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被跟踪姜二亮砸门
这些小年轻的动作又快又利索,没多久就卸完了材料,开始修整院墙。
姜婉婷这下明白了,肯定是陆远吩咐的。
本来收了一箱子烟就够多的,这下又给她修院墙,看来这个家伙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
“妈,你这儿陪着他们,我再去趟供销社,买些吃的还给张婶子家。”姜婉婷看看时间。该出发了。
“对,是该去买,多买点猪肉白面,你再看着买点别的不要票就能买的东西,咱们不能光吃不惦记。”
“我这是这么想的,那我就走了妈。”
“哎等等,给你多拿点钱去。”陈美玲回屋子里取钱。
姜婉婷在院子里等的这点功夫,她听到又一辆汽车开过来。
出去探头一看,是那辆眼熟的东风。
陆远从驾驶室跳下来,还叫走了两个正给她修墙的小伙子。
一转眼,那几人拎着东西就过来了。
姜婉婷一看,好家伙,一整袋白面,半扇猪,一箱麦乳精,十袋白糖,十袋红糖,比过年还夸张。
“你这是,
抢了供销社?”姜婉婷跟在陆远屁股后面追着问。
“我看你刚搬过来什么都没有,你自己去买又沉又不好拿,我就看着买了点。”他扛着一袋面放进厨房。
这阵仗把陈美玲也看傻眼了,“哎呀这些都多少钱阿姨给你钱。”陈美玲刚好从屋里拿出来一百块,她数也没数直接往陆远手里塞。
“不用不用阿姨,这些没花钱,都是我这些年攒的份额。”他阻挡着塞钱的手,“阿姨真不用给我钱,我还等着以后过来吃饭,您要给我钱我还咋过来吃?我的饭量很大的。”
听陆远这么说,陈美玲就停止了拉扯,“行,阿姨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你一休息就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今天时间仓促只能炖,下次给你做别的花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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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还有别的花样?那我必须得来。”陆远这时才放下心来,转头过去跟另外几个小伙子一起砌墙。
他们一直忙到傍晚,才终于把倒塌的墙都翻修好了,并且把旧墙加固一遍,陆远才放了心。
这段时间里,陈美玲蒸了几十个馒头,拿出来分给小伙子们吃。
小伙子们看陆远的眼色,陆远点了头,他们就像狼一样一人嘴里塞一个,手里拿两个,都顾不上手上脏不脏。
天色渐黑,姜婉婷目送走了陆远和他的小伙伴。
宋家坡的玉米比小姜村的要早熟半个月,现在正是抢收的时候,晚上八九点人们才扛着工具回来,他们并没有见到陆远和军用卡车,倒是路过姜婉婷家的时候纷纷奇怪道:“哎,这墙啥时候砌好的?早晨还是塌的。”
“这砌墙手艺不错,缝隙均匀,垒的稳当,水泥抹的也平。”
姜婉婷和陈美玲这个时候不在家,他们趁着天黑,拿着肉和面还有糖,去了张改花家里。
张改花没有客气,直接收了他们还回来的粮食,还留她们在家吃了口简单的晚饭。
晚上回到家,姜婉婷给陈美玲看了那箱烟,并且叮嘱她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和知道,平时在家要藏个好地方。
陈美玲意识到了这箱子价值不菲,她担忧的劝姜婉婷,“你可不能干这犯罪的事啊,咱哪怕累点苦点,卖灵芝也够吃饭了,你别冒风险啊。”
姜婉婷再三保证肯定不会卖,陈美玲终于放了心。
第二天一早,姜婉婷和陈美玲一起出发,她们兵分两路,去往不同的村子收灵芝。
早上九点在县客运站汇合,姜婉婷收了八朵,陈美玲收了十朵。
两人去了晋城,先往别的饭店推销了一波,遇到好说话的采购员,姜婉婷就会偷偷塞一包三五给他,遇到不好说话的采购员她就捂好了自己带着的香烟。
在香烟的助攻下,她们成功卖出去五朵,并且拿到了后续供货的许可。
接着两人去见了周卫东,周卫东没有选灵芝,反而急着问姜婉婷,“阿姨说你病了,现在好了吗?我本来想去看你,可是有工作走不开。”
姜婉婷说道:“谢谢你的惦记,今天已经全好了,你今天还要灵芝吗?”
“嗯……今天应该不要了,明天你再过来一趟吧。”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来。”
“哎,你等等!”周卫东叫住了姜婉婷,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头花来,递给她,“我,我那天路过,看到好看就买了,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想送你。”
姜婉婷这一下什么都明白了,他为什么坚持让她每天都来一趟,看似要买灵芝却一直没有买。
“我用不着,谢谢你,”姜婉婷把扁担扛起来,“还有,我没有找对象的打算,现在没有,过几年也没有那个打算,所以你收回去吧,给我就浪费了。”
“不是,我不是要跟你处对象,就是想送给你。”
姜婉婷渐渐收了笑容,她正色道:“我认为可以收一个异性的礼物,就是要以处对象为前提。不然就跟贪小便宜骗人钱财有什么区别,我说的不处对象是真的,我不收你送的礼物,就不想让你误会以后还有这个可能,我也不想骗你的钱和感情,所以这头花你收回去吧,以后灵芝我也不会来找你了。如果你需要买,你可以介绍其他采购员来找我。”
说完,姜婉婷就和陈美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周卫东站在那里,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神情落寞。
再见到张胜利的时候,姜婉婷才松了一口气,跟张胜利打交道让她很舒服,不用害怕他有别的想法。
结完灵芝的三百二十五块钱,姜婉婷给了张胜利一盒万宝路。
张胜利小心的拿在手里,还放鼻子底下闻了闻,“好东西啊,你还能搞到这个?”他很意惊讶,眼前这个小姑娘,本事不小啊。
“我怎么有本事搞这个啊,是我亲戚给的,你抽着,抽完了我再给你要一盒来。”
张胜利把烟放在内兜,“这比我们经理抽的都牛,可不能让他看见。”
告别了张胜利,母女二人准备回村。
陈美玲告诉过姜婉婷,采芝不过霜降,就是霜降后灵芝品质会下降,药用成分也减弱很多。一般那个时候就没人采灵芝了。
但是根据陈美玲的经验,宋家坡这边可能十月初就会有早霜,温度骤降,灵芝会迅速木质化或腐烂,所以算着天数,她们顶多还能收不到一星期的时间。
没了灵芝,还得用什么赚钱呢?姜婉婷把算盘打在了县城矿场头上,她这几天收灵芝的时候,需要多了解一下煤炭的市场。
姜婉婷思考着各种问题,从晋城回到县城,再从县城走到宋家坡,姜婉婷一路都在思考,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很远的地方跟着一个人。
她们回到宋家坡的时候是下午,到了晚上准备睡觉时,大门被砸的咚咚响。
陈美玲以为村里有急事,她披着外套赶紧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陈美玲看清楚对面的人是姜二亮时,她吓得尖叫一声,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跟老子回去!”姜二亮上前就抓着陈美玲的头发,要往门外拽。
姜婉婷听到叫声赶紧跑出来,她也看到了姜二亮,她操起扁担就冲过去,“放开我妈!”
姜二亮一抬胳膊就挡住了扁担,扁担折了,他的胳膊完好。
姜婉婷意识到上次伤了他用的是刀子,这次扁担果然不中用,于是姜婉婷在院子里放声大喊:“救命啊,杀人啦!我那禽兽的爹找过来了!要绑架我妈!还要打死我!”
姜二亮嫌她吵的厉害,呼过去一巴掌,姜婉婷堪堪躲开,但她的碎发还是被扇的飘了几下。
姜婉婷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是躲过了,陈美玲没有躲过,怒气上头的姜二亮把陈美玲摔在门外,按住她就抡巴掌打。
陈美玲只得双手抱着头,迎接着他雨点般的拳头。
姜婉婷第一次见到姜二亮打陈美玲的景象,她足足愣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再这样打下去,她妈会没命的。
这时村里还没有人出来帮忙,也许秋收累了都睡着了没听到,她不能寄希望于其他人,她还有最后的办法。
姜婉婷跑回厨房拿了把刀出来,现在只有刀才能阻止姜二亮,她照着那抡起的胳膊砍过去,没想到这次姜二亮有了防备。
他胳膊一转向,姜婉婷的手腕一阵刺痛,刀掉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这个畜生!你再打我妈一下,我就跟你拼了!大不了你死了,我进局子!”姜婉婷大声喊着,“别以为你在哪儿都能无法无天,这可不是小姜村,不是你的地盘!”
“你个不孝子,就得打。”姜二亮一脚踢开菜刀,又把姜婉婷甩到一边,继
续按着陈美玲,拳打脚踢,嘴里还振振有词,“你是我婆娘,凭啥不伺候我娘,我娘养我不容易,你凭啥不孝顺她!”
陈美玲疼到无法出声,姜婉婷嘶吼着跟姜二亮拼命。但是这两人根本对付不了姜二亮,很快姜二亮占了上风,他一手揪着陈美玲的头发,一手揪着姜婉婷的手腕,准备将两人拖回小姜村。
第22章 报复全部带走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吼。
姜婉婷顺着声音看过去,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来了二十多个人。
每个人都拿着工具,有男人还有女人。
姜婉婷眼眶湿润了。
她以为没人会沾惹她们这个麻烦,也以为他们说过的会为她出头仅仅是场面话,习惯了凡事都要靠自己的姜婉婷根本就没有当真也不敢当真,可是他们却不是敷衍。
“放开他们俩,”宋志国拎着铁锹出来,“别以为我妹没亲戚,没人给她撑腰,随便你家人欺负!今天站在这里的,全都是我妹的亲戚!”
“对!我们都是她亲戚!”人们喊道。
姜二亮哼了一声,振振有词的说道:“你们拦着也没用!今天不打断她的腿,俺就不姓姜!她跟俺娘顶嘴,就是不孝,不伺候俺娘就是不孝,吃俺家的住俺家的,还不孝顺老人,俺打她,就是教她孝顺!”
宋志国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就往死里打她们娘俩?”他这才知道为啥姜婉婷和她妈坚决要逃离小姜村,他就没见过这样打婆娘的。
“俺打自己婆娘,跟你们有啥关系!就是打死她,也是俺家的事!”姜二亮一股怒意上头,这些人凭啥都在阻拦他带他媳妇回家!
“操!牲口!”宋志国忍不了,抡着铁锹照着姜二亮打过去。
姜二亮后背挨了一铁锹,他闷哼一声,依旧没有松手。
宋志国接着照着他的脑袋拍下去。
姜二亮放下手里的两人,在铁锹拍下来之前,一把掐住了宋志国的脖子。
宋志国顿时无法呼吸。
他根本就不是姜二亮的对手。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人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宋志国已经被反制了,人们赶紧一起上前对着姜二亮开始狂揍,有人拍板砖,有人上脚踢,有人抡拳头。
“狗日的你是哪根葱?敢来欺负我们宋家坡的人,当我们没人了是不!”
“还有脸打女人!”
“不是个东西。”
“当我宋家坡好欺负?”
“打上门儿来了!”
“当我宋家坡没男人?”
一群人围着姜二亮揍,姜二亮终于寡不敌众,被打趴下了。
姜婉婷和陈美玲早就趁乱爬出来,躺在一旁,几个婶子围着她俩检查伤势。
姜婉婷还好,陈美玲被打的很重。
姜婉婷注意着那边的情况,看着晕厥在地上的姜二亮,有人问:“咋弄?”
张改花不知啥时候来的,她怒气冲冲的直接指挥人,“扒光了绑树上!敢欺负我们美玲,我让他知道知道啥叫报应!”
“哈哈哈哈哈!”人们哄笑成一片。
片刻后,姜二亮浑身不着片缕,被大粗绳子绑在了树上。
张改花喊陈美玲,“大妹子,你来决定咋处理这个牲口!”
陈美玲想站起来,被姜婉婷按住,她走过去,站在树旁的石碾子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叔,婶,我和我妈……谢谢大家!”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直起身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和我妈挨的打,比吃的饭还多,”她抹了把脸,声音逐渐坚定,“我们试过求饶,试过听话,可是没用。在他们眼里,我们连猪都不如。”
陈美玲在一旁抽泣,婶子们揽着她的肩膀。
“我们逃出来那天,我妈差点被打死,我以为逃走就安全了,可他还是追过来,把我们往死里打。我曾经以为跟他们讲道理,谈条件就能解决事情,但是他们认为我们就是贱命一条。”
姜婉婷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今天要不是乡亲们,我和我妈可能活不过明天,你们的恩情,我姜婉婷永远不会忘!”
树下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看这个刚满十八岁,满脸泪痕却目光坚定的姑娘。
“我们不想再忍了,我和我妈一味的退让,换来的是他们的得寸进尺,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和我妈不是任他们打骂的牲口!我妈必须离婚,彻底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
“说得好!”张改花喊到,“你放心,宋家坡三百多号人,都是你的后盾,明天咱们去县里,找妇联找公安局,一定把这婚离了!”
“不能这么轻易的离,”宋志国说道。
大家不解的看他。
“在离婚前,必须让他们尝尝挨揍的滋味,把他们打在我妹身上的拳头,全都尝一遍!小姜村全村才一百来人,都敢来咱们村横行霸道,以后就会骑咱们脖子上拉屎撒尿,我们必须让他们见识见识,啥人能欺负,啥人不能欺负!”
“说的对!干死他们!”乡亲们举起工具纷纷附和。
姜婉婷也捡起地上的刀,“各位叔叔们,最后不管成不成功,你们对我们的帮助,我永远都记得!”
说着,在姜婉婷的带领下,十几号人拿着工具,浩浩荡荡往小姜村走去。
小姜村同往日一样静谧的夜晚,今天就被打破了。
姜老太家被砸了个稀巴烂,接着村长家也遭了殃。
“闺女!住手啊!你不能这样!”村长看着姜婉婷带了一帮人来砸他家,想生气又不敢,只能上前求她,“大伯求你,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动怒啊!”
“有话好好说?我哪次没跟你好好说过,可是你呢?答应我的事出尔反尔,我早就说过我妈要离婚,你这头答应我,那头又劝姜家人继续殴打我妈!现在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这婚他们爱离不离,从现在开始,我妈以前遭的罪,我都给她十倍的还回来,包括你!”
说罢姜婉婷继续挥刀砍,村长没办法,只得躲在角落里免得被殃及。
没过十来分钟,公安局来人了。原来在姜婉婷带着人砸姜老太婆家的时候,村长就报了警。
民警到了村长家,看到一地狼藉,还有正在打砸的人们,大喊一声,“住手!警察!”
人们停了手,村长才从洞里爬出来,“警察救命!他们要杀人!”
民警还顾四周,“寻衅滋事?”他一早就认定姜婉婷是带头人,“全都带回警局!”
“同志,”姜婉婷站出来,“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要来的!我妈常年被虐待,我们要离婚,他们不让,还继续家暴我妈,我们没办法,才过来吓唬吓唬他们。人我们一个都没打伤,只是要离婚而已。”
民警说道:“离婚是离婚,你这打砸就是犯法,现在严打期间,你都敢顶风作案,都带回局里,是非对错去那儿说去!”
姜婉婷看到出口气的目的基本达到,她对乡亲们说道:“叔们,今天谢谢你们为我出口气,现在应警察的要求咱们得去趟警察局,录口供和笔录,我答应大家,一定会没事的。”
“没事没事,咱们占理,去录一下不耽误事。”宋志国对大家说道。
很快大伙的情绪被安抚平稳,一大伙人都跟着去了公安局。
这么多人的聚众斗殴在公安局看来是个大案,此时正加班的刑侦队高峰也跑来看热闹,结果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姜婉婷也看到了高峰,她趁机走过来,“高队长,我想给陆远打个电话,你能不能帮帮忙?”
“打电话没问题,但别的不行,这事现在不归刑侦管。”高峰痛快的答应了。
民警对十几号人挨个问话,姜婉婷也跟陆远顺利的通了话,“可能得麻烦你帮我个忙。”
“说。”陆远简单利落的答应道。
“晚上我父亲跑来打我和我妈,乡亲们为了帮我们,把他打了一顿绑在树上,乡亲们又为了帮我出口气,跟我一起打到小姜村,村长报了警,我们现在在公安局做笔录。”
对面沉默着。
“你
能不能帮我把我妈送过来,还有树上绑着的姜二亮,如果张改花婶子和村长宋满仓方便的话,也一块送过来,他们都是证人。”
“行,马上。”陆远说了几个字就挂了电话。
姜婉婷随后跟着去做笔录,“这个时候你还敢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严重的是要判刑的,你把经过都交代一下!”民警不耐烦的用笔敲敲本子,他今天已经审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振振有词,他烦得很。
姜婉婷否定了寻衅滋事的说法,“同志,我们今天是被迫反击,原因是我跟我妈被他们姜家虐待二十来年,这次我妈差点被打死,乡亲们为了不让他们继续打我们,才过去吓唬他们的,不是真心打架,就是吓唬一下。”
“吓唬?”民警一拍面前的本子,“吓唬你用菜刀,用铁锹,用锄头?别当我们是瞎子,快点把过程说了,我们好给你们定罪。”
“过程就是这些,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姜婉婷被车轮话问的同样不耐烦了,但她还在忍着,她在等着陆远带陈美玲来。
“放什么屁!现在特殊时期这种事情都要上报局长,特事特办。你以为你狡辩就能逃脱责罚?”民警见姜婉婷软硬不吃,索性离开屋子,“你先自己想想,是如实招还是继续嘴硬!”民警把门一甩就走了。
姜婉婷静静地坐着,听着其他人的嚷嚷声,同时也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有辆吉普停在院子里。
第23章 离婚正当防卫
这年头军用吉普可不常见,那得营级以上才配得起这车,低级别的营地顶多配两辆解放。
不过他们县附近有一支连队驻扎,据小道消息说为了保护什么重要人物。本来人们还不信,但今天公安局的人信了。如果不是保护重要的人,哪个连队会有吉普?
人们纷纷探着脑袋往外看,不知道大半夜的会是谁来造访他们县公安局。
现在局长副局长都不在,这得谁去接待才合适?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车门打开了,陆远下了车,之后又打开后车门,她扶着一个妇人下车来,旁边也跟着下来几个人。
眼尖的民警一早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宋家坡的村长宋满仓和他老婆嘛!他们怎么来了?”
还坐吉普来的?发生了什么?
随着几人下来之后,最后下来一个浑身狼狈的壮汉,那壮汉满身腱子肉,但是青一块紫一块,衣服破的仅有一点点连接,身上还绑着大麻绳。
张改花远远的就朝人群这边招手,“警察同志,我们要报案!这人家暴,殴打妇女,他老婆快被打死了!”
坐吉普车来报案?
民警不敢懈怠,急忙跑去把这几人带进来。
张改花一进屋子就四处找姜婉婷,“婷婷呢?我们婷婷哪儿去了?”
“谁是婷婷?这都是寻衅滋事的。”民警问她。
“来了!”张改花指着乡亲说,“这些都是跟着婷婷去讨回公道的,婷婷呢?”
宋满仓在一旁也说道:“警察同志,我们都是给被欺负的妇女去讨公道,你把他们都抓来干什么?”
“对啊!我们都是去讨公道的,干嘛抓我们,真正该抓的坏蛋在那儿!”宋志国指着站在后面的姜二亮。
民警一改刚才的样子,这次是面带微笑的解释着他们是照章办事,不能徇私舞弊,不能少了程序,如果你们是被冤枉的,就得拿出证据来。
高峰朝陆远走过去,“陆少,”他指了下那车,“有点张扬。”
“半夜没人看见,”陆远没多解释,看着乱糟糟的公安局,“你想想办法?”
高峰看着陈美玲的方向说道:“办法这不就来了么!”
说着高峰去民警那里,陆远则挨着每个屋子的窗户找姜婉婷。
他很快就在最后面的一间审讯室找到姜婉婷,他开门进去才发现,姜婉婷被锁在了椅子上。
“谁干的?”他过去看看锁子,不高兴的说道“我走一会你就出事,早知道我晚上守在那儿。”
“这不还没事嘛,”姜婉婷倒是像没事人一样,“我妈接来了?”
“来了,我出去给你拿钥匙。”陆远出去没一会,他身后跟着刚才摔门的那个民警一起进来,民警有些手抖的给她开了锁,在姜婉婷站起来的时候还虚扶了一下她。
组长跟在后面,拍了一下民警脑袋,“说了照章办事,不能冤枉乡亲们,你怎么搞得?”接着又笑嘻嘻的跟陆远说:“同志你别生气,他就是一个新来的,还不懂事,以后我会多教他。”
陆远没搭理他,带着姜婉婷径直来到接待室,接待室墙面斑驳,墙上的几个红字有些掉漆,晚上的接待室只有陈美玲,张改花他们几人,其他乡亲们都在院子里。
姜婉婷说道:“高队长,能不能先让乡亲们回去,他们没犯错,都是为了我才一起去的。”
高峰说道:“具体情况我已经清楚了,现在的任务是我们有人带着你们去医院验伤,如果到达轻伤范围,就归我们刑侦科来接手这案子。另外你们要联系妇联,大家一起行动,才好把这婚顺利的离了。”
“好,我知道了,其他的事就交给高队长,我先陪我妈去验伤。”姜婉婷坚定的说道。
这个晚上姜婉婷和陆远等人没有合眼,到了早晨,医院出具了鉴定结果,属于轻伤级别。结果反馈回公安局,由于涉及到刑事案件,所以直接转到刑侦科,局长和副局长亲自监督。
在张改花的努力下,县妇联一大早也赶到了公安局,他们和刑警一起听了陈美玲的自述:自从结婚这十九年,陈美玲持续不断的被暴力殴打,经常被打昏迷,家庭其他成员不去阻拦,陈美玲多次求助村长也没有得到相应的支持,为了活命她带着姜婉婷逃到宋家坡,不料依旧逃不过被打的命运……
陈美琳说完,妇联的人都眼眶湿润,“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把这婚顺利的离了!”
由于陈美玲的自述,姜二亮涉嫌虐待罪,当天就被逮捕。
姜二亮对他做过的事丝毫没有隐瞒,全都承认,并且依旧叫嚣,“打过的媳妇揉过的面,哪有过日子不打媳妇的!”
由于人证物证齐全,公安局当天就提请批捕。
宋家坡村民的行为都被定义为正当防卫,所以全部没有责罚。
在妇联和公安局的双重监督下,村长姜有田终于给开具了离婚证明。
陈美玲在妇联和公安局的陪同下,顺利的领到了离婚证,他们几人又去了公安局,将户口转到宋家坡。
同时,姜婉婷把自己的姓也改了,现在她叫陈婉婷,跟着陈美玲的姓氏。
陈美玲不但离了婚,还要回了在姜家属于自己的钱。姜二亮这次带回来八百,陈美玲分走一半,还有上次姜老太婆写的八十块钱的欠条,这次也一并要了回来,一共四百八十块。
陈美玲跟姜家,跟小姜村,终于划清了关系。
陈美玲等人回到宋家坡已经是晚上,村里得知她事情的人纷纷过来问最后的结果,陈美玲站在门口抹着眼泪跟大家道谢,同时还把一天的经过跟大家汇报了一下。
嫂子们都在安慰陈美玲,“既然来了,就安心住,有困难就跟我们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陈美玲感觉她来到村里的这十九年,从这一天开始才真正的安了家。
第二天陈美玲和陈婉婷卖灵芝回来后,看到张改花正在她家门前等着。
“张婶子,咋不进家去?”陈婉婷笑着跟在陈美玲后头走过来。
“没啥大事,就是跟你们说一声,既然你们来我们宋家坡安家,咱们村委决定就把这个房子分给你们住,你们看行不?虽然小了点,不过这间房子比其他空出来的条件好多了,不走风漏雨,冬天好过点儿。”
陈美玲眼睛发亮,“这以后就是我们娘俩的了?”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
是真的,“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是啊,不过手续还得一段时间,申请已经提交到乡政府,等宅基地一批下来,这块地就是你的了,你还可以自己推倒了重新盖一个屋子。”张改花笑眯眯的说着,“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她卖关子。
“还能有啥坏消息让张婶子皱眉的。”陈婉婷打趣道。
“就你敢笑话你婶子,”张改花点了下陈婉婷的脑门,“宅基地使用补偿费大概不到一百,这得看乡政府要不要,我尽可能给你申请免费的,不过最后啥结果都得等手续批下来才知道。”
“行,没问题,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还占用了咱村里的地,交钱是应该的!”陈美玲现在有钱还有地,做决定的时候都明快了许多。
“对了,还有土地的事儿,咱们村儿年初就完成了第一轮儿土地承包,所以你新迁进来的没法马上给你土地,得等集体调整,这个时间有可能好几年说不准,所以目前没法给你解决土地的事,这是政策上的,我也没办法。”张改花表达中带着些许歉疚。
“这没事儿,我跟婷婷现在还能收灵芝卖点钱,不至于吃不上饭,你别担心我们,你给我们解决了住的地方,我们不能一个劲儿的要别的。”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要说两家话。”张改花说起政策来就像竹筒倒豆子,门儿清,“因为你们没有土地,按照咱们村儿的规定,公粮不用交,不过得交提留款,你们两口人一年是三十块,一个月后秋收完了会收一次,别人家基本是交粮,你家没地,交粮交钱都行。”
“我知道了嫂子,到时我会按时交的。”陈美玲现在一点都不心疼要交出去多少钱。
以前在小姜村,姜家交的公粮和提留款,都是大家干完活汇总在姜老太婆手里一起交,但是老太婆总会把陈美玲压榨的一分都不剩,留下的粮食她是一粒都没有。
现在可是轻松了很多,自己能挣钱,女儿也能挣钱,他们还有房子住,缺啥都可以买,这十九年总算熬出了头。
下午陈美玲打算去供销社再买点东西回来布置家里,陈婉婷正好要去趟小姜村。
陈美玲有些担心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陈婉婷不敢让陈美玲在小姜村露面,“我就去看看翠妮家里,这几次都太匆忙了,没好好去看看他们,再把翠妮放在我这的六十还给他们家。小姜村不敢动我,你放心。”
“行,那你送完就早点回来。”陈美玲妥协道。
陈婉婷时隔一天再次踏入小姜村这片土地,她的心境已然发生了改变。之前是逃离,现在是来办事。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是别的村的人。
她路过村长家,看到敞开的大门还没修好,院子里依旧乱糟糟,屋子里好像传来吵架声,她没兴趣听,倒是对姜家的现状很感兴趣。
第24章 钱另外的用途
陈婉婷来到姜家院门外,果然姜家比村长家更惨不忍睹,院门一半歪歪斜斜,一半已经躺在地上,院子里没有完好的东西,水缸都是碎的。她慢慢的走进去,发现凉房的门完全坏了,里面他们曾经睡觉用的破门板也被砍得稀巴烂。
厨房黑漆漆的,上次被烧了之后还没有翻修,这又被砸坏了,东房隐隐约约能听见姜老太婆的哭声,陈婉婷没兴趣,默默退了出来。
屋子里果然是姜老太婆在哭诉,“那个妨主货,把咱们家折腾的家破人亡!大丫还说不让她离开村子,我能咋办。不离开村子,牛子让她弄进局子了,二亮也让她妨进了局子,她还把你的保管员的工作妨没了,真是个灾星,应该早点把她弄出去,兴许咱家还能有个好下场!”
姜大亮垂头坐在炕上,“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都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二亮的。要真不是他的,那到底不是一家人,人心隔肚皮。”
“哼,那个小贱种,三岁那年就应该把她扔山里弄死!”姜老太婆恶狠狠的说道。
“都过去了,眼下看看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钱,趁秋收前赶紧把屋子修一修,农忙完了又上冻,再修就得等开春儿。”
“钱钱钱!手里一共就这点钱,还让那俩贱种拿走一多半,我真是……造孽啊!”姜老太婆直抹眼泪,“等秋收完了,你就去大丫妈那干活,多少能有点收入,别整天在屋里躺着。那个窝囊废二亮,连个女人都拿不住,还让人给送进去了,我这辈子白活了……”
陈婉婷离开姜家后,还能听到姜老太婆那穿透墙壁的哭声。她没有停留,这些都不再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她现在在翠妮家门外,翠妮家还跟以前一样,大门紧闭,里面有婴儿的哭声,还有翠妮姐姐不耐烦的吼声。至少从外面看,没人知道他家前几天还少了一口人。
陈婉婷站了片刻,并没有进屋。她拿出来翠妮的六十,又拿出来自己的一百,一起卷在手帕里,里面又放了两颗石子,隔着院门扔进去
院门离屋子不远,这个手帕卷砸在了窗户上。翠妮姐姐巧凤开门出来,看到了这个手帕卷。她捡起来之后看了看外面,发现已经没了人。
她打开手帕卷一看,足足一百六十块。
她快速攥在手里,若无其事的进了屋,看了眼躺在炕上闭眼睡觉的翠妮爹。
“啥动静?有人叫你?”炕上的人睁开眼,声音含糊不清。他喝了一晚上的酒,此时刚醒来。
“没人叫我,有人捣乱。”巧凤将手帕里的两颗石头扔在她爹身旁,“不知道谁拿手帕包着石子砸窗户。”
“嗯……”翠妮爹半起身看了下,又躺下去,“明天你出去弄点吃的,再去买二两散高粱酒。”
巧凤的心跳的飞快,“我走了,弟弟咋办?”
她爹翻了个身,面朝炕上的小婴儿,背对着巧凤,“你带着出去。”
巧凤又紧了紧拳头,掌心里是那笔钱,“明天我走前把弟弟喂饱了,白天就放在屋里,你给看着。”
“哼!”翠妮爹不再搭理她。
巧凤手有些微微发抖,“明天要出去,我现在去洗洗衣服。”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个盆子,一股脑的把衣服全都堆在盆子里,那卷钱也藏在衣服之间,“爹,你的裤子脱下来我拿去洗了。”
翠妮爹躺着一蹬脚就把裤子踢下来,甩到地上,巧凤捡起来,端着盆出了门。
她很快到了小河边,环顾四周发现没人,赶紧把那卷钱卷起来,埋在一颗树下面。她爹不可能跟出来,因为没有裤子。
第二天巧凤喂饱了弟弟,把她爹晃醒了之后叮嘱半天,然后一大早就出了门。
但是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翠妮爹想酒想的浑身发抖,他看着哭闹不止的儿子,想去报警找巧凤,但是想到翠妮的死,他不敢去公安局。
他跟儿子在家等了两天,依旧没等到巧凤回来,他怀疑巧凤也死了,因为她胸是胸,屁股是屁股,挺带劲的,比翠妮那个干巴身子好多了,哪个路过的男人能忍得住?
翠妮爹放弃等待,家里没钱也没酒,他心一横,抱起儿子,找到酿酒那家小作坊,“给你一个儿子,我换两斤酒。”
他拿到酒立刻就喝,喝完才觉得浑身舒畅。他沿着翠妮死的那条河岸走着,也许能看到巧凤,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陈婉婷没想到她给出去的钱会有别的用处,她只是想补偿一下翠妮的家人,让他们在一段时间之内至少不用挨饿。
天气渐凉,能收上来的灵芝数量眼见着就少了很多,有些人把灵芝裹起来卖,细心的陈美玲打开后发现灵芝菌盖已经有冻斑,一块块褐色的凹陷特别明显,表面也比以前收的硬了些,色泽也暗淡很多。
这样品质的灵芝,根本没法按照以前的价格卖给张胜利,于是陈婉婷一律不收有瑕疵的灵芝。
结果就是,两人跑了五个村子,只收上来五朵好品相的灵芝。
陈婉婷把送灵芝的活交给陈美玲,她独自一人去了县矿场。
矿场的
大门她熟得很,上次找翠妮的时候就来过。两边砖砌的门柱,中间是铁栅栏门,顶部悬挂铁质五角星,门上挂着标牌,上写着:平定县红旗煤矿。
门柱两边贴着标语“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在门的旁边还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手写着:今日量产300吨。
陈婉婷顺着满是煤渣的路走进去,踩着地磅来到门房,门房里只有一个50多岁的老头在值班,她打听道:“大爷,我想买煤我找谁买?”
大爷透过窗户打量一下陈婉婷,接着摆摆手,“私人不卖。”
陈婉婷见大爷不理她了,又问道:“大爷,我想了解下价格。”
大爷整理着手中一份又一份的《煤炭报》,头都没抬的说道:“价格你得去县物资局了解。”
陈婉婷敲敲窗户,然后递进去一盒中华烟,门房大爷一下子就被那盒烟吸引了目光。
陈婉婷说道:“大爷你这门房盯着还挺辛苦,来一盒提提神。”
大爷立刻露出笑容,这中华,可是国宴特供,普通人谁买的到啊,在黑市还得五块一盒,“姑娘你想打听啥?”大爷推门走出来,顺便把烟藏进兜里。
“我想问问这煤炭怎么买。”
“你买?”大爷摇摇头,“这是公家的,不卖私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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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有什么办法能买?”
“你要是有煤票你就去物资局买,我们这儿这不对个人啊姑娘,犯法的。”
“要是没有煤票呢?我想大量的买,大爷,有啥路子没?你放心,出事儿跟你没关系。”
这话让大爷多看她几眼,他想着这女孩看起来不大,但是出手就给中华,也许是帮谁问的?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有可能,他不由得认真回答道:“你要自己拉煤,你得有条子,或者你有许可证,”说到这看陈婉婷没反应,他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行你就跑跑关系,”他给陈婉婷指了指矿区里面,“关系户也行。”
“关系户?”陈婉婷快速的想了一圈她的关系,没有,“关系户行,但价格怎么说?”
“嗨,你都关系户了,价格还不好说?”门卫大爷让开一条道,“你拿条子来我给你少算点,你要是拉走十吨,我就给你计八吨,看在那盒烟的份儿上,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行,我进去找找人,一会就出来。”陈婉婷走了进去。
这条路她上次也走过,只不过上次正好有大车过磅,她贴着墙边溜进去的。
这次不同,她经过允许正大光明的进来了。
她往矿区的方向走去,正好是食堂的反方向。进了生产区,陈婉婷看到一个显眼的铁栅栏升降机,那升降机嘎吱作响,上面挤满矿工,随着升降机进入地下,还有咳嗽声时不时传过来。
再往前走应该是地下作业区,陈婉婷被拦着不能再往前一步,但是能清晰的听到叮叮当当刨煤的声音。
在另一边有一个队伍,排队的矿工们只有眼睛和牙齿是白的,他们正排队过地磅称。
前边记录员吼着:“张建国班组,今日87吨,差13吨扣奖金!”
一堆人哀嚎:“五块又没了!”
陈婉婷看着忙碌中又井然有序的场面,有人拍了拍她肩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离远点!”
陈婉婷扭头看,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在她身后,那人剃着寸头,一身的黑,面相看起来很可怕,他还戴着一个红袖标,上面写着“安全员”。陈婉婷的视线落在刚被拍的肩上,那里有两个黑指头印。
“大哥,我不是闲人,”陈婉婷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给这男的两支,“我找我大爷,”她朝门房的位置指了一下,“我大爷让我在这等。”
这男人接过烟看了看,“中华?”他别一根在耳朵后,一根夹手里,“你就是门房老孙的大侄女??”
“嗯!”陈婉婷毫不心虚的点头。
赵保柱问道:“听说你考了个好高中,马上就开学了吧,咋还没去学校?”
陈婉婷装作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妈让我过来跟我大爷借点钱,学费还差点。”
第25章 跑关系议价煤怎么卖
这男的拿起手里的烟看了看,“你大爷抽中华,还能不借你钱?”
陈婉婷胡扯道:“这烟是我给同学讲题,同学偷偷给的。”
这男的没忍住笑了几声,“看来我借你光了。”
“大哥,我怎么称呼你?”陈婉婷跟他随便聊着。
“赵保柱。”赵保柱把烟叼在嘴里并没有抽。
“赵大哥,你知道不知道这矿场谁负责卖煤?”
赵保柱没多想,“这你得去找供销组。”
“这煤你们卖出去一吨多少钱?”陈婉婷继续打听着。
“看是卖哪种,统配煤二十五一吨,超产煤一吨五十。”赵保柱打趣道,“这位领导,你想买哪种煤?”
陈婉婷没回答,她在思考着,超产煤应该是他们厂偷偷多生产出来的。
她记得上一世的情况,83年还是计划经济,煤炭是国家一类物资,价格由国家物价局和煤炭工业部统一制定,企业不能自主定价。
而晋省作为重点产煤省,大部分煤炭通过统配计划调往全国。在83年的时候,“价格双轨制”还没有推行,但是部分地方矿场已经开始尝试部分超产煤议价销售。
再过两年,就会全面推行价格双轨制,就是统配煤的低价和超产煤的高价。
看来此时的红旗矿场,已经开始尝试超产煤了。
既然是市场决定,陈婉婷就没有那么大的心里负担。
“超产煤你们大概能有多少?”陈婉婷问道。
赵保柱感到疑惑,“领导,”他继续问道,“你能吃下多少?”
陈婉婷看着作业区,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是在想办法赚学费吗,就算跟我大爷借了钱也是要还的。有没有很便宜的煤,又很好卖的?”
赵保柱看她是认真的,于是也认真起来,“闺女,这可不兴干啊,被抓住就是投机倒把罪,到时候别学费没赚到,你人又进去了,不值当。你就好好的跟你大爷说说好话,借点钱踏踏实实上学。你大爷人倔归倔,但心挺善。”
“哎……”陈婉婷叹息一声,“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赵哥,其他人拉超产煤怎么就没事?”
“这我不能跟你说,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赵保柱守口如瓶。
“哎!那个谁,哎!”后面传来呼声。
陈婉婷和赵保柱回头一看,武勇走过来,他对着陈婉婷说道,“我看着就像你,你咋过来了,有事?”
赵保柱看看陈婉婷,又看看武勇,“武主任,你认识?”
武勇说道:“啊,我一个亲戚家孩子的姐姐。”
赵保柱疑惑,没听说过门卫老孙和食堂的主任沾亲带故啊,不过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万一两家不对付,所以就没说呢。
陈婉婷赶紧解释道:“我是同村邻居家的姐姐。”
赵保柱了然:“哦,那你们聊着,我该去检查了。”他戴上破破烂烂的安全帽,进了作业区。
武勇看身边没了人,于是又问道:“你来这干啥?有事找我去啊。”
面对武勇这种熟络的样子,陈婉婷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的感觉,“我来跑跑关系。”在武勇面前她没法拿借钱当借口。
“跑关系?这你就找对人了,”武勇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你想跑哪方面的?工作?条子?叔都有关系,你跟叔来。”
武勇想把陈婉婷往办公室带。
陈婉婷想起上次见的那一面,他的手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的蹭到了她的胸口,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不用了武主任,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武勇看着还透亮的天,还有没下班的工人们,就知道这姑娘在找借口,“急啥,你给叔说说你想跑啥关系?叔在这里说得上话,劳工科,销售科,叔都认识。你跟叔别见外,叔一直都帮着翠妮那丫头,你又是她姐姐,都是自己
人,叔也帮你。”武勇笑眯眯的说着,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陈婉婷好奇他为什么这么热情,在她身上必然然有他想得到的东西,陈婉婷打算试探一下,“我想买超产煤,可是得要条子才行,武主任你能拿到批条吗?”
陈婉婷问的直接,倒让武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婉转的回答,她这路数跟跑关系的不一样啊,别人都得恭维半天再吹嘘半天,她上来就直接问?
要是直接回答能,那就显得这事儿太容易办成了,要是回答不能,又显得他没能力。
“哦,这个条子啊,”他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这种投机倒把的事国家查的严,一般人都不会给你批的,主要是给你批了他也担责任,回头一被查出来,你给多少钱都没法弥补。”
“那办下来要多少钱?”
“这都不是钱的事,这可是担责任的,这煤炭又是被物资局管控的东西,一个弄不好就全完了……”他卖完关子,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办的成不成,还得看是谁来办……这人多眼杂不好说,你跟我来办公室,我给你详细说说。”
陈婉婷还是有警惕性的,这里是公共区域,来来回回都有人,她才是安全的。要是去了办公室,门一关,那就成了私密场所,一个成年男人对她来说就非常危险了。
“我大概了解了,谢谢你武主任,我妈还在商店等我,我得去找她了,不然晚了她会担心。”陈婉婷说着就跟武勇告别。
“哎,哎!别走啊我还没说……”武勇喊两声没用,对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武勇收了笑容,恶狠狠的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操!早晚有一天搞了你。”
陈婉婷路过传达室时,刚才那个大爷已经不在里面,里面坐着另外一个人看着报纸。
陈婉婷敲敲窗户,“你好,孙大爷呢?”
“发报纸去了。”里面的人头也没抬的回答道。
“谢谢。”陈婉婷道了谢,踩着地磅离开。
里面的人这才抬头,奇怪的看了眼窗户外面。
陈婉婷一路想着批条的事儿走回村里,刚好碰到了放假回家的毛蛋儿。
“姐姐,你回来啦?”毛蛋儿上来拉着陈婉婷的手,“我妈出院了今天。”
“真的?病已经全好了?”
“我爸说回来还得养着,我爸正做饭呢,你来我家吃吧!”
“我妈也给我做饭了,改天再去吃。”陈婉婷拒绝道。
毛蛋儿舔舔嘴唇,“那我去你家吃饭行吗?你家的饭比我家的好吃,姨姨做的香!”
“行啊,你去跟你爸说一声去我家吃。”
“好!”
毛蛋儿跑回家,陈婉婷就在路边等着他。
没一会宋志国走出来,“都到门口了还回去干啥,快进来一起吃饭。”他招呼着陈婉婷,又把毛蛋往外面推,“去叫你姨姨也过来吃,今天爸做了好吃的。”
“好!”毛蛋跑着去陈婉婷家。
“我妈估计都做熟了,我回去吃就行,宋叔你别客气,你还得照顾婶子呢,我就不给你添乱了。”
“瞎客气啥,本来我就多做了两个人的,正打算一会儿就去叫你们,这不正好看见你了,进来坐着等。”宋志国热情的招呼她。
陈婉婷没再推拒,她跟在宋志国后面进了院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宋志国家里,他家的院子跟别人家大同小异,除了比陈婉婷家的大之外,其他没什么区别。
“婶子今天出院了?后续还用不用再去复查?”陈婉婷关心道。
“不用了,回来继续养一养好利索就行了。”宋志国说道,“多亏你及时借给我钱,大夫说再拖一拖命就没了。”
宋志国在灶台继续做饭,陈婉婷站在一旁陪着聊天,“我婶儿啥病啊,这么危险?”
“大脖子病!”宋志国心有余悸,“以前以为大脖子是正常的,结果前段时间肿的厉害,呼吸都困难,吃饭也困难,喝水都难,还咳嗽,躺下去起不来,我一着急赶紧送去医院,大夫说幸亏送的及时。”
“那得吃加碘盐。”陈婉婷记得国家推广过加碘盐,就是为了防治甲状腺肿,而这里又是碘缺乏病高发区,但依旧很多人不吃加碘盐。
“对对对,大夫也说了,吃这种盐。我这几天去供销社问过,咱这儿没卖的,要买还得去大城市拿票买,咱又没票……哎,说啥都白说,大夫给开了药,先把药吃完。”
宋志国挥着铲子说,这时陈美玲也到了,“大哥,我拿了些馒头过来给嫂子吃。”
“哎!快进屋坐着去,饭马上就好了。你说叫你们来吃饭,结果又吃上了你蒸的白馒头。”宋志国擦擦脑门的汗。
陈婉婷跟着陈美玲进了屋。
炕上半躺着一个人,有些虚胖,应该就是宋志国的婆娘。
“嫂子!”
“婶子!”
两人一起打招呼。
王翠花支撑着坐起来,“哎,来了,快坐。”
陈婉婷两人坐在炕沿上,陈美玲问:“恢复的咋样啊嫂子?”
“医院吃了药,好多了,大夫让继续休息,把开回来的药都吃完,”王翠花说着,“头次见你俩,但是没少听我男人说起你们,能逃出那个村子就好,你们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这不多亏了宋大哥的帮忙,要不是他,我和孩子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逃出去。”陈美玲说道,“嫂子你现在得休息,家里有啥要做的事你就告诉我,我过来给你帮忙,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对,明天我们去省城给你买加碘盐回来,这个能治大脖子病。”
陈婉婷说着,宋志国端着菜进来了,他把菜放在炕桌上,又端上来窝头,还有陈美玲拿过来的白面馒头,“快吃快吃,加碘盐没票不给卖,你去省城也白搭,我去问过。”
“兴许我妈再去问就有了呢?”陈婉婷开玩笑道。
“对对对,他们看我一农民又脏又邋遢就不想卖给我,一看你妈年轻又漂亮,没准还真能买上,那我就先谢谢你啦大妹子,你嫂子的盐,你给多跑一趟。”宋志国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婆终于出了院,陈婉婷还答应帮忙搞碘盐。
可是王翠花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一点都笑不起来。
第26章 怎么分钱清清白白打交道
毛蛋儿爬上炕,挨着陈婉婷坐下,“婶子做饭也好吃,上次在婶子家,我吃了五个大馒头,还有炖猪肉!”
宋志国高兴,拿出来剩下的一点酒倒上,“你小子别给你姨吃穷了。”
王翠花伸手绕过馒头,拿了一个窝头,“难得见老宋这么高兴,大妹子,你跟闺女儿多吃点,老宋特地多做的饭,要不是招待你们,我也吃不上这么好的。今天是沾了你们的光。”
“谢谢大哥嫂子的招待,”陈美玲拿了一个馒头递给王翠花,“嫂子,这个好消化,你还病着,先吃好消化的馒头。”
王翠花接过馒头,叹口气,“哎,都怪我这病,把家里钱都花光了,吃个馒头都觉得有罪似得,前两年老宋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去卖灵芝,家里状况还好些,今年为了照顾我,灵芝也不卖了,队里的活也没去干,这秋收完了还得交提留和公粮,还不知道该咋办呢。”
“吃饭别提这些!”宋志国打断王翠花的话,“今年紧吧点,明年不就又赚回来了么,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
“是啊嫂子,我有困难的时候大哥可没少帮我,你们今年的提留款和公粮你们别担心,我先给你们交上。”
“哪能又麻烦你呢,”宋志国闷了一口酒,“先前借你们的钱还一分都没还,你们娘俩也得过日子,都借给我们家,你们吃啥喝啥,你们又没有地,每一口吃的喝的都得花钱。你们自己也得交公粮和提留,我们的份儿,我自己想想办法。就是那借你的钱,可能一时半会拿不出来,你再宽限我一段时间,我手里一有我就给你。”
“大哥你看你,一家人说啥两家话,没有你帮我们,就
没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公粮提留都是小事,你别太在意,我给交了也没多少钱,现在是嫂子养身体要紧,先把病养好了,其他啥都好说不是。”陈美玲宽慰着那两人。
陈婉婷和毛蛋儿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吃着,现在是大人局,他们不好说话。
王翠花叹口气,“妹子,看起来你今年卖的灵芝,卖的还不错。”
“还行,我女儿给找的路子,我就负责卖。”陈美玲一说起陈婉婷来,就觉得很自豪。
“妹子,嫂子这人说话直,你听了别生气。”王翠花说道。
“你要说啥?”宋志国问。
“宋大哥没事,你让嫂子说呗。”陈美玲说道。
陈婉婷停下手里吃饭的动作,抬眼看着王翠花。
“本来灵芝这生意是我家老宋第一个干起来的,要不是他,也没有别人跟着干。以前干的好好的,每年这一个月能挣回来一年的钱,这今年要不是我耽误,也能挣回来我看病的钱和上交的钱。要不是我们老宋,你们也卖不了灵芝,也没法每天吃白馒头……”
陈美玲听着听着,放下筷子,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但她依旧维持着友善的笑容,“嫂子,你想说啥你直说就是,该是你的我也不占便宜。”
“行,有你这句话嫂子就放心了。我的意思是,要是没有老宋,你们也赚不了这么多钱,今年是老宋不去卖,你们才有机会。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本来今年我的医药费和上交的钱都在灵芝里面,现在这灵芝到了你们手里,我们反而欠你们一大笔钱。”
“瞎说啥?闭嘴!”宋志国放下筷子,脸色已经黑了。
“有啥不能说的!”王翠花提高声音,“这本来就是事实!要不是你让出来卖灵芝这活,能轮得到他们挣这个钱?现在卖个工作还得好多钱呢,”王翠花说着有些急,“大妹子,本来我应该让你把这钱全都让出来,但是看到你们孤儿寡母的,我也不计较那么多,至少你们得分出一半的钱给我们才对,可是你们倒好,你们拿着全部的钱,我们还欠你们一大笔!这叫事儿吗?”
“我让你闭嘴!”宋志国直接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人家卖人家的,谁说卖灵芝只能我一个人卖!人家有本事卖的多,我没本事今年卖不出去,啥叫应该是你的!之前没有他们高价收我灵芝,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带你去看病?”
“咋了,我说错了?”王翠花也气的喊叫,“每年都是你出去挨村子收灵芝,今年是他们去收。要是你还去收灵芝,能轮得着他们去?他们要是收不上来灵芝,上哪儿卖钱去!我说错啥了?要不是你让着,他们上哪儿去赚卖灵芝的钱?”
宋志国气的手抖,“收灵芝又不是我给他们介绍的,那是他们有本事能把灵芝收上来。别人咋就没去收呢?又不是农户不卖!”
“哎……行了行了别吵了,”陈美玲上前拉架,“有啥话咱们好好说,不用非得吵,嫂子病还没好呢,不能这么生气。”陈美玲劝宋志国。
“这不是生气的事,这道理讲不通!”宋志国说道,“本来咱们做生意没有啥交集,各凭本事赚钱,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大妹子,对不住!这事闹的,别伤了咱们的交情!”
“没事没事,你两别吵了,嫂子身体不好,你让着点儿。”
“哎!”宋志国坐在炕桌旁叹口气。
“婶子,”陈婉婷也放下筷子,“平时你们这段时间卖灵芝,能卖多少钱?”
王翠花那股劲儿还没下去,她没好气的说道:“咋了,我说了你就都给我啊?”
“你没完了是不是?”宋志国气的又喊她,“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咋说,你还让我咋好好说?我这说的还不好?要不我跪下来说?”王翠花哽咽的喊道。
陈婉婷依旧很平静,“按照宋叔摆摊卖灵芝的数量来算,一天卖出去一到两朵,我给你按两朵算,宋叔一朵卖十五块钱,那一天就是卖三十块钱。我和我妈卖灵芝一共卖了不到二十天,我给你按二十天算,那应该是六百块钱。但是从收灵芝,到找渠道,卖灵芝都是我来做的,宋叔并没有参与我的任何过程,所以这笔钱我应该占大头。但是看在宋叔帮过我们一场的份儿上,这六百块里面的三百可以分给你,减去一开始借给你们的一百二十五,我再给你们一百七十五,咱们就两清了。”
宋志国慌得直摇头,“不行不行,哪能跟你要钱,那是你们自己赚的,我没道理分,再说你收灵芝的路子和卖的路子跟我不一样,你不能把你卖出去的算成我的,你别听你婶子瞎胡说,她就是个傻子,生病把脑子生坏了!”
“没事的宋大哥,”陈美玲也说道,“就按婷婷说的办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咱们把钱账人情账都结清了,以后也好清清白白的打交道。”
“那就这样吧,”陈婉婷下了炕,陈美玲也跟着站起来,“我跟我妈这就回去拿钱,王婶子你要是认为这钱不公平,咱们也可以请张婶子作为第三方来介入。”
“哎哎,这话说的太生分了,大妹子你别听你嫂子的,你听哥的,那钱我不能要,以后咱们还得互相帮忙!”宋志国也起来,试图阻拦这两人离开。
陈美玲说道:“没事的宋大哥,咱们还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许以后还需要你帮忙呢,这钱你也别推了,手里有点钱,嫂子心里也好受些。”
“哎……这事闹得!”
陈婉婷走到门口,又回头跟王翠花说道:“婶子,咱们可说好了,宋叔帮了我们,我们也给你分了钱,到目前为止,咱们就算两清了。”
看着这两人走了之后,宋志国一把就将炕桌掀翻,毛蛋吓得躲在王翠花身后。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宋志国指着王翠花,“你就这么见钱眼开?你眼里只有钱?你以为只有我帮过他们?你知不知道他们帮了我们多少!”
“帮再多咱们也没钱了,这叫什么帮!吃口馒头还得等着他们送,有钱了不起?有钱就能跟我显摆?”
“你!你简直!要不是她们有钱,你以为我能那么痛快就交了住院费?要不是她们有钱,你住院那奶粉麦乳精你能吃上?要不是她们有钱……有钱就是了不起,咋了?前两年咱有钱的时候,你不也到处显摆?前两年咱们攒了多少钱,我都没问你往你娘家拿回去多少钱!你要是不往你娘家拿钱,我至于跟被人借钱给你交住院费?”
“我不管,该是我的钱,我就得要回来!”王翠花头一扭,一副什么都不想听的样子。
宋志国实在没辙,“以后,管好你的嘴,别随便跟她们乱说话!”
“哼!”
宋志国等到天黑,情绪平稳下来后,领着毛蛋,拿了些山药去陈婉婷家。
“爸,姐姐和姨姨是不是生妈的气了?”毛蛋有些忐忑,“我以后还能去找姐姐玩么?”
“你妈不懂事,咱们得去道个歉!”宋志国解释道。
到了陈婉婷家门外,毛蛋喊道:“姐姐,姐姐!你们在家不?我进去啦!”
陈美玲开门说道:“快进来,这大晚上的别冷着。”
两人进去后,宋志国把山药直接放厨房,然后才进屋,就看见毛蛋已经脱了鞋挨在陈婉婷身旁。
“今天真是对不住,本来想好好招待你们一顿,”宋志国坐在凳子上,离炕有段距离,“你婶子心眼小,你们别生她气,那钱我不要,你们千万别给,给了就没法处了以后。”
“没事的宋叔,钱你就拿着,免得婶儿以后总看我们不顺眼心里有疙瘩,你要是过意不去,你就帮我打听点事儿呗。”
“行,你说啥事,叔给你出去打听打听。”
第27章 批条为了她你真豁的出去
“叔,你在县里做买卖的时候,认不认识红旗矿场的人?”
“红旗矿场?”宋志国一下子就想到了武勇,“我前妹夫在那当主任。”
“那太好了,叔,我想从红旗广场拉煤,但是没有条子不行,门卫那个大爷说关系户也可以,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去问问?”陈婉婷从炕边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一条中华,递给宋志国,“叔这个你拿着,托人办事用得着,用不完的你自己留着抽。”
“我先去问问,不用拿这个,这个贵,你别总破费。”宋志国说着叫上毛蛋要走。
陈婉婷又拿出来一百七十五块钱,“叔,把这个拿着,回去给婶子,你也好有个交代。”
宋志国停住脚步,“这个我真不要,闺女,你听我的,你拿好了,别听你婶子胡说八道。咱们以后还得打交道,我要是拿了这钱我脸都不要了。”
“答应好婶子的,再说你还得帮我打听事儿呢。”陈婉婷见宋志国怎么都不拿,于是她塞给毛蛋。
毛蛋把手藏在背后,“姐姐你别给我,我也不要。”
“叔你不拿我都没法托你帮忙了。”
“那行,那我就拿条烟,这钱你收回去,再给钱咱们真没法处了以后,有这烟也够带劲的,我先谢谢你了闺女。”
宋志国说到这,陈婉婷就把钱收好了,目送着父子两离开。
宋志国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红旗矿场,他找到武勇,武勇黑着脸,“上次不是说工作的事不用办了?”
“啊,我来问别的事,”宋志国拿出一盒中华给武勇,“跟你打听打听,批个拉煤的条子得多少钱?”
“你要拉煤?”武勇讥讽的打量着宋志国,两秒后才接过那盒烟,捏在手里正反看了两遍,之后随意的放在桌子上,“发达了呀大哥?”
宋志国有些不自在,“不是我拉,我帮朋友问的。”
“你朋友是谁啊?这县里村儿里这么有实力的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总之你能不能拿到条子吧?或者你给我介绍个能批条的人。”
武勇坐在凳子上,跟宋志国隔着一个桌子,“条子我是能拿到,但是嘛……”他搓搓手指,“这也不是白拿的。”
看着有戏,宋志国也很想帮陈婉婷把这事儿办成,“多少钱你说。”
“上次有个人从销售科批的条,花了两千,咱两沾亲带故的,一千五我就给你办了。”武勇摸摸肚子,又捏起那盒中华转着玩。
“多少钱?一千五?”宋志国没料到是这种巨款。
“那可不,这还是咱两有关系的价,你要是找国营的煤矿你都拿不到条子,更别提你拉一车煤出去能赚多少,你拉两车就能回本了。”
真要是这么赚钱,宋志国得回去好好跟陈婉婷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掺一脚,他也往里投点钱,分杯羹。但是一千五这个价,确实太高了,他想分杯羹,该投多少?今年要交的钱还没着落。
“一千五……”宋志国犹豫了半天,“妹夫,之前给小萍跑工作的时候,前前后后给了你两三百,那个工作没跑成,小萍就没了。你看……那个钱能不能先还给我?要不算在这条子钱里?”
“啥?”武勇一下坐直了,“还给你?我从没听过找人办事完了还能往回要的!”
“哎!这不是还没办成吗,再说你嫂子今年生了病去了趟医院,家里钱都花没了,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咋过呢。要是方便的话,你先还我一百也行,让我把这日子先过上,等凑够那一千五我再给你。”宋志国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武勇不干了,直接站起来,指着宋志国的鼻子“不是,宋志国,你别以为我还叫你一声哥,你就能随便耍我玩儿!那三百是给我花的吗?啊?那不是给小萍跑工作花的吗?本来再拿五十就能跑下来了,你突然说不用了,但是我跑工作的钱已经打点出去了,你现在跟我往回要?宋志国,做人不能不讲良心,我知道你没了女儿你伤心,但是你不能这么算计我啊!你要非这么对我,那批条一千五我都不敢给你跑,万一你又要我还你一千五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武勇气的满屋子走来走去,宋志国这时也意识到他说错了话,刚想道歉,武勇又说道:“就你这种人,就你这种人,啊?怪不得你闺女命短,跟你摘个灵芝都能摔死,就是你人品不行!怪不得你妹没人要,还是你人品不行。你要是平时少算计点钱,多积点德,你那黄花大闺女至于摔死?你妈……”
话没说完,宋志国一拳抡过去。
武勇没有防备,被打的一头磕在了柜子上。
宋志国红着眼睛,抖着声音说道:“我闺女的死活,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要不是你跑工作要钱太狠,她至于心疼我跟我去摘灵芝?别人跑一个工作两百稳稳的,你呢?三百还没够!你到底有没有在跑工作,还是说那三百你自己装起来了!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要说我闺女儿咋死的,说到底都是你害得!我妹没人要?要不是你到处乱搞,我妹能得那脏病?”
武勇扶着柜子站起来,摸着脑袋有点发麻。竟然有人敢打他,还是那个他一直瞧不起的宋志国,投机倒把偷奸耍滑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的宋志国,打了他!武勇的尊严和脸面都受到了挑衅,他不允许他瞧不上的人打压他。
于是武勇冲过去一下子扑倒宋志国,压在他身上左右开弓。
两人全都不要命似得,宋志国为了出这些年的窝囊气,武勇为了挽回面子。
没多久两人就累的打不动了,双方全都鼻青脸肿,衣裳破烂。
“我告诉你宋志国,”武勇挣扎着站起来,他指着宋志国的鼻子,“你他妈最好给老子道歉,不然你那条子想都别想,你找谁办老子都给你卡住,卡死了!”
宋志国拍开那根指头,也挣扎着站起来,他喘着气回应道:“想让老子道歉,门儿都没有,你算个求,以后你最好夹住屁股做人,别让老子逮住你小辫子!”
宋志国拿起桌子上的那盒中华,一脚踹开门就走了,武勇骂了一声,“操!”
他扶着桌子坐在凳子上,开始琢磨今天的事。
宋志国过来问批条的事,昨天那姑娘也问了批条,怎么一时间大家都来问这个,是不是有啥小道消息。
那女的跟翠妮同村,应该是在小姜村,宋志国在宋家坡,俩村离得远,他不记得宋志国有亲戚在小姜村,所以这两人应该不认识。
莫非真有啥消息?
今天没收住手,打早了,应该问清楚了再打,不过没事,那宋志国早晚还会再来的。
宋志国憋了一肚子气回了村,他先去找陈婉婷,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她,“以后我是没法再去问他,今天打完就绝交算求,好在他不知道咱两认识,你还能去找他办。”
陈婉婷也在思考,一千五一个条子,拉煤还得一笔钱,一辆载重五吨的卡车,最多能拉八吨。议价煤坑口价一吨五十,八吨就是四百。按照供销社的价格来算,凭票买的块煤一吨三十,没票买的优质议价煤一吨能卖到八九十,一吨赚三十,一车满打满算赚两百四,但是加上那批条的一千五,光是启动资金就得两千块。完全回本就得十车,至少八十吨。
现在陈婉婷的存款是一千八百块钱,再卖几天灵芝,勒一勒裤腰带可能刚刚好。
看来她还得想想办法。
宋志国回到家后,毛蛋刚好热了昨天的馒头和菜,跟王翠花在炕桌上吃着。
一看宋志国这副样回来了,他俩都吓了一跳。
“咋了这是?早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王翠花赶快放下筷子,上前检查宋志国的状况,“这是被谁打了?为啥要打你?你不是说去找妹夫吗?他打的?”
“哎,就吵了几句,没啥大事,我也打了他,没吃亏。”宋志国怕王翠花着急,她得那个病,就怕情绪不稳定,所以他说的尽量简单一些,“我打的更多点。”
“那是为啥要打架,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本来是帮小陈家闺女去问了点事,他捎带说了小萍几句,我没忍住,就揍了他。”
王
翠花顿时拉下脸来,“又是陈美玲?她没男人还是咋的,整天想着让你给干事情?”
“啧,你瞎说啥呢?我是给她闺女问的,跟她有啥关系!”
“呦,你还维护上了?全村那么多男人她咋不让别的男人帮忙,咋就找你?”
“我正好有认识人,所以才帮的,你整天瞎想啥也不知道。”宋志国一回来就生一肚子气,懒得跟她吵,闷声坐在炕沿,拿起筷子就吃。
“你还有脸吃,你说说你打架是不是因为陈美玲?你要是不帮她,你能去见妹夫?你不见妹夫,他能说小萍?沾上她就没啥好事!我今天都听说了,前几天你还为了她去小姜村打她婆家给她出气,还被带去局子里,你把我晚上一个人扔医院,原来你是找她去了,你为了她可真是豁的出去啊?”
第28章 议价煤急需支援
宋志国完全没想到王翠花会这样说,他急于解释,但又觉得没必要为了没有的事去解释,解释才是心虚,是对他的侮辱,“咱们结婚二十年,你还不了解我是啥人?孩子都有俩,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宋志国放下筷子,走到屋檐下,从兜里摸出一盒烟,一看是从武勇那儿拿回来的中华,想了下又放回兜里,从另一边掏出来卷烟,蹲在屋前一口接一口的抽。
他本来打算这买卖有着落的时候跟陈婉婷说说能不能参合点钱一起做,他总感觉陈婉婷能做成,别看她年轻,她想办的事,总能办成。
但是王翠花这种情况,恐怕会给陈婉婷惹麻烦。
如果她闹到陈婉婷面前,以后这关系就真没法处了。
但是不跟她一起做买卖,又该干啥挣钱呢?宋志国抽着卷烟,手里捏着中华,满面愁容。
宋志国在门前犯愁的时候,陈婉婷已经动身在为新的买卖奔走了。
今天她只收了三朵好品相的灵芝,随着温度骤降,灵芝眼看着就没法继续收了。
等来宋志国的消息后,她就带着这三朵灵芝去找张胜利,坦诚的告诉他灵芝的情况。张胜利表示理解,并且口头预定了明年的灵芝供给。
陈婉婷痛快的将这三朵灵芝免费送给张胜利,作为这段时间的感谢。
张胜利受宠若惊,“那我就不客气了妹子,”他又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卖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继续照顾你的生意。”
陈婉婷毫不客气的问,“张哥,你们饭店每个月用煤的情况你能跟我说说么?”
“咋的?你能弄来煤?”张胜利很惊讶,对于饭店来说,这可是稀缺资源。
“差不多,张哥咱们老朋友了,我不跟你说虚的,我们县有矿场,我有关系能拉来煤。但是我想知道你们饭店用量,我好心里有个数。毕竟县矿场机械化没那么多,主要靠人力,如果产量供得上,我就给你谈个好价格。”
“行啊,我们后勤有专门的煤炭采购员,我先给你说说基本情况,你拿到好价格后我给你介绍过去,你跟他谈。”
“行。”
原来滨湖饭店每个月计划内分配到的煤炭只有两吨半,基本上这个规模的饭店煤炭的计划内配额都是这个量,因为大量的煤炭主要供给钢厂和电厂,还有居民取暖,所以分给服务行业的量就显得有些不足。
尤其是从十月份开始,饭店煤炭需求量大大增加,每个月用量需要十吨左右的煤炭。
七吨半的缺口就得靠采购员从黑市来解决,这种稀缺资源黑市的价格有时候能达到供销社的四五倍,就算最低的时候,价格也在一百一吨。
因此每个月光是煤炭就需要额外支出七八百块钱,整个冬季用煤季就要多支出三四千。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从黑市买来的煤炭,质量参差不齐,有时候烟大,有时候燃烧不彻底,这又会造成一定的损失,还影响出菜的时间和品质,但是现在能在黑市买到煤不耽误饭店正常经营就已经很难了,因此没法要求那么多。
“我了解了,”陈婉婷心里有了谱,“这几天我给你消息,要是买卖做成了,我给你提成。”说着她又塞给张胜利一条中华。
张胜利痛快的将中华塞进衣服内侧,“客气啥,等你好消息。”
离开滨湖饭店,陈婉婷远远的看了一眼晋阳饭店,算了,先搞定煤炭再说吧。
她回到县城后,径直前往红旗矿场。
下午的时候,传达室里孙大爷在打盹,陈婉婷敲敲窗户,“孙大爷,睡着呢?”
孙大爷猛的睁开眼,“哎呀,闺女是你啊,又来了?”
“是啊,”陈婉婷递了一盒中华进去,“大爷今天得麻烦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销售科的主任?你把我带过去就行,我自己跟他谈。”
“我这不能随便带人,”孙大爷眼睛盯着烟,挣扎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将烟装起来,“行,就说你是我侄女,进去你自己说,我是帮不上啥忙。”
“带我找人就是帮大忙了大爷!”陈婉婷笑眯眯的说道。
孙大爷锁好传达室的门,带好钥匙,领着陈婉婷往办公区走去。
销售科办公室的门关着,孙大爷敲了敲门。
“进。”
孙大爷带着陈婉婷推门进去。
“杨科长。”孙大爷站在门内,没继续往里走。
“老孙?”杨科长放下报纸,“真是稀罕,有啥事?”
孙大爷指指陈婉婷,局促的笑笑,“这是我侄女,她说有问题要问你,我也不知道咋回答,就给你领来了。”
杨科长打量着陈婉婷,“来,坐。”他指着对面的椅子。
孙大爷一看杨科长今天心情还行,没把他们撵出去,于是说道:“杨科长,你们这先说话,我得回传达室盯着。”
“行,”杨科长非常痛快,“矿场就这么大点,你侄女走不丢。”
孙大爷离开后,杨科长又打量了一遍陈婉婷。
陈婉婷开门见山的说道:“杨科长您好,我是专门来见您的,其实是晋城出了些状况,需要您出手帮忙。”
杨科长本来对这个姑娘抱有好感,看她长得漂亮,落落大方的样子,能猜的出来她学习很好,家教也很好。这次过来问问题,也许是学习实践中遇到了阻碍和困难,对这样的学生杨科长很乐意帮忙,可是她张口却说晋城要他帮忙?
省会城市,需要一个县城小矿场的销售科长帮忙?
莫非想不务正业,投机倒把?
杨科长不自觉的皱着眉,“什么忙?”他的声音都冷了几分,但依旧想听听她打算说什么。
“是这样的,晋城的滨湖饭店,就是那家西餐厅,在五一广场边儿上的那家,出了点状况。”
听到滨湖饭店,五一广场,杨科长提起了兴趣。那家西餐厅他知道,他老婆女儿想去吃可是不敢进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吃,每次去晋城买东西时都是只敢路过,然后扭头往里张望。他们觉得能进去的都不是一般人,首先得会英语,其次有钱,再次得有见识。
他们一家就算是科长,也有些发怵。
现在这么洋气的饭店有求于他?
“出什么状况?”杨科长很好奇那么大的饭店能出什么状况。
“这事儿只能您出手才行。因为滨湖饭店今年新推出了一款汤,销售非常好,连带着他们其他的菜品也销售非常好,再加上现在天气变冷,用煤量增加,他们饭店计划用煤根本不够用,计划外的采购额也翻了倍。现在问题是,他们之前采购的议价煤,今年质量突然不稳定,他们买的块煤和蜂窝煤,有的不耐烧,烟大,渣子多,特别影响出菜的速度,这些也算正常的事。可是最近他们接到一个很重要的接待任务,在餐饮问题上必须不能出差错,可是他们这个月的统配煤都用完了,议价煤质量又不能保证,这就存在
着很大的隐患。如果完不成接待任务,又会给咱们晋省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对煤炭的要求十分严格。正好我大爷在这当门卫,所以我知道咱们厂子的煤炭质量没的说,这不我带着饭店的期待,直接来找您要支援来了,不知道咱们矿场的调剂指标还有多少?”
杨科长恰好是转业军人出身,一听到需要支援,马上态度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么洋气的饭店需要他的支援,他立刻把腰板挺了挺,“这么重要的任务,煤炭确实至关重要,他们饭店需要多少煤?”
陈婉婷面露难色,“这个月的缺口是七吨半。”
杨科长一琢磨,大型饭店的统配煤每个月是两吨半,到了冬季需求量大,议价煤缺七吨半倒也正常,看来眼前这个姑娘并不是冲着倒买倒卖,投机倒把来的,可信度还是有的。
“七吨半,我可以给你调剂。”杨科长痛快的答应了。
“太谢谢您了杨科长,这煤,今天能不能先拉走一吨给他们应急?”
杨科长思考了一下,“可以,今天先给你调一吨,你拉去让他们试一下煤的品质,如果可以,我给调剂剩下的六吨半。”
“杨科长,因为今天来得急,我还没有联系运煤的车,咱们矿能不能临时借一辆?”
“临时借一辆没问题,但是晚上之前必须送回来。”
“那是一定的,这一吨多少钱?我现在只有现金能结。”
杨科长说道:“议价煤坑口价一吨五十,但是你这救急,给你四十五。”
陈婉婷开心的当场就交了钱。
杨科长又给陈婉婷安排了一辆小卡车,同时装了一吨煤。陈婉婷跟着运煤车,再次回到滨湖饭店。
小卡车停在了滨湖饭店的后院里,张胜利和负责煤炭采购的刘主任站在一旁看着工人卸煤。
“张哥,刘主任,这一吨是我送你们的,你们先用用看,合适的话咱们再谈,你们放心,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这价格肯定比黑市煤便宜。”陈婉婷说道,“我们县矿场的煤质量特别好,最出名的就是无烟煤,发热量高,每公斤有六千五百大卡,跟黑市的比,同样一吨煤能多烧一两天,一个月能省一两百块钱,一整个用煤季能省一千。无烟煤燃烧充分,还耐烧,灰尘少,燃烧起来几乎没有明火,特别适合大饭店使用。可惜矿场小知名度低,很多人都不知道。不过别看小矿场人工开采,但经验丰富,产能很稳定,可以保证持续供货。”
张胜利和刘主任频频点头,陈婉婷说的都是他们关心的地方,同样也是在黑市买的议价煤无法保证的地方。
陈婉婷在红旗矿场时,跟杨科长打听到不少煤炭的特点,这还没过半天,就把打听到的知识现卖出来。
第29章 逃出来的姓……姜?
“不过我说的再多再好,都不如你们亲自用一用,用的好了咱们就谈个长期的供货。如果咱们有机会合作,每吨我还可以多送你们五十斤。”
刘主任听到这里,已经感到很满意了,虽然具体价格还没谈,但是陈婉婷承诺肯定比黑市便宜,这样的话,价格他基本都能接受。由于气温骤降,他们这个月用煤量突然大增,其他饭店也是一样的情况,导致黑市议价煤供货紧张,优质劣质参合到一起卖,价格飚到一百二一吨。但是好的次的参合到一起的结果就是,燃烧起来烟大,渣子多,浪费的情况十分严重。
从这一车的品质来看,里面没有掺杂劣质煤,只要试用情况良好,他很愿意跟陈婉婷这里长期拿议价煤,主要是陈婉婷这里价格不但低,同等吨数还有的送。
离开滨湖饭店后,陈婉婷赶在晚上之前把小卡车送回矿场。
次日陈婉婷又见了杨科长一面。
“昨天拉过去的煤,怎么说?”杨科长主动关心道。
陈婉婷把一个铝制饭盒塞到杨科长手里,“杨科长你先吃这个,我妈一大早烙的馅儿饼,热乎着呢你快趁热吃,吃完了我跟你说。”
杨科长一早就来了矿场,因为需要盯着提货单和分配运输的事情,工人三班倒,但杨科长就一个,因此他每天都来得早,早饭基本是等着食堂开了以后喝点粥。
今天这馅儿饼可给他吃美了,肉馅多,油还大,焦黄的面皮蘸着醋,香的魂儿都快没了。
“我吃你说,一会我还要出去办事,时间紧。”杨科长倒是不见外,看陈婉婷今天这架势,估计要的量会多一些。
不过再多还能多到哪儿去,一家饭店一个月八吨,他一天就能给调剂出来。
“杨科长,我想长期拉煤。”陈婉婷试探着说道。
杨科长停了一下,“怎么个长期法?”说完他接着吃。
“短的话就这个冬季,长的话可能一年。”
“能拉多少?”杨科长心道,一个月八吨这不跟玩儿似的,就算一年还不到一百吨。要知道他们厂一个月的目标可是三百吨,除了统一分配的量,光是自己可以支配的就比国营矿场多的多。
“一个月……四五十吨。”陈婉婷预估了一下,滨湖饭店一个月缺口是七八吨的话,其他饭店应该也差不多,假如大家都是去黑市买议价煤,那么质量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有的采购员凭关系能买到国营矿场的调剂煤,但价格绝对没优势。
陈婉婷预估了一个中间值,说少了不够卖,说多了会让人想歪,中间量最靠谱。
但这个量依旧超出了杨科长的预估,他停下筷子,不悦的问道:“你想倒卖?”
“不是不是,”陈婉婷就知道会让人有防备之心,她解释道,“我不是拉去黑市卖的,我可以写保证书写字据来保证我说的是实话。是这样的,现在气温突然降下来,省城的饭店几乎全都缺煤,他们去黑市买的煤质量参差不齐,有的人为了多赚钱,把好的次的参合起来卖,可是饭店都没得选,只能买这样的煤炭。你也知道现在煤炭大多都分配给了发电厂和钢厂,当然生产优先,不过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部分,那就是服务业,餐饮业。”
杨科长恰好吃完了,他起身倒水,把饭盒涮了一下,再盖上盖子,等着陈婉婷继续说。
“其实很多人都认为一个城市的发电量,钢产量是门面,但是我认为服务业才是门面。你想啊,你出差去一个地方,你最先接触到的事情,是不是吃饭,睡觉?如果你去吃的第一顿饭火候不到位,里面还有煤灰,那你对那个地方还会有好感吗?肯定没有吧。”
杨科长跟着点点头。
“所以我认为,一个省城的饭店,尤其是知名饭店,他们的用煤必须要首先得到保证的。因为这关系到一个省会的门面,更关系到将来发展的机会。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尽最大可能保障省城大饭店的用煤。”
“说的是不错,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们厂每个月调剂额是多少?你一张口就五十吨,五十吨不是五吨,也不是十五吨。”
“杨科长你放心,不管是五吨,十五吨,还是五十吨,我能保证每次都现金结账,我不赊账,也不挂账,更不会月结,甚至我可以每个月先给你二十五吨的钱,我拉多少扣多少,最后扣完了我再现金结,这都没问题。”
这又说到了杨科长的心坎里,先不说单位采购的延迟付款有多少,光他手里的白条都有一摞,每年年末的三角债都让他头发没少掉。
她要是现金结,还要大量的煤,那他手里的现金就会多,年末各项工资奖金也不用拖欠,这对他来说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现金结我也有点小要求。”陈婉婷看出来杨科长动了心,于是趁机说自己的条件,“因为现金结账对矿场没有影响,但对我来说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我希望杨科长也能给我行点便利。你们统配煤一吨三十,给我的调剂煤咱别一吨五十了,你看一吨四十行吗?虽然你降了价,但是你当时就能拿到现金,这总比一年到头要不回来钱要强得多。”
杨科长点了点饭盒,“几个馅儿饼,值五百?”一吨降十块,一个月要五十吨,可不就是五百块。
陈婉婷一点都不谦虚,她直接答道,“值,当然值!您吃的馅饼,当然也不全是馅饼,这是您的付出,换来的却是省会城
市的门面,是我们省城对外的形象,更是将来的机遇。”
杨科长总感觉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他把饭盒推到陈婉婷面前,“能说会道,倒是投机倒把的好苗子。我给你批条,每个月上限五十吨,每吨就按你说的四十,当日现金结账,自己去财务开收据。”
成了!
陈婉婷忍住雀跃的心情,继续说道:“还有个事儿。”
杨科长假装不高兴,“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运输的事,我没卡车,我想借用你们这的卡车,不过不白用,卡车带司机,每天按三块算,日结月结都行,我包油钱,司机和车的钱我都给你,你来给他们发。”
杨科长算道,日结三块,一个月就是九十块钱,就算不用每天拉煤,一个月拉二十天,也有六十块,比他们厂里给司机开的工资高。运输队有他的关系,可以介绍过去,可以每天干完厂里的活,再去给陈婉婷拉煤,这样就赚的是双份的钱。
“行,我给你介绍一个老司机,再给你选一辆车况好的车。”
敲定这些琐事,已经到了中午,“正好开饭了,中午到食堂吃一顿?我请客!”杨科长邀请道。
陈婉婷拒绝了,“不了,我赶紧去省城给答复,他们需要定心丸,完事我回家吃,我妈给我留着饭呢。”
陈婉婷离开时,杨科长已经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年轻轻的姑娘,长得极其漂亮,一点都不娇气,肯拼搏,吃苦耐劳,真是个好青年!
陈婉婷不知道杨科长对她的评价这么高,她匆忙离开煤矿时,食堂的武勇也离开了煤矿。
他惦记那一千五的卖批条的钱惦记了好几天,却总不见宋志国来找他,莫非被那个金额吓着了?
一千五不行,少赚点给他一千三也可以,只不过是自己再少拿两百而已。
武勇得去探探口风,再催一催他赶快做决定。他夹着一个黑皮包,骑着自行车到了宋家坡。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他敲响一家院门,“是宋志国家不?”
“谁啊?”王翠花掀门帘走出来。
“嫂子,是我,武勇。”
“哎,妹夫?”王翠花疑惑了一下,接着不情不愿的去给武勇开门,“你咋来了?”
因为宋志国为了给陈婉婷打听事情被武勇打了,王翠花还在跟宋志国冷战,所以看到这个前妹夫,她并不是很待见。
“我有事找我哥,”武勇夹着包走进去,四处打量,“志国哥呢?”
“哦,他啊,谁知道呢。”王翠花转身进了屋。
武勇跟在身后也进了屋,“嫂子,听我哥说你病了,现在好点没?”
“好啥呀,”王翠花一肚子苦水不知道往哪里倒,这下正好来了个听众,“整天气我,他巴不得我早点死,我死了他好再找个新的。”
“这是咋说的呢,”武勇一副关心的模样,“我哥脾气多好啊,可能小萍走了我哥心里难受才跟你说两嘴,你别往心里去。”
“他要是惦念小萍我也就不说啥了,他惦记的是别人家的,哎,人家姑娘跟小萍差不多大,这小萍也没了,估计他一颗心都跑人家姑娘那儿了,再加上姑娘她妈一个人,这不,整天没事儿就跑去给人帮忙。谁知道是真帮还是假帮,指不定早就帮到炕上去了。”王翠花说完抹揉了揉眼睛。
“啊?我哥?不会吧?”武勇前倾着身子靠近王翠花,“嫂子,对方是啥人我去给你打听打听,我认识人多。我打听完了你把我哥叫来,我再跟他好好说说,哪能放着嫂子不管反而跑去管别人家姑娘,又不是他亲生的。”
“谁说不是呢,哎妹夫我跟你说,那姑娘一家前些日子从小姜村逃出来的,据说她妈被撵出来了人家婆家不要她,没办法带着姑娘逃到我们村。”
“小姜村?”武勇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姓……姜?”
第30章 心思办漂亮
“那闺女姓姜,不过来了我们村就改姓了,改成了她妈的姓。”王翠花没注意到武勇表情的变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这不是你哥说她们可怜,要帮他们的忙,还说那闺女想问啥事情,然后你哥就去找你帮她问,还跟你吵了一架,哎!你哥那是帮闺女问吗?他肯定看上闺女她妈了,你哥算是被勾走魂儿了,村里那么多男人就他惦记着人家母女俩,村里那么多男人那母女俩就惦记着你哥,我是说也说了,哭也哭了,吵也吵了,有啥用?这不,跟我连话都不说了现在!”
姓姜,小姜村,果然是她!没想到宋志国能跟这种小美人儿有联系,就连跟媳妇儿吵架也要去帮忙。看来他要那个条子,就是给她办的。这么说就更好办了,如果是宋志国自己的事,他有可能图省钱就放弃,没钱赚再想想别的办法。这要是给那个小美人儿办,别说一千三,一千五都有可能努把力把条子拿下。
就算宋志国没给她办成,他武勇到时候再一出手给她把批条拿下,那小美人儿在他面前,还不是他说啥就是啥,感激涕零?
这可太行了!
“嫂子,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找我哥啊!”武勇打听到了重要消息,就懒得再应付王翠花,他夹起黑皮包,出门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王翠花说的正起劲,一看那人走了?又生了一肚子气,接着躺在炕上,复盘这几天的事情。
她发现,只要涉及到陈婉婷,或者陈美玲,宋志国就有用不完的精力,就连武勇也是,一听到陈婉婷马上就变了态度。
所以说,导致他们夫妻不和睦的罪魁祸首,就是陈婉婷和她妈!
这两人可真让人讨厌,王翠花觉得,她们逃来宋家坡一定有内幕,她要从根儿上揭开这两人的真面目,好让宋志国知道她说的才是对的,才能让宋志国的一颗心踏踏实实的放在家里。
王翠花在家惦记着陈婉婷,武勇也在惦记着陈婉婷。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跟销售科的杨科长打好招呼,他得堵死陈婉婷绕过他,从别的地方找到杨科长这条路子。
“杨科,”武勇很快就回到了公司矿场,他夹着包挺着肥肚子直接来到销售科,门都没敲,推门就进,“你给办个事。”他习惯性的命令道。
“武主任?”杨科长放下手里正做销售记录的表格,“啥事?”
“这几天,不对,这段期间,要是有一个叫姜婉婷的,或者叫陈婉婷的女的,年龄十七八,不大,长得不错,过来找你开条子,你给卡住,别开啊。”
“人家有正当理由借调,我有啥理由不给开?”杨科长有些不痛快。
“啥理由?你知道厂长是我叔不?我一句话,你就得调岗,这算理由不?”武勇蛮横的说着。
杨科长沉默了一会,“行。”他只能答应,他的老婆也在食堂工作,武勇有背景,他没有背景,他可不想被穿小鞋。
“这还差不多。”武勇满意的走了。
武勇打好招呼后,坐等宋志国或者陈婉婷找上门来。
而此时的陈婉婷,已经在滨湖饭店和张胜利还有刘主任一起,谈着煤炭的事情。
经过一下午的交涉,陈婉婷以每吨九十五这个低于黑市的价格给滨湖饭店供应计划外煤炭,每吨多送五十斤,冬季按每个月八吨的量,要求一次性送够半年的煤炭,也就是十月到次年的三月,加上赠送的煤炭,共四十八点三吨。
每吨按照九十五元算,一共四千五百六十元。
这笔钱在煤炭全部到位后一次性付清。
前面的要求陈婉婷全都同意,只是这钱的方面她有些困难,“刘主任,咱们互相行个方便,最后结钱对我来说压力太
大了,我希望可以当次现结。”
张胜利也赞同,“她一个女孩子,一次拿那么多钱不安全,不如每次现结,她拿着也方便。”
刘主任痛快的同意了,“行,当次现称重你找我签字然后自己去会计那拿钱。”他又嘱咐张胜利,“到时候你要是没事就陪她去,省的会计处掏点钱叽叽歪歪。”
“放心吧,肯定给你招呼好了!”张胜利打包票。
刘主任先行离开,张胜利让陈婉婷在院子里等一会。
很快张胜利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三个油纸包,外面用纸绳捆扎,陈婉婷以为他拿了点心出来。
张胜利将油纸包递给陈婉婷,“从后厨给你拿了两个三明治和一个汉堡,你回去的路上吃,一会车该没了,你赶紧走吧。中午也没吃饭,你赶紧垫吧垫吧。”
陈婉婷接过来,从油纸外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汉堡味,“张哥,谢啦。”
“客气啥。”
“还有点事,”陈婉婷凑近张胜利,“其他饭店的煤炭,你给我问问呗?还是九十五的价,你问成了我给你一百辛苦钱,成几家给几百,咋样?现在煤炭这么紧张,你不趁机偷摸赚点?”
张胜利的脑子里立刻闪过好几家缺煤的饭店,那几家瞬间化成好几百块钱朝他招手,这要是做成了,等于一下子能拿到一年的工资。
“行,我给你多问几家,以后有钱赚也想着点我!”他说道。
“那当然,过两天我直接拉煤过来,匀出一吨给那几家试用,每家给多少你看着安排,肯定不能比给你们大方,咱俩是朋友,跟他们不一样的。”
陈婉婷说完,让张胜利高兴的收不笼嘴,“放心,不能让你太浪费。”
为了能顺利回家,陈婉婷没再跟张胜利继续聊,她幸运的赶上了末班长途,还在车上解决了一个三明治。
剩下一个三明治和一个汉堡,在她回到红旗矿场见到杨科长时,送给了他,“这是我从滨湖饭店给你带回来的,你拿回去给孩子吃,孩子都喜欢吃这个东西。”
杨科长正准备下班回家,没料到陈婉婷还会来给他送那家他们全家都不敢进去的西餐厅的吃的,再想起白天武勇过来说的话,让他一时间有些尴尬,“哎呀,这个东西你拿回去吃吧。我家都不爱吃。”
“我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孩子带的,你拿回去给孩子尝尝,不喜欢吃你就扔了呗。”陈婉婷说着就将油纸包塞进杨科长手里。
杨科长想了想,还是收下了,他小声问陈婉婷,“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陈婉婷一头雾水,“没啊,我不会跟别人起啥冲突……是不是有啥事?”陈婉婷意识到,杨科长不可能没来由的说这个话。
“你认识食堂的武主任?”
陈婉婷愣了一下,“算不上认识,见过两面,说过两句话而已。”
杨科长又问,“他家人你也没得罪?”
“没啊,我都不知道他家人是谁,有啥事你直接说吧杨科长,我能接受得了。”
“那个武主任,今天找到我这来,不让我给你批条,”他叹口气,“我们一家都在这个矿里工作,他叔是厂长,我不敢对着干,希望你能理解我。如果你能解决武主任那儿,我就还能继续给你批条。”
陈婉婷也紧皱眉头,她并没有记得跟武主任有什么过结,“行,杨科长,我回去问问怎么回事,打听清楚了再来找你。”
“只能这么做了,我等你消息,”他把油纸包递给陈婉婷,“这个你拿回去吃,别给我了。”
陈婉婷推拒,“一码归一码,你别跟我客气,以后还得打交道,你带回去给孩子吃去,以后我有机会再给你们买。”
杨科长最终还是收下了,毕竟谁也不想把关系堵死了,万一以后还能继续打交道。以陈婉婷这爽朗和痛快的性子,跟她打交道肯定吃不了亏。
陈婉婷回了家,一晚上都没想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没忍住大晚上去找宋志国,两人就站在院子里说话。
王翠花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叔,你不是跟矿场食堂主任认识吗?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为啥要卡我的批条?”
“他卡你批条?啥时候的事儿?”
陈婉婷讲了她跟杨科长谈好批条的事,但是一天都没过去,就被卡了,重点是她跟武勇没有过结。
宋志国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想要钱,要那一千五!我那天去问他条子的事,他说一千五给办成,谁知道你直接找到杨科长就拿到了条子,一分钱没花。可能他到嘴的鸭子飞了,觉得不甘心,才去卡你条子,我太了解他了,他为了钱啥都能干出来。明天我去给你解决这事,你在家等我消息。”宋志国心道他果然没看错陈婉婷,她凭借自己的关系,就能把条子搞定,根本用不着他宋志国跑关系。这样的话,这事他一定要给上上心,办的漂亮点,到时候想参合一下这买卖也好张口。
“不用,叔,明天我自己去亲自问问。”
知道了怎么回事,陈婉婷就心里有了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