季非白与主任交谈完，把文件整理后堆在了桌子上，这才点了个外卖填饱肚子。
吃完饭，他就待在办公室里值班。
他所在的科室是内分泌科，今天晚上也没什么紧要情况，只是处理了一个严重低血糖的病人。
处理完，他回到了办公室，奇怪的是文彦一直没有回来。
“难道出去玩了？”季非白想。
按照常理，今天是圣诞节，文彦想出去玩正常，不过下午在王菲菲反复劝导下、文彦依旧选择留守在医院，现在不见人影透出一种反常的味道。
为了避免意外，季非白还是发了条消息。
文彦没有回复。
季非白皱着眉，想着该不会是出了什么问题，干脆拨了个电话过去。
这下文彦倒是很快接通了：“喂。”
季非白松了口气，正要继续说话，突然文彦那边传来乱七八糟的声音，随后一道尖叫声响起，电话也砰得落地，通话直接断了。
心道糟了，季非白果断冲出办公室，同时不忘联系保卫科，结果还没打通电话，他就听见了外面大厅传来的各种嘈杂的声音。
奔向声源地，季非白只见大厅里围着几个人，有保安拿着防爆叉和护盾，正在和人对峙，而文彦正在人群的外面，拿着手机，伸出脖子看热闹呢。
松了口气，但季非白还是过去看看情况。
这架势，肯定是医闹，他得过去帮忙。
等走到中间一看，季非白的视线被一道熟悉的人影牢牢地吸引住了，事件漩涡里站着一道修长的身影，腰细腿长，姣好的身材哪怕穿着臃肿的羽绒服也能看出来。
哪怕对方浑身裹得严实，季非白也认出了人，然后……脑袋里一片空白，他想都没想，拨开了围观群众，一个箭步冲上去。
李珩正将人反手锁住，旁边的保安也举着防爆叉时刻注意着，他正要将要人转移给保安，身边就蹿上来一道人影。
还以为又是遇见一个暴徒，李珩都准备一个扫腿过去，结果对方的声音传来，脚下的动作当即顿住了：“你没事吧？！你怎么在这里？”
一连串的问句砸向他，关心溢于言表，李珩很高兴，口罩下是掩不住的笑容，但想到前面几个月里，对方的所作所为，他就丧失了喜悦，才按捺住的腿都要蠢蠢欲动起来。
想踢死这个臭男人！
实在是裹得太严实，季非白看不出李珩的表情，自然也无从得知对方是否受伤，心急之下，一把拉过人，上上下下，仔仔细细地检查了一遍。
刚刚还大杀四方，酷哥气质拉满的人，现在臭着张脸，却顺从地被季非白扒拉半天，人高马大的，却显出有几分乖巧。
一旁的保安注意到了季非白，专门过来说话，他先打了声招呼，和季非白说了下刚才的情况。
事情并不算复杂，依旧是病人去世，家人不满医生，多次沟通无果后，揣着刀就来了医院。
“哎哟，当时多亏了这位小哥，不然啊，胡医生就危险了！”保安大叔感激地猛拍李珩的背，“小哥看着瘦，没想到这么猛，当时他直接一个飞踢腿，将人踹飞了好几米远！”
季非白挑眉，默不作声地也看了一眼李珩，也开口说话，只是听着语气凉凉的：“哇，还空手夺刀，真是猛男呢。”
猛男浑身一凉，原本在夸奖声中愈发挺直的脊背慢慢弯了下去。
好在这一次没出什么乱子，当事人胡医生只是软组织挫伤，医闹的alpha也被扭送警察局了，见义勇为的李珩收到了一水儿的赞赏。
好不容易以表弟的名义谢绝了各色人，季非白顶着众多的目光，将李珩带进了办公室。
季非白叫人坐下，还倒了杯水，注视着李珩解下了层层的伪装后，正要开口说话，这才注意到办公室里还有个人。
文彦站在门口，注意到季非白的视线，他扬了下手机，说：“季医生，刚刚我手机被人碰掉了，没有接到电话。”
季非白此时根本不记得先前的事情，闻言点头，说：“没出问题就好。”
文彦露出甜甜的笑，提起手中的袋子，说：“我刚刚去取了东西。”
季非白点了点头，没再多问，正想叫人出去的时候，文彦突然上前一步，将袋子递给了他，说：“季医生，生日快乐！这是我送你的生日礼物。”
见季非白一时怔愣，文彦主动上前，将礼物搁置在办公桌上，说：“季医生，这只是我的小小心意，你就收下吧。”
“可是……”季非白迟疑道。
突然，旁边的李珩也插嘴说：“就是，季医生赶紧收下，毕竟是学生的心意。”他特意加重了‘心意’两个字。
文彦感激地朝他笑笑，然后挥手说：“我就不打扰你们的兄弟见面了。季医生，生日快乐哦！”说完，小跑出了办公室。
季非白的眉头皱的死紧，明明人已经走了，他还一直看着门外。
“啧。”李珩将帽子随手仍在礼袋的旁边，发出一阵闷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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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是我来得不巧，打扰了你们。”
季非白要开口解释，结果李珩一副‘我看你怎么编’的表情，明明大喇喇坐着，浑身却紧绷着，看得季非白想叫保安。
刚刚被医院发锦旗，人人称赞的英雄，在季非白面前，屠龙少年终成恶龙，好像下一秒就要化身医闹份子，对他饱以老拳。
嘴巴张张合合了几次，季非白明智地选择闭嘴。
办公室里突然一阵死寂，气压也越来越低，感受到身上冰冷尖锐的视线，季非白却突然变得放松起来。
是他违背了承诺，在这三个月里一直没有联系李珩，现在被人找上门要说法，在常理之中。
季非白想通了这点，长舒了一口气，心里的包袱轻了很多。
今天晚上只要说个明白，他们大概不会有什么交集了。
但季非白并不想做主动开口的那一个人，说他是懦弱也好，逃避也罢，这一刻就算李珩烦他、讨厌他，他想静静地多看对方几眼。
拍戏辛苦，李珩瘦了许多，黑了许多，原本精致、糜艳的五官和气质都被打碎，经过了艺术的洗礼后，变得粗粝、野性，洗去了纤秾合度的曼妙，却凸显了alpha的本性，魅力值飙升。
季非白记得李珩说过，这次的导演虽然是个新人，但非常严格，也很有野心，辗转了多处取景。
荒僻的村庄、苍茫的大漠、皑皑的雪山，当李珩提起这些地方，整个人都在发光。
或许对于热衷演戏的人来说，上述的地方象征着对艺术的极致追求，精神上已经是莫大的满足，至于吃苦受累，不过都是能克服的困难而已。
只是当李珩落在了这间办公室后，身上多了一股疲惫，好像凌霄的海东青束了链，劲弓丢了弦。
季非白觉得有些晃神，最后他找到了这股熟悉感，和这段时间镜子中的自己非常贴合。
季非白突然有些不忍心，终于他还是主动开了口：“拍戏很辛苦吗？”
本来以为会招致一顿嘲讽，谁知李珩没搭理他。
“吃饭了吗？我看你又瘦了许多。伙食应该挺一般的吧。”季非白继续尬聊。
“7月13日。”突然李珩说道。
季非白有些懵，疑惑地望着他。
“我在7月13日的微信消息里给你说过，剧组的伙食很差。”李珩平静地说，“导演嫌弃我胖，只能天天在剧组挨饿。”
7月13日是李珩离开的第二天。
季非白一时无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