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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141章 玉虚宫中现梵光


    待到进入昆仑范围, 文梓终于觉察出了一丝不寻常。


    此地的天地劫气太过浓郁,远超洪荒大陆。


    仿佛是劫气由此而散发至洪荒,而非洪荒天地劫气自行凝聚。


    以文梓如今混元之境, 在劫气蒙蔽之下,倘若不催动修为,目视竟不超百米, 耳闻也不过一里。


    “太奇怪了!”文梓不禁喃喃自语道。


    前世从未听闻封神期间有这种事情发生, 甚至劫气丝毫不该在昆仑之中蔓延才是。


    他心中带着这种无限疑惑, 向玉虚宫方向赶去。


    而此时, 元始正端坐在玉虚宫中,看着置于案上的封神榜不断溢出的大劫气息暗自苦恼。


    燃灯道人端坐下首,南极与云中子侍立一侧, 场下便是广成子等人。


    限于自身境界, 其余人等皆未曾觉察到封神榜的异样。


    元始未曾料到,封神榜得天条加持之后,竟能自行激发出这般海量劫气。


    早在百年之前,以他圣人神念, 已然不能对封神相关之事做出任何推断。


    其中就包括阐教门下弟子日后的道途。


    作为开启封神大劫的直接推动因素,十二金仙的一切相关在圣人眼中都变成了一团迷雾。


    他曾试着远离昆仑, 发现洪荒其余区域虽然劫气稍显浅淡, 但关于封神之事仍旧是混沌一片。


    元始知道, 天道残留意志必然是将为数不多的影响力, 全部用于勾动天地间日益累积的大劫气息。以完成对圣人神念的屏蔽, 方才形成现在的局势。


    如今封神大劫到来的时间越发逼近, 他在对自家弟子敲打、教导过后, 终究还是开始安排自己先前的谋算。


    “如今封神大劫开启在即, 此为神仙杀劫, 我阐教之中,准圣以下皆在劫中,有殒身之厄。尔等各自回山,静待有缘弟子。日后定要用心教导,以辅佐天命人主,度过此劫。”


    他见到殿内十二金仙经过自己先前一番敲打,失了先前傲气的他们,在面对大劫到来之时神情竟显露出几分忐忑。


    元始一时不禁开始反思,究竟是自己先前敲打太过,还是门下弟子未曾经历多少坎坷。


    这十二位弟子终究是历经层层考验,方才得以拜入阐教门下,又经元始数万年精心教导,方有今日金仙境界。


    虽然先前经师尊指出自己行事过于狂妄之后,道心有所动摇。


    在大劫来临之际,动摇的道心一时也不免有些忐忑。


    但他们终究未曾辜负圣人弟子应有的气场,不曾枉费元始数万年的教导,很快便调整了心态,静静听着师尊讲述安排。


    元始对他们寄予太多厚望,也曾经历几度失望,终究也未舍得放弃。


    “如今劫气弥漫之下,洪荒大势混沌一片,圣人也看不真切。尔等也不必过于忧心,自有为师尽力护持……”


    他话音未落,便听到外面一阵“铛、铛、铛……”毫无节奏的锣音响彻在圣人道场。


    原来正是文梓已然到此。


    文梓一路直奔玉虚宫而来,能够明显感受到逐步接近劫气滋生源头。


    他惊诧之下,原本正欲进入玉虚空中一探究竟,却远远看到混沌钟所化铜锣正悬挂于百果园门前。


    铜锣周边区域,一片劫气真空状态。


    他心念一动,脚步便转了方向,折身走向百果园。


    文梓伸手那面铜锣取下,连同木槌一起拿在手中,方才明了这两件东西为何会在此处。


    原来先前在自己涅槃之际,此二物探寻不到自己的气息,便从人族部落自行脱离。


    它们原本是欲返回洛心岛,静候文梓归来,却怎奈洛心岛早已被天道丢入混沌之中。


    二物遍寻不见洛心岛踪迹,无奈之下,便循着文梓先前留下的微弱气息,找上了昆仑,于百果园门前安身。


    元始自然能够看破铜锣本相,却也只是感叹了一番文梓的灵宝福缘,并未干涉它们在此停留。


    其余人等虽见到此物悬于门前有些奇怪,却并未看破灵宝真身,便也不曾起意。


    唯有那只梅花鹿,每每前来园中觅食,总有一股莫名心虚,逐渐习惯于绕开大门。


    文梓看着周边大劫气息纷纷回避,将铜锣木槌拿在手中也不迟疑,直接重操旧业。


    虽久未触碰,但诸般物事用来仍旧还算顺手。


    瞬时间,昆仑山这圣人道场便有锣声响起。


    伴随着锣声一起回荡的,还有文梓长久未曾喊出声的口号:“天干物燥,小心火烛!”


    他只是随口喊出,并未多想。


    却也不曾顾念同处昆仑之地,圣人道场中唯一与烛火同源的燃灯道人立场。


    燃灯道人本为一副棺材板,同一盏灵柩灯同源伴生出世。


    为追寻自身大道,他舍下面皮、抛却同在紫霄宫中听道的荣光,自降辈分拜入元始门下。


    这般向道之心,不可谓不赤诚、不坚定。


    然而,纵是如此,在听到文梓‘小心火烛’口号传来的瞬间,他仍旧隐隐感受觉到了一股针对之意。


    他不免将探寻的目光投向上首,欲从元始的面色中找出一份答案。


    圣人先前以曾同殿听道之名,拒了自己拜入其门下的请求,而后又以阐教副教主之位安置。


    在这以礼相待的背后,是否也隐藏着某种意义上的提防?


    然而,玉清圣人现在哪里还有闲暇顾及燃灯心中莫名生起的疑问,早已被殿内景象震的惊愕当场。


    就在文梓将铜锣敲响之时,整个昆仑劫气为之一荡,就连封神榜内栖身的天条都收敛了锋芒。


    激荡过后的昆仑,大劫气息虽然尚未完全消散,但一时也难以遮蔽圣人法眼。


    元始便觑准这份契机,运目探寻起弟子们日后的状况,欲知自己谋划能起几分成效。


    然而,现场景象却给了他沉痛一击。


    并非是场中弟子未能脱开殒身之厄,而是一片玉清仙光昭示着门下弟子仙缘绵长的同时,其间夹杂的四道金色梵光让元始无法忽视。


    他依次看过梵光笼罩的身影,慈航、文殊、普贤以及惧留孙。


    这四人平日里都是极为低调,在十二金仙之中不冒尖也不落后,普通却也不平庸。


    元始不理解,他们身上的玉清仙光并不比其余师兄弟稍稍逊色,为何会被这等浅薄金光包裹。


    金光虽然浅薄,却极为刺眼。圣人的双目都有些承受不住,渐渐浮现出道道血丝。


    他心中充满了挫败感。


    先前对于截教弟子甘愿投身西方,他口中不曾言讲,但内心却也不乏对通天的调侃。


    而现在,那一句调侃似乎犹在耳畔回响,果报就落到了自己身上。


    他满心疑惑不知该同谁言讲,下意识转过头,正好对上燃灯投来的目光。


    他们目光触碰,两下里皆是一惊。


    燃灯是自觉心中无谓的猜想在圣人面色中得到了印证,元始则是震惊于燃灯脑后那一片辉煌夺目的金光。


    是了,燃灯在紫霄宫中听道之时就曾于准提二人相识,对于西方道法有所涉猎并不让人意外。


    慈航等人又素来同燃灯交好,所追寻大道相近也在情理之中。


    或许,他们正是受了燃灯影响,方才对于西方大道心生向往。元始这般作出推断。


    然而,自燃灯进入阐教之后,元始自问不曾有所亏欠。


    不过是因其同玉清道法并不十分契合,自己未曾过多传授。


    但对于燃灯自身大道中的迷惑,自己也是尽心解说,从未藏私。


    而如今,竟是落得这般回报?


    “道友!你……”


    元始当即便要质问出声。


    只是,及至他质问之语即将出口,心中却又隐隐觉察出一丝古怪。


    这金色梵光似乎有些眼熟,同准提二人气场虽同出一脉,却也并不十分一致。


    元始声音渐消,心头浮现出一个猜想。昆仑山巅,似乎还有一位曾被自己忽略的存在!


    他举目远眺,看穿重重阻碍,果然发现山巅之上一片空荡。


    先前曾被置于此地吸取地脉灵气,等待醒转之机的大日,早已不见踪迹。


    仔细探查,仍旧能够发现点滴梵光浸染过的印记。


    元始心头涌起一股恼火,冲着场下高声怒喝:“让外面那小子滚进来!”


    元始的情绪不过是倾刻间的转变,唯有燃灯基于错误的思路大致捕捉到了部分动向。


    这种转变于其余众人而言则是极为突兀。


    南极与云中子二人自然听得出外面的声音正是文梓,他们不知师尊为何突然滋生这么大的怒气。


    以师尊往日的作风,绝对不至于因为广成子等几位师弟的不成器便迁怒文梓师弟。


    二人还在愕然,广成子却并未过多思索,听到师父怒喝之后,当即便转身出了玉虚宫。


    他原本就积压了满腹郁气。


    先前犯下的过失、即将来临的封神大劫、师尊的失望情绪以及爱护之意,这所有的一切交织在一起让他压抑的几乎快要喘不过气。


    如今见到师尊动怒,自然下意识认为外面是一位无视圣人道场威严的狂妄之徒。


    他要亲手将其抓来,交由师尊发落,方显圣人门下能为。


    元始见到广成子动向,却也并未阻止。


    南极二人虽心有不解,倒也未曾出言规劝。


    终究,身处昆仑,文梓师弟应当不会对广成子出手过重。


    广成子出了宫门,转头便望见一名年岁不大的毛头小子手持木棒破锣正在胡闹,口中还咋呼着什么口号。


    见到这般情形,广成子心中怒气再度增长。


    他同赤精子分掌玉虚宫中击金钟、敲玉磬之事,是为十二金仙之首的体面,平等地排斥其他任何能够发出有节奏声响的器物出现。


    早在铜锣于那处果园大门上出现之时,他就起了将其丢弃的心思,只是被南极师兄的坐骑阻止,禁止自己挪动园中的一切物事。


    如今见这来历不明的毛头小子玩的不亦乐乎,他哪里还能压住怒火。


    “何方小子,胆敢在此撒野!”


    一声怒喝,尽显圣人门徒的底气。


    文梓敲了一阵,正欲收手前往玉虚宫拜见二师伯。


    却怎料宫中先是传来二师伯一声怒喝,言语间的怒火竟是针对自己。


    随即又有一名道人穿着紫绶仙衣,此人看到自己,出口便是毫不客气。


    文梓不免一怔,他依稀记得师尊曾经说过,二师伯并未因文化惩戒广成子等人之事真正生气。


    “可是广成子师弟当面?”文梓心思回转,和气发问。


    根据装束,他自然能够猜到面前此人身份。


    文梓已是有了猜想,想来二师伯一向护短,这份护短也不单单只向着自己。


    偶尔摆出姿态,为自家弟子出出气好像也合乎情理。


    听到面前小子称呼自己为师弟,广成子神色一动:“你是通天师叔门下?”


    虽然他也知道师叔门下论起排行确实有几个人在他之前,却也并未以师兄相称。


    先前广成子等人被关入时间长河,却是连文化身影都未曾得见就已中招,又哪里能认出同其面容十分相像的本尊。


    他只觉得,看这小子行事,似乎同师尊往日对截教门下的评价并不相悖。


    广成子念及通天师叔也是圣人之尊,克制住自己心中的情绪,尽力让自己的语气显得平淡:“师尊让你滚进去。”


    话一出口他却隐隐觉得哪里不对,随即便掏出翻天印,在手中上下抛动。


    他唇角微勾,觉得这样的表现才能符合自己言语透露出的气场。


    文梓见到这般景象,险些被气到发笑。


    有些话,二师伯说来自然无妨,但这小辈也敢如此狂妄,岂不是嫌自己命太长!


    他有心遂了广成子的意,试试翻天印的威力,又怕广成子出手没个轻重,磕碎了这后天第一攻伐至宝。


    他正在纠结,要不要看在二师伯往日对于自己的宠爱份上,忍下这份窝囊。


    就听到宫中又有二师伯圣谕传出:“申公豹,去请你文梓师兄进来!”


    语气中已然不见方才怒火冲天,却仍几分微薄恼怒隐藏其间。


    以文梓的直觉,二师伯的这份薄怒,应当由自己与广成子二人平均分摊。


    不过,文梓纵然已是混元之境,却仍旧以三清门下小辈自居。都已经来到门口,又哪里愿意承受二师伯这个‘请’字。


    他当即便迎着师伯声音,迈步进入大殿,微微躬身:“弟子拜见二师伯!”


    第142章 山巅上的佛缘


    “你今日怎么有空过来?”


    元始面色仍旧有几分不愉, 尚未从方才的情绪之中缓转。


    无论是文梓还是广成子,半点也不能让自己省心。


    不过,虽是如此, 元始仍旧示意其落座。


    文梓觑得二师伯神情,不像是在为文化前番惹下的事端生气。


    他便也不再主动提起,略同南极师兄、云中子师弟以及燃灯道友微笑点头。


    场下诸人他皆不熟悉, 似乎也没有招呼的必要。唯有角落里有一名黑衣青年, 正冲自己挤眉弄眼。


    文梓微微一笑, 知道此人正是那只幼豹化形, 封神期间大名鼎鼎的申公豹。


    打量过殿内情形后,他也不再客气,顺势便坐在元始身侧, 转而关心起师伯的状况:“弟子久未前来拜见, 今日特来请安。师伯可是有何不顺心之事?”


    见到师尊这般态度,又见文梓这般行事,场中弟子也皆非迟愚之人,知道这等待遇, 绝非仅仅出于对小辈的宠溺。


    南极与云中子面色惊诧中不乏一分由衷欣喜,燃灯却是对照自身后满腹唏嘘。


    他眼看着当初闯入紫霄宫的那个小辈也跨出了这一步, 而自己仍旧在蹉跎之中。


    燃灯心中不免踟蹰, 阐教之中是否有自己所追寻的大道?


    广成子则是面色青红变幻, 却不敢对文梓境界作出任何猜想, 背后悄悄浸出了一层薄汗。


    想来, 这一遭亲身体验, 比师尊的苦心教导更能消解他心中那份莫名狂妄。


    面对文梓关心, 元始并未直接回应。


    他只向场下门人弟子说道:“文梓是你们通天师叔门下二弟子, 道行境界几与你们师叔比肩, 你们该称师兄。”


    他这般说着,目光依次从几位弟子面上扫过,只将广成子看的愧然垂首。


    继而,元始仍旧继续自己先前的话题,将自己积攒的各色灵宝分发给十二门徒。


    他并未因慈航等人日后道途不在阐教之中便有所克扣,依旧将玉净瓶、遁龙桩、捆仙绳等先天灵宝赐下。


    之后又是一番叮嘱,借着昆仑山中劫气尚未完全恢复,元始倒是窥得几丝天机,对于弟子的安排,倒也多了几分详尽。


    他叮嘱过后,便让门下弟子离去,各自回转道场为日后封神之事做些准备。


    又对燃灯副教主微微颔首,示意其自便之后方才起身,对文梓说道:“你且随我来。”


    言罢,便转身进入玉虚洞天。


    文梓听言,自然紧随其后。


    “你今日来此,见我玉虚宫门下如何?”元始进入洞天之后脚步未停,直接问道。


    “师伯门下高徒自然均为人中龙凤。我看各位师弟虽有几分狂傲,却也是身为圣人门下,事出有因。”


    文梓方才虽遭广成子态度冒犯,也只将其视之为师伯怒气的延续,并未心生芥蒂。


    元始听得文梓这般回应,知道他的关注点与自己所问并不相同。


    “他们如今这般表现,已是受过文化消磨、本座教导之后的结果。”


    元始对于广成子方才的表现并不满意,口中便带出几分恨铁不成钢的唏嘘。


    不过,他如今想要谈及的也并非此事:“方才你敲动混沌钟,驱散了山中劫气。我便借助此机,探寻了一番门下弟子日后道果。”


    言及此处,他眼神直视文梓,语气尽力平淡:“只是,却见到满堂玉清仙光之中,夹杂着几道金色梵光。我之门下弟子,竟有小半之数更为契合西方大道!就连副教主燃灯,亦是如此。”


    文梓听到此处,已然是明了师伯为何动怒。


    “此事,可是同弟子前番留下的因果有关,还是说要以此作个了结?”


    先前自家师尊也是因此对西方多有忍让,如今二师伯竟也表现出这般克制,怎能不让文梓动容。


    他可是知道,阐教门下日后投入西方的那几位弟子,绝非等闲可比。


    而截教那些被准提蛊惑的外门弟子,连师尊自己都已经有些看不上眼,与之相比不可同日而语。


    元始轻声叹气,给了文梓一个认可的眼神,还算这小子心中有数。


    “弟子这就前往灵山,亲自了断这桩因果,必不使师伯门下有失。”


    文梓动容之下,也不顾自己先前的承诺。他宁可自毁承诺,重新介入洪荒大势,也不能纵容准提继续这般恣意妄为。


    西方二圣还想借着这份因果,便要将阐截二教尽数掏空不成!


    若真遂了他们的意,自己在三清门下何以自处!


    元始见到文梓这般反应,不免停下脚步:“你去灵山做什么,大日不是已经脱离西方教了么?还是你先前亲自允准,还给他自由之身。”


    “大、大日?”文梓一时有些磕巴。


    他怎么也没想到,此事还与大日有所牵连。


    似乎事情并非自己猜想那般。


    元始见到文梓这般表现,大致也猜到其方才所想:“你以为是准提亲自上门拐人?……你当我像你师父那般好欺负!”


    元始排除了西方主动寻衅的可能,此时对比通天,他又滋生出一种莫名的优越感。


    “此事根源是你!你把大日安排在此地修养,凭借他蜕下的一身佛气,生生把我门下弟子送往西方!”


    说起这个话题,纵是元始尽力压制,心中仍旧是止不住的冒着火气。


    文梓一时懵住,脸色涨得通红:“师伯圣人之尊,怎么会让大日蜕下的佛光得逞?”


    文梓固然讶异于此事根源,也有些许自责。


    然而,大日抛却的佛光竟能在圣人眼皮子底下成事,更让他难以置信。


    元始面上也是现出窘色,若非顾及此节,他早已其中拿出打神鞭将这小子好生抽打一顿。


    虽然以文梓境界,打神鞭丝毫不能伤其皮毛,但至少可以让自己疏解心中恶气。


    “大教事务繁忙,圣人也有疏忽。”


    玉清圣人心态调整很快,并不会过于自责。


    “那师伯欲作何处理,可是要出手化解他们身后梵光?”


    以他们如今境界,只要弟子心思未变,出手化解些许佛光的影响并无大碍。


    元始回给文梓一个白眼,为了所谓大教脸面便阻断自家弟子道途之事,他可做不出。


    “他们既是能引得佛光附体,那便是佛法于自身大道有益,我又岂会做出那等阻人成道的恶事。”


    听二师伯这般言辞,竟是要对此事放手不管?


    文梓十分不解:“如此一来,他们日后岂不是必然会被准提师叔度入西方?”


    准提师叔一向求贤若渴,没有机会还要苦苦钻营,又岂会这几位放弃送让门来的俊才!


    元始犹在嘴硬:“我堂堂玉清圣人,还会在乎少了这几个弟子?”


    如今弟子并未生出外心,只不过是所求大道不同。


    此等状况对于元始这般圣人而言,心中虽觉些许不顺遂,却也能做出几分淡然以对。


    只是,他口中所言虽然如此淡然,脚步却是穿梭过玉虚洞天另一处出口,来到昆仑山巅。


    文梓四下打量,此处地势崎峻,风水玄奥,在大日遗留佛光浸染之下更显宝相。


    果然不愧是苍穹眷顾、地脉聚拢之地。


    二师伯愿意拿出这等宝地,只为帮自己践行先前承诺,后续又惹得弟子涉足外道。


    这等宠溺,纵是文梓已入混元之境,鼻尖仍旧不免显露出几分酸楚。


    “师伯可知大日现今去了何处?”


    他也知道师伯不希望看到自己沉浸于这种情绪,当即转移了话题。


    “我亦不知,若非今日见到慈航等人身上异象,我都已然忘记大日曾在此地休养。他既未曾惊动我等,想来只做愿做名散人自享逍遥。”


    元始自信此地玄机足以蕴养大日灵体,便未曾过于挂心,怎料会有这般后续。


    文梓向下方望去,又是满眼大劫气息,丝毫探察不到大日动向。


    他顺手取出铜锣,就要再度敲响却被元始伸手拦下:“随他去吧,你本就允了他日后自由,何必再行追究。况且你既已承诺不再过问洪荒大势,这混沌钟还是轻易不要动用的好,不然平白落人口实。大劫之中,危机四伏,却也有一线生天,我等也不必事事掌控。”


    元始如今很是看得开,终究是大半个截教要填补封神榜,小半个阐教要投身西方。


    他和通天这对苦命兄弟,已是注定了大劫中的悲催角色,无论如何,情况也不会更差了。


    不然,若是对方行事太过,他堂堂玉清圣人,也不能保证会不会掀翻此间天地。


    “师伯就不担心阐教气运受损太过?”


    文梓对于二师伯此时的态度有些不解,现在的状况和他之前预想的大不一样。


    而且,不仅二师伯是这般态度,似乎师尊对于截教气运表现的也并不甚在意。


    “你未证天道圣人之位,不曾受天道制辖,自然对于大教气运的认知流于表面。”


    元始对于文梓发出此问并不意外:“我等追寻大教气运,也只是希望能够以此为依仗,好在天道制约之下多几分自主。”


    “如今天道已然远遁,圣人不受制辖,对于大教气运自然不再强求。”


    他言及此处,又同文梓说道:“仅勾动天道远遁一事,洪荒诸圣皆须承你因果,方才能容你于洪荒之中自在逍遥。虽要你作出不干涉洪荒大势的承诺,却也并未附加任何限制措施。”


    “可是,西方二位圣人似乎仍旧对谋划大教气运一事孜孜不倦。”文梓不解道。


    既然已不需在天道之下受限,接引、准提又是因何执念。


    元始轻笑出声:“这却是另一桩缘由,他们不得不为罢了。二人证就天道圣位之时,因功德有所欠缺,便发下四十八大宏愿,以此先行透支部分功德。”


    “如今,天道虽已遁走,还愿之事失了几分强制,但他们自身若背离先前愿景太过,必然道心有缺。”


    许是说起接引、准提二人的无奈,让他心中多了几分松快,元始面上重新焕发出圣人应有的神采。


    顾盼之间,昆仑山巅景色也多了几分怡人。


    见到二师伯消解了心中那份不快,甚至有闲心欣赏起山间风景。


    文梓便也不在挑起话题,静静陪同师伯一道赏景。


    倒也领略了一番别样心境,不同于那段人群中忙碌时光里的安然,现在更接近于融入自然后万物不沾心的怡然自得。


    只是,这份自得并未持续太久。


    下方竟是传来一阵响动,似乎正有人向昆仑山巅处攀登。


    文梓凝神望去,果然不一会儿就有一道黑色身影出现在他的视线之中。


    文梓看到来人身形,转头向二师伯问询:“这只小豹子是师伯叫来的?”


    元始摇摇头,依旧远眺山间风景,并未作声。


    来人正是申公豹,崎岖的山路并未阻碍他攀登的身形。


    他远远望见顶峰上的两道身影,兴奋的大声呼喊:“文梓师兄!”


    紧接着,申公豹便加快了攀登的速度,不一会儿就蹭蹭上了山顶。


    “师兄果然在这儿!”


    他甚至都未先向元始问候,便高兴地揽住文梓的手。


    “咳、咳!”


    元始似乎是受山顶的风呛了喉咙,发出了本不该属于圣人的动静。


    “弟子拜见师父!”


    申公豹大咧咧地行了个礼,也不待师尊发话,便自行起身继续同师兄叙话:“我就猜到师兄肯定会到这边来!”


    他在师尊面前一向随意,也不曾见师尊发过脾气。


    “噢?你怎么猜到的?”


    文梓倒是有些疑惑,申公豹再如何机灵,也不过是金仙之境,还能揣摩到两大混元的行踪?


    “之前陆压道友告诉我的!他曾说文梓字师兄日后倘若来昆仑,必然会去往山巅。让我转告师兄不必挂心,他自有去处。”


    申公豹三言两语便将前情说出,又继续说道:“我原本准备在此处等候师兄到来,未曾想师兄与师父竟已先行来到。”


    “你还认识陆压?”


    文梓知道,陆压应当就是大日灵体复苏之后所用化名。


    “我先前无意间到过山顶,他正在此处修养,一来二去倒是有些熟悉。”


    申公豹挠挠头,面色带出几分赧然。


    师父先前曾多次批评,说他对修行之事并不上心,整日满昆仑乱窜。


    “你在此地可曾见过燃灯、慈航等人?”


    元始听到申公豹先前曾和大日有过接触,也不再浏览四周风景,出言发问道。


    申公豹摇摇头:“燃灯老师和其他三位师兄不曾上过山顶。陆压道友曾说他们佛缘太盛,不许他们靠近山顶,怕惹得师尊不喜。”


    他说着,伸手指向下方:“燃灯老师和几位师兄,平时最常呆在那个地方。”


    元始顺着申公豹的手指方向望去,受劫气影响不能看得十分真切。


    但只凭申公豹指向的角度,也能断定那里分明更为靠近玉虚宫!


    文梓也注意到了这个状况,扭头看向二师伯:“看来他们的佛缘不是一般的深厚,想来日后进入西方必然能有一番成就。”


    元始微微点头,面色显现几分复杂:“希望在我门下这些年,并未对他们道途造成耽搁。”


    “师伯哪里的话!他们能拜入师伯门下,也是一番造化。况且之后进入西方,博两家之长也才会让他们更快成长。”


    文梓语气十分断然。


    第143章 保商、伐商


    申公豹并不知师父与师兄在打什么哑谜, 他也无心过问,只缠着文梓讲述起自己这些年的经历。


    文梓见二师伯情绪也只是一时感慨,很快便平复, 后续并无太大波动,便也不再提及先前话题。


    他任凭申公豹揽住手臂,安静听其兴致勃勃地讲述自身在昆仑山中上蹿下跳的悠闲时光。


    在申公豹滔滔不绝的讲述中, 文梓心中逐渐勾勒出一个古灵精怪的跳脱形象。


    他心中暗暗称奇, 没想到除了自己之外, 还有弟子能在二师伯眼下这般恣意。


    “日后封神之事, 师伯对申公豹可有安排?”


    文梓想起前世传说中申公豹在封神一战里扮演的角色,转头向二师伯问道。


    “他自被你带上昆仑以来从未离山,不曾沾染半点外界因果, 何必让他介入这场是非。”


    元始并未打算让申公豹在封神期间下山:“再者, 他自身也并无太多福缘,向道之心也不甚坚定,参与其中难免封神榜上走一遭。”


    文梓闻言,看了旁边耳朵立起、眼珠子滴溜乱转的申公豹, 笑道:“师伯看他这模样,像是能安分待在昆仑的人吗?”


    他吐槽了一句, 又做出建议:“与其让他到时候偷偷溜出去胡乱作为, 不如早早给他做些安排。”


    元始闻言略沉吟一番, 稍有意动, 只是仍有踟蹰:“他一向同广成子等人并不亲近, 互相之间都有些瞧不上眼。他们一道下山怕也难以相处, 只会两头裹乱。”


    想起申公豹之前在昆仑山中的情形, 元始不禁又是一阵头疼。


    似乎除了南极与云中子之外, 其余几人同申公豹之间并无太多同门之情。


    “你师父未曾前往东海之前, 因牛大力之故,他同截教门下倒是有些交情。”


    此事于他而言,又是一段懊恼。自己门下弟子彼此不和,反倒同外人打的火热。


    文梓却正要这种效果:“那敢情好!届时,师伯与师父拟个外门弟子名单,正好让申公豹在截教外门之中串联。一来能填补榜上名额,二来也能避免截教损伤过惨。”


    这般行事,正合前世传说中申公豹的作风。


    元始听言,心中暗暗开始衡量此事,或许真的可行。


    申公豹在一旁却是品出几分意味,满眼不赞同:“师兄是让我去忽悠截教道友,好让他们去填封神榜?”


    他脑袋瓜子摇成了拨浪鼓:“这等毁人前程、遭人记恨的行径,我可不干!”


    “那是你师叔门下弟子,我等又岂会让他们平白送死!”


    元始心中对于文梓提议有了几分意动,自然想要打消申公豹心头顾虑:“我等必然都是选定一些福缘不足之辈,他们论起资质福缘,甚至比你还要不如!”


    “他们纵是不以身填榜,日后也难免坠入轮回。如今安排他们上榜成就神道,反倒是成全了他们的前程。”


    申公豹不知对师尊言语听进多少,但那一句‘甚至比你还要不如’,却是让他受打击不轻。


    他神色郁郁,口中不停嘟囔:“什么叫比我还要不如,我福缘很差吗?现在也已是金仙之境,比师父门下那十二个宝贝弟子也不差什么吧!”


    元始又是一阵无奈,伸出拇指揉揉眉心,轻吐一口气:“他们的福缘本也有限,不然我又何必受这份心累!”


    元始与通天同出一源,无论外在表现如何淡然,面对弟子终有几分溺爱在心间。


    “不过我阐教门下弟子寥寥,为师还能护持一二;截教门人众多,你师叔也难以尽数护住。又恰逢天庭空缺,送人上榜之事不可避免,只能尽力调和。”


    如今通天将封神一事全数交给自己负责,元始必然不能不考虑三弟感受。他行事之间便多了几分慎重,必然要多方权衡,尽力做到最优方案。


    申公豹这才勉强接受,面上仍有不豫之色,颇有几分恃宠而骄的意味。


    文梓看到这般景象,心中一阵好笑。这一幕真该让多宝师兄看到,或许能扭转二师伯在他心头的印象。


    不过二师伯刚才提到申公豹不曾于外界沾染因果,他倒是想起一桩旧案。


    “你同大日……也就是陆压相识,他可曾赠你什么物事?”文梓向申公豹问道。


    他想起申公豹的生身父母,也算是葬身在大日前世手中。


    以大日修行境界,自然明了此间因果,不知是否有化解之心。


    申公豹闻言神色一愣,旋即从怀中掏出一件物事,献宝似得说道:“师兄如何得知?此物名为钉头七箭书……”


    申公豹还要继续讲述此物神异,却被文梓挥手止住。


    他面带怒色问道:“他就送你此物?”


    钉头七箭书的威名,他自然知晓。然而,此书虽威力虽大,却有伤天和。


    申公豹自身福缘本就不甚深厚,倘若动用此书必然遭受反噬,难逃殒身之厄。


    大日若要以此书化解前番因果,心思未免太恶。


    申公豹不知师兄为何生气,只讷讷向他解释:“陆压道友本来还有其余法宝,但大都佛光缭绕与我气场不合,只有此书和另外一只葫芦还算不错。”


    “他原本是要送我那只葫芦,但我看这钉头七箭书更为顺眼。陆压道友本来还并不十分情愿,是我再三坚持他才同意。”


    申公豹声音越来越小,一股莫名的心虚。他觉得师兄生气时的气场,比师尊还要可怕的多。


    文梓闻听此言,自然知晓另外一只葫芦必然就是大名鼎鼎的斩仙飞刀。那也不是一件善物,虽比之钉头七箭书稍好,但也极其有限。


    不过,想来以申公豹的心性,对于大日其余那些佛光缭绕的灵宝自然不太感冒。


    他微微一叹,伸手从申公豹手中将钉头七箭书收回:“此物有伤天和用之不祥,我另赠你一件护身至宝替换。”


    他这样说着,顺手便是将铜锣与木槌一并拿出。


    挥手间,文梓将二宝转换为铜钟与树枝本相,交于申公豹。


    元始见到此景,不免出言提醒:“此宝太过贵重,难免遭有心人惦记。以申公豹修为境界,今日持宝离得昆仑,明日便不知被掳去了何方仙山。”


    “无论何方仙山,弟子也敢闯上一闯。”


    文字并不在意,仍旧坚持将二宝赠与申公豹。


    不过,他口中却也叮嘱道:“这混沌钟威力甚大,以你修为不可轻易动用,只做护身之用。平日与人对战,有这扶桑枝便可。”


    申公豹化形较晚,未曾听过混沌钟名号。


    但见师尊这般肃然态度,他自然也能猜到,此物必然并非等闲灵宝。


    随即,他也不再肉痛钉头七箭书被收回,喜滋滋的将混沌钟揣入怀中。


    而后,申公豹爱不释手地拿着扶桑枝把玩,丝毫并不嫌弃这只是混沌钟的搭头。


    “多些师兄!”他挥舞了几下,兴奋地道谢。


    这扶桑枝倒也顺手,想他申公豹在昆仑山中混迹多年,终于告别了赤手空拳的状态。


    文梓见其耍宝般的表现,莞尔一笑。


    又念及前世传说中申公豹的表现,怕他日后仗着混沌钟护身,对于阻拦西岐伐纣之事太过上心,阻了石龙成道之路。


    文梓再次嘱咐:“你日后行事,只按师伯给出的名单求援便是,不可亲身下场。不然,你有混沌钟护体,常人难以攻克。届时,为了石龙证道之事,少不得要让师伯亲自出手将你拿下。”


    申公豹连连点头,表示对于师兄所言已是铭记在心。


    元始在一旁听着话语却有些不对:“石龙证道要加入伐商一脉?”


    文梓见师伯发问,想到自己尚未就石龙证道规划同师伯禀告,当即解说道:“石龙同南极师兄及龟智皆不相同。他先前于洪荒之中毫无建树名声,既不像南极师兄那般协助师伯打理大教,也不曾如龟智那样以人教护法之名镇压一方。”


    若非如此,石龙证道只须圣人一道敕封便可,也不必亲身下场。


    如今文梓多方谋算,为的也不过是唯恐其日后紫微大帝之位不得安稳。


    “石龙虽曾在上古时代于人族之中协理,但并无名声传出。是以,须得亲身介入大劫,方能养名聚望,证就紫微之位。”


    “弟子有心让他转生西岐,以西伯侯世子之位统领伐商之事。”


    此事,早在文梓涅槃之前便已有规划,只因他久未至昆仑,详情不曾向师伯透露。


    元始却微微摇头:“我并非疑惑石龙亲身下场一事。不过,封神之战期间,截教一脉已基本定下当属保商势力。石龙证以伐商证道……此事你可曾同你师父说过?”


    对于此事,元始很是怀疑。文梓间歇性的不靠谱,他也算是有过多次领教。


    “毕竟,石龙所证紫微大帝之位,占用的是截教名额。否则,此位本来应当由多宝担任。”


    “啊?”文梓的确未曾顾念过这个立场,未曾就此事同师父汇报。


    不过,他也有不解:“大师兄日后不是要前往西方证道的么?”


    那可是大名鼎鼎的如来佛祖,比之紫微大帝也是丝毫不差!


    受前世记忆影响,他从未觉得封神榜上的名额会被截教有数几位道德门人看在眼里。


    是以,他之前也没有挤占了其余同门名额的自觉。


    元始瞪大了双眼:“你是担心你师父教导弟子太过劳累吧!这份孝心,你师父本人知道吗?”


    难道文梓还嫌截教弟子在此劫之中流失的不够狠么,还是生怕通天不发飙!


    元始惊愕的表情、肃然的语气,让文梓瞬时被点醒。


    他恍然意识到,自己似乎并未真正站在师尊本人立场有过考量。


    多宝进入西方一事,对于师尊的打击,绝不啻于将整个截教覆灭、掏空!


    以此为背景,石龙占据了多宝师兄名额,却又借助阐教势力证道,岂不是又戳了一次师尊的肺管。


    可是,若要借助截教势力证就紫微大帝之位,殷商一脉似乎并无石龙合适身份。


    “二师伯……”


    文梓正欲开口向师伯讨个主意,却被元始摆手止住。


    “多宝之后道途如何,我也无心过问。至于石龙以何等身份下场,你自己去和通天商定,无论是保商还是伐商,都要你们自己拿定主意,我不干涉。”


    元始也知道通天现在虽然尽力表现出洒脱一面,但其内心必然极为敏感。


    阐截两教如今处于对立立场,且阐教稍占上风,有些话题自己不好主动开口。


    不过,他见文梓神色似乎并无改变主意的想法,随手指了指上方虚空:“实在不行,就去找你大师伯拿个主意。”


    大哥身为三清之首,此劫同人教并无太大因果,更适合规劝通天。


    文梓眼神一亮,浮现出几分希望。


    倘或多宝师兄日后真要被度入西方,必然仍旧是大师伯主导。届时,大师伯自然有安抚师尊情绪之法。


    况且,如今圣人对于大教气运已无执念,大师伯无心分化西方气运也未可知。


    若是大师伯没有这个想法,师尊自然不会遭受二次打击。石龙日后立场在也就不必再纠结,直接同师尊讲明便是。


    不过,文梓暗暗反思,自己日后还须为多宝师兄做些弥补才是。


    毕竟,自己所为无意间让多宝师兄失了尊位。


    第144章 太清见通天


    文梓得了二师伯提点, 意识到自己对师父自身感受多有忽略。


    他懊恼间,也有些无颜面对师尊。便遵循二师伯的指点,直奔大师伯处求援。


    赶路途中, 文梓再度吐槽自己:说好不管事,却比任何时候都更忙叨。关键的是,还平白忙出了一团糟!


    他向来不善洞察, 如何能够料到, 几位圣人的行事作风竟同前世传说中的情形悖离至此。


    文梓暗暗下定决心, 待到封神事毕, 自己一定要去远离是非,真正做到逍遥自在。


    日后对于洪荒各项事务,无论是否同自己有关, 便只作个眼不见心不烦。


    文梓一路思量着直奔大赤天, 到了之后才发现,此地竟然也有淡淡的劫气弥漫。


    劫气并不甚浓郁,然而却也表明大师伯必然有意涉足大劫之中。


    文梓心中侥幸为之一空,在他看来, 大师伯对于封神大劫最大的干涉,也就是将多宝师兄化为西方之佛。


    “弟子文梓, 前来拜见大师伯!”文梓进入大赤天, 便立于八景宫前高声通禀。


    然而, 文梓等了一会儿, 却不见宫内有大师伯出言回应。


    身处大师伯道场, 他也不好肆意探查, 正疑惑间, 方才见到有一身影打开宫门走了出来。


    “原来真是师兄!我方才正在闭关, 隐隐听见有外界有人高呼, 险些以为自己出现了幻听。”


    宫中走出的正是玄都,他见到文梓到此也是很是高兴。


    “许久不曾见到师兄,今日如何有暇前来。”


    “我来向大师伯请安,不曾想倒是扰了你的闭关。”文梓笑道。


    “大师伯可是不在宫中?”


    文梓跟随玄都一道进入八景宫中,见得大殿之上犹是一片空荡,不免发出此问。


    “师尊前些时日下界去了,叮嘱我在此留守。”


    玄都请文梓在一旁落座,笑道:“师兄今日来的确实有些不巧,师尊离去也不过数日时光。”


    “师弟可知师伯下界去往何处?”


    文梓心中有事,也无暇同玄都师弟过的寒暄,直接问起师伯动向。


    听师弟所言,圣人师伯方才下界未久,不知何时才能回返,他可耗不起太多时光。


    “师尊只是说要下界游历一番,具体去向并未提及。”


    玄都见文梓师兄径直发问,也知其今日来此,必然另有要事。


    然而对于师尊具体去向,他确实并不知晓。


    “师兄若有要紧事务,不如先行去往兜率宫一趟。”


    圣人老师有一尊化身常驻天庭,师兄前往必然不会再度扑空。


    文梓得了玄都师弟提醒,方才想到还有这个途径。


    如今封神之事日益临近,他须得早日安排石龙转生,也不好在此耽搁。


    他同玄都师弟言明之后,立时便出了八景宫,转身奔向天庭。


    天庭兜率宫中,老君正在静修,猛然听得外面有一道声音传来:“弟子文梓,求见师伯!”


    他心下讶异间,起身来到大殿之上,挥手打出法诀敞开宫门。


    文梓见宫门打开,心下情绪一松,知道老君师伯并未外出。


    他当即也不再迟疑,迈步进入大殿,冲师伯躬身施礼:“弟子有事须请师伯帮忙拿个主意。”


    “何事这般急切?你这是……招惹到了何人?”


    老君看着文梓略带忐忑的表情疑惑发问,不知何事让他不安至此。


    往日文梓尚未证就混元之前,面对女娲与天道的双重打压,也不曾见他表露这般神色。


    文梓也不隐瞒:“弟子恐怕是要惹到师父了!”


    不过,惹到的后果倒也未必是生气,就只怕师父会伤心。


    老君更是不信,通天对文梓那般宠溺,有何事能值得文梓用上‘惹到’二字。


    “你且详细说来。”


    文梓便将自己准备让石龙转生之后统领伐商一脉聚拢威望,并以此证道之事详尽说了一遍。


    末了又道:“弟子此前只顾谋划紫微大帝之位,对于师尊自身的感受多有忽略。又听二师伯谈及,石龙所证紫微大帝之位原本应是由多宝师兄担任。所以……”


    文梓言及此处,略有踟蹰,他不知该不该主动提及将多宝师兄化为西方之佛一事。


    老君却已基本明了他未尽之意,无非就是两相叠加之下,文梓心中愧疚更甚,一时不敢面对通天。


    他沉吟片刻,对文梓说道:“此事必然要有本尊出面,我却也不好向通天开口。你切莫过于着急,我代你打探一番本尊现在何处。”


    老君虽为圣人化身,却身处天庭之中,此时若出面劝说通天,却有几分立场不清。


    看着老君师伯微微阖目,心神沟通太清圣人本尊。文梓内心忐忑并未有所平复,视线不敢稍离。


    他只见师伯面容现出一丝讶异,随即又归于沉寂,自身心绪也随之纠起。


    而此时老君内心惊讶丝毫不曾作假,原来本尊正在碧游宫中与通天相对而坐。


    他一时间不知该如何开口,生恐本尊尚未想好应对,便先在通天面前露出风声。


    太清圣人身为三清之首,虽奉行清静无为之道,在自家三弟面前却自有一份坦荡。


    他也是刚刚抵达金鳌岛,甚至都未及与通天多做寒暄,便有一股神念波动直接在心神之内出现。


    觉察到化身心神沟通动向,太清便同通天示意:“老君有事寻我。”


    而后径直闭目,丝毫没有避开通天的意思。


    老君见本尊并无顾虑,便将文梓所言之事向他照本转述了一遍。


    自然,他也知道自己所言之事暂不宜被通天同步知晓。


    虽本尊表现的极为坦荡,老君在讲述之前却仍旧很谨慎地先行提醒了本尊一番。


    太清听得老君传达之事,心中暗暗盘算,文梓所言之事是否正同自己此行目的关联。


    “此事我已知晓,让文梓照他原本打算安排即可,通天这边由我来讲。”


    如今,文梓所行与自己所谋,正好来个互为因果。


    老君结束了同本尊的沟通,向文梓说道:“本尊此时正在碧游宫中,石龙之事已向他表明。本尊让你按原本计划安排即可,你师父那边由他来说。”


    文梓不曾想到,大师伯此次行事这般痛快。


    他有些不太确信地问道:“大师伯那边可还有其他吩咐?”


    老君虽然也意外于此次事件沟通的顺利,但见到文梓这般表现,仍旧笑骂道:“你这小子也太过心虚,本尊既已应下,还能诓你不成。还是说非要附加点什么条件,你才敢相信?”


    文梓赧然一笑,抬手摸摸后颈,长舒一口气。


    无论如何,终究是了却一桩心事。希望大师伯能够好好安抚师尊,莫让师尊为此再受打击。


    不过,由始至终,文梓并未想过改写截教的结局。


    而此时碧游宫中,通天见到太清回神,不免开口发问:“老君何事寻找大哥?”


    方才,太清圣人凝神时间不短,面色也不甚轻松。


    若只是寻常事务,似乎不该耗费这么长时间。


    太清无奈一笑,并未先行将文梓之事托出:“还不是为封神之事。昊天急于前往轮回历劫,希望众神尽早归位。他与瑶池不好催促我等,便让老君探问一二。”


    通天闻听此言,方才了然,喟然叹道:“他们怎的这般心急,先前不是已经定好,借助西岐伐商之事封神?”


    “届时,将神战纳入人战之中,正好消弥一番天地劫气。以此为诸神归位先行凝聚一方人道功德,正方便日后统辖三界。”


    通天虽已将封神事务尽数交由二哥掌控,但元始也曾多次向他通气。


    是以,通天对于日后具体流程也早已了然于胸。而且他对于元始这般周全行事,心中也觉极为妥帖,倒是稍稍平复了他截教破散的郁气。


    太清微微点头:“我已是将此事详细告知老君,并让他向昊天二人传达。”


    随即,他又补充道:“不过,听老君转述他们言下之意。昊天二人对于其余琐碎事务并不着急,但想要尽早确认四御尊位以何种途经证道。”


    通天一时并未十分明白,昊天二人所关切焦点,又将此言重复:“以何种途径证道?”


    “四御之尊,需在昊天历劫之时共同分担大天尊职责。为尽力加持天庭威严,昊天希望他们能够聚拢足够威望,莫让三界诸仙小觑。”


    太清见通天仍有疑惑,知其近日因截教之事多有挂心,无暇顾虑别事。


    他便为其作出解说:“后土皇地祇之位毋庸置疑,自该由平心娘娘化身担任,洪荒之中无有不服。”


    有平心娘娘本尊超然地位加持,后土虽居四御之列,但在天庭固有序列中,并不会比三清稍逊。


    “南极早年得道,长期辅佐元始打理阐教事务,于洪荒之中也有几分威名。他证南极长生大帝之位,有玉清圣人法旨加持,也足以威慑众生。”


    南极、多宝二人虽不似文梓这般跨入混元之境,但凭借大教首徒背景,各自威名却是并不逊色分毫。


    “唯有龟智与石龙二人,素来名声不显。龟智虽担任人教护法,又得人族瑞兽之名。但人教一向低调,护法只有虚名;人族百业俱兴,瑞兽立场并不鲜明。若将其直接推上勾陈大帝之位,纵有圣人法旨敕封,一时恐亦难以服众。”


    他对龟智评价却是略有苛刻,只以之作为石龙衬托。


    “而石龙之名,比之龟智还尚有不如,同紫微大帝应有威名相去甚远。”


    最后,太清说出自己打算:“我有意让他们二人脱离各自大教背景,重新转生。以石龙为主,龟智为辅,统领西岐一脉伐商扬名。”


    通天听得大哥这般计划,心中不免有所衡量,似乎颇有几分可行。


    有龟智相陪,石龙转生之后同阐教势力合流似乎并不突兀。


    至少,通天并未因此感到心中不适。


    “就依大哥所言,我同二哥转告便是。”


    “那此事就这般定下。”太清当即点头拍板。


    这种小事,文梓虽多有纠结,太清却并不担心通天内心吃味。


    他这般曲折言语,也并非只为替文梓遮掩。实在是,此事由文梓亦或是自己提出,给通天带来的感受绝对大不相同!


    解决完文梓的顾虑,他方才说起自己此行原本来意:“前些时日我在下界游历,恰好碰到准提。闲聊之时,他曾提及多宝日后大道归处。有些言语我也觉得有理,正要与你商议。”


    第145章 通天的要求


    通天从大哥口中听到准提这个名字, 言语间又同多宝日后道途牵扯到一起。


    他心中立即生起一股警惕:“为偿还西方大兴因果,我截教外门弟子都已经基本不对西方设防,任凭准提拉拢。如今他竟连我截教内门大弟子也要惦记!”


    甚至他还能劳动大哥亲自到此, 更令通天怒火中烧。


    想来大哥或是已被准提花言巧语蛊惑。


    太清一叹,也不直接向通天转达准提谋算,反倒问起他对多宝日后规划:“以你之见, 多宝之后证道之路当归于何处?”


    “多宝为我截教首徒, 自当代我掌理大教, 待我等圣人日后避世不出, 他便为截教之主。”


    通天对于自己门下这位大弟子寄予诸多厚望,自然早有安排。


    太清却不以为然,反问道:“你觉得封神之事过后, 截教弟子门人还能剩余几何?”


    通天神情一滞, 说道:“我截教弟子遍布洪荒,纵使须填补封神榜,还要被准提将部分弟子化去西方,剩余弟子也足以撑起一方大教。”


    如此一来, 截教虽败犹存,也必然不会耽搁多宝证道。


    “你之所想, 未免过于虚泛。”


    太清微微摇头, 通天言语中的预想过于美好。


    “准提为尽力壮大西方, 如今甚至都已经惦记上多宝。再有你先前任凭其便宜行事的承诺, 怕不是待到填满封神榜之后, 截教其余弟子几乎会被他尽数搜罗。”


    通天闻言, 怒目圆睁:“他准提安敢如此欺我?”


    他的大度, 绝不是对于门下弟子的出走毫不在乎, 准提对此应当心中有数。


    西方二位若真如此行事, 不啻于要同他堂堂上清圣人撕破面皮!


    “你也知他最擅言语蛊惑。你那外门弟子心性如何,可能抵御准提口中西方大道的诱惑?”


    太清任凭通天动怒,也不反驳,只是将一连串问题抛出:“届时,他们自愿投奔西方,你身为截教之主,又当持何等立场?你可愿因此放弃先前承诺,再不顾念门人自身追求,强行阻拦他们出走?”


    通天被大哥一连串的话语问住,口中讷讷,终究未能再度言语。


    他知道大哥所问出的设想,截教这边都做不到。


    自己门下等闲弟子的心性,不足以抵御准提口中西方大道的诱惑。


    而以自己堂堂圣人的骄傲,也毁不掉先前的承诺。更不能允许自己,将已经对西方生出向往之心的弟子强行留在截教门下。


    而与之相对应,以通天对于准提的了解,这样的事情,西方二圣绝对做得出来!


    见通天已然冷静下来,能够开始沉静思考,太清随即便顺着先前话题继续开导:“届时截教门徒虽众,但能留于你身边的寥寥。”


    “抛开被你亲手填上封神榜,执掌天庭各部司主位的那几位外门弟子不算。涵盖你门下五大亲传,七位随侍仙在内,最终能留在你身边的也不过三五之数。”


    太清言语至此,微微叹气:“其余诸多门人,要么在劫中被送上封神榜,要么被准提度去西方。这般景象的截教,又如何能让多宝证道!”


    “更何况,在这几个之中还有文梓这么一位混元之境。纵然你强行将多宝推上截教教主之位,只怕他内心也难以滋生出一教之主应有的气场。”


    太清言罢,便静静看着通天,静待其将这般信息消化,心思回转。


    通天不是没有过这个角度的设想,却总是下意识的逃避这个结局,未敢深思。


    他总是觉得,自己身为堂堂圣人,日后总能为门下大弟子谋上一份可与之相称的证道之基。


    如今却是被大哥一语揭破,通天避无可避,不得不开始正面思索这个问题。


    “所以,多宝若欲掌大教实权,唯有加入天庭或是前往西方两条途经?”


    通天这般疑问,其实内心却也已有答案。


    太清圣人微微点头,却也并未多言。他知道,通天此时也并不必自己给出回复。


    “准提有何打算?”


    通天思量片刻,还是准备先听一番准提谋划。


    虽然准提一向舌绽莲花,但太清圣人也并非轻信之辈。他既然能够说动大哥前来讲情,应当是付出了足够的诚意。


    “前日,准提与我碰面。他直言多宝错过天庭四御之位颇为可惜,有意度其前往西方证就大乘佛教之主。”


    太清自然知道准提是特意前来寻他,偶遇之说不过口中措辞。


    “准提有这般大气?”通天闻言一愣,“西方教门下原本弟子又会如何安置,他们岂会接受多宝成为一教之主?”


    大乘佛教之主,可谓西方二圣之下第一人。准提竟然这般轻易承诺,通天有些不敢置信。


    太清却是哂然一笑:“准提之所以这般大气,也是无奈之举。有大日珠玉在前,他遍览西方门下也没有找到一位弟子,能够担任大乘教主之位。偶有一二卓越弟子,也只奉行小乘教义。”


    先前准提为表明自己诚意,对于大日圆寂后,西方大乘佛教一脉道途无以为继之事并无半点遮蔽。


    太清知道,大日早年奉文梓之命立下大乘佛教,对于西方大道教义产生极大补益,是西方走进人族的最大契机。


    如今纵是大日圆寂后此道教义无以为继,准提二人宁愿以教主之位另寻贤才也不舍轻易放弃。


    他先前看得分明,准提那般无奈神情不是作伪。


    想来西方之地素来贫瘠并非虚妄之言,对于西方生灵的大道追寻方向影响颇深。


    若非如此,也不至于翻遍集合两大圣人教导的西方教门下,都找不出一位可以肩负起大乘教义的弟子。


    “他念及西方教之后将吸纳截教外门弟子大兴,又想到多宝未能证就四御之位,便起意将大乘佛教交由多宝执掌。”


    在准提看来,多宝却是难得的教主人选。


    他不仅自身资质过人,原本截教大师兄的身份也能快速整合那些新进门人。


    “准提知多宝为截教首徒,不敢冒然向你开口,便有意请我从中转达。”太清继续说道。


    “准提承诺,西方日后以大乘佛教为尊,位居小乘教义之上。待圣人避世之后,多宝当以大乘佛教教主之名统掌西方。”


    这般承诺,对于圣人之下任何一位修士来说都充满了诱惑。


    通天心中不免浮现出一道无妄的设想:倘或准提今日绕过自己与大哥,直接同多宝接触,再做出这般承诺。多宝面对这般诱惑,是否还能坚守上清大道。


    想了片刻的通天,终究未敢就此深思。


    他也不愿将自己同多宝数万年的师徒情义,置于多宝追寻自身大道的对立面。


    不过,既是准提主动提出此事,那必然是他早已准备凭借前番因果将截教弟子搜罗殆尽。


    无论如何,通天自然不能坐视截教这般凭空消亡。


    既然准提以前番文梓铸就因果为依仗,所行谋划将截教蚕食至此,截教这方也并非无话可说。


    通天也愿同准提好好论一番因果:“我先前既已承诺西方,让其便宜行事,自然不会对此事再加阻拦。待多宝承接大乘佛教之主,先前文梓强行提前促使西方大兴之因果就此消弭。”


    接着他话锋一转:“不过,若论及因果,我这也有话说。早在文梓谋划西方气运之前,接引准提就在赠于文梓的金精须弥锄中藏过小动作。”


    太清对于此事并不意外,毕竟准提当时的表现太过热切。


    或者说,三清对于此事皆是心知肚明,只是出于某种自信,并未当场点破。


    文梓后续的表现也并未辜负他们的预期,准提最终也是白费心机。


    “文梓似乎并未因此有所损伤。”太清如是提醒。


    既然不曾产生实质损伤,于他们这等层面而言,却是不好就此要求补偿。


    毕竟,这等谋划契合当时洪荒风气,彼此偶有算计,也无可厚非。


    “我自知文梓并未因此受创。”


    通天今日欲追究的因果也并非文梓本人。


    “准提当时在金精须弥锄中炼化了接引的梦中证道之法,欲借此将文梓于梦中度入灵山听道。随即又赶上水烛被妖皇几人围攻,文梓被从梦中惊醒,此事便不了了之。”


    “然而,在文梓那场梦中,龟灵却是遭受了一场殒身之厄,甚至真灵不存!”


    通天此时谈及文梓那场梦中情形,仍旧有几分心悸。


    他也是在天道遁走之后,自身圣道大有进境,无意间发现龟灵身上命运长河尚有一阙空漏。


    他便顺着那阙空漏,复盘了文梓此前被勾往灵山的梦境。


    那时他才知道,文梓现了本相之后,在梦境中竟是生出了一丝念头,要将龟灵吞噬个干干净净!


    也幸亏那只是文梓梦境中的一道心念,并未真正具现出梦中实景。


    否则的话,对于龟灵的影响就绝不仅仅只是命运长河的一阙空漏,甚至会真正产生性命之忧。


    受限于当时文梓又斩一尸,得人间气息遮蔽。通天也只是窥探到那场梦境中的片段信息,也是归功于同龟灵相关。


    太清却是首次得知,其中还有这种事情:“此事可是于龟灵道途有碍?”


    他也知道,通天既然此时提出,龟灵必然是有实质损伤。


    通天微微叹息:“龟灵的命运长河,至今不得圆满。”


    也正是出于这份顾忌,他在紫霄宫中填写封神榜之时,便多了几分慎重。


    他未敢将群星之母的斗姆元君空位上写下龟灵之名,而是以金灵替代。


    这也是通天在封神榜上写下的唯一一位亲传弟子。


    斗姆元君为坎宫正神,紫微大帝、勾陈天皇大帝以及北斗七星皆是她的子嗣,等闲修士不得担任此职。


    不过,坎宫正神位份虽高,神通、法力亦是不缺,名声却是不显,外界多有忽视。


    太清也是圣人之尊,自然知道命运长河不得圆满,对于修士自身道途的影响。


    “这等因果非同小可,你欲西方如何化解?”


    通天早有打算,原本计划是要待封神事毕之后,再同接引、准提好生商量。


    如今既是二人这般行事无度,要将截教上下尽数揽走,通天也不必再与他们客气:“我要西方交出八宝功德池,用于填补龟灵的命运长河!”


    第146章 三清之首


    八宝功德池为西方镇教之宝, 用于弥补龟灵命运长河自然不在话下。


    若龟灵能得此宝,不仅可以使自身命运圆满,还可以此凝聚气运, 重整截教。


    通天先前为龟灵寻求弥补之法治,早已此宝纳入考量之中。


    如今西方行事僭越,通天也不必同他们客气, 径直以此作为置换条件, 且看二人如何应对。


    且龟灵命运受损虽为文梓梦中所致, 但根源却在于准提谋划, 梦境又处于灵山之上。


    这般因果,认真追究起来,西方必然不能轻易推脱责任。


    太清听得通天这般要求, 却是略有踟蹰:“八宝功德池可以蕴养十二品功德金莲, 堪称西方镇教之基。你做这般要求……”


    他还要再劝,忽然意识到并无必要。


    站在通天自身立场,对比准提蚕食截教之举,这点要求一点也不高。


    “我会将此事同西方二圣转告。这等因果清爽分明, 他们自然要给出交待,也不必同多宝之道途混淆。”


    太清坚定自己身为三清之首的立场, 在通天要求之上更进一步。


    纵是不考虑准提二人谋划, 他们也该就此给出交待。


    至于西方是否为难, 不该由自己考量。


    议定此事之后, 太清也并未就此离开。


    毕竟大乘佛教教主之位非同小可, 欲遣多宝前往, 必然要打消其内心纠结。


    否则多宝心中对截教、对通天存有芥蒂或是愧意, 皆对自身道途无益。


    他与通天一起将多宝叫到跟前, 对其面授机宜:“我同你师父为你规划了一桩证道之基……”


    他们二人对于多宝并无半点隐瞒, 事无巨细皆同其详尽讲述。


    包括当今天庭缺位众多,天地运转之下催发出封神大劫,以此补全天数。


    天道遁走之下,圣人自然要主动担负起这份责任。天庭空缺须得大教弟子填补,以维持天地各项事务正常运转。


    以及截教门人势众,受波及更深,又有各种因果交织之下须偿还西方气运。


    日后截教弟子小半将入驻天庭,大半则会被度往西方。


    按照通天原本规划,天庭一脉,有金灵管辖。


    西方那部,如今则有意让多宝统掌。


    ……


    如此种种,他们二人皆同多宝一一说清,毫无避讳。


    多宝闻言,虽对大乘教主之位有几分意动,却也不舍就此离去。


    他深深躬身,声音悲切:“弟子愿长侍师尊左右!”


    与文梓不同,他早年便被师尊收入门下,在师尊羽翼护持下成长。通天于他而言,真正是亦师亦父的存在。


    仅此一句,于通天内心感受而言,却比什么都更为妥贴。


    一直在被动接受弟子出走的他,终究在自己大弟子身上得到了应有的反馈。


    弟子这般纯粹的孺慕之情,于通天而言已是久违。


    多宝果然不愧是自己门下首徒,追随自己时日最久。


    虽其资质气运比之文梓有所不如,但对于自己这位师父的依赖之情却是大大超出。


    至少,这般情感回馈,通天从未在文梓身上有所获取。


    文梓由来心性不定,他能有如今境界成就,自然令通天自豪。但在其成长过程中,通天自身却未体会到多少身为师尊的成就感。


    而后来截教门人壮大之后,弟子之间自然生出攀比。众人心性也多有几分驳杂,难得再见初时纯粹。


    通天也随之只传授道法,以全自身有教无类的道义追求,对于师徒之情却不再如先前那般强求。


    他今日被多宝言语一说,倒是激出了几分早年间的气魄:“休要做这般小儿女姿态,为师堂堂圣人之尊,万般皆是由心,哪里需要你来侍奉。”


    “况且如今天条已出,待到天庭众神归位之后,我等圣人皆当避世。洪荒无有大事,圣人等闲不出,你如今证道正是当时,又岂能与我等一同沉寂于世!”


    多宝疑惑:“如今不必再受天道桎梏,师尊为何还须避世?”


    天道远遁之后,洪荒大势便有圣人掌控,又能有何因由,使得圣人避世。


    通天同太清对视片刻,方才向多宝解说:“如今瑶池立下天条。其虽言明不针对圣人门下,但天条既为天道部分意志所化,天道圣人于大义而言也当受此制约。”


    多宝更为不解:“弟子方才听闻师尊曾言,天条威力只能对天庭诸仙略加约束,并无主掌生杀大权之威。以此而论,圣人自当可以无视天条。”


    莫说圣人,单就师尊先前描述而言,多宝如今也有信心硬抗天条而自身无损,更何况师尊他们堂堂圣人!


    通天哈哈一笑:“若以此而论,我等自可无视。然瑶池立下天条,出于一片公心,于洪荒天地有益。我等贸然无视,等同于蔑视此间天地,必然道心有损。”


    “但若将自身置于天条之下,圣人面皮难免有几分不堪。我等圣人难得超然,自不愿受此束缚,不如避开来得清静。”


    这种避世不同于天道强行压制,纯属他们自主选择,更像是诸位天道圣人之间的某种默契。


    多宝似懂非懂地点点头,没有再对师尊及师伯的安排提出质疑。


    通天见此,便继续对其开解:“先前大日奉文梓之命,立下大乘佛教。其秉持教义也曾受文梓点拨,虽脱胎于西方之道,但也同我上清一脉大道颇有共通之处。”


    通天见多宝闻言后,略显忐忑的面色稍稍平复,心中也是浮现出一丝安慰。


    他继续勉励:“你身为我门下大弟子,对于上清大道的领悟也算透彻,转修西方大乘教义对你而言自当并无阻碍。”


    “日后封神大战开启,你便统筹截教各项事宜,等候西方圣人前来度你……”


    通天还要继续说着自身安排,却被太清出声打断:“不必如此!”


    见到通天、多宝二人皆看向此处,太清微微一笑,说道:“多宝日后自可参与封神之中,但也不能让准提这般轻易度走。”


    他转而又向多宝嘱咐:“大战开启之后,你可尽显神通,扬名于天地之间。待到封神事毕后天下初定,我亲自送你驾临西方。”


    关键时刻,还是太清傲气更甚。‘驾临’二字,直接让多宝地位近乎比肩西方二圣。


    他须让准提知道,多宝并非进入西方之后便要任由他们拿捏。


    多宝日后执掌大乘佛教,必须不受任何辖制。


    纵是西方圣人不肯隐居,依旧过问西方教务,至少也要让其保留最大自主。


    莫说多宝对大师伯这般表态有些惊讶,就连通天也不免为之瞠目。


    若真按照大哥这般行事,通天一时都不太敢确认:此次封神之战中,准提的谋划究竟是接收截教弟子壮大西方,还是协助截教弟子在灵山另立分舵?


    通天心中不免为准提掬了一把辛酸泪,他怎么会想不开请大哥前来转达此事。


    想来是太清圣人往日清静无为的形象太过深入人心,就连西方二圣一度也信以为真。


    不过,通天也有担忧:“那我等这般行事,准提是否会反悔?”


    如今在大哥言语之下,他已是转变了思想立场。


    其内心对于日后之事不仅再无抗拒,甚至还隐隐泛起几丝期待情绪。


    因此,对于大哥这般敲打西方,他心中倒是浮现出几分担忧情绪。


    若西方二圣一时气急,宁可抛却大乘教义不要,也不愿接受这般结局。


    届时,多宝岂不是要被架在半途进退不得。


    太清却是没好气地看了通天一眼:“幸亏准提先找上了我,否则就你这般沉不住气的性子,岂不是要再度吃个闷亏。我既如此安排,自然已是有了定数,早将准提拿捏。”


    他言语及此,面上浮现几许自得。


    “若他舍得抛弃大乘教义,也不会千方百计找到你门下,只为求取新任大乘佛教之主。”


    通天被太清一顿言语打压却并不着恼,反倒有几分窝心,面上露出几分不合身份的憨笑。


    他知道大哥这般拿捏准提,于自身并无利益瓜葛,甚至都不会对西方二圣之谋划产生实质性打击。


    大哥这般处理,纯粹是为了疏解自己这位三弟心头那股郁气。


    通天经此一桩,心头多了几分通达,对于封神大劫的到来,也不再如先前那般抵触。


    他再次看向门中弟子,便开始尽心为其日后道途助力。


    通天将岛上所有弟子再度召集,就连前番被他拒之在外的那些弟子也传去了信息。


    他拉着大哥一起,专程为门下弟子重新开启了一次讲道。


    在太清看来,通天门下这些弟子中真正将上清大道有所领悟者也不过半数。


    而能够博采众家之长者更是寥寥无几,自己讲述太清大道也并无实际意义。


    然而,他终究拗不过通天一时兴起。


    他略讲了几日过后,发现终究还是有那么三五位弟子让他并未白费口舌。


    不过,他终究没有不愿面对诸多弟子如听天书的懵懂神情,只把多宝几人拉到一旁开了小灶。


    至于其他弟子,还是交由通天自行教导。


    他们若能藉此对上清大道再多一分领悟,也算不枉通天满腔慈爱之心。


    被挑选出来的那三五位弟子,倒是颇合太清心意,对自己所讲道法各有进益。


    尤其是龟灵,年纪虽小,却不负其截教大师姐之名。


    圣人欣慰之下,便抽出时间出去了一趟。


    不久后他即回转,手中却多了一座八宝功德池。


    就在太清圣人将八宝功德池交于龟灵手中之时,正在讲道的通天教主心头便生出感应。


    他将目光投向大哥所处偏殿,却见龟灵手中正托着一汪金色波澜。


    通天立时愕然当场,感受到了大哥对自己全方位的碾压。


    算算时间,大哥应该是赶到灵山便即刻回转,不曾半点停留。


    他并不愿意承认自己被碾压的现实,心中便开始大胆猜测。


    或许是西方二圣方才皆不在家,大哥顺手便将此宝取了来。


    兴许,待会就能看到接引准提堵上金鳌岛!


    第147章 女娲宫进香


    接引准提二人, 终究没有出现在金鳌岛上。


    通天也放弃了自己的侥幸心理,心悦诚服地向大哥投去了钦佩的目光。


    受了这桩刺激,他对弟子的讲道更为尽心。


    通天希望这些弟子之中, 有一二出众者能将大哥门人比下。


    如此,也好为自己挽回一丝颜面,


    只是, 他丝毫不曾顾念这些弟子与玄都的天资差距。


    文梓那边得了老君师伯的转达, 悬着的心放下了一半。


    既然大师伯已将此事应承下来, 他也不再纠结, 按照自己原本打算通知文明安排石龙伺机转生人族。


    做出安排之后,他也不继续在洪荒逗留,转身回到了混沌之中的洛心岛。


    毕竟, 封神大劫即将正式拉开帷幕。


    他身为混元之境, 既已作出不干涉洪荒大势的承诺,自是不好亲自介入其中。


    当文梓不再关注人族各项事宜,仅以修士视角看待洪荒走向,不过转眼间, 就又有一个朝代走向末途。


    先前文梓撒下的那一把石灰,让夏桀从酒池之中满身燎泡的狼狈跳出。


    这样的情形传入天下各部之中, 各部势力皆传说大夏王庭一脉惹了天怒。


    又有夏桀的荒淫无度, 早已惹得天下各地人怨四起。


    天怒人怨交织之下, 各路人马纷纷兴兵讨伐。


    夏朝覆灭之后, 成汤一脉整合各部势力, 建立殷商王朝。


    而如今, 殷商一脉已历经十七世三十一帝, 现正是帝辛在位。


    而石龙的转世之身也已长成青年模样, 身为西伯侯世子的他, 于治下颇有几分名望。


    大商国运虽看似依旧磅礴,但内里已是现出几分颓势。


    再有帝辛刚愎自用、好大喜功,屡屡大兴土木,对外征战不休。


    种种劳民伤财行径之下,百姓皆陷于疲惫、生活困顿。


    诸侯之中心存野望、暗暗厉兵秣马者,不乏其人。


    直接揭竿而起,高举反旗者,也时有发生。


    不过赖于殷商一脉十数世祖荫,商王庭仍旧具备足够威望。反叛势力未能掀起太大风浪,很快便被镇压。


    唯有北海袁福通一部,依托地理环境特殊,已是拖住了太师闻仲的十年脚步,局势陷入僵持之中。


    而此时,朝歌城中,犹是一片歌舞升平。


    今日朝会,首相商容启奏:“今日为人族圣母女娲娘娘圣诞,请大王前往女娲宫进香。”


    帝辛高坐王位,面现诧异之色:“女娲为何许人也,有何功德,竟能让孤王亲自前往进香?”


    此言一出,朝堂为之一静,而后便是一阵嗡嗡声。


    群臣彼此交头接耳,议论纷纷:大王今日莫不是失了心,为何连女娲娘娘名号也不记得。


    商容虽也疑惑,却仍不忘向帝辛解说:“女娲为上古女神,抟土造人。是为人族之母,有莫大功德,我人族自当世代供奉、礼敬。”


    帝辛听得首相解说,迷蒙的心头闪现一丝明悟:“便依卿所奏,摆驾女娲宫。”


    帝辛摆驾之令传出,便有仪仗前方开路,商王撵车居中,文武群臣紧随其后。


    王驾进得女娲宫中,在首相商容指引之下,帝辛依言焚香礼敬。


    拜过圣母法像之后,帝辛却并未就此离去,反倒四处打量起女娲宫中陈设。


    他对宫中的雕梁画栋毫不在意,却将目光直直落于纱幔遮蔽的圣母金身塑像面容之上。


    他正心神浑噩间,侧旁却有一股邪风吹来,将那纱幔猛然掀开。


    猛然间,一副绝世秀丽容颜,便现于帝辛面前。


    帝辛见到这般绝世容颜,虽知面前圣母金身不过木胎泥塑,仍不免一阵心猿意马。


    “取孤笔墨来!”他心神一动,便冲麾下呵道。


    “大王欲行何事?”


    商容见大王今日较往常更添几分无妄,生怕他再做出什么不妥之事。


    “万万不可唐突圣人!”他忧心之下,不禁出言提醒。


    帝辛不悦道:“孤王不过见圣母德行兼备,欲题诗赞扬,怎会唐突。”


    他执意如此,商容也劝说不得,便有随从递上笔墨。


    然而,帝辛正要提笔于墙面书写,却听得宫中现出一道轻哼,恍若炸雷般在其耳畔迸发。


    这道声音并不甚大,其余众人皆不曾耳闻,却极具威严,内含莫大伟力。


    帝辛被这一‘哼’震得心中旖旎景象荡然无存,脑海中一片清明,后背发凉、冷汗直冒。


    他举着笔,任由点点墨色滴在女娲宫中地砖之上,却是半点不敢动弹。


    而此时,就在女娲宫偏殿,众人皆不能得见的区域。一道宫装丽影面带薄怒,冷声质问:“准提道友这般行事,未免过于下作,有失圣人身份。欺我太甚!”


    丽影正是女娲圣人,今日正是她的诞辰。娲皇宫中近日无事,她便早早下界,接受人族子民敬贺。


    朝歌为人族帝都之所在,此地供奉的女娲宫便是圣人下界后的第一站。


    她却是未料到,自己竟遇到了这一幅场景。


    准提为了西方谋划,竟然胆敢在自己诞辰之日于行宫中搞鬼!


    在女娲的质问声中,准提一脸尴尬地现出身形。


    “见过女娲师姐!”


    准提微微低头,有服软示弱之意。


    他也未曾料到,自己所使手段尚未尽全功,竟然先被女娲抓了个正着。


    “封神之劫为我等顺应天数定下,以西岐伐商为开启契机。师姐当时也在场,自当明了……”


    准提短短时间内,已是打好腹稿,欲以天命、天数之言自圆其说。


    然而女娲圣人又岂是易于之辈,挥手挡回准提狡辩之语。


    “此事何曾同我相关,我门下不过宫中一颗灵珠子下凡历劫,便要承担这般因果?”


    先前诸圣议定封神之时,她在场也是听得分明。


    三清当时就已议定,封神以阐、截二教为主,完成神仙杀劫,补全天庭空缺。


    顺带为西方挽回前番因果,使其重现大兴之势。


    而自己不过是借机将灵珠子历劫之事参与其中,且已同元始有过商议,此外并不牵扯任何因果。


    “本宫记得,封神之事由二师兄全权处理。道友这般欲将我拖入其中,未免有些说不过去。”


    准提辩解之言未及出口,便被女娲挡回。


    他自然无言反驳,唯有满面苦涩笑容:“此事却已拖延不得,然二师兄那边迟迟未有动作。贫道也是一时心急,欲借助师姐之手败坏一番大商国运。”


    他言语极为客气,也内含几分坦诚。


    虽然准提言语不尽不实,但女娲也知其未尽之意。


    他之所以这般心急将封神之战开启,却是为了帮助远在北海的袁福通势力缓解几分压力。


    袁福通反商势力,是接引、准提二人,于北海之处布下的一步闲棋。


    此举是为了扩大西方教在人族之中的影响,以此对冲日后西方教大肆收纳截教外门弟子有可能会带来的反噬。


    这桩谋划在诸圣眼中并非秘密,三清都不曾制止,女娲更不会关心。


    只是,她无意参与其中,更不愿被准提暗中拉下水。


    “道友如何行事,我自不干涉。不过道友谋划,也莫要拿我做筏子。”


    虽然她贵为人族圣母,但败坏一朝国运之事,仍旧非同小可。


    若是一招不慎,圣人也难免就此沾染些许因果。


    准提见女娲犹自不肯应允,唯有不停诉苦:“师姐也知,我同接引道兄背负四十八大宏愿,尚未成功偿还其间因果。如今委实不能出手败坏一朝国运,否则必然道基有损。”


    而其余几位圣人,也绝不会出手。


    此次大劫,阐、截二教首当其冲,受到波及最重,他自然不敢奢望元始、通天能够主动提前开启封神之战。


    而太清那边,准提如今不过想到这个名字,就下意识打了一个冷颤。


    他此生最大的心愿,就是同这位清静无为的太清圣人永世不得相见。


    而冥河与平心娘娘常驻血海、镇压轮回,则更不会出手。


    莫说干涉洪荒大势,他们压根就不会出现在大陆之上。


    如今,女娲是他唯一能想到的救命稻草。


    为达成目的,准提也不吝承诺:“倘若师姐今日愿开恩助我,日后但有所命,准提无有不从。”


    “再者说,是帝辛冒犯圣人在先。师姐一时生怒,遣人败坏其国运也在情理之中,自不该有反噬因果滋生。”


    准提这般说着,自己也不免心虚。


    在他看来,女娲师姐此时能容忍自己将话说完,未曾直接出手揍人,已是极具涵养。


    不过,他仍旧心存奢望,希望女娲愿就此离去,任由自己施为。


    待帝辛将艳诗题于墙上,女娲再行返场,就此出手打压大商。


    若袁福通一部能获得喘息之机,日后做出几分建树,准提自然承女娲情义。


    然而,女娲却是丝毫不肯松口,对于准提的诉苦无动于衷。


    她都不曾立下大教,自不愿涉入大劫之中,更遑论还要受这凡俗人王于宫墙上题诗之辱!


    不过,见到同为圣人的准提这般姿态,女娲内心终觉有几分不堪。


    她不愿局面这般僵持下去,又不想一走了之,生怕准提宁可撕破面皮,也要继续推行此事。


    若真如此,自己的圣人威严被架在半空之中,形成骑虎难下之势。


    届时,自己纵然再如何气愤恼怒,也不得不顺了准提的心意。


    女娲正纠结间,突然心神一动,抬眼看向女娲宫旁边的那栋建筑。


    旋即,她素手一指:“道友或许可以请那位出手。”


    准提顺着望去,眼神一凝:“他已然做过承诺,不干涉洪荒大势。我若逼他出手,老师那边怕是不好交代。”


    更何况,纵是道祖并不追究,准提心中也有踟蹰。


    他也同这位打过几次交道,却未曾占到过半点便宜,甚至还吃了几次不小的闷亏。


    尤其是,有些闷亏当时不显,但是后账却让人难以承受。


    别的不说,单就那尊十二品功德金莲,早年间被吞噬近半,前些年又被人夺去了栖身之地。


    这般变故,归根结底皆是秉承这位的因果。


    如今想想此事,准提胸口仍旧一阵发闷。


    “那里供奉的只是他的一尊化身,并不等同于本尊,自然也不受本尊承诺束缚。”


    女娲对于自己这位邻居颇多了解。


    “他这尊化身虽未证就混元,但打压一朝国运绰绰有余。不仅修为足够,名分、大义也一样不缺。”


    准提沉吟了良久,终于下定了决心,点了点头:“贫道谢过师姐指点,今日有所冒犯,万望师姐恕罪!”


    他即将开启针对另一位存在的谋划,却也有心修复一番同女娲的关系。


    “无妨!”


    女娲无心追究,只想尽早避开。


    “若是那位日后追究起来,你莫把我供出才好。”


    言罢,也不待准提回应,径直离了此处,早早回转了娲皇宫。


    她竟是连自己诞辰的朝贺也顾不得了。


    女娲离开之后,帝辛终于恢复了行动自由。


    然而,他却并未忘记方才一瞬间的感受。


    他当即命人将宫中地面上的墨迹清理干净,对着圣像重新焚香礼敬。


    他大礼参拜一番之后,方才后退着走出女娲宫。


    群臣对于大王这般转变虽心存纳罕,却也滋生出几分欣慰。


    他们觉得,大王如今颇有几分浪子回头的意味,正如大商先祖太甲的桐宫悔过。


    准提看着帝辛率领群臣退出女娲宫,不免叹了口气,终于做下了决定,轻轻挥了挥手。


    帝辛出了女娲宫,转头却看到旁边另有一座大殿与女娲宫比邻,规制并不稍逊。


    他脑中又是一阵迷糊:“此殿中供奉何人?”


    商容越众而出,再次回道:“殿中供奉的乃是上古人师,为上古人族四大统领之师。其在上古时代为人族培养出四大统领,统领各部全面发展,使得人族兴盛一时,有莫大功绩。”


    “天皇年间,上古人师与人族圣母同殿受享。待到黄帝时期,二圣方才分堂供奉,却也一直比邻。”


    第148章 封神战起


    帝辛听得商容讲解, 再度起了兴致。


    “今日既是来此,便该一同拜谒一番。”


    大王主动提出要拜谒上古圣贤,群臣自然不会反对。


    他们簇拥着大王, 走向了一旁的人师殿。


    大殿之上,黄色幔帐后方,人师塑像端坐居中, 后下方四位统领身形分列左右。


    进入大殿之后, 他们基本又是同样的流程, 焚香、礼敬。


    不过今天并非人师拜谒正日, 流程便相对简化许多。


    帝辛拜谒过后,抬头看向人师塑像。


    却见上古人师一身素袍,面容俊秀、剑眉星目, 若非泥塑立于殿中, 正该是一位翩翩少年郎。


    帝辛将目光久久停留在人师面容之上,心中竟又生出几分无妄之念。


    “笔墨伺候!”他冲随从这般说道。


    群臣对此并不如先前那般意外。


    与女娲宫中的礼制不同,人师殿中留墨之事实属平常。


    甚至,正殿一旁还专门设有供人书写的案几。


    因人族文字本就为人师门下学生创造, 历代人王祭拜之时便多有留下笔墨,以供人师评阅。


    伴随着帝辛话音落下, 自有人奉上笔墨。


    帝辛持笔, 却并不走向案几。


    他走到墙壁一侧, 在群臣震惊讶异的眼神中挥毫泼墨:“凤鸾宝帐景非常, 尽是泥金巧样妆。……但得妖娆能举动, 取回长乐侍君王。”


    “大王, 万万不可!”首相商容, 惊呼出声。


    殿内群臣也是一片哗然。


    这种亵渎之言, 怎能落于人师殿中!


    “快打水来, 将墨迹清洗干净!”


    他甚至无暇同大王争辩,顾不得有犯上之嫌,牵着大王衣袖,将其人拉至一旁。


    随后转头,立即吩咐随从取水。


    帝辛题诗过后,犹在沉思,似乎此诗内容同殿内景象并不完全契合。


    或许在他书写之时,心中对于女娲宫中万千气象仍有留恋。


    他怔怔出神,对于商容行事也不阻止。


    女娲圣人虽已返回娲皇宫,但对下界情形仍旧留有几分关注。以防准提临时变了主意,再度于女娲宫中兴风弄鬼。


    自然,她也将这幕荒诞闹剧尽收眼底。


    联想到这等放肆之言原本会留在自己行宫墙壁之上,女娲气得柳眉倒竖。


    如今此事转移到人师殿中,避开了自己行宫,也未让她心情得到几分放松。


    她虽未与文梓的这具化身打过照面,但同其本尊却是多次交锋。


    思及文梓往日行事作风,她立即封闭了娲皇宫。


    再不对外界有任何关注,生怕再度被牵连其中。


    商容将殿内墙壁彻底清洗了一番,算是做了善后。


    生怕大王再度掀起何等波澜,他和群臣一道,强行簇拥着帝辛返回朝廷。


    帝辛一行离开之后,准提于殿内显出身影。


    他随手一挥,墙面上被水洗掉的墨迹再度显现。


    而后,他又打出一道法决,从帝辛身上抽取一分人王气息,赋予那篇笔墨之上。


    气息流转之间,诗中旖旎具现出一道意象,直达天阙。


    而此时洛心岛中,正与本尊及水烛相对而坐的文化,却猛然感觉后背一阵发麻。


    他顺着那股莫名心悸探出神念,直达下界人师殿,自然将墙上墨迹尽览无余。


    “准提安敢如此欺我!”


    文化立时拍案而起,怒生喝道,面色涨得通红。


    文梓自知近日当有女娲宫题诗一事,却特意不曾关注。


    只因他无心干涉此事,也不愿见证女娲师叔受辱。


    文化身为化身之一,立场自然与本尊相同,也是刻意避开。


    却怎料,如今那一番闹剧竟是转移到了自身头上!


    文梓见到文化这般发火,略一探察,自然也明白了前因后果。


    虽有大劫气息遮蔽,但是他身怀前世记忆加持,自能洞晓这分天机。


    “所以,如今是要你来召集轩辕坟三妖,取代冀州的苏妲己?”


    文梓言语之中带有几分调侃,他早已将自己从上古人师身份中抽离,并不因此着恼。


    文化无语地翻了个白眼,只是指了指彼此的脸庞,并不想搭理本尊。


    毕竟,那虽是他的金身塑像,但单看那副容貌,同本尊也是别无二致。


    文梓却不以为意,不会仅因外貌相同便将这般荒诞因果揽与自身。


    “也是,咱们同妖族之间的关系好像并不很和睦,未必能够指使得动轩辕坟一脉。”


    他依旧顺着自己的思路,帮文化出着主意:“不过,阿修罗族人样貌也很出色。你可以让文玄安排几位阿修罗公主进入帝辛后宫,祸乱一下大商国运。”


    最后还不忘补充:“前提是帝辛依旧爱好女色。”


    见本尊一直在说风凉话,文化心中不免生出一丝疑惑:“本尊为何半点不曾生气,是不是对此早有预料,所以才将人师之位让度于我?”


    文梓大呼冤枉:“这等变故,分明是两位圣人机缘巧合下的决策,我如何能够提前预料。况且你接任人师之位时,我还尚未证道。”


    他强压下翘起的嘴角:“我不过限于先前承诺,不能轻易干涉,便只好帮你出出主意,却又被这般猜疑!”


    文化对于本尊之言却是半点不信。


    不过,面对准提这般算计,他也有自己的处理方式:“既然准提圣人这般算计,那就由我来亲自开启封神大劫便是,也不必祸乱朝纲、糟践黎民。”


    言下之意,他不屑于借助外力鱼肉百姓以乱朝纲,竟是要亲身下场。


    “你要舍身进入帝辛后宫不成?”


    文梓大惊失色,不敢想象文化竟还有这等魄力。


    他慌忙劝说:“你若实在气不过,就先把封神之事放下,去灵山找准提打一架,或许也能有几分胜算。”


    只是,他的劝说并无几分真心,更像是在拱火。


    “堂堂上古人师,委身纣王后宫之中,牺牲却是太大。”


    文化满面恼火地看着本尊:“我去他后宫做什么?我既已也说了不必祸乱朝纲、糟践黎民百姓,还能以色惑君不成!”


    若非没有胜算,他今日定要本尊好看。


    文化对于前往灵山一事置若罔闻,毕竟灵山之上不止一位圣人。


    他十分确定,本尊定然是故意这样言语,以满足他自身的恶趣味。


    文化吐槽过后,也不再搭理本尊,透过混沌看向灵山方向:“封神大战由我开启,就看你们西方教能不能遭得住。”


    然后,转身进了人师殿,将一脸蒙圈的水烛留在本尊身边。


    他并不准备亲自下界,师父有事弟子服其劳,这事自然要交给伯邑考。


    文梓饶有兴味地看着这一切,眼神中满是对于这场好戏后续剧情的期待。


    当夜,伯邑考在梦中便碰见一道陌生而熟悉的身影。


    陌生的是,他十分确定自己今生并未见过此人。


    而熟悉的感觉,却源于其先前陪同父侯前去朝歌朝贡之时曾去往人师殿拜谒。


    梦中这道身影,同人师殿中那尊泥塑金身面容一致。


    第二天一早,他醒来后对于夜间梦境略有印象,却并不十分清晰。


    伯邑考百思不得其解,上古人师为何会进入自己梦中,而且还向自己讲述那些似懂非懂、莫名其妙的言论。


    对于人师梦中所言,伯邑考并不十分明了。


    他却隐隐记得,那番言论同自己现今身份并不相合,也有几分道理。


    他大约能不能忘记,在梦中听到那番言论时,下意识的抵触以及内心深处隐隐的赞同。


    梦中的感受是那般的矛盾,以至于他醒来后,依旧有些心神不定。


    因为此事,伯邑考白日处理事务之时,便多了几分恍惚。


    若非旁人提醒,险些造就几桩不大不小的过失。


    “伯邑考,今日面色为何这么差,可是昨夜未曾睡好?”


    西伯候姬昌从臣下口中得知伯邑考状态不对,便特意赶来。


    如今见到儿子果然面色不佳,关切地问道。


    自家这位长子一向忠厚宽和,于封地中素有贤名,姬昌一向引以为傲。


    今日见到伯邑考神思不定,姬昌关切之余也有几分猜测。


    近来伯邑考一直协助自己打理西岐事务,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情比较费神。


    “吾儿是有何事劳神,说与为父听听。”


    姬昌询问缘由,欲对其开解一二。


    伯邑考沉吟再三,不知当不当讲。


    他有些不敢回味梦中言论,生怕会背离自身立场。


    那些言论,他每多一次品味,心中天平便向着人师所讲多一分偏向。


    姬昌见伯邑考依旧沉默,面色踟蹰,却也并未继续追问,只是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


    他对于伯邑考的心性十分自信,一向敢于放手,并没有掌控儿子一切事务、思想的欲望。


    儿子如今已然长大成人,或许心中烦恼并非自己所想。


    父亲不再追问,却让伯邑考心中定住了神。


    正如父亲对于自己的信任,自己也该对父亲有几份信赖。


    他定了定心,鼓足勇气,开口问出困扰自己近乎整日的问题:“父亲,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此言一出,姬昌一时竟有些站立不稳,身体微微摇晃。


    他伸手扶住案几,缓缓放低身体,最终趺坐于地。


    姬昌眼神直直注视着伯邑考,一时间忘记了该如何思考。


    他用尽全身最大的力气克制着自己情绪,却仍旧从喉间溢出一道气语:“你为西伯侯世子,怎能说出这般大逆之言!”


    伯邑考此言虽是在屋中说出,却仍旧惊动了诸天诸圣。


    三清于各自宫中沉默不语,接引准提却在灵山之上面面相觑。


    不仅如此,就在伯邑考言语出口之时,天地之间劫气仿若被立时点燃,翻涌不息。


    大商尚存的数十载国运,在劫气翻涌间,急速流逝。


    “这就是你的开启方式?就算让西岐直接扯大旗造反,也该考虑一下时代背景吧!”


    文梓对于现今局面无奈至极,从未料到文化竟是这般行事。


    在他看来,伯邑考此言有颇有一种自绝于洪荒的悲哀。


    “这个口号未免太过超前,你把国际歌直接搬过来才好呢!”他忍不住吐槽。


    与此同时,处于朝歌城中的尤浑、费仲二人,不知从何处得到了这个消息。


    他们当即奔赴王宫:“启奏大王,西岐西伯侯之子伯邑考有反心!其曾妄言‘王侯将相,宁有种乎’。”


    第149章 遍地反旗


    帝辛听得尤浑、费仲二人告揭发, 怒不可遏。


    他当场便召集文武群臣,宣布免去姬昌西伯侯之位,命令武成王发兵征伐西岐。


    首相商容念及西伯侯姬昌素有贤名, 其世子伯邑考也一向忠厚,对于尤浑、费仲二人指控并不尽信。


    他力劝大王三思:“西伯侯为人素来贤良,忠君体国, 其子也断然不会说出这种大逆之言。万望大王明察, 莫受小人蛊惑。”


    帝辛对于姬昌贤明也素有耳闻, 对比尤浑, 费仲二人往日的行径,他心中也并不十分相信今日指控。


    然而那等言语,却是为君者之逆鳞, 他自然宁可信其有, 不可信其无。


    况且,此番言论一经口中说出,必被有心人传播。为震慑一切不轨,他也不能将此事轻轻揭过。


    只是, 对于商容之言,他也不得不有所考量。


    姬昌既是素有贤名, 自己仅凭二人指控便将其罢黜、征伐, 恐落下其余诸侯口实。


    随即, 帝辛将废除西伯侯之位的决定收回, 却仍旧命黄飞虎率兵前往西岐。


    “你率部前往西岐, 将姬昌父子押解至朝歌。二人若有不从, 当即兴兵讨伐。”


    黄飞虎当即领命而出, 点兵前往西岐。


    伴随着文武群臣各自散去, 朝堂中的情形终究传播开来。


    不几日, 黄飞虎方行至半途,各方诸侯以及各镇主将皆已听闻大王问罪西岐之事。


    有耳目灵通者,却是将那句‘王侯将相,宁有种乎’的大逆之语也一并探知。


    伯邑考先前言论一经出口,西伯侯姬昌在尚不知此言已被传至朝歌之时,已是被震惊的六神无主、不知所措。


    如今这般消息传来,他更是大惊失色。当即便命人绑了伯邑考,他要亲自押往朝歌请罪。


    这一连串的变故,将几位关注此事的圣人皆打了个措手不及。


    只有通天圣人转换了内心立场,满心期待地看着自家弟子搅局,毫不关心这场大戏该如何唱下去。


    而太清、元始以及西方二圣面对突然升腾的大劫气息,皆是紧急转变了自己原定的策略。


    一方面要保证伯邑考在这般地狱模式开局下,能够取得最终胜利。


    另一方面还要加快进度,推进尚未开始具体筹备的封神事宜,尽力不被即将开启的人族战争落下。


    元始一时无措,前往大赤天向大哥请教。


    太清圣人此时也在忙碌,只以四字回复:“一切从简。”


    而西方二圣更是无奈。


    原本只是西方教坐享其成的局势,被文化这不讲武德的操作一通乱搅,却是不得不亲自入场。


    偶有闲暇间,准提还不忘检讨自己不开眼。


    为何放着娲皇宫的软柿子不去捏,便要去戳那个不带引信的火药桶。


    准提却是坚决不敢承认,面对女娲发飙,他其实也有点怂。


    一时间朝堂上下舆论四起,各地诸侯、主将基于自身立场,对此言论自然极度抗拒。


    然而,在铺天盖地的谴责声中,反其道而行之的也不乏其人。


    他们在这句言论里,第一时间并非是感受到来自底层的威胁,反而看到了更进一步的契机。


    而那些早已竖起反旗的各地大小诸侯,更是在此言中找到了可以将自身附会大义的真理。


    其中最先发声的,便是处于太师闻仲打压之下的袁福通。


    闻仲耗费十数载时间,终于大致掌控了北海局势,牢牢占据住了上风。


    就在他兵压城下,静待袁福通一部认罪投降之时。


    然而,城门开启的第一时间,传出的却并非袁氏一脉认罪的话语,而是一段莫名其妙的声音。


    “通禀商朝太师闻仲知晓,我部遥尊西岐姬伯邑考为天下新主!劝尔尽早弃暗投明,日后我等同朝为官,莫在今日伤了和气。”


    闻仲心中不免疑惑,袁福通莫不是在连年的征战中压力太大,得了失心疯?


    他向左右问询:“这姬伯邑考是……?”


    西岐与姬姓他自然熟悉,但伯邑考其人却是对不上名号。


    也无怪他对这个名字感到陌生,太师征战北海已有十数载,离开朝歌之时,伯邑考还只是西岐之地的一个懵懂孩童。


    左右随从中,自然有人常年往来与朝歌与北海之间。


    听得太师问询,他们随即回答:“伯邑考为西伯侯姬昌长子,前些年方才被大王定下世子之位。”


    闻仲了然地点了点头,这个答案并未出乎他的预料。既然是西岐姬氏,自脱不开姬昌一门。


    不过,他仍旧疑惑:“袁福通方才所言尊伯邑考为天下新主,你可知有和缘由?”


    对此,左右皆是茫然不知。北海之地偏远,朝堂信息一时尚未传到。


    甚至,他们对于袁福通身处北海,却能够得知西岐世子名为伯邑考,已是惊诧不已。


    单就此言透露出的信息传递,闻仲便知其背后必有高人参与。


    袁福通此番言语自然并非出于真心,也是得了西方教修士授意,只为惑乱商朝太师军心。


    不过,这番言语不仅惑乱了闻仲这边军心,却也在天下范围内对于伯邑考言论形成了声援之势。


    这般声势一经凝聚,颇多野心家纷纷加入。


    一时间,天下反商大旗林立。


    各地大小诸侯加入这般声势之中,相互制衡之下竟也凝聚出几分大义。


    其中资深反贼受大商多年征伐,处境比之袁福通更有不如。他们现在多已是苟延残喘,早失了争夺天下的壮志雄心。


    如今加入声援之中,也不过是为自家谋取一份喘息之机。


    自然,他们内心之中也未必没有存下一份希冀。倘若西岐一方真能成事,或许自家残破的领地也能焕发出新的生机。


    甚至,能藉此更进一步也未可知。


    而新竖起反旗的那些野心家,却是信心满满的要角逐天下。


    声援伯邑考之事,不过是个噱头,借此为自己反商之举附会一道大义。


    只是,身处洪荒大势之中,任何言语皆有因果滋生,更何况背后还有圣人操控。


    待他们真正加入这番声势之中,方才明白何为言语裹挟。


    这般声势裹挟之下,他们言论自然不得自主。虽早已高高竖起反旗,却始终受困于那份大义,不能真正自立。


    而这几分大义,自然是要奉伯邑考为天下新主。


    而伯邑考如今正身处西岐,被父亲亲自命人绑在房中。


    他尚且不知,自己已被加封为小半天下之主,只待黄飞虎大军一至,父子二人便要赴朝歌请罪。


    然而,西岐终究并非信息闭塞之地。


    各地诸侯纷纷尊奉伯邑考为天下新主的言论,自然传到了姬昌耳中。


    随之一同传来的,还有黄飞虎率大部兵力停滞不前的消息。


    姬昌并非愚忠之辈,此时自然明了朝歌一行已无必要。


    无论如何,自己也不可能再重新获取商王信任,西岐一脉也不能在大商治下留存。


    “去将世子松绑,让他前来见我。”他同随从吩咐道。


    “父亲。”


    伯邑考来到后,恭谨地向姬昌打过招呼。


    这几日他被绑在房中,等待命运的审判,也让他的心境有了几分转变。


    心中的天平,已然完全偏到了人师所教导言论的那一边。


    “如今怕是由不得你我了。”


    姬昌见到儿子的来,满脸感慨。


    “我已命人去传散宜生和南宫适,我们先要抵住武成王这波攻势,才能谋取日后其他。”


    伯邑考闻言神情一愣,微微低头:“是儿子为西岐招了祸。”


    姬昌摆摆手:“此事不说了。”


    此时外面随从通禀:“启禀侯爷,散宜生大夫与南宫适将军等候召见。”


    “快请!”姬昌这般说着,也起身走至门口相迎。


    他方走到房屋门口,正见散宜生与南宫适二人相携步入院落。


    猛然间,却见一道夺目亮光于上空闪过,继而炸雷声响彻整个院落。


    他们下意识闭目、捂住耳朵,待到雷声消散,院中却有一道清脆啼哭之声响起。


    众人寻声望去,却见院中地面之上,一名婴孩身处青蓝缎面襁褓之中。


    场中众人见此情形,皆是惊诧莫名。


    南宫适更是快走几步护在姬昌二人面前,以防生出不测。


    姬昌确实哈哈一笑,绕过南宫适身形,径直走到院中将婴孩抱起。


    他将襁褓抱在怀中,同婴孩略一对视,露出和蔼笑容。


    “本侯早年推算自己命中当有百子,先前却止于九十九,始终未得圆满。如今此子却是伴随雷声降世于此,合该为我第一百子。”


    姬昌通院中诸人解释过后,又冲着襁褓内的婴孩说道:“你既是伴随雷震之声出世,便取名雷震子。”


    而后,姬昌也不将雷震子转交他人,只将他抱在怀中来到书房,与众人一道布置西岐防务。


    而此时昆仑山上,玉虚宫中,元始却正在追赶进度。


    “姜子牙,你上山修道已有四十年,至今未能踏入仙途,可见今生仙缘浅薄。合该前往人间,享一世荣华富贵。”


    姜子牙闻言不免神情失落,当即便要向师父求情,想继续留在昆仑山中修道。


    然而,元始此时却无暇顾及太多,摆手止住了姜子牙陈情之言。


    他径直吩咐道:“如今天命之下周当代商,你下山之后,便去往西岐辅佐姬昌。”


    之后,元始又取出封神榜,对着申公豹说道:“如今时间紧迫,再新建封神台怕是有些来不及。你去往朝歌之后,谋取大商国师之位,然后把这封神榜挂在人师殿正殿之上。”


    最后,他又忍不住强调一句:“就挂在上古人师金身塑像的正上方!”


    见师尊面色带有几分不愉,申公豹也不敢如往日那般俏皮,当即便要领命离去。


    只是,他方才走到宫门口,又听到师尊言语传来:“倘若人师殿正殿悬挂不上,也不必死磕,挂在侧殿即可。”


    “倘若侧殿也不让挂,你就回山告诉我,本尊亲自去一趟朝歌。”


    第150章 阐教三代弟子


    西岐那边, 姬昌刚同散宜生等人商定好计策。


    外面又有人通禀:“启禀候爷,府门外来了一名道人,自称是终南山练气士, 言说是为侯爷百子而来。”


    姬昌听得此言,猜测来人定是有德之士,方能洞察天机。


    “快快有请!”


    他说着便命随从打开府门, 同时起身抱着雷震子率领散宜生等人一同前去迎接。


    他们穿庭过院, 一路来到前庭。


    正见一名仙风道骨的修士, 在随从的指引下, 一路施然走来。


    “仙长驾临此地,姬昌有失远迎。”


    姬昌浦一见得来人形容样貌,便断定必是有德之士。也不待对面先行介绍, 当即开口寒暄。


    来人却是先行冲姬昌施了一个道家稽首礼:“贫道云中子, 乃终南山练气士,见过贤侯。”


    此人正是福德真仙云中子,他奉元始天尊之命至此,却是特地前来收徒雷震子。


    “贫道今日恰巧途经西岐, 却被一道雷音惊了云气。掐指一算,却是有贵府中有我一段师徒缘分。”


    他满脸笑意地同众人解说来意, 眼神却一直注视着西伯侯怀中襁褓。


    “正是应在贤侯这第一百子身上。”


    姬昌早有预料, 对于云中子此言也并不意外。


    他哈哈一笑, 同云中子说道:“我儿能得仙师缘法, 正是他的造化, 还请仙师前往堂中用茶。”


    云中子却是无奈摇头:“不敢相瞒贤侯, 亦非特意让侯爷父子不得团聚, 贫道确有要紧事在身, 不能耽搁。”


    “若贤侯放心, 贫道此时便将此子带走,日后定有侯爷父子相见之时。”


    云中子面色郑重,不似刻意作伪。


    姬昌久经风浪,处事倒也洒脱,并不在意父子一时分离。


    他将手中襁褓双手送至云中子怀中:“如此,小儿日后便多赖仙长费心了。”


    云中子接过襁褓,也不停留,径直离了西岐,返回了终南山。


    与此同时,钱塘关总兵李靖家中。


    先前已育有二子的夫人殷氏,第三胎尚未足月便已发动。


    李靖从军中得到消息,慌忙赶往家中。


    自己已有二子傍身,且各有前途,皆是拜入大教门下,


    是以,他对于此胎并不强求。


    然而,夫人自打怀上这第三胎一来,素来不得安稳,可谓是三日一病,五日一灾。


    如今又碰上西岐口出大逆,天下反旗林立。


    夫人身为大商宗室,自然又被波及心绪。


    仿佛是要将半生坎坷,全部集中到这数月之中。


    李靖同自己膝下这位孩子尚未蒙面,便已生出诸多嫌弃,并无太多期待情绪。


    只是他尚未踏进府门,便与传信的仆人撞到一起。


    “总兵,夫人生了一位三少爷。”


    “夫人状况如何?”


    李靖此时并不关心此胎是儿是女。


    他一边询问夫人状况,一边大步向后院走去。


    仆从在后面小跑着跟上:“听内院里的姐姐说,夫人气色尚好,似乎还轻松不少。”


    李靖听得此言,越发肯定自己这三子是个孽胎,生来便为母体招灾。


    来到后院,他快步走进房中,直奔妻子床前。


    李靖仔细看过,夫人面上的确较前几日多了几分松快。


    “夫人受苦了,如今可还好?”


    他只将夫人双手紧握,无视放在床头一旁的襁褓。


    “我无事。”


    殷氏面上泛起一抹释然笑容。


    “将军快来看看我们的孩子,受我的拖累,这孩子出生前便吃了不少苦。如今想是受够了苦,方才忍不住提前降生,万幸看起来还好。”


    李靖随意扫了一眼,却见这孩子虽是距离正常月份尚早,然而体格却是相较足月婴儿并不稍弱半分,甚至更具分量。


    他先前就对此子来历诸多猜疑,眼前这等奇怪情景,更让他坚定心中印象。


    如今此子降世,他只想将其远远送走。


    不过,顾念夫人刚刚生产,正是母爱爆棚,他面上勉强扯起一抹笑容:“便叫哪吒吧。”


    他们夫妻二人正在叙话,气氛还算融洽。


    又听得院中有人声响起:“贫道乾元山金光洞太乙真人,求见府上主人。”


    李靖先前二子皆是拜入阐教门下,对于太乙真人之名,自然有所耳闻。


    虽然心中不喜太乙真人径直出现在后院,他却也还是出身相迎。


    “钱塘关李靖见过真人,不知真人此来何为?”


    太乙真人呵呵一笑:“贫道于山中推衍天机,知我门下弟子今日于府中降世,特来接回。”


    李靖尚未开口,房中的殷夫人却是有些坐不住,质问道:“我儿今日刚刚出生,是何等天机要我母子骨肉分离?”


    太乙真人闻言,面色一滞。


    他自然不能说是娲皇宫的托付、师尊的命令,只好打个哑谜:“天机不可泄露!”


    旋即,他便做出一幅高深莫测神色,直直看向李靖,静待答复。


    李靖却不在意他弄何玄虚,有人愿将哪吒带走,他正好还能图个清静。


    “能契合真人天机,是我儿造化,我又岂有阻挠之理。”


    言罢,他便转身回房,面对夫人又是一番劝说:“先前,金吒、木吒各自拜入有道修士门下。这位太乙真人与他们二人师尊皆是系出同门,也是大德之人。其如今有意收哪吒为徒,我等不该阻拦。”


    殷夫人却仍旧不舍放手:“金吒、木吒好歹也是长至少年时候,方才进山修行。而如今哪吒不过刚刚出生,哪里就该于山中苦修!”


    想想前面两个儿子,每次回家之时,面上便增添几分清瘦。她又哪里舍得让刚出世的小儿子早早上山清修。


    “再者说,哪吒如今不过刚刚出生,如何能够修道!”


    对于夫人此言,李靖却也有应对:“这必然是哪吒比他的两位哥哥更具仙缘,我等切不可因过分溺爱误了他的造化。”


    殷夫人略加思索,丈夫所言似乎又有几分道理。


    她纠结了片刻,终究还是偏过头去,双目落泪。


    李靖见此,知道夫人已是默许。他将襁褓抱起,来到院中交于太乙真人带走。


    在元始天尊安排之下,阐教十二金仙纷纷下山收徒。


    广成子与赤精子于商王后宫施法,无端起风卷走了两位太子——殷郊与殷洪。


    情绪道德真君,在武成王府上接走了黄飞虎长子黄天化。


    这几位阐教三代弟子,上山皆比原定时间更早,大多仍在懵懂之中。


    他们被接到山中,各家师尊自有仙法,各个懵懂孩童在施法之后恍若树苗,迎风见长。


    有圣人背后加持,在填鸭式灌输之下,各个弟子不仅身形见长,境界进度也颇为喜人修行。


    如今变故之下,时间紧迫,已是来不及等候门下弟子逐步成长。


    遵循师尊传下‘一切从简’的指导思想,十二金仙在教导弟子之时,各有各的简单粗暴。


    太乙真人为完成师尊交代,使得哪吒圆满历劫。


    在哪吒某次前往海边戏耍之时,手中的混天绫突然不受控制。


    在海浪裹挟之下,混天绫拖着哪吒的身体,一同沉入海底,肉身竟是被妖孽吞噬。


    然后混天灵护住哪吒真灵,一路返回金光洞。


    太乙真人藉此契机,以五莲池之花叶拼接出人形,为哪吒换了一具莲花化身。


    而相比之下,身为福德真仙的云中子,不在十二金仙之列。


    在他对雷震子的安排中,便显出了几分温和。


    当然,这份温和却也极为有限。


    他直接将已长成孩童模样的雷震子叫到跟前。


    他掏出两枚仙杏,对其说道:“你前世身形笨重,今生驾不得云气,若想获得驾空之能,还需借助外力。”


    雷震子略带懵懂地将仙杏接过,在果香气息诱惑下塞入口中。


    这两枚仙杏果然不愧是洪荒异种,不仅闻着果香四溢,吃起来也是口舌生津。


    不一会儿,雷震子便将两枚仙杏全部吞咽腹中。


    然而,两枚仙杏入腹之后。


    雷震子还不曾回味方才酸甜,便有一股剧痛席卷全身。


    雷震子小小年纪遭受不住突如其来的剧痛,疼的满地打滚。


    耳畔似有风雷之声,长久不止,激得他整个脑壳仿佛就要炸裂。


    后背更是似有骨刺增生,直接捅破皮肉。


    良久过后,雷震子已是精疲力竭、满身大汗、面色苍白,那席卷全身各处的剧烈疼痛方才缓慢消散。


    带他慢慢缓过劲,站起身来方才发现,自己已是成年男子身量。只是双臂满是靛青色,看起来极为诡异。


    他心中涌起一股强烈不安,奔出洞府,来到一处山泉边。


    借着清澈山泉中映射的倒影,他终于看清了自己现在的情形。


    只见水中倒影赤发突目、青面獠牙,背后还生出一对蓝羽肉翅。


    这样貌,怎是‘丑陋’二字可以概述。


    这等丑陋面容对于他幼小心灵的打击,丝毫不弱于方才突如其来的巨大痛意。


    任凭师尊不停讲述着风雷二翅的种种神异,也不能弥补他内心受到的打击。


    就在阐教门下不停追赶进度之时,西岐这边战火已是陷入僵持。


    武成王黄飞虎飞本就率众前来。途中听闻天下变故,又是特意停留了一段时日,增添了部分兵力。


    然而,西岐这边的守将南宫适,也非等闲易于之辈。


    他借助地势便利,将武成王所部牢牢拒之西岐门外。


    武成王黄飞虎于此处耽搁太久,迟迟未能建功,朝歌方面都有催促。


    如今,各地反贼四起,个个皆是言明心向西岐。


    而西岐面对黄飞虎大军的防御姿态,更是坐实了西伯侯心怀反意。


    帝辛心思对此何等敏感,连发出数道命令,要求黄飞虎尽早功克西岐。


    黄飞虎压力骤增之下,他不得不另辟蹊径,欲寻修道之士帮忙打开局面。


    只是他素来不修道法,往日征战皆是凭自身魁梧,对于炼气士却是所知不多。


    如今要寻求炼气士的帮助,却又毫无头绪。


    正在他一筹莫展之时,幸好大商新晋一位国师,对于此道多有涉猎,主动揽下请人助阵之事。


    前些时日,国师传来消息,练气势助阵一事已然有了眉目,不日便可至此。


    【作者有话要说】


    这几天我想了一下,封神大劫再按原来的节奏写下去,就有些太拖沓了。


    而且构思本文时,对于封神阶段并无明确规划。以至于写到现在,后续剧情主角继续出场的必要不大。


    所以准备加快进度,近几天把封神剧情写完,本文差不多就会完结了。


    具体的剧情设计,打算在本文节奏的基础上,对封神原定轨迹作出一定妥协。


    原本的封神剧情以及人物出场,大概率都会一切从简,或许会直接省略。


    本文有很多不足,感谢每一位小天使的包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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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特别感谢期祈等几位小天使的捉虫,以及在本文节奏出现偏差时的反馈与指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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