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琛低头思量片刻,轻笑“世间或有人觉得有对亦有错,可我认为夺天下无人有错,前朝不也是夺他人天下而得来的,何错有之。”只要夺取天下,可供世人安稳,便无错。
“你还真是很爱父皇,怎么从来不曾听过你母亲之事。”
“不知道,父皇不曾告诉过我,我也没必要知道。”
萧珩轻站起身,后者亦随之站起来,萧珩来到无字碑前,静静凝视“不曾好奇过吗?”
“不曾,我有父皇母后和哥哥们。”才怪。
萧珩并未回应他的话“他们曾是世间最幸福最般配的夫妻,可世间容不下他们。”
沉默不语,或是无话可说。
“可能是他们生错了时代”生于乱世,想来难以安稳。
跪坐着,将一旁的酒水洒上一杯“两位,好久不见”苦涩落寞万分,世间无人懂我,我终于懂得你所说的‘高处不胜寒’
你们比我幸运,比世间许多人都要幸运,同时比所有人都要不幸,可能你们二人生来便是要过传奇的一生,无需长久的生命,只要短暂而又璀璨的人生,你们生来便是不凡。
“萧琛,你何时生辰。”
“一个月后。”
“有什么愿望。”
“希望天下太平。”心中只有,他是何意,为何问起生辰,是自己太过敏感,自己是不是太过惊弓之鸟,可世间真有如此巧合之日,今日竟是萧珩母亲的忌日。
九月二十三,独独是今日。
“小时候为什么给我送金叶子。”每年都送,他自问他不得人喜欢,更是不喜欢别人,为何他面对自已冷脸时,也愿意送。
“我钱多,想送就送了。”颇为不自在,还好他背对着自已,不过墓中是何人,居然能让萧珩下跪。
“希望有一天,你能告知。”
萧琛半点不曾放在心上,心中只有‘萧珩在打什么算盘,自己今天随他出来可是一个人都没有带,自已不会有事吧,时间越长就越不安“皇兄,天色晚了,该回了。”
萧珩抬头望天,疑惑道“青天白日,何来天色晚。”午时刚过,未时才到。
这是什么时辰的事吗,等回到宫里定然天黑,到时在有几个不要命的刺客,我可害怕“皇兄,我可说实话,这次出来的匆忙,我可一个护卫没带,要是有什么危险,我们俩的小命玩完。”谁能想到他竟带着自已来到离京师如此远的地方,还以为就在京师四处走走。
“真的,父皇的暗卫没有跟着。”说话间起身,转身缓步离去。
本以为自已的劝说有效“没有。”
怎能想到他走到竹屋门口,推门而进“今日住在此处,明日回宫。”
“什么……”萧琛惊色万分“不行,你是皇帝,怎能住在此处。”话语落,入目便是干净整洁。
“每年我都会来此住上几天,儿时我同母亲就住在这里,如今当上皇帝,却少有机会”终究被权势绊住自由。
竹屋本有两间寝室,其中一间是萧珩母亲的房间,二十年来不曾住过人,因此二人住上另一间。
“没有吃的,你是想饿死我吗?”
“走,带你打点野味。”
颇为振奋的语气,使萧琛一愣,一时百感交集,皇帝的身份让他在无一人可信赖。
好似天下独自一人,无人可依赖。
太阳终归落下,萧琛看着打下的猎物,真是哭笑不得,谁能想到堂堂皇帝陛下,还有自已一个王爷要自已找吃的,一身的汗水。
早早说好,自已不会做,因此做饭的事只有落在萧珩的身上。
说实话,做的真一般,没有惊艳的味道,也没有很难吃,只能说一般“兔子委屈你了”他唯有对着它的尸骨说道说道。
萧珩一时被他气笑“不识人间烟火的小王爷,可否让我知道可会自已沐浴。”短短一天的相处,他是真的了解他萧琛是何等的废物,火折子都不会使用,更是别说帮忙烧火添柴。
萧珩又为他烧水洗澡,皇帝陛下可是后悔不该带他来,竟都是伺候他。
最后萧珩懒得在动,便就着他的洗澡水二次利用,而后者已经到床上躺着“哎呀,本王还从来没有同人睡过一张床,也不知道能不能习惯。”
“父皇不是人,还是你二哥不是人,或是那些同你睡过的都不是人。”轻飘飘的语气,但嘲讽的意味是个人都听出来了。
萧珩语罢却不曾听到他的接话,轻拨木桶中水,浸湿左手放在鼻下轻嗅,透过薄纱屏风只能看到床间隆起的弧度,低头擦拭身体,掩下眼底的深色。
“为何不说话。”
“皇兄,你不嫌弃我呀!”居然会用自已的洗澡水,真是做梦也想不到。
萧珩嘴角轻轻上扬半分,他在水中“不嫌弃,你很香”香气不正常“用的何香,我很喜欢。”
虽知看不到萧珩,但他半躺在床上凝视屏风后的人“皇兄若喜欢,过几日臣弟送你就是。”
“如此便多谢。”
“皇兄,我多嘴问一句,你可别伤心。”
“说”
萧琛盘蹆坐在床中间“皇兄,你说兵临城下,你母亲才上的战场,可我们萧国不是去攻前朝的京都,我们才应该是城下的兵。”
未得其话,只见这时从屏风后走出他来,雪白寝衣,步履从容,身材高大,比自已高出许多,世人都说自已很美,是不分性别的美,可萧琛自始至终都觉得萧珩才是长成一个男人最完美的样子,高大而又稳重,面容更是恰到好处,特别是那双眼睛,乌黑深邃使人不敢直视,怕掉入其中不可自拔。
“你猜”拿起一旁的细葛布擦拭萧琛的长发,并无一丝不自在,他表现的正常到不正常。
可萧琛接受不了“皇兄,我自已来。”
萧珩停下,低头端祥片刻,放手。
转身,走进一旁的柜子处,不知在找些什么。
后者悄悄偷瞄“皇兄,你母亲是前朝人。”
“是,那时所有人都是,她是江湖中人”本该逍遥快活一生,却卷入朝廷争端,三国至尊者皆是她最亲近之人,她能如何选择。
“她是怎样的女子。”你一定很想她。
“很温柔很强大。”虽无人看到她的光彩,但在他心中,他的母亲并不比谁差上半点。
萧珩转身手中的拿着玉轴“过几日是你生辰,便提前送你。”
“是什么呀!”
“听闻你极爱美色,收集天下美人画卷。”
听闻,是听何人,折子真是害人不浅。
默默打开,画中绝色,不知何人所绘,亦不知画中仙是谁。
可除了二十年前的天下第一绝色,还能有谁长成这般模样。
“画中人,堪称绝色,我很欢喜。”今日他收到生辰礼物,还是如此珍贵,他一时不知如何感谢。
萧珩皱眉,居高临下的抬起他的下巴“为何哭。”
他竟哭了,脸上还挂着一滴泪。
匆匆收起玉轴,抱在怀中转身躺下,背对着他“想父皇了。”
“你很在乎他,可是因为他对你很好。”上床同盖一床被子,丝丝暖气隐隐传来,此时此刻他才知他做了什么,魔障了。
“不是,皇兄,我困了。”
“你认识画中人吗?”
萧珩瞬间感觉身侧之人猛然僵硬一下,他认识。
萧琛镇定非常,弯眉浅笑轻抚玉轴“兄长,意欲何为。”
萧珩目光灼灼紧盯着他“你果真认识。”
“不,我是第一次见,可太美。”又怎能不识。
“你说的不错,太美。”这位传奇,美到不似人间之人,而眼前男子又何尝不是,比之画像更胜三分。
“皇兄,竟私藏那位画像。”
“朕是私藏画像,不仅如此,遗物朕亦有,你当如何。”
“是什么。”
萧珩收起调侃的脸色,和自已心中想的不同。
“你不正抱着呢。”
他低头望着喃喃低语“他画的。”
“当然,有如此画技,又将前朝帝王描绘的如此入目三分,唯有一人。”
“入目三分,你又是怎么知道的。”半点不信。
萧珩心想我当然知道,恨不得一一道出,还好被他压下来了,顿时被自已一时冲动弄的哭笑不得,自已也有这样的时候。
“你笑什么。”
轻抬头一脸茫然看着他,眼含泪珠,脸上挂着泪痕,颇为可怜。
“睡吧!”
“哼”
深夜。
“父皇,父皇……”阵阵低吟,泪水一滴滴隐于发间。
萧珩半起身,借着烛光为他擦净脸间的泪“你是有多想他”以至于梦中仍哭喊。
“父皇,不要,不要……”
泪水好似擦不完,到底梦到什么,如此伤心难过。
“乖,小孩别哭了,睡吧睡吧。”轻轻拍着哄着,终将他哄睡着。
又过许久,他起身来到外间。
而宋宁正在屋外,他打开门。
宋宁跪地。
“计划暂停。”
宋宁错愕半天才问出“为什么。”
话落,天空轰隆一声,雷声闪电急切落下,不过片刻大雨滂沱。
“今天天气不好,日子也不好。”不该是今日“你就在外间休息,不必出去。”转身进了寝室。
宋宁诧异非常,他是第一次被允许进入。
外面阵阵雷声,终将萧琛吵醒“皇兄,你去哪了。”
“下雨了,关窗户去。”
“哦。”
萧珩退去衣衫,上了床。
“睡吧。”
“嗯,我做噩梦了。”睡不着。
“梦见什么。”
萧琛沉默半天,就在萧珩以为他不会问答时,听他缓缓道来“梦见父皇,皇兄可曾梦中见过他。”
“不曾”他除了是自已父亲外,并无特别“你我终是不同。”
“皇兄,我想娘亲。”
萧珩知他所言并非当今太后,是他亲生母亲“嗯。”
“我没见过她,不知姓名容貌,更不知性情如何。”甚至不敢提起。
“她很美……”得世人喜爱。
“嗯?皇兄又没见过。”疑惑不解,萧珩并非妄言之人。
“……怎么突然想她。”
还不是你一直提,还是今日“你还没回答我。”
“子肖母,睡吧。”
所以是在夸自己,果真没人不爱美色,特别是自己“皇兄,你为什么会有那位的画像。”他如何得来,又为何收藏,又为何送给自已。
“我见过前朝帝王。”
萧琛不敢置信,萧珩怎么会…“皇兄,你怎么会…,二十年前正逢战乱,你当年才多大。”
“以后告诉你,睡吧。”闭上双眼,不在言语。
一一想过,难以入睡,不敢多问。
一场秋雨一场寒,明明昨日还有几分热度,一夜过后天气突降,以至于早晨醒来,自己紧贴着萧珩,可谓尴尬至极,他从不是太过在意他人之人,可这人要是萧珩可是大大不同。
他始终不知以何种态度对待他,他向来对待不同的人有不同的态度,面对父皇他是乖巧任性的好宝宝,对待几位哥哥又是不同,这些年他分不清那些是真实的自已,或者皆是本人,他带上层层面具,可对待萧珩应带上何种面具,他始终没有找到。
“小殿下,我这竹屋可没有貌美小侍女,自已起来洗漱。”
呆坐着的萧琛一脸懵逼,他在说什么,但很听话的起来穿上衣衫,后者微微皱眉“外面很冷,穿上这件。”原来萧珩就站在衣柜旁正在给他找衣裳穿。
萧琛接过明显符合萧珩特点的衣服,沉闷厚重,他从不会穿上身的,周身迷漫着嫌弃。
后者见他半天不曾动弹,唯有叹气,亲身上场,又将萧琛吓的连连后退。
“皇兄,别对我好,我怕。”可别鬼上身。
萧珩放手“穿好,宋宁在外面,今日回去。”
他自是连连答应,可算是要回去,他决定短时间内不见萧珩,真是丢脸呀!
往年萧珩总是要住上十天半个月,今年总是不同。
与弘智大师道别后,便坐上马车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