纸上“林若棠”三个字清楚工整,和今天领导特意交代过的那个名字一模一样。
不仅有来头,而且来头还不小。
刘干事没注意到上司的异样,还在拱火:“前阵子那几个拿着介绍信回来的知青,当面保证得好好的,结果介绍信一到期跟老鼠蟑螂似的到处躲,插队的地方还天天发函要咱把人送回去……”
“住口!”王主任拧紧眉头,把介绍信折好递回去,和颜悦色地说:“情况我这边已经了解了。林同志的证件齐全,回城也就只差几道书面手续,合理合规,没有任何问题。”
“行了行了,没事散了别在这围着……”
她避重就轻,打算大事化小小事化了。但林若棠不是好惹的,更何况要回城在这里长住,就得拿出脾气,不能让别人以为她是个软柿子随便捏。
所以她脆生生地叫住了人:“领导,这事难道就这么算啦?”
“嗐,小刘是新来的,工作不熟悉这才搞成误会了,大家互相体谅体谅都别往心里去。”王主任依旧和着稀泥,拿胳膊肘怼了怼边上的刘干事。这人侧了侧身子,一言不发,显然是不服。
他大小也是个干部,当众被数落了一顿就够丢人的了,再给一个女人说软话,哪有这么蹬鼻子上脸的?
所以他咬紧牙关不松口,料定林若棠拿他没办法。
真是不见棺材不落泪。
林若棠脸色冷了下来,声音带着质问的锋芒:“这位——刘干事,是吧?打一照面,你就不分青红皂白地对知青群体进行无端的造谣和抹黑。”
她顿了顿,目光扫过王主任骤然紧绷的脸,又落回继续装死的刘干事身上:“当年我们下乡是响应号召,背井离乡去支援农村建设!不知道在你嘴里,倒成了人人喊打的过街老鼠?这么处心积虑地歧视、污蔑……”她图穷匕见,“究竟是对我们有意见,还是……你对政策有意见?!”
空气瞬间凝固了。掷地有声的一番话撂出来,乱糟糟的人群里顿时只剩呼吸声。有些窗户纸,非得捅破了,才能叫高高在上的人们也尝尝这不好受的滋味。
王主任后背的冷汗“唰”地就下来了:“这事儿……咳,这事儿它、它真没你说得那么严重!小刘这人就是心直口快有点那个……过激!对,过激了点!”她一边说,一边眼神剜向快被吓傻了的刘干事,恨不得穿越回去把他那张惹祸的嘴缝上。
真是上辈子作孽,这辈子来给他当领导。
“是吗?”林若棠轻轻反问,脸上绽开一个浅淡的微笑,“话好听还是难听,是不是污蔑抹黑,可不是我一个人说了就能算的。”
“要不这样?咱们也别在这儿争了,等会儿找位记者同志,让人听听刘干事刚才那番高论,再写篇稿子,让别人来评判评判?”
轰——!
“找记者?!”王主任脑子里像炸了个响雷。她头一回听说这样的威胁,再一细想,这事要是捅到报纸上去……刘干事完蛋是肯定的,自己这个领导也绝对吃不了兜着走!
几乎是瞬息之间,她心里就作出了权衡。
她背着围观的人群,拉着林若棠压低了声音:“林同志,这事闹大了上上下下都得吃挂落,对你也没好处。你消消气,让我来处理,结果绝对让你满意。”
林若棠静静地看了她几秒钟,王主任惴惴不安地等着。人家要是真想闹大,无论从哪方面她都没有办法。
好在,事情还没有糟到那种程度。
林若棠脸色稍霁,卖了王主任的面子:“要不是实在被逼得没办法,我一个小老百姓也不会想出来这招。还好有您这样明事理的领导,不然真是让我们这些下乡知青的心都寒透了。”
一听给自己摘出来了,王主任如蒙大赦,长长吁出一口浊气。连忙又说了不少好话,然后疏散开看热闹的人,拽着刘干事走了。
一离开众人的视线,王主任立马避之不及地离开刘干事好几米远。
那人找补似的说:“没想到她一个女的这么横,还威胁找记者,真要她说啥报纸上写啥,还能跑去乡下待好几年?”但凡有点本事,也不会去当知青的了。
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人的境遇,谁也下不了定论。看在往日的情面上,王主任怜悯地提醒他:“林若棠,今个我去开会,上头领导特意交代了这个名字……”
剩下的就不用说了,有特权又捏住了他们的把柄,林若棠想收拾他们不比弄死一只蚂蚁难多少。
刘干事那张刻薄的细长脸上,头一回露出了后悔害怕的神色……
——
人都走完了,阎苏柏还在墙角立着,林若棠紧了紧手中的提包,想着总要有个正式的道别,于是小跑过去。
“小叔,”只有两个人的时候,她下意识还是叫这个称呼,随即立马反应过来改口,“阎同志,这就是我家了,谢谢你的帮忙还有照顾。这是车票还有火车上的花销钱,你一定要收下……”
唇瓣被咬出一道浅浅的牙印,“往后你说划清界限,我......我也不好意思再麻烦你。”她望进男人黑沉的眼瞳,“首都这么大,要是没缘分也真不好遇见。”
“阎同志,祝你前程似锦、事事顺利,好人有好报。”
这话说的,倒像是这辈子都没机会再见了似的,多少是有些不舍了。
阎苏柏拉了下唇角,转身离开,没走出几步却又突然回头:“我们算挺有缘分的了。”
“回去吧,工作办好了我联系你。”
挺有缘分是什么意思?林若棠有点摸不着头脑,瞧着他离开的背影走出去十来米,最后停在了一处小院前。
他掏出钥匙,“咔哒”一声打开了院门,关门时还冲着这边挥了挥手。
林若棠:“……”
好家伙,他一路表情一言难尽,怪不得说有缘分……估计作者都想不到,炮灰和男主家能挨得这么近吧?
这么好的机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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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水楼台先得月。怎么办,攻略男主的小火苗又在心里悄悄燃起来了。林若棠若有所思地收回视线,正撞上舅舅一家三口。
三人脸色都不太好看,却又透着几分忌惮,显然不敢招惹这个脱胎换骨的外甥女。
王志发干咳一声:“快进屋,待会儿我去买菜,让你舅妈弄点好的。”
刚打完一场硬仗,下一场交锋已在眼前。一天天的净是闲不住,林若棠心累地跟着走进院子。
这是一处非典型的四合院,面积小了很多,院子里也乱七八糟堆了不少东西。扎眼的是两间厢房,门上都挂着明晃晃的大锁。
察觉到她的目光,王志发解释说:“那半边是租出去了。”
“租出去了?”林若棠挑眉。租房常见,大杂院里更是一间挤一户。可原主记忆里,舅舅一家搬进来的时候不止一次嫌弃过这里地方太小,要不是为了照顾外甥女,才不会在城里挤着住。
尤其这院子,归根结底是她的产业,租出去可通知过她一声。
“唉,家里进项少,处处要钱,也是没法子……”王志发搓着手。刚才林若棠对付刘干事那番话,已经看出来这丫头牙尖嘴利不好糊弄,他明智地选择少说为妙。
他把人领进屋,唠了两句就借口买菜匆匆溜了。
王俐和表姐坐在一张八仙桌上,悄悄拿眼睛看边上的女人。
这是她从小玩到大的表姐,本该是最亲近的姐妹。可林若棠生在城里的四合院,她却生在京郊的破院子里。林若棠被爹妈捧在手心,吃穿用度样样都好;而她呢,家里还有个弟弟,从小到大,她都是那个被忽视的影子。
王俐曾以为自己一辈子都要被表姐踩在脚下。谁料风水轮流转!林若棠没享几年福,爹妈就相继没了,成了孤女。
反倒是她们一家,搬进了这座四合院里。昔日高高在上的表姐,成了寄人篱下的可怜虫。
从搬进这院子,到林若棠推门回来的前一秒,王俐都觉得那是她人生最扬眉吐气的“高光时刻”。
可凭什么?别的知青下乡是脱层皮掉层肉,回来灰头土脸。怎么林若棠——反倒像是被山泉水滋养过似的,瞧着比走时还水灵?
一股酸气直冲脑门,王俐撇了撇嘴,声音黏腻腻的:“姐,医生说你啥病啊?严不严重?得吃什么药?有啥忌口的不?”透着股假惺惺的关切。
林若棠回答:“是营养不良。”
“营养不良?”王俐是真没概念。她是首都长大的,就算最困难那几年,也没真挨过饿。
“那……养两天不就得了呗。”这也能算病?还能凭这个回城?
她拖长了声音,心底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听说有些女知青为了回城,什么下作事都干得出来。林若棠长这副模样,指不定早被……这么一想,王俐腰杆又挺直了。起码她还是清清白白的大姑娘,可不像某些人……
眼神里的嫌弃和恶意,连掩饰都懒得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