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作者:清孟本书字数:K更新时间:
    第71章 争与不争


    女娲之言, 属实惊人。


    太清身为人教教主,自是不肯:“师妹贵为人族圣母,行事自有章法, 却不知此举置我人教于何地!”


    “自是于人教气运无伤!我可以人族圣母之名做主,待人族族运溃散之时,便与人教暂且切割, 消散气运尽数归于人教掌握。只要人族并非族灭, 人道未损及根本, 师兄大教有太极图镇压气运, 自不至失了依托。待到日后人族重整,劫后重生,气运必然暴涨。届时再行同人教相合, 人教气运当为洪荒之最!”


    女娲对于太清为人也算有所了解, 早已筹谋多时。


    太清闻言略有意动,却也知晓女娲此前言语缘由:“所以,现在关键又在于文梓身上?”


    “先前师兄将文梓推为人教副教主,却是强行将人教同人族因果捆绑。日后若行切割之事, 文梓自是绕不过去!”


    女娲面上又是一抹苦笑,解释了一句。


    “若是文梓愿入天庭, 三方气运相合, 帝俊未必不能成事, 兄长尊位无忧, 我也不必这般筹谋。”


    “师妹欲何以处置?”


    太清出言问询, 却也先行将自己立场摆出:“若是要将文梓副教主之位罢黜, 师妹就免开尊口了。”


    “自不会如此!”


    女娲连连保证, 她自知文梓于三清心中分量。自己付出的气运筹码不可谓不重, 但若同文梓本人比较起来, 却是大大不如了。


    “只是欲请三位师兄届时将其支开,我亲自护送他四位人族学生转世,以暂时断其同人族因果。”


    与前番毛野四人不同,三清对于文梓门下四位人族学生却是所知不多。


    只太清曾听文梓言及,招生只为同‘人师’之位相合,并未倾注过多精力。他对四人也皆是放养处理,想来感情不深。


    是以,太清并未直言拒绝,只是叹了一句:“师妹先前造人之时,是何心境?今日这般决绝,怕是有违初心!”


    她毕竟是造化圣人,若行极端之事,怕是未来圣心有缺,再难寸进。


    女娲闻听这般言语,面色一滞,而后望向殿外天地,强笑道:“师妹虽不曾如三位师兄这般立下大教,但也并非修行之外别无所求!此前赖兄长看顾颇多,如今不过尊位而已!”


    三清也是兄弟共生,对于女娲此言亦是颇为感怀,一时默然。只是三人皆已问鼎圣位,不似女娲伏羲这般落差,极力谋划。


    “不知师妹欲如何溃散人族气运?”太清问道。


    总不至女娲圣人之尊亲身下场,虽其不惧此等因果,但人族终究是她亲手所造,又岂能亲自执刀。


    “帝俊欲争大势,必是针对巫族。巫族向来不修元神,唯持肉身强悍之利。人族以盘古塑体,灵魄自带盘古真意,将其炼入兵器,能破巫族防御。”


    女娲点了一句,未尽处便是人族万千生灵日后命运。


    “只是文梓虽平日散漫,但于关键时机又总有几分执拗。届时人族遭劫,恐怕他不肯轻易放手!”


    通天身为师尊,对于文梓自是了解,若其奋力一击,妖族未必能够坚持到与巫族对阵。


    女娲虽曾想到此节,通天所言却是同她此前印象不同。


    “先前我见其对人族事务多有推诿,人师之位也是有我圣谕在先,方才勉强接受。纵是出于人师之义,护持亦该有限,于大局无碍才是。”


    “师妹或许不知,自其斩却今生自我以来,早已是以人族族人自居。只是平日惯于散漫,不喜沾染俗务,方才未曾介入人族日常。”


    太清成圣之时,便有文梓在身边侍奉,他对文梓心态自是看得清楚。


    言及此处,太清方觉适才女娲所言,强行护送文梓几位学生转世一事极为不妥。


    “还有他的那四位学生,平日虽疏于指教,但他们先后建功,又岂能没有文梓心血倾注!”他倒是不知道,此言却是被他说中。文梓的确未曾在几人身上倾注多少心血。唯一算是参与度较高的仓颉那厢,现在尚未功成。


    “须知,其先前不过太乙之境,为送冥河机缘就曾独闯混沌。哪怕他对门人看顾之心不及冥河一分,反击之下,也非小可。”


    女娲恍然发觉,谋划又绕回了最初。


    “不瞒师兄,师妹推行此事,亦是顺应天数。若文梓奋力护持,必增变故,该如何处置,师兄可有教我?”


    对于文梓,还是三清更为熟悉,或许他们能有手段料理此事。


    三清却不再应承此事,若因此惹得文梓离心,岂不因小失大。


    婉拒道:“师妹不若另行谋划,人族日后未必没有建功之机。”


    女娲惨然一笑:“若以此发展,日后纵有建功之机,也当位居文梓几位学生之下,更有文梓人师之尊在上。三皇之首,岂不徒有其表!”


    太清心思回转,所想自然不同:“如此,三皇尊位,位尊事少,岂不更显清贵!且伏羲道友日后,也当是清修最佳。”


    听得太清这般劝说,女娲却是摇头:“我知兄长性子,一向热衷掌势,纵是日后转世,他亦是耐不住那等清静待遇的。”


    “既如此……”


    女娲沉吟良久,方才说道:“三位师兄若是不欲参与,师妹唯有亲身下场,只请师兄届时莫要阻我。”


    “师妹果然非要推行这人族一殇不可么,竟是不惜以圣人之尊亲身下场!”


    太清见女娲犹自不肯放弃,最后诘问道:“师妹莫不是要以圣道为注,强行改写巫妖之争结局!”


    若真是如此,就莫怪他不讲同门之情了。毕竟,若巫妖二族不能两伤,哪有人族问鼎之机,人教也将沉寂。太清圣人之尊,岂能忍受这等欺辱!


    女娲面无表情地看着太清,轻声吐露:“不瞒师兄,若是拼却这尊圣位就能改写妖族结局、护住兄长当前尊位,小妹也不必这般筹划,届时奋身一搏便是!怕只怕,纵使我用尽浑身解数,也难改写妖族末路!”


    谁能料到,女娲圣人之尊,犹自充满了面对天数的无力。


    “如今,我也不过顺应天数之下,为兄长谋求一分日后!”


    太清得此回应,情绪略微平复,却也不免一叹,喃喃出声:“圣人……天数……”


    太清默然出神,元始却是犹自关心女娲手段:“师妹所说下场一事,可是针对文梓?人族之殇既是天数,纵有文梓插手,也无碍大局,师妹又何必亲身介入。”


    通天闻听此语,猛然昂首,目光炯炯看向女娲,若是一个不好,说不得也不必日后下场,今天便先同她做个了断。


    “文梓一向颇多神异,这般天数于他而言或许并非不可违逆。且其如今虽只斩一尸,但圣人之下,洪荒之中又有谁能面对他时敢说稳赢?若其一意出手相护人族,帝俊又能有几分建功!我诸多谋划岂不尽数落空!”


    女娲对上通天目光,却是毫无惧色,直抒胸臆。


    通天就要发作,却听太清出言:“师妹可能保证不伤文梓根本?”


    他满面愕然,不知大哥何出此言,一旁元始亦是不解,愣在当场。


    女娲深吸一口气,平复心中抑郁,薄唇轻启,吐露一字:“可!”


    太清微微颔首,面色肃然,继续说道:“争斗不得波及洛心岛周边!若文梓留于岛中,师妹不得出手。且无论战况如何,文梓若欲抽身,师妹不得阻拦!”


    “师兄放心,我只为防止文梓对人族过于相护,绝不主动伤其半分。若非洛心岛之地曾受天道禁闭,我宁可只将文梓困于岛中,直至人族之殇谢幕!”


    女娲也并非一时冲动,自然知晓太清底线,对于文梓却是可阻不可伤。


    “届时人族气运仍旧……”


    女娲正要继续自己的承诺,却被太清挥手阻住。


    太清神色淡淡:“人族气运溃散之后,便让其自行回归天地。人教既以文梓为副教主,便是同人族共命运,随人族兴而兴,伴人族衰而衰!”


    “不过,此事过后,无论结局如何,道友再不可过问人族事务!”太清却是趁此彻底斩断女娲同人族因果。


    “当然,人族圣母尊位仍旧保留。”却也彼此留有一丝颜面。


    “可!”女娲也不争辩,事情既已定下,便欲告辞离去。


    “道友可曾想过,文梓遭逢此事,日后伏羲道友证道之路会否横生波折。无论如何,他也有人师尊位在身!”元始终究不忍,出言提醒道。


    以文梓心性,得知伏羲尊位来由之后,必不会善罢甘休。此时不将这话挑明,日后难保女娲如何行事。


    女娲闻言,起身的动作一滞,面色怔怔,而后看向元始,目光冷然:“那还烦请三位师兄多加约束!”


    而后也不停留,径直离去。


    通天看向太清:“大哥何以应下此事?”


    太清不答,却是看向元始:“你方才为何出言提醒女娲,不怕她届时暗下狠手,以除后患么?”


    通天闻听太清这般言语,思路瞬间跟上,对着元始怒目而视。


    元始却是于太清相视一笑,各自明了女娲之意。


    通天见二人这般表现,心中更是恼怒。


    “你们!”


    他自不信二位兄长枉顾文梓安危。但是同为圣人之尊,他们二人心有灵犀,独将自己蒙在鼓里,岂不更令人气恼!


    见通天此态,两人不免畅笑出声。


    就在通天暴走之前,二人终于止住笑声,元始对其分说道:“你以为女娲师妹此来,意欲何为?”


    通天愕然,这里还有什么自己没有悟透的玄机不成!


    “不就是为了伏羲,为其殒落之后转生人族谋一个尊位么?”


    当然,相对来说女娲的要求高了一些,但对比其圣人尊位,以及人族圣母身份加持,也不算超出太多。


    不过,中间还牵扯到自己的宝贝徒弟,就让人很是不爽了!最后大哥、二哥还是这般表现!


    “是,也不全是!”元始言语玄虚。


    通天恨不得将其狠狠捶上一通,把他心中所想所思尽数捶打出来。


    “其实,女娲师妹此来,唯有一件事。”


    元始似乎感受到了通天的怒火,不再撩拨,直言道:“她来之后赐灵宝、赠灵根,言语拉拢、打压文梓,谈及巫妖之争、人族之殇。无一不是在表态,无论妖族、人族还是任何其他,她皆是无心参与气运之争。她所在乎者,唯有大道与伏羲。”


    说至最后,元始语气也有几分低落:“想来是见我等纷纷立下大教,预见日后气运之争,先行为自己兄妹谋一份清静。”


    通天似懂非懂:“所以,她刚才说的都不算数,也不会对人族和文梓出手?”


    太清好笑道:“当然不是,刚才师妹所说,都是实言。只不过不该是你那般理解,元始最后提醒,也是探其底线。她最后所言,便是只要伏羲尊位落定,文梓自不会有损。”


    “可是,无论如何,只要人族有殇,文梓自然不会不顾,届时他必然同女娲对上。日后若知我等参与,难免生隙!”通天依旧专心自家徒弟。


    太清、元始皆是一叹:“师妹既是以此时争为日后不争,我等唯有此时不争方争日后了。”


    “至于文梓那里,你与他直说便是。你且问他,若人族发展一路通畅,无灾无劫问鼎洪荒,最后会不会重履妖族前尘?”太清对通天说道。


    既是天数如此,文梓自当试着接受。


    “为何是我去?”通天并不情愿,此去必然有损自己于文梓心中形象。


    若真是一句天数如此,就能将事情了结,女娲圣人之尊又何必这般奔波作态!


    还不是自家那位弟子平日不曾显山露水,关键时候总能出人意料,一如紫霄宫中圣位蒲团,以及同妖师陪葬的三百六十五周天妖神!


    “你才是他师父啊!”太清老神在在。


    “你现在想起我才是他师父了!”通天跳脚,太清不愧是太清,这个时候把自己撇的可太清了!


    “我觉得这是人教内务,还是劳烦大哥亲自去一趟吧!”


    此事暂且牵扯不到元始头上,他便怂恿道:“不如你们二人同去,也能显出重视,文梓或能理解你们的苦心。”


    他一句话,成功将二人视线引至自己身上,只是目光蕴含意味并非赞同,而是甩锅。


    元始暗恨自己多嘴,为求自保,他瞬时想起一个绝佳人选:“娘亲舅大,此事还须冥河道友出马!”


    第72章 后天圣人


    三清欲就谋划人族之事与文梓先行通气, 又恐损及自己在文梓心中形象,便想推冥河出来顶锅。


    而此时的血海之中,大殿之内, 冥河却是端坐高台,台下四大魔王、四大魔将以及天妃乌摩尽皆在场。


    冥河看向殿内弟子,以及外面血海之中的阿修罗族众人, 心绪颇为复杂。


    此前他效仿女娲造人成圣之事, 于血海中功参造化, 创造阿修罗一族, 最终却止于圣境之前。


    此时其余五人皆是立下大教,勾动功德气运证就了天道圣位,冥河不免也起了心思。


    今日便是将众位弟子找来, 欲立大教。


    他先前已同弟子讲过血海大道, 而此时又向阿修罗全族传下修行之法。


    “天道在上,今冥河于血海之中立下阿修罗教,汇集众生之欲,集结贪嗔痴三毒。阿修罗教, 立!”


    冥河声音传遍血海,只是洪荒大陆之上却不可闻。


    唯有新晋六圣及少数大能, 感受到了血海之中的气运波动, 知是冥河立下大教, 皆静候冥河成圣时刻的到来, 三清也暂歇了前往血海一行的心思。


    纵是抛开与冥河的亲近关系不说, 文梓如今也属大能之列, 对于血海动静自有感应。他心中立时紧张起来, 不知舅舅此番能否成功。


    外界反应暂且不谈, 血海大殿之中, 却是功德弥漫,尽数归于冥河之身,又将其先前创族功德勾起。


    他本就准圣顶峰的境界在功德灌注之下,继续提升。而后他便发现,准圣顶峰之上又有顶峰!


    却是不知突破了多少顶峰,冥河终于真切触碰到了圣境门槛。


    就在他正欲抬脚迈入之时,海量立教功德消耗殆尽,修为进度戛然而止,生生将其搁置在门槛之上。


    欲进不能,欲退……再如何,他也舍不得退!


    此时他心中不免浮现一丝尴尬,幻觉自己成了洪荒之中一桩笑话。


    紫霄宫中七道鸿蒙,独有自己未能成圣,两次效仿,最终仍旧停留在圣境门槛!


    且在其触碰圣境门槛之时,却是隐隐感应到一缕天机——自己此生原本就与圣位无缘,只是在文梓强行谋取之下,才有如今一分成圣之机!


    洪荒诸多大能都在关注血海动静,却是良久不见圣人威压显露。


    或许,眼前这第八座大山一时尚不能压到自己头上。他们这样想着,心中不免一股莫名轻松。


    或许,鸿蒙紫气未必有预想中的那般逆天改命之力!文梓心中不免一道叹息。


    根据前世关于洪荒进程的记忆,日后尚有后天建立六道轮回之事,舅舅成圣希望或能寄托于此。


    就在外界尽情揣测之时,冥河却并未放弃,仍旧于圣境门槛之上冥思苦想、万般琢磨。


    自己没有三清那等开天之功,也不具接引、准提二人那般度世大愿,甚至原本都无成圣机缘。


    但是,自己有个外甥,为自己强力谋取一分成圣机缘的大外甥!


    冥河想及此处,眼神逐渐明亮,朗声道:“我若得证无上大道……”


    这等言语却是仿若洪钟大吕,瞬时传遍天地。


    洪荒众生近日对此景习以为常,先前放松一时的诸多大能心绪却再度紧绷。


    文梓听到舅舅声音却是神情一震,虽不知接下来是何言语,但想必是舅舅终究悟透了圣境玄奥,才能有这等气场!


    在万众瞩目之中,冥河声音继续传来:“吾当永镇血海,文梓为日后阿修罗教教主!”


    此言一出,洪荒皆懵。


    你不是功德不够了么?不去效仿西方二圣向天道许愿贷款,直接把教主之位让出是个什么操作!


    最懵的还是文梓本人,就在舅舅声音传开之时,他明确感受到一股天地意志在询问自己意愿!


    且不说舅舅此番操作有何依据,单是天地意志垂询一事就足以令人惊愕。自己不过区区一尸准圣,哪里来得这等排面!


    文梓也不敢将天地意志忽视一旁,更何况血海之中还有自家舅舅在等待回应。


    事关舅舅证道,文梓自不会拒绝。


    至于接下教主之位后又该如何,唯有以后再说了。


    却不知,阿修罗教教主之位与人教副教主一职是否冲突?


    还不待其问询出声,便有觉察出他心思的文玄在一旁举起了手。


    文梓见状心神一愣,吐出的话也就变成了:“教主之位可否由文玄代理?”


    刚好血海之中尚有嗜血蚊群存世,文玄一直怂恿本尊带他前去却未曾成行。


    如今若是可将教主之位交由文玄接任,也算是实现了他一桩夙愿,又能避免文梓身兼二职、分身乏术。


    天地意志给出了肯定的回应,而后便缓缓退去。


    文梓出言:“天道在上,今由文玄分掌阿修罗教!”


    此言除却天道之外,唯有冥河可闻。


    阿修罗教主之位犹是文梓占据,只交由文玄掌理,可谓阿修罗教代教主。


    文梓话音方落,却见文玄现了金翅黑蚊本相,径直穿越门户,进入血海之中。


    就在文玄进入血海的那一瞬间,上空再次降下功德,却是冥河、文玄、文梓共分。


    文梓推辞不受,功德复归血海,分于二人。此次功德并不甚多,不过堪堪将冥河推上圣人之位。


    一股圣人威压席卷洪荒,众生尽皆俯首,口称:“恭贺冥河圣人!”


    冥河终究还是得证圣道,诸多大能不再提心,驳杂思绪尽皆掩藏。


    血海之中,文玄收起本相,现了人身步入殿内。


    却是大教气运护持之下,不曾因圣人威压而拜,只以外甥之名行礼:“恭喜舅舅得证圣位!”


    冥河与文玄却是初次见面,上下打量了一番,见其面貌同文梓犹有七分相像,哈哈一笑:“你便是文玄吧?日后便是你我舅甥二人同掌大教、共理血海了!”


    “自当为舅舅分忧!”文玄初来血海,神色腼腆,言语颇为乖觉。


    冥河笑言道:“你这性子倒是同文梓有几分不同,我且与你介绍教内诸人。”


    他将四大魔王、四大魔将以及天妃乌摩尽数为他介绍,而后招呼几人与文玄见礼。


    “拜见教主!”


    以大自在天波旬为首,几人对于文玄虽不认识,但老祖指令之下,对其担任教主之事无有不服。


    文玄对于阿修罗族人亦有所耳闻,据他一路所见,果然如同前世传言一般,女子美貌异常,男子面容丑陋。


    不过,那种情况说的是血海之内普通阿修罗教众,现场几人都是教内肱股之臣,这等特征却是不复显现。


    天妃乌摩自是美貌异常,其余魔王、魔将却也都相貌不凡,各有千秋。


    文玄受过几人的礼,便于冥河左首落座,心神沉寂,沟通血海之中各地蚊虫化身。


    却见如今血海秽气滋养之下,蚊虫化身竟比先前大陆之上更为神异,蚊群数目也不逊从前。


    或因长久在血海内消解天地戾气,个个血蚊皆隐隐透出功德之光。


    文玄略加沟通,便知不仅血蚊个体成长非凡,自己对各个化身的掌控也犹胜从前。


    在阿修罗教教主之位加持下,有蚊群化身相辅,文玄虽仅为一尸,却也自信,血海之中,圣人之下,有我无敌。


    文玄心思空前膨胀,自觉此行未曾白来一趟。只是他尚有一事不解:“我何以能助舅舅证道?”


    这也是本尊疑惑所在,为何自己接任阿修罗教主之位,可以推动天道功德降下。


    且促成此事的舅舅也可分润功德,这却是与前例不同。本尊就任人教副教主之位时,大师伯本人并未再有功德加身。


    冥河圣道已成,心情尤为舒畅,神思也便多了几分通达。


    听到文玄这般发问,他不免又是一笑,言及自己此次圣道感悟:“天地万灵,先天以造化为功,潜心大道,谋求久视长生;后天却以繁衍为最,长生无门,力争子嗣绵延。其余六圣证道之时,已占尽先天,我便借你繁衍天命执掌大教,谋求后天尊位。”


    “圣人尊位,也有先天、后天之分么?”文玄很是不解,前世却是不曾听说此节。


    “圣人也居天地之下,有先天存在,自然也有后天对应。他们六人圣位天定,以功参造化、教化众生为基,是为先天圣人。我之圣位却缘于你后天之谋,当司掌后天生灵繁衍之任,位属后天至尊。”冥河同文玄分说道。


    “后天圣人,较之先天如何?”或许是前世留下的刻板印象,文玄听起来总觉得后天排面不及先天。


    冥河闻言,愣了一瞬,吐露一词:“相差仿佛。”


    而后傲然道:“于血海之中,纵是其余六圣齐至,也难奈我何!”


    文玄略微沉吟一番,大致得出了结论,也不必明说,恐于舅舅面上有伤。


    只问道:“阿修罗教教义汇聚众生欲望,容纳贪嗔痴三毒。与后天生灵繁衍生息岂不相碍?”


    别是舅舅为了圣位强行扭转阿修罗教教义,以附会繁衍之道吧!


    “哪里会有碍,只会越发促进。你之繁衍天命与阿修罗欲望特性正是相得益彰,可谓天作之合。”


    冥河对自家外甥这般言说。


    就在冥河将阿修罗教教主之位转于文梓,而后成圣之时,昆仑山中,太清与通天二人尽皆将目光看向元始:方才是你说的娘亲舅大?


    感受到二人不善目光,元始面色讪讪:“我不过随口一说。”


    通天冷笑连连:“哼!果然不愧玉清圣人,金口玉言、言出法随,随口一说就那么准!”


    内心一个声音在咆哮:那是我的徒弟,山里湖边亲手捡来的!


    然后话锋一转:“玉清圣人既有这般神通,不若血海一行,面见我那徒弟的老娘舅,转告女娲师妹所谋,托其对文梓劝解一二。”


    元始面色一滞,如今前往血海,岂不是直面文梓,哪里还需转告冥河!


    他面色踟蹰,心中暗恨自己方才多嘴。


    眼前二人现在定然是同一立场,自己若欲避开此行,还需另想办法。


    他沉吟道:“其实,我等提前通气无非是忧心文梓日后诘问,其实于大势无碍。既是女娲师妹承诺不伤及文梓根本,他一个小辈受些挫折也无关紧要。”


    太清、通天二人闻言一愣:“你的意思是……”


    元始一脸正色,沉声道:“我阐教初立,事务繁杂,也不似大哥人教有文梓分担,却是要亲身理事。再有,我既已证道,自当大开山门、广收门徒,以壮大阐教气运。忙碌之间,竟是不知人族遭此劫难!”


    通天闻弦知意,亦是随声附和:“此言有理,我截教奉行有教无类,更该广开山门,事务之繁杂,犹在二哥之上。对于人族之事,竟是半点不知。”


    太清听得二人此言,不由怒叱道:“你二人教义本就不合,如今又要大收弟子!想也知道,日后昆仑山中该被搅成何等乌烟瘴气!可怜我老道,一向淡然无为,哪里能受得这般喧嚣。被逼得太清宫中闭关不出,万事不顾,只图个耳根清净!”


    言毕,也不待二人作何反应,径直拂袖离去。


    第73章 仓颉造字


    西方二人先前证道之后, 就开始准备开启圣人讲道,传播西方教威名,以便招收门人。


    只是却也面临新的纠结, 若与三清同时开启讲道,除却西方之地的大猫小猫三两只外,洪荒多数大能修士怕是都会选择昆仑, 届时自己二人脸面上自是难免有些难捱。


    可若是同三清刻意错开, 自是也不好先于三清开启。


    那么三清讲道之时, 自己同为新晋圣人, 是否前往道贺,更是一个问题。


    最终接引、准提二人认为终究不能过于向三清低头,便决定与三清同时开启讲道。


    与其争这一时脸面, 不如潜心经营西方地界, 以待日后。


    就在他们的期待之中,三清却久久不见讲道风声传出,甚至不曾前往混沌开辟小天地。


    倒是昆仑山中阐、截二位教主布下重重考验、遴选弟子门人的消息,传遍洪荒各个角落。


    他们不知三清为何这般作为, 却也坚信以三清为人,其间必有因果。


    久思无果, 二人合力推演天机, 终于发现洪荒大陆之上巫、妖二族气运升腾, 竟是就要再起纷争.


    接引面色越发疾苦:“果然不愧盘古元神所化, 跟脚远胜你我。若非三位师兄这般行事, 你我何时才能得窥天机。”


    “道兄何必懊恼, 此事应为借助太清之力, 元始、通天进境与你我相仿, 自难觉察这等天机。”准提开解了一句。


    如今洪荒之中, 道祖之下,进境却是公认以太清为最,能有这般敏锐洞察也不足为奇。


    “想来是得了大师兄提醒,他们才于此时收徒,而后封闭山门,避开巫妖之争。潜心教导弟子,待到此劫落幕之后,正便于收拢残局,以抢先提升大教气运。”


    准提言罢,复又一叹:“大师兄好深的谋算!”


    “如此,你我讲道之事或该暂且搁置,且以招收门徒为先?”接引问道。


    自己二人也须将收徒一事操持起来了。


    不然,日后开山收徒与巫妖大劫撞到一起,必引得劫气侵袭。


    本就稀薄的西方教气运,哪里经得起这等劫气!


    “大善!”准提微笑颔首。


    而后一挥手中七宝妙树,也是一道圣谕传出:“西方教大开山门,于须弥山中设立七宝问心大阵,洪荒众生凡能破阵而出者,皆可入我西方教,为圣人门徒!”


    洪荒众人见昆仑山与须弥圣境接连传出圣谕,却是未将讲道一事提及,虽不晓是何缘由,但却知诸圣有意揭过此事。


    事关圣人心思,也无人敢于深究,此事便就作罢。


    文梓在洛心岛中也听到三教收徒一事,对此并不以为奇,立教之后大行教化本就是应有之义。


    只是心中略有叹息,三清分家之事应是临近了。


    不过,对于此事他也是无能为力。只盼望师父、师伯分家之后,莫在大教气运裹挟之下渐行渐远才好。


    如今他能做的,不过是将自己好生休养,莫让师父、师伯挂心。


    文梓所思,洛心岛其余众人自是不知。


    此前,水烛、毛野等人相助有巢,改善人族居住环境,得了人道功德加持。


    人道气运已然不再对其构成压制,在岛上得以自由活动的他们,却又对外界的天地产生了向往。


    在太清圣人离开不久,他们便随前来问安的有巢共赴人族部落。


    现正于部落中同普通人族一道忙活,也不动用法力,只凭自身双手,建屋、耕种、结网、狩猎,一个个忙活的不亦乐乎,主打一个重在参与。


    是以岛上除却文梓以外,如今唯有仓颉尚未离去,整日盘坐在洛水边,观摩小龟背上纹理。


    小龟已然不小,也习惯了仓颉的存在,不再抗拒、躲避他的视线。


    体型渐涨之下,其背上纹理越发清晰。随之一道日渐明朗的,是仓颉的思绪。


    这一日,仓颉如同往常一样,于洛水畔盘坐,捡起一块被洛水磨平又送上岸的石板。


    眼前是每日定时浮出水面的大龟,身侧摆满了往日积累、刻画着各种图形符号的石板。


    打眼一看,石板约有上百之数,一块石板刻画二三十个图形符号不等。


    粗略一算,图形符号已近三千。


    仓颉手持一柄木刀,木刀取自有巢建房剩余的边角料。


    他在人师殿门前空心枯木灯上,以灯芯焰火烧制成匕首模样。


    还专程配了一副刀鞘,用的是淄衣裁下的皮料。


    木刀并不锋利,但在石板上刻划出痕迹却绰绰有余。


    仓颉注视着乌龟背上纹理,眼中闪烁着思索情绪,手中木刀不时刻下一笔。


    大龟发觉,仓颉今日不同往常,手中木刀刻划的频率几乎三倍于往日。


    恍惚间,仓颉已便将手中这块石板用图形符号填满。


    而后,闭目回想方才所悟,随手将石板放回原处。


    “轰隆隆……”


    一阵雷鸣巨响,地上散落石板凭空飞起,合而为一。上面所有图形符号依次排序,规整无比。


    而后,便是空中泛起无边紫气。


    仓颉双目圆睁,仰天长笑:“吾道成矣!”


    文梓正沉吟间,猛然听得洛心岛上空一阵雷声轰鸣,磅礴紫气翻涌而至。


    岛内人道气运升腾,人师殿门口两盏空心枯木灯火势大盛,殿内八景宫灯亦是焰火欢腾。


    木椽突现,砖瓦自生,人师殿原本青砖瓦房,自行改建为双层歇山顶大殿。


    他心下一惊,快步走出人师殿,却见空中庞然功德倾注而下,落向岸边仓颉立身之处。


    在其背后,大殿正门上方匾额之所书三枚道文悄然变幻形态,却是人族文字已然问世洪荒。


    仓颉手持石板,面色不悲不喜,借助功德之力,静静体悟己道。


    石板得功德倾注,道道金光流转,将上面镌刻文字以功德镶嵌。


    被海量功德一并淹没的,还有那只被文玄带来的小乌龟。


    自然现在乌龟的个头已然不小,浮于水面仿若一座小岛。


    或许是个头大了底气也足,对于仓颉日常的行为,它早已不再惶恐。


    平日任由仓颉打量观摩,今日自能分润功德。


    文梓见此情景,哪里不知是仓颉造字功成。


    自己近日专注自身,倒是对于仓颉之事多有忽略,不想其今日便已建功。


    说起来,今日同前番三位学生建功之举一般无二,又是一桩以旁观者身份参与的功德。


    不过,能于此处亲眼见证人族气运提升,其心甚慰。


    似是感受应文梓出现,海量功德分出一成,直奔其立身之地而来。


    文梓自知,此事必然与自己先前炼化玄色血纹袍有关。


    不过,那原本就是为了结前番龟族因果而为,他此时又岂肯接受这等功德!


    他轻一挥手,便有人道气运将这份功德裹住,原路返回一并融进乌龟龟壳之中。


    此次功德之巨,犹在有巢、淄衣之上,不在燧人之下。


    得海量功德灌注,仓颉境界气息一路拔高,直至大罗金仙方止。


    良久,岛上功德渐收。


    仓颉从境界提升的感悟中醒转,便见文梓立于一旁,正含笑注目。


    “见过老师!”仓颉面上遮不住喜色,犹自躬身行礼。


    “你今日造字证道,实为人族大功!”文梓上前,双手将其扶起,勉励一句。


    “还是多亏老师帮扶,才有弟子今日所得。”


    仓颉自知,造字过程这般顺利,与老师炼化的那件玄色血纹袍不无关系。


    文梓哈哈一笑:“我之相助不过外物,究其根本还是你自身具有大智慧、大毅力。”


    毕竟,凭空造字、数年枯坐,这等智慧与坚韧绝非常人能及。


    衣食住行,人道初兴。仓颉造字,方得文明。


    经此一桩,人道气运再次暴涨。


    只是,隐隐感应到洪荒大势之下,巫妖二族气运正盛,如同虹日当空。


    人道气运自行蛰伏于岛内,不曾显露于外,是为隐蔽锋芒,免遭二族重创。


    那只乌龟在功德加持之下,体型未涨,气场却更见神异。


    其背所现山河地理、日月星辰、天地万灵,几欲具现成真。


    其龟浮于洛水之上,仿若背负一方宇宙。


    文梓口出真言:“有龟族生灵,劫后重生,上对日月星辰,下映山河地理,背负天地万灵之象。助仓颉造字证道,于人族功德无量。得享人道气运,赐名龟智,是为人族瑞兽,主寿且多智;立为人教护法,掌兵戈权柄;敕封洛水丞相,司人道水府。钦此!”


    随着人师真言吐露,自有人道气运分出一缕,融进龟智背壳之上。将其背上神异稍加遮蔽,是为韬光养晦,静待日后。


    得了敕封,龟智浮于水面,连连俯首行礼。而后缓缓沉入水底,将身形隐去。


    就在龟智得文梓敕封之时,洪荒之中所有龟类生灵,尽皆感受到冥冥之中一股伟力加持,体内血脉提升。


    懵懂者生智,有灵者愈加通明。


    纵连天地初开之时就蛰伏于北方大陆的浑噩巨龟,也滋生出一点真灵。


    更有上清宫中,被通天教主带回昆仑的龟灵,与龟智为一脉所出,所得加持更重。


    彼时,通天正于宫中同多宝议定截教门徒,却感一股伟力直接跨越玉虚洞天,进入上清宫中。


    就在自己这尊圣人目下,伟力径直落在龟灵身上。


    而后龟灵身上一阵道韵波动,原地现出一道少女身影,却是道姑装束。


    先是对通天一礼:“弟子龟灵,拜见师尊!”


    然后转向多宝:“见过大师兄!”


    通天见此身形,心怀大慰:“好好好!此前我许你截教大师姐之位,今日果然在我广收门徒之前化形!”


    他心中极是得意,只恨二位兄长皆不在眼前,唯有将心思同多宝分说:“原本以龟灵之根基,化形为时尚早。只因我此前许她门下大师姐之位,便有天道加持,在我截教大开山门之前得以化形。这便是圣人之位,言出法随!”


    【作者有话要说】


    感谢大家的支持,我会继续努力的!


    第74章 巫妖风波起


    通天正在向多宝显摆, 心中还不免惋惜,只在自己大弟子面前做出这般姿态,并无太大成就感。


    就听见耳畔有太清传音, 凉凉道:“此事与天道无关,是你那宝贝二弟子,给你送了份大礼!”


    通天神情一愣:“此言何意?”


    “文梓新敕封了一位人教护法, 应与你门下这位截教大师姐有些关联。”太清身为人教教主, 对于此间关节自是明了。


    “他门下学生再次建功, 人道气运近乎翻倍。只是如今巫妖二族气运正盛, 暂时未显露于外。文梓对于人族确实是尽了心的!”


    说罢此言,略一叹息,而后再无动静。


    通天闻听此言, 心中尴尬之余也不禁有些庆幸, 太清传音唯有自己一人可闻。


    否则,自己岂不是要在两位弟子面前出糗!


    若是唯多宝一人还则罢了,无非施些手段,便可将此节遮掩过去, 毕竟多宝向来皮实肉厚。


    只是,尚有龟灵在场, 此法却是不好施展, 终究是损自身形象。


    撇开这些烦杂, 通天自然知道, 文梓新敕封的人教护法, 应当出自此前自己专程留下供其化解因果的那枚龟卵。


    自己先前不过见那龟卵有些先天不足, 恰好文梓又长于此道, 故留于原处, 以结善果。


    想来以文梓纯善本性, 他所斩自我也不至真正狠下辣手,更何况自己还曾特意出言提点一二。


    如今看来,文梓果然不负自己所望。


    他必是尽心调理龟卵气机,才能使其成长如此迅猛。如今甚至能够反哺龟灵,助其化形。


    只是,人道气运竟又有飙升,文梓还将那幼龟同人教绑定,可见他确实是对于人族寄予厚望。


    如此,日后人族遭受劫难,文梓岂不是更难接受!


    通天这般想着,心中在为自己徒弟骄傲的同时,也不免有些紧迫。


    自己必须要将截教尽快壮大,才能以此为借口完全摆脱谋划人族之事。


    不然,女娲造访昆仑之事被日后他所知,必然以为自己也曾参与此事。


    届时,自己何以面对文梓!


    多宝方才听过师尊所言,正感叹于圣人之威,竟可令天道现世。却见自家师父面色一愣,似是关注到了什么,而后便是接连一阵变幻。


    他心下正在猜测,不知是出了何种状况,便听得上首师尊声音再度传来。


    “收徒一事,须得抓紧。我们截教追求截天一线,收徒有教无类,选人也不必拘束于跟脚、资质。”


    而后又取出五面阵旗,递于他道:“此为五行迷心阵,交由你来执掌。届时设立于昆仑山下,稍加筛选修士心性。凡能出得此阵者,皆可入我截教门下!”


    通天早欲广收门徒,只因圣道未成,无暇他顾。


    如今大教已立,又有文梓这桩干系推动,他更是放飞自我。


    却是无论跟脚如何,但凡能够出阵者,竟是来者不拒!


    至于门人良莠不齐,未来昆仑山中景象如何,他正愁没有事情可以忙活!


    多宝领了法旨正欲前往实施,通天又想起一桩关键。


    “稍后你二师伯那里必然也会设立阵法招收门徒,他自来挑剔,修士必然多有碰壁。若有于你师伯门下碰壁,再欲入我截教一试的,尽皆不许!”


    却是他虽有教无类,却也不肯捡元始淘汰过的任何一位。


    龟灵本也欲同行,却被通天拦下。


    “你弟弟如今已经成长为人教护法,修为不在多宝之下!你若不想被他落下太多,就留在宫中修行,有我为你讲道提升。不然,修为不仅被你弟弟甩下,日后截教门人弟子众多,你的大师姐之位可也难保。”


    龟灵遂作罢。


    多宝拿着阵旗出了洞天,来至昆仑山下。


    现场已然有欲拜入圣人门下的修士等候,更多的还在赶来的途中。


    毕竟,圣人门徒这个身份,对于洪荒诸多普通修士来说,吸引力自是无可比拟。


    多宝也不多言,说明自己身份,而后便将阵旗布下,言明出得此阵者可入截教门下。


    稍后便有南极、云中子二人奉元始之命相携而至,手中亦是拿着阵旗,却是问道炼心大阵,此阵比五行迷心大阵更为严苛。


    二人如同多宝一般,将阵法布下,却是言明此阵过后,仍有两关,以考察跟脚、资质。


    众修士不意二位圣人竟是同场收徒,有那心中早已定下目标的,自是不必多说,迅速选定了自己的方向。


    却也有人并无主见,只是前来昆仑碰个运气,如今面对两位圣人同场收徒,他们倒是一时犯了难,踟蹰不前。


    见此情景,多宝及南极、云中子也不催促。


    却是下山之前元始、通天二人对此各有吩咐。


    三人只管奉命而行。


    随着时间的推进,截教所立阵法已有多人通过。


    通过之后便可加入截教,之后便可面见上清圣人,或是收为亲传,或是纳入外门。


    而阐教那边却是破阵者寥寥,又被南极带走进行后续,多数又未能通过后面两关考验,断了入教之途。


    这些人再欲参与截教考验,却是被多宝所拒。


    此为圣人法旨,二教只选其一。


    经此一桩,所有踟蹰者也不再纠结,尽皆以截教为选。


    昆仑山上阐、截二教收徒之事进行的如火如荼,西方教所处须弥圣境也不冷清。


    西方之地再是贫瘠,终究于无垠洪荒之中独占一方,修士自是不在少数。


    况且此地生机薄弱、物资匮乏,能于此地潜心修行者多为坚忍之辈,皆有大毅力,先天符合西方教教义。


    接引、准提二人却是亲自考察,除却资质优越者收为亲传之外,其余众修士,凡是前来者尽数纳为教内门徒。


    其待遇虽比不得圣人亲传,但说出去也是圣人门下,也可听闻圣人讲道,比之自己单身独行、闭门苦修来得要好。


    是以,众修士对于进入西方教欣然接受,纵使做个普通教众亦无不愿。


    随着修士加入教中,西方教气运明显提升。接引面上疾苦稍淡,准提眉间笑意更浓。


    昆仑须弥收徒忙,巫妖劫气起洪荒。


    却是帝俊身为妖族天帝,为当下洪荒主角妖族之首,一举一动、一思一行尽皆干系天地。


    先前其欲争大势之心一起,天地之间自有劫气滋生。


    劫气侵袭之下,帝俊唯求尽快功成,再无后顾之忧。


    “此前有道祖亲令,妖巫二族分掌天地,本是为众生共谋福祉;如今却是时日已久,却总觉巫族蠢蠢欲动,欲扰洪荒和平。”


    帝俊再次大宴群臣,如是说道,面上满是无奈之色。


    又对众人问询道:“诸位觉得,天地之中,我等与巫族应是如何相处?我虽有心退让,但又恐巫族得势之下,难为洪荒之福。”


    天庭之中自是不乏多智者,自能明了帝俊心思。


    场下立时就有妖帅出言:“陛下心思,微臣自知。只是陛下虽心怀慈悲,推崇和平,但也当顾及我妖族陆生种群。他们生于大陆之上,居于巫族之侧,屡遭欺压,却无时不心向天庭。更有弱小部族,被巫族中人圈养部落之中,任意欺凌、压榨,如今他们生活暗无天日,唯盼陛下早日前往解救。”


    “哦,白泽妖帅此言属实?下界果真已有巫族部落欺凌我妖族弱小之事?”帝俊面上讶然之余不乏愤慨之色。


    便见白泽轻摇手中折扇,坚定点头,道:“有下界族人委身于巫族部落之中,现了本相任人驱使。此事微臣亲眼所见,绝非虚言!”


    帝俊转而看向太一、伏羲:“先前为何不曾听说?”


    太一愕然,同伏羲对视一眼。


    而后伏羲接话道:“皇兄历次下界,也只是探望二位太子,鲜少于大陆行走,是以不知。皇弟此前有所耳闻,只因未得确切证据,不敢相扰皇兄清修。”


    帝俊闻言,怒而拍案,厉声道:“自道祖钦定妖巫二族分掌天地以来,吾等一向恪守本分,司掌周天运转,不敢半点懈怠,未曾丝毫逾越,却是不想巫族竟如此欺我!”


    而后掷杯于地,喝令道:“众臣与我一同下界,此事定要向巫族讨个公道,我妖族修士岂容他这般欺辱!”


    “陛下且息怒!”


    却是白泽又行出言:“常言道,先礼后兵。毕竟有道祖之言在先,我等也不好立时就发兵讨伐。不若先行派人前往下界巫族部落通传,严令其将我妖族弱小释放,并保证日后再无欺压之事。若其依言行事,自是皆大欢喜。若其犹自不改,我等再行讨伐不迟。”


    帝俊闻听此言,面现迟疑,眼神上下打量着白泽,意味不明。


    白泽见状,又补充道:“当然,以巫族脾性,多半是犹自冥顽不灵,我等还是做好备战打算才是。如今先行通传,也不过是为了日后对道祖有个交代。”


    帝俊方才颔首,微笑道:“白泽妖帅此言有理,先前我听闻族人遭欺,一时激愤之下,竟是未能想到此节。不过,何人下界通传,妖帅可有人选?”


    白泽收起折扇,拱手道:“微臣愿为陛下分忧。”


    帝俊笑道:“如此,就劳烦白泽妖帅跑一趟了!”


    似是又想到了什么,转而对其说道:“另外,你若有暇,不妨前往汤谷之地一行。前次我去探望二位小儿,他们对于妖帅智谋极为推崇,你们应当多多亲近,要让他们沾染一些你的智慧才是。”


    “微臣此前于汤谷值守,多蒙二位殿下信任。如今已有许久未见,此次事毕定当前往拜见!”白泽恭声应道,对于帝俊此番示好并不抗拒。


    第75章 借题发挥


    白泽领命之后, 也不再停留,随即下界前往巫族部落通传天庭旨意。


    他于帝俊面前所提之事,所谓‘被欺凌的’正是女娲先前巡察时所见过的大力牛族。


    是以, 白泽的目标很是明确,径直奔向后土祖巫下属的那个部落。


    大力牛族曾经那头沐浴在星辉月华中撒欢的小牛,已然长大, 成为一名健壮的牛头修士, 看起来憨厚而敦实, 完全不见之前牛犊时期的狡黠。


    已经成年的他, 自然也开始参与部落内搬运、耕种事务。他打着赤膊,露出满身的腱子肉,阳光照射下, 古铜色肌肤上渗出晶莹的汗水。


    身上的汗滴随它流淌, 他只是偶尔随手拂过额头,将快要影响视线的汗水甩到一旁,走过的土地上留下不规则的两道水印。


    或许,在众妖族修士看来, 这等景象绝对算得上虐待,白泽之言也非无的放矢。


    这当是巫族部落欺凌妖族弱小的铁证。


    但是这样景象的记忆伴随着小牛成长, 在他的血脉中烙下了勤劳的印记。


    如今他早已经习惯了如今的安定生活, 对于外面的世界偶尔会有畅想, 却也不再有太大的向往。


    这个部落相对比较闭塞, 小牛却是一直少有同外界修士有过接触。


    前些年迁徙过来的一支人族部落在附近安居, 才算是同外界有所交流, 他还仿照人族的习惯给自己起了个名字, 就叫牛大力。


    两个部落相处得还算融洽, 尤其是人族部落的到来伴随着火种的扩散, 基本上驱散了蚊虫对于牛族的侵扰。


    得益于此,现在他们日常中已然很少见到吸血的黑蚊。


    纵有黑蚊出没,多半也是以汲取灵植汁液维持生存,不至对牛族修行产生阻碍,甚至还有助益。


    曾经就有族人修行中受了外界秽气侵袭,滋生了诸多怨怼之气凝结成煞,其人几欲魔化。


    众族人无计可施,大巫看过也是束手无策。


    却是恰巧有黑蚊飞过,叮了一口,将其煞气尽数消弭,方才破开了此局。


    现在,牛大力刚刚完成今日的劳作,正安心地享受进食的幸福时刻。


    有族内老祖告诫,虽近些年来星辉月华较之往年稍微充沛一些,但他还是仍旧以进食灵物来促进修为提升的习惯。


    他自来饭量就大,唯恐别人嘲笑,一向独自进食,除却老祖外,从不与其余族人合群。


    白泽方一出现,牛大力就觉察到了。


    并非是他们牛族天生感应灵敏,实则白泽形象较为特殊,且未过分掩藏行迹。


    以牛大力浅薄的认知而说,这只长了一对翅膀的山羊属实与人族驯养的那些不同,必然是外界修士。


    “你是谁?来这儿做什么?”牛大力瓮声瓮气地问道。


    白泽并不回答,却是从天上落下,又化作一名青年书生模样,手中折扇轻摇,对牛大力问道:“你可是大力牛族之人?”


    牛大力侧过头,想了一下,老实回答道:“是啊,你怎么知道?”


    他很怀疑,眼前这人是不是之前来过此地。


    毕竟,老祖曾说过,自己族人托庇此地之后,为避免各位妖神麾下族群生事,他们刻意减少了同外界的交流。


    如今,外界怕是少有人知道大力牛族之名了。


    白泽莫测一笑:“你叫牛大力?”


    “你怎么知道的!”


    牛大力更是惊惶,声音都有些岔劈了,眼前怪人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当初自己起了这个名字的时候,还被老祖狠狠训斥了一顿,说是什么把族名叫了自己的名字,什么僭越了什么的。


    反正这个名字虽然起了,但是除了自己和老祖以外,再也没有别人知道了!


    其他人仍旧是叫自己从前的小名,牛憨憨。


    “我不仅知道你的名字,我还知道你们大力牛族上下现在正被巫族部落欺压,正盼着天帝陛下派人前来解救!”


    白泽手中折扇不停,言语肯定道。


    牛大力听得此言,终于松了一口气,眼前这人也不是什么都知道的嘛!


    “你说错啦!我们没有被巫族欺压,也不盼着天帝派人解救。我们之前就是被上面妖神截断了生存根本,迫于无奈才托身巫族寻求庇护,哪里还要天帝解救!我家老祖说,若非后土祖巫慈悲心肠,我们全族上下现在都已经尸骨无存了……”


    牛大力见白泽也会出错,心情舒畅之下,将族中所有老底都吐了出来。


    白泽手中折扇冲着牛大力面上一挥,言语蛊惑道:“我没说错,你家老祖是骗你的。实际上,你们是被巫族掳掠而来,圈养于此。长久以来,他们部落对你们一族任意欺凌,尽力压榨。你家老祖一直敢怒不敢言,唯恐你接受不了,才隐瞒了真相。我是妖帅白泽,奉了天帝之命前来解救你们。稍后你不要惧怕巫族之威,尽管照实言语,自有本帅为你们做主!”


    牛大力遭白泽折扇扑面一道邪风,顿时灵识浑噩,六神无主,唯将白泽言语奉为纶音,喃喃重复白泽方才所言。


    白泽见此事已成,也不再磨蹭,朗声道:“妖族白泽,前来拜会!”


    部落之中正有大巫停留,闻听此言甚是诧异,不知妖族妖帅来此,所为何事。


    “巫族夸父,见过白泽妖帅,不知妖帅此番造访,所为何事?”


    大巫中年形象,长发披肩,头顶树枝发箍,上身斜拢半张兽皮,下身围着一道草裙,赤脚迈步前来。


    “原是夸父大巫当面。”


    白泽见到竟是夸父在此,心中略微一惊,但仍旧面色不变,不卑不亢道:“某此来,却是要为我妖族弱小讨份公道!”


    夸父听白泽话音不善,也即冷了脸色,沉声道:“妖帅公道二字从何说起?我巫族却是不曾知晓!”


    “哼!大巫何必装腔作势!”


    白泽冷哼一声,手中折扇顺势并拢,指向身侧牛大力,厉声道:“这岂不就是我妖族弱小!你等不过假借道祖口谕,代掌大地,便敢对我妖族陆生种群任加欺凌。”


    而后转向牛大力,温声道:“有我在此,你照实说来,巫族究竟是如何欺凌你大力牛族的!”


    早在白泽传声之时,牛族老祖就意识到不好。


    直觉白泽此来,定是同他大力牛族托庇巫族之事有关。


    他便跟在夸父身后一同前来,躲于后侧偷偷观察,却见自家后辈竟是被白泽制住。


    以他对自家小辈的了解,哪里会看不出牛大力现在的状况不对,定然是被白泽妖帅使了手段。


    “憨憨!”


    老祖不知白泽使了何种手段,下意识的就大声叫起牛大力的名字,试图将其唤醒,以免其被白泽利用,铸下大错。


    白泽身为十大妖帅之首,已然步入准圣之境,自是不惧小小牛族金仙老祖言语干扰。


    反倒故意安慰道:“道友莫怕,天帝陛下已然知晓你等遭遇,特意派我前来解救。有我在此为你们做主,巫族必不敢对你们如何。”


    只将老牛激得目呲欲裂。


    牛大力被白泽手段所制,言语自是同白泽此前所言一般无二。


    夸父听得小牛这般言语,脸色愈见暗沉。


    虽明知小牛应是被白泽手段所制,才有这般言语,但他仍不免对大力牛族有所迁怒。


    毕竟,初始之时,若非后土祖巫发话,他本就不愿接纳妖族麾下。


    夸父怒视白泽的眼神偶尔也会瞥向牛族老祖,怒火翻涌的情绪稍加宣泄,便是牛族不可承受之重。


    牛族老祖面如死灰,如此一来,巫族之中自是再无本族容身之地,但妖族更不是归处!


    当然,此事也怪不得憨憨,在准圣手段之下,他如何能够抗衡。


    白泽很是享受这般局面。


    看着巫族满腔怒火却又无可奈何的表情,明知自己使了手段却又无能为力的沮丧,让他有种对着巫族骑脸输出的感觉。


    这便是以智计闻名的妖帅白泽,对于巫族不修元神的全方位碾压!


    就在此时,确实恰巧一群蚊虫飞过。


    似是嗅到了牛大力身上不同寻常的气机,蚊虫聚集到一起,萦绕着牛大力飞了一周。


    便见它们各自停留在牛大力裸露在外的皮肤之上,口器猛地一个刺入,便穿透了厚厚的牛皮,一丝丝血气夹杂着莫名气机尽数被蚊虫汲取。


    牛大力遭此一桩,眼神竟是渐渐有了几分清明,木然的表情中转了转眼珠,而后惊慌地跳开白泽身边。


    急切地向老祖解释道:“刚才的话不是我自己说的!他用那把扇子扇了我一下,然后我就控制不住我自己了,那些都是这个人自己编的。我知道是蒙后土祖巫慈悲,我们全族才能在之前劫难中有个容身之地。老祖跟我说过的话,我都记着呢!我们生生世世都不会忘却后土祖巫的恩德!”


    牛族老祖经此一节,心情起起落落,险些老泪纵横,轻拍牛大力的肩膀:“好孩子,老子知道的。”


    虽不知这番转变,能否稍稍平息夸父大巫心中不满;但无论如何,自家后辈没有背负忘恩之名。


    至于日后是否还能于此地居留,他却暂且不报奢望了。


    他虽修为有限,但终究生存日久,对于一些事情自能把握大概。


    自知白泽此来,定然是妖族欲掀二族纷争,方才不过拿自己族人作筏子。


    二族这般大势相争,自己这般微末小族既已卷入其中,自难善终。


    那厢白泽见此变故,心有余悸。


    却并非源于针对巫族失利,而是出于这些蚊虫本尊传闻。


    不知方才这一幕是不是惹得那位亲自下场,他也不敢试探。


    白泽随即也就变了口风:“如此说来,大力牛族实为妖族反叛?巫族容留我族叛逆,又是何居心!”


    夸父终于被他的无耻气笑了:“若欲开战,便请直说!何必这般作态,让人瞧不上眼。”


    第76章 白泽


    白泽素来智计无双、博闻强识, 虽战力并不出众,但仍居十大妖帅之首,全赖于此。


    他通明天心、善体上意, 对帝俊心思揣摩极为准确。


    帝俊既已起意争夺洪荒大势,他自是愿意为其赋予大义,不至落入别族口实。


    白泽自知巫族一向不修元神。


    本以为依凭自己手段, 纵使巫族上下使尽浑身解数也不能破解, 届时巫族必然处于被动。


    他对于巫族作风尚算了解, 自然也没有打算真的要将大力牛族上下带走。


    但巫族部落与大力牛族之间必然生隙, 甚至巫族一怒之下将大力牛族尽数诛杀也未可知。


    天庭一方自可以此为契机,对巫族宣战,为同族雪恨, 正式染指大地。


    至于大力牛族上下生死如何, 他毫不在意。


    于他而言,早在大力牛族选择托身巫族庇护苟延残喘的那一刻,缔造今日的契机便是他们唯一存在的意义。


    但白泽万万没想到,自己的手段竟是被这群突然出现的蚊虫驱散了!


    他面对这个场景却是没有半点脾气, 毕竟,他深知这群蚊虫背后站着一位怎样恐怖的存在。


    那一场冲突的战况, 虽然几位妖皇从未谈及, 但道祖当年传音天地的寥寥数语, 再加上他亲自参与收拾了三百六十五周天妖神的残局, 自然能够勾勒出文梓其人的实力。


    既是原计划不通, 他便立即转变了口风。


    原先为族人仗义出头的说辞, 即刻变为捉拿叛逆的正义, 无耻之中却也带有几分急智。


    然而, 任白泽如何急智, 夸父大巫也并非愚不可及之辈,哪里还不知他此来真实目的!


    夸父怒喝白泽无耻之后,也不同他辩解,一挥手中桃木杖,径直向他抽打而来。


    白泽虽为准圣,但并非善战之辈,面对夸父大巫攻势,也不敢硬扛,双翅一振飞至空中。


    犹不忘逞口舌之利:“我自问罪妖族叛逆,夸父大巫竟这般反应,可是先前叵测居心被我说中?”


    夸父只是不答,但其本为后土部下,身怀土之法则。


    立于大地自是实力无穷,但对于逃到空中的白泽,一时却也有些束手无策,难有手段辖制。


    怒极之下,他只将手中木杖掷出,奋力砸向空中,堪堪蹭到白泽翅尖,却是并未太大建功。


    白泽被突然飞来的木杖唬了一跳,生怕夸父还有其余兵器投出,不免又往更高处动了动身形。


    “夸父!你胆敢藏匿妖族叛逆,便是要同我天庭为敌!既是你巫族这般行事,待我回去禀告天帝陛下,届时定要前来向巫族讨个说法!”


    白泽此言传遍四野,却是要为妖族先行占个名义。


    如此,他此行虽未竟全功,但也算差强人意,能对天帝陛下有所交代。


    他这般说完,也不停留,就势便要离开。


    “且慢!”随着一道女声响起,大地之上扬起一阵土之气息,凝结出一道女子形象,威严下雍容华贵,端庄中悲悯众生,正是土之祖巫——后土。


    后土却是恰好巡视至左近,听到白泽此前妄言肆意传播,便知是夸父部落有所变故,立即催动土之法则传送而来。


    她见白泽正欲离开,出言留人的同时,纤手一挥,大地土之法升腾而起,白泽身形便被锁定,连翅膀也无法挥动,大地重力法则强行将白泽吸附降落。


    夸父见白泽落地,抄起方才掷出的桃木杖便欲给他来上一记,却又被后土所阻:“不必伤他,我自有话同他说。”


    白泽没有想到后土祖巫竟然也在此地,不禁暗叹自己流年不利。


    先是被文梓化身破除自己手段,又有后土祖巫拦住去路。


    他虽自诩智计过人,但面对后土这位实力远超等闲准圣的土之祖巫,也不得不认栽!


    只是他口中仍旧不肯服软:“先前夸父大巫蓄意仗势藏匿我妖族叛逆,如今后土祖巫又阻我去路,可是自知理亏,便要灭口?”


    后土听他此言,眉心一皱,淡声道:“你不必耍那些心思,我并无意杀你。我于部落之中也曾听过你的名声,知你智谋无双,博闻强识,是天庭中难得一见的大才。本以为你有此天分,自该用心辅佐天庭,尽力维护众生,也不枉天道赐你这般福缘。如今看来,不过帝俊一个心思,你便行这般下作手段。”


    她将白泽数落过后,又是一叹:“只不知是你本性如此,抑或是遇主不贤、明珠暗投了。”


    白泽听得此言,面色变幻不定,但也未再出言。


    十二祖巫之中,唯有后土曾两度奔赴紫霄宫,她对妖族这般行事所图也有所猜测。


    继而对白泽说道:“你且回去转告帝俊,我巫族虽不修元神,但也并非痴愚之辈。他若有心与巫族相争,我等自当奉陪,用这些下作手段制造契机却是不必!”


    言毕,却是放开了法则对于白泽的辖制。


    白泽意外重得自由,怔怔看了后土好一瞬,面色变幻间也不言语,随后拍打双翅,腾空而起,飞速消失在天际。


    “祖巫方才为何阻我?”夸父不满地叫嚷道。他自来不肯受气,方才白泽明明不是他的对手,却因能御空而躲避。自己攻击毫无建功,可是气得不轻。


    “你伤他又有何用,他也不过奉了帝俊之命,才跑这一趟。”


    后土隐隐感预感二族日后难有平静,心绪颇为低沉。


    犹是如此,她仍不忘安抚大力牛族:“你们且安心居留,我知此事与你们并无干系,实为天庭居心不良。”


    那边白泽离了巫族部落,受后土言语所激,心神颇有几分浑噩。


    他神思不属地飞了好一阵,方才记起此前天帝让他前往汤谷一行,便又转身向东方飞去。


    对于汤谷之地,白泽并不陌生。


    早年两位小金乌太子年龄尚幼,栖息之地须得有妖帅值守,他就曾多次轮值于此。


    如今太子年岁见长,值守妖帅自然不再需要,唯有汤谷外围留下几位侍卫照料日常。


    “白泽见过二位太子殿下!”白泽来到小金乌栖息的扶桑木跟前,对着树梢上的两只小殿下微微行了一礼。


    两只小金乌正百无聊赖地在树梢上打盹,猛然听得白泽的声音响起,精神猛地一振,欢呼道:“哇!白泽妖帅,你来啦!”


    二殿下也随声附和道:“你终于来了,我们待在这儿好无聊啊!父皇也不让我们出去!”


    白泽见到自己守护长大的两位小太子,也暂时将心中驳杂思绪搁置一旁,言语和煦的同他们解说:“陛下是为了二位殿下的安全着想,如今大陆之上并不太平。你们出去之后,若是遇到危险可怎么办!待在这扶桑木上,才能让你们快速地成长。”


    大太子忍不住吐槽:“妖帅每次都是这么说,我们都快听腻了!”


    “对啊,对啊!妖帅给我们讲讲洪荒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儿吧!”


    二殿下和他大哥一唱一和,配合的很是默契,话题从不会掉在地上。


    “洪荒现在哪里有什么好玩的事啊,所有人都在忙着修炼呢,二位殿下也要认真修行才是啊。”


    白泽又被‘好玩’一词勾起方才遭遇,也无心同二位殿下分享故事,只是随口说些劝勉之词。


    他之前何尝不是以‘好玩’的自大心态面对巫族部落,最终自己却好似成为了被‘玩儿’的那一个!


    两只小金乌好不容易等到一个妖帅,哪里肯被这样敷衍,依旧不甘心道:“怎么会没有故事呢!妖帅你这次下界是忙活什么事情,总不是专程来看我俩的吧?”


    白泽心中正有一股郁结之气,见二位太子不舍追问,索性吐露道:“我是奉陛下之命,前往巫族部落缉拿叛逆……”


    面对两位年幼太子,他自然不会原本说出自己谋划,不过是把原先准备的台面之词讲了一遍。


    大致便是,自己缉拿叛逆遭夸父大巫所阻,无功离去时却又被后土言语所辱。


    这般说将起来,他自己也险些相信了,但心中郁结之气确实也稍稍散去了一些。


    两只小金乌生来便是天潢贵胄,又正是心高气傲的年纪,哪里能够忍受自家妖帅春秋语法下描述的憋屈!


    “欺人太甚!妖帅莫怕,待我们哥俩前去为你报仇!”老大义愤填膺道。


    老二也不甘示弱:“对!巫族部落那里,你开始就该带我们同去。你若不敌,就让我们用太阳真火把他们统统烧死,给你出气!”


    白泽本来不过随口敷衍二人,借势自我安慰一番,怎料二位小殿下竟是这般反应。


    慌得他赶紧劝阻道:“万万不可!那夸父大巫之境,实力本就不在等闲准圣之下,若非他不可腾空,我必然要在他手下吃大亏。后土更是十二祖巫之一,一身实力足以同几位陛下比拟,更非我等所能抗衡。我们这般前去,不过是送菜而已,还是要从长计议。”


    他也顾不得透露自己过多窘态,万一这二位小太子真同自己一道前去,有个好歹,天帝陛下还不把自己生吞喽!


    白泽也不敢再久留此地,生怕两位殿下继续纠缠。


    他赶紧告辞离开,离开之前再次叮嘱二位太子不可离开汤谷之地。


    又再三交代此地侍卫,要其看住二位殿下,万万不许他们偷偷溜出去。


    第77章 金乌出汤谷


    随着两只金乌日渐成长, 汤谷之地不再有妖帅强者值守后,所余侍卫首领也不过太乙金仙之境。


    两只小金乌曾得白泽教导,也算是有些智谋在身, 以太子之尊糊弄太乙金仙统领的一群侍卫并非难事。


    不过在扶桑木之上留下两根鸟羽,然后以闭关之名严令侍卫禁止靠近此地,便顺利脱离了侍卫们的守护。


    自然, 也是如今妖族势大, 长久以来此地从未有过风波, 侍卫们多少有些懈怠, 才能让两只金乌如此顺利溜走。


    妖族这两位小太子初时还怕被侍卫发现,刻意收敛了气息。


    待到远离汤谷之后,再无后顾之忧, 二人却是气息尽情释放。


    出世以来从未见过外界风光的他们, 看着洪荒大陆之上的一切都是那么的新奇。


    他们走走停停,时而落下身形观望前方山河,时而振翅而起俯瞰下方大地,太阳真火之气不经意间泄露, 二人所过之处,尽数变为焦土。


    二人飞了许久, 仍旧不见生灵, 心中纳罕不已。


    他们却是不知, 此前所经之地生灵孱弱, 无有修为在身, 早在进入二人视线之前就已被太阳真火气息湮灭。


    过了一山又是一河, 地形崎岖各异, 景色变化却是不多。都是光秃秃一片, 黑漆漆颜色。


    二人在这相似的重复景象中, 终于意识到一个问题——白泽妖帅所说的那个巫族部落位居何处?


    意识到此事,二人面面相觑。


    “大哥,你知道吗?”这是二太子在问。


    “我好像记得白泽妖帅是从西边来的,我们一直向西走,应该能就能到了。”老大略想了一下,如此回答。


    小金乌想了一下,也觉得有理,也不再继续游玩。


    二人振翅而起,径直往西方飞去。


    他们升空之后,脚下草木暂时躲了真火之劫,远处部落中人却恍然发现天空之上又多出两个太阳!


    三日凌空,天下大旱。


    河床干涸,土地龟裂;草木尽枯,生灵涂炭。


    巫族体魄强健,一时倒也无妨。人族却是不然,体质相对孱弱。


    虽有太清圣人传下金丹大道,但他们多数不过入门修为,在太阳真火气息笼罩之下唯有苦苦支撑。


    先前搭建的房屋,在太阳真火气息笼罩之下丝毫不起遮蔽作用,反倒先行冒出了一缕缕青烟,更添了一层危险。


    是以,两只金乌此行虽是要寻巫族麻烦,但首当其冲受害的却是人族部落。


    那部落首领眼看族人就要支撑不住,一边尽力护持弱小,一边派出信使前往祖地求救。


    人族祖地之中,燧人、有巢等人自也看到了空中异象,他们第一时间便想到了外界族人安危。


    却是不待得到求救信息,燧人已安排有巢在祖地留守,自身则是会同了居留于此的水烛等人赶赴三日凌空之处。


    终于,他们还是赶在金乌靠近之前抵达此处。


    有燧人族长亲至,此地首领终是松了一口气,族长已然大罗修为,定是不惧空中妖孽!


    不过,此地普通族人众多,仍旧是在太阳直射之下煎熬。


    眼看天空三个太阳就要来到部落正上方,纵使大罗之境也难以护持全族。


    水烛见到此景,二话不说,先是扯掉自己发带,而后挥手就是一道气刃,将自己顶上头发一扫而下。


    他的头发落至地面,却是化为了遍地的蒲草。


    随即吩咐众人道:“快将此物编织成帘,悬于房门之前,可阻太阳真火!”


    却是水烛虽为草木出身,到底长于混沌,生命自带韧性。


    此前他在太阳真火摧残之后又获新生,对于太阳真火抗性大大增强。


    头发更有鸿蒙发带镶嵌造化玉碟长久加持,为族人隔绝真火侵袭自是不在话下。


    众人正苦于无策,闻言自是照做。


    毛野看到地上蒲草虽多,但部落族人更众,便也效仿师叔,自断发梢化为一地茅草。


    他进言道:“将这茅草同水烛师叔所赐之物混合编织,也能多些富余。”


    转而又水烛解释:“我虽不及师叔神异,但好歹也是金仙之境,此物在蒲草护持之下当能坚守一时,不如让师侄也出一分力吧!”


    水烛笑道:“正该如此,我本还忧心蒲草未必够用,幸好有你加入。”


    人族生存至今,对于编织一事早已掌握。


    他们以蒲草为经、茅草作纬,众人齐齐动手,很快一幅幅草帘便悬挂于部落各处。


    经草帘这般一挂,太阳真火气息竟被隔绝大半,部落之中虽然仍旧炎热,但已不至难捱。


    部落之中正忙于安顿,燧人却已是早早阻住两只金乌去路。


    他问道:“二位殿下不在汤谷静养,缘何踏足大陆?”


    却是他身为人族族长,对于如今形势自是有所了解。妖族帝俊之子,他虽未见过,但也大致知晓。


    两只小金乌正愁不知方向,如今终于见到一位生灵,看起来还是认识自己二人,如何能不欣喜。


    他们止住身形,对于燧人大罗金仙修为视而不见,也未答其所问,反而问询道:“你可知巫族夸父的部落在何处?”


    燧人见其二人张口便问夸父所在,心知其中必有蹊跷。


    人族如今正与巫族交好,二族部落常有毗邻而居,甚至偶有通婚也不足为奇。


    他自是应当好生盘问一番:“不知二位殿下欲寻夸父所为何事?”


    那大金乌张口正与言讲,便有小金乌抢先开腔:“你问此时作甚,只将地方告知我等就是。今日为本殿下指路,日后自有你的好处。”


    燧人只是不答,同其二人劝说道:“二位殿下行事,自是不该有我过问。只是二位殿下一路行来,太阳真火蔓延无边,我下方族人多有不堪,还请殿下将太阳真火收敛。”


    燧人言语说的客气,怎奈那小金乌正处叛逆,闻言非但并不收敛,反倒将真火刻意蔓延开来。


    眼看随着小金乌施为,太阳真火就要落入部落之中,燧人虚空一抓,却是将真火气息尽数拢于掌心。


    而后掌心一翻,便见太阳真火在其上跳跃,分毫伤他不得。


    这般施为却是将两只金乌唬的不轻,太阳真火可是他们如今唯一的手段,竟被这人如此轻易化解。


    小金乌还待再言,却被老大赶紧用翅膀捂住了嘴。


    那大金乌道:“我兄弟二人今日多有冒犯,此后定当收敛。我等欲寻巫族夸父,不知前辈能否告知方位?”


    言语再不见之前桀骜。


    燧人见其言语收敛,也无意同他们为难。


    只是知他们欲寻巫族必是寻衅,仍旧不免劝解一二:“那夸父大巫实力犹胜于我,二位殿下还当三思而行。”


    “既是前辈不愿告知,我等便先行告辞了。”


    大金乌说罢,便拍打着翅膀同小金乌一道向高空飞去,却是绕过燧人,继续向西方飞去。


    “那夸父真的比这个人还要厉害么?我们去了会不会打不过?”


    飞行中的小金乌此时又有点犯怂,之前白泽妖帅眼界曾在夸父手中吃亏,他还不觉得如何,如今眼前这人也说夸父厉害非常,他却是有些畏缩。


    大金乌却是一边劝说,一边也是在给自己打气:“没关系,白泽妖帅不是说过么,那夸父不能升空,我们就算是打不过也能跑。”


    燧人见二人真火气息已然收敛,也不再阻拦,以人族现今体量,若强行介入巫妖二族之间实为不智。


    倒是水烛在下方看到两个小太阳逐渐升高,地面炎热气息缓慢消退,不禁凑到燧人跟前问道:“刚才是什么情况?”


    “妖族两个太子,欲找巫族夸父寻事,路过此地。方才我已告知他们收敛气息,以防伤及无辜。”


    燧人将事情解释了一通,而后却见水烛面现不愉之色,诧异问道:“师叔似乎对二人有所不喜?”


    “哼!原来是帝俊的两个儿子,难怪行事这般无妄,果然是家学渊源!”


    水烛此前得见太阳真火之时,便有所猜测,如今看来果真如此。


    他冷哼了一句,又不忍道:“也不知他们此前一路行来,死伤了多少生灵。”


    “稍后他们寻找巫族部落,若久寻不见,难保不会旧态复发,再次以太阳真火侵扰部落。”


    不得不说,水烛这份担忧并不多余。那两只金乌正是少年心性,忘性大,且易冲动,耍起脾气来,哪里还会顾忌许多。


    “我去问你老师拿些造化生气,稍后于各个部落之中都移栽一些分支,已备万一。”


    他去向洛心岛,一则是为了此事,二则也是有些话不好同小辈宣泄,要去大哥跟前吐槽。


    且不管水烛这边如何行事,两只金乌却飞了不过几日,果然是有些急躁了。


    据他们所见,遍地都是些人族部落,代掌大地权柄的巫族却是一个也未见到。


    那些人族部落他们也不愿再行接触,谁知道那里会不会再有一个不惧自己太阳真火的存在!


    就在他们忍不住快要发火的时候,终于发现了一个妖族部落。


    说是部落,其实也不过是两大一小一窝花豹子。


    “喂,那窝小豹子!你们知道巫族夸父在哪里么?”两只金乌收敛了气息,落在树梢,言语毫不客气。


    那豹子家长也算一方人物,但也没到可以将收敛了气息的妖族太子认出的程度。


    在他看来,眼前不过两只金黄乌鸦,竟敢这般说话!“你这扁毛的畜生,这是你家大人教你问话的态度?”


    两只金乌本就窝了一肚子火,眼看着这只豹子可是十足的妖族麾下,竟敢这般犯上!


    他们再也压制不住心中火气,太阳真火随之一放。


    这标志性的太阳真火一出,在联想到金色乌鸦形态,那豹子如何不知眼前二位应是太子当面!


    自知犯了大错的他,连同配偶一道跪伏在地,抖似筛糠,嗫嗫不能言。


    而那个幼崽却是仍旧懵懂,不知发生何事。


    两只金乌见豹子这般表现,又觉有些索然无味,便把真火气息随即一收,顺带将那只小花豹燎了个黢黑,以示惩戒。


    再次问道:“你可知巫族夸父身在何处?”


    那两只豹子见自家崽子并未伤及根本,倒是松了一口气,赶紧回答道:“两位太子从这里向西北,大约八万里,就该到巫族夸父部落了。”


    金乌得了准信,方知自己此前方向有所偏差,也不计较豹子此前冒犯,径直向西北飞去。


    第78章 金乌的约战


    巫族部落之中, 还是那个牛大力。


    经过前次变故,本就不善言辞的他最近越发沉默。


    有后土祖巫放话,他们族人并未遭受部落苛责。


    但他面对老祖之时, 仍旧不免心存几分愧疚,觉得自己险些将族人陷入万劫不复之境。


    除去劳作时间以外,他大部分时间都是离群索居的状态。


    又一次的休息, 他仍选择在部落外小憩, 口中木然地咀嚼着饱满的灵谷。


    曾经极品的美味仍旧没能让他沉浸于幸福之中, 虚空的双眼不时看向天空怔怔出神, 毫无焦点。


    正出神间,却有一股热浪席卷而来,将他厚实的牛皮隐隐烤出一股焦糊的肉香气。


    他被突然的灼烧感唤醒了神志, 双目缓缓聚焦, 映入眼帘的是两只浑身冒着火气的金色乌鸦,正停留于他不远处。


    “喂!那大笨牛,本太子问你话呢!这里是不是巫族夸父部落?”


    两只金乌见到牛大力的第一时间,就已经联想到了白泽妖帅所言的妖族叛逆, 只是为了保险起见仍旧出言相询。


    却不料这笨牛竟是对自己二人毫不理睬,仿若没有听到一般!


    于是乎, 才有二人直接释放太阳真火干扰之事。


    牛大力听清对面所问, 下意识地回了一句:“是……是谁啊你们?”


    却是他也不知眼前二人身份, 但直觉他们似乎来者不善。慌忙间紧急用手捂上了嘴, 改了口风。


    二只金乌见憨牛如此反应, 心下自有猜测, 这次应是没有找错地方。


    小金乌翅尖一指牛大力, 怒斥道:“你就是白泽妖帅所言妖族叛逆吧!简直胆大包天, 此前违逆白泽妖帅, 如今又无视本太子殿下!”


    斥罢一句,又对其喝道:“还不快去通报你家主子,天庭两位太子驾到,让他赶紧前来领罪!”


    却是二人自持身份尊贵,不欲同这喽啰计较。


    “太……太子殿下?”


    牛大力虽能认出金乌当面,但也知道太子应当是比妖帅地位更高,自然实力也该更强。


    再看着二人浑身冒火的气派,他心中更是慌张,赶紧跑向部落之中,口中犹自大声叫道:“夸父大巫,妖族又来人了,还是两个太子!”


    急切间,他声音嗡嗡作响,恍若低沉闷雷,偶有一丝炸鸣,几欲刺破耳膜。


    牛大力此言一出,二人更是确定此为夸父部落。


    他们立时振翅升空,太阳真火尽情释放,真火之意却是在牛大力声音传开之前就已将整个部落笼罩!


    包括夸父在内的巫族等人,却是先行感受一股猛然热浪侵袭,而后便有牛大力声音传播开来。


    部落上下尽知,又有妖族中人上门。


    巫族个个皮糙肉厚,且部落之中皆为土属,太阳真火威力虽猛,倒也不至伤及他们根本,不过难免有些焦躁难耐。


    但田中草禾却是难抗火气侵袭,现早已是满目焦枯。


    更有大力牛族族内多有弱小,难以防御真火,生机几欲泯灭。


    “先出去看看。”


    发话者正是后土祖巫。她还不忘顺手为牛族设下一道大地屏障,隔绝外界火气。


    原是她前番处置过白泽,心知此事远未结束,妖族必有后续。是以仍旧停留部落之中,以防妖族后手。


    后土等人出得部落,便见除却正空一轮红日高悬以外,又有两个太阳分悬两侧。


    他们仔细看过,才认出两只金乌之身。


    “你们不安分待在汤谷,怎么跑到此地撒野!不过自持身怀几分太阳真意,便敢这般妄为,可知如此造就多少冤孽!还不赶紧收敛火气,赶紧返回汤谷之地。不然我稍后将你们拿下,让帝俊前来领人!”后土出言道。


    她自该知道,帝俊再是如何欲与巫族相争,也不至于让自己仅有的两个孩子做这等先锋,两只小金乌应是偷偷溜出汤谷无疑了。


    “咦,夸父怎么是个女的?”


    小金乌见到后土出言,便将她认作夸父,心中不免疑惑:“白泽妖帅好像没有说过此节吧!”


    白泽倒是曾经简略提过后土,怎奈小金乌却是只记住了夸父一人。


    “她应该是后土,是和我们父皇同辈分的大能,比夸父还要厉害,白泽妖帅先前就是被她拦住训斥了一顿!”大金乌到底年长,对于白泽所言还算有些记忆。


    “和父皇同辈分?大哥,那我们该咋办?”


    小金乌心中有些麻爪,没想到此地还有这般人物坐镇。


    “看我的。”大殿下如是说道。


    而后他将自身火气稍稍收敛,双翅拢于胸前,面对后土作拱手状,正色道:“此为我等兄弟与夸父之间的恩怨,还请前辈不要插手!”


    后土看着这只不大小鸟言语这般正经,险些笑出声来。


    只是又想起这两只金乌自汤谷之地一路行来,不知造就了多少冤孽,心中又难生喜意。如此一来,面上便也露出几分古怪。


    “你等若是为白泽报仇而来,找我便是。”


    却是她知道夸父性子火爆,不敢让他同二人正面对上。生怕一个不慎,夸父出手过重,两只金乌有个好歹,巫妖二族关系再难有转机。


    “我们不找你,太厉害打不过!”


    小金乌从他大哥身后探出头来,说了一句心里话。


    夸父嘿嘿一笑,冲后土祖巫说道:“这两个小崽子倒是知道谁更厉害。不过听他们口气,像是根本没有把我放在眼里啊!要不就让我同他们耍耍,也好过这样耗着。”


    眼见后土又要开口,他抢先说道:“祖巫放心,我心中有数,不会伤及他们性命!”


    后土略一沉吟,任由两只金乌这样下去也不是办法,便允了夸父所言。


    仍旧叮嘱道:“切记不可伤及他们性命,将他们赶跑便是,莫要过分追赶。再者斗法之时,亦当避开生灵聚集之地。若是太阳真火波及无辜生灵,冤孽也当有你一份。”


    “祖巫放心!”夸父笑着应道。


    而后一挥手中桃木杖,冲着天空二人说道:“我就是你们要找的夸父,若要斗法我们暂且寻个别处,莫要波及无辜!”


    两只金乌出世以来,首次与外人正经斗法,也是心有期待。


    至于不可伤及无辜之事,他们自也认可,毕竟前番刚在人族之中遇挫,不欲再行惹祸。


    “行!你且随我来。”


    大太子冲夸父说了一句,便带着小金乌向着来时的方向飞去,却是赶往先前那几只豹子所在之地。


    那里远离人族部落,且有豹子一家在,他们勉强也能算是半个主场。


    两只金乌在天上飞,夸父在地上不停地追,身怀土之法则,可动用大地之力赶路的他,速度也并不慢于全力飞行的小金乌。


    不过他此时仍旧有些后悔,没曾想这一追就是八万里,自己不过说个另寻别处,便被两只小崽子带到了八万里开外!


    早知如此,倒不如留在部落之中了,反正有后土祖巫相护,也不至造就多少冤孽。


    “大豹子!快出来!”


    两只金乌飞到地方,未见豹子一家踪迹,便出声叫喊起来。


    那豹子三口却是正在搬家,之前冒犯妖族太子,自是心有恐惧。


    且不说日后会被如何报复,单就两位太子若在巫族遇挫,返回此地撒气,于他们而言,就已是灭顶之灾。


    只是,三人还未行远,便听到金乌太子呼唤。


    大豹子心中不免一个咯噔,两位殿下这么快就已回来,想来定是铩羽而归,呼唤自己一家必然是祸非福。


    “你带着孩子快走,我去应付一番,尽力为你们多争取一点时间!”


    雄豹知道以金乌殿下速度,有心追赶之下,自己一家定然难逃,便欲舍身拖延。


    “我陪你一起留下,让孩子走!”雌豹双目含泪,坚定地说道。


    见夫君还欲再说,她先行分析道:“若两位太子有心问罪,只怕你一人难灭其怒火,我们母子在外也难有生机。不若我们一起留下面对,纵有不堪,你我二人也足以消其几分火气,我儿或能有一线生机。”


    雄豹沉思,仍旧不愿伴侣涉险,劝道:“孩子如此年幼,没有母亲照料,该当如何生存?我回去之后,定然尽力拖延,你们只往西方狂奔,直向昆仑。昆仑之地有三清圣人坐镇,你们只要踏足昆仑地界,天庭再是势大,也不敢于圣人道场之前放肆。”


    雌豹不答夫君所言,转而对着黢黑幼豹叮嘱:“你父亲所说,你可记下了?你现在一直往西跑,无论后面有何动静都不可回头!到了昆仑山,就去恳求上清圣人收你入门。”


    幼豹仍旧懵懂,雌豹也不同他所说。生恐多说非但无益,反倒令其乱心。


    只是同夫君解释:“听闻上清圣人所立截教奉行有教无类,对我们妖族中人也无歧视,孩儿孤身一人赶赴昆仑,或更能得圣人怜悯。他若有幸拜入圣人门下,也算是有了依靠,不似我们现在这命运如同浮萍一般,毫无自主之力。”


    雄豹见雌豹心意已决,再行争执也不过耽搁时间,便吩咐孩子赶快逃命:“你记着,没到昆仑山之前,无论发生何事,都不要回头!”


    小豹子年纪尚幼,对于父母所言并不能真切理解,只是仍旧能感受到一股悲伤情绪,两只眼睛湿意弥漫,点滴泪珠滚落而下。


    “快走!”雌豹厉声喝道,强压下悲意的表情现出几分狰狞。


    小豹子不曾见过母亲这般表情,畏缩无措中便随着母亲的喝命声迈开四肢,尽力向西方奔去。


    目送孩子远去的黑色身影,两只大豹子相互扶携着返回原先居住地。


    早有两位金乌太子并大巫夸父在此地等候了。


    “你们去哪里了,怎么这么久才回来?”


    大殿下见他二人出现,吐槽了这么一句,也不在意二人表情,对于幼豹去向更无关注。


    只是又说道:“我们二人要在此地与夸父斗法,你们做个裁判!”


    却是往常他们在汤谷之地偶尔同侍卫们切磋,都是妖帅亲任裁判。


    但此时他们二人属于偷偷溜出,自是不好再寻妖帅,便拿这两只豹子充数。


    不过念及豹子可能未曾经过这般阵势,大金乌不免出言问道:“你们知道怎么斗法吗?”


    听得此言,不仅两只豹子面面相觑,就连夸父都是满脸黑线。


    怎么感觉自己跑了这八万里路,纯粹是陪小孩子过家家来了!


    第79章 火势起


    这边两只小金乌初次踏入洪荒, 还在夸父面前尽力彰显着自己的不谙世事。


    那边水烛却是心系人族安危,第一时间回返洛心岛。


    此前在人族部落厮混的他,凭借刚开始借助有巢获得的人道功德, 与人族气场相合的极为融洽。


    方才帮助人族弱小抵御太阳真火侵袭一事,更是获得人道气运极力认可。


    他此次借助洛心岛上分支穿梭,堪称直抵人道气运腹地, 不仅未受到人道气运限制, 反倒更添助力, 穿梭过程极为顺畅。


    “大哥!”水烛刚刚出现在洛心岛上, 便大声叫嚷了起来,颇有几分急切。


    不同于混沌中的游荡生涯,也不同于造化空间里的那一段安宁时光, 更迥异于两次重创后无边的沉寂;人族部落里的这几年经历却是极大的丰富了水烛漫长而枯燥的人生。


    忙时他与部落中人共同劳作, 休憩时各自谈天说地、尽情畅想。


    在他看来,这些从未曾踏出过部落的弱小人族,脑海中却存在着一个比之广袤洪荒、无垠混沌更为绚丽的新奇世界。


    看着他们以平凡之躯在这伟力具现的洪荒大陆之上奋力生存,对于水烛而言, 绝对是足以激荡人心的新奇体验。


    如今他对于人族事务极为上心。


    且先前提供头发编织的草帘护持了整个部族,他此时内心满满的成就感, 正是表现欲最强的时候。


    文梓正端坐于人师殿之中, 不过刚刚感受到洛心岛上一阵熟悉的波动, 还未查验分明, 便已听到水烛的声音传来。


    他下意识抬头, 正见到水烛本人已然跟随着声音一同出现在了门口。


    “你今天怎有空回来?”


    文梓有些诧异, 水烛最近在人族部落之中忙活的不亦乐乎, 怕不是早已忘却此处。


    有巢、毛野等人还偶尔返回洛心岛, 他却是自上次离开后就不曾回来过了。


    “我找你有事, 是救命的大事!”


    水烛也知文梓大哥对于自己长久不回颇有一些不满,生怕被他过分念叨,赶紧拿话堵住。


    果然,文梓初听水烛所言有事而来还不曾上心,但听到救命二字,心中不免一个‘咯噔’,立时窜起身来:“又出什么事儿了?”


    “还不是帝俊家的那两个小崽子!”


    水烛见文梓大哥注意力果然被转移,心中略微自得,但面上还是不敢显露,仍旧一副忧心忡忡的急切表情。


    “也不知道那两只小乌鸦耍的什么疯,说是要去巫族找大巫夸父的麻烦,方才路过人族外围部落。如今妖族气势正盛,燧人也不愿对他们出手,只是远远拦住,不让他们过于靠近人族聚集之地。太阳真火肆虐之下,大地龟裂、河床干涸,就连族人也多有损伤,还是我割了头发编成草帘,才为族中老幼阻断太阳真火侵袭。”


    他言及此处,眉毛一挑,满是得意神色,如今自己已是不惧太阳真火之力了!


    “当然,毛野也是出了力的,不过主要还是我的蒲草能隔绝真火气息,他只是辅助。”


    水烛倒是不忘提及毛野,却也强调自己才是主力。


    文梓闻听水烛讲起,心绪也随之纠住,待水烛讲到以草帘隔绝真火侵袭,护住人族老弱之后,方才松了口气。


    他心知是金乌闹洪荒一事已然开启。


    如今,虽在自己影响之下只有两只金乌出世,远不及前世传说中的十日凌空那般恐怖。


    但对于不过入门修为的普通人族而言,亦是足以灭顶之祸了!


    幸得水烛出手相护,方才避免了惨剧发生。


    燧人处置并无不妥,毕竟人族此时绝不可同妖族正面冲突。


    不然小金乌若在燧人手中有个闪失,日后巫妖之争全面爆发之时,帝俊必然借机对人族实行灭族之举!


    若是步入那等局面,人族境况之惨烈将远超前世传说中的那场劫数。自己也不必再纠结,必然是要出手相护的了。


    如今能这般处置,已是远超文梓预期。


    他自然知道,两只金乌此去,必然会有死伤。届时巫妖大劫彻底拉开帷幕,人族劫难也将随之而来。


    “所以,你现在回来是……”


    既然事情已然处置妥当,水烛所言救命之事又是何故?莫非,水烛也能预料到人族接下来所要面对的劫难?


    “嗨!那两只小金乌压根不知道夸父在什么地方,不过是满地乱窜,纯属瞎碰运气。他们虽然被燧人警示不许靠近人族部落,但也难保他们久寻夸父无果,随意释放真火撒气!燧人已经安排太乙金仙以上修为族人巡视各地,以防万一。我来找大哥,则是想拿些造化生气,分化些蒲草在各个部落,万一有真火侵袭,族人也能就近取材,编织草帘,防御一二。”


    水烛早有规划,现在不过是想借助大哥造化生气加快一下进程。


    最后还不忘催促:“你得抓紧时间,我还要各个部落都跑一趟才行呢!”


    “在人族部落待了这么久,你果然是有些长进,考虑的比我全面。”


    文梓本人方才只注重于金乌下场以及巫妖之劫,一时都未虑及此节。


    “不过,你也不必再行奔波,有我处理此事便可。”


    文梓说罢,便在案上轻拂一道气机。


    气机笼罩下,星星点点间,便是人族部落在洪荒之中分布情况投影于此。


    而后右手轻捻兰花,便从水烛身上采得一点生命印记,又从他留于岛上的分支处分化了半截主秆,用空间中的造化生气将之完全浸染。


    法力一催,主秆便化为点点绿意投入案上场景之中。


    “水烛护持有功,着人道气运加持,疆域内繁衍无尽。”文梓口出天宪,人道疆域内水泽之中遍生蒲草。


    “这就好了?”


    水烛看着眼前一幕,羡慕不已。这种挥手间尽在掌控之中的淡然,正是他所梦寐以求的境界。


    “你要是不放心,也可以去部落之中察看一番。”


    文梓知他如今兴头正浓,洛心岛上也待不住,也就不再强留。


    “不过,如今巫妖二族正欲相争,你当注意,莫要掺和其中。”


    却是生怕水烛因为对妖族怀恨,便借机相助巫族以报仇。以他这点修为,参与其中不过是给人送菜,在大劫之中连朵水花都翻不起来。


    而原先那处树林之中,两只金乌已然摆好了架势。


    “开始吧!”大太子率先说道。


    他们一左一右,将夸父包抄其中,浑身冒着火气,冲夸父冲撞而来,气势汹汹。


    夸父一脸无奈表情,手中桃木杖左右一挥,两只金乌皆被击落在地。


    他终究意识到,自己果然是在欺负小孩子了!


    旁边两只大豹子也是一脸不忍直视,自己先前的担忧过于虚妄了,谁能想到,堂堂妖族两位太子竟是这般天真!


    两只金乌被夸父一招拿下,匍匐在地,头绕金星,整个人都懵圈了。


    虽然并未受伤,但二人心灵却遭重创!


    这场景和他们以往的斗法经历大不一样,同他们先前预想的结果更是相去甚远。


    “你耍赖,怎么能动用武器呢!”


    小金乌躺在地上良久,终于艰难地支起身躯,扑腾着翅膀飞到夸父跟前,犹自不服。


    夸父看着两只金乌跳脚的模样,心中更是无语,自己奔波了八万里,对手竟是这么个样子?


    “不打了!你们也赶紧回去吧!”


    他意兴索然地说罢,也不再理会二人,径直转身,便准备离开了。


    “你不许走!”


    两位太子心中已然将方才场景上升到奇耻大辱的高度,哪里肯让夸父就此离开。


    这却是与面对燧人之时略有不同,彼时燧人是将他们二人的最大底牌——太阳真火轻易收于掌心,他们自是信服。


    而此时,他们真火尚未施展,就被一杖击落,在他们看来,夸父这般与偷袭何异,自是不能接受。


    更何况,白泽妖帅此前有言,夸父不能升空,他们身为天庭皇者血脉子嗣,先天就该立于不败之地才是!


    夸父只是不理,挥手将二人驱赶一旁。


    “你若走了,我们就催动太阳真火烧掉巫族部落!”


    小金乌这般说了一句,生怕不能引起夸父重视,还补充道:“外面的部落我挨个烧!”


    夸父闻听小崽子如此言说,知他们年幼,没个是非观念,此言既出,未必不会真的实行。


    他有心给小金乌一个教训,随即便停下脚步,冷冷看向空中二人。


    两只金乌见他果然停下,知道自己言语建功,赶紧飞上前来,说道:“我们重新……啊!哎呀!”


    却是夸父抡起木杖再次抽打二人,也不动用真实实力,只是凭借木杖自重击打。


    口中犹自训斥道:“你们小小年纪,就这般无妄,仗着太阳真火之力,便欲肆意妄为。今日我便替帝俊教训一番,省得日后招灾。”


    两只金乌却是吃软不吃硬的性子,被夸父这般打压,虽不过是些皮肉之苦,但他们二人出世以来,何曾受过这般虐待。


    他们人不禁心中怒火喷涌,勾动了体内太阳本源,却是二人被夸父这般行事激出了本源真火。


    太阳本源何等威猛,竟是将方圆百里草木生灵尽数化为灰烬,自然也包括那两只被他们推出来作为裁判的大豹子。


    夸父反应不及,被太阳本源真火扑了个满面,顶上树枝头环瞬时灰飞烟灭,发梢传来浓郁的焦糊气息。


    只是此时他哪里还顾得上自身状况,赶紧用木杖抽打起周边燃烧的树木,试图阻住不断蔓延的火势。


    口中还对两只金乌怒声催促道:“这样下去会出大祸的,你们还不赶紧把火气收敛起来!”


    他现在懊恼不已,原以为他们在部落前显露的太阳真火气息便已是最大倚仗,没想到竟还有所隐藏!


    是自己过于自大,小瞧了这两只崽子。


    若早知这两个小崽子还有这般底牌,他哪里敢这般行事,不知今日冤孽自己能分几成!


    小金乌现在早被火气遮了心智,哪里还能将夸父之言听得进去。


    倒是看着夸父焦头烂额的样子,两人心中说不出的快意,真火催动的愈发尽力。


    第80章 巫妖首战


    夸父奋力挥动桃木杖, 土之法则喷涌而出,倒是能将林中火势稍稍压制。


    怎奈两只小金乌仍旧不停催发太阳本源,添加火势, 夸父一人扑火之力相形见绌,火势终究蔓延开来。


    夸父眼见事不可为,也不再徒劳, 放弃扑火之举, 抄起木杖冲着空中两只金乌抽打而去。


    两只金乌的报复心理, 在夸父气急败坏的表现中得到了极大的满足, 对于他的反击也不在意。


    有此前白泽妖帅提醒,他们不过拍打着翅膀稍稍躲避,便让夸父击打落空。


    夸父一杖挥出, 却毫未建功, 心头愈发暴躁。


    他猛的一个冲刺,身形跃向半空,木杖擦过小金乌翅尖,带起一片太阳真火散落。


    原本树林烧尽、快要熄灭的火焰, 得此加持,却是连同土地一道点燃。


    小金乌被夸父此举打的一个趔趄, 险些直接坠落大地。


    受此一惊, 两只小金乌也不再托大, 尽力向远处遁去, 犹自不忘释放真火撩拨夸父。


    夸父被撩拨得怒发冲冠, 早将先前后土祖巫叮嘱言语抛之脑后, 紧随两只金乌身形, 在后方追击。


    几人所经之处, 并无大能盘踞, 弱小生灵难抵真火侵袭,死伤无数,陆上唯留一方焦土。


    夸父虽已大巫之境,但却身怀土行,不能升空,对于飞行高空之上的两只金乌丝毫奈何不得。


    但在太阳真火撩拨之下,他也无法说服自己放弃追击。


    最终两只金乌分毫无伤,他自己却累的疲惫不堪、口干舌燥。


    路过大河之时,他伏下身躯,一口气将河水饮尽,方才缓解一分渴意。


    两只小金乌一路以真火撩拨夸父,还不忘践行前番的威胁之言,净是围绕着各个巫族部落打转。


    巫族部落之中,有大巫护持还好,勉强能够抵抗火气。


    但也有小型部落,并无大巫坐镇,等闲族人遭此一桩,苦不堪言。


    夸父见此情景,心头暴躁更甚,木杖屡屡向空中投掷而去,又都无功而返,于金乌分毫无伤。


    巫族部落接连被太阳本源真火光顾,连同相邻的人族聚集之地也不得安生。


    幸好水烛之前早有准备,蒲草已长成,众人感受到真火侵袭,便将蒲草收割编织草帘,悬于部落之中隔绝火气。


    但此番金乌所释放真火,却是蕴含了太阳本源,草帘一时竟不能尽数隔绝。


    眼见火气便要将草帘引燃之时,散落人族的火气之中太阳真意却是被一股伟力抽取。


    这却是文梓此前得水烛提醒之后,仍旧有些不放心,唯恐人族在此次劫难之中损伤过重,便偷偷出了洛心岛,于近处观望。


    此时他见两只金乌所释放真火,竟然蕴含太阳本源之意,为保证人族弱小不至受损过重,便将其中太阳本源强行抽取,纳入人道火种之中。


    人道火种得此注入之后,人道气运不降反升,只是处于巫妖大势之中,它自行藏没其锋芒,并不显露于外。


    人族这边危机稍稍解决,巫族那方惨烈还在继续。


    他们所经过部落之中,有一名大巫名曰后羿。他却是本就与夸父相识,如今见到好友正在追逐造就部落灾难的罪魁祸首,便取了常用弓箭前来,欲助一臂之力。


    夸父在这场追赶之中,已然精疲力竭,来自大地力量的补充,远远不及其消耗速度。


    终于在走到一片平原之时,还未等到后羿来援,夸父便永远的倒下了。


    他的身躯化为土之本源回哺大地,原本所持木杖,在本源催发之下,衍化成一座桃林。


    后羿将这一幕尽收眼底,目呲欲裂。


    一声怒喝:“竖子敢尔!”


    声音滚滚仿若闷雷,只将两只小金乌炸的愣住了神。


    随即后羿搭弓射箭,接连两道箭矢穿云而逝。


    而后便是接连两道凄厉惨叫,两只金乌愣神间竟是不及躲避。


    便见其中一箭正中大金乌胸口,大太子受此重创,当场陨落。


    身躯回溯为一道火之本源,消散于天地之间。


    另外一只箭却是穿过小金乌的翅膀,将其逃离的身形止住,坠落在地,却是正落于文梓身侧不远处,还在尽力扑腾,却在太阳本源不停溢散之下逐渐消停。


    文梓坚持情形,暗暗推算一番,却猛然发现此世天道并未给小金乌留下一线生机。


    他心念一动,用穿心锁将金乌制住,收进人道火种深处,而后悄然回转洛心岛。


    并传音燧人及水烛二人,让其将人族部落收拢,这段时间不得随意外出。


    就在小金乌陨落之时,那道凄厉惨叫,传遍大半洪荒。


    天庭之中帝俊、羲和二人,心中清晰感受到一股悸动,而后便是撕心之痛。


    仔细感应之下,却是发现此方天地之中,遍寻不见两位孩儿生命印记,自知他们必是已遭不测。


    帝俊双目赤红,瞪向方才回来复命的妖帅白泽,一股欲择人而噬的气势扑面而来。


    “你同两位小太子说了什么?他们为何会出现在巫族部落?”


    白泽不过刚将自己此行结果禀告,言说虽未占据绝对舆论先风,但发兵征讨也可算师出有名。


    便见陛下情绪瞬时转变,之前十足满意转为满目悲愤,言语之间更是提及两位太子。


    他心知必是汤谷之地侍卫出了纰漏,致使两位太子外出遭遇大祸,才有陛下此时表现。


    他也不敢有所隐瞒,便将汤谷之中情形详细禀告。然后小心问道:“可是两位殿下如今可是有何不妥?”


    帝俊缓缓闭目,两滴泪珠从眼角渗出,惨然道:“吾儿已是殒落了!”


    白泽闻听此言,心中立时一片冰冷,未曾想事情竟已是如此不可挽回之境。


    他心知帝俊此时必然在自己头上记了一笔,但也无从辩驳,只是静待陛下发落,毕竟太子外出确实是由自己言语所致。


    少倾,便听帝俊声音冷然响起:“传令东皇、羲皇、各路妖帅及周天妖神,即刻下界征讨巫族,为我儿报仇!”


    此时的他,哪里还有心思顾及出兵的名义。


    此次妖族可谓是战力全出,还是白泽带路,他们将那处部落团团围住。


    帝俊喊话道:“将杀害我儿的凶手交出来!”


    后土仍未离去,她哪里料到,夸父不过随同两只小金乌外出几日,便有帝俊堵上门来,还要找寻杀害金乌的凶手。


    “天帝此言何意,莫非是两位太子有了不测?”


    帝俊此时哪里还有心情同她详细分说,见后土这般反问也不过认为她在推诿,心中更是愤恨。


    喝令诸天妖神:“布周天星斗大阵!”


    便见周天妖神各自归位,阵势布下,便将此方部落隔绝天地,隐隐将后土同大地隔离。


    后土身为土之祖巫,同大地断绝联系,便失了一半实力。


    原本就相对妖族势薄的她,更显几分危机。


    正在此时,便听外面有苍凉声音传来:“妹子勿慌,我等来也!”


    却是妖族此番行动声势浩大,便有其余祖巫见后来援。


    其余祖巫到后,见到妖族阵势已然布开,也不废话,便摆出十二都天神煞大阵与之相扛。


    大阵摆出,十二祖巫合为盘古真身。


    盘古真身现世,举手投足之间,周天星斗大阵震荡不已,竟是以一己之力拦住三位妖皇及诸天妖神。


    其余妖帅便率部众,同巫族部落中人战在一起。


    盘古真身面对三位妖皇所布下心的大阵虽不落下风,但部落中人终究是缺失高端战力,在妖帅率众攻打之下,死伤无数。


    而依附于巫族部落的大力牛族,更是被重点关照,此战近乎死伤殆尽。


    战势逐渐蔓延,已然波及周边,不独是巫族部落,就连旁边人族居处也被战火波及。


    人族形态同巫族外貌并无太大差异,且又长期混居,妖族并不会仔细分辨,或有所察觉但并未在意,一并当做敌人屠戮。


    相较而言,此地人族更为势弱,面对此时境地毫无反击之力,竟是任人宰割。


    盘古真身见部落中人死伤惨重,也不在留手,每一道攻势都是全力以赴。


    周天星斗大阵终究不是初代妖神执掌,先天就有几分不足,面对盘古长久攻势也隐隐有所不支。


    就在周天星斗大阵濒临崩溃之时,东皇太一觑准一个时机,催动东皇钟,向盘古真身横砸而去。


    蕴含了太一全力一击的东皇钟,险些将十二祖巫合成的盘古真身撞散。


    盘古真身堪堪扛过这一攻击,稳住身形之后,便是愤恨反击。


    周天星斗大阵终究不堪重击,彻底崩溃,三百六十五位新晋妖神死伤过半。


    盘古真身一击建功,也不停顿,趁势冲帝俊、太一、伏羲等人继续发起攻击。


    他此时正为气势巅峰,一拳击出隐隐锁定天地。


    若此击落实,不说帝俊等人下场如何,此方天地必然崩塌,半个洪荒将毁于一旦。


    帝俊三人在盘古气息锁定之下,竟是心神凝滞,一时不能反抗。


    正在这时,便见天地之间一阵庞大威压出现,生生定住盘古真身动作,妖族众人屠戮行为也被遏制。


    一个恍惚,鸿钧道祖身形出现在战场之中。


    随着道祖身形闪现,盘古真身也已近极限,便自行瓦解,复现十二祖巫身形。


    一旁的帝俊三人,首次对于圣人威势有了直观感受。


    他们自身实力在圣人之下也算首屈一指,原本以为凭借周天星斗大阵,甚至可以同圣人之威分庭抗礼。


    却不想能将自己等人堪堪逼至绝路的盘古真身,在圣人一个照面之下便土崩瓦解,心绪更是复杂。


    “见过道祖!”他们此时行礼,却是比以往更添几分恭谨。


    十二祖巫也随即一起同道祖见礼。


    “我此前有命,妖族掌天,巫族管地。你们二族不说合力经营洪荒,缘何反倒矛盾重重,不仅造下这般冤孽,还险些破碎天地!”


    道祖鸿钧口中问责,眼含悲悯之色。对比天道大势,道祖此言却是颇有几分割裂。


    言罢,也不待几人回应,便再下法旨:“此战就此作罢,巫妖二族万年内不可再起纷争。”


    天道定下万年之期,不过是此战虽然惨烈,但却并未伤及两族根本,纵使继续下去,也难达天道目的。


    此时强行压制,任其矛盾发酵,待到日后引爆,方可得见成效。【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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