线不自觉地往那边瞥，从她的方向看，两人并排坐着，江晗上半身朝秦枳言的方向偏，侧面落地窗透入的光打在他们的面颊上。 江晗嘴角带笑，透着少年特有的朝气，秦枳言扎着低马尾，侧脸垂着几根碎发，漂亮精致的五官带着几分淡淡的柔和，恬淡清雅。 她拿出手机，打开摄像头，拍了张照。 秦枳言和江晗同时抬头朝她看过去，她当即又拍了一张。 她的手机平时要拍一些商稿，像素很高，把画面中的每一帧都真实的复刻下来。 “方梨。” “秦姐。”方梨立马站起来。 “干嘛呢。” 方梨嘿嘿一笑，走到秦枳言身边把照片给她看，“我实在没忍住，给你们拍了照片。” 秦枳言看了眼，没放在心上。 坐在一旁的江晗，眼底翻涌着不明的情绪，笑着看向方梨，“拍得真好，可以发给我吗？” “当然。” 两人走到沙发上坐下，加了微信，方梨把两张照片的原图发给江晗。 第9章 副驾 “你和秦姐是从小一起长大吗？”方梨好奇地问。 “没有，他们是在我九岁的时候搬来江城的。” “九岁啊，那也差不多嘛，算青梅竹马了。” 江晗摇摇头，“当时她十五岁了。” “啊？你们差那么多吗？” “嗯，我跳了两级。”江晗垂眸，朝秦枳言的方向看了一眼。 方梨察觉到了他情绪的微妙变化，人精得很，立马道：“可你们看起来像差不多大。” 江晗笑了，“是吗？” “我第一次见秦姐的时候以为她比我小呢，还让她叫我方姐。秦姐长得太漂亮了，像个芭比娃娃，给人一种想把她保护起来的感觉，还这么瘦，我一个胳膊抵她两个胳膊。”平时方梨一个人呆在工作室没人说话，这会儿像话唠一般，叭叭的说个不停。 不过江晗没有丝毫不耐烦，这些话他爱听，也很想了解秦枳言工作时是怎样的。 “你们之前工作的时候午饭是怎么解决的？”江晗问。 方梨偷瞄了秦枳言一眼，放低声音，“秦姐工作的时候不喜欢有人打扰，工作室刚开的时候都两三点了还不吃饭，我把饭拿来，也放在一边不吃。劝她也不听，轴得很。“ 江晗眉心微蹙。 “方梨。”秦枳言叫她。 方梨朝江晗使了个眼色，转过头，“怎么了秦姐。” “画图去。” “好嘞。”方梨走到工位前画图，无奈地朝江晗耸了耸肩。 “江晗，你等我一下。”秦枳言正在整理抽屉里的手稿，都是些之前的废稿，没来得及整理分类，眼下正好没事。 “好，不着急。”江晗坐在沙发上，打开手机相册，看方梨刚刚拍的照片。 他们家离得近，平时见面挺频繁的，没有拍照的习惯，记得很小的时候他们三人一起拍了一张合照，除此之外，没拍过照。 像这种只有他和秦枳言两人的，就更没有了。 秦枳言从椅子上站起来，“走吧。” “好。” 这会儿，秦峰刚好上完下午的课，秦枳言顺道开车去江大接他，“安全带。” 江晗抬起左手拉右肩旁边的安全带，可对准好几次都扣不上。 秦枳言朝他看过来，右手覆在他的手背上，对准扣锁往下按。 “谢谢言姐。” 秦枳言看他一眼，“以后在后座也把安全带扣上。” 江晗乖巧应下。 两人没有出去接秦峰，就坐在车里，秦枳言是懒得去，江晗本来要去的被秦枳言拦下了，秦峰成年了，没理由放学还要在校门口等着接他。 秦峰出现在车前方，秦枳言按了一下喇叭，秦峰看过来，笑着露出白牙，小跑过来。 等他跑到了，江晗按下车窗，抬头看了他一眼，没说话。 秦峰却被他的动作刺激到了，“凭什么你坐副驾，滚下来，我要坐我姐旁边！” 江晗抿了抿唇，作势要解安全带。 从秦枳言这看，很明显是秦峰在欺负江晗，她很不喜欢秦峰说话的态度和语气，“后面去，不坐就自己回。” 秦峰哼了一声，走到后座坐下了。 车开了几分钟后才察觉不对劲，江晗刚刚那是什么反应，如果他姐不在，他那么和江晗说话，江晗早就和他对呛了，刚刚他那抿唇故作柔弱的姿态做给谁看呢。 妥妥的绿茶。 但他向来没心没肺，等车开到家，气早就消了大半，也把事儿给忘一边了。 “诶，你们今天怎么一起去接我，我这么有排面儿嘛？”秦峰乐了。 “我去言姐工作室看手链的设计图。” “草，那我的呢。” “耳环款式不多，我到时候发给你。”秦枳言说。 秦枳言坐在沙发上，点开微信，弹出了很多新消息，都是来自同一个人，温之洄，她的高中同学，两人毕业后一直保持着联系，后来温之洄搬家，她们现实中往来少了，但在网上一直有联系。 温之洄：［枳言宝贝，在嘛在嘛？］ 温之洄：［告诉你个超级棒的消息！我要回江城了。］ 温之洄：［我男朋友调去江城了，我和他一起回去！］ 温之洄：［高兴不高兴！！］ 温之洄：［快回我枳言宝贝，不然我要生气了！］ 秦枳言看着她的消息轰炸，嘴角勾起笑，［刚刚在开车，什么时候到？给你接风洗尘。］ 温之洄：［就后天，把你的两个宝贝弟弟也带上，好久没见了！］ 秦枳言：［行，到了联系我。］ “姐，有什么好事啊，笑得这么开心。”秦峰狐疑地问，“你不会谈恋爱了吧！” “你们之洄姐要回来了。” 秦峰蹦起来，“我艹，真的假的啊！” 秦枳言点头，江晗也很开心，秦枳言真正意义上的朋友其实就温之洄一个，当时温之洄搬离江城时，他们都难过了很久。 温之洄的性格可以说是和秦枳言完全不同，她玩得很开，是高中时有名的交际花，谈了很多段恋爱，不在学校时穿衣风格很大胆。 当时大家都很奇怪，明明温之洄有那么多朋友为什么偏偏和秦枳言玩得最好，秦枳言上学时基本不怎么说话，大部分时间都安静地呆在教室里做题，和同学之间的交流也很少，很高冷，不容易靠近。 秦峰激动的满屋子乱跑，一圈又一圈，绕的秦枳言头晕，江晗坐在秦枳言旁边的沙发上，“之洄姐怎么突然回来了？” “她男朋友被调来江城，她就一起回来了。” 江晗点点头。 他对温之洄的印象就是，这个姐姐非常非常喜欢摸他的头，他小时候很听秦枳言的话，又不喜欢温之洄摸他的头。 温之洄的手伸过来他就躲，每到这时候，温之洄就会和秦枳言说自己不让她摸头，总是躲着她，她很伤心，说自己是不是不喜欢她，种种。 他怕秦枳言不高兴，就反驳，最后只能被迫让温之洄摸头。 她的摸头手法相当凶悍，不知道的以为她在揉面团呢，谁家摸头是打着圈摸的啊，每次摸完，他的头就像鸡窝一样。 抛开被摸头，江晗还是挺喜欢这个姐姐的，因为有她在的时候，秦枳言会比平时开心。 “姐，之洄姐什么时候来啊？”秦峰问。 “后天，具体时间还不知道。” “快带我去商场买衣服，我可不能被她比下去了，我要买超级巨无霸炫酷街头风。”秦峰振奋道。 秦枳言本来想让他安分点，但想到秦峰那猪窝一样的衣柜，总不能让他穿得跟个乞丐似的去见温之洄，“走吧。” 第10章 衣服 商城人很多，手上大包小包的提着，秦峰的衣服平时都是她买的，这会儿不愿意她挑店，自己在店铺前看来看去的。 走进了好几家店都不太满意。 “你也看看有没有喜欢的。”秦枳言没给江晗买过衣服，他的衣服都是江父企业下私人订制的牌子，款式大同小异。 “我不大会挑，言姐帮我看看吧。”江晗轻轻说。 秦枳言应下，跟在秦峰身后，打算先把秦峰的衣服买了再带江晗去挑。 她走进秦峰挑的店铺，就看到秦峰身上正套着一件破洞牛仔衣，一件衣服上不知道串上了多少个金属环，走路的时候叮叮当当地响。 不过还真是温之洄会喜欢的款式。 店员在旁边不停地夸，秦峰的嘴角都要咧到天上去了。 他转身朝秦枳言走过来，转了个圈，“怎么样？” “你自己看。”秦枳言一个字也不想多说。 秦峰不满意秦枳言的回答，又翩翩然地走到江晗面前转了个圈，孔雀开屏一般，“怎么样？” “挺好的。”江晗只想让秦峰快点买完。 秦峰衣服买的挺顺利，他挑，店员夸，秦枳言不管，江晗机械回应，就这么一套流程下来，他身上的衣服穿上到付款不过二十分钟。 他喜滋滋地提着购物袋。 秦枳言带着江晗到她平时给秦峰买衣服的那家店，老板看到她，很热情的上来迎接，“又来给弟弟买衣服。” “嗯，有没有适合他的款式？”秦枳言下巴朝江晗抬了一下。 “诶呦，怎么换了个弟弟。” 秦枳言笑了一下，“邻居家的孩子。” “啧，跟个衣架子似的。”她拿了一套店里卖得最热的款式，往江晗身上比划了一下，“肯定合适，去换上给你姐看看。” 江晗接过衣服看了秦枳言一眼。 “去吧。” 江晗这才走进试衣间。 换完走出来。 这套衣服是休闲风，里面是一件纯棉白色短袖，外面是淡绿色外套，裤子是深灰色的，穿在江晗身上，散发着蓬勃的朝气。 秦枳言站起来，把外套他领子往外翻了翻，走远看了看，挺满意，“你自己看看喜不喜欢。” 江晗走到镜子前看了几眼，“喜欢。” 秦枳言在店里转了一圈，手上拿了两套衣服，递给他，“这两套也试试。” “好。” 第二套是深蓝色的运动服，穿起来很精神，跟运动员似的，江晗的衣服大多偏稳重，秦枳言想让他尝试一些不同的风格。 老板在一旁拍照，“太帅了，这照片能发群里吗？给我店里做做宣传，不露脸。” 江晗点头，“可以。” “手臂抬起来，”秦枳言说。 江晗听话地抬起手臂。 袖子有点短，卡在手腕处，秦枳言看向老板，“外套拿大一码吧。” “好嘞。” 秦峰本来在打游戏，见她们都围着江晗，抬头看了一眼，还真挺不错，不过运动服他有很多了，并不眼红，低头继续打游戏。 最后一套是一件长款的麻料褐色衬衫，裤子是深灰色，也是麻料，侧边纹着白色的绣花，这是偏设计感的衣服，和江晗平时的穿衣风格大相径庭，秦枳言觉得挺好看的，有种高级感，但不确定江晗喜不喜欢。 “喜欢吗？”秦枳言问，“会不会穿着不习惯。” 江晗看着全身镜，觉得自己有点陌生。 他看镜子里秦枳言的神色，秦枳言应该是喜欢的，“挺好的。”，他听见自己说。 “我也觉得不错。”秦枳言看向老板，“就这三套吧。” “好嘞。” 买完，江晗提着购物袋，压着唇角，好让自己不要表现得太开心，秦枳言给他买衣服了，还买了三套。 之前秦峰还在念高中的时候，他和秦枳言的交流很少，只有在秦枳言来江家吃饭的时候能见上几面，更不用说买衣服了，直到秦峰来江大读大学，两人之间的交集才多了一些。 “我看这一趟是专门给江晗买衣服的吧，我才买了一套。”秦峰不满地说。 “你什么时候把衣柜整理好再说衣服的事。不然别让我再给你买衣服。”秦枳言说。 秦峰了解他姐，知道秦枳言这是有点生气了，挠了挠头，“又不是不能穿。” 秦枳言冷着脸。 “行行行，我回家马上整理。”秦峰投降道。 秦峰和江晗在后面落座，江晗一丝不苟地把安全带系好。 “我说你今天什么毛病？系什么安全带啊，不相信我姐的车技？”秦峰说完，很响亮地朝秦枳言喊：“姐，江晗怕你把他撞死。” 秦枳言发动车子，没理他。 江晗也是。 秦峰讨了个没趣。 江晗提着衣服回到江家，江父正坐在沙发上嗑瓜子，今天公司的事情不多，提前回来了。 “诶，提着什么呢？” “衣服。”江晗说。 “自己买的？” “言姐买的。” “呦，她还给你买衣服呢。拿给爸看看。”江父拍了拍沾着瓜子泻的手。 江晗的目光在他地手上停留了几秒，“你手脏。” “哪里脏了？你别找抽哈。”江父朝江晗挥了挥拳头。 江晗没法子，把购物袋递给他。 “眼光不错啊，你的衣服确实太单一了，可以换换风格。” 江母刚晾完衣服，从阳台走过来，“什么衣服，给我看看。” 她拿起衣服，笑着说：“枳言的眼光就是好，不愧是做设计的。有没有谢谢她。” 还真忘了，只顾着高兴了。 “有。”江晗张嘴就来。 第11章 接机 三人站在机场门口等。 风有些大，秦枳言披在背后的长发轻轻扬起。 秦峰很张扬地戴了一副墨镜，这会儿把它立在头顶上，非说是要搭配他这一身乞丐风的衣服。 “枳言宝贝！！”温之洄丢下行李飞奔向秦枳言，秦枳言笑着敞开双臂，温之洄看着冲得猛，其实快跑到她跟前的时候，脚步放缓，两人抱了个满怀。 温之洄把脸埋在秦枳言的脖子里，吸了吸鼻子，“草，想死老子了。” “我也想你。”秦枳言轻声说。 胡谦是温之洄男朋友，一人提着两个很大的行李箱姗姗来迟，他带着金色边框眼镜，缓步走过来，温润儒雅，“这就把我丢下了。”，他开着玩笑。 等温之洄从秦枳言怀里出来了，适时伸出手，“胡谦，心理医生。” “秦枳言。”秦枳言伸手和他交握。 “这两位就是你的弟弟吧。”胡谦笑着打招呼。 “胡哥好。”秦峰和江晗齐声说。 胡谦笑笑，“叫我谦哥吧。” 秦峰笑嘻嘻地看着温之洄，“之洄姐，有没有想我？” 温之洄打量着他这一身，“衣服不错啊。”然后展开双臂，“想死了，快过来给姐抱一个。” 秦峰也不扭捏，两人抱在一起。 小时候温之洄就喜欢抱着秦峰玩，两人特别能玩到一块去，笑点都莫名相似。 抱完，温之洄看向江晗。 江晗注意到她的视线，“之洄姐。” “快过来给我摸摸头，躲那干嘛呢。”温之洄坏笑道。 江晗面色一僵，他以为长了几岁温之洄能成熟一点，没想到还这么幼稚，他神色有些挣扎，投降一般，“之洄姐，你饶了我吧。” 表情看着怪可怜的，越是这样温之洄越想逗他，故意和秦枳言告状，“枳言，你弟弟都和我不亲了。” 江晗立马看向秦枳言，抿着唇，有些委屈和不知所措。 秦枳言笑着看他，没说话。 江晗以为她这是默许了温之洄的要求，绷着脸朝前走了一步，微微低头。 “啧，还是这么听枳言的话。小时候就跟条小狗似的跟在枳言身后，现在都长这么高了。”温之洄伸手在他头上轻轻摸了一下，有些感慨。 几人先把行李放到了温之洄和胡谦的出租屋，再一起去餐厅吃饭。 聊着聊着，话题就转到谈恋爱上。 “枳言，什么时候带个对象来给我瞧瞧啊。”温之洄咬着筷子上的炸排骨。 “谈了的时候。”秦枳言云淡风轻地说。 温之洄把脑袋靠在胡谦肩膀上，“老公，她和我玩文字游戏。” 胡谦用湿毛巾擦了擦温之洄嘴角沾着的排骨泻。 秦峰顿时起一身鸡皮疙瘩，这还是他之前认识的放荡不羁的之洄姐吗。 温之洄正经起来，“说正经的，你真不谈啊。” “没合适的。”秦枳言神色淡淡，她不大喜欢在秦峰和江晗面前谈这个，但仔细想想也没什么好避讳的。 “好吧，那你们俩呢，谈恋爱了没有啊？”温之洄把注意力转移到秦峰和江晗身上，脸上的带着坏笑，“我可和胡谦学了不少微表情知识，你们别想逃出我的法眼。” 秦峰睁大眼睛，“微表情专家，你看出啥了没？” 温之洄觉得没劲，“都没谈啊。” 江晗下意识地看了秦枳言一眼。 包厢的餐桌是圆形的，他们刚好坐成一个半圆，胡谦坐在温之洄身边，温之洄的另一边是秦枳言，再是秦峰、江晗。 江晗正好坐在胡谦对面的位置。 他刚收回视线就猝不及防地和胡谦对视。 透明的镜片反着头顶暖黄色的灯光，映出了镜片后带笑的眼睛，那双眼睛深邃不明。 江晗猝然低头，从碗里夹了一块铁板洋芋，放到嘴里咬了一口。 心理医生。 他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来，干杯。”温之洄举杯喊道。 除了温之洄和秦峰喝的果酒，其他三人杯子里装的都是果汁。 胡谦明天要上班喝不了酒，秦枳言要开车，江晗酒量不好。 五个高脚杯碰撞在一起，发出不轻不重的响声。 “你来江城之后是继续开服装店吗？”秦枳言问。 温之洄在手机上和她说过，她自己和朋友共同经营来一家服装店，反响挺不错的，有开分店的打算。 “没错，货源都看好了，不过还没租店面。” “不用租，我工作室正好有空，划一间店面出来给你就行。”当初秦枳言开工作室，直接就买了连着的四间店面，现在还空出一间，可以先给温之洄起步，等她生意做大了再换地方。 “可以啊，我给你租金。” “不用。” 温之洄摇头，“那我可不要，你那地方继续空着吧。” 秦枳言想了想，“当我入股吧，你店开下去了再给我钱。” “你这话说的，看来对我很没有信心啊。”温之洄眯起眼睛看着秦枳言。 “行了，初来乍到的别把钱赔光了。”秦枳言也没给她留面子。 “等着瞧吧，到时候你们俩来当我的模特。”温之洄点了点秦峰和江晗。 秦峰惊讶，“你开的男装店啊。” “也不是，就是中性风你懂吧，就你我身上穿着的这种。男女都能穿。” “可以啊，到时候给我们开工资不。”秦峰挺感兴趣。 温之洄带着点大老板的姿态，“那必须的啊，都不白来。” 喝到后面，温之洄有些醉了，上半身变得软绵绵的，倒在胡谦的肩膀上，语言系统也崩了，说出来的话都串不成一个句子。 “我送你们回去。”秦枳言站起来。 “不用，我们打车就好了。”胡谦把温之洄扶起来，见秦枳言执意送他们，解释道：“现在太晚了，又不顺路，我们自己回就行。” 秦枳言见状没有再坚持，江晗扶着秦峰往外走，秦峰的头很晕，走路东倒西歪，显然也是酒喝多了。 “你们在这等，我去开车。” “好，注意安全。”江晗架着秦峰的胳膊放到自己的肩膀上，那么大一个人挂在自己身上，他却毫不费力，神态自若。 到了家，秦枳言想一起扶秦峰，却不知该如何下手，索性作罢。 “言姐，我回去了。” “嗯，路上小心。” “言姐晚安。” “晚安。” 第12章 恭维 送走江晗，秦枳言走进房间，脱下外套，坐在床旁边的单人沙发上休息了一会儿，她的头也有些晕。 旁边是落地窗，窗帘是自动的，敞开着，秦枳言从窗子望出去，车灯在夜色中连成一条流火。 她仰靠在沙发上往外望，修长的脖颈下是线条分明的锁骨线。 这么多年她都是这么生活，另一半在她这里已经没那么重要了，她是个生活边界很重的人，不喜欢打乱自己的节奏。 她可以包容秦峰，不代表她可以包容其他人。 秦枳言呼出一口气，两只手靠在沙发扶手上，姿态放松。 江母和温之洄着急，她可以理解，在她们眼里，自己的生活或许是孤独单调的，需要一个伴侣陪伴，但秦枳言自己心里明白，她没这么需要另一半。 她想要的是自由的追逐自己的梦想，打造自己的设计品牌，有自己的设计展，成为一名优秀的设计师。 至于互道衷肠的伴侣在她这没那么重要。 可即便自己表达了想法，她们也会以为自己是在找借口搪塞。 时间久了，秦枳言也就不再解释。 她不奢望别人理解自己，但她同样不会因别人而改变自己。 秦枳言站起来，去浴室洗澡，洗完后躺在床上，关了灯。 对面原本亮着的灯光熄灭，江晗躺在床上，视线依旧停留在原本有光亮的位置，莫名一阵安心。 眼皮有些沉，他闭上眼，困意席卷他的大脑，睡了过去。 都到中午了，秦峰还在床上睡觉，秦枳言从来不管，秦峰是个大学生，在这方面秦枳言很有分寸感，她不会去过分干涉秦峰的事。 秦枳言已经吃过早餐，正在工作间画图，她虽然没有按时吃午饭的习惯，但她吃早餐的时间向来是很准的，都是早上八点左右。 她正在画的设计图，是江晗的手链。 让江晗挑款式只是大致的了解他喜欢的元素和设计风格，并不是直接把设计图拿来用，秦枳言保留着雏菊的元素，但她将雏菊的花瓣从简单的银制实心变为了用银丝缠绕。这样制作过程会麻烦很多，但雏菊会更加立体、精致。 三朵雏菊花正好需要两个连接环，秦枳言把连接环做成JH的形状，也就是江晗名字的首字母缩写。 这个设计图并不复杂，就是制作的时候比较费时。 设计完后，她开始画秦峰的耳环设计图。 秦峰选的款式是环扣式的，考虑到他张扬爱出风头的个性，秦枳言打算在耳环上镶嵌红色宝石，再以蜘蛛网作为元素，耳环可以设计的面积不多，秦枳言把他的名字缩写刻在耳环内侧。 两个设计图画完大概也就花了三小时左右的时间。 她活动手指，把设计稿保存好。 她还打算送温之洄自己设计的礼物，但目前还没有什么灵感，只能暂且搁置。 门被轻敲了两下，“言姐，我带了饭过来。” “知道了。” 她站起来往外走。 江晗正在餐桌上放餐盒，“我已经叫秦峰了，他马上过来。” 秦枳言点头，“江母做的？”，她走到厨房拿筷子。 “嗯，我给秦峰发了消息他没回。然后就联系了你，你也没回，想着你应该是在工作。”江晗把餐盒打开。 “辛苦你了。” “不会。”江晗打开餐盒后，就坐在一边，他在家里吃过了。 秦峰从房间里出来，一副没睡醒的样子，脚步虚浮，脸上带着起床气。 坐下后也没说话，拿起筷子往自己嘴里扒拉。 吃了几口，缓过劲后，就正常了。 “伯母的手艺还是这么好。” “吃完饭去洗澡。”秦枳言皱眉，秦峰身上还带着一股淡淡的酒味。 “哦。” 吃完，江晗正要收拾，被秦枳言阻止，“放着，洗完我带过去。” 江晗笑笑，“不用，反正有洗碗机。”，他伸手要把餐盒盖起来。 被秦枳言按住手腕，“放着就好。” 手腕被一片凉意包裹，江晗的指尖颤了颤，下意识地松开了拿着餐盒的手。 秦枳言把餐盒放进洗碗机。 江晗还站在原地，垂眸看着自己刚刚被握住的那截手腕，心猿意马。 下一秒，一只胳膊就压在他肩膀上，“陪老子打游戏去。” 秦峰身上散着一股酒味，江晗蹙眉。 “秦峰，先去洗澡。”秦枳言声音有些冷。 “好好好。”秦峰转身去了。 秦枳言看向江晗，“不用搭理他，不想玩可以回家。”，这话听起来像是要赶江晗走，但秦枳言的声音很柔和，江晗知道，她是在为自己考虑。 “没，我挺喜欢呆在这儿的。”江晗笑着说。 “是吗？我以为你和秦峰玩不到一块去。”秦枳言也笑了笑。 他确实和秦峰玩不到一块，但是有你。 如果没有秦枳言，即便自己和秦峰念同一所大学，也不会像现在这么亲近，这些行为背后都是有目的的，他想靠秦枳言近一些。 “秦峰除了有些吵，其他都挺好的。”江晗说。 秦枳言点头，“你们性格不大一样。” “那言姐觉得我和你性格像吗？” 秦枳言看着江晗含笑的眼睛，很认真地思考，“不大像。” 江晗的性格比她好很多，为人随和，擅长交际，很得体，不像她有些孤僻。 “我也觉得，秦枳言比我好多了。”江晗说。 江晗很少说这种恭维的话，秦枳言一时有些不习惯，眼中带着点讶异，“别把哄江母那套放在我身上。” “我没有，就实话实说。”江晗抿唇，他原本想和秦枳言拉近距离，没想到刚说了点好听的，秦枳言就把自己和她妈划分到了同一边。 两人就这么坐在餐桌上聊了起来，“最近学习怎么样？没落下吧。” “没落下，在挑论文选题。” “忙的话就直接说，别迁就秦峰。”秦枳言温和道。 江晗笑了，“言姐不了解我，我挺爱玩的，不是很爱学习。” 听到这话，秦枳言沉默了片刻，她想起了自己学生时期，大部分时间精力都花在学习上，没什么时间出去玩，父母和秦峰都以为她爱学习，其实也不是，自己只是喜欢独处的时间。 更准确地说，是相比和他们相处，秦枳言更享受独处的时光。 如果不在学习，父母或许又会把秦峰交待给她，她并不讨厌秦峰，但她更想把时间花在自己的身上。 不过长大了就知道，自己当时是有些幼稚，所以后来，也就接下了照顾秦峰的责任，她是姐姐，这些是她的义务。 父母把他们养到成年，给他们留下钱，去追逐自己想要的人生，秦枳言觉得没错，也没有任何怨言。 追逐自己的生活，任何时候都不迟。 她很欣赏父母的决定。 思绪拉回来，“那就多来玩。”秦枳言说。 江晗歪头，“言姐欢迎我？” “当然。” 第13章 亲姐 “你们在聊什么啊。”秦峰洗完澡出来，他感觉自己在的时候，他姐和江晗没什么话说啊，怎么自己一走，两人就聊起来了。 “言姐怕你把我带坏了。”江晗开玩笑道。 秦峰看向秦枳言，“你是我亲姐吗？” 秦枳言淡淡道：“如假包换。” “我看你们俩才是亲姐弟吧。”秦峰抱臂站在那，带着控诉，但没保持多久就说：“江晗快来陪我打游戏。”他走到沙发上坐下，两条腿大开着。 江晗脸上原本的笑容已经消失不见了，走到秦峰身边坐下。 秦枳言进厨房给他们倒了两杯热水放在茶几上。 “谢谢言姐。” 秦峰头也不抬，“谢谢姐。”。 秦枳言正要去阳台晒晒太阳，温之洄电话打了进来，“枳言宝贝。” “住的习惯吗？”秦枳言问。 “挺好的，就是昨天喝得有点多，头晕。我今天联系了厂家把货发过来，你等下带我去看看店面呗。” 秦枳言有些意外，温之洄之前有很严重的拖延症，所以她下意识以为开服装店这事儿起码要等个一星期左右她才会开始操持，没想到昨天刚喝了酒今天就要办事了。 看来和胡谦在一起后，她改变很多。 秦枳言为她高兴，“好，我把定位发给你，下午一点左右过去。” “好嘞，俩弟弟在干嘛呢？”温之洄闲聊道。 秦枳言朝沙发看了一眼，“打游戏呢。” 江晗抬起头，朝秦枳言笑了一下。 “这么闲啊，那等会儿一起带上？胡谦一早就去工作了，留我一人独守空房，怪寂寞的。”温之洄开着玩笑。 “行，你喝点蜂蜜水，声音都还是哑的。” “知道啦。” 聊完，秦枳言问他们，“之洄喊你们去看店面。” “行啊。”秦峰大拇指疯狂敲击屏幕，头也不抬。 江晗朝秦枳言点头。 三人到了，温之洄还没来，路上有点堵，秦枳言带着他们俩先到工作室休息。 “方梨姐。”秦峰打招呼。 “呦，你今天怎么过来了，好久没见了。”方梨笑着说。 秦峰张嘴就来，“来找你玩啊。” 方梨也没拆穿他，猜到他们是有事情。 秦枳言和方梨简单的说了下店面的事。 “那个空出来的店面有些杂物，我去整理。”方梨说。 秦枳言拦住她，“不用，让他们来。” “是啊，体力活我们来就好。”秦峰往那空的店面走，扫了扫脸前面的灰尘。 因为一直没用，那个店面积了很多灰，秦枳言看着江晗一身干净的衣服，让他站一边，“你这身衣服别脏了。” 已经搬起纸箱子沾了一手灰的秦峰震惊瞪大眼睛，“就他的衣服会脏，我的不会是吧？” 秦枳言瞥了一眼秦峰衣服上的褶皱，不在意道：“脏了放洗衣机洗。” 江晗忍着笑，“没事，衣服穿出来就是让它脏的。” 他蹲下抱起纸箱子。 秦枳言没再拦。 等店面里的杂物搬完，温之洄刚好到了。 “对不住哈，路上太堵了。”温之洄在店里走了两圈，“不错啊，大小正合适。” 她接过秦枳言手上的扫帚，“你这手是画稿子的，拿什么扫帚，一边呆着去。”然后风卷残云般的把地面打扫的一尘不染。 很有成就感地用手背擦擦额头上的汗，“我买的衣架，还有厂家送来的货大概半小时后到。” “先去我那休息吧。”四家店面是打通的，走两步就到了秦枳言的工作室，很方便。 温之洄颇为满意，“那我找你玩我不是很方便。” “我一般在家里工作，助理会在工作室。”秦枳言说。 “也对，你做设计呆家里也行。” 秦枳言刚刚和方梨大致介绍了温之洄，方梨主动打招呼，“之洄姐好，我叫方梨，是秦姐的助理。” “你好啊，小助理长得真可爱啊。”温之洄抬手摸摸她的头。 货和衣架很快就到了，几人把货运到店里，把衣架拆开装好，在温之洄的指挥下把衣服拆开挂衣架上。 这些衣服的款式风格都比较小众，秦枳言手里拿着一件镂空针织衫，感觉这衣服穿上和没穿一样，就那么几根线，女生穿这个里面起码有一件背心遮遮，男生穿的话。 温之洄见秦枳言举着衣服不动，故意笑着说：“秦枳言喜欢这件？那送你了。” 江晗扭头看着秦枳言手里的衣服，有些疑惑，秦枳言喜欢这种风格吗… “不必了。“秦枳言把衣服挂起来，生怕温之洄硬塞给她似的。 温之洄笑着把手里的透色白背心挂在刚刚秦枳言拿的衣服里面，“想什么呢枳言宝贝，这件里面肯定还有衣服的呀。” “哈哈哈哈哈。”秦峰在一边笑起来，笑得眼睛都没了。 江晗眼里也含着笑意。 秦枳言脸上没什么表情，继续低头挂衣服。 把所有的衣服挂好，店内色彩丰富了起来，秦枳言还是第一次见这么稀奇古怪的衣服。 “为了感谢大家，我请你们去Jutalk怎么样？” Jutalk是江城最火爆的酒吧，里面有很多娱乐设施，类似于会所，面积很大，一共有三层，消费不便宜，高中毕业后温之洄带秦枳言去过一次。 秦枳言对它的评价只有一个字：吵 吵不单指声音，七彩的光束在空气里舞蹈，很吵，空气中各种饮料酒水混合的气味，很吵，人来人往间，陌生人无意间碰到她的手臂，很吵。 四面八方的吵把她围在中心，她没呆多久就到外面吹风去了。 秦峰吹了声口哨，“行啊，带我见见世面。”他跃跃欲试，眉眼间藏不住的期待。 “我就不去了，太吵了。” 秦枳言的提议瞬间被温之洄驳回，“上次吵是因为没开包间，这次人多，我开个包间。” “行吧。”秦枳言不想打击他们的兴致。 方梨笑了笑，“我就不去了，秦姐交给我的任务还没完成呢。” 秦枳言其实没给她交代什么任务，她一个助理，和其他人也没见几次面，不好去凑热闹，找了个借口。 温之洄怕她不自在，也没强求。 第14章 靠近 温之洄开的包间要穿过一条很长的廊道，其他包间里发出高亢的歌声，声音很闷，可以听出包间的隔音很不错。 包间偏暗，就头顶上一盏吊灯，营造出旖旎的氛围。 桌子上摆着一圈冰啤酒、果汁、果盘，还有花生瓜子。 秦枳言坐在靠边的沙发上，姿态有些慵懒，眉目带着倦意，穿着简单的灰色羊绒衫和白色直筒裤，举手投足间带着干净清丽的气质，和包间环境格格不入。 不经意间看了几眼，江晗找了个秦枳言旁边的位置坐下，闻到了她身上淡淡的柠檬香。 “来来来。”温之洄拉着秦峰的胳膊，把他拉到前面，跟着动感的音乐，在那蹦迪，“江晗、秦枳言还不过来！！” 温之洄边蹦边向他们招手。 秦枳言笑着看她，但身体却没有任何移动。 “言姐？”江晗看向她。 秦枳言下巴一抬，“你去吧。” 江晗有些失望。 “磨叽什么呢。”温之洄大步走过来，一手牵起秦枳言的手，一手抓住江晗的衣领子，跟抓两只鸡仔似的，把两人带到光圈的中心。 “芜湖！！”秦峰边跳边叫，脚下的板砖都要被他踩裂了。 被温之洄牵住的那只手在空中高高抬起，用力地挥舞，秦枳言仰起头，想让温之洄把她的手放下来，但发出的声音被两边音响的震动覆盖。 她有些无奈，但眼睛还是弯起来，顺着温之洄的动作挥手。 她不知道，在右侧上方一道视线始终落在她的脸上。 即便只能看到侧脸，却依旧专注、热烈。 等挥了一会儿，温之洄松开她，秦枳言正想她终于放过自己了，腰突然被圈住，温之洄竟然把她抱了起来，还在那转圈。 秦枳言把手扶在温之洄的肩膀上，这人怎么和秦峰一样，一天到晚使不完的牛劲。 转了四圈，温之洄累了，把她放下来，但秦枳言左脚没落稳，踩在她的鞋上，身体往后仰。 单薄的肩膀被扶住，暖洋洋如日光般的气息将秦枳言包裹了起来。 “当心。”江晗站在她身后，揽着她的肩膀，秦枳言半边肩膀靠在他的胸膛上。 她仰起头看到江晗低垂的眼，原来他的睫毛那么长。 秦枳言脸上沁着笑，“好玩吗？” 听不见声音，但江晗能读懂她的唇语。 “好玩。”他的声音从喉咙传出来，很沙哑。 巧的是，秦枳言也读懂了他的唇语。 两人走到沙发上坐下，温之洄和秦峰拿着话筒在那高歌，他们像是在和对方打擂，两人唱的面红耳赤，不分高下。 秦枳言以为自己会觉得吵，但其实并没有。 反而心里一阵畅快。 唱累了，温之洄随手打开一瓶冰啤酒就往肚子里灌，喝完，手背很豪迈地擦了一下嘴里漏出来的啤酒，朝秦峰大喊：“下一首！” “好嘞！”秦峰大吼。 两人有高歌N曲。 江晗凑近秦枳言，“言姐，要喝什么？” “就冰啤吧。”秦枳言说。 但江晗拿了一瓶常温的，“冰的对胃不好。”他解释道。 秦枳言没说什么，接过啤酒，仰头喝了一口，眉心蹙起来，她果然还是喝不惯啤酒。 她把啤酒放回桌上。 “苹果汁。”江晗把装着苹果汁的玻璃瓶递给她。 秦枳言接过，好喝多了。 “累了累了。”温之洄喘着气倒在沙发上。 秦峰还在那唱，一副还要大战三百回合的模样。 “别唱了。”温之洄摆摆手，“我叫服务员来给我们拍一张合照吧。”她起身去叫。 江晗眼睛一亮，合照，他喜欢合照。 四人坐在包间中间的长沙发上，温之洄和秦枳言坐在中间，两边分别是秦峰和江晗。 温之洄靠在秦枳言身上，秦峰很中二地做了个奥特版的手势，江晗坐得很正，身体微微向秦枳言那一侧偏，四人脸上都带着笑。 拍完照，聊了会天，他们就出了包间。 温之洄和秦峰刚刚喝得多，要去洗手间。 秦枳言和江晗往外走。 “秦枳言？”林斯年起身朝她走过来，后头和他坐在一起的人探头看过来，“我以为你不会来这种地方。” 秦枳言看他，“和朋友过来玩。”以自己和林斯年之间的陌生关系，回这么一句话，就差不多了。 但对方显然没有这样的觉悟，转头看着江晗，“这是你男朋友？” 秦枳言皱眉，他们还没有熟到能打听对方私生活的程度，对方的话，让她觉得有点冒犯，她甚至懒得去解释。 原本站在后面的江晗往前一步，“你有事吗？”他的眼神很冷，声音也是，充满敌意。 “斯年，这是谁啊。”原本坐着的其中一个男人走到他旁边，胳膊搭在他肩膀上，“这么漂亮，还不给我们介绍介绍。”他的语气有些懒散，吊儿郎当的。 林斯年无奈道：“周少爷，你一边儿去吧，这是我工作朋友。” 周昊把视线从秦枳言脸上移到江晗脸上，眉头皱起来，“你怎么…有点眼熟？” 江晗冷冷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我是你期末课题评审，我们见过几面。” 他想起来了，他上学期的期末小组作业不及格，被骂得狗血喷头，最后不得已重修，就是拜这位权威评审所赐。 周昊的脸抽搐了两下，“你记忆力还挺好。” “因为我从来没见过那么烂的课题报告，所以多留意了一些。”江晗表情依旧冷冷的。 周昊面子挂不住，狠狠瞪了他一眼，走了。 “林先生，我们先走了。”秦枳言说完，没等林斯年说话，就带着江晗往酒吧门口方向走。 林斯年表情尴尬，自己好像被讨厌了。 走到酒吧门口，秦枳言看着江晗的冷脸，她没有在江晗脸上见过这种表情，他对自己一直都是很温和，带着点笑意，脾气很好的样子。 突然看到不一样的江晗，她觉得挺新鲜。 就像原本很乖的孩子，突然露出獠牙。 江晗意识到自己刚刚有些失态，表情也尴尬，“言姐。”他声音里带了点讨好。 “嗯？” “我平时不那样。”江晗微微低着头，身体有些僵，像是在罚站。 秦枳言有些疑惑，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解释，“我知道。” 温之洄和秦峰出来了。 温之洄一出来就看到，江晗低着头，表情委屈，样子和逼他让自己摸头的时候差不多，秦枳言正抬头和他说话。 “怎么了这是。”温之洄问。 “没事。”秦枳言说。 第15章 公园 温之洄要去医院接胡谦。 和温之洄告别后，秦峰的手机铃响起，他从裤兜掏出手机，“喂，行啊，我现在过去。”，手机在他手里摇了摇，“我同学喊我打篮球。” 秦枳言点头，“注意安全。” “打球能出什么事儿。”他随手叫了一辆出租车，“走了哈。” 最后，只剩下秦枳言和江晗。 两人站在原地。 因为来酒吧，秦枳言没把车开过来。 她正要打车回家，就听见江晗说：“言姐，附近有个公园，要不要去走走？” 走走也行。 “你带路吧。” 走的是一条石子路，旁边是河，风景挺不错的，吹来的风带着泥土的气味。 走了十分钟，就到公园了。 挺热闹，大多都是小朋友在这一片玩，有很多卖气球的人。 秦枳言正跟在江晗身后，一转眼江晗不见了，她看了一圈才发现，江晗正在一个卖气球的老爷爷跟前，选了一个卡皮巴拉的气球。 她有些意外，江晗不像是会喜欢这种幼稚的东西。 他拉着气球线走到秦枳言面前，“言姐，手腕抬一下。” “嗯？”秦枳言抬起手腕。 气球绳被绑在她手腕上，江晗的动作很小心，没什么皮肤接触，打的是个死结，“公园人多，我怕你走丢。” 秦枳言沉默了。 她确实是一个路痴，之前去江大看他们俩，开着导航硬是在学校边缘绕了两圈才走进内部，看到人就问路，但还是走不明白，每一个地方都觉得似曾相识。 最后还是江晗和秦峰开了位置共享，要求她在原地别动，才顺利碰上面。 “不喜欢吗？那我…” “就这样吧。”秦枳言说。 走过一座桥，对面是一排小吃摊，一个小男孩从秦枳言面前跑过去，手里端着小碗，里面是白色的小汤圆，撒着桂花。 然后，江晗就把她带到酒酿小汤圆的摊子前，“来两份酒酿小汤圆。” “好嘞。” 江晗看向秦枳言，“言姐吃过吗？” “没有，第一次见。”她对吃的没什么要求，一直都是应付的心态，如果人一辈子都不会饿，她可以一辈子都不吃东西。 江晗接过摊主递来的纸碗，再递给秦枳言。 他没有第一时间吃，而是观察秦枳言吃汤圆时的反应，等她把第一口汤圆吞下去，立刻问：“怎么样？” “挺好吃的，很甜。”秦枳言说完又往嘴里塞了一口。 江晗笑了，也开始吃。 两人吃完后，秦枳言问：“接下来往哪里走？” “那边。” 现在是五点多，太阳落山。 天空带着淡淡的红光，映在河面上，这条小路一边是河岸，一边是柳树，远处的草坪上有很多小帐篷和野餐垫。 “言姐你累吗？这里有长椅可以休息。” 秦枳言看向他，“我体力没有那么差。” 江晗笑了，“嗯，但今天下午在店里帮忙又去了酒吧，我又拉着你来公园，我怕你累。” 手腕上绑着的气球随着秦枳言走路的动作轻轻摇晃，“我不累，这里风景挺好的。你之前来过吗？” “和朋友来野炊过。” 秦枳言点头，抬手摘下江晗头顶上沾着的一小片绿叶，江晗僵在那，整个人变得有些恍惚。 看他不走了，秦枳言也停下来，“怎么了？” “没，我以为是虫子呢。” 秦枳言继续往前走，“你不是不怕虫吗？” “我看到它长什么样就不怕，没看见就有点怵。”江晗说。 他成年后第一次听秦枳言和自己说这么多话，每一句都轻飘飘地落到他耳边，温柔的声音化作一阵阵微小的电流，刺激着他的大脑。 他有些不敢听了，他怕听得太多，以后就听不到了。 公园的那段路不长，到尽头后两人就往马路的方向走。 到家已经六点。 “言姐，我给你煮点吃的吧。”江晗跟在秦枳言身后。 秦枳言扭头，“你不用回家吃饭？” 在去公园前江晗就和江母说了不回去吃。 “不用，我和我妈说了的。” 江晗拿剪刀帮秦枳言把手腕上的绳子剪断，气球飞到天花板上，秦枳言仰头就可以看到卡皮巴拉眯着眼睛看自己，挺可爱的。 江晗目前只从江母那学了汤面，做了两个人的份。 吃面的时候，他们没怎么说话，秦枳言低头边吃边看手机。 要吃完的时候，秦峰回来了。 “你们才吃饭啊。”秦峰边换鞋边往餐桌看，摸了一把额头上的汗，“洗澡去了，身上全是汗。” 洗了不到五分钟就风风火火地出来，“江晗陪我打游戏啊。” 秦枳言把碗放进洗碗机，看向秦峰，他的头发湿漉漉的，还在滴水，“把头发擦干。” 秦峰像狗似的甩了甩脑袋，就要往沙发上靠。 “坐着别动。”秦枳言去浴室拿了一条吸水的干毛巾。 正要让他自己擦，结果秦峰已经开了一把游戏，秦枳言用毛巾盖住他的脑袋轻轻搓着，秦峰的头发不算长，搓两下就半干了。 她把毛巾放在一边，“打完自己再擦一下。” “哦。” 江晗站在餐桌旁，见秦枳言看过来，说：“言姐，那我先走了。” “嗯。”秦枳言朝他点头。 走进工作间，秦枳言开始做送给秦峰和江晗银饰，家里制作的工具。 当然，把设计稿交给别人代做也可以，但他们俩的，秦枳言想自己做。 自己作为设计师都还没给他们送过设计礼物，这是第一份。 她之前已经熔了不少银子，够用，戴上手套用锤子和钳子反复地对银坯进行敲打，她敲打时用劲不大，所以敲打次数很多，没多久手就有些酸了。 银饰制作过程不简单，完成塑形后要进行焊接、打磨抛光、镶嵌装饰，需要有足够的耐心，这也就是手工制作的定制银饰在市场售价高的原因。 晚上只能大致塑形。 秦枳言脱下手套，回房休息。 客厅的灯已经关了，她进浴室洗澡，换上睡衣，躺在床上，搭在被子上的手腕留下了一道很浅的粉色红印。 即便盖着被子，秦枳言觉得身体也没有暖和起来，她的身体一年四季都是冷的，所以很爱躺在阳台上晒太阳。 当下的冷让她不自觉想起在酒吧包间，江晗扶她的时候，身上暖烘烘如日光一般的感觉。 很舒服。 思绪到这就像断了线的风筝，没有再继续。 第16章 论坛 “江晗，学校论坛是怎么回事？”江晗到教室有一会儿了，祝添手上拿着课本，跑到他旁边走下，齐暮云在他另一侧的空位上坐下。 “什么论坛？”江晗问。 齐暮云拿出手机，打开当前热度最高的论坛帖子给他看，“昨天下午发的帖。”齐暮云扶了一下眼镜架。 先是一张照片，放大，是在Jutalk拍的，拍的是正面，江晗冷脸站在秦枳言身前，画面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不用猜就知道是谁的手笔。 配文在图片下方：江大男神带女朋友来酒吧嗨了，之前谁说他禁欲的，开麦说话。 很明显的挑刺，周昊还真挺闲的。 不过照片拍的不错，构图很好，画面清晰。 江晗脸上没什么表情，眼睛一直盯着图片看。 祝添和齐暮云以为他生气了。 “这是谁啊？”祝添八卦道。 江晗把手机还给齐暮云，“秦峰他姐。” “秦峰出来澄清了。”齐暮云说。 江晗没用过学校论坛，在祝添的指导下看到了那个帖子下面的评论，一个昵称为“莫爱老子”的账号在评论区不断刷屏。 莫爱老子：不是？你他妈有病吧。这是我姐，老子叫秦峰。 莫爱老子：我们一起去酒吧玩而已，你在这当什么媒婆呢。 莫爱老子：别逼我黑你手机啊，谁发的麻溜删了，不然老子干死你！ 莫爱老子：把你揍的妈都不认识！ 后面紧接着跟出来了一些评论： 在下单身：真别说，你们姐弟俩长得还挺像的。 作业好难：你姐长得真漂亮啊，跟明星似的。 不语，只是一味磕糖：没人觉得他们很配吗？男神表情冷冷的好酷啊，姐姐站在后面好像一只被保护的小白兔！我先磕为敬。 重度颜控：你还真别说，第一次见江学长这么A，好帅啊！！ …… 祝添和齐暮云是外地来江大念书的，平时不管周末还是节假日都呆在学校宿舍里。 和江晗也就在学校见见面，但三人关系不错，没事会约着一起爬山、野炊、打游戏什么的。 他们见过秦峰几次，知道江晗和秦峰是邻居，但对江晗和秦峰的家庭情况不怎么了解。 江晗面不改色地把图片保存进相册。 “原来是个误会啊。白激动了。”祝添有些遗憾，他还以为江晗这棵铁树要开花了呢。 帖子的热度还在疯涨，教室里的人时不时朝他们的方向扭头。 齐暮云看了眼手机，“风向变了，现在大家都在磕你和秦峰他姐的cp。cp名叫‘晗秦脉脉’。”齐暮云的性子和江晗有点像，遇事处变不惊，不过祝添和江晗知道，这人表面人模狗样的，其实特别腹黑，就比如现在，平淡的语气里带着点阴阳。 “真的诶。”祝添翻看着评论区，“我艹，真是人才啊，有个人说cp名也可以叫‘枳点江山’。”祝添笑得前仆后仰。 江晗也在看帖子下的评论，一窝蜂的人问言姐叫什么名字，秦峰这傻子竟然说了。 齐暮云看向江晗，推了推眼镜，“你看起来不是很介意。”相反，看着倒挺乐意。 “没有的事，有什么可介意的。”江晗说。 铃声响了，老师走进来，教室里的讨论才停止。 上课后，三人都不再讲闲话，专注起来，他们三人所在的班级是江大商学院中最好的班级，随便挑一个人都是年级叫得上号的。 纪律问题不用老师强调，大家都迅速进入学习状态，教室除了老师的授课声和学生回答问题时的交流声，没有其他杂音。 一节大课两个小时，跟着老师的授课节奏，很快就过去。 江晗下午没课，但秦峰有，他和祝添、齐暮云一起往餐厅的方向走，秦峰也带着两个同学，已经在那吃上了。 “怎么来得这么晚，被论坛吓坏了？”秦峰故意哪壶不开提哪壶。 计算机学院教学楼本来就比商学院的近，江晗几乎每次都是在他后面来的餐厅。 “学长们好。” 江晗三人和他们打完招呼，去窗口买饭。 秦峰朋友平时没和他一起吃饭，这次跟来就是要亲眼看看传说中的江神，“江学长比照片上长得还帅啊。” 秦峰挑眉，“也就和我差不多吧。” 祝添打完饭走过来，在秦峰斜对面坐下，“秦峰，你姐比你大多少啊？” “六岁。”他嘴巴鼓鼓地嚼着饭，说话有些含糊不清。 祝添愣住，“几岁？” “六岁。”秦峰重复道。 “大你那么多，看不出来啊，我以为你们龙凤胎呢。”说完又觉得不对，秦峰和他姐顶多只能说五官长得有一点相似，整体看上去差别还是挺明显的，秦峰阳光帅气，带着点青涩感，是大男孩的感觉，而秦枳言是长得非常漂亮精致，五官像是雕刻出来的，很有美感。 秦峰已经见怪不怪了，他姐就是长得漂亮，就是显小。 “那你姐有没有男朋友啊？”祝添好奇地问，他倒不是起心思，只是单纯八卦。 “你问这个干什么。”秦峰眯起眼睛。 他的两个同学在旁边装鹌鹑，低头忍不住笑。 祝添笑嘻嘻的，“随便问问呗，我还能想当你姐夫不成。” 江晗端着餐盘一过来就听到这么一句话，唇抿了起来，走到祝添旁边，也就是秦峰的对面坐下。 祝添表情坦荡，看着不像对他姐起了心思，秦峰也就没再防备，“没呢，她目前在搞事业。” “那你姐是干什么工作的啊？”祝添往嘴里塞了块肉。 秦峰身边的两个同学好奇地竖起耳朵。 “秦峰，先吃饭。”江晗冷声打断他们的对话。 秦峰没再说，低头扒拉饭，他已经习惯了，读大学前被她姐管着，读大学后被江晗管着，只要是不过分的要求，他都会听。 坐在江晗旁边的齐暮云瞥了江晗一眼，没说话。 学校论坛的风波持续了一段时间，江大学生都知道，计算机学院的院草秦峰有一个美女姐姐，还和江神是邻居。 秦峰身边簇拥的人越来越多，饶是他这么张扬，爱出风头的人，都有些烦了，再加上过两天就期末考试了，他情绪愈发烦躁，化暴躁为动力在课上打了四小时的游戏才舒服。 然后，实至名归地获得计算机学院的吊车尾。 暑假的生活费被减半。 放假回家也不见丝毫喜悦，臭着一张脸。 第17章 手链 秦峰踢掉球鞋，换上拖鞋，把书包扔在沙发上，动静很大，惊动了在阳台晒太阳的秦枳言，秦枳言看了他一眼，没放在心上。 论坛上的事她已经知道了，并不觉得这能成为秦峰成绩倒数的理由。 江晗把秦峰的球鞋摆好，在秦峰后面进来。 秦枳言从沙发上起来，往工作间的方向走，对他们说：“你们的东西做好了，等着。” 手链和耳环她前天就做好了，想着等放暑假再给他们，顺便给秦峰消火。 东西被她装在木盒子里，木盒子是请人批量生产的，侧面是镂空的花雕设计，盖子上刻着“木只”。 她把盒子递给江晗和秦峰。 “我艹，姐——你太牛逼了！我第一次见这么酷的耳环！”秦峰激动得跳起来，刚想戴上，扭头看见江晗木盒子里躺着的手链，特别好看，很有质感，一点也不娘。 他伸手就把手链夺过来，“艹，这也太好看了吧！！这哪是手链，简直就是收藏品！” 江晗皱眉，这是秦枳言给他的，他都还没舍得碰，就被秦峰拿走了。 他忍着一拳揍在秦峰脸上的冲动，“还给我。”，他的声音有些不稳，含着怒气。 越是这样秦峰越稀罕这手链，都让江晗飙出怒音了，他“啧啧”两声，反复把手链挂在手腕上打量，怎么看怎么喜欢，就是不还给江晗。 秦枳言就在旁边，江晗不好去抢，但看着秦峰摆弄自己的手链，眉毛紧紧地皱在一起。 “别生气。”秦枳言伸手拍拍他的肩膀，“秦峰，别闹了。” 秦峰吐吐舌头，把手链还给江晗，朝秦枳言撒娇：“姐～我也想要一条那样的～”，他抱着秦枳言的胳膊，“求求你了姐。” “行了。”秦枳言把他缠在自己胳膊上的手推下去，“你当我是你的私人设计师吗。” 秦峰哼了声，也没纠结，把耳环扣在自己的耳朵上，露出白牙，“怎么样，好看吧。” 和秦枳言预想中的一样，红宝石点缀在耳垂上，很衬他。 转身见江晗还拿着手链发呆，秦枳言以为他还在生气，走过去把从江晗的手中拿过手链，圈在他左手手腕上，扣上铁环。 江晗手腕处的皮肤偏白，雏菊中间的花蕊点缀在他的手腕上，他的身上没有其他的装饰物，三朵雏菊为他增添了点鲜活和朝气。 “谢谢言姐。”江晗带着点鼻音闷声说。 他鼻子发酸，没控制住情绪。 即便他知道，秦峰也有，这不是一份独一无二的礼物，但对他来说，已弥足珍贵。 秦枳言以为他因为秦峰抢他手链还生气，伸手摸了摸他的头。 手掌下的头发很软，和摸妞妞时的手感差不多。 江晗在她这一直是懂事听话的，但江晗生气她并不意外，懂事不代表没有脾气，他有情绪恰恰证明他对这条手链的珍视。 平时江晗让着秦峰，但秦枳言并不把这视为理所应当，她会在力所能及的情况下照顾江晗的情绪，甚至超过秦峰。 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江晗似乎变得比小时候要敏感了。 江晗原本慢慢平复下来的情绪被头顶的触感惊动，又失控地翻涌，小的时候秦枳言会摸他的头，夸他乖、听话。 但成年后，秦枳言就没有摸过了，他一度很沮丧，秦枳言又摸他的头了。 他知道自己这样很没出息，但就是控制不住。 因为年龄的差距，江晗想在秦枳言面前塑造懂事的形象，告诉她自己已经长大了，不是小孩子了。 但又不可控地会在她面前露出幼稚的一面，很矛盾。 就像他无法控制自己对秦枳言的喜欢，那是一种生理性喜欢，完全没办法靠外力、靠意志操控，就像浮在海上的漂流瓶，你想让它停下来，但没办法控制水流，只能在岸边看着漂流瓶越飘越远。 “江晗，快来和我来一把刺激的游戏。” “不来。”江晗说。 秦峰好笑地看着他，“不是吧，你真生气了？我又不是要占为己有，欣赏一下我姐的手艺也不行啊。” 江晗往沙发上一坐，不直面回答他的问题，“反正我不玩。” 秦峰凑上去，脸在他面前晃来晃去，“你是被谁上身了吗？” “走开。”江晗把他的头推开。 秦枳言在一旁看着，忍不住笑了一下。 江晗和秦峰同时抬头朝她看过来，秦枳言转身朝阳台走，仰靠在小沙发上，继续晒太阳。 和煦的日光照在她的脸上，她舒服地闭上了眼睛，耳边能听见秦峰不间断地软磨硬泡，和向她撒娇时的语气很像。 不知何时，耳边安静下来。 再睁开眼，可以看见窗外的夕阳。 “言姐。” “嗯？”秦枳言缓慢地转头，意识还不是很清醒，只看到一个模糊的人影站在她面前，俯身和她说话。 江晗的声音很轻，很温柔，“我爸妈说带我们出去吃饭。” “嗯。几点了。” “六点十四。”江晗说。 “嗯。”眼前的人影逐渐清晰，江晗的头发有些长了，俯身的时候已经完全盖住了眉毛，和睫毛重合在一起。 江晗其实站在这看了很久，夕阳打在秦枳言的脸上，光滑白皙的皮肤看不到一丝毛孔，但可以看到细小的绒毛，卷翘的睫毛在皮肤上落下两排阴影，江晗一看便入了迷，完全忘记自己是来干嘛的。 直到秦枳言醒了，才缓步上前。 第18章 餐厅。 江父江母已经在订好的餐厅等他们了。 餐厅很有格调，里面是类似罗马建筑的拱形顶设计，四边围着长形吧台，中心摆着桌椅，餐桌上插着几朵鲜花。 拐角处一位男子正坐在椅子上弹吉他，是很轻缓的民族歌谣。 不同的餐桌间摆着绿色的盆栽用来隔挡，头顶的吊灯是灯笼的形状，走进这家餐厅，秦枳言的脚步不自觉放轻，动作也不自觉放缓。 给人一种很舒服、悠闲的自在感。 远处，江父朝他们挥手。 “枳言，来坐伯母旁边。”江母说。 “妈，我是你亲生的吗？”江晗笑着说。 江父大笑两声，“你妈什么德行你还不知道吗，就喜欢长得好看的，不然也不会看上我。” 江母拍了一下江父的头，“少自恋了。”拍完的那只手很流畅地拿起菜单递给秦枳言，“看看想吃什么。” “谢谢伯母。”秦枳言接过菜单，点了几个家常菜。 “伯母，我呢我呢，你不爱我了。”秦峰掐着嗓子撒娇。 江母笑起来，“你也点，怎么少的了你的。” 秦峰嘿嘿一笑，点了盘小龙虾和大闸蟹。 服务员陆续把菜端上来。 “枳言最近工作怎么样？”江父问。 他很喜欢秦枳言这孩子，很有想法，大学时秦枳言就获得不少国家级设计比赛的金奖，他还把设计稿给集团里的设计师看过，本来想把秦枳言拉到集团里，但秦枳言拒绝了，说希望建立自己的设计品牌，有机会的话再以自己品牌的身份入驻鸿晟集团。 从那时起江父就对秦枳言刮目相看，认为这孩子将来一定会有大成就。 “挺好的。”秦枳言刚说完，秦峰就凑过来插嘴，“伯父你看我的耳环，这是我姐做的。”他把江晗的手拉起来，“还有江晗的手链。” 江母眼中满是赞赏，“真不错啊，真好看。” “伯母喜欢什么？” “不用，我这把年纪了，不用这些。”江母嘴上这么说，其实心里是欢喜的，就算不戴出去，有个晚辈亲自设计的东西也能当个纪念。 秦枳言笑起来，“我回去想想，给你们都准备个礼物。” “这怎么好意思啊。”江父笑着说，眼睛盯着江晗放在桌面的手，显然也是很欣赏秦枳言的设计。 他喝了一口放在桌子上的红酒，“听说秦峰最近在闹脾气，期末考试成绩不理想？”秦峰在江家提过被秦枳言克扣生活费的事。 “哼。我姐就是不疼我。”秦峰仰头痛饮，直接把玻璃杯里的酒给干了。 “哈哈哈，没事儿，伯父之前学习也不好，不照样成了大老板。” 江母皱眉掐了一下他的胳膊，“别在这发酒疯。” 江父不在意地继续笑，大手一挥，“找不到工作就来鸿晟上班，伯父养着你。” “好嘞，我最喜欢伯父了。”秦峰乐呵呵地拍着马屁。 江母见江晗倒了些酒在酒杯里，皱眉：“江晗，你喝的了酒吗？” 江晗有些酒精不耐受，喝一点就上脸，很容易醉，平时他不喝酒，今天不知怎么了，江母有些担心。 “放暑假了，开心。”他嘴角带着点笑意。 “你这孩子。”见他这么说，江母也就没再劝。 秦枳言知道江晗酒量不好。 之前两家人一起聚餐，她父母还没去国外旅游，为了庆祝江晗升学，江父喝高了，硬要和江晗碰杯，江晗大概喝了一小杯红酒就不省人事了，倒在椅子上，脸颊红红的，眼皮也红红的，还是被秦峰扛回去的。 不过啤酒应该好一些。 “别多喝。”秦枳言叮嘱了一句。 “嗯。”江晗点头。 “姐，你也喝点嘛。”秦峰怂恿道。 秦枳言倒不是不能喝，只是不喜欢酒的味道和气味，太刺激了。 但秦峰都这么说了，她便倒了杯啤酒在杯子里。 “来来来，干杯！”秦峰笑着说。 这家餐厅的菜很合秦枳言的口味，她比平时多吃了一些，海鲜的肉都透着股鲜味，不腥。 江父喝着喝着，像是想起了什么，对江晗说：“江晗，你暑假就准备去公司，我给你安排点工作，有些事也差不多可以开始交接了。” 江晗垂着眼睛，“好。” “到时候我和我姐去你公司探班！”秦峰很响亮地说。 江晗原本绷直的嘴角弯起来，“真的？”他的视线先落在秦峰身上，而后缓缓地转移到秦枳言脸上。 秦枳言朝他点头。 “诶，就是要多去公司转转，像秦峰可以看看我们公司里的程序员是怎么工作的，枳言可以去看看鸿晟的设计作品，肯定能学到东西。”江父语重心长地说。 吃到后面，江父人已经倒在了椅背上，他没怎么吃主食，夹一口菜配一大口酒，他嗜酒，但在家江母不让他多喝，眼下被解了禁令就喝得找不着北了。 他说话的时候也醉醺醺的，声音提得很高，活脱脱一醉鬼。 外面的风很大，吹着很舒服，有不少人吃到一半把桌子搬出来在外面吃，这家餐厅的地理位置偏高，从这看江城的夜景很美。 抬头能看到天上的星星。 江父花了很长时间才找到助理的电话，让他开商务车来接他们。 江父和秦峰喝得最多，江母没喝，秦枳言抿了几口，江晗虽然只喝了一小杯，但脸颊泛红，眼神迷离，看着也不像清醒的样子。 秦峰虽然没完全醉，但眉头皱起来说自己喝得头晕，车来了，便坐到副驾上躺着休息了。 商务车是六个座的，刚好坐满。 江晗这会儿连走路都走不稳，“枳言，你扶着江晗去后头坐吧。”江母说。 江父年纪大了有些发福，坐后面会有点挤。 秦枳言扶着江晗往车的最后一排坐，江晗一沾座椅整个人便软了下来，往靠窗的那边倒，秦枳言手臂从后穿过他的头，扶着他的肩膀把他往自己这边的方向带。 一颗毛茸茸的脑袋就这么精准地落在她的肩膀上。 江晗的头很热，头发挠着她的脖颈有点痒，她想坐正一些，可自己一动，靠在她肩膀上的江晗就皱着眉哼唧。 她便没再动了。 她把手从江晗背后伸回来，低头看手机，方梨给她发了不少消息，是她画的稿子，进步很大，可以看出来都是用了心的，设计细节也处理得很好，整体有了自己的风格。 她的设计图总体风格偏硬，线条流畅利落。 秦枳言：［之后你就可以在工作室自己接稿了，想一个设计留名。］ 方梨：［好！谢谢秦姐！我会继续加油的！］ 秦枳言：［劳逸结合，别太累了。］ 方梨拿着手机，看到这句话眼眶立马红了，她在工作室怕墙上的设计稿影响自己画图，都是下午回家后才开始练习，有时候画着画着就到凌晨两三点。 说不累那是假的，但她真的太想进步，太想自己接稿子了。 她知道在设计这方面秦枳言是顶尖的，所以如果能得到她的认可，自己未来的路会好走很多，好在努力都没有白费。 方梨：［好！秦姐你也要好好休息！］ 和方梨聊完，秦枳言按灭手机，江晗的呼吸很稳很平缓，应该是睡着了。 第19章 生病 大概过了二十分钟左右，江母从前座扭头过来看他们。 看见江晗靠在秦枳言上，皱眉，小声说：“让他自己睡就行，不用惯着。” 秦枳言朝江母小幅度地摇摇头，拿起手机，给她发了条消息：［没事伯母，我不累。］ 江母：［小江本来就不会喝酒，也不知道今晚怎么了。辛苦你了。］ 秦枳言：［不会。］ 车程大概一个小时左右，开了四十分钟，靠在秦枳言肩膀上的江晗迷迷糊糊地睁开眼，意识还不清醒，微微侧头，就看到秦枳言的侧脸，对方正闭着眼休息，感觉到他动了，睁开眼。 “醒了？”秦枳言问。 江晗的头小幅度地动了动，“没。”。 秦枳言随即道：“那再睡会儿，马上到了。” “嗯。”江晗从她肩膀上起来，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眼前的画面才逐渐清晰，后知后觉道：“言姐，我酒量不好，有没有压疼你。” 秦枳言转头看向他，带着倦意，“醒了？” “嗯。” “不疼，你很轻。” 江晗笑笑。 他转头看向窗外，眼眶泛起一阵湿意。 到家了。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走回家的，迷迷糊糊地躺在床上，房门被敲了敲，门被推开，江母手上拿着一杯蜂蜜水放在他床头，“喝点蜂蜜水，解酒的。” “嗯。”他声音闷闷的。 江母伸手摸了摸他的额头，“还不舒服啊，让你非要喝。” “睡一觉就好了。”他伸手拿起蜂蜜水一口气喝光了。 江母这才放心，拿着空杯子出去了。 人喝醉后就容易变得多愁善感，江晗觉得自己现在就是。 梦里缠绕在鼻尖的柠檬香已经消失了，他抬起右手腕对着头顶的灯看自己手腕上的手链，去公司工作后，他和秦枳言的交集就越来越少了。 只要他没有勇气迈出第一步，他和秦枳言的关系就只能停留在姐弟，但每当他带着那见不得光的心思想要靠近秦枳言时，大脑又会警示他。 现在至少还是姐弟的关系，等他坦白后，很大概率两人会闹掰，到时候连朋友都做不成。 这是一个死局。 这场暗恋注定是没有结果的。 一切都太迟了。 江晗一生没有受过什么挫折，无论大小，可能是生活过得太顺了，在感情方面就来了报应。 他带着酒气仰躺在床上，不知道什么时候睡着的，枕头下湿了一片。 第二天睁开眼，头疼得几欲裂开，他眉头紧紧皱着，呼出一口浊气，他很久没生病了，身体酸疼，脑子发涨的感觉对他来说有些陌生。 他撑起上半身，穿上拖鞋，去浴室洗澡、洗漱。 出来后连路都站不稳了。 “江晗，该吃中饭了。”江母在门口敲门，没进来。 江晗抬手拧门把。 江母一看就知道江晗状态不对，手背探向他的额头，“怎么这么烫？” “吃点退烧药就好了。”江晗闷声说。 “我先给你煮点粥，垫垫肚子。”她中午做了一桌子菜，但看江晗的状态肯定是没胃口吃了，边洗米边给秦枳言打电话：“枳言啊，你和秦峰吃了没？过来吃吧，江晗身体不舒服没胃口，我打算给他煮点粥。诶，好。” 江晗坐在沙发上，闭上眼，脑子里的光斑一点一点地放大，直到占据了自己整片大脑，他缓慢睁开眼，眼睛有些湿润，头也晕晕的。 他从昨天晚上开始就一直被消极的情绪包裹，难以抽离。 “过来吃了。”江母说。 江晗从沙发上起来，白粥没什么味道，他没什么胃口，舀了一小勺，停在那，也不往嘴里送。 秦枳言进来，往餐桌方向走，她接过江母递来的筷子，见江晗拿着勺子傻傻地望着自己，用筷子的另一头敲了一下江晗装着白粥的的玻璃碗，“磨蹭什么，吃完喝药了。” 江晗点点头，乖乖喝白粥。 江母见状莫名笑了，江晗还是这么听枳言的话，看江晗吃得差不多了，起身去拿退烧药。 江晗生病的时候看着很乖，脸上没有表情，愣愣的，眼皮挂下来，像是没睡醒，脸颊有点泛红，眸子带着水光。 妞妞从窝里出来，摇着尾巴，绕着江晗转了两圈，发现他不陪自己玩，表情委屈，又绕着秦枳言转了两圈，秦枳言弯腰摸了摸它的脑袋。 看着江晗把药喝了，秦枳言伸手摸他的额头，皱起眉，“怎么会这么烫。” “不知道啊，昨天晚上还好好的。”江母说。 额头上贴着的掌心凉凉的，江晗舒服地闭上眼睛，不敢说自己昨晚没盖被子睡了一夜，今天早上又洗了个澡。 秦枳言放下手，“下午没退烧，我带你去医院。”她对着江晗说。 “不用，等下就好了。”不过是有点发热，去医院有些小题大做了，但江晗却不想让病太快好起来，他贪恋秦枳言的关心。 “你去房间休息吧。”秦枳言对他说，厨房的椅子是硬的，肯定没有床上舒服。 她吃完，起身收拾碗筷。 “诶，放着我来就好。”江母说。 “伯母你也去休息吧，平时这个时间你不是在午睡吗。” 江母没听，和秦枳言一起把碗筷收拾了，又看了一眼江晗，今天一早江父就去公司了，她起来给江父做了早餐，昨晚又睡得晚，眼下确实困了，她身体不好，中午就算不睡觉也必须躺在床上休息一会儿才有精神气，但江晗还发着烧，她实在是不放心。 “妈，你去休息吧。我的身体我自己还不清楚吗，睡一觉就好了。”江晗说。 江母擦擦手上的水，“枳言，那江晗麻烦你照顾了。” “伯母放心吧。” 秦枳言跟在江晗后面进了他的房间，在他书桌前坐着，江晗钻在被子里休息，眼睛却是睁着的，可没坚持多久就睡了过去。 睡梦中突然感觉有块冰贴着自己的额头，很舒服。 把湿毛巾叠好敷在他额头上后，秦枳言重新坐回书桌，桌子左边放着几张空白的草稿纸，秦枳言撕了一张，从笔筒里拿出一支笔，工作室最近接了不少设计稿，都是大单子，现在刚好没事，她可以先画个简稿。 笔画在纸上摩擦力有些小，桌面太平滑了，秦枳言想找本书垫着。 桌面很空，没有书，秦枳言就近打开了一个抽屉，里面放着一本挺厚的本子，她把本子拿出来，垫在白纸下面，开始画稿。 简稿画好，她开始勾勒一些细节。 “砰。” 秦枳言转头，看到江晗右手捂着头，额头上的毛巾掉到胸口，眼睛正盯着她的稿子。 她起身，把毛巾放在旁边的床头柜，“你起那么急干什么。”，她皱着眉，伸手摸江晗撞到的地方，起了一个小包。 他身体好像没有之前烫了，秦枳言去药箱里拿来体温枪，退烧了。 江晗的眼睛始终看着书桌的方向。 “我呆着没事，就在那画稿子。”她以为自己擅自动江晗的东西，惹他不高兴了。 江晗机械地转头看着秦枳言，秦枳言神色自然，表情坦荡，应该没看他写的日记，但他的心跳还是不自觉地加快，像是被拉去执行死刑的囚犯，在行刑时发现行刑者的枪里没有子弹，劫后余生。 “嗯。”他听到自己说。 秦枳言走过去把稿子拿起来，笔插进笔筒，拿起那本有些分量的本子。 江晗呼吸变重。 放进柜子里。 “好好休息。” “嗯，言姐拜拜。”可能是刚睡醒的缘故，江晗的眼睛带着点红，仰着头看她，眼神里好像带着点什么。 秦枳言移开视线，“拜拜。”。 等秦枳言离开，江晗连忙起身在柜子里翻出日记本，仔细检查后，发现没有被翻动的痕迹，才松了一口气。 第20章 模特 秦枳言以江晗生病为由，让秦峰别去江家打扰他休息，没人带秦峰上分，他怨气颇深。 距离江晗生病已经过了三天了，秦峰不想再受他姐的裹挟，壮着胆子说：“江晗病好了，我要去他家找他玩。”他的声音很响亮，像是在朗诵一般，字正腔圆。 “嗯。”秦枳言说。 秦峰有些意外地看了她两眼，怕她收回成命，迅速离开，留下了一声惊天动地的关门声。 秦枳言正在工作间画图，亚麻色的衬衫带着艺术气息，袖子被她挽到肘部，白色的小臂几乎和稿纸是一个颜色。 手机在一边震动，秦枳言画完最后一笔才慢慢拿起手机，是温之洄。 温之洄：［嘿，什么时候带我的两个小模特过来呀。］ 过了三分钟。 温之洄：［枳言宝贝？理我一下嘛。］ 温之洄：［好吧，我猜你又在工作，作为你多年的知心好友，竟没有一点特权！］ 温之洄：［不打扰你了，最近看你工作室来的人那么多，我都嫉妒了。］ 秦枳言笑了笑，［工作室开了两年多了，也该有些客人了。我问问他们，等会儿给你答复。］ 半小时后，秦枳言带着秦峰和江晗往温之洄的店里走。 店里的试衣间、柜台、假人模特什么的都准备的很齐全，现在还没正式开业，温之洄打算等模特照拍好，张贴起来，再在网上托人打打广告，再正式开业。 周日，胡谦也在，他一周有一天的休息日。 他身上穿着一套黑色的长款衬衫，不同于传统衬衫的设计，衬衫外翻的领口被一串银色的链条拴着，在黑色布料中泛着银光，下身是一条浅棕色的花裤，一看就是温之洄店里服装的风格。 鼻梁上架着金边眼镜，两侧带着细长的金色链条。 看来模特不止两位，秦枳言看着温之洄的穿着，有四位。 “都来啦，衣服都给你们俩准备好了。秦峰穿这套粉色的，江晗穿这套棕色的。”温之洄说。 那套粉色的衣服和秦峰平时穿衣风格很不一样，柔化了他的形象，从一个桀骜不驯的叛逆男大变成了一个乖巧的白兔。 秦枳言看着换完衣服后的秦峰，第一反应是有点恶心，倒不是生理恶心，而是眼睛恶心，有种对方在故意装嫩的感觉，特别是联想到他平时令自己头痛的行为。 但她没有表现出来，只是淡淡地移开视线，眼不见为净。 江晗换完衣服。 秦枳言愣了愣，温之洄是给他们俩打了个反差。 江晗看上去像个玩世不恭的少爷，棕色的V领长袖点缀着白色的羽毛，领口低得吓人，就在腰部偏上一点，若隐若现的胸肌线条很有性张力。 下半身是一件浅杏色裤裙设计，秦枳言觉得江晗走几步就会像鸟一样飞起来，这套衣服张扬得有些夸张了。 江晗有些不适应地摸了摸后脖颈，见秦枳言的目光落在自己身上，下意识地蹦直后背。 “啧，这效果比我想象中还要炸裂啊。”温之洄笑得格外灿烂，拿起桌子上的相机挂在秦枳言的脖子上，“枳言宝贝是今天的摄影师。” 单反的重量不轻，秦枳言伸手托住相机，好让自己的脖子能少承些重。 她没有学习过摄影，可能是做设计的原因，自己在摄影方面有些天赋，很注重构图和画面的层次感，色彩的饱满和美感，她给温之洄拍过几次照，都很出片。 拍摄地点温之洄已经挑好了，主要是街拍，温之洄带着他们走到一片没什么人的小街，很自然地拎着手里的包，左腿朝前迈一步微微弯曲，脸给了个完美的三十度角。 秦枳言蹲下，给她拍了一张，画面被湛蓝的天空和街道填满，光阴打在侧脸，给她脸颊旁的碎发渡上一层金边。 “怎么样？”温之洄笑着跑过来看，很满意地扬了扬眉毛，“你这水平不去当摄影师可惜了？” “可以当个副业。”秦枳言开了个玩笑。 其他三人把头凑过来看，不免惊讶。 “姐，你也要给我拍得那么好看！” 秦枳言瞥了他一眼，“我尽力。” 接下来是胡谦。 拍得也很顺利，他应该没少给温之洄当模特，姿态放松，表情自然，股子里透着沉着稳重的金贵气。 至于秦峰和江晗就是典型的反面教材了。 秦峰表情总是太过用力，他的情绪价值只能维持几秒，由于要调整他的姿势还有画面的美感，时间长了，他脸上自信阳光的笑便渐渐僵硬，如生了锈一般，像个皮笑肉不笑的假人。 所以秦枳言只能抓拍，捕捉到他那一瞬间真实的情绪。 江晗的拍照时的姿态和表情是可以的，但给他指导动作时，他很难理解。 比如，让他头偏一点，他会把整个头转过来，让他手抬一些，他会把整条胳膊抬起来，主要还是经验不足。 秦枳言走到他跟前，食指勾住他的下巴，转到一个合适的角度，按着他的肩膀让他身体侧一些，调整他姿势的过程中秦枳言很专注，并没察觉到身前人的心猿意马。 她抬起眼就猝不及防地撞进江晗幽深的瞳孔中，秦枳言蹙眉，江晗猛然移开视线，睫毛不停地颤动。 走到拍摄距离，秦枳言蹲下给江晗拍照。 两人之间的对视只有一秒左右。 本应没人注意的一秒，胡谦却把江晗的失态和秦枳言的疑惑全然捕捉。 江晗拍完，站在一边，整个人陷入低迷的状态。 他知道自己和秦枳言之后可能会渐行渐远，自己成日呆在公司，秦枳言也忙于设计工作。 他很焦急。 以至于他无法遏止自己的情愫，他想尽可能的多看秦枳言几眼，哪怕多一眼。 但在他奢望的同时，会露出很多马脚，刚刚就是。 虽然秦枳言在感情方面并不敏锐，但她肯定能察觉到自己与平时不同。 一旦怀疑的种子种下就很难拔除。 不安的情绪几乎要将江晗吞没。 右肩被人拍了一下，“江晗，去那边聊聊天？”胡谦抬手指向不远处的一片阴凉地。 他的镜片闪着白光，眼睛温和沉静。 “好。” 两人走到大榕树树荫下。 江晗眼神落寞，并不像有聊天的兴致。 胡谦抬手扶了扶镜框，“我就直说了，你喜欢秦枳言吧。”他的声音温和平缓，像在说今天天气不错，语气坦荡自然，丝毫没有戳破别人秘密的歉疚。 “我…”江晗觉得自己的喉咙被堵住，干涩发苦，但自己的犹豫其实已经是一种变相的肯定。 又或者说，即便自己第一时间理直气壮地反驳，胡谦也未必相信。 “我没有其他意思，只是看你情绪状态不好。再这么下去，你可能会出现心理问题。”胡谦尽可能让自己显得官方一些，以免吓到这位小朋友。 江晗低着头，“我没办法控制自己。” “或许你可以试着把自己的想法告诉她，以我的经验，最坏的结果就是被拒绝。”胡谦说。 “我怕她会讨厌我。”江晗低声说。 胡谦看着江晗，“在你眼里，秦枳言是个什么样的人。” 江晗露出点笑容，“她善良温柔、有责任心、耐心，是世界上最好的人。” “那你觉得这样的人会因为你的喜欢讨厌你吗？”胡谦循循善诱。 “她不会…” “喂，你们俩在那干嘛呢！快过来！”温之洄举起手叫他们。 胡谦扬起手摇了摇，轻轻拍了拍江晗的背，“这只是我的建议，你要学会直面自己的感情而不是逃避。” “我明白了。” 第21章 火锅 温之洄扬起手给了胡谦的后脑勺一下，“你俩搁那儿说什么悄悄话呢。” 胡谦温和地看向她，“太阳太大了，避一避。” “就你们娇贵。枳言都在这给我们拍照呢，你们俩倒好，躲一边休息去了。” 日光很烈，秦枳言是不易出汗的体质，额头也有了些细密的汗珠，她用手托着相机。 江晗上前把相机从秦枳言脖子上取下来，“拍得差不多了吧。” “诶，正好你给我和枳言拍一张。”温之洄拉着秦枳言的胳膊，笑着亲她的脸，江晗贴在拍摄键的手指轻颤，摁了下去。 照片中的秦枳言有些惊讶，眼睛微微睁大，嘴角带着笑。 “拍到了没！！”温之洄朝拉着秦枳言的手朝江晗冲过来，江晗把相机递给她，“拍到了。” “啧，你小子也很有天赋嘛。”温之洄踮脚狠狠地摸了两下江晗的头，江晗很轻地皱了皱眉。 “再给我和老公拍两张。”温之洄把相机递给江晗。 温之洄拉着胡谦的衣领，把他拽得弯腰，亲了上去，胡谦的眼睛始终看着温之洄，带着明显的笑意。 很幸福。 江晗拍下这张照片时，脑子里不可控地幻想，如果他和秦枳言也能像他们一样这么亲密、这么幸福… “发什么愣呢？把照片给我们看看。” “好。” 胡谦看完说：“给你们也拍一张吧。” “对，给你们三姐弟拍一张。”温之洄拿着相机，“秦峰别坐着了，起来拍照了。” “来了！” 江晗和秦峰站在秦枳言的两边，秦峰还没从他的粉红里走出来，笑得很甜，江晗也是眉眼带笑，搭配着他一身张扬花俏的衣服透出几分潇洒。 秦枳言站在中间，神色温柔。 “真不错啊。今天就到这吧，我都饿了，胡谦你找找附近有什好吃的。” “好。” 秦枳言侧头，无意间看到江晗的领口，江晗应该是经常健身，肌肉线条练得很漂亮，不过，穿成这样去吃饭总觉得不大正经。 “先回店里换衣服吧。”秦枳言说。 “也行，我看江晗穿着这身好像不怎么自在。”温之洄带领着大家往店的方向走。 换回自己的衣服，江晗长长地呼出一口气。 秦枳言笑了笑，没说什么。 “吃火锅吗？”胡谦问。 一致同意后，他们走到一家火锅店，生意很火爆，店里已经坐不下了，只能在外面桌椅上吃。 头上也棚子遮着，不用晒太阳，他们挑的位置正好是风口，挺舒服的。 胡谦接过菜单，“有人不吃辣吗？” “言姐不吃辣。”江晗说。 胡谦挑眉，“那点鸳鸯锅吧。” 他简单地勾了一些温之洄和自己喜欢吃的东西，把菜单递给江晗，江晗根据秦枳言的口味点了一些菜，又勾了秦峰报来的菜名，把菜单递给服务员。 “要不要来点小酒？”温之洄眨眨眼。 “江晗不能喝。”秦枳言说。 胡谦笑着开口：“一米八五的大小伙竟然喝不了酒啊。” 江晗在一边装死人。 “他最近生病刚好，而且本来就酒精不耐受。”秦枳言让服务员拿来一瓶大瓶的橙汁，放在江晗面前，“你也别吃辣的、上火的东西。” “好。”江晗笑着应下。 这家火锅店的盘子很大，满满地都铺着肉，而且服务员还给他们配好蘸料碟，味道很不错，除了秦枳言和江晗，其他三人吃的是辣锅，凑得比较近。 江晗夹了一大筷子的肉放进番茄锅里，用漏勺接着，熟了就盛秦枳言碗里，秦枳言埋头吃，但江晗手速更快，每次放的还都是她正好喜欢吃的东西，她的头都没有机会抬起来。 就在江晗又一次要往她碗里放吃的时，轻拍了一下他的手背，“你管自己吃。” “诶呦。”温之洄忍不住吐槽，“枳言，到底谁才是你亲弟弟啊，怎么我都有点怀疑了。” 吃得跟头猪似的秦峰抬起脸，嘿嘿一笑，举起左手，“我是亲弟弟。” 秦枳言莫名笑了。 一下子吃得有点多，秦枳言用纸巾擦嘴，喝了口橙汁。 “你们俩放暑假了吧，暑假有什么安排吗？”胡谦问。 秦峰嚼着嘴里的肉丸子，“没什么安排，应该就玩玩游戏、打打篮球。” “我要去公司交接工作。”江晗说。 “可以啊，未来的大老板。”温之洄笑着揶揄。 “去公司还要一段时间吧，好好珍惜清闲的日子啊。”胡谦弯眼看着江晗，带着鼓励，话里有话。 江晗握着筷子的手顿了一下，沉默了一会儿，才说：“好。” 秦枳言看他心情有些低落，看起来并不想去公司，安慰道：“一开始应该不会很忙，慢慢适应。” “嗯。” 她其实有些意外，自己和江晗都属于同龄人中拔尖的，她以为江晗会和她一样，把事业和未来的规划看得很重。 现在看来，江晗似乎不想早早步入社会工作，也可能是小学跳了两级，心智还没有完全成熟，毕竟自己十九岁的时候和秦峰一样在上大一。 以她的成绩，其实完全达到跳级的要求，但她父母没有想过给她跳级的事，也可能是想让她多照顾秦峰，如果跳级的话，花在学习上的精力就会更多一些。 她从小思想就比同龄人要成熟，在身边人想着怎么应付考试、回家吃什么、去哪里玩时，她就对未来有过规划，上初中时发现自己对设计感兴趣，在网络上自学，一步步积累，才有了如今的成就。 由于思想的重心朝这些偏移，她对感情格外迟钝，就像现在，她以为江晗是不想去公司工作，其实不然，江晗只是不想离她太远。 正想着，江晗又开始在她的碗里加东西了。 秦枳言看向他，江晗淡笑：“言姐，你太瘦了，多吃点。” “对啊枳言，你这细胳膊细腿的，真该好好补补。工作又辛苦的。”温之洄少见的认真起来。 “我平时吃得不少，体质原因。”秦枳言说。 “啧，这么小只，你男朋友以后一只手就能把你举起来。”温之洄说。 秦枳言神色平静，“我不小只，我比你高。” 她净身高一米七二，怎么也算不上小只。 “好啊，秦小只，你竟然还敢顶嘴！”温之洄作势要站起来，被胡谦拉回椅子上，“消消气，来，吃块肥牛。” 温之洄就着胡谦的筷子咬住肥牛，肉鲜料足，她餍足地坐下。 他们从天亮吃到天黑，晚上七点左右才吃完。 第22章 送花 回到家，江晗辗转反侧，脑子里想着胡谦对他说的话。 他坐在书桌前，转着台灯旋钮，灯光忽明忽暗，拿出日记本，江晗低头开始写，他的背微向下弯，端坐着，笔尖轻轻地在纸张表面滑动。 写完，合上日记本，江晗仰头靠在椅背上，呼出一口气。 江晗有晨跑的习惯，他穿着秦枳言给他买的蓝色运动服，额头绑了一条发带，带着运动耳机，带着妞妞跑步，他的跑步姿势很标准，腿很长迈步大。 路过一家花店，这条路他很熟，知道这有家花店，平时没在意。 他停下步子，摘掉耳机，把妞妞栓在门口，走进花店。 门口响了一声“欢迎光临”。 “你好，帅哥买花吗？”招待他的是一位姑娘，穿着围裙，正在一边插花。 “嗯。有推荐吗？” 姑娘摘下手套，“帅哥是要送给谁？” “喜欢的人。” 那位姑娘笑了起来，带着江晗走到满天星花束前，“这是满天星干花，可以保存一到三年。” 花束的颜色很多，外面是花包纸，江晗挑了一束粉蓝搭配的满天星，“要这束。” “好的。” 付完款，那位姑娘笑看着他，“祝您生活愉快。” “谢谢。” 江晗把花暂时放在家门口，去房间洗了个澡，才捧着满天星去秦家，他时间扣得刚好，按门铃的时候是八点多。 秦枳言正坐在餐桌上吃三明治，听到门铃响了，有些意外，起身开门。 门一开，就看到江晗穿着那套自己给他买的麻料衬衫，手上捧着一束漂亮的满天星，笑着看向自己。 “言姐。”江晗把花递给她。 “嗯？”秦枳言接过花束，低头看着，恍若钻进一片花丛，“怎么突然给我买花？” “晨跑的时候看到的，言姐喜欢吗？”江晗的眼睛亮亮的，含着期待，像讨食的妞妞。 “喜欢。”秦枳言侧身让他进来，从客厅找了个白色陶瓷花瓶，把满天星插进花瓶里，摆在餐桌上，“吃早餐了吗？” “我吃过了。”江晗笑着抬手碰了碰自己买来的满天星。 秦枳言喝完玻璃杯里的热牛奶，擦了擦嘴，“秦峰还在睡觉。” “他醒了又会拉着我打游戏。”江晗带着点抱怨。 秦枳言抬眸，疑惑道：“你来不是找他打游戏的吗？” “不是，我来找你聊天。”江晗尽可能让自己的语气自然，心微微颤动，瞳孔也是，有些紧张。 “你们同龄人之间应该更有共同话题吧。”秦枳言起身收拾餐具。 江晗等她回来，才说：“秦峰一天到晚都在打游戏，很无聊。” 秦枳言觉得今天江晗有些不一样，无论是给自己买花，还是要和自己聊天，想了想，开口道：“有事求我？” 江晗无奈极了，“没。” 秦枳言看着他的脸，怎么看都不像是没事的样子，但她没有继续问，“没事儿的话去把阳台的枯叶剪了。” 她平时不会让江晗干活，眼下觉得他有事情瞒着自己，但不好意思开口，便让他去干活磨性子，等他忍不住了，自然就会说了。 却不曾想过，江晗是很乐意帮她干活的。 江晗正拿着剪子干活，秦枳言看了眼他的背影，从书房拿了本书出来，坐在阳台的躺椅上看。 江晗干活的时候很安静，耳边传来剪子剪断枯叶时发出的细微响动，可能是靠在躺椅上的原因，从秦枳言的角度从下往上看，江晗的腿又直又长，衬衫的袖子挂下来，随着他的动作轻轻摇晃。 阳台的盆栽很多，但江晗很有耐心，一丝不苟地把每盆盆栽的枯叶都剪干净，剪完后，捧着花盆来回转，生怕有枯叶逃过他的法眼。 秦枳言并不是真的想让他干活：“可以了。” 江晗转过头，脸上带着笑容，日光照亮了他半边脸，“言姐心疼我了？” “别卖乖了，真的没事？” “真的没事。”江晗说。 “就只是来聊天？” “嗯嗯。”江晗乖巧点头。 江晗搬了个小板凳在秦枳言身边坐下，脑袋凑过来，“言姐在看什么？” “诗集。” 秦枳言正看着的那首诗被江晗的黑发挡了一半，若是秦峰这样，她早就伸手把碍事的脑袋推开了，黑发看起来蓬松柔软还带着淡淡的玫瑰香，她抬手揉了揉，“早上洗头了？” “嗯。”江晗点头，“我给言姐读诗吧，我参加过学校的朗诵比赛。” 他大学根本没有时间也没有兴趣参加学校的活动，但他小学的时候参加过朗诵比赛，不算说谎，他的小学也是他的学校。 “好。”秦枳言说。 江晗拿着诗集翻了翻，找到诗后，清隽平稳的声线如潺潺流水： “《青山》杜甫 我问青山何日老，青山问我何时闲。 我见众山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 青山已随晚风去，我与沧海化桑田。 朝阳落暮霞光盛，云台浅薄秋雨残。” 被诗的意境感染，江晗的声音带着淡淡的悲凉，秦枳言抬眸看过去，“喜欢杜甫的诗？” “没有，他的诗太沉重了。”江晗说。 “江晗？你怎么来了？”秦峰突如其来的声音打破了两人之间的微妙的气氛，当然，其中的微妙只有江晗体会到了，秦枳言毫无察觉。 秦枳言看向秦峰，“去把微波炉里的三明治吃了。” “哦。”秦峰打着哈欠。 “去玩吧。”秦枳言对江晗说。 “嗯。”江晗把诗集还给秦枳言，起身朝厨房走。 秦枳言看着手里的诗集，目光停留在第二句诗上“我见众山皆草木，唯有见你是青山。”，看了一会儿才翻页。 “哪儿来的花啊？”秦峰问。 江晗神色缱绻地看着桌上的满天星，“我买的。” “你闲的？” “就当是吧。” 秦峰也没在意，拉着江晗打游戏。 江晗拿着手机有些心不在焉，被敌人阴了好几次，秦峰“啧”了一声，看着屏幕上失败两个大字，表情很臭，“你想什么，能不能专心点。” “不能，我心里有事。”江晗说。 “什么事儿？” 江晗眨了一下眼，长长的眼睫盖住眼底的情绪，“大事。” “神神叨叨的。”秦峰吐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