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别生气啦,大不了下回我让着你就是了。”岳旌鹤弯着眼角,从高大的马背上俯腰伸出手,欲拉摔倒在地的少年。他整个人逆光在西北的黄昏下,红色发带被风扬起,风发肆意,衬托得卫时野此时此景有些狼狈。
卫时野才来武威,定西铁骑如雷贯耳,亲身经历军营真刀实切地训练后和他所想大相径庭,让他心里产生了无法接受的落差。尤其这位看起来与他同龄的少年人,张扬热情,拉着他赛了几天的马,令他一时没有适应如此自由的生活。
“殿下?”岳旌鹤疑声,翻身下马去检查卫时野的伤势,那双明亮的黑眸紧张兮兮地看着他,“是不是摔伤了?”
卫时野还是未开口,亲眼看到少年从开心到懊恼变脸的全过程。
莫不是摔傻了?岳旌鹤暗暗地想,心里又道:遭了,父亲叫我带着殿下,结果自己玩嗨了忘记五皇子哪像他们这自幼在泥坡黄沙里打滚长大的,这下他该如何回去交差?
卫时野倒突觉有趣。母妃曾说,一个人的眼睛能表达任何情绪,是最有灵性的五官,而他来的这些日子里,印象最深刻的,就是眼前少年的双眸,多数时候它都是弯着的,好像天上一道茭白月牙。
“不管了,先带你去找军医——”说着,岳旌鹤牵起卫时野的手腕儿。
走了几步后,岳旌鹤终于听见沉默的五皇子殿下开口喊他:“岳蟾宫。”
“嗯?”岳旌鹤转头。
“你的眼睛,好像一轮月亮。”卫时野淡淡道。
“和蟾宫一样。”卫时野松开攥住岳旌鹤手腕儿的手,指了指今晚高悬于天边的月亮。
“殿下谬赞了。”岳旌鹤往后退了一步,移开他和卫时野的距离。
天行阁就在皇宫内,庆元帝下旨让远道而来的楼兰商使休憩于此,到时也好在长安城游玩几天再启程回楼兰。卫时野离开后,岳旌鹤心事重重地回到天行阁,脑子思虑为何他会无缘无故促成偶遇,难道在朝堂上他看出什么端倪了?
“他是绊脚石么?”楼却察觉岳旌鹤的状态,问。
“姑且......算。”岳旌鹤叹气道。
庆元帝宠妃左昭仪是卫时野母妃,祖父又是一人之下万人之上的当朝丞相,这之间牵扯了千丝万缕的关系,岳旌鹤只是希望那个真相里没有卫时野。倘若真到了无法挽回的地步,不管是谁都阻挡不了他这条复仇之路。
“如果他影响到了计划,那么就提前除掉他,以绝后患。”楼却擦拭弯刀,掀起眼皮道,“听说元帝五子各个都不一般,那位二皇子今日一看估计也是狠角儿,这朝堂就像深不可测的沼泽,有人踏进去必陷入绝境,岳家之事恐怕没有摆在明面上简单。”
“从前我只和太子和五皇子接触过,太子信人而奋士,颇具政治远见;五皇子刚毅英勇,在军事上懂得用人之道、收拢士心,其余三位皇子我听父亲提起,确实并非等闲之辈,”岳旌鹤双手渐渐握紧,在浓黑的夜色里望向宫火通明的大汉皇宫,“太子背后是岳家,先开刀岳家,再罢黜太子,这大概是左宗明想效仿秦朝李斯的作法,但我绝不会让太子成为第二个扶苏。”
楼却抿唇看着他。
陈氏二女,长姐陈离珺皇后,小妹陈娉婷定西侯夫人,故太子卫御庭是岳旌鹤唯一的兄长。曾经岳家风光于世,大汉朝天下大同。
坊间流传:有岳家方能天下大同。
定西铁骑何等锐不可当、所向披靡,结局却遭遇奸臣陷害魂断漠北,再也回不了的故乡,战无不胜的大将军背后空无一人。
如今的岳旌鹤还未及弱冠,才十八岁而已,从此踏上永无止境暗无天日的复仇道路。在楼却的印象中,倒是与岳旌鹤有过模糊的会面,也许是耳濡目染这位少年将军的英姿飒爽,潜移默化的在他脑海里构造出一幅画像。
他跟随赛罕多年,只有他知鹰隼骑桀骜的首领一直想和岳家的少将军交锋,但现在看来,怕是再也没有可能了。
“将军助楼兰,楼兰必会成为将军最得手的筹码。”楼却走到岳旌鹤身侧,与他并望,坚定的口吻道。
“甘源地处晋北,今年闰巳年,天灾异象,已近两月没有甘霖润泽黄土,百姓连连诉苦,庄稼全被旱死,”谢秋生愁着一张脸道,“殿下,从东宫带来的赈灾粮食已经寥寥无几,不出后日恐怕无法再分发给于百姓。”
烛台前,卫御庭一袭白衣,青丝垂案,正微蹙眉宇翻阅冀州这几年的关税账本。他此番前来甘源,曾被庆元帝秘密召见,说是赈灾为主,次要目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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更是镇压晋北王刘新趁机造反。
但其实一个小小的晋北王,何须他太子来镇压?晋北地处八州之一的彭州,而彭州正是三皇子卫靖驰所管辖的封地,这样看来倒显得他喧宾夺主了。
有时卫御庭宁愿自己不是东宫太子,不参与手足之间的斗争,只想闲云野鹤自由自在一些,如若岳旌鹤没有战死在漠北的黄土,他们兄弟二人还像小时候般策马奔腾。
可岳家的陨落狠狠将他扇醒了,嘲笑他痴心妄想。
高坐明堂就真得那么好么?
陈皇后日日坐在佛堂诵经,期间只告诉过他一句话:天命难违。
“三弟可有什么动作?”卫御庭揉了揉胀疼的额角,温声道。
“三皇子殿下夜夜笙歌,并未将甘源干旱一事放在心上,”谢秋生道,“而且.....他好似并不知情刘新造反,不过他佯装成纨绔风流之人也并无可能。”
“谢老后句猜测实事,我那三弟自幼便会伪装,彭州乃他所管,而今父皇派我来赈灾,民心倒戈,他再贴上来岂不是拂了他的面子,”卫御庭嗓音温吞道,“到时若真没了赈灾粮食,咱们就去他府邸找粮。对了,我人在甘源,听闻前两日楼兰商使进贡,朝堂上闹得不愉快是么?”
“不算闹得不愉快,更像是对楼兰立威,”谢秋生道,想到了什么顿了顿,“二皇子率先提到了岳家首级被楼兰抢夺之事。”
卫御庭倏地抬眼,绷紧身体心脏钝痛了一瞬,“然后呢?”
“楼兰亲王解释并非楼兰所为,”谢秋生道,“而是匈奴栽赃迫害两国关系。”
卫御庭垂首,放在案台上的手无意识握拳,“朝堂上还有哪些人发言?”
“左丞相、二皇子、藩州刺史,”谢秋生一一说道,“挑起话题的就这三人,其余就是一些大臣附和。”
“偏偏还都是和岳家挂钩的。”卫御庭冷了神色,温和的气场霎时被阴郁取代,彷佛变了个人。
因为他是太子,所以有多少数不清的利刃想让他死。因为背后是世代精忠报国的岳家,所以灭了他最坚实的靠山。
高坐明堂真得有那么好么?
有。
天命难违,若当上了天子。
人就是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