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0章 这是齐政的诗
众人懵逼地面面相觑。
在亲眼见证了聂锋寒和李仁孝的强势之后,许多人对今日这场文会原本是心怀悲观的。
到场之后的情况也证明了他们的猜想不错。
聂锋寒狂妄而嚣张,李仁孝平静而强势,一出手便是各自悍然抢下两个蒲团。
压得剩下的如聂锋寒等人,在这么多人的围观下,竟然也只敢刀尖向内,惹出一堆让大梁人面上无光的笑柄。
可谁能想到,这个缓缓出场的青衫少年,竟然曾经分别赢了李仁孝和聂锋寒!
而这两人,对当初的对决竟也都是心服口服,还连带着对齐政尊敬佩服有加。
这大梁的局势,不就瞬间好起来了嘛!
一道道目光望向齐政,又惊又喜,瞬间便觉得这少年顺眼了几分。
不对!
细看之下的他们这才发现,这少年真的很顺眼啊!
唇红齿白,眉清目秀,完全当得起俊美二字!
周坚得意地环顾四周,那骄傲的胸膛,傲娇的神色,就仿佛在说:还有谁!
凌岳的眼中闪过一丝异彩,他身处军伍,对敌我之念,更是分明,瞧见齐政居然能让先前还压得满堂无人敢言的两位外邦人如此尊敬,不由心生愉悦。
不愧是本公子看重的人,有本事!
孟夫子心头也是惊喜,没想到齐政暗地里还做下了这等事。
他虽不能在大庭广众之下和孟青筠炫耀自己的眼光,但那嘴角的笑意还是光明正大地荡漾开来。
这样的目光,瞧在天德帝的眼里,便是满意的象征。
“孟夫子觉得这个少年如何”
“身若青松,从容大气,关键是长得好看啊,陛下看老朽门下,尽是些歪瓜裂枣,正缺这样一个门面啊。”
天德帝笑着道:“朕记得姜猛当初一人骑马仗剑,横穿荆楚巴蜀之地,那等风流恣意,连朕听了都觉得心向往之,他还不够吗”
孟夫子连忙摆手,一脸后怕,“陛下此言,可切莫让那孽徒听见,否则他那拳头便要更理直气壮几分了。”
天德帝哈哈一笑,不再言语。
场中,齐政也朝着聂锋寒一拱手,“当日不知道是世子当面,在下这厢有礼了。”
面对比自己厉害的人,聂锋寒也收起了狂傲,起身一板一眼地向着齐政回礼。
不过毕竟不是同属一国,齐政也不好当着如此多人的面,和二人过分寒暄。
简单致意之后,他便看着李仁孝和聂锋寒,“二位的好意,在下心领了。不过也请二位体谅,这蒲团在下是不能要的,不过,在下可以挑战你们。”
挑战你们,不是挑战你。
齐政一句话,瞬间就让方才被压抑得狠了的场面燃了起来。
黎思源等人的面上,登时火辣辣的。
凡是就怕对比,他们不敢挑战的人,齐政要一个人打两个,这是客观事实,公道自在人心,不是他们绞尽脑汁为自己找的蹩脚借口能够糊弄的。
聂锋寒和李仁孝二人都理解齐政的心思,同时,对这个挑战,瞬间心动了起来。
他们虽然当日输得心服口服,也佩服齐政的本事,但同时,他们在事后也曾经无数次地复盘过当日的情况,对能跟齐政再比一场这个事情,满怀着期待。
李仁孝率先道:“齐兄大才,在下愿先行请教。”
见李仁孝抢了先,聂锋寒也没去争,默默坐下。
齐政点头,“不知殿下想如何比试”
“既是在这周山文会之上,又是贵国皇帝陛下和孟夫子当面,我等自将遵循文会之归程。”
李仁孝沉吟一下,“此关可比经义、作诗、对联,不如在下与齐兄讨教一首诗句”
齐政微笑点头,“好,殿下请出题。”
李仁孝站在场中,在众人的目光中安静地想了想。
随着他的思考,四周的声音悄然安静下来,只有风被光秃秃的树梢劈开的声音响起。
风声之中,李仁孝闭上了双眼,想起了临行前和父皇的那番问对。
【你此去大梁,既要彰我西凉风范,又要体现我西凉的诚意,你可知如何行事】
【先将他们踩在脚下,再在关键时刻保住他们的面子。】
【孺子可教。】
以西凉的国力,能够割据一方,既因山川地势之险,同时也是因为有北渊和大梁互相牵制,西凉才能左右逢源。
故而,既要彰显西凉的本事,却又不能过分刺激大梁。
原本这个计划已经就差临门一脚了,但没想到齐政竟然现身了。
有齐政在,他那先扬威再示好的计划,很可能便难以实现。
那他就要改变既定的思路了。
过得片刻,他的声音终于缓缓响起。
“在下前往贵国的路上,专程去往过西京长安,而后一路东行,路过潼关,望见这历史上鼎鼎大名雄关,仿佛听见了古往今来的战争余响,豪雄之心的代价是生民之痛,心有所感,曾作诗一首,请齐兄指教。”
他缓缓吟道:“黄河九曲割秦川,铁马冰河几度眠。”
不少人缓缓点头,这个【割】字,和【铁马冰河】四个字,极见功底,瞬间渲染出了一副烽烟险恶的画面。
他深吸一口气,双目缓缓睁开,沉声念出后两句,“愿攀崆峒求玉帛,不教烽火照祁连。”
听见这话,众人的眉头不自觉地微挑。
这两句话的意思可深了。
崆峒二字,显然是用的黄帝问道崆峒山的典故,指的是经世济民之法。
玉帛这个说法,其用意更是明显,化干戈为玉帛,联系前面,那就是想要求得一个止战之法,从而,不教烽火照祁连,让西凉国免于战乱之苦。
而崆峒山,如今正是在西凉的控制之下。
综合来看,李仁孝这一首诗,言志胜过文采,其用意便是向皇帝和大梁百官表明西凉的态度。
两国征伐不休,致使山河破碎,惨烈不可名状,愿两国能商议一个重归于好的办法,从而让两国都能得到休养生息。
以李仁孝的身份,没有人怀疑,他这番表态背后,是不是西凉国主的意思。
看台之上,天德帝嘴角微微勾起,对西凉人的态度,显然颇为满意。
文武百官望着李仁孝,心思各异。
武将们多半不屑冷笑,认为绝不可容忍西凉裂土而存,同时让他们可能的军功少一大块;
但不少文官却暗自琢磨起了其中的利弊得失。
若能和西凉交好,朝廷在西北的军费就可以大大削减,更可以集中精力应对北疆的威胁。
至于其余的大儒、看客们,没有那么多小九九,他们只是看着齐政,想听听齐政如何应对。
老太师微微眯眼,有些替齐政担心。
他不担心齐政的诗才,却担心齐政因为回应而卷入一场本不该卷入的风波。
以李仁孝的身份,可以作这首诗,但齐政的回应,却需要避开诸多陷阱。
否则,很可能被对手抓住把柄,到时候一个妄议军国大事的帽子扣下来,恐怕齐政就要吃不了兜着走了。
齐政也明白这一点,但他并没有慌乱。
若是李仁孝写一首别的主题的诗来表达同样的情绪,他或许还真要细细思量。
但若是这首诗,他或许正好有法子可以置身事外。
就看这位孤高冷傲的北渊世子,能不能做一个厚道公平的人了。
此刻的聂锋寒心头也是天人交战。
一方面,从北渊的角度出发,他们自然是不希望看到大梁和西凉交好的;
但另一方面,他又不想违背本心。
李仁孝朝着齐政递去一个歉意的眼神,“齐兄,请指教。”
当李仁孝的话音落下,回答他的,却不是齐政。
聂锋寒最终选择了诚实。
“峰峦如聚,波涛如怒,山河表里潼关路。”
他突兀地开口,让众人一愣。
但只一句话出口,四周原本嗡嗡的议论声便瞬间消失了。
所有人都不解地看着聂锋寒,人家李仁孝和齐政比试,你出来插什么话。
但别说,这话还插得怪好的!
天德帝眼神微微一凝,以为北渊人想要跳出来搞什么事情。
唯有齐政心头长出了一口气,有聂锋寒开口,自己就算是能彻底消除那个隐患了。
有些朝廷官员正要起身呵斥,但聂锋寒已经接着念道:“望西都,意踌躇,伤心秦汉经行处。宫阙万间都做了土。”
他深吸一口气,“兴,百姓苦!亡,百姓苦!”
嘶!
众人猛地瞪大了眼睛,不少捻须摇头的文官或者大儒,甚至动作一僵,揪掉了几根胡须而不自知。
这诗作的水平,怕是有几层楼那么高啊!
聂锋寒叹了口气,“这便是当初我与齐兄比试之时,齐兄所写之诗。李兄,不知此诗可能比得过你方才那首”
啊
围观群众之中,猛地爆发出一阵下意识的整齐惊呼。
这竟然是齐政的诗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