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的这群人,程书宜大概能猜到是谁的人。
只是来得太快,她气还没撒完呢。
确诊后,为了不让两个孩子担心。
程书宜的情绪一直绷着。
今日这般冲动,也不过是想找个借口发泄一下罢了。
“程妹子!”
沈周氏和林余氏二人同时进门。
身后跟着沈怀昌和林砚之两个小的。
“你的衣服怎被撕成这模样了!”
沈周氏扶住程书宜,用她的宽袖替她遮住被撕破的衣裳。
“方才那些是什么人?怎么把汪家那小子带走了?”
沈怀昌在书院读了快两年书,沈周氏又是住在这条巷子的。
她自然认得书院的孩子。
“不知道。”
程书宜衣服破了,头发也被扯得乱糟糟的。
形象不能示人。
她抱歉地看向夫子,“贺先生,今日实在抱歉,给先生添麻烦了。”
直接在书院动手,是她的不对。
“书宜现在这般实为不雅,就先走了,隔日再来向先生赔罪。”
程书宜又看向两个孩子,“期期许许,回去上课。”
今日之事本该是汪家向程家赔罪。
但汪家欺人太甚,还丝毫不把他这个先生放在眼里。
贺汝俞也是憋了好大一口气。
要不是他身为书院先生,汪老太太又是一介妇人。
不然他都想动手了。
贺汝俞点点头,对四个孩子说:“裴如期、裴如许、沈怀昌、林砚之,你们都回教舍去吧。”
“再不回去,岑夫子要打手心了。”
从书院离开,沈周氏一直用宽袖护着程书宜回家。
林余氏也跟着一起去程宅。
毕竟她们三家的孩子玩得这么好,还一起被叫了家长。
“两位姐姐跟我到西厢房坐坐吧,我房中有冷气。”
程书宜直接带两人去自己的房间,反正她房里又没有男人的东西。
“两位姐姐先坐,我去换身衣服就来。”
这几天热得很。
早上还没出太阳就热得人流汗了,这会儿外头直接就像个火炉。
但程书宜房中此时正是冰块化开,冷气最足的时候。
沈周氏和林余氏二人一进门,就被这屋中足足的凉气震惊得不敢相信。
身上的滚滚热气瞬间就被吹凉。
“程妹子,你屋中怎会这般凉!”
大润万家就挨着沈家。
近日太热了,沈周氏没少去大润万家逛逛。
大润万家是凉快,但始终因为来纳凉的人太多,冷气不如这里足。
这屋,进来了都不想出去了。
林余氏也去过大润万家。
但去得不多。
林家住在护城河对岸,她出门一趟,路上会遇到很多人。
为了不让人说闲话,林余氏只能在家宅中忍着这热死人的天气。
程书宜很快换好衣服,“我屋里放了两块冰,屋子又小,自然更凉些。”
她没坐下,转身出去,“我去给两位姐姐弄些茶点。”
早上给两个孩子做的解暑酸梅汤还剩半壶。
程书宜加了点冰块就端过来了。
她拆开桌上一盒凤梨酥,“这凤梨酥本是我要带去林夫人家拜访的东西,今日来不及了,还望林夫人见谅。”
林余氏快人快语,些许豪放,“无妨,相比这凤梨酥,我还是更喜欢昨日砚哥儿带回去的鸡好吃。”
程书宜没想到林余氏是这么个性子。
眼里的惊讶没有掩饰下去。
沈周氏给她科普一样,用绣帕捂着嘴笑。
说:“余姐姐的娘家是开镖局的,性子外向了些,程妹子习惯就好。”
余家是开镖局的?
程书宜眼前一亮。
她刚好有件事儿,需要一个信得过的镖局帮她办。
但她并未表露出来。
程书宜陪着二人喝茶聊天,互相交流育儿经验。
直到孩子快要散学,得做饭了。
二人才依依不舍从她房中离开。
“瞧瞧,这地走着都烫脚了。”沈周氏玩笑地说。
话虽是玩笑,但也是事实。
屋里屋外简直就是天差地别的两个世界。
-
京城最大的校场里。
汪顺与其一家十六口人,在空荡荡的沙场中央,顶着烈日站成一排。
裴琰礼坐在上位,看着不远处的人。
“王爷,汪家除了六名奴仆之外,全都在这儿了。”身旁人回禀道。
裴琰礼慵懒地开口:“把汪顺带过来。”
片刻。
汪顺被抓来。
五十来岁的文官,站在太阳下没一会儿就晕得不行了。
一上来就扑通跪下,半天喘不上来气儿。
裴琰礼没工夫等他把气喘匀,将手边的一把弓箭丢到汪顺面前。
“本王允你二十支箭,每三箭之内你都需射中一人,如不中……”
裴琰礼的手指漫不经心地敲击着桌面,“本王找人替你补!”
不是喜欢对人放箭吗?
沙场上站着汪家三代,就让他们好好尝尝被弓箭对准的滋味!
汪顺一阵阵的冒冷汗。
虽然裴琰礼一句未提他犯的错。
但结合昨日儿子回家告状说的事情,汪顺也能猜到七八分。
他汪家要覆了呀!
“求王爷……”
“咻——”
汪顺求饶的话刚说出口,头顶便响起利箭划破空气的声音。
那是索命的声音!
汪顺颤颤巍巍回到沙场,站在家人的对立面。
缓缓举起手中的弓……
汪家人见状,皆是一惊。
一旁负责补箭的将士已经弓在弦上,“汪大人,选一个吧。”
这简直是杀人诛心!
对面站着自己一家十六口。
父亲、母亲、夫人、两个弟弟、弟媳,还有儿子、侄儿侄女儿……
要他选一个射出手中的箭,他如何下得去手?
“汪大人不选,那就让末将替你选!”
“不、不!”
汪顺一张老脸哭得稀里哗啦,手中的弓转了一圈。
最后停在一个女人身上。
女人直接腿软倒地,跪求着不要杀她。
“大哥、大哥求求你不要杀我,不要杀我,夫君救我……”
“儿啊,你为何要射杀我们?我们做错了什么!”
面对家人的质问和求饶,汪顺一点一点崩溃。
可无奈一旁的将士步步紧逼,弓弦越拉越满,他只能狠下心。
“二弟,大哥对不住你,你日后再娶吧!”
汪顺一箭射出。
没中。
但二房的夫人又哭又气,竟直接晕死过去。
她大概是没想到,汪家对她这般狠心,说弃就弃了吧。
汪顺一介文官,六礼早已生疏。
再加上这日头晒得人头晕眼花,他的第一个三箭都未中。
补的箭立刻射出。
汪家三子随之倒地不起,死了。
汪顺和汪家其他人愣了片刻,全都吓坏了。
“我的儿!”
“你、你为何射杀我三弟,我要杀的是那个女人,不是我三弟!”
汪顺大喊大叫,质问一旁补箭的人。
那人淡淡地瞥了他一眼,再次拉起弓,不为所动。
“汪大人若再不中,下一个,就是你儿子!”
女儿的性命遭受威胁,差点死掉。
裴琰礼本可以直接杀了汪顺全家,但他偏要诛心!
让他们好好尝尝被射杀的滋味。
而且还是被自己的亲人亲手射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