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零炮灰美人才是真千金》 1、重生1983 第一章 当姜婉婷的脑袋第三次被按在冰凉的河里的时候,她终于意识到,这是在要她的命! 姜婉婷上一刻冻死在墓园的雪夜,这一刻又感受到了窒息的恐惧。 上辈子临死前才知道自己被吃了绝户,窝窝囊囊的二十年独守空房就为了自以为是的“婚姻美满”。丈夫谎称外派很忙,平时鲜有书信电话,甚至结婚二十年都没有碰她一下。就算这样,姜婉婷依旧认为应该支持丈夫的事业,做他背后默默无闻的女人。 直到那天姜婉婷偶然发现在同一个城市的另一边,丈夫还有一个家。 那个家里有她丈夫的另一半,一个魁梧健壮满脸胡须的男人。 姜婉婷以为自己看花了眼,甚至不敢相信这是事实,她花了几个月跟踪,终于再也无法说服自己继续欺骗自己。 找丈夫摊牌的那天,姜婉婷见识到了人性的险恶。原来她的丈夫跟她结婚的原因,竟然只是图她的家世人脉和财产。 姜婉婷的整个世界都塌了,她带着酒来到一处墓碑前,跟这墓碑诉说自己这一辈子的失败,如果可以重新活一遍,一定不会让自己过得这么难看。一辈子都活在谎言中,一辈子都在为了一个渣男付出,却得不到他人的关心。 不对,有一个人为她付出过一切,就是这个墓碑的主人。 姜婉婷将酒洒在墓碑前,忏悔着辜负了这个人为她争取来的一辈子。她多活的这十几年,正是墓碑里的小年轻为她赢来的机会。十几年前的一个深夜,姜婉婷差点死在一帮歹徒的身下,恰巧碰到放假休养的年轻人,他带着一身光荣的伤回来,为了救姜婉婷,寡不敌众,惨死在一帮歹徒刀下。 这十几年,姜婉婷把他的墓碑当做自己唯一的慰藉。可是今天,姜婉婷没了独自活下去的信念,她只能辜负她的救命恩人,她这条烂命,根本不值得眼前这个年轻人为她付出生命,如果时光能倒退,她希望年轻人不要管她;如果时光能倒退的更多,她希望永远都不要见到她的丈夫。 一瓶高度白酒全都进了姜婉婷的肚子里,她靠着墓碑,在寒冷的冬夜,渐渐失去意识。 一阵撕心裂肺的哭声在耳边响起,姜婉婷在害怕中拼命地挣扎。 第一次被按在水中,她知道自己重生了。 第二次被按在水中,她意识到有人要她的命。 第三次被按在水中,姜婉婷明白,她这次必须活着! 趁着被拉上来喘气的功夫,姜婉婷赶紧求饶,可是气息虚弱,她用尽力气说道:“大哥饶命,你要啥我都给你,钱,或者别的,只要你留我一命,你要啥都行。” 尽管还不知道什么情况,但是先画了饼再说,就为了留条小命。 对方果然停了手,凑到姜婉婷面前讥笑一声,一股口臭扑面而来,姜婉婷下意识的屏住呼吸。那男人说道:“你这条烂命,出去卖都不一定有人给钱!你们姜家骗我一百块不还,拿你这个破烂货抵债,老子今天就当一百块打了水漂,也得出口气痛快痛快!” 正说着,旁边一个人影快速冲过来,把这男人撞开,并且把姜婉婷死死的搂在怀里,“我去卖,求你放过我女儿,我去镇上卖来还你钱,我保证能还,只要你放过婷婷,你让我干啥都成。” 那男人龇牙咧嘴的揉着腰,“老子信你才有鬼,你女儿已经被你家老太婆卖给我了,她是生是死老子说了算。今天我就是把她淹死那也是老子图开心!” 眼看着这男人又要把姜婉婷按进水里,姜婉婷赶紧说道:“反正你已经损失了一百块,再把我淹死就等于你损失了两百块。谁家钱都不是大风刮来的,你今天留我一命,我给你保证,我在限期内还你两百。到时候如果我还不上,你再淹死我也不迟,反正我又跑不了。可万一我还上了,你不就拿到两百了吗,咱们两清,你里外都不亏。” 这男人停了手,思考了一下,很明显被姜婉婷说动心了,“你说能还就能还?我凭啥信你,万一你跑了呢,我找谁要钱去?” 身旁的女人马上跪下来保证:“我,我给你写欠条,到时候我不还,你让村长把我关牛棚,让警察把我抓进去,咋都行,任你处置!” 这男人一把将姜婉婷拽起来,“行,跑得了和尚跑不了庙,一会我去姜家取欠条。你们敢跑了我就让我爸没收你家的地!”说着扔下姜婉婷,拍拍屁股就走了。 缓了半天,姜婉婷这才有力气看着身旁的女人,她使劲的揉了揉眼睛,眼前模糊的景象清晰了很多。眼前的女人,披头散发,骨瘦如柴,额头甚至还有血迹,上面沾满了沙土,一看就知道刚刚她在不停的磕头。 “妈?”姜婉婷试探的叫了一声。 “婷婷!”女人叫陈美玲,她粗糙的手在姜婉婷脸上摩挲,给她擦掉河里带出来的脏东西,“趁牛子现在走了,你赶紧跑吧,离开姜家村儿,能跑多远跑多远,我在这守着,他们找来有我顶着。” 姜婉婷很确定上辈子没见过陈美玲,但是又感觉她很眼熟,很像姜婉婷上辈子年轻时的样子。姜婉婷初来乍到这个世界,迷茫和无助时,一个女人能为了她豁出去一切,使得姜婉婷无法冷漠的离开,“我走了,你怎么办?” “我这辈子也就这样了,只要你能活下去,我这条烂命交代在这也不亏,听话,你赶紧跑,出去找个地方有口饭吃,能活下去就行。要是你还待在这,别说牛子不放过你,你奶奶也不会放过你。那两百块猴年马月才能赚回来?妈还得下地干活……”陈美玲焦急的催促着,“妈给你打掩护,趁现在没人看见,你赶紧跑吧!”她试图将姜婉婷推走。 “我不走!要走一起走,有我一口吃的就饿不死你!”姜婉婷不忍心看着眼前这个瘦削的女人把自己放在一个危险的环境中,只为了让姜婉婷活下去。 眼下这个状况,姜婉婷还没有摸清具体怎么回事,她完全没有之前的记忆,贸然离开,等待她的还不知道是福是祸。 面对陈美玲再次的催促,姜婉婷表现得开始头晕,呕吐,浑身乏力。陈美玲很担心她是溺水的后遗症,只能费力的扶着姜婉婷,一步一步走回姜家。 姜家对姜婉婷来说并不是一个很安全的地方,可是眼下只有这一个选择。这次她一定会守好女儿不会再让姜老太婆钻了空子。 回家的路上,姜婉婷拖着虚弱的身体,简单的问了几个问题,就套出来事情的大概。 原来姜家出了个大学生,姜老太婆为了供大学生去上学,跟村长借了一百块钱,钱到手再还回去,对于不捡东西就算吃亏的姜老太婆来说根本是不可能的事,因此她当然打算赖账。 姜婉婷因为被传的谣言搞得名声很臭,为了不影响姜家大学生的将来,姜老太婆就做了主把姜婉婷卖给村长家儿子抵债。这对姜老太是一箭双雕,既守住了钱,也解决了家里的这个“脏烂货”。 村长家儿子就是刚才那个牛子,虽然年龄才二十五,但已经死了两任老婆。 “回去后你就躺屋里别出去,”陈美玲嘱咐道,“听到任何动静都别出去,牛子来拿借条你也别露面,其他的事妈来想办法。” 姜婉婷这个时候已经有了自己的想法,却也没有反驳这个身材单薄的农村女人。 她不由得就拿上辈子的妈来做比较。上辈子的妈对她尽管没有打骂,但总觉得跟她隔着一点距离,她不敢当母亲的面撒泼,并且下意识的按照母亲的要求严格做好各种事情。 眼前这个女人,对姜婉婷来说是刚刚认识的,可是她却感觉到了一种莫名的感动。就好像是她脑海里的母亲的样子,遇到危险就会不顾自身安危挡在她身前。她上辈子渴望了一辈子的温暖,这辈子在陈美玲的三言两语中感受到了。 回到姜家那个四处漏风的柴房,陈美玲把姜婉婷放在一处床板上躺好,“你好好休息,妈去给你端一碗糖水来。” 本以为自己很有精神的姜婉婷,躺在梆硬的板子上,转眼就睡着了。 院子里一阵吵嚷声惊醒了姜婉婷,她睁开眼发现陈美玲并没有回来,身旁也没有水,她打算出去找点水喝,突然想起来陈美玲嘱咐她的话,发生任何事情都不要出去。 于是她偷偷在窗户纸上戳了个洞,看看外面发生了什么。 一看吓一跳,窗户外面的院子里,一个口沫横飞满目狰狞的死老太婆揪着陈美玲的头发,将她按在地上捶打。陈美玲怀里护着一个搪瓷缸,里面的水洒出来一大半。 “赔钱玩意儿,我说怎么今天没下地干活,原来是跑回来偷家里东西,今天偷糖,明天是不是想偷鸡蛋?看我打不死你,让你们娘俩在家吃闲饭!今天不干活谁都别想吃饭!” 陈美玲死死的捂着搪瓷缸,她宁愿挨打也要护紧了这点糖水,“娘,别打了,求求你,我给婷婷送水进去,她喝完我就去干活!求求你让婷婷喝口糖水,她今天落了水……” 死老太太根本不听陈美玲说什么,她一巴掌呼在陈美玲头上,“我姜家的糖水,谁都能喝,就你们俩不能喝,哪儿来的野种,不配喝我姜家的糖水!” 姜婉婷看到陈美玲被这样虐待,根本没法不管,她冲出去一把推开老太婆,“死老太婆滚远点,你再敢打我妈,信不信我弄死你?【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2、全新的妈 第二章 对姜婉婷来说,她认识陈美玲还不到半天的时间,没想到这一声“妈”就这么自然而然的叫了出来。 上辈子的母亲,姜婉婷一直都觉得跟她有隔阂。她小的时候经常羡慕别的小孩跟妈妈撒娇,卖萌,黏黏糊糊,她学着他们的样子试着跟母亲撒娇,但是母亲总是用一个一成不变的表情来教导她。 姜婉婷被教的很正直,也很优秀,但是却少了普通家庭的那种烟火气。 陈美玲不一样,一个普通的农妇,可以为了保护她不顾一切,这让姜婉婷对母女这层关系有了另一种体会。 这种被护着的感觉,直冲她的头顶。 姜婉婷挺身而出,张开双臂拦在陈美玲前面,她心跳很快,为了这从来都没有过的“出格”的举动。 姜老太婆没想到这个向来听话不敢反抗的丫头竟然能一下把她撞倒在地,还顶嘴,她在家里的权威受到了挑衅。 老太婆从地上爬起来,“死野种敢打我!”她咬牙切齿的说着,同时还要抓住姜婉婷继续踢她。 姜婉婷上辈子中规中矩,哪里见过这么泼妇的样子,她下意识的往后倒退,不料被她身后的陈美玲绊倒。 陈美玲见状立刻爬起来拦住老太太,无奈陈美玲身材单薄,力气根本不是老太婆的对手,她死扛着老太婆的踢打,同时喊道:“快回去,把门关死,快躲屋里别出来!” 姜婉婷看到墙边有立在那里的铁锹,顺手抄起来,这时的姜婉婷才意识到,她并不像她认为的那么有力气,一把铁锹她得费力气才能举起来,原来她的身体也单薄的要命,身上没有二两肉。由于不久前被溺了三次水,此时的她浑身发软,好像还有点发烧。 真是糟糕透了。 姜婉婷咬紧牙扛起铁锹,绕到一旁,用尽全身力气照着老太婆的身后抡过去。 “duang”的一声,铁锹拍在了老太太头上,老太太瞬间瘫软在地。 姜婉婷的铁锹“咣当”一声掉在地上,她有点后怕,“别是打死了吧?” 陈美玲蹲过去探鼻息,“没事,估计就是晕了。”她扶着膝盖站起来,从地上捡起搪瓷缸,扶着同样有点摇摇欲坠的姜婉婷,“你赶紧回去躺着,妈再去给你泡点糖水补一补。” 姜婉婷没客气,瘫在硬邦邦的木板上,等着陈美玲。 这时她才有精力环顾这间屋子,一看就不是正经房间,应该是破凉房改的。房间的一半放着没用的板子,木柴,斧子,铁丝等杂物,靠墙两个大一点的硬木板上面干干净净,一个她正躺着,另一个应该是陈美玲的床。 墙边几块砖头方方正正的垒起来,像一个小桌子。除此之外,从顶子上伸下来一根铁丝,上面挂着一件打满补丁的褂子,看着像洗干净晾着的。这些应该就是他们两的全部家当了。 生活环境这么差,让一辈子没吃过苦的姜婉婷有些心里没底。就看着老太太那个泼妇劲,晚上有没有饭吃都难说。 没等来陈美玲的糖水,姜婉婷又一次昏睡过去。 昏睡中,姜婉婷感觉像看走马灯一样,看到了原身的一些事情。 原身姜婉婷在姜家十八年受尽虐待,每天有干不完的活,却吃不了几口饭。自从村里来了几个知青,姜婉婷的生活才稍微有些许的改善。 知青里面有一个叫王建民的男知青,他经常偷偷给姜婉婷塞半个玉米,或者半个红薯给她填饱肚子,偶尔还会吃到一个鸡蛋。 姜婉婷知道是王建民自己饿着肚子给她省出来的口粮,所以为了回报,她承包了给王建民洗衣服和缝补衣服袜子的活。 就在一年前,村里突然传出来姜婉婷和王建民不清白的谣言,人们说有时候听到在玉米地有声音,有时候在井边看到两个影子在不停的动,还有的说大白天就看到两人躲在树后亲嘴。 说的有模有样,让姜婉婷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办,索性躲在家里好长时间没出门。 就在这段时间里,她的表姐姜大丫跟王建民走的很近,她从王建民那里借到了高中的书,还经常找他学习,互相督促互相进步,两人竟然成了别人的榜样。 姜大丫越进步,姜婉婷的名声就越臭,就算姜婉婷不出家门,还是会有新的闲话传出来。闲话中的对象从一开始的王建民,到后来的坡子,还有谁家的傻儿子。 就在上个月,王建民和姜大丫双双考上大学,两人成了全村的骄傲,甚至村里大喇叭都连续播了三天。 姜家所有人都凑钱给姜大丫上学,姜老太婆甚至觉得不够,还跟村长家借了一百块钱,说好了一个月就还,没想到老太婆想赖账,突然改主意要把姜婉婷抵给村长家长子大牛,这样一来那一百块钱就不用还了。 在王建民和姜大丫出发前一天的晚上,趁着夜色的遮掩,王建民把姜婉婷约到一个人少的地方,他郑重其事的问姜婉婷:“我不介意你之前的谣言,也不介意你跟过谁,明天我就走了,你愿不愿意跟我一起?” 此时的姜婉婷已经很久没有见过王建民,她对王建民的提议还有些懵,“跟你去哪儿?” “去北京,跟我去上学。我给你在城里找个工作,或者你不想工作,我给你租个房子你每天给我做做饭就行。远离这破烂的农村,回去城里跟着我享福!” 那晚的姜婉婷怎么说的已经忘了,因为躺在木板上昏睡的姜婉婷突然被吓醒! 她浑身冷汗,心跳加快,眼前的景象再次证明她已经重生。 但是,梦里的人还会让她感到害怕和窒息。 因为那个知青王建民,正是她上辈子的丈夫,就是那个自从结了婚后就没碰过她的丈夫,就是那个吃她家绝户的丈夫,背着她在城市的另外一边还有一个家有一个爱人的渣男! 姜婉婷努力的回忆着是不是漏掉了什么细节,如果这个梦是真的,那么王建民在未来的四年里应该在北京上学,而不会出现在平城,更不会对她死缠烂打的追了一年然后结婚。 上辈子,王建民没有去上大学。 姜婉婷突然想到一个问题,如果她重生在这个村里,那她上辈子的家,还会不会存在? “做梦了?”旁边陈美玲温柔的声音响起来,她伸手碰了碰姜婉婷的额头,“还好退烧了,来,喝点糖水。” 她把搪瓷缸端到姜婉婷嘴边,“一会妈给你拿个窝头来,晚上我出去一趟,你安心在家里睡觉。” 姜婉婷吨吨吨一口气喝完甜甜的水,她舔舔嘴唇,嘴巴依旧干的裂开,“这么晚了,你还出去干嘛?”姜婉婷看看外面的天色,乌漆嘛黑的。 “你别管了,我给你弄点吃的回来。”陈美玲看到姜婉婷没有大碍,转身出去,没一会就拿回来一个干巴巴的窝头,“别的东西你奶奶都锁柜子里,我拿不到,现在只能吃这个。白天你落水肯定身体虚,你先吃着垫垫肚子,妈出去给你找点吃的。” 姜婉婷这才想起来还有一个烦人的老太婆,“她怎么样了?” “睡着呢,白天我给她背到屋里,下午醒来一会,又睡着了。”陈美玲不自然的撇开脸去,“你赶紧躺着,妈出去……” “等会。”姜婉婷一把抓住陈美玲的手腕,陈美玲没忍住叫了一声疼。 姜婉婷一看果然有猫腻,她将袖子推上去,看到陈美玲的手腕已经肿的不像样了。 再仔细一看,她的脸上青青紫紫,眼睛也肿了一只,这一看就是被殴打过。 “怎么回事,谁干的?”不问是谁干的姜婉婷都能猜出来肯定和那个死老太婆脱不开关系,“那死老太?” “不是谁干的,妈自己摔得。”陈美玲还想掩饰,“你、你饿了吧,妈给你弄点……”她还是想回避。 姜婉婷很生气,又被打了这件事,她为什么不愿意张口说? 姜婉婷受够了自己上辈子自以为是的付出,默默无闻,以为自已做了就对得起所有人。殊不知那只是感动自己而已。 所以姜婉婷这辈子更希望有话就说,直接沟通,这样对谁都好,都不累,不用猜疑,也不用误会。 “是不是那个死老太婆打的你?”姜婉婷直接问出来,她希望陈美玲点头承认,而不是遮遮掩掩。 陈美玲叹口气,垂着头坐在小凳子上,沉默了一会才说:“不是,真是妈自己摔的。”她觉得说出来也不会有用的,与其女儿跟着自己一起担惊受怕,不如让她别知道那么多。眼下最重要的是,想办法借点钱,赶紧让姜婉婷离开这个地方,不论去哪里都比在这待着安全。 姜婉婷没再逼她,一个人怎么可能那么快就改变习惯和性格。陈美玲的性格跟她上一世那么像,她觉得自己此时的怒气,一半是因为陈美玲藏着掖着不说实话,但更多的成分,是在迁怒上辈子的自己,窝窝囊囊。 “这么晚出去,你注意安全,”姜婉婷叹口气,终于松口了,“拿个东西防身。”习惯这种事不能一蹴而就,姜婉婷沉下心来。 陈美玲也松了一口气,“我拿锄头,你放心吧。” 目送着陈美玲离开后,姜婉婷出门,绕过鸡窝,来到厨房,厨房两边还有两个里间用来住人。在厨房她很快就看到了上锁的柜子,柜子里面应该是陈美玲说的鸡蛋馒头和肉了。【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3、放火 姜婉婷打算找个趁手的工具将锁头砸开,她现在饿的要死,必须吃东西来保证她能活下去。 在微弱的灯光下环视四周的时候,姜婉婷听到东屋有说话声,她轻手轻脚的靠近。 “说啥都不能让那个死丫头在家里待着,老大你明天再去趟牛子家,催催他赶紧把那死丫头接回去,然后再拿一百块回来,让他写个字据,人钱两清,人要是在他家跑的,就跟咱没关系。”这是那姜老太婆的声音,看来她还是没死心。 “行,明天再去催催,今天牛子不知道咋回事,还能让婷婷跑回来。”老大姜大亮迷迷糊糊的说着。姜大亮和儿子睡炕的这头,姜老太睡炕的那一头,中间的距离还能躺好几个人。 “别忘了跟牛子多要一百块给大丫汇过去,她在北京上学花销大,别让人看不起。姜婉婷这野种不知道咋回事,今天脾气这么大,打的我现在还头疼。哎呦……老大你可不能让大丫这么不孝顺。” “大丫肯定给咱家争气,过俩月老二回来了,没准还能带回来几百块工钱,到时候再给大丫汇点,也给柱子攒点,再过十来年柱子就得说媳妇。”姜大亮半睡半醒的时候也没忘给他儿子柱子争取点福利。 “哎……睡吧赶紧,明天盯着美玲把地里的活全都干了,再让她不听话。”老太太正说着,接着感觉到了有点不对劲,“老大你听外头是不是有啥动静?”老太说着就坐起来,“好像在砸东西?” 姜大亮提起精神,竖起耳朵听,“好像有人砸柜子!” “柜子?”姜老太着急的一拍手,立刻麻利的下炕,“坏了!我的鸡蛋,是不是美玲偷鸡蛋?” 她急忙跑去开门,可是门却纹丝不动,根本推不开,“门咋动不了?老大你过来看看!” 姜大亮也下炕去推,果然纹丝不动。 姜老太婆边拍门板边喊:“美玲,美玲,给娘把门开开!” 姜大亮又回到炕上躺好,“算了,几个鸡蛋而已,她娘俩今天一口饭都没吃,你把他们饿死了以后谁伺候你。” 姜老太坚持拍门板,门板却被两把铁锹在门外死死的别着。姜婉婷拿着斧头两下就劈开了柜子,里面有二三十只鸡蛋,还有一些白面馒头和红薯。 姜婉婷没客气,起火烧水,接着一股脑把所有鸡蛋全都放锅里。等着煮鸡蛋的功夫,她把仅有的五个白面馒头和红薯全都放麻袋里,又将小半麻袋的东西拎起来,一起抗到了和陈美玲睡觉的那间小破凉房。 返回时鸡蛋煮的差不多,她又把鸡蛋全都收起来,也拎回屋子里。临走时姜婉婷看了眼厨房,狠狠地往灶台里添了柴火和几块煤,又将笤帚的一头塞进去,接着轻轻的把卡着门的铁锹挪开。 姜老太婆并没有推门出来。 姜婉婷回去之后,使劲背着那堆东西,沿着墙根猫着腰一点点的往院外挪。路过厨房的时候,她看到火光又亮了很多。 好不容易走出院子,她小心翼翼的把木门关上,当心不能让门环碰出响声。 关好门,正要转身,有人拍拍她的肩。 姜婉婷吓了一跳。 “这么晚了干啥去?”陈美玲在身后悄悄地问道。 姜婉婷松口气,转过身来反问,“你有没有藏东西的地方,除了你没人知道的?” 陈美玲环顾四周,确认没人后赶紧拽着姜婉婷躲到了院墙外的角落里,他们互相看着对方身后的麻袋,一时间都有些怔愣。 姜婉婷先打开麻袋给陈美玲看,“我把鸡蛋煮熟全都拿出来了,还有五个馒头,一些红薯。没找到肉,也没找到别的吃的。” “偷、偷出来的?” “嗯,所以得赶快藏起来!” 陈美玲不可思议的看着姜婉婷,总觉得她落水后,变得厉害很多,“我知道一个地方,你跟着我!” 农村的夜晚要么月光照的透亮,要么漆黑一片,伸手不见五指,今天的晚上就黑的什么都看不见。姜婉婷揪着陈美玲的衣角,深一脚浅一脚的紧紧跟在她的身后,不知走了多久,陈美玲停下来。 “这儿有个小洞口,”她指着一个方向,姜婉婷睁大了眼睛却什么都看不到,“咱们把东西放进去,再把杂草盖上,就没人发现。你看,我也弄到一些吃的。” 说着打开她一直背在身后的麻袋,姜婉婷依旧看不清,陈美玲说,“我偷偷的去别人地里偷了一些红薯和玉米,还借到了一块钱,刚刚还发愁怎么煮给你吃,现在好了,你赶紧吃点鸡蛋,明天你背着粮食,拿着这一块钱,坐车去镇子里或者去市里,妈这边还有事,不能跟你去。你晚上就躲这洞旁边,别出声,天快亮就赶紧走。” 嘱咐好姜婉婷,陈美玲准备回去。她不能离开太久,她担心姜家老太太发现家里东西丢了后,就会注意到姜婉婷不见了。如果她发动全村的人去找姜婉婷,那她怎么跑的出去。所以陈美玲必须及时赶回去,遇到什么事有她顶着。 姜婉婷拽住陈美玲,“还回去干什么,你打算一辈子都被他们欺负?” 陈美玲有些疑惑的问她:“不回去的话,我还能去哪儿?” “跟我一起走吧,去城里,哪怕要饭都比在这每天受饿挨打强。” 这么漆黑的夜晚,陈美玲看到了姜婉婷眼里的坚定,她突然感觉很难拒绝她。可是……离开姜家,她还能去哪里,干什么呢? 姜婉婷察觉出了她的无措,“怕什么?这么艰苦的地方你都能把我养大,活的好好的,出去还会怕活不下去?” “我……”陈美玲犹豫不定,她害怕出去,同时也害怕回去。但相比起来,回去的后果是可以预见的,顶多多干几天活,多挨两顿打。可是要出去,她不知道该怎么办了。外面的世界这十九年变化太大,她不知道会遇见什么。 “实在害怕你就跟在我身后,你养我十八年,现在换我养你!”姜婉婷放不下这个将原身养大的女人,她太像前世的姜婉婷,固守一处,不敢踏出那一步。 陈美玲欣慰的看着姜婉婷,摸摸她瘦削的脸,眼中还有点泪花,“我姑娘长大了,知道孝顺妈,妈一直都知道你比姜大丫好,可惜其他人都瞎了眼。”她吸了下鼻子,“妈跟你逃出去不太现实,那一块钱咱们两个人路费都不够花,更别说两个人出去目标那么大,还没有介绍信,万一你奶奶这边一报警,咱两都得被抓回来。你一个人逃出去,这儿有事妈顶着。” 姜婉婷这才想起来这个年代不论是买车票还是住旅店,都是需要介绍信的,这么说来,她现在还不能说走就走。 姜婉婷立刻就改变了主意,“那就不走,你不走我也不走,但是不能再回姜家了。我离开时放了一把火烧了姜家,现在不知道烧成什么样,所以你要是回去,我也得跟着回去,咱两估计都得被打死。” “你、你放火了?”陈美玲惊恐的看着姜婉婷,她怎么这么胆大,“那……” “咱两都不能回去,所以你想不想分家?离开那个鬼地方,就咱娘俩单独住一块。” 陈美玲这次没有犹豫,她使劲点头,“想!地里的活妈一个人就能干完,你在家里先把身体养好了,咱们自己种粮食,以后不用饿肚子……可是姜家能同意吗?” “再不同意命就没了。”姜婉婷笑着说完,她指向一个方向。 陈美玲回头一看,正是姜家的方向,漆黑的夜里,一点微弱的火光冲上房顶。 姜老太太和姜大亮早就跑出来,厨房另外一间的老三家的也跑出来,几个人拎着桶就往河边跑,姜老太跑出去敲邻居的门,家里两个小孩瑟缩在一起躲在墙边。 很快两边的邻居都跑过来帮忙,他们把自家水缸里的水全都用来灭火,无奈水离得太远,一瓢一瓢根本不管用。有人看到姜家厨房外边放着俩大缸,掀开盖子,里面的水满满当当。 “这缸里有水!” 这一喊,几个男人都放弃从自家取水。 姜老太太上前阻拦那几个人,“别,别,这水明天还得喝,不能浇了,你们去河里打水去!” 旁边有婶子不乐意听这话,“给你帮忙你还挑三拣四,你当谁轻松啊都干了一天的活,你要是不愿意出水咱就别灭这火。” 几个男人顾不上搭理老太太,旁边婶子看着看着觉得不对劲,“哎,姜姨,老二媳妇和二闺女哪儿去了?这半天都没看见。” 姜老太往一旁啐了一口,“他们自己屋里享福呢,这么大事都不出来帮忙,每天给吃给喝,养了俩白眼儿狼。” 婶子没说话,偷偷白了姜老太一眼,继续在旁边看他们灭火。没一会儿,姜家老大和老三从河边提水回来了,此时火已经被灭了大半,他们提的四桶水,一股脑倒进去,火才堪堪熄灭。 好在仅仅烧了厨房,两边的里间几乎没有受损,只是黑烟熏完脏的要命。 来帮忙的邻居都散去回了家,留下姜家老小自己收拾残局。 姜老太看着这满目狼藉的厨房,指挥老三媳妇,“去把你二嫂叫来收拾收拾,这么大的事都不出来看看,摆脸色给谁看?” 老三媳妇跑去凉房,拍门叫了半天没人答应,推开门才发现屋子里空无一人。 “娘,不好啦,二嫂和婷婷都不见啦!”老三媳妇跑着喊道。【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4、报警 “啥?”姜老太不信,“你仔细找没?” “找了,里里外外都找了,两人都不在家!” 老太婆气的头疼,今天这两人真能给自己找气受,白天打了她,晚上还偷她鸡蛋,现在关键时候又没人,简直反了天了! 她没好气的指着老三媳妇,“你去,把厨房收拾了!” 老三媳妇站在一旁没动,“二嫂都不在,凭啥让我一个人收拾,要么等二嫂回来了大家一起干。” “你二嫂干家务的时候也没见你动过手,”姜老太婆嚷嚷,“现在你二嫂不在你也可以干。” “她包揽家务不是你要求的吗,是你说的家务都给她干,不让别人插手,又不是我平时不愿意干。再说了,这么脏我一个人也收拾不完,要不让三亮和大伯哥一起来收拾。” “你咋能让男人进厨房呢!”姜老太有点气过头了,这一喊,又晕了过去。 老三和老大把老太太抬进房里,他们几人也没再管七零八落的厨房,分别回各自的里间继续睡觉。 到了早晨,姜老太催促姜大亮去村长家拿钱拿字条,结果牛子并不在家。 村长不知道昨天牛子跟姜婉婷她们达成的约定,恰好牛子不久前死了第二任老婆,这送上门来的新媳妇,年轻还漂亮,黄不黄花的无所谓,村长早就看开了,只要有个女人能给他家牛子传宗接代,他什么都不介意。 所以姜大亮来了一说他的目的,村长直接拍板就答应了,当场又给了一百块钱,还痛快的免了先前一百块的欠款。只是姜婉婷没到村长家,村长不愿意签人钱两清的条子。但是人还没来,钱就给出去了,村长也不放心,于是想让姜大亮写一个两百块的欠条。 这跟姜老太嘱咐的内容不一样,姜大亮死活不同意写欠条,扯来扯去,最后姜大亮写了一个条子: 两百块以收,欠牛子一个媳妇,姜家承诺三日内把姜婉婷送到牛子屋里。 条子一式两份,一家留一份。 揣着字条和一百块巨款,姜大亮兴冲冲的往家走,今天的腿贼有劲儿,一点都没有瘸了的不适感。想着这一百能留一部分给他家柱子娶媳妇,未来的日子好像更有盼头了。 刚到家门口,姜大亮就看到院门外围了一圈人,人们纷纷伸着脖子踮着脚往里看,却不敢迈进去一步。 “咋了这是?”姜大亮在后面问。 “警察来了,不知道犯了啥事?”前面的人回答道,一点都舍不得回头。 姜大亮担心是不是大女儿大丫出了啥事警察来通知了,他拨开人群拼命往里挤,“让开让开,让我进去!” 人群给他让开条缝,姜大亮进去后就看到姜老太太正坐在地上不停的拍着腿哭诉,“青天大老爷呀我怎么可能买卖人,那可是我亲亲的孙女儿,那怎么是卖呢,孙女儿十八岁,我给她找个好人家有什么错?” “你先起来好好说,哭来哭去像什么话,”为首的中年警察指着老太太,“人家姑娘和她妈都去派出所报案了,你要不是把人家卖了你拿出证据来!” 中年警察身后跟着一个年轻的女警,女警身后站着姜婉婷和陈美玲。 女警没好气的说道:“你违背妇女意愿强行将女孩子嫁给别人你还收了钱,你这就是贩卖人口!” “那哪是卖的钱呦那是收的彩礼哎,现在谁家孩子出嫁是倒贴的,我没要三转一响,我只要的是钱还不行么!”老太太嚎了半天都没挤出一滴眼泪,“我费尽心思给孩子说了村长家的亲事这还不好吗,以后吃喝不愁还不用下地干活,我是好心被当成驴肝肺啊!” “这……”年轻女警有些不确定了,她回头看姜婉婷。 陈美玲突然站出来,噗通一下跪在中年警察面前,哭着磕头,“警察同志,青天大老爷,求求你们救救我女儿,你们如果不管我们,我们真的只有死路一条了。我婆婆她颠倒黑白,她明明收了牛子一百块,趁我不在家就让牛子把我女儿绑走了,要不是我追的及时,她今天都不知道还能不能活着!” 两个警察赶紧上前拦住陈美玲磕头,并且把她扶起来,“别跪别跪,咱现在可不兴这个。” 陈美玲无助的说道:“你们一定要救救我女儿,我婆婆拿了牛子钱不还,就要把我女儿抵债,他们商量的我都听到了,不信你去问牛子!” 警察环顾一周,“牛子是哪个?过来说话!” 围观的村民摇摇头,一旁的姜大亮说道:“牛子有事不在家,他家只有村长一个人。” 姜婉婷一看,上前指着姜大亮对警察说道:“是不是人贩子你们搜搜他的兜!” 姜婉婷从姜大亮的话语中分析他刚从村长家出来,所以他知道只有村长一个人在家。再联系到昨晚偷听到的内容,就知道他一定是去村长家落实卖她的事,那额外的一百块他也一定拿到了,因为他之前的表情看起来很愉快。 两警察对视一眼,中年警察走上前,朝着姜大亮伸出手。姜大亮下意识的捂着兜侧过身后退两步,中年警察一转眼就将姜大亮的胳膊控制在身后,小女警上前掏兜,果然掏出来一堆东西。 一卷价值一百块的票子,还有一张纸条。 “两百块已收,”女警拧着眉仔细的辨认上面的字,并且当众念出来,“欠牛子一个媳妇。姜家承……诺……三日之内,把姜婉婷送到牛子屋里……”她从纸条里抬起眼神,一脸严肃的看向中年警察,“吴队,这确实是贩卖人口!” “还狡辩不?”吴队要取下来别在腰上的手铐准备铐姜大亮,话却是跟姜老太说的,“这下证据都有了,白纸黑字,哪家聘姑娘要写保证书保证送到人屋里头的?” 姜老太傻眼了,没想到姜大亮被抓了个正着,一时间不知道该怎么圆。 姜大亮看着手腕被铐在一起,也傻眼了。 人群中议论纷纷,“姜家想钱想瞎了心,把姑娘往那个火坑里推,嫌她死的不够早。” “没准儿人姑娘愿意呢,毕竟她跟谁都有一腿。” “这事儿一个巴掌拍不响。” “姜家俩月前还出了个大学生,不够她显摆的,还要热脸贴村长家屁股。” 姜婉婷趁乱时,用一毛钱买通一个小孩,让他马上去把村长叫来。那小孩拿着一毛钱,二话不说撒腿就跑。 吴队和女警把姜老太的手腕也绑起来防止她逃脱,姜老太一把鼻涕一把泪的卖惨,“真是冤枉啊,我姜家养她十八年,要两百块彩礼怎么了,有什么错?她居然记恨我们,真是养了个白眼儿狼啊!那隔壁村老谁家嫁闺女,人家面都没见过就嫁了,你倒好,还报警让警察来抓我们,哎呦我真是瞎了眼把你养大,我就应该在你小时候掐死你!” “闭嘴吧你!”女警指着老太太,“你家孙女都说了你借钱还不上,就打算把她抵给债主,根本不是彩礼!别以为你胡说八道你就能蒙混过去,一会都得跟我们去派出所好好交代交代!” 姜大亮看到姜老太也被捆住了双手,急得在旁边喊道:“娘,别怕,村长能证明这就是给牛子娶的媳妇儿!” 话音刚落,村长就小跑过来,“来了来了,哎呦这是咋了围了这么多人,散开!都散开!这都什么事儿!” 村长到了院子里,看到眼前的景象,赶紧凑上前,“同志,我是姜家村的村长,有什么需要我配合的?” 姜大亮和姜老太一看到村长。眼睛同时亮了,“大亮,快,快!赶快跟村长说咱家是不是要把闺女聘给他家?”姜老太赶紧暗示。 姜大亮激动的问村长:“村长,早上俺跟你说的是不是让俺家婷婷嫁给你家牛子?” 村长回到道:“是啊,”他环顾一圈周围,向吴队询问,“这是啥情况,为啥要把他们抓起来,犯事儿了?” 姜婉婷趁机在一旁说道:“他们说把我嫁给你家牛子,但是完全在我不知情的情况下,也没有经过我的同意。同时还让牛子强行把我带走。这件事情你知道吧?” “啊,这……”村长擦擦额头的汗,看来这女娃就是因为这事报的警。他要是说知道,这不就成了共犯,这要说不知道,那钱和字条怎么解释?现在唯一能做的,就是装不知道! “你、你是说,你要嫁来我家,你不知情?”村长看看姜婉婷,又马上跟警察解释,“同志!我是真的不知道这事。他们让大亮来我家说亲,我以为女娃同意了,才答应的!” “那字条怎么解释?”女警追问。 “字、字条?”村长看到姜老太婆期待的眼神,接着一指姜大亮,声音洪亮的说道:“是他要写的,我说等着女娃上门就行了,他非要给我写个字条!” “村长!不是,你咋能睁眼睛说瞎话!”姜大亮想蹦起来找村长对账,但被警察摁着没蹦起来,“明明咱们说好的一手交钱一手交人,但是你不放心先给我钱你才……” “大亮!”老太婆及时喝止了姜大亮。 村长抓着警察的胳膊,“同志,他们真的是卖孩子的话,我愿意全力配合,哪怕我亏了那两百,你们也要将他们绳之以法,我们坚决不能助长这种歪风邪气!”【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5、村长倒戈 村长不停的擦着汗,他担心姜老大说漏嘴,不停的给他使眼色。这事儿大家互相都咬死是误会,警察就拿他们没辙。可万一落实了他两家给牛子买媳妇这事儿,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就算不坐牢,光是上报上去,就够他喝一壶的。 可是姜老大并没有读懂村长的眼色,就在老太婆喊了他一声后,姜老大还很不满意的反问:“娘,你凭啥不让我说,咱们就是跟村长说好了他给钱咱们给人!他要是不认账警察就得把咱们抓走,不能就我一个人死,要死大家一起死!” 随着姜大亮的大声嚷嚷,围观的人们顿时炸了锅。原来真是想把老二家闺女给卖了啊?从小在眼皮子底下长大的都舍得卖,莫非真像传言说的,那闺女不是姜家的种? 村长见姜大亮这反应,简直后悔自己早晨做的决定。跟傻子做交易,永远都没有赢家。为了保全自己的名声和身份,村长不得已来到姜婉婷面前,懊悔的叹口气,低声对姜婉婷说道:“闺女,大家都一村里的,大爷知道自己做的不对,先给你赔个不是,大爷也是被他们骗了。你通融通融,提个条件,这事儿就算过去吧。” 姜婉婷心中一喜,但依旧面不改色的说道:“行,分家分田,单立门户,以后不能让姓姜的欺负我们,否则免谈。” 村长一听,这意思就是让村长以后给他们娘俩撑腰,以后村长家就是他们的靠山,这女娃挺敢想。不过仔细一琢磨,他们母女两一直勤勤恳恳,不惹事不乱跑,除了面对姜家可能需要他出面,她们也惹不出别的事儿来。于是立刻答应,“行,这事儿完了,大爷都给你办妥!” 见达到目的,姜婉婷走到吴队面前,有些歉意的说道:“警察叔叔,村长可能确实被他们骗了,”姜婉婷指着地上的老太婆,“他们骗了村长家两百块钱,还想把我骗去人家里,自始至终都是她和大伯在自导自演。我不想冤枉好人也不放过坏人,所以我愿意接受调解。” 吴队也本着多一事不如少一事的想法,因为人还没卖过去他们就来处理这事,真带回去问两句话还得放出来,顶多教育几句,来回折腾也嫌麻烦。 “你说说你的要求。”吴队顺势说道。 姜婉婷说道:“让她把从村长那里拿的两百块还给村长,以后这事儿就跟我没有半点关系。另外这事儿对我的名声造成了一定的损失,所以我要求五十块钱的赔偿,赔完了我跟她以后也两清,再不拿这个说事儿。还有,为了我和我妈将来的人身安全着想,我要求分家。我和我妈单独出去过日子,家里的粮食,存款,对应的田地,上交的提留,全都按人头分出来。我的要求就这些。” 见姜婉婷说完,在别人还没有开口前,村长及时站出来,“我同意女娃娃说的提议,一是还钱,二是赔偿,三是分家。今天正好有警察在,咱们当着警察的面先把钱还清,赔偿金额五十块钱我觉得少了,这件事给娃子造成不小的影响,怕是以后找对象她都会害怕,我认为赔个八十差不多。另外分家的事一时半会办不完,等警察先把前面两件处理完,我给你们做主分家,家里的碗,筷子,土豆,玉米面,该你们多少就得多少。为了避免姜大娘和大亮的报复,我今天先给你们安排住处,这几天把该办的我来负责给你办了。大家认为怎么样?” 围观的村民纷纷点头同意。 可是姜老太婆和姜大亮傻了眼,“凭啥说分就分?凭啥说给钱就给钱?那钱是你们同意了才给我的,又不是我抢来的。都说好了凭啥你说反悔就反悔,凭啥我还得给他们俩赔钱货钱?他们天天吃我的喝我的,没问他们要钱就不错了,还给钱?!”姜老太白眼一翻,死活不认账。 村长一口气堵在嗓子眼儿,他指着老太婆,“你、你还不如一个孩子明事理。你那骗的钱能是我同意的吗?还吃你的喝你的,你家每天地里干活的我看着只有老二家的一个人,别人咋都不下地干活,这么说来你们一家人都白吃白喝老二家的!你真是白活这么多年,你要是实在不同意调解,我们就让警察公事公办,你跟姜大亮去派出所,我做主给你们家三个都分家,作为村长实在是看不下去你这么欺负人家娘俩的。一个外来的媳妇跟一个孩子,被你这么欺负,传出去别人都戳我脊梁骨!” 村长真是后悔跟这家做交易,事情没完成人就被气死了,一个不小心还得被他们送进去。 老太婆依旧不满意,她坐在地上连哭带唱,“老天爷嘞,当官的要逼死老百姓嘞,他们不做人,还想害死我老婆子嘞,他们要抢我钱,还想要我命……” 村长没有理会老太婆,他向两位警察求助,“同志,这人是我们村里出了名的难缠,光是讲道理根本讲不通,得让他们害怕才行。所以还得请你们二位帮个忙……” 村长正跟警察求助,姜婉婷那边抄起铁锹一抡,老太婆后背着着实实挨了一铁锹,她立刻噤声。 这个举动让所有人都噤了声,包括村长和警察,还有围观的人们。 “别以为你哭就你有理,”姜婉婷单手扶着铁锹站在那,“要是哭有用还要警察干什么。我今天话就放这儿,同意调解咱们就按调解的办,不同意咱就按不同意的来。你卖我,我就报复你,反正住一个院儿里,你有本事每天别睡觉,你只要一睡着我就能拍死你。我跟你一命换一命我也不亏,我妈才三十六她想生还能生,你要是死了可就再也活不过来了。你这破烂房子还得给我妈分一份儿,你手里的钱也得给我妈分一份儿。你要是觉得活够了我就成全你!” “你看看、这事儿闹得,”村长先是震惊于姜婉婷的狂妄,接着又佩服她的计策,因为老太婆停止了哭闹,并且还在发懵,村长急忙劝道,“姜大娘,说到底还是命要紧,你要是小命都没了,可就享不了福了,你不是还有个去北京读书的孙女,不是还等着跟着去北京享福呢吗?这要是节骨眼儿上犯了事,在派出所有了记录,你连北京都进不去,一下火车就得被抓走!” 村长连骗带吓唬,姜老太婆终于点了头。 最后在警察的眼皮子底下,老太婆捏着姜大亮交出来的一百块,又从墙角的砖缝里抠出来一卷钱,好不容易凑够两百还给了村长,结果还差姜婉婷八十块钱。 这八十块钱她怎么都凑不够了,但是又害怕晚上被打死,于是跟老三家的借。 三媳妇儿嘴一撇,“我们哪儿有钱,兜比脸还干净,每个月分的钱不都给你上交了吗,怎么还问我们要呢。倒是你的钱我怎么算着不对呢,这么多年你手里就这二百?老二每次从外面回来不都给你好几百,钱呢?” 老太婆眼神游离,没再逼着三媳妇儿给拿钱,她为难的跟村长说道:“实在是凑不出来了,要不免了算了,这丫头十八年在我家吃喝咋算都够八十了,实在不行就当两清。” “两清不了,”陈美玲气的浑身发抖,“我才知道,姜二亮每次回来都给你好几百,他可一分钱都没有给过我。我在这个家,我和婷婷吃的每一口饭,喝的每一口水,都是我拿干活换来的。我包了地里的活,我还包了家里的活,每天累死累活,我和婷婷还吃不饱。你别想拿吃喝来抵账,你要没钱就给我写欠条,要不你就拿房子抵,你要想赖账,我就去找警察给我做主!” “我来说句公道话,”村长制止了双方的吵架,“以前老二家的交多少钱没有记录,现在既然打算分家,从今儿起,老二以后带回来的钱只能交给老二媳妇,老二媳妇按月给姜大娘一个定数,剩下的钱老二家分出去过日子用。但是姜大娘你要赔偿给娃娃的钱是一分不能少,这一码归一码,你这事儿干的就不对,给孩子造成影响,该赔就得赔。不然人家娃娃不乐意把你告到派出所,以后你还想不想跟着大孙女儿去北京享福了?” 一提到跟着姜大丫去北京享福,姜老太就会收敛一些,村长摸到了这个把柄,于是在村长的主持下,和警察的监督下,姜婉婷和陈美玲,正式跟姜老太婆分了家。 村里有一个知青点,是个极其简陋的砖木房子。截止今年高考后,村里的知青已经全部返城,这处知青点就空出来了。村长原本打算把这里当做仓库来用,恰好出了姜家这事儿,于是村长一合计,索性把这里给了姜婉婷和陈美玲来住。 “等姜二亮回来了,大队给你们家开个分户证明,”村长看着简陋的房子跟陈美玲说,“到时候你拿着证明去派出去办分户手续,到时候手续办完,回来就能正式分田地了,现在只能把田地给你们提前划分好了,你们先干着划给你们的那片。” “行,谢谢你村长,”陈美玲显得很开心,“我们一定会把地种好的。” 村长看着这环境有些不忍,“那个角落有知青走了后留下的盆子搓板胰子,你们缺啥就拿啥,大队那就不登记了,这屋子在入秋前还得加固补漏,不过姜二亮快回来了,他回来了你让他给你修好了再走。” “好!”在陈美玲眼里这样的环境已经很满意了,比他们住在姜家的凉房大,光是床就有三张,还有知青留下的被褥,床帐,屋子补一补加点挡板就不漏风。屋子外头还有知青们搭起来的炉灶,换的这个环境对于陈美玲来说,简直超出预期。 送走村长,姜婉婷跟着陈美玲一起收拾房间。“妈,咱们藏起来的那些吃的什么时候拿回来?对了明天我想去趟县里。”【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6、刀疤脸 “等半夜妈去拿就行,你找不到那个地方。”陈美玲说着放下手里的活,掏了半天兜,“这儿有从你奶奶那分来的十四块八毛钱,明天你去县里都拿着,看看有什么要买的东西,再去吃点好吃的,下午早点回来,晚上路不好走。”说着她把钱全都塞给姜婉婷。 姜婉婷把钱一张一张叠好。 估计陈美玲这辈子拿的最多的一笔钱就是现在了,可是她一点都不心疼,全都给了姜婉婷,就为了让她去县里逛一逛,吃点好的。 姜婉婷嘴角不由得翘上去,“妈,我不是去逛的,我想看看能做点什么生意赚点小钱。农活有你担着,我也帮不上什么忙,我就是……” “干买卖?”陈美玲有些担忧,“会不会被抓起来!” “不会,国家早就鼓励个体户了,自己靠辛苦赚钱不丢人。” “也行……”陈美玲还是有些犹豫,“那先别跟村里人说,免得又说闲话。” “放心吧,我早点走,早点回,尽量避开他们。” 这一晚上,姜婉婷睡得并不踏实,她又做梦了。 她看到一个小小的女孩在深山里睡觉,女孩大概三岁,衣服缝缝补补,腿脚都有伤口,还有干涸的血迹,女孩的怀里抱着一颗大大的灵芝。这时远处来了一个男人,模模糊糊看不清长相,但是给她的感觉很熟悉。 男人上前摸了下她的额头,“烧的这么厉害。”接着男人抱着她离开那里。 姜婉婷醒了,外面天色微微发亮,陈美玲没在屋里。姜婉婷回想着那个梦,感觉很真实。 “你醒啦?”陈美玲进来后看到姜婉婷坐在床上发懵,她把取回来的煮鸡蛋和馒头还有红薯玉米,全都放在桌子上准备归类后放在柜子里,并且随手剥了一个鸡蛋递给姜婉婷,“吃点东西垫肚子,早晨给你熬粥,从你奶奶家分出来的玉米面,吃饱点再出发。” 陈美玲麻利的放好东西,又去院子里给灶台烧火。 姜婉婷也没闲着,鸡蛋两口下肚后,拎着桶去打井水。 趁着早晨没人,姜婉婷按照陈美玲给她指的方向,往县里出发,她兜里揣着他们的全部家当。 头天陈美玲给她十四块八,她抽出来一块钱用来还钱,那借到的一块钱其中有一毛被姜婉婷用了,现在她兜里全部家当是十四块七毛。 姜婉婷可不想一辈子都困在这个小山村里,她得赚钱,还得回上一世的家看看到底怎么回事。 对于一个上辈子不愁吃喝不会因为钱发愁的姜婉婷来说,现在的她正处在一个极为困难的环境。不过好处是这个时代的经济,就算是一头猪,只要现在迎风口都能飞起来。 姜婉婷顺着弯曲的小路一直走,小路两边种着庄稼,比较遮挡视线,这让她不由得提起十二分的小心。毕竟她身上揣着钱,要是被抢了,他们这个月都得喝西北风。 由于过度警觉,导致姜婉婷听到了一丝丝微弱的呼救声。 她不想多管闲事,因为很怕被麻烦找上身,毕竟才来这个世界两天,不论是环境还是人,对她来说全都是陌生的。 姜婉婷埋头走了两百多米,喊叫声就听不到了。那个喊叫声像小孩,还很稚嫩,会不会遇到危险,比如掉进废井里?姜婉婷挣扎片刻,转身就往回走。 这一次她更仔细的分辨声音的方向。 那个地方很好找,一片玉米地,被压平一块。那一块地方有一个小女孩,还有一个男人。女孩子在男人的手底下拼命地挣扎呼救。 姜婉婷她来不及思考,拿着路边捡到的石头块,冲上去就砸向那个男人的脑袋。 那个男人晃了两下,一头栽在玉米地里,姜婉婷使劲将女孩从他身下拉出来,女孩一头扑进姜婉婷怀里。 姜婉婷心有余悸,幸好她返回来了。 “有没有受伤?我陪你去派出所报案。”姜婉婷拉开女孩子给她检查身上的伤势。 女孩衣服有破损,但没被脱掉,身上有红色痕迹,看来是挨了打,姜婉婷还是松口气。 女孩叫翠妮,翠妮摇摇头,摸了一把眼泪,“不能报案,一报案村长就会知道,我爸就会打死我的。” “这跟村长有什么关系?”姜婉婷劝说,“如果你害怕名声,我替你保密。” 女孩频频摇头,她指着地上的男人,“他是牛子哥,我要是报案,村长肯定会知道的。” “谁?”姜婉婷甚至有点不敢相信,“牛子?”差点买了她的那个牛子? 牛子竟然还干这种下三滥的事? 翠妮跑去推牛子,试图让他翻身,姜婉婷上前帮忙,两人费尽力气终于将他翻过来。 翠妮指着牛子的脸说道:“你看,就是牛子。他脸上的伤,是我刚才反抗的时候用刀子划的。” 这一看,让姜婉婷瘫软在玉米地里。 这是姜婉婷第一次真正的直面牛子的脸,上一次在河边,她被水淹了好几回,眼睛根本无法睁开,更没有机会看到牛子长什么样。 但是这次,她终于看清了,尤其是脸上的那道疤! 那条刀疤就像一道雷一样劈在姜婉婷身上,她记忆深处的恐惧随之而来。 上一世,姜婉婷在王建民猛烈的追求下终于答应结婚,但婚后王建民不再碰她一根手指头,两人相敬如宾。 王建民出差的时候越来越多,姜婉婷也越来越不满,她觉得很空虚。看着别人家夫妻每天都在一起,吵架也好,腻歪也罢,她都羡慕的不得了。 姜婉婷以为是自己太一本正经了,所以王建民不喜欢她的这种样子,对她提不起兴趣,所以姜婉婷想着改变,缓和一下两人越来越冷的关系。 她主动做出改变的这一年,是她们婚后的第五年,也就是上一世的1990年。 姜婉婷在他们结婚纪念日这天,准备了一桌子的好菜,还买了新的性感妩媚的衣服,红酒蜡烛全都备齐,还有送给王建民的纪念日礼物,一个奢侈品牌的钱包。 可是等到晚上九点,王建民依旧没有回来,她给王建民单位打电话,传达室值班的人说他早就离开了单位。 姜婉婷又等了一个小时,她渐渐的感到不安,这是王建民这五年来第一次晚归没有电话通知。眼看着时针指向十一,姜婉婷披上披肩,打算去路口等他。 夜晚的微风吹着,姜婉婷有些瑟瑟发抖,明明气温还算暖和,路口一直没有王建民的身影。不知从哪走出来一群人,近看发现都是混混的模样,姜婉婷感到危险时,已经来不及逃跑,她被捂着嘴巴拖进无人的小巷。 为首的那个人是个刀疤脸,姜婉婷被他可怕的脸吓得忘了呼救,他看起来像个惯犯,两下就卸了姜婉婷的胳膊,还给她嘴里塞满了东西,使她无法呼救,无法逃脱。 记忆里的那张刀疤脸,此时正倒在姜婉婷面前,继续昏迷着。只是此时他的刀疤是新鲜的,血迹已经干涸。 姜婉婷满头都是冷汗,身上还发着抖。上辈子的噩梦,现在就出现在她的眼前,毫无抵抗能力。 “你、你的刀呢?”姜婉婷记得翠妮说过有刀子,她声音嘶哑的问道。 翠妮在周边摸索了半天才把那把小刀找回来,递给姜婉婷,“姐姐,你还好吧?你是不是哪儿不舒服?我陪你去县医院看看。”她看到姜婉婷的反应这么强烈,有些不放心。 姜婉婷已经顾不上什么合不合法,更无法周密的计划接下来的事情,她凭着自己下意识的举动,用刀子划开牛子的裤//裆,一刀下去,翠妮捂着嘴躲到了姜婉婷身后。 翠妮的眼泪瞬间落下来,但她没有阻止姜婉婷的动作,因为姜婉婷是在帮她出气。就连她爸,她姐都没有这样帮过她,但是姜婉婷替她出气了! “姐姐,我们赶紧逃吧,他要是死了,咱们就得被抓了。”翠妮使劲拉着姜婉婷求她走。 姜婉婷的思绪被翠妮打断,冷静下来之后她才意识到她做了什么,这时她开始感到害怕,“对对,快走快走,”她催促腿发软的自己,“快动啊!” 她使劲拍打自己的腿,翠妮看到后,哇的一声哭出来,“对不起姐姐,都是我的错。我不该喊,不该让你救我!” “瞎说什么呢,拿好你的东西赶快过来扶我。” 翠妮不敢耽误,从地上捡起一只破麻袋绕在胳膊上,扶起姜婉婷一瘸一拐的离开玉米地。 两人一点都不敢耽搁,姜婉婷一瘸一拐的跑出去几百米之后,两人才敢停下来喘口气。 翠妮还是一个十来岁的孩子,心里兜不住事儿,她害怕的问:“姐姐,牛子哥是不是死了?警察是不是要来抓咱们?” 姜婉婷环顾四周,这时已经出了村子,来到了比较宽的马路上,只不过来回都没有人也没有车,她安慰翠妮,“今天这事儿,只有咱两知道,谁问你你都不许说出去,就当没发生过。知道吗?只要一口咬死不知道,就没人能把咱们怎么样!” “嗯!”翠妮重重的点头,“姐姐,你今天这么早出来要去干什么去,我是不是耽误你事儿了?” “去县里看看干什么能挣钱,”姜婉婷回答,“你呢?小屁孩这么早一个人干什么去?” 翠妮打开她的破麻袋,将里面放着的几个灵芝拿给姜婉婷看,“我去卖灵芝,就在咱们后山再往里走两座山头后面的悬崖上面摘的,姐姐你今天帮了我,我把灵芝送给你。” 可能由于刚刚的挣扎,灵芝已经破损,“后山多吗?”姜婉婷问。 翠妮回答道:“现在正是季节,再过一个月就不多了。姐姐你要是需要,我每天都去给你摘。” “这个你自己卖能卖多少钱?” “我卖给县里工厂的食堂,他们给我五毛一朵。” “你带我去食堂看看行不?” 翠妮使劲点头,姜婉婷让她干啥都行,因为那是她的救命恩人!【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7、灵芝老板 姜婉婷还不知道灵芝的行情,翠妮带着她去食堂之前,她们两个人先去了趟农贸市场。 农贸市场的规模很小,在姜婉婷的记忆中,她在平城的农贸市场买过东西,那个时候的市场比眼前这个大了好几倍,不过这并不影响她要在里面找的东西。 姜婉婷很容易就在里面看到一个同样卖灵芝的摊位,很小的一个摊子,上面摆了三朵灵芝,老板坐在后面看着眼前路过的人们。 “老板你这朵灵芝多少钱?”姜婉婷上前问。 老板看了眼这两个女孩,像没听见似得没有搭理她们。 “老板,”姜婉婷又叫了一声,“这灵芝怎么卖?” 老板不耐烦的挥挥手,“去去去,一边儿要饭去,别捣乱。” “诚心问价的,没捣乱。”姜婉婷诚恳的说道。 老板抬眼打量着两个人,一个十来岁的女娃子,一个看着也不大,瘦瘦干干的,衣服还有补丁,除了长得好看点,根本不像有钱买东西的样子,“你有钱吗你就问。”老板依旧没好气。 姜婉婷低头看了看自己这身行头,这不怪老板,她现在跟翠妮两个人站在一起就跟俩小乞丐似得,她的衣服补丁多,而翠妮的衣服在刚刚的挣扎中被扯破几处,破衣烂衫,看起来惨的要命。 “老板,我是想卖灵芝,你收不收?”姜婉婷换了个说法。 这次老板果然正眼看他们了,“你先拿出来我看看,品相不好白给我都不收。” 姜婉婷从破麻袋里面拿出来两朵,老板看着直皱眉头,“你们就装这个里面?你这都破碎了还怎么卖?” “我家穷,实在没有装它的东西,不过我保证这是今天早上现从山里采的,新鲜的很。”姜婉婷努力的介绍,“今天路上摔了一跤给弄碎了,你要是收,明后天我们还来,保证不碎。” 老板拧着眉头来回翻看这几块灵芝,“你想卖多少钱?” 姜婉婷一听,就知道这老板打算坑他们了,“你打算多少钱收?价格合适我就直接给你,不合适我就去药材铺子问问,我们家穷,都指着这个吃饭呢。” 老板一副不屑的表情说道:“你这灵芝不完整,伞薄宽度小,颜色也不好,这几块我顶多给你一块五。” “要是完整的能卖多少钱?” “就你这个品相完整的不超三块。”老板说道。 姜婉婷指着老板摊位上其中一朵,“就是说你这一朵卖三块?” 老板愣了一下,马上否认,“你那个哪能跟我这个比?” “这怎么比不了,”姜婉婷将自己的几块拼起来,拿到老板的那朵旁边,“你看,颜色都是褐色,厚度差不多,都是一厘米,宽度也一样,半拃长,你刚说完整的三块钱,你这个不就是完整的吗。” 老板皱着眉头,“行行行,”说着从兜里往外掏钱,“给你一块五,赶紧走吧,明天有好的再拿过来,高价收你的。” 老板掏钱的时候,姜婉婷也在掏钱。 “你这两朵我买了。”姜婉婷数出来六块钱递给老板。 两人都拿出来钱递给对方,两人都愣了一下。 “不是,你到底是买还是卖?”老板有些生气,“你在这套我价呢?不诚心滚滚滚,再捣乱老子打你!” “叔叔你别生气,”姜婉婷老实的样子让老板没法下手,“我是真心想卖。”她接过老板的一块五,将麻袋里剩下的边角一股脑全都倒给老板。 然后将自己的六块放在老板面前,从老板摊上把那两朵灵芝装进自己袋子里,“叔叔我也是诚心想买的,我都按照你说的高价给你钱,我的那些小块儿的都算送给你的,叔叔我采到好品相的还来卖给你。” 姜婉婷乖乖巧巧的做完这一切后,拉着翠妮赶紧走了。 出了农贸市场,姜婉婷长出一口气,她把一块五给了翠妮,“拿着,这是你的灵芝卖的钱。” 翠妮开心的数着一块五,“这么多钱,这太多了,我以前只能卖五毛。有了这么多钱,今天明天后天,我每天只拿回去五毛钱,这样的话连着三天我爸都不会打我了!” “不拿钱回去就挨打?” “嗯,我爸说要么拿钱回去,要么拿吃的回去就没事。”翠妮眼里亮亮的,“真希望以后也能卖这么多钱。” “以后你去摘灵芝,我来卖,钱咱两对半分怎么样?”姜婉婷问道。 翠妮使劲点头,“嗯!有钱的话,我就不用去厂子里的食堂了!今天卖完了,咱们也不用去食堂啦。” 姜婉婷一听,原来是翠妮这个小笨蛋把灵芝卖给食堂了,怪不得卖不上价。 如果不用去食堂,那手里这两朵,要去哪里卖更合适。 随着姜婉婷的离开,农贸市场里的灵芝老板遭到了旁边人的嘲笑。 “咋了宋志国,这么大年纪还能被俩小孩坑钱,你婆娘知道了不打死你。” “哈哈哈你说他傻不傻,两朵灵芝卖六块,平时一朵他就能卖出去十五六。” “结果进货花一块五进了一堆碎块。” “哈哈哈以后我也这么买你的。” 宋志国眼神放空了半晌,有些落寞,他收拾了剩下的一朵灵芝和刚进货的一些灵芝碎块,装在盒子里,去了矿厂食堂。 食堂负责人姓武,是宋志国妹夫。 武勇见到宋志国,带着傲气说道:“来了,你先坐会,我去安排工作。” “哎!”宋志国坐在他的桌子旁等他。 大概过了半个多小时,武勇回来了,“志国哥,今天的灵芝没收到,没法拿给你,我再去催催。” “不急,我是想跟你说一声小萍的工作。” “哦,食堂的工作,还得等一等,现在就差劳资科指标审批,要是这不出差错,百分百稳妥,志国哥你还得拿点钱再去打点打点。”武勇搓搓手指头,“大概再拿个五十块就差不多了,肯定能办下来!”他看着宋志国,就像已经看到钱一样。 “算了,别跑了,”宋志国垂头丧气,“小萍已经没了,跑下来也没用。” “没了?”武勇喊了一声,立刻看看外面,关住门,低声问道,“什么没了?没了是哪种没了?” “前两天,小萍跟我去采灵芝,摔下去了……”宋志国说不下去,捂着眼睛抽泣不止。 “这、这事儿……你节哀志国哥,可是那工作跑了一半儿,突然说不办了,那之前的钱也拿不回来。”武勇说的磕磕巴巴。 “拿不回来就算了,我不要了,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工作的事别费力气了。”说完宋志国要走。 武勇拦住他,“那以后你灵芝还卖不?” 宋志国想了想回道:“卖完这段时间就不卖了。” 武勇看着宋志国离开的背影,暗自放了心。 宋志国依旧沉浸在失去女儿的悲伤中,武勇已经在办公室放了三个白面馒头等着人来,他时不时看向窗外,一直没等来那个小身影。 姜婉婷和翠妮经过商量,两人决定去趟省城晋城。 她花了五毛钱买了两张长途汽车的票,带着翠妮坐了两个小时的长途车,在上午十点半的时候抵达了晋城长途汽车站。 省城的繁华让翠妮感到眼睛不够看,“这就是大城市,真是太漂亮了。” 长途汽车站外面人来人往,有扛着大包小包的,还有身上扛着孩子的,人们穿的衣服都很整齐,很少有破烂的,或者补丁的。 道路外面有自行车穿梭,马路中间还有小汽车在奔跑。 翠妮紧紧的拽着姜婉婷,心中感到害怕。她抬头看着姜婉婷,虽然姜婉婷穿着跟这里也格格不入,但她泰然自若,淡定得很。 “姐姐,咱们去哪儿?”翠妮很忐忑,某一刻甚至会担心姜婉婷可能会把她卖了。 这地方姜婉婷可不陌生,上一世虽然没有生活在晋城,但是她在母亲的影响下,生活品质和品味要求都很高,所以经常去晋城和北京逛街购物。 这一世她来到晋城的时间,足足比上一世早了十年,但是城市的差别不是很大,所以她很轻松的说:“去五一广场。” 翠妮以为还要走很远,没想到出了汽车站往东,只步行十分钟,就到了姜婉婷要去的地方,五一广场旁边的晋阳饭店。 姜婉婷走进去,直接问服务员:“同志你好,我找你们后勤的采购员,麻烦你转达一声。” 这个时候饭店刚准备营业,服务员都在忙碌的做着手头的工作,接待姜婉婷的服务员停下手,打量着眼前的女孩和藏在她身后有点怕生的小女孩,“你找哪位?”眼前的女孩落落大方,说话彬彬有礼,尽管穿着挺破旧,估计是谁家的亲戚。 “随便谁都行。” 服务员的脸色变得有些冷,“那没法给你找。”说着她继续低头干活。 姜婉婷上前两步说道:“同志,我手里有新鲜的灵芝,想问你们后勤收不收。” 服务员笃定的拒绝,“我们都是跟国营菜市场和副食品公司直接采购,不收私人的。你们还是出去问问别家吧,不要堵在门口影响我们正常营业。” 姜婉婷和翠妮被赶出来了,两个人垂头丧气的坐在路边台阶上,姜婉婷捶了两下脑袋。 不应该拿上一世习惯的语气和态度来和这一世的人打交道,她怎么就忘了呢。上一世的习惯仅仅适合上一世的三十岁的姜婉婷,并不适合现在这个从农村出来的涉世不深的刚刚十八岁的姜婉婷。【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8、进步青年 翠妮看到姜婉婷捶打自己脑袋,忙安慰道:“姐姐,你刚刚真厉害,敢跟她们直接说话。那地方我爸和我姐都不敢进去,你太厉害了!” “厉害什么呀,咱俩都被撵出来了,今天这灵芝必须卖掉,不然六块钱就白花了。”姜婉婷心里暗暗数着,目前手里只有七块七,减去回程的五毛,只剩下七块二。这一世的第一笔生意,可不能赔了啊! 想做生意就得厚脸皮,反正这一世没人认识她。 翠妮听完之后垂着头叹气,她抠着地上的石子儿,来回的划拉。她根本帮不上什么忙,只能静静地跟着。 这时饭店走出来一个人,个子中等,身材清瘦,皮肤很白,穿着深蓝色中山装,口袋别着一支笔,下身蓝色涤卡布长裤,黑色胶鞋,还夹着一只公文包,一副刚步入工作岗位的进步青年的形象。 姜婉婷赶紧跑到他面前,“你好同志,耽误你几分钟时间,我有事情想麻烦你一下。” 青年停住脚步,打量了她一眼,稍有嫌弃的问道:“有什么事?” 姜婉婷赶紧打开袋子,将里面的灵芝呈现在青年眼前,“这是我和妹妹大清早刚刚从山里采来的新鲜的灵芝,品相好个头大,想问下你们饭店收不收。” 青年摇摇头正要拒绝,姜婉婷急忙打住他的话头,并且开始卖惨,“好同志请你帮帮忙,我和妹妹实在没有办法了才跑出来想赚点钱,妈妈干活伤到了腿需要钱看病,爸爸犯了错被抓进去了,家里还有一个刚出生没多久的弟弟等着买奶粉回去,我俩实在没辙才冒着生命的危险去采摘灵芝,就希望能换点钱买药买奶粉。” 翠妮见状,立刻配合的瘪了嘴抽泣几声,“姐姐,都怪我们两个拖油瓶。”说着她也学着姜婉婷的姿势,挡住了进步青年的路。 青年叫周卫东,正是饭店后勤的采购员,他看着这两个二话不说就拦他路的乞丐,莫名的窝了一股火,“让开让开,饭店又不是收破烂的,你去别的地方问问,我们不能私自采购,采购名单上也没有灵芝,不需要。” 说着周卫东绕开两人,姜婉婷后退几步依旧挡着他的路,“新鲜的灵芝,再过一个月就没有了。现在不采购什么时候采购啊?你们没有季节性时令菜单吗?这东西你们煲个汤,煮个药膳,多好啊!”她把灵芝又往周卫东面前怼了怼,“你别看我们穿的破烂,但我们不是乞丐。采灵芝得去深山里,穿好衣服没法采的。” 周卫东烦得要死,一把推开姜婉婷,腿一迈就走了。 姜婉婷摔了个屁墩,急忙查看灵芝有没有破损。她刚从宋志国那里学到的,破损的和完整的,价格差了好多。 幸好灵芝没事, 但是这次的推销又失败了。 翠妮低头沉思了一会,说道:“姐姐,要不咱们还是回县里,矿厂食堂收灵芝。” 姜婉婷毫不犹豫的拒绝了,“那食堂没少坑你钱,以后别往那儿去。” 尽管又失败一次,但姜婉婷并没觉得丢人,她带着翠妮往广场的北边走过去。北边还有一个饭店,同样很有名的滨湖饭店。 上一世姜婉婷经常打扮的美美的独自在这里吃西餐,一份牛排,一杯红酒,或者一份沙拉,配一杯咖啡。 当时姜婉婷的形象,在滨湖饭店很有名气,甚至后来还有文艺青年故意模仿她,打扮的很精致,一个人一张桌子,一份牛排,一杯红酒。 这次姜婉婷把翠妮留在了门外,她独自走进去,见到一个穿着衬衫一步裙的服务员,她微笑着走上前,故意用英语打了声招呼,还用英语说道:“我想见一下你们的后勤负责人,有点事情要谈。” 服务员看到姜婉婷一身补丁的衣服,本来想无视她然后打发走,但是那一口流利的英语说出来,服务员立刻站正了身体,磕磕巴巴的用英语回道:“请稍等。” 接着她就跑去问领班,领班从远处看了一眼姜婉婷,接着又吩咐服务员去叫餐饮部负责人。 领班来到姜婉婷面前,用英语请她入座,稍事等待,并且送来一杯冰水。 不多久就走来一个胖子。 姜婉婷一直都以为这种西餐店的人员都是精英打扮,又高又瘦,就像服务员和领班,没想到还有胖子。这个年代胖子真是不多见。 胖子走来礼貌的坐在姜婉婷对面,亲和的用英语试探着问道,“请问女士你会说中文吗?” 姜婉婷差点笑出声,她抿着嘴忍住了,“当然,如果刚刚不用英语,我想我没有办法见到你,毕竟我这身打扮,很可能会被撵出去。” 胖子马上说道:“我会嘱咐他们以后不能以貌取人。” 姜婉婷没有多寒暄,立刻进入正题,“是这样的,我手里有今天新采摘的灵芝,品相非常好,个头大,朵厚,用来煲汤或者药膳都是最佳选择。现在正是时令,所以我就带来问问你们需不需要。” 胖子看到了姜婉婷手里的袋子,“我能不能先看看?” “当然可以。”她小心的打开袋子,将灵芝端正的放在桌子上。 胖子仔细的观察片刻,“你打算卖多少钱?” 姜婉婷心里很没底,不知道他们会不会压价,但是要价高了又会被拒,于是说道:“我想跟贵饭店做长久的生意,这个灵芝的贵重你也知道,好赖我没法胡说,这东西的成本就是一晚上在深山里费劲的采摘,加上坐车来的车票钱,我想如果要价超出你们的预期,就容易做成一锤子买卖,这也不是我的本意,所以你看着出价就行。” 胖子倒也痛快,“行,你把另外一个也给我,你在这里再等我一会。” 姜婉婷看着胖子端着两朵灵芝走进去,她继续喝着冰水,目光看向窗外,似乎在这一刻,她又成了那个打扮精致,一人独享西餐的姜婉婷。 没多久胖子就回来了,这次他手里没有灵芝,而是一个小的长方形皮夹。他坐在姜婉婷对面,将皮夹推到她面前,“以后都按这个价收你的,一朵二十五,希望你能带来品相更好的灵芝。另外里面有我的名片,以后从饭店后门直接找我,或者提前给我电话都可以。” 姜婉婷打开小皮夹,看到里面夹着五十块钱,还有一张白色卡纸,上面写着:张胜利,后勤组,采购领班,电话(总机转接) “好的张哥,谢谢你,”姜婉婷拿起钱和名片,将皮夹还给张胜利,“明后天我还会送一些来,对了,数量有限制吗?如果我采的多,你能都要吗?” “当然,”张胜利笑着将姜婉婷送到门口,“多少都收。” 姜婉婷心满意足的告别了张胜利,在饭店拐角处找到缩成一团的翠妮后,两人准备打道回府。 姜婉婷自豪的拍拍兜子,“终于成功的卖了!” 翠妮跟着欢呼,“姐姐太厉害了!” 姜婉婷心情不错,自己的小金库一下子从七块七涨到了五十七块七,“你要是能继续采灵芝,我给你一块儿卖了,一朵能分你十来块钱,这比你卖到食堂可强多了!” 翠妮倒吸一口气,“多少?十块?”她赶紧摇头摆手,“姐姐你一朵给我一块五就足够了,给我太多我没地方放钱,被他们知道了就会抢走,我怕他们还会找你麻烦。” 翠妮说的他们,姜婉婷秒懂是她爸和她姐。 “嗯……要不你把钱藏在什么地方?”姜婉婷给出主意。 “不安全,什么时候丢了都不知道,”翠妮灵机一动,“要不我把钱放姐姐你这儿,你帮我保管,每天给我几毛钱我拿回去交差就行。” 姜婉婷想了想这个可行性,这么小的孩子自己管理一笔钱确实很危险。如果被坏人盯上了,没准小命都没了,“行,我每天给你发五毛,从下次卖灵芝开始算。” 翠妮开心的点着头,走路的时候都快跳起来了。 回长途汽车站的路上,姜婉婷看到一个巷子,里面有一家卖布料的个体摊子。 她想起陈美玲那一身补丁衣服,和自己一身补丁衣服,还有翠妮那烂的就快没法穿的衣服,毅然决然的走进去。 挑着便宜的棉布,一口气买了十米,花了十块钱。 刚走出布摊的门,竟然迎面碰上了周卫东,晋阳饭店采购部的进步男青年。 周卫东有些急的质问,“你们乱跑什么,真是让我找的着急!” “怎么了?”姜婉婷问。 周卫东看着姜婉婷手里的麻袋装的东西似乎大了很多,“灵芝多少钱?我买了。” 说着他要掏钱。 “灵芝?已经卖了。”姜婉婷说着绕开周卫东要走。 周卫东一把拽住她,“哎,那你袋子里是啥?” 姜婉婷索性打开袋子,“布料啊,从布料摊出来,还能买馒头?” “不是,你灵芝呢?就这一会儿就卖了?”周卫东擦了擦脑门急出来的汗。 “你不是不要吗,你不要还不让我卖?什么人哪!”姜婉婷白了他一眼,打算继续走。 翠妮跟在后面也对他“哼”了一声。 周卫东站在那里一个人念叨,“完了完了完了,这可怎么办?”【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9、示好 眼看着姜婉婷就要走远了,周卫东跑上前拦住两人,“等、等下,同志,那你今天还能弄来灵芝吗?我真买。” 姜婉婷一耸肩,“今天没了,不过明天可能有。” “明天?”周卫东还有些为难,“今天真没有?” 翠妮来了一句,“你早干嘛去了。” 周卫东被怼的有些不高兴,他想骂翠妮没礼貌但又怕姜婉婷更不卖给他,所以就忍了。 最后周卫东问道:“你明天真的还来?那你明天来卖灵芝的时候,能不能先找我一下,问问我还要不要?” 尽管这个青年的要求很让人火大,不过看在钱的份儿上,姜婉婷并没有计较,“先说好,一朵三十,这个价你能接受我就先给你挑。” 作为采购员,什么东西什么价位,心里大多都有数。今天那个灵芝应该没有到三十的价位,如果按照采购价来说,差不多二十五六顶天了,“怎么这么贵?” “我也没办法,我全家都指着这朵灵芝吃饭,采灵芝可是得冒着生命危险采的……哦对了,你们应该能跟药材店直接采购,干嘛找我私人的呢?” “这你就别管了。”周卫东不想多说。 “这价格你要是接受,我就优先让你挑。”姜婉婷最后强调了一遍。 周卫东咬咬牙,“行,就按你说的,让我先挑,明天你先找我,我晚上才能确认明天要不要。” 两人就这么说好了,姜婉婷带着翠妮先在汽车站旁吃了碗刀削面,两人坐上了回家的车。 路上翠妮不停的揉肚子舔嘴巴,“这是我这辈子吃的最好吃的东西,也是最贵的。” 姜婉婷揉了揉翠妮的脑袋,“以后你跟我出来,每天都能给你吃。” 翠妮搂着姜婉婷的胳膊,“你比我姐姐更像我姐姐,要是你能一直当我姐姐就好了。” 姜婉婷没应答,她怕做不到反而让翠妮伤心,因为她不会一直在这个村子里待着。 回到了家,姜婉婷把剩余的四十六块七摆在床上让陈美玲数。 陈美玲仔细认真的数了好几遍,数完了惊讶的张大嘴巴,不可置信的问道:“早晨还是十三块,这回来就成了四十多?”她指着旁边一卷布料,“还有这十米布料?” “怎么样?”姜婉婷邀功似的看着陈美玲。 陈美玲高兴不起来,“你是不是做什么坏事了?违法的?会不会被抓起来?” 姜婉婷笑个不停,“合法的,我去卖了几个灵芝,就是咱们后山的后面长得,有人去摘,我收来再卖。” “灵芝能卖这么多钱?”陈美玲疑惑的说道,“以前我也去采过,给来村里收灵芝的一朵给我一块,不过那一块都上交给你奶奶了。” “村里还有人来收?”姜婉婷惊讶道。 “是啊,往年都有人来收,今年不知道怎么的没人来了,我还想等他们来收我就去采呢,还能给咱们多赚点钱。对了,我可以采回来你拿去卖啊!反正现在地里的活不忙,以前我干全家的地,现在就咱两的四亩,一会就干完了,我一整天都有时间。过些日子秋收就该忙起来了,现在可以抓紧时间去摘。” 姜婉婷一听,这也是个办法,多摘一朵就能多卖点钱,“可是很危险,我去收别人的,你别去摘了。” 陈美玲没同意姜婉婷的话,她转身出去给姜婉婷热饭。她给姜婉婷热的晚饭是一个白面馒头,从老太婆那里偷出来的,还有一个鸡蛋,和小米粥,自己只吃一个窝窝头和咸菜。 姜婉婷把馒头掰了一半给陈美玲,“妈,以后咱们有钱了就吃点好的,你每天吃那个没有营养,你都瘦的皮包骨了,多吃点别心疼。”陈美玲把吃的推回女儿面前,“你才得多吃点,你出去卖东西很累的,还危险,你得吃饱了我才放心。” 姜婉婷没劝成功,陈美玲依旧吃着窝头和咸菜。 “你别心疼妈,今天妈吃的比以前好多了,在你奶奶家你又不是不知道,干完家务才能吃饭,吃的都是点剩菜汤。今天妈没干啥活,一天都轻松得很,我就捡了板子给屋子挡风,没干活就吃不多。你多吃点,你得吃胖了妈才放心。” 听着陈美玲说话,姜婉婷在心里默默的把搬家的计划再次提前。 “那个布料,妈,给我做一身,给你做一身,再给翠妮做一身。今天的活是翠妮带我做的,所以我买了布料也给她做一身。” “那是肯定的,可怜的翠妮没娘疼没爹亲的,是个可怜孩子,他们家一家的口粮都靠翠妮去想办法,真是……哎。”陈美玲叹口气,那孩子是可怜,但她也吃了上顿没下顿,没法救济她。 “我跟她说了,她采来的灵芝我卖了分给她一半的钱,这样她少受点罪。” “那是应该的,这样做很对。” 姜婉婷很高兴她说的话都被肯定了,想想上一世,她也会经常有自己的想法,但是基本都会被母亲否定,因为从哪个角度出发,都不是利己的选择。刚开始姜婉婷很苦恼,很想让母亲肯定自己,赞同自己,但是长大以后,姜婉婷也习惯于按照母亲的思维去判断一件事去不去做,她似乎也成了那个利己的女人。 在陈美玲面前,她感到放松和开心,她像个讨到糖吃的小孩还被妈妈夸有本事,一时间嘴角都压不下去。 这样愉快的心情持续到睡着。 早晨天刚蒙蒙亮,姜婉婷睡醒了,一睁眼就是床头刚端来热乎的馒头和鸡蛋,还有一碗玉米粥。在床旁边的木柜子上,端端正正的摆着三朵灵芝,个头大,朵厚,显得很饱满。灵芝旁边,有三个篮子,一看就是新编的。篮子可以上下挂着,这样灵芝放在里面,又透气,又安全。 真是了不得啊! 姜婉婷心里赞叹,她这辈子撞了什么大运,分给她这么好一个妈。当然了,上一世的妈也很好。 姜婉婷吃完出门,看到翠妮已经等在门口了。她手里还有一点窝头没吃完,她一口气塞嘴里,把手边的灵芝递给姜婉婷,“姐姐,我今天就摘到一朵。” 同时她也看到了姜婉婷拿出来的三朵,“姐姐你也去摘啦?这么多。” “我可没那本事,是我妈摘的。”她把翠妮那朵也放进篮子里,“慢点吃别噎着,吃完咱们再走。” 翠妮果然噎着了,她急忙跑去院子里的水缸里舀了一瓢就灌,然后抹抹嘴走回来,“第一次早晨吃东西有点不习惯。没想到阿姨和姐姐一样好,你们一点都不像别人说的那样。” “哪样啊……”姜婉婷跟翠妮一路边聊边走,很快就到了县城的农贸市场。 中间路过玉米地的时候,这两人还小心翼翼悄悄咪咪的往前走,顺便观察了一会,看看昨天的事发地有没有其他的动静。 特地站在那里观察了半天,发现没人路过,没人议论,也没人围观,她们才有点放心,继续装作什么都没发生一样。 到了县农贸市场,姜婉婷很容易就找到了昨天的灵芝老板宋志国,“老板,”她指着摊上的两朵,“今天怎么卖?” 姜婉婷是笑着问的,她觉得昨天把老板坑了一把,有点不好意思,本来她认为是老板坑了她,直到她卖出去才回过味儿来。 所以今天她想着伸手不打笑脸人,只要她态度好,她应该不会挨揍。 可是这笑脸在宋老板眼里,却成了挑衅。 “不卖!”宋老板干脆利落的回答。 “不卖摆这儿展览啊?”姜婉婷想拉近关系,就刻意的幽默了一下。 这话听传到宋老板耳朵里,就成了讽刺,他索性偏过头不搭理。旁边的老板给姜婉婷使了个眼色,“他倔着呢,昨天卖你亏大了,估计晚上婆娘没让碰。” 姜婉婷一猜就是昨天被她气着了,她蹲在宋老板对面,“老板,你这平时卖多少钱?我看看价格合适我就买你的,以后每天都来买,这不就把头一天的损失赚回来了吗?你这不理人,生意还怎么上门儿?” 宋老板没好气的问:“你都要?” “得看你的价合适不合适。” “十五。” “行,三朵四十五。”姜婉婷痛快的掏出来四十五块。 这举动把旁边的几个摊位老板都看呆了,好家伙这姑娘看起来稚嫩,穿着补丁又不像有钱的,竟然一下子能掏出来四十五,要知道县里工人一个月工资也才二十多。 宋老板也看傻眼了,但转念一想,应该是这姑娘有销路,这他就没法嫉妒。这东西卖的好坏快慢,都看路子。有路子一天就能卖完,没路子在这摆一星期也卖不出去,只能折价便宜卖给药材铺子。路子跟路子又不一样,他宋志国的路子,跟姜婉婷的肯定有区别。 宋志国揣起来四十五,准备收摊,“明天你还要不要?” “要。”姜婉婷笃定的回答。 “行。”他得了准信要走,一旁的摊位老板拽住他小声说道,“别急啊,你跟着去看看人家咋卖的,她这篮子里有七朵灵芝,看着不差钱的样儿。你要是知道往哪儿卖,你不就也能多卖点儿。”【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0、被抢 宋志国马上就回绝,“人家是人家,我是我,这一行就忌讳抢别人的路子,咱不能坏了规矩。” 那人暗自骂他蠢,这话姜婉婷也听到了。 在车站等车的人群中,宋志国找到了姜婉婷,他上前问道:“以后你能收多长时间?” 姜婉婷说道:“目前看来每天都要收,不排除特殊情况。” “以后别去农贸市场了,就在这车站前边儿见吧,我直接把灵芝给你,这样我就不用交下个月的租金。” 姜婉婷想了下他的采摘量,“行,我直接收你的。以后也不租了?” 宋志国黑黝黝的肤色看不太清他苦闷的表情,“嗯,我婆娘今年身体不好,以前我走村串巷的收灵芝,今年我只能靠晚上去摘,白天回去照顾婆娘,没时间收了。” 这大老爷们儿很有情意,姜婉婷对他的印象改观不少,“行,就这个时间点儿,价格不变,但品质不能差,不能碎。” 宋志国没忍住冷笑了两声,两人达成协议,于是放心的离开这里。 姜婉婷的钱一下子从四十六快七,变成了一块七,幸好两人的车票钱只要五毛。 按照昨天的约定,姜婉婷先来到晋阳饭店找周卫东。 周卫东很快就出来了,他把姜婉婷带到饭店后面,鬼鬼祟祟的挑选着她带来的七朵灵芝。 “是你私人买啊?”姜婉婷看出来端倪。 周卫东说的很含糊,“啊,我先买回去一朵看看情况,好就还跟你定。”他说话时眼睛都没有离开灵芝。 最后在他的精挑细选下,拿了一朵最大的,给了三十块钱,“明天你还来的话,还是先来找我,我今晚才能知道明天要不要继续订。” “没问题。”姜婉婷痛快答应了。 看着周卫东谨慎的将灵芝包在油纸里,走进饭店后。姜婉婷转身开来到滨湖饭店。 在饭店后门,姜婉婷托人把张胜利叫出来,那个胖胖的身影带着灿烂的笑容很快就出现在门口。 “张经理,我来送灵芝,今天有六朵,都是半夜现摘的。”姜婉婷晃晃手里的竹篮。 “厉害啊,”张胜利看着眼睛放光,“你一个女孩子真能干。 “托张经理的福,我们村本来都挺穷的,听说你这里收,大家晚上一起出去摘,才摘来六朵。你这是给我们村改善生活了。”姜婉婷笑盈盈的说道。 “那感情好,看来这小生意大家都能尝到甜头,那就一定是好买卖。对了,昨天的灵芝我们做了灵芝奶油蘑菇汤,内部品尝后都说很好,明天正式推出,到时候你有空一定来尝尝。明天的反响如果好的话,你就多发动你们村的人,多摘,多卖,多赚钱!” “一定!”姜婉婷心里美滋滋。 张胜利把六朵灵芝拿回去后,没多会就拿着一百五十块钱下来。 姜婉婷数着手里的钱说道:“看来今晚大家都可以吃一顿肉了。” 张胜利突然有种责任感在身上,“要是你们村有什么特产,也可以拿来给我看看,兴许可以进一些货。” 姜婉婷思考了一下,“除了灵芝,就是老几样的农作物,过一两个月就秋收,到时候我给你送一些来,咱们自己地里长的,比外边买的好吃多了,不收你钱,给你尝尝。” “哎!那我可记得了啦,到时候不给我,我可是要问你要的。” 告别了张胜利,姜婉婷抽出十二块五交给翠妮,“给,你的灵芝所得,你的那朵卖了二十五,咱两对半分,给你十二块五。” 翠妮双手捧着钱,嘴巴都合不拢,“这、这么多!姐姐,我不敢拿着,你给我拿着吧。”她小心的从里面挑出来五毛,又把其他的钱塞进姜婉婷怀里,“今天我就拿五毛回家,其余的放在姐姐你那里。” “行,我先帮你收着,咱们今天的任务完成!”姜婉婷也很开心,还不到中午,她手里就有了一百六十九块二。 “咱们村子周边的村子你熟悉吗?”姜婉婷问翠妮。 “熟啊,我以前要饭的时候都去过,哪家有好心人哪家不能惹我都知道。”翠妮自豪的说着。 姜婉婷听着却有些心酸,“现在回去太早了,不如你带我去隔壁村转一转,我额外给你五毛钱酬劳。” “给我钱干啥呀,我来回坐车都是花姐姐的钱,吃饭也是花姐姐的钱。”翠妮摆着手,“我知道不能贪心的。” 姜婉婷揉揉她的脑袋,“说给你就收着,再客气就不给你卖灵芝了。” 翠妮马上捂住了自己的嘴。 姜婉婷把一大卷钱卷好了放在兜里,跟翠妮一块往车站走。 车站总是很乱,人挤人,推推搡搡。姜婉婷小心的捂好了兜子,生怕被人抢了钱。 幸好一直到了县城,她都很安全,县城车站的人没有省城多,姜婉婷放心不少。 按照翠妮指的方向,两人前往离县城最近的一个村子。 刚从车站出来,人还很多,姜婉婷并没有觉得不妥,但是到了几乎没人的小路上,姜婉婷感到浑身发毛。 身后不远处一直跟着两个男人,和她们保持着不远不近的距离。姜婉婷不知道这两人是什么时候出现在他们身后的,因此也猜不出来是不是知道她身上有笔巨款。 但无论如何,现在貌似被尾随了,他们很危险。 姜婉婷凑近翠妮,小声说:“别回头,我跟你说,待会咱两站在路边,我说跑,咱们就分开跑,甩开后面的两个人,确定安全以后,还在这里的树下见。” 翠妮也紧绷神经,“好!” 姜婉婷和翠妮停下脚步,站在路旁树底下假装乘凉,一边抹去额头的汗,一边偷偷的观察身后两人的走向。 那两人似乎也愣了一下,对视一眼,打算不装了,双手插兜,一摇三晃的往姜婉婷这边走。 完蛋了,就是冲着她们来的。 姜婉婷一声“跑!”,她和翠妮两人同时往左右跑去。 那两男的一愣,“操!一人一个!”说着就分开追逐。 姜婉婷和翠妮哪能跑得过这俩混混,没跑多远两人就被抓住了。 她们依旧在刚才的树下见了面,跟预想不同的是,她们是被扣着手腕见的面。 “钱呢?自己掏还是我来掏?”扣押姜婉婷的男的恶狠狠的说道。 “大哥,”姜婉婷抖着声音,“我们就是俩孩子,哪儿有钱啊。” “我们没钱!”翠妮怕不信,又补了一句。 “哼!敢骗老子,老子看你们是女的才不打你们,要是不老实,女的老子也揍!” 完了! 姜婉婷看了看前后,都没有人经过,甚至连个人影都没有。这两人腰间好像别着刀子,她不能要钱不要命。 “大哥,你松手我才能拿钱,你这样我没法给你拿。” 两男人对视一眼,放开姜婉婷的一只手腕,“拿吧,最好别有歪心思。” 姜婉婷想尽量拖延时间等待时机,可是似乎没有用。 她掏出那卷钱握在手里“大哥,能不能给我们俩留一半,给你们一半,我还得留点进货钱,以后进货卖出去了,再给你们补今天的差价。” 那卷钱一把就被抢走了,那人还一脚把姜婉婷踢倒在地上,“拿来吧你,废什么话!” 姜婉婷倒在地上,贴着地面她好像听到了远处有车轮驶过的声音,有汽车? “大哥,给我们留十块也行,我不能没有进货钱……”姜婉婷爬起来拽着男人的裤腿不让他走。 翠妮也放声大哭,“叔叔,求求你们,给我们留十块钱吧,不然回家会被打死的!” 这两男的拿到钱后想跑,结果被绊住了,他们使劲甩着腿,但依旧甩不开这俩包袱。 正在这时,从远处传来一阵汽车的轰鸣声,由远及近。 被发现就遭了! 这两男人不约而同的拿出腰间的刀子,同时对着姜婉婷和翠妮的手砍下去。 姜婉婷不敢睁眼看,翠妮吓得尖叫。 “咣当”两声响,这两人松开了手,躺在地上捏着手腕打滚。 同时一辆军绿色东风大卡车停在路边,车上下来两个人,还拿着一捆粗麻绳。 抢钱的这两个人很快就被捆起来。 “这还有一摞钱,嚯,够多的。”一个青年扒拉着混混,“陆远,这两人怎么处理?” 叫陆远的那个人正弯腰捡起那两人的匕首,放在手里掂了掂,“问问是不是那女孩儿的。”说着他拿匕首抵在混混脖子上,“说,还有没有同伙?” 混混努力往后面缩,怕匕首伤到自己,“没,没了,我们就是打闹着玩,你们误会了,把我们放开吧。” “误会?你当我瞎子?”陆远没跟他们废话,飞起一脚就踢在混混身上。 混混哎呦哎呦叫唤不停。 “你说啥都没有用,到底怎么回事那两女孩说了才算,”陆远回头看向姜婉婷,“哎,这两人怎么处置,你说说。” 姜婉婷从地上爬起来,拍拍身上的土,但一直低着头。 “送去派出所。”姜婉婷说道,她抬起头来的时候,已经满脸都是眼泪。【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1、陆远 上一世,姜婉婷守了十五年的墓碑,支撑了她十五年的墓碑,上面刻着的名字:陆远。 上一世的那个夜晚,姜婉婷遇到一伙混混,那伙混混二话不说把她拉进无人的巷子里,卸了她的胳膊,除掉她的衣服,打算强迫她。 姜婉婷呼喊的嗓子都哑了,她最绝望的时候,陆远冲过来,挡在姜婉婷身前,拼了命的保护她,由于对方人多,手里还有器械,陆远渐渐落了下风。 等那伙人发现不对劲赶紧逃跑之后,陆远已经没了呼吸。事后姜婉婷才知道,那天陆远是带着勋章回来休养的,他为了完成任务不顾生命危险,在医院抢救半个月,终于能出门透口气的时候,他就遇到了姜婉婷。 姜婉婷守着墓碑过了十五年,也内疚了十五年。她想着如果不是她非要晚上出去等王建民,就不会遇到危险;如果没有遇到危险,陆远就会一直活着。那么好的一个青年,前途不可估量的一个青年,为了她这样一个平平无奇的老百姓,白白的失去了生命。她的生命价值跟陆远的比起来,微不足道。 那十五年孤独的时光,如果不是为了让自己的命看起来没那么廉价,如果不是为了让陆远的命丢的没那么不值得,她大概早就跟着父母去了天堂。 那十五年,有了陆远的墓碑做陪伴,姜婉婷开心也好,沮丧也好,都有了一个倾诉的对象。 而这个倾诉的对象,此时此刻,就在她的面前。 她记得他的脸,他的容貌比上一世年轻了许多,因为这一世,他们见面的时间早了七年。 眼前的陆远是鲜活的,是桀骜不驯的。 “别哭,钱给你拿回来了,这些都是你的吧?”陆远从周杰手里接过那卷钱,递给姜婉婷,“是不是刚才受伤了?”他关切的问道。 姜婉婷摇摇头,抹了一把泪,“我没事,”她接过钱装兜里,“能不能麻烦你,帮我把这两人送到派出所。” 她想多看看这鲜活的陆远,而不是一块冷冰冰的墓碑。。 “那是当然,就你们两个小姑娘怎么可能绑得住他们。”陆远说完,转头跟周杰一起,把那两人绑到车后斗里。 几人一起坐着陆远的东风,来到一处大院里。 陆远把捆着的两人扔在院子里,周杰自觉的看守混混,陆远则带着姜婉婷和翠妮往里面走, “这儿不是派出所吧?”姜婉婷问道。 这跟她上次报案的地方不一样,上次去的县派出所是两个小平房,就在街边,很简陋。这次是一个大院,比派出所大多了。 “这是县政府,县公安局在里边儿,那几个人抢劫得公安局来办。” 有道理,不愧是陆远。 姜婉婷安静的跟在后面,眼里看着的却是陆远宽厚的背。 陆远带着他们直接进了县公安局的刑侦科,一进去陆远就问:“你们队长呢?我送来两个抢劫犯!” 屋里的小干事一听,马上出去叫人。 “哪阵风把陆少吹来了?”随着浑厚的声音传来,门外进来一个人,“听说你给我送功绩来了,外边那两人押到审讯室没有?” “押过去了,一会就能开审。”小干事说道。 “今天怎么有空过来?”队长高峰亲切的拍着陆远的肩,视线落到姜婉婷身上,“这位是?” “受害者,如果不是我恰巧碰上,你接到的大概就是重大刑事案件。” 高峰关切的问姜婉婷,“有没有受伤?” “没有。”姜婉婷摇摇头。 “现在能不能做笔录?” “没问题。” 高峰看到这小姑娘被抢劫后精神头还挺好,就知道陆远到的有多么及时。 用了一个多小时做完笔录,小干事送姜婉婷出来,她们看到陆远还在院子里等着,小干事问道:“他是你亲戚?” 姜婉婷回:“见义勇为的好心人。” 小干事本来想跟姜婉婷套套近乎,话到嘴边打住了,“我就送你到这儿了,我还有工作,离不开人。” 姜婉婷忙道:“麻烦你了,快回吧。” 道别了小干事,姜婉婷来到陆远面前,“在等谁?” “你呗,”陆远头一扭,“上车,送你们两个回去。” 姜婉婷和翠妮上车后,发现少了一个人。 陆远说道:“在里边儿跟着处理事情,不用管他,你们去哪儿。” 姜婉婷看了眼天色,被这事儿一耽搁,已经到了下午,他们都还没吃饭,“你还没吃饭吧,不忙的话,我们请你们两人吃饭。” “不用,举手之劳,回去我有吃的。”陆远婉拒。 姜婉婷没有强求,“那下次见面我请你,你住在哪里?” 陆远按了下喇叭,大门打开,车行驶出去,“保密。”好半天他才回答。 陆远按照姜婉婷的要求,把她放在她们遇到危险的那个路口,两人下了车,跟陆远道别。 陆远提醒道:“下次出门,拿好介绍信,恐怕近期会查的严。” “好,我知道了。”姜婉婷朝陆远挥挥手,东风掉头往回开。 “姐姐,你一点儿都不怕吗?”翠妮直到现在才开口说话,她从事发到刚才,一句话都没敢说。 “怕啥,有老百姓的保护神在,不用怕。”她看着远去的汽车,脑海里挥不开的却是陆远的身影,这辈子,她想让陆远远离危险。一直活着。 按照之前的计划,姜婉婷跟着翠妮来到一个村里,下午的村里有一帮小孩跑来跑去的玩耍,浑身是泥巴,他们一眼就看到了翠妮,“哎,那个小要饭的来了!”有个小孩大喊,“快回去拿笤帚把她打走!” 翠妮本来正在给姜婉婷讲这个村子里的好人家是哪些,突然被一个孩子打断话题,她听到那孩子的言语,小脸刷白。 如果是她自己一个人来的,她都觉得无所谓,他们怎么说她都行,只要能要到吃的。 可是今天身旁有姜婉婷,她被这样嫌弃,姜婉婷会不会讨厌她。 “姐、姐姐……”翠妮想解释,可是不知道要解释些什么,她低垂着头,站在那里。 “怕什么,”姜婉婷拍拍她的头,“你没偷没抢,又没有错。” 说着姜婉婷拿出一毛钱,举在手里说道:“这一毛钱谁要?” 一帮小孩马上围过来伸着手要抢,“我要我要我要!” “谁抢就不给谁!”姜婉婷厉声说道。 小孩们马上收了手,但目光依旧紧紧的盯着那一毛钱。 “我可以给你们每个人一毛钱,但是你们要回家跟大人传话,明天早晨我来收灵芝,一块五一朵,要品相好的,谁家能采,谁就拿这一毛。” “我我我!我家能采!”刚那个管翠妮喊小要饭的男孩想要伸手拿钱。 姜婉婷把手举高,“你刚刚欺负我妹妹,你家的灵芝我不收。你们都听好了,以后谁欺负我妹妹,我就不收谁家灵芝!” 小孩们不约而同的跟那个男孩保持了一点距离。 接着姜婉婷给每个孩子都发了一毛钱,唯独没给那个男孩。孩子们高高兴兴的拿着钱回家传话,那个男孩指着姜婉婷叫嚷,“谁稀罕你那点臭钱,我爸的钱比你多多了!” 姜婉婷没搭理他,领着翠妮返回姜村。 因为有陆远的提醒,姜婉婷不得不去找村长开介绍信,但是她很心虚,因为从那天过后。她还不知道牛子是什么情况,当时有没有看到她,又或者她离开之后,牛子死了没有。 她怀着忐忑的心情,拽着陈美玲给她壮胆,两人来到了村长家。 “大伯,”姜婉婷在门外喊了一声,“家里有人吗?”她鬼鬼祟祟的贴到门板上听动静。 屋子里安静的很。 她试着拍拍门,还是没有人出来。 “没人?”姜婉婷看了眼陈美玲,有点失望,还有点庆幸。 陈美玲走上前使劲拍门,“她大伯,在不在家?” 这下有了动静,村长从屋里出来,“有啥急事这是?” “进去说方便不?”陈美玲问。 “方便。”村长打开门,让两人进来,“姜家欺负你们了?” “没有,”姜婉婷四处打量,“大伯,我想让你给我开个介绍信。” “你要出去?”村长疑惑的问。 “嗯,在家这么躺着也不是个事儿,我想出去找点活儿干,多少补贴点家里,家里就我妈一个人劳动,我又干不了体力活,我这么大了,哪能还靠我妈养着。再说,我要是跟着我妈挨饿,那不得被老太婆笑话!” 村长不知怎的,又问了一遍,“这两天你一直没出去?” “没啊。”姜婉婷瞪大眼睛显得很单纯的样子。 陈美玲把她挡在身后,“从姜家出来前,她落了两次水,出来后一直没精神,就在家躺着休息。这不是今天好多了,就嚷嚷着要出去找活干。让她在家又怕憋出别的病,地里的活她啥都干不了,所以我就答应她,这不是就来找她大伯你了么。” “行,你跟我去大队盖个章。”村长见他们说的毫无破绽,于是痛快的答应了。 路上村长唉声叹气,陈美玲关切的问,“咋了她大伯?” “哎!”村长走在前面,气愤的说道:“不知道哪个狗娘养的,把我们牛子打到住院了。” 姜婉婷心虚的看了眼陈美玲。【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2、西餐厅 “啊?啥时候的事儿,严重吗?在哪个医院,我们去搭把手。”陈美玲关切的问。 “哎…不提也罢!”村长实在是张不开口。 介绍信很顺利的开出来了,上面人数按照姜婉婷的要求写了两人,理由是姜婉婷自己不敢独自外出,想叫着翠妮一块跟她作伴。 村长没多想,一个女孩子确实危险,有个伴就好多了。 次日早晨,姜婉婷和翠妮拿着介绍信,顺顺利利,明目张胆的一起出了门,不用再躲避谁的目光。 她们先到隔壁村收灵芝,第一天的数量并没有想象中的好,大部分人家都怕被骗,所以第一天只收来五朵灵芝。 姜婉婷按照说好的一块五一朵付了钱,约定好第二天还会再来,还是像今天一样现场结清。临走前她又叮嘱一遍,欺负翠妮的那家灵芝她坚决不收。 这个效果很不错,姜婉婷第三天来到村里的时候,已经能收到十朵了,还有孩子给姜婉婷传递消息说,狗子没少挨打,那天回去被打的嗷嗷叫。 由于姜婉婷这两天收购灵芝的数量稳中见涨,她的钱包也跟着鼓起来,因此她需要把多余的钱存进农村信用合作社。由于她的户口还在姜家,还没有分户出来,没办法她只能再去求着村长给她开了身份证明。 姜婉婷存进去四百,兜里留着一百多为收购灵芝用。 此时的车站也比之前安全了很多,以前县城车站买票并不需要介绍信,但是姜婉婷被抢劫那日之后,没有介绍信就无法买票,并且对介绍信上的地址也会严格审核。 更让人们怨声载道的是,客运站还会对乘车人的行李进行检查,如果带着刀具之类的危险物品,客运站也会拒绝乘车。 这样坐长途车的人少了一大半,姜婉婷也觉得放心不少。 翠妮跟着姜婉婷卖了五天灵芝之后,她也小赚一笔,现在成了拥有六十块钱的小富婆。 这天早晨,两人一起到了县城,翠妮犹犹豫豫的跟姜婉婷说:“姐姐,今天恐怕不能跟你去市里了。” “不舒服?”姜婉婷看着干净的翠妮,穿着一身崭新的蓝色棉布衣服,没看出来像生病的样子,就是有点心不在焉。 前一天陈美玲把衣服全都做好了,当晚就给翠妮送过去,翠妮的姐姐抱着一个襁褓站在一旁光是看着不说话,翠妮却当面没忍住哭了一鼻子,她说这是她第一次穿新衣服,不舍得穿想让自家姐姐先穿,可是陈美玲是按照翠妮的尺寸裁的衣服,她姐姐根本穿不进去。 所以翠妮今天出来的时候,终于穿上了只属于自己的新衣服。 穿了新衣服的翠妮,却跟姜婉婷说今天不去卖灵芝了。 所以她有些担心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翠妮摇摇头说道:“我今天得去矿厂食堂。” “你不去卖灵芝,去那里干嘛?” “我……我去买馒头。”翠妮低着头,鞋底不停的蹭着地面。 “买馒头?你赚的钱都告诉他们了?”那可是白面馒头,村里人逢年过节招待客人的时候才会吃。 翠妮赚的六十,都在姜婉婷这儿放着,按照约定姜婉婷每天给翠妮拿回去五毛钱交差,对家里人说这是陪姜婉婷出门,人家给的好处。 “没告诉他们赚钱的事,就是我爸说想吃馒头了,让我今天赚了钱去食堂买几个馒头回去。买馒头挺耽误时间,所以不能陪你去了。”翠妮越说声音越小。 听到翠妮这么说,姜婉婷放了心,两人在县城分开。 在车站姜婉婷如约见到了宋志国,今天宋志国两手空空,并没有灵芝。 宋志国也看见了姜婉婷,他甚至不敢确定对面这个是不是她,因为她的变化有点大。 平时的衣服补丁落补丁,今天却是一身崭新的蓝色棉布衣服,平时的姜婉婷头发长短不一乱糟糟的挡着脸,今天成了整齐的齐耳短发,削瘦却漂亮的脸蛋全都露出来,让宋志国不敢认。 原来前一天陈美玲不但做好了翠妮的新衣服,姜婉婷的也做好了。换上新衣服的姜婉婷,要求她妈把她的头发剪一剪,陈美玲毫不犹豫的拒绝了。 一问原因才知道,陈美玲觉得姜婉婷长得太好看,在村里怕出事,所以故意给她弄的乱糟糟,挡住她原本的容貌。就这样乱了十几年,结果还是出了事。 姜婉婷解释说:“在外做生意,整洁会给人留下很好的第一印象,生意成功率会大大增加。” 陈美玲在姜婉婷的再三保证下,才不情愿的给她剪了头发。 让姜婉婷没料到的是,宋志国竟然不认识她了。 “宋叔,”姜婉婷主动上前打招呼,“今天的灵芝呢?” 宋志国收回视线,不好意思的搓搓手,“昨天你婶的病加重了,我想带她去省城的医院看看,所以没来得及摘,今天就是过来跟你说一声,怕你白等,明后天可能也来不了了。” 姜婉婷关切的问道:“很严重吗?那你看病的钱够不够?” 她知道这段时间宋志国拿了钱就会去买药,也不知道花了多少。 宋志国皱着眉有些难张口,一个又黑又糙的中年人,怎么好意思张口跟一个小姑娘借钱,除非脸都不要了。 姜婉婷没等宋志国回答,直接把自己兜里的一百多全掏出来,塞到宋志国手里,“叔,我身上就带了这么多,你先拿去用,不够的话你再来这等我,我给你凑。婶儿的病要紧,灵芝以后还能摘,这个不急。你赶紧回去送婶儿去医院看看,不管啥病都不能拖。” 宋志国揉揉眼睛,把钱紧紧的攥在手里,“哎!我这就回去送她去医院,这钱算我借你的,以后还你!” “钱的事不急,没钱就不用还了,先去看病要紧。” 宋志国想说啥却始终没说出来,他使劲点点头,转身就着急的跑走了。 没有翠妮陪着的姜婉婷,今天是她第一次独自坐车。她挑着一个扁担,前后都挂着竹编的框子,每一边都放了十朵灵芝,每朵都个大颜色深,在车上不停的有人来问价。但一听说一朵三十,纷纷打了退堂鼓。 姜婉婷没在意,因为她所有的灵芝都有去处,不可能卖不出去烂自己手里。 今天的周卫东见到姜婉婷时,不出意外的也愣了半天,“你、你长这样啊?” “嗯,我妈给我剪了头发。”姜婉婷随意的说着,还帮他挑选最大的灵芝。 周卫东有些不自然,他没敢抬头看姜婉婷,可是视线却像不受控制一般,不停的往姜婉婷脸上跑。他只能快速选好灵芝,给了钱就跑了回去。 对于周卫东的反应姜婉婷没有往心里去,不过张胜利的评价却高的很,“原来你长这么好看!以前为什么不打扮起来?哦不行,你要是早打扮起来,没准你卖的灵芝都轮不到我!”他轻松的打趣道。 九朵灵芝他付了两百二十五块,今天姜婉婷来得早,张胜利也不急着回去,两人在门口聊起来灵芝奶油蘑菇汤。 “你赚这么多钱,真的不进来尝尝灵芝汤?每天卖的很快的。我们这儿还有一对中年夫妇,每天雷打不动的来喝汤,这都连着来了四五天了。” 姜婉婷早就想尝一尝,只是以前的形象问题让她一直没有答应。张胜利邀请是一回事,破衣烂衫的她怎么能真的进去呢。今天可不一样,她换了新的形象,不论是谁看到她,都不会认为她进去吃饭有什么不妥。 “行,那张哥你给我留个座,十一点开餐我就去。”姜婉婷痛快的答应了。 “没问题,给你优先订座!” 距离十一点还有半个小时,姜婉婷去旁边五一百货商场,花一块钱买了两盒百雀羚,自己一盒,给陈美玲一盒。 再返回来时,滨湖饭店到了营业的时间,姜婉婷轻车熟路的走进去,服务员把她带到预留的座位上。 “牛排套餐,一杯咖啡,套餐里的汤要灵芝奶油蘑菇汤。”姜婉婷没看菜单,她熟稔的点餐。 旁边的服务员刚想介绍,见状马上写单子,“您有外汇券吗?” “没有。” “那么套餐价是五十八元,咖啡三元,一共六十一,可以吗?”服务员还是破例问了一下,因为这一顿饭,姜婉婷一个人就吃了别人两个月的工资,她担心眼前这个小女孩付不出来钱,所以宁愿受处罚,也要不按规矩的问一下。 “没问题,我可以先结账。”姜婉婷并没有感到被冒犯。 “啊,不用,吃完再结就可以。”服务员被看透了内心的想法,有些慌乱。 服务员去下单,同时跟旁边同事嘀咕,“你说那桌单人的,一个人吃了别人两个月的工资,看穿着不像有钱人啊。” “那桌是张经理留的座位,有可能是张经理的亲戚。” “什么亲戚啊这么下血本儿。” “谁知道呢,总之别出差错。” 姜婉婷感觉的到自己被偷偷的围观了,因为总有视线朝这里看。但是她一点都不介意,就像上一世一样,她独自来这里用餐,同样会有很多视线看过来。 人们带着猜疑,带着好奇,甚至分析出八百个可能性,来论证她是什么样的人,为什么会独自在西餐厅用餐。 蘑菇汤很对味,里面的奶油是从上海调来的,牛排也是上一世的味道,苏联进口的,一切的一切都让她感到熟悉,此时的姜婉婷似乎又回到了上一世,这样的感觉让她很放松。 “姜婉婷?”她的对面忽然坐下来一个人,还叫了她的名字。 姜婉婷抬头一看,顿时感到惊喜,“陆远!你怎么会在这儿?”【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3、接头 “有任务,你怎么换了形象?刚开始我都没敢认。”陆远很惊讶,没想到那天救回来的是一个这么漂亮的女孩子。 “昨天我妈给我剪了头发,”姜婉婷摸了下自己的头发,“你还没吃饭吧?一起吃点。” “不了,我等人。” 陆远又简单的问了几句那天之后的情况,并且把最新的消息带给姜婉婷。 他们那天录完笔录走了以后,他的朋友周杰还留在公安局跟进此事。因为证据太全面了,最后两个抢劫犯供认不讳,被判了死刑。 “以后遇到危险,直接去县公安局找高峰,就是上次你看到的那个男的,就说我让的!”陆远很义气的说道。 姜婉婷还要说什么,陆远这时起身,“你先吃着,我去接人。” 看着朝气蓬勃的陆远,姜婉婷又回想起上一世那个冰冷的墓碑。 如果可以的话,这辈子她都不想再看一眼那个墓碑。 这一餐吃的很舒服,姜婉婷觉得现在的自己还能打起十二万分的精神来做生意,她暗自打算今天再去走几个村子,如果能收到更多的灵芝,她就多去跑几个饭店。 “结账。”用餐结束,她喊服务员。 还是给她点单的那个服务员走来,“同志,你的账已经结过了。” 正数钱的姜婉婷愣了一下,谁给她结的,张胜利? “是不久前坐在你对面的那位男士结的。” 哦,是陆远。 “他人呢?”姜婉婷环视餐厅,并没有看到陆远的身影。 “从后门离开了。” 姜婉婷想着,估计是跟他说的任务有关系。 她把掏出来的钱再卷起来,用手帕包住,放在衣服里面的暗兜里。 “请你给张经理带个话,灵芝奶油蘑菇汤非常成功。”临走前,姜婉婷留了话。 “您放心,我一定会带到。”服务员用超级好的态度来为姜婉婷服务。 因为她实在摸不准姜婉婷的来路,所以一点都不敢懈怠。尽管来西餐厅用餐的都不是什么普通人,但是她对姜婉婷尤其上心。 姜婉婷刚走没多久,张胜利口中的那对夫妻又准时来了,“今天的灵芝奶油汤,还有吧?” “有的,姜教授,您来的正是时候,今天的灵芝品质非常高。”服务员热情的招呼他们。 姜教授夫妻落座在老位置,将手里刚买来的灵芝放在一边,“老样子。”他说道。 教授夫人看起来依旧冷漠孤傲,她披着披肩,没有露出笑脸。 服务员去下单,姜教授对夫人说道:“还是来这里吃好吃,在家里做怎么都做不出这个味道来。” 姜夫人轻轻点头,“是好吃,如果真的有用就好了。” “不急不急,这事儿急不来,只要你身体好,比什么都强。孩子算什么,实在不行就从小抱养一个。” 夫人摇摇头,“算了吧,你我没有子女缘,吃再多灵芝都没用。” “只要对你身体好,那就是有用!”姜教授斩钉截铁的说道。 “吃烦了,明天就不要找小周买灵芝了,以后嘴馋就来这里吃灵芝汤。” 姜教授点点头,“行,听你的。” 姜婉婷吃的很撑,她边消食边往车站走去。在路上走的同时,姜婉婷还在找寻陆远的身影。她想把钱还给陆远,她完全有能力自己付账,而陆远看起来并不是能大肆挥霍的身份。 想什么来什么,姜婉婷因为没有碰到陆远,正失望的准备去车站买票,身后一个人重重的撞在她身上,差点把她撞倒。 一股火瞬间冒出来,姜婉婷回头正打算斥责,结果发现撞她的人是陆远。 “这么巧?”姜婉婷的怒气立刻转为惊喜,“刚才谢谢你给我付……” 话没说完,姜婉婷察觉出来陆远的不对劲,陆远的视线有些乱,“你怎么了?”她快速的摸了一下他的额头,确实有点烫。 她把陆远带到人少的角落,让陆远靠在墙上。她已经感觉到陆远腿脚发软,身体有些脱力,喘息渐渐加重,“生病了?我带你去医院!” 姜婉婷将陆远的胳膊架在肩上,用力把他带起来,“怎么突然生这么重的病,中午吃饭的时候还好好的。” 陆远在姜婉婷的絮叨中恢复一些神智,“不、不能去医院!”他微喘着说,“不能去!” “生病了不去医院……”姜婉婷下意识的想以长辈的身份来关心和责备他,但是马上就意识到了不对劲,她低声问,“你是不是……被算计了?” 陆远垂头看着姜婉婷,“嗯。” 这种情况下,姜婉婷更不能随意把他扔在一旁,“附近有宾馆,你坚持一下,我带你过去。” 陆远靠在姜婉婷身上跟着她,自己的身体难受的很,一会有力气,一会又腿脚发软无法行动。但是由于是姜婉婷扶着他,他就放下了警觉。 出了客运站的大门,姜婉婷招来一辆人力三轮车,给了一块钱,“去滨湖宾馆,不要拉别人了,就我俩。” 车夫看到这位女孩给钱大方,还扶着一个病人,觉得有可趁之机,“不行啊,一个车能坐五六人,你包车至少得三块,一块包不了。” 姜婉婷现在没有多余的功夫跟他讲价,她直接看向旁边另外一个人力车夫,“一块钱包车去滨湖宾馆,去不去?距离这么短,不耽误你拉下一趟。” “去去去!”另外一个车夫痛快答应了,“来,我扶着你男人上车!”车夫把陆远安置稳妥,姜婉婷才上去挤着陆远坐。 “哎——!你个碎怂!”头一个车夫在后面骂道,“那是我个人做的营生!!” “哎嗨!”后来的车夫拼命蹬车,回头故意大笑,“管你求事,是人家寻我的!” 用了两三分钟,车夫喘着粗气就把他们拉到了滨湖宾馆,宾馆的前面就是滨湖饭店,不久前姜婉婷还在这里吃了饭。 到了宾馆前台,姜婉婷把自己的介绍信拿出来,前台看了两眼,随手将介绍信扔出来,“这个用不了,我们是涉外宾馆,你不能进去住。” “我多加钱行吗?”姜婉婷看了眼陆远,他闭着眼靠在她身上,脸颊绯红,好像烧的更厉害了。 前台也看到了陆远的情况,她说道:“有外汇券可以直接入住,不过得登记来住的原因和行程。” “外汇券……”姜婉婷犯了难,她没有,不知道陆远有没有。她没办法只能伸手摸陆远的兜,手刚碰上去,陆远警觉的睁眼,一把捏住姜婉婷的手腕。 “你干什么?”陆远的眼神凌厉的像要把她立刻解决了似得。 姜婉婷忍着手腕的疼痛,赶紧解释,“我想看看你有没有外汇券。” 看到是姜婉婷在摸他,陆远又放松了戒备,松开她的手,他又闭了眼,刚刚的动作已经用光了他所有的意志力,于是他拒绝回答,但轻微摇了摇头。 这可怎么办?姜婉婷突然想起来,张胜利应该算内部人员,他曾经给过她一个电话号码。姜婉婷从内兜找出来那张纸条,跟前台借了电话,拨通过去。 “张哥,”电话一接通,姜婉婷就招呼道,“我是姜婉婷,在滨湖宾馆。” “哎,你去那里做什么?”张胜利一头雾水,怎么吃饭吃到宾馆去了。 “是这样的张哥,我需要在滨湖饭店开个房间,但是没有工作证介绍信,能不能麻烦你帮我跟前台说一声。” “行,你把电话给她。” 因为有内部人员的关系,姜婉婷很顺利的开到了房间。她扶着陆远到了203,进去之后小心的把他放在床上。 “谢谢!”陆远似乎放松精神,可以大声喘息了,“再、再帮我一个忙。” “你说。”姜婉婷凑近他的脸。 陆远伸手进内兜,掏了半天拿出一个信封,“这个,拿好了,不许让任何人看到,你去百货大楼三楼南侧的男厕所,最里面那个坑,那个人,右耳朵是豁的,交给他。记住,千万别给别人!” 姜婉婷在心里复述一遍,“好,我知道了!你在这里好好休息,我送完就回来。” “嗯……”陆远似乎立刻就昏睡过去。 姜婉婷仔细的将皱皱巴巴的信封放在自己的内兜,紧贴着她的身体,小心的出了门。 离开宾馆,姜婉婷一边装作正常的行走,一边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看着周围有没有形迹可疑的人。 只要有一个跟她擦肩而过的人,她都不自觉的将手按紧了衣服内兜的位置。 幸好到了百货大楼没有出任何意外,她顺利的上了三楼,并且找到了男厕。 里面有人,姜婉婷装作等人,在外面站了一会。那个人走出来以后,她低着头窜进去,并且走到最后一个坑位。 这里每个蹲坑之间都有一个挡板,在最里面的坑位,她看到确实有个男人,头发乱糟糟,身形高大魁梧,还抽着烟,一点都不像好人。 姜婉婷怕认错人,可是又看不清他耳朵,姜婉婷在那人身后咳了一声,那人立刻转过身来。 这人看到姜婉婷,明显的愣住了。他不敢确信的看了看门口,再三确认这是男厕之后,才又看向姜婉婷。 在他转头看门口的时候,姜婉婷看到了这个人的耳朵,从下面豁成两半,应该就是他了。 她从内兜拿出来那个信封,递给这个可怕的男人。【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4、守护 看到眼熟的信封,这个可怕的男人忍不住打量了姜婉婷半天,才开口道:“你跟他,什么关系?” 此刻姜婉婷的脑子在飞速运转,陆远没嘱咐她说什么关系,如果她说错了会不会画蛇添足,说的越多,解释的就越多,破绽就会越多。 姜婉婷索性翻了个白眼,“关你屁事。”她佯装镇定的跟这个男人对视,男人打量她,她也不示弱的打量这个男人。 不一会,这男人冷笑一声,“臭脾气一个样儿。”说完揣着信封就离开男厕,留姜婉婷独自在那里。 什么嘱咐都没有。 姜婉婷在看到下一个男人进了男厕之后,才回过神来赶紧缩着脖子溜了出去。 完成一项任务,姜婉婷在离开前还去了趟百货大楼的药品柜台,询问半天才知道,如果没有处方,根本买不到退烧药。 姜婉婷只能希望自己尽快赶回宾馆。 在滨湖宾馆大厅,姜婉婷竟然看到了张胜利。 张胜利胖胖的身子陷在沙发里,用力撑了一下才站起来,“我有些不放心就过来看看你,”张胜利说道,“是不是有什么困难?” “有亲戚来办事,结果临时生病,身份特殊不能去普通宾馆,所以我想到了张哥你。”姜婉婷简单的说明事情,尤其突出了身份特殊这件事。 张胜利一听就懂了,“你留着照顾还是?” “看情况,可能我得留下来。” 张胜利点头表示懂了,“我跟前台说一声,把毛巾拖鞋什么的再给你送一份上去。” 看到姜婉婷没什么事,张胜利才放心的离开。 刚到房间,姜婉婷推开门一抬眼,吓得钥匙都掉在了地上。 本来应该躺着的陆远,正举着小匕首准备刺自己的腿! “住手!”姜婉婷连忙跑过去阻止了陆远的行为,“你这是干什么!” 陆远手中的刀子很容易就被打掉了,他无力的靠在床头,喘着气说道:“我怕……失去意识,控制不住自己。” 姜婉婷想象不出来这有多难,她上前摸了下他的额头,还是没有凉下来,“我去问过药店,没有处方不卖退烧药,我给你拿凉毛巾过来。” 说着她起身要出去,陆远拽住她的胳膊,“没用……别折腾了。” “到底怎么回事?”姜婉婷问道,如果知道原因,也许可以请张胜利帮帮忙。 “中了药,是兽用的……配种用的,别去医院,也别告诉别人……得保密。” 姜婉婷一听,头都大了,这该怎么处理,不能去医院,是个人都挺不过去啊。 “如果硬挺着,会……怎么样?” 陆远靠在那里喘了半天才说,“要么……死,要么……废了,”陆远遮挡着腿中间,“幸好我喝的少……应该死不了,请你出去,给我留点面子。” 姜婉婷猜测到,量大就会导致兴奋过头容易猝死,量少就只是持续充血,但是可以导致废了。 不论是死还是废了,都是姜婉婷不愿意看到的局面,她希望陆远能平安一生。 她按住陆远的手,认真且郑重的说道,“如果你不介意,我来帮你!” “什么?”陆远不可置信的看着姜婉婷,但是下面憋的疼痛,让他忍不住哼了一声,“不行,你快走开。” 姜婉婷看到他这样子,根本不给他辩驳的机会。她起身拉住窗帘,开着灯,又把房门从里面上锁,接着走到陆远身旁,打算脱去他的上衣。 正解扣子,有人敲门,姜婉婷没搭理,但敲门声在持续。 她不得不先放过陆远推拒的手,前去开门。 原来是张胜利叮嘱的给她送物品的服务员来了。 姜婉婷只把门开了一条缝,接过物品后,对服务员说道:“屋子里的人要背稿等着开会,今天不能打扰。” 服务员点头道:“好的,我会转告给其他同事。” 再次反锁房门,姜婉婷揉揉手腕,这男人可真难搞,都这样了还要一直拒绝。 她索性把灯也关了,虽然是白天,但屋子里已经被黑暗笼罩。 这让姜婉婷自在不少,她豁出去了,站在床前,先把自己脱了个的干净。 姜婉婷上辈子根本就没经历过人事,她压根不知道会是什么样的感觉。 眼下两人所做的一切都是凭借着本能,从找不到地方,到顺利的发泄出来。 姜婉婷浑浑噩噩的被摇晃了一整个下午,到了晚上终于消停。她意识里想着还得回家,可是身体压根就不听使唤,胳膊腿都没了知觉,动都动不了。 身旁的人也因为解脱而熟睡。 姜婉婷在昏迷前决定,就好好睡一觉,大不了明天回去再找借口。 早上醒来后,姜婉婷发现屋子里只有她一个人,并没有陆远的身影。 她感到有点失落,但这种情绪并没有维持很久,就被她另一种情绪所覆盖。 昨天真是疯狂啊!她从来没有意识到一个男人可以疯狂成那个样子! 上辈子姜婉婷从来没有这种经验和感受,她觉得只要两人相爱,相敬如宾也是挺好的,至少不会像别人家那样整天吵架。 直到昨天她才明白,上辈子到底错过了什么。什么相敬如宾,什么精神恋爱,都是狗屁。 这一顿摇晃,让她暂时忘了重生到农村的委屈,也忘了生活的艰辛。 姜婉婷觉得自己的状态一点都不像一个十八岁女孩子状态,无助,迷茫,害怕。反而更像干涸了几十年的老妖怪,突然喝到甘甜的泉水那般满足。 这辈子的姜婉婷想的很开,什么婚姻,也就那么回事,守着一个男人孤独的过一辈子,不如自己一个人潇洒一辈子。 所以昨天的事情,姜婉婷只是当做帮了上辈子救命恩人一个忙,还了他一部分恩情。 姜婉婷赶着最早一班长途车回到县城,她还需要走回村里,因为没有自行车,只能靠徒步。 可是她的腿酸的要命,胯骨也疼,所以在旁人看来,姜婉婷就像跛子一样,拄着一根树枝,一瘸一拐的慢慢的走着。 陆远看到她的时候就是这样一副景象,一个女孩佝偻着背,拄着树枝,一手还扶着腰,一点一点往前挪动,就像落魄的无家可归的可怜虫。 他让司机滴滴两声,姜婉婷下意识的站在路边,给汽车让出车道。 汽车停到了姜婉婷身后,陆远从车上跳下来,接着“嘭”的一声关上了门。 “怎么没等我?”他大步走上前。 姜婉婷看看陆远,又看看他身后从车里挤出来的一堆脸,“我以为你走了。”她小声说。 他两挨到一起说话的样子惹得后面一片起哄声,陆远一挥手,后面立刻静音。 “我早晨有点事,”他简单的解释了一下,“我送你回去,”他看看姜婉婷拄着树枝,心里很愧疚,“昨天……谢谢你,如果不是你我可能捅了大篓子,不管怎么说,你别害怕,我会对你负责。”他认真的承诺。 姜婉婷急忙摆手,“不不,你别在意,昨天是突发的情况,我是自愿的,不用你负责,这事儿你就当没发生过,别有压力。” “那不行,那不是我的做事风格,”陆远坚持着,“我会尽快提申请,这次任务完成后,我会去你家拜访长辈。” “你来真的啊?”姜婉婷可不想这样,好不容易重新活一辈子,她只想按照自己的心意来,而不是糊里糊涂的再跟一个男人绑定,“我是真的在拒绝,不是跟你客气,多大点事儿,婚姻大事怎么可以盲目做决定,你可以找到更好的。如果你觉得过意不去,亏欠我什么的,”姜婉婷思考了一下,“你就当欠我一个情,以后我有事请你帮忙,你一定帮我。” “帮是肯定会帮的,但是我毁了你……” 姜婉婷捂住了陆远的嘴,“清不清白不是靠这个来决定的,我合法经营合法赚钱,不偷不抢,遵纪守法,我清白得很。” 陆远看着她水汪汪的眼睛,一时间不知该不该反驳。 “总之我不用你担责任,这种事不是当事人的意见最重要吗?你就听我的,当没发生过,我以后也不会拿这事儿要挟你,你把心放肚子里。” “你把我当成什么人了!”陆远有些急。 “你是大好人,任何时候都是,”这辈子上辈子都是,姜婉婷在心里补了一句,“我现在急着回家,你能不能捎我一段?” 陆远把姜婉婷扶上车,她感觉到身后那帮人的呼吸都轻了。一路上陆远都护着她怕她磕着,到了村口,姜婉婷要下车,“村里路窄,车不好走,送我到这里就可以。” 她下了车,陆远目送她直至拐了弯看不到。 回程的时候,身后的人一直打趣陆远,陆远直言,“人家不同意,回去不许乱说!” 姜婉婷没一会也到了家,可是迎接她的并不是等了一晚的陈美玲,而是站在台阶上焦急的等她的翠妮。 “姐姐!”翠妮一看到远处的姜婉婷,三步并作两步的跑过去,“姐姐,遭了,姨姨被抓回你奶奶家去了,你家里被砸了!我等了你一晚上你都没回来,我以为你出事了!”翠妮边哭边说。【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5、陈美玲 “发生了什么事?”姜婉婷跑回家里,推开门看到满屋子的惨状。 白面撒了一地,猪肉也掉在地上沾满了土,碗都碎了,筷子也断了。 床单全都被撕破,还有陈美玲新做的蓝色棉布衣服,也被撕破了。 姜婉婷每天卖完灵芝回到县里的时候,都会在供销社给陈美玲带回去一些吃的东西,面,肉,蛋,她希望陈美玲吃好些。 但是陈美玲还是不舍得吃,每天都把这些好吃的留给姜婉婷,自己依旧玉米面,窝窝头。 结果这些东西现在全都毁了。 “谁干的?我妈呢?”姜婉婷想不到村里还有谁敢这样欺负他们,上次报警的事闹得基本全村都知道村长会给他们撑腰,敢逆着村长干事且村长没管的,只有牛子! “昨天你爹回来了,我发现的时候,姨姨已经被抓回去了!”翠妮抹着眼泪,“我敲门了,他们踢了我,我救不出来姨姨,我就去等你……” 原来是这辈子还没见过的爹回来了!上次分家他没在,这一回来就把她家砸了,她倒是要看看,他想干什么! 姜婉婷从桌子上拿起菜刀就走出去,“翠妮,你现在去把村长叫过来。” “好!”翠妮擦了擦眼泪鼻涕,跟姜婉婷兵分两路。 原来在昨天晚上,一直在矿场务工的姜二亮提前回来了,这次他离家三个月,他带着三个月的工资共两百一十块钱,再加上工伤断了手指的赔偿六百块钱,一共八百一,回到了姜家。 回家后第一时间就把八百一上交给了姜老太婆,“娘,给你钱。”实际上姜二亮这次回来,是为了在家养伤,一个月内把手养好了就还能回矿场干活,一个月内不回去,或者没法继续干活,就只能回家务农。 姜老太婆往手上吐了口唾沫,开始一张一张点钱,姜二亮看看自己裹着纱布,还渗了点血迹的手,安安静静的等老太婆数钱。 他的小拇指部分,永远的凹下去了。 姜大亮在一旁看着,“娘,二子拿回来八百多,我看给大丫往过汇点,别让她在外面被人瞧不起。” “钱钱钱就知道钱,这才刚开学,她带走好几百,哪能花这么快。” 姜大亮又说,“那也得给柱子留点钱,没几年就得说媳妇儿了。” 老太太头都没抬,手里认真的整理着每一张票子,“你婆娘出去挣得不就是给柱子攒的,这钱谁都不能动,前几天刚让那个野种把钱坑完了,厨房还没钱修,这钱得拿来修厨房,还得准备入冬过年用。” “姜婉婷?”姜二亮眼睛瞪的直直的问。 “还不是你那个娶回来的外路媳妇干的好事,你走了以后她就撂挑子,不伺候我了,还把厨房给烧了,现在可倒好,带着野种在外边住躲清闲,我看就是为了方便偷汉子。”老太婆龇着牙说着,好像马上就要吃人似得面目狰狞,“她们现在还要分家,让村长给做的主,对了二子,你可不能听他们的跟咱们分家,咱们永远是一家人,劲往一处使,才能过上好日子!” 姜二亮噌的一下站起来,“他们……在哪儿?” “以前那个知青点,现在给他们住了。”姜大亮回答道。 姜二亮二话不说埋着头就往知青点走去,他一路疾步如飞,还恶狠狠的喘着粗气。 到了知青点,他推门就进去。 结果看到陈美玲坐在床头正休息,姜二亮气不打一处来,一脚踢倒旁边的柜子,“你竟然偷懒!” 陈美玲尖叫一声就往床后面躲,浑身止不住的发抖,二十年的生活中,陈美玲已经把对姜二亮的恐惧深深地刻在骨子里。 “我、我们是分家出来的,你妈要卖了婷婷,我没办法才带着婷婷躲出来……” 姜二亮看到柜子上摆着的白面袋子,旁边还有切好的肉,“不拿回去给娘吃!” 姜二亮一抡胳膊,厨房的一切全都落在地上。 “新衣服不给娘穿!”他上去就把陈美玲的衣服撕碎。 陈美玲根本无法逃脱他的控制,身上的衣服破碎的掉在地上,她紧紧贴着墙边,伸手拿挂在那里的旧衣服。 “你……不孝!”姜二亮发了疯似的砸着家里仅有的几件家具,甚至把陈美玲也按在地上打。 这情况在陈美玲身上经常发生,她知道越反抗挨打越严重,所以她只能抱着头蜷缩在地上。等待姜二亮发泄完毕。 姜二亮终于停手,他强烈的喘息着,把晕过去的陈美玲扛在肩上,转头往地上啐了一口,踢开门就走。 回到姜家,姜二亮把陈美玲往她之前住的破凉房的硬木板上一甩,陈美玲堪堪转醒,“求求你,放我走吧,我保证会拿粮食和布料回来,求你放我回去。”陈美玲有气无力的哀求着。 老太婆把姜二亮叫出去,给凉房上了一个手掌那么大的锁头,“给她关几天就老实了,还有你那个野种,必须让她嫁给牛子!” “娘说的对!”姜二亮表态。 几人又回到老太婆的炕上。 “还是二子省心,只要听话就肯定有好发展,咱们的好日子就有盼头。你看一年前二子听了大丫的话,去县矿场务工,这不每次回来都能拿不少钱。大丫还说一定要让那野种嫁牛子,咱家就会越来越好,听她的总没错!” “嗯!我听娘的!”姜二亮保证。 “野种去哪儿了?”老太婆问两姜二亮,“你咋没把野种一块带回来?” “没看见。”姜二亮摇摇头。 此时外面一阵砸门声,一个稚嫩的嗓音响起,“放我姨姨出来,不然我去告状!” “那贱人一出去就勾搭别人,这孩子是不是来要人的?二子你把她撵走!”老太婆命令道。 姜二亮立刻起身,出门二话不说就踢了翠妮一脚。翠妮飞起倒在路边,好半天才缓过神来,她哭着说道:“我要去告姐姐!” 翠妮就这样在知青点守了一夜,直到早晨,她终于看到了姜婉婷的身影出现在拐角处。 此刻她正跑去村长家叫村长,姜婉婷则提着菜刀赶往姜家。 姜婉婷到了姜家,猛踹院门,院门从里面拴着。 “哪个妨主货,鸡还没叫就吱吱哇哇,活不过天亮咧是不是!”姜老太婆骂骂咧咧的出来开门。 门一开,姜婉婷贴上去,老太婆吓得一屁股坐在地上,“哎呀额滴亲娘咧!” “我妈呢?”她现在老太婆面前,居高临下的看着她 老太婆看着姜婉婷不善的表情,还有手里的菜刀,一时间腿软的无法站起来。 姜婉婷没跟她废话,自行走到凉房前,就看到了那硕大的锁头,“打开!”她命令道。 “不孝女!”姜二亮走过来,大声喝道,“不听话就打死你!” “我妈呢?”姜婉婷再次问道。 姜二亮满目凶狠,“打死了!” 姜婉婷呆愣在当场,下一秒她抡起菜刀就朝姜二亮砍去。 姜二亮毫无防备,他完全没有想到姜婉婷有一天会反抗,还敢拿刀子反抗,简直反了天了! 他下意识的躲避和抵挡,魁梧的身材让他抵挡住了要命的伤害,但肩膀依旧受了伤。 “我最后问你一遍,我妈呢?”姜婉婷红了眼,如果陈美玲出了事,她就豁出去也要给她报仇。反正这辈子是白来的,多活一天都算她赚了,早死晚死都一样! 姜二亮捂着肩膀,指着姜婉婷,“不、不孝女,看老子收拾你!” 说着他抡起拳头,那拳头看起来又大又硬,落在身上不骨折也得起不来,那拳头眼看着就落下来,姜婉婷也不示弱,举起菜刀。 “哎哎哎!!!住手!!”村长在门口大喊一声,“都不活咧是不是!!” 村长急忙跑过来。 他的鞋穿一只丢了一只,衣服扣子系的乱七八糟,他上前先把姜二亮拉开,“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得动手?” “拳头底下出孝子!这个不孝女,我得教她!”姜二亮很不甘心被拉开,但对方是村长,他不敢对着干。 “你得马上去村医那把伤口处理一下,现在马上!”姜二亮哼了一声,听话的走了出去。 拉开了姜二亮,村长又返回看着姜婉婷说道:“你咋这么冲动,出了人命咋整?啊?万一出了人命,就算是我也保不了你啊,快把刀放下,有话咱们好好说!” 看着姜婉婷手里还拎着菜刀,村长也不敢贸然去阻拦,只能先说好话安抚她。 “把门打开,我先确认我妈没事,不然我弄死你全家!”她举着刀指着村长身后的老太婆吼道。 村长回头看着还站在那里没上前,这么没有眼力劲儿的姜老太,使劲给她摆手,“快点啊,人你锁里边了?赶紧打开,别闹出人命来!” 姜老太脖子一梗,这次她没怂,因为能制得住这两人的姜二亮回来了。她蛮横道:“只要她答应不分家,我就放她出来。” 陈美玲不在家的这段日子,可是让姜老太婆痛不欲生。每天地里的活他们都得去做,家里的家务都是老太婆和老三媳妇分担了,没几天两人就嚷嚷着腰酸背疼,家里的饭做的也不好吃,几人纷纷埋怨她把陈美玲放走的决定。 所以这次趁姜二亮回来,她一定要再把陈美玲弄回来。 姜婉婷看得出来老太婆腰杆子这么硬是因为啥,她一刀砍在门上,“要不你试试看是我先把你砍死还是你儿子先来救你?” 村长急得要命,他厉声喝道:“赶紧把门打开!你都要被砍死了你还拿啥享福?”【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6、解救 在村长的劝说下,姜老太婆终于把锁头打开。 一推开门,陈美玲就扑出来抱住姜婉婷,哭的倒地不起,“我以为我这次要死了,我死了你可怎么办,我可怜的女儿。” 姜婉婷也泪流满面,“妈,起来,我不是好好的?起来咱们走!” 陈美玲惊恐的摇头,“不能走,你爸会打死咱们的。” 姜老太婆趁机冷哼一声,“知道就好。” 陈美玲摸着姜婉婷的脸,“你乖,你听妈的话,妈不走,你赶紧逃出去,晚了你爸真的会打死咱俩,我死了不要紧,你不能被我拖累。” 姜婉婷心里疼的要命,上一次陈美玲愿意跟她离开姜家,是用了多大的勇气。这次有姜二亮在,她宁愿被打死也不敢离开姜家,就为了保护她。 “妈,刚才要不是村长过来,我就把他砍死了已经。你怕啥,有我在,你跟他离婚,你跟着我走。” “离婚?”陈美玲看着姜婉婷,“离了婚,咱们咋在这里生活?我没人要,你也没人要,会被唾沫星子淹死的!”她绝望的说道。 “妈,这个你放宽心,现在离婚没人敢说闲话,不信你问村长。” 村长在一旁说道:“我看还是别冲动,毕竟我们还是要维护家庭完整,维护社会稳定,再说了,真离婚,田地你也没有,你靠啥吃饭?” “你的意思是你不同意我妈离婚?”姜婉婷直接问道。 村长想起来之前承诺过姜婉婷的事情,没敢把话说死,“这件事操作起来并不简单,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先安抚你妈,离婚的事咱们晚一点再说……你放心,只要合理合法,我都支持!” 姜婉婷看到陈美玲的状况,觉得村长说的对,现在首要的是安抚陈美玲的情绪,“行,我先带我妈回去,下午咱们谈离婚的事!”她对着村长和姜家的人说道。 “凭啥走!不能走!”姜老太婆挡住去路,“二子在家,你不伺候你男人你想去哪?还想离婚?你去问问哪个村有婆娘提离婚的。不够丢人现眼的,为了偷懒不干活,脸都不要了,出去不怕别人笑话死你?” 姜婉婷听到她大放厥词,上去一脚踢到她肚子上。 姜老太后退几步,院子里又乱了。 姜老三上前来要打姜婉婷;姜老太哎呦哎呦的卖惨;姜婉婷冲过去要把菜刀从门板上拔下来,但砍的有点深,她使劲晃动菜刀;陈美玲挡在姜婉婷身前,避免姜老三打到姜婉婷。 村长劝哪个都劝不听,他没办法,端起窗台上的铝盆砸向地面的石头。 随着一声巨大的声响,村长大声吼道:“都住手!别逼我掀了这院子!” 院子里立刻安静下来。 由于村长的震慑,姜老三停住了举起的拳头,老太婆也停止了哀嚎的声音。姜婉婷终于把刀拔下来,转过身挡在陈美玲身前,她眯起眼,歪着头看向对面的几个人,目光冷如钢铁。 村长大喘两口气,“有啥问题不能坐下来解决,非得喊打喊杀?啊?你!”他指着姜老三,“这么大一个人,你想打女人和孩子?还有你!”他又指着姜婉婷,“有啥话不能好好说,非得拿刀砍人?” “是她先侮辱我妈!”姜婉婷指着姜老太婆。 “但是你踢你奶奶也不对啊,这不是大不敬,大不孝吗!至少她把你养这么大,你也得知道感恩啊!哎,小姑娘还是太年轻,没吃过苦。”村长摇头,无奈的说道,“你们这样,闺女先带着你妈回去,好好休息休息,关一晚上饭也没吃,回去喝个粥。你们一家子,在家商量商量,该道歉道歉,该分家分家,商量好了下午到村委找我!” 姜老太还要反对分家的事,村长不停的给她挤眼睛。姜老太没看到,但姜老三看出来了。他一把把老太婆拉到后面,“行,村长,就按你说的,我们回去商量商量。” 在村长的保护下,姜婉婷和陈美玲顺利的离开了姜家。 回到知青点,陈美玲趴在地上捡起来沾了土的馒头和肉,还把白面搓成一堆,可惜里面掺杂了太多的尘土,没法食用。 陈美玲垂着头跪在那里一动不动,好半天才啜泣出声,“都怪妈不争气,嫁给姜二亮这种人,把你都毁了。”她哭着不停的抖动肩膀。 姜婉婷把她扶起来坐在床边,“妈,那些都过去了,咱们得说说眼下的事。” 陈美玲含着泪点头,“你说,我听着。” “眼下看来咱们不止要分家这么简单,我看,你还得离婚。” “真、真的离婚?”陈美玲感觉很无助。 “嗯,如果不离婚,你就被困在这里,我也不能眼看着你在这里受虐待而我自己逃出去,我肯定是要带着你走的。” “那,离婚的话,他又打过来该怎么办,家里没个男人撑腰。” “妈,我能给你撑腰,你听我的,你地里的活放下,别做了。以前分家有地,如果离婚咱们不一定会有地,你把田地放下,跟我去卖灵芝。我白天出去把你一个人丢家里不放心,你跟我一起去。” “这……咱两一起,能行吗?我没做过。” “行的,你看咱们现在赚了多少钱,信用社里存了四百,我手里还有二百进货用,这才多少天,小半个月。我一个人能力有限,一天最多只能拿十来朵卖。要是你跟我一起去,咱们就能卖更多的灵芝,开拓更多的饭店,又能挣钱,又能躲着他,不好吗?” 陈美玲被说的心动了,“那你教教我,我试试。”她擦掉眼泪。 “嗯,今天你就跟我走。另外我想着,与其在这里每天担惊受怕,不如搬去其他地方住。妈,你娘家在哪儿?” “娘家,”陈美琳顿了一下,她神色黯淡,“没什么娘家,妈就孤身一人。” 姜婉婷没有细问,她给陈美玲做了点热乎的吃的,等陈美玲吃完,再给她找出来柜子里属于自己的另外一身新的棉布衣服让陈美玲换上。 “穿上,他们越看不惯,咱们越穿,气死他们!”姜婉婷说道。 陈美玲听话的换了新衣服。 脱掉旧衣服的时候,姜婉婷看到她身上全是淤青,可见被姜二亮打的有多惨。她没忍心继续看,但依旧气的手抖。 到了上午,太阳把乡间的小路晒得热乎乎的时候,陈美玲跟着姜婉婷出发,直接前往姜婉婷收灵芝的村子。 姜婉婷把陈美玲介绍给卖灵芝的农户,同时收回来十五朵灵芝。 两人担着扁担一起赶往县客运站,又顺利的买了车票。 按照每天的固定路线,姜婉婷先去周卫东那儿,但是周卫东今天买的不是很痛快。 “今天不买了吗?如果不买我就都担走了。”看到周卫东磨磨唧唧,姜婉婷忍不住催促。 “等下,让我再想想,”周卫东找着话说,“你们一起的?” “对,这是我妈,今天跟我一起出来卖灵芝。以后有可能都是我妈来卖。” “你以后不来了?”周卫东很吃惊。 “我在别的地方卖。” 周卫东咬咬牙,“那、那我今天再买一朵,你能不能留个联系地址,以后我有需要的话去找你……啊不,我怎么联系你?” “我没有电话,家住村里,你找我不方便。如果有重要的事,你就找我妈,我妈会转告我的。” 周卫东犹犹豫豫的掏出来三十块钱递给姜婉婷,“明天,可能我就不买了,但是你能不能还是像现在这样,每天都来问我一下,看看我还买不买?” “可以啊。”姜婉婷收了钱,答应的很痛快,“我有空我就来,我没空就我妈来,顺路的事,没问题。” 周卫东听到了满意的答复,随手挑了一朵灵芝,“就这么说定了,以后每天都过来一趟。” 告别了周卫东,两人又到了滨湖饭店,张胜利得知这次是跟着家长来的,他使劲的跟陈美玲夸奖姜婉婷,恨不得把姜婉婷夸出花来,把陈美玲听的笑容满面。 等张胜利走了之后,姜婉婷拽着陈美玲躲在一个角落里,她把钱全都拿出来,小声的跟陈美玲说道:“你看,这两百三十一是今天咱们赚的,这两百四是我昨天赚的,一共四百七十一,一会路过信用社咱们都存起来。” “这么多?”陈美琳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所以说你别种地了,趁现在是季节,咱们赶紧卖灵芝。”姜婉婷指了指墙的另一端,“那条路上还有几个饭馆,平时我一个人最多只能担十来朵卖给这家,再多我就拿不动了。你要是一起,我就把那几家饭店都跑一跑,兴许还能卖出去不少。” “卖灵芝这么赚钱?那么多卖灵芝的看来都赚了不少。”陈美玲羡慕道。 “那可不一定,反正肯定没我卖的快。”姜婉婷自豪的说道。 两人返回的路上去信用社存了四百,身上留七十一备用。这下两人的存款,已经有了八百块钱。由于这笔巨款,陈美玲忧郁的情绪几乎一扫而光。 两人在回村之前去国营饭店一人吃了一大碗牛肉面,下午去村委还有一场离婚的谈判,肯定不能饿肚子。 姜婉婷信心满满,斗志昂扬,陈美玲却有些蔫儿。 姜婉婷看出来了,“怕什么,只要你坚定的离婚,其他的由我出面谈。” “我是怕万一你爸不同意离婚,咱们还会挨打。” 姜婉婷也想到了这个问题,如果他们两个面对姜家一家人,起了冲突胜算的可能性很小。 姜婉婷这边在担心去村委谈判的情况,而姜家几口人,已经到了村委。 “牛子爸,这好几天了咋没见牛子?”姜老太婆坐在村委会,“我们商量了,分家是不可能分的,那丫头还必须跟牛子结婚,你是我们的父母官,你得给我们做主。” 村长本来打算劝说他们分家就足够了,这一听老太婆的提议,再一想牛子的现状,忍不住有些动心。【你现在阅读的是魔蝎小说 moxiexs】 17、失踪 村长坐在桌子旁,点了旱烟,磕了磕烟斗,“按理说已经答应的事,说到就得做到。”他呼出一口烟,“不过话又说回来,要是你家老二死活不同意离婚,不同意分家,公社也没有办法强行给你们分。至于牛子和你孙女的婚,现在是你孙女强烈反对,如果我再违背她的意愿跟你们定这亲事,上次你们也看到了,警察都叫来了,我老脸都快丢光了。不管咋说,咱们一个村儿,一个姓,打断骨头连着筋,都是一家人,肯定不能坑了自家人,有好事肯定先想着自己人……”村长顿了一下,姜家几双眼睛死死的盯着村长。 “保管员前两天跟我请假,他眼睛突然不行了,这个位置得换人……” 姜老大在一旁激动的频频搓手,姜老太说道:“那丫头就是死脑筋,被她妈带坏了,回去关上几天,看见屎都是香的,这老二回来了他们闹腾不了。你放心,肯定能行。老二在矿上有工作,这保管员我看老大能去。” 村长就坐在那里静静地看着他们。 姜二亮也在现场,他虽然包扎了肩膀,但魁梧的身材把那道伤口衬托的一点都不严重,“我听娘的!” 这几人在村委安排着陈美玲母女的将来,陈美琳母女在县城也在想着办法。 她们坐在路边皱着眉犯难,被路过的宋志国看见了。 “闺女,多亏了你,你婶子已经住院治疗了。”他上前跟姜婉婷说道。 “钱还够吗?我今天卖了灵芝又赚了一点,可以先借你用。” 宋志国摆手拒绝,“不不不,哪能借你那么多,那一百多足够用了,就是还你钱可能得晚几天,我还没功夫去摘灵芝。” “那不急,对了宋叔,你知不知道县城哪儿有租房子的?不要开证明的那种。” “咋了?遇到啥事了?”宋志国索性也蹲在他们旁边。 “我……”姜婉婷犹豫了一下,就把这几天的事情全部和盘托出。 宋志国听完恨不得摔了面前借来的自行车,“太可恨了,大妹子,你别急,咱们都是朋友,我给你想想办法!” 宋志国蹲在那换了好几个姿势,最后一拍巴掌,“你们这样,大妹子你以我远房亲戚的身份你搬到我们村来,别告诉他们你在哪个村,他们就找不着。以后拖着慢慢起诉离婚,离完了把户口迁出去。正好我一会回去给你婶子拿点东西,顺便去大队给你问问。” “宋叔你还知道起诉离婚?”姜婉婷很讶异,这个年代人们离婚都觉得是个新鲜事,“最快啥时候能搬?” “我妹走过这个程序,所以我知道点。”他起来跺跺脚,“我现在就回去,成不成的晚上去你们村给你信儿。” 这边一定,姜婉婷和陈美玲就像吃了定心丸。他们躲着姜家人,故意拖到很晚才回去,而姜家几口人,一直在村委等到天黑都没见到姜婉婷娘俩回来。 第二天他们起了个大早,打算把她俩堵在家里好带去村委协商,结果发现知青点已经人去楼空。 床,柜子搓板等之前有的东西都还在,但是衣物,用具之类的全都没了,就连厨房的那条猪肉都没了,姜家人全都傻了眼。 “人呢?一晚上能去哪儿?昨天还在。”老太婆在知青点门口急得团团转,“二亮快!快去叫村长过来,让他发动全村的人出去找这俩赔钱货!” 村长连着两个大清早都被人从被窝里喊起来,他窝一肚子火,“全村人给你们去找人,你给他们干活?” 老太婆转头打了姜二亮一巴掌,“要你有啥用,连婆娘都看不住!” “娘,我去找,找不到不回来!”姜二亮毫不犹豫的一头扎进山里。 此时的姜婉婷,正坐在家徒四壁的屋里美美的吃着早饭。 原来是宋志国办事效率高,昨天下午跟村委报备后,就分到一处废弃的房屋供给她们住,她们每个月交村委八块钱就可以。 宋志国得了准信儿马上去小姜村,三人一合计,当时正是天时地利人和,于是宋志国帮忙驮着她们一点点家当,顺利的离开了小姜村。 陈美玲很开心,终于不用每天提心吊胆的过日子了,哪怕条件再差她都愿意。她甚至第一次有了想花钱的想法,她打算白天去供销社买些必需品回来。她手里有钱,感觉生活很有奔头。 姜婉婷则惦记着翠妮,她不声不响的搬走了,翠妮找不到她会不会着急。 她记得翠妮跟她说过,会在矿场食堂买馒头,所以今天她跟陈美玲卖完灵芝回来后,两人分头行动,陈美玲去了供销社,姜婉婷则去了矿场食堂。 下午的食堂还没有什么人,只有几个员工趴在那里睡觉,姜婉婷上前问:“你们好,请问,今天有没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过来买馒头?” 那几人慢慢抬起头,反应了半天才回答,“矿场没有小女孩,你要找小女孩就去家属区。” “不是家属区,是专门来矿场食堂买馒头的,大概这么高。”姜婉婷在肩膀处比划了一下。 “那不知道,食堂不对外。” “矿场还有别的食堂吗?”姜婉婷继续问道。 那几位阿姨不耐烦的说道:“不知道不知道,别问个没完,你自己去别的地方找找。” 姜婉婷还顾了一周,没看到翠妮的身影。她转身离开食堂,顺着食堂的外墙一路走过去,在拐角处看到了“食堂管理办公室”。 姜婉婷上前敲敲门,“进。”一个男人的慵懒的声音响起。 “主任,我跟你打听个人。”姜婉婷不知道对方是什么职位,总之就叫他主任。 武勇正半躺在沙发上闭目养神,眼睛睁开一条缝看看来的是什么人。 他一看姜婉婷,这个长相,这个身材,他立刻就来了精神,一下子坐起来,和颜悦色的问道:“姑娘你找谁?” 姜婉婷比划了一下肩膀那里,“有没有一个十来岁的小女孩来过?大概这么高。” 武勇稍先警惕的问,“你是她什么人?” “我是她的姐姐,听她说来这里买馒头,就想来找她。” “哦,她现在不在。”武勇放松了身体。 “她什么时候会来?” “一般上午,午饭前,馒头那会刚蒸出来。” “好我知道了,谢谢你主任。” 姜婉婷刚准备走,武勇却起身到她面前,他手里不知什么时候拿了一个馒头,“你要不要馒头?叔这里还有一个,白给你。”他说这话,那手还貌似不经意间碰了碰姜婉婷胸前。 姜婉婷闪身拉开距离,“不用了,我就是来找她的。”说着她离开了主任办公室。 武勇从窗户那里一直盯着姜婉婷,直到她拐了弯。 知道了大概时间,姜婉婷第二天上午去食堂门口等翠妮,灵芝的事暂时交给陈美玲。 随着矿场下班的铃声响起,大批的工人涌向食堂,姜婉婷目不转睛的注视着每一个人,生怕看不见翠妮那小小的身影。 可是直到食堂关了门也没有看见翠妮,就连武勇走出办公室,接着拿了几个馒头回去也被看到了,依旧没有翠妮。 也许她今天没有出来。 姜婉婷连着来了三天,都没有看到翠妮,她有些担心,不知道翠妮会不会挨村子去找她。她手里还有翠妮的六十块钱,见不到翠妮,她每天怎么给家里交那五毛? 姜婉婷不信蹲不到她,在第四天她改变了策略,她躲在村道旁的玉米地里,有玉米杆子的遮挡,她不担心被别人发现。 可是这一天同样没有蹲到翠妮,却蹲来了几个警察。 为首的那个人她见过,正是上次去公安局刑侦科见到的高峰,后面跟着负责记录的那个小干事,上次还把她送到了公安局门口。 姜婉婷突然有种不妙的预感。 村子道路窄,不好走汽车,因此高峰索性把汽车停在村口的路边,几人走着进去,走着出来的。 他们出来的时候都看到了等在车旁的姜婉婷,小干事干了一天活累得要死,因此没好气的说道:“她来干什么,不会又被抢劫了吧?” “别乱说话!”高峰说道。 姜婉婷终于等到了他们几人,赶紧跑上前,“高队长,又见面了。” 高峰停下脚步,略显严肃的问道:“有什么事?” “想求你帮个忙,我有一个朋友不见了,我找了她好几天。” “去问问她家里人呗,跟我们这问啥。”小干事挺不爽,这人蹬鼻子上脸,就见了高队一次就敢过来使唤人。 高峰也有些不悦,“如果是找人,你得去派出所报案,我们刑侦队不管这个。”他想急着走。 姜婉婷伸手拦住他的去路,“是陆远说,我要是有事就直接找你的。” 这句话让高峰停住脚步,他正眼打量她,“陆远这么跟你说的?” 姜婉婷毫不犹豫的点头。 “那你说说,你想找谁?” “小姜村里的翠妮,十来岁,上次我们去公安局的时候她也在场,就是跟我一起的那个小女孩。我找了她五六天了,一直没有消息,不知道去了哪里。” 高峰皱着眉,跟旁边的刑警对视了一眼。 18、太监 姜婉婷跟着高峰回到刑侦队,把她和翠妮一起卖灵芝的事情全都说了一遍,就连玉米地的事情也没落下。 姜婉婷说完后感觉挺尴尬,刑侦队一众人全都张大嘴巴看着她。 “你真把他废了?”一个刑警不可置信的问。 姜婉婷不好意思的说道:“应该……废了吧?当时太害怕了,没注意到细节,他一直在住院据说。” 办公室里很沉默。 姜婉婷努力的找补,“那什么,该赔偿的我一定会赔,就是希望你们能尽快找到真凶……” 刚说到这里,姜婉婷卡了壳。 因为她意识到,翠妮的死,牛子是最有嫌疑的一个人。给牛子造成误会的,就是她姜婉婷本人。 某种程度上来说,她是间接害死翠妮的那个人。 姜婉婷魂不守舍的回到宋家坡,躺在床上两眼空空。 她本来想帮助翠妮的,没想到办了坏事。 她手里还有翠妮六十块钱,不知该怎么办。 她对不起翠妮,她不该那么冲动,不该那么冒失。当时能救翠妮的方法有千万种,为什么非要选择这种而导致翠妮陷入危险之中。 她本来想报上一世的仇,可是她并不想把翠妮搭进去! 陈美玲回来看到姜婉婷躺在那里发呆,不吃也不喝,上前摇晃几下,“你怎么了?找到翠妮了吗?” 姜婉婷无力的摇摇头,她起来靠在陈美玲肩上,“翠妮死了,”她捂着眼睛,“今天有人在河边发现她的尸体,死了好几天,妈!” 她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大哭起来。 陈美玲紧紧的抱着她,“怎么死了呢?掉河里了?”此时的陈美玲回想起姜婉婷差点被溺死在河里,感到一阵后怕。 “不是,警察还在查,但是……但是……”姜婉婷怎么都没法说出是她间接导致了翠妮的死。 她怕她没法面对自己,也没法面对所有人,更没法面对她重新生活的这一世。 当天晚上,姜婉婷做了梦: 她梦到只有三岁的自己跟着一个小女孩往深山里走去,小女孩告诉她,“前面有好吃的,你妈在那里等你。” 姜婉婷累的要死,不知道摔了多少回,也不知道蹭出多少道血口子,她紧紧的跟着前面的小女孩,生怕丢了找不到回去的路。 她咬着牙坚持翻了两座山,瘫在树旁说什么都不想再走了,小女孩踢了她一脚,“不走就算了,你在这等着,我上前面去找你妈,你千万别乱走,不然就找不到你了!” 姜婉婷听话的不敢乱动,她抱着身旁的一朵大灵芝给自己壮胆,这一等就等到了天黑。 夜里温差很大,姜婉婷依旧不敢动,她不知什么时候睡着了…… “婷婷,婷婷?”陈美玲晃着梦魇的姜婉婷,又摸着她的额头,果然发烧了,“是不是被吓着了?” 陈美玲觉得姜婉婷的状态不对劲,她急忙去村医那里买药。 陈美玲一出门就看到门外站着几个女人闲聊天,随着她的出现,那几个女人纷纷看向她。 虽然刚来了一天,宋家坡来了借住的母女就在村里传开了。 陈美玲上前问了其中一个胖胖的女人,“嫂子,请问村医在哪儿。” 几个女人近看陈美玲,一起打量着她,漂亮的面孔,瘦的像木板似得身段。 胖女人关心的问:“咋了?” “我女儿发烧了,想找村医买点儿药。” “你们刚来就发烧?那就是水土不服,走我带你去。”胖女人拉着陈美玲的胳膊就走。 身后几个女人探着头往屋里看,然后一起进了屋。 他们发现简陋的屋子里躺着一个天仙似得美儿人儿,脸烧的红扑扑的,睡的好像很难受。 “冻着了吧?”她们捏捏薄被子,又打量着四周。 “刚搬来连个锅都没有。”几个人同情的看着姜婉婷。 没多一会,她们有人抱着被子盖在她身上,有人端着热腾腾的小米粥过来,还有人泡了一缸红糖水。 陈美玲和胖女人回来的时候就看到这一幕,几个女人围着姜婉婷,又是摸她额头,又是给她喂吃的。 陈美玲站在门口,眼泪瞬间掉下来。 胖女人赶忙进屋,“哎,对,吃点东西再吃药。”她坐在姜婉婷旁边,捏捏她瘦削的下巴,“可怜的姑娘,我都听你妈说了,你们两就安心在咱们村儿住着,你爸要是来欺负你们,你就找婶子,婶子给你做主。”说着胖女人还抹抹眼泪,“哎,真是可怜人儿。” 姜婉婷用眼神询问被挤在外层的陈美玲,陈美玲含着眼泪笑着介绍道:“这是你张婶儿,快谢谢婶子们。” 姜婉婷乖乖的对着照顾她的婶子们一一道谢。 喝了几口小米粥,姜婉婷吃了买回来的阿司匹林,盖着三层被子,虚弱的躺着继续睡觉。 陈美玲和几个婶子聊天的声音让她感到踏实,她逐渐又睡了过去。 “姑娘多大了?说亲了没?”其中一个女人问道。 陈美玲说:“刚十八,还没说亲。” “哎,我家小叔子正好……” “干啥干啥呢!你小叔都老光棍儿了,”张嫂子嫌弃的让她打住,“别糟蹋人家黄花大闺女,以后谁都不许提这个,可怜的娃,被她爸打了十八年,好不容易逃出来,哪能再随便去别人家,哎,可怜见的!” 几人越聊越熟,他们一起心疼陈美玲母女,一起骂姜二亮,接着又一起骂自家男人,最后说到孤儿寡母的怎么养活自己。 陈美玲趁机介绍自己:“那边的田我都不要了,我就想离婚,我可以收灵芝,收完了我去卖,这段时间我靠这个赚点钱买点吃的。” 有嫂子一拍大腿,“对了,说道灵芝,我家有,一会我回去给你娃煮了喝,好好补一补,病就好的快。” “谢谢嫂子,算我买你的。”陈美玲说着就去拿钱。 嫂子摆摆手,“给娃煮用不了多少,不用给我钱,这都是我家男人上山看见了顺手捡的。对了那灵芝你怎么收?这东西不好储存,也不好卖吧?谁家那么有钱天天吃这个?” 陈美玲说道:“不好卖也得硬着头皮去卖,为了养活我女儿,这脸就得豁出去。对了嫂子们,灵芝我在别的地方收一块五一朵,你们要是有,我两块一朵收。” “两块?比前儿个收的足足多了一块,哎大妹子,我一会就回去跟我男人说说,明天全卖你行不?” “行!多少都收!” 姜婉婷在这边养病的同时,刑侦队没有闲着,他们快速锁定了牛子,也找到了当时牛子被刺的那片玉米地。 刑侦队勘察玉米地的时候被村民撞见,村民赶紧回去汇报进展。 说着说着人们开始互通信息,结果有人发现警察勘察的那片玉米地,正是他发现牛子昏迷的地方。当时牛子裤//裆一片血迹,他见势不妙,跑回去叫了村长一起把牛子送到医院。 这下倒好,牛子太监的事在村子里终于瞒不住了。 刑侦队前往医院看牛子,恰好村长一家在陪床,刑警把他们都请出去,独留牛子一个人在病房。 牛子靠在床头有些紧张,刑警没有放过他的紧张情绪,抓紧机会不停的追问:“你和翠妮是什么关系?” “你为什么会把翠妮约到玉米地,你想干什么?” “你约了她几次?成功几次?” “你是不是因为没有得逞而怀恨在心?” “你除了约翠妮还约过谁?都是小女孩?为什么喜欢约小女孩?” “你家人支持你?你老婆知不知道你约小女孩?” “你老婆怎么死的?” “两个都是同样的死法?” …… 牛子出了一手心的汗,他谨慎的回答所有的问题,生怕哪句不对就把自己折进去。 而刑警却越问越有,甚至有些惊心动魄。 原来牛子两任老婆的死,都是他玩的太变态造成的,这人不仅喜欢在不同的地方折腾她们,屋子里,田里,河里,还有井边,更喜欢在虐待中获得享受。 两任老婆都因为受伤感染而不治身亡。 但这事跟本案无关,刑警们依旧记录在档。 光是做笔录就耗费了三个多小时,刑警们离开前,再三叮嘱牛子不得去别的地方,只能在医院或村里待着,他们还会继续传唤牛子。 刑警走了之后,牛子和村长关起病房的门。 “爹,咋办?他们是不是怀疑我弄死的翠妮?” 村长忧心忡忡的说道:“不确定,我问了,他们不说。” “爹,那咋办?他们也知道了那两个的死因,会不会全都算我头上崩了我?” “他们还问你啥了?”村长紧张的问道。 牛子一五一十的复述出来。 愁的村长在病房里走来走去。 牛子更着急,“爹你别转了,转的我想吐。现在赶紧给我想一想该咋办?他们都怀疑我了,要是找不到真凶我就得去挨枪子。” “不行,不能让你当替罪羊,”村长急得直拍脑袋,“对了,伤你的那个人他们找到没有?那个人跟翠妮熟,兴许那个人知道翠妮的死因。” “哎,我问了,他们队长说跟这个无关,不让多问。爹,我不想在医院待了,赶紧办出院,我想回去!” “好,回家继续养着,我去找找人,也能多想想办法,总比在这干着急强。”村长答应道。 当天晚上牛子就被板车推着回了小姜村,回村的路上,村民站成两排,眼神全都齐刷刷的盯着牛子的裤//裆。 19、嫌疑人 “不知道是不是整根儿都给切了?” “当时血肉模糊的,我也没敢仔细瞧瞧。” “这以后还能找媳妇儿了不?” “命中就俩媳妇,这不老天不让他娶三个。” “莫非因为这个,他一生气就把翠妮弄死了?” “会不会那天切了牛子根儿的就是翠妮?牛子那德行,玩的花。” “怪不得警察搜索玉米地,还去医院审问他。” “看来他脱不了干系,没准他伤了所以保外就医,这要是没伤,应该已经蹲进去了吧。” “那就是了,凶手肯定就是牛子。” 一整个晚上,小姜村几乎没人睡觉,大家十个八个的聚在一起,讨论着惊天大案。 还没等刑警下结论,牛子在村民的口中已然成了十恶不赦的凶手。 “爹!”牛子在家气的要死,“你去跟他们说,谁再给我造谣,你就扣谁的分儿。” “老子管天管地还能管得着他们拉屎放屁?”村长姜有田此时一个头两个大,“这一天天的净是事儿,还有两个下落不明,我可咋往上面报啊,出这么大两件事,明年村长就得换人!” “谁下落不明?”牛子问。 “姜老二家的媳妇和他家那丫头,上次说要给你做媳妇的那个。” 刚说完,两人似乎意识到了什么,他们对视一眼,“爹,她俩是不是挺熟?” “前段时间一起开的介绍信,好像是去县里找工。” “所以,”牛子看看自己裤//裆,恨不得马上把姜婉婷弄死,“那天帮翠妮把我打晕,还……是她干的!我饶不了她!”牛子死死的掐着炕沿,似乎掐着姜婉婷的脖子,“爹,给我拿点钱,我就不信我找不到那个贱丫头!” “你伤还没好利索,你别急,姜老二已经出去找了,他说找不见人就不回来,咱们可以等他消息。这村后头荒山陡峭,山里还有野猪,他们肯定跑不了几天就得回来。” 牛子可不想等,他想亲手给自己报仇。他一晚上都睡不着觉,脑子里想的全是抓住姜婉婷后,怎么玩才又解恨又痛快。 同样晚上没睡觉的,还有刑侦队。 几人根据白天的信息进行分析,他们先排除了牛子,因为牛子一直在住院,他的状况没有办法一个人从县里回到村里行凶,小姜村是这十几个村子里离县城最远的一个村子,以他伤口的位置,如果没有自行车,很难走回去。就算有自行车,他恐怕很难骑那么颠簸的路。 “但是也不能排除没有这个可能,假如他偷偷溜出医院,路上随便找个骑车子的人带他回村,然后遇见翠妮后行凶,也不是没可能,所以他还是不能排除嫌疑。” “现在的关键是,牛子不知道当时刺伤他的是谁,翠妮那小体格,在挣扎中不可能对他一个成年男子造成伤害,所以他还是没有伤害翠妮的动机。” 刑警们在激烈的探讨,这时队长高峰走进来,气愤的将资料往桌子上一摔,“尸检结果出来了!”他使劲在桌子上拍了一巴掌,“被害人在死前,被侵犯过好几次,身上有殴打的痕迹,脖子上有明显的勒痕,下-//体有精-/液残留。重点是,处//女//膜是陈旧撕裂,也就是说,她早就遭到了侵犯,所以这次不排除熟人作案。” 刑警队一时间鸦雀无声。 “她才十岁!太牲口了!”刑警们同样愤怒,“一定要将凶手抓到!” “对,一定不能让凶手在外面多逍遥一天。” 高峰闭着眼做了好几个深呼吸,“现在都给我去休息,明天有硬仗要打。咱们分成两队,一队去继续审牛子,这次目的是打探出来平时谁跟被害人接触最多,凶手没准和牛子认识。另外一组去被害人家里,详细问被害人这段时间的行程,去了哪里,见了谁,还跟谁打过交道?” “是!!” 这个晚上人们都过得兵荒马乱,姜婉婷却睡了个好觉。天亮了她一睁眼,看着身上三床厚被子,还有炕沿温热的小米粥,她感觉搬来这里真是一个正确的选择。 她自觉的喝着小米粥,陈美玲笑嘻嘻的从外边回来,她挑的扁担里放满了灵芝,“婷婷,你起来了?好点没有。” “好多了,今天能跟你一起出去。” “急啥,你再休息一天,妈已经把灵芝都收回来了,咱们宋家坡就收到七朵,隔壁村子收回来五朵。我先把这些给胜利送过去,中午回来给你做饭。” 姜婉婷同意了再休息一天,但是这一天她也没闲着,早上她去村委做了登记手续,交了房钱,上午去县城供销社买了些桃酥,江米条,又买了几块上海香烟。她还想买些白糖红糖,可是那些都是凭票供应,她手里没有票,只能作罢。她又看了几眼奶粉和麦乳精,想了想,买了两罐福牌麦乳精,又买了两袋红星奶粉。 回到宋家坡,她见到了回家准备去送饭的宋志国,“叔,”姜婉婷走上前,“我婶儿咋样了?” “恢复挺好,每天输液。”宋志国虽然很累,但精神头比前段时间好多了。 “叔,我给婶儿买了点营养品,你给带过去。”她把两罐麦乳精和两袋奶粉塞到自行车前挂的篮子里。 “哎不用不用,你这个孩子客气个啥,你婶儿用不着这些,你拿回去吃。”宋志国看这东西都不便宜,急忙推脱。 “拿着吧叔,本来我跟我妈应该去看看婶儿的,结果各种事儿耽搁了,你给我婶儿带过去,等婶儿出院了,我们请你们吃饭。” “嗨呀这,你看看你这,我就顺手的事儿,你还给买这么多东西真是……”宋志国不好意思的全收了。 “对了闺女,你今天是不是在家?” “嗯,我妈去替我收灵芝了,我在家休息一天。” “那你帮叔搭照一下毛蛋,他应该中午放学回来,给他吃两口饭就行,叔下午晚上回来。” “行,放心吧叔,我会照看他。” 宋志国腿一跨就骑上了自行车,姜婉婷拿着其他的东西去另外几个婶子家。 那几个婶子借给她被子盖,给她冲红糖水,喂她小米粥,还把自己家灵芝切开给她煮了喝。还有那个胖胖的张婶子,今天去村委正是张婶子给她做的登记,她才知道张婶子是村长老婆。 这几家婶子的感谢礼她都送到了,于是姜婉婷又收到一波夸赞:漂亮还会来事,懂事又大方,还很省心,谁家都想要这样的女儿,做儿媳妇儿也行。 那些人等姜婉婷送完东西离开后,马上就有别的人家过去打听,姜婉婷多大了,有没有说亲,自家小子或者亲戚家小子很合适,希望那几个婶子牵个线,跟姜婉婷见一见。 姜婉婷不知道后续的这些事情,她忙完这一切,就快到中午了。 她得去看看宋志国家的毛蛋回来没有,于是没有回家,直接去了村口等毛蛋。 刚走到村口,就看到一辆眼熟的东风汽车,刚好车上下来一个人,毛蛋没等来,却等来了陆远。 “你怎么搬这儿了?也没告诉我一声,我来帮你搬啊。”陆远远远地问道。 “搬的比较急,谁也没告诉,”姜婉婷好奇的问,“你怎么来这儿了?” “我说呢,去了小姜村找不着你。”他说着去汽车后面搬出来一个箱子,“给你送点东西过来,你不是得去卖东西跑客户,这东西你用得着。” “什么啊?”姜婉婷好奇的看着那大箱子。 “先给你搬回屋里你再看。” 姜婉婷在前面带路,陆远跟在旁边,“怎么想到搬这儿的?这离我们连队比小姜村近,你有事就能去连队找我。” “你们连在哪个方向?” 陆远扬着下巴给姜婉婷指了一下,“往那边走大概五里地就是,我们连的军嫂有时候会来这个村买农产品。” “那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的?我可谁都没告诉。”姜婉婷好奇的问。 “切,别小看我侦查能力。”陆远显摆道,“我早晨其实先去了小姜村儿,然后碰到一个有意思的人。” 陆远边走边跟姜婉婷闲聊。 原来早晨陆远先去了小姜村,因为大车没法走村道,他只能步走进去。 在路上陆远看到一个很可疑的人,陆远跟他一错身,就闻到了他身上有血腥和消毒水的味道,他手里还拿着一把镰刀,他的眼神像是要去杀人,他太危险了。 这种人如果出现在小姜村,对姜婉婷那样的女孩子来说危险系数非常高。 于是陆远一下子就把牛子按在地上,一把卸了他的刀,接着问道:“干什么去?” 牛子本来就憋一肚子火,这倒好,随便路过一个人都要欺负他一下,是不是看他没根儿了谁都想来踹他一脚?“干啥?干你妈!” 陆远没有废话,两下卸了他的胳膊,牛子疼出一身冷汗,“你谁啊你?” “我你爷爷!”陆远的膝盖压着他的后背,“说,拿刀子干啥去?” “跟你有个屁的关系,老子就不说!” “不说是吧?那就一起去一趟派出所,在那儿看看说不说!” 牛子被压的快断气了,“你起来,你先起来!” 陆远抬起膝盖。 牛子一屁股坐在地上,“胳膊给老子弄好了。” “你先说了。”陆远蹲在他面前,胳膊支着膝盖,歪着头看他的狼狈样子。 牛子朝侧边吐了口痰,“妈的,这点儿破事儿非得弄得十里八村都知道是吧?”牛子没办法,他讲了被姜婉婷一刀给废了的事情。 “现在那婊子跑了,老子去找人,找到了先给她剐了再说别的!” 牛子正沉浸在自己的恨意当中,黑洞洞的枪口已经怼在了他的脑门上。 第20章【VIP】 第20章 蹭饭吃送来的礼物 “别、别,大哥,你你你手轻点……”牛子一顿辱骂完了,终于看见了怼在脑门的枪,他的裤子下面瞬间阴湿一大片,还散发出一股骚臭的味道。 “你再说一遍你要找谁的麻烦?”陆远冰冷的声音响起,刚刚还不是这个样子。 牛子抖着声音,“她,她叫姜婉婷,是……是我们村儿姜老二家的。” “你找到她想干什么?” 枪依旧怼着,冷意从牛子脑门开始,窜遍全身。 “要,要玩……死她,她本来就,就万人睡,不是啥好东西……哥们儿,你啥意思,你说,咱们好商量,你……你跟我一起玩儿也行……”牛子发着抖往后缩身体,然后他就听见了上膛的声音,他抱着头蹲在地上,身体抖得像筛子,脑门的汗滴在土地里。 “听好了,我跟你只说一遍,”陆远凑在牛子耳边低声威胁道,“姜婉婷我的人,她出任何意外,哪怕少了一根汗毛,我的枪都不会长眼睛。从今天起,如果我还在这儿看见你,我不会放过你。现在,我数十个数,数完我就开枪,你能不能逃走,就看你自己的命了。一!”陆远放下枪,稍微侧过身。 牛子一软,直接坐在了地上。 “二。” 牛子发现他是真的在数数。 “三。” 通往县城的村道不能走,那没啥遮挡物,一下就能被打死。 “四。” 玉米地,玉米杆子能让他藏起来,但是那里是他被阉成了太监的地方。 “五。” 先活命再说。 牛子手脚并用,连滚带爬的跑到村道另一边,一头扎进玉米地里。 “十。”陆远站起来,往牛子跑走的方向看去,他举起枪,“砰”一声,放了一颗空包弹。 远处同时响起一声凄惨的叫声。 姜婉婷笑的前仰后合,“你还真是帮我解决了一个大麻烦。那个牛子前段时间还要花一百块强行买我,幸亏我机智,叫了警察来,不然就惨了。” 陆远跟在一旁怔怔的看着姜婉婷,她对牛子这事一点都没有感到害怕,她知道怎样冷静的处理对自己不利的事情,但她也会不计后果不顾自身的去帮他。 这个人的能量好像很强大,但这股能量被她的容貌掩盖,很容易让人忽视她很能干,她好像不用依靠任何人都能过得很好。 “在看什么?”姜婉婷察觉到了陆远突然的沉默,“不会被我做的事吓到了吧?” “那到没有,你那是自保,合情合理。找到你之前我还在担心牛子会不会偷偷溜回去伤害你,现在完全不用担心,这个村子离连队近,比较安全。” “是我运气好,能来到这个村子,村里的婶子们也对我好。” 姜婉婷指着前面一处屋子,那个屋子比旁边的院落都要窄,看起来也有些旧,院墙倒了一半,院门却上着栓。 “就是这儿啊,”陆远忍不住笑出来,“跟你说个秘密,这院墙还是我不小心弄倒的,我这两天得给你修好了!” 姜婉婷没料到会这么巧合,她都不知道该怎么吐槽了。 陆远将大箱子给姜婉婷放在了屋子里炕边的角落,然后他打开箱子。 姜婉婷往里一看,瞬间睁大了 眼睛。 箱子里满满的香烟,万宝路,三五,箭牌,一条条码的整整齐齐,满满当当。 姜婉婷立刻知道了这一箱子的价值,一看就是走私来的,这么满一箱,这得多少钱啊! “你把它藏好了,别让别人看见,咋样?硬不硬?”陆远有点嘚瑟。 “这么多,得多少钱?我可能没有那么多钱给你……”姜婉婷有些为难。 陆远“啧”了一声,“你说过以后是好朋友,做我朋友我都是一视同仁的,那个周杰,上次你见过的那个,他有一箱,你也得有一箱,都不要钱。”陆远生怕姜婉婷把他推出去,忙把周杰拎出来当挡箭牌,他想尽可能的补偿姜婉婷。 姜婉婷自然也知道陆远的用意,如果一味拒绝,陆远更放不下那天的事情,所以姜婉婷大大方方的收下来,“那我可不客气了,以后问我要钱,我可不会给。” 陆远立刻呲了个大牙直乐,“再问你要钱我还是人么。” “婷婷,家里有客人?”陈美玲从外面进来,她看到屋里有人。 “妈,”姜婉婷走到门口,“这是我朋友陆远。” 她又给陆远介绍道:“这是我妈,今天替我去收灵芝去了。” 陆远一鞠躬,“阿姨好!” “哎呀,是婷婷朋友,快去屋里坐,我给你倒水。”陈美玲放下扁担,要去给陆远倒水喝。 陆远马上接过陈美玲手里的扁担,“阿姨我自己来,您去歇着。” 看到陈美玲回来了,姜婉婷突然想到宋志国的嘱托,“妈,你回来的时候路过宋叔家门前,看见一个孩子没?叫毛蛋。” “是有一个小胖子,不知道是不是毛蛋,在你宋叔家门口坐着。”陈美玲从陆远手里接过毛巾擦擦汗。 “我去把他接过来,宋叔让我照顾他半天。” “哎呀,那你快去,我看那小胖子都快哭了。” 宋志国家离姜婉婷家不远,没走多远她就看见了那个小胖子,“毛蛋儿。”她喊道。 小胖子站起来,看着眼生的姜婉婷。 姜婉婷上前拉着他的胖手,“跟姐姐回去吃饭,你爸让你先去我家待着,他晚上才回来。” “我爸呢?” “去医院给你妈送饭去了。” 毛蛋儿听到有饭吃,他放心的跟着姜婉婷走了。 她们刚搬来家里的配置还不够全,陈美玲接到姜婉婷的指示说多做点好吃的,于是陈美玲让姜婉婷在家负责招待这两个客人,她自己去了张改花家,借用了厨房,还借用了粮食。 张改花知道陈美玲做生意,所以不担心她还不起吃的,因此很大方的拿出来鸡蛋,馒头,面条,豆腐,还有肥肥的猪肉。 陈美玲做了一大锅猪肉白菜炖豆腐,还闷了一些米饭,蒸了几个白馒头。 陈美玲给张改花留了一部分,张改花则帮着陈美玲把饭端去她的屋子里。 一进屋子,张改花就看到了陆远,“哎呀,这不是陆连长吗?你咋有空来?你……”她看看陆远,又看看姜婉婷,“你俩认识?” 姜婉婷介绍道:“是啊婶子,这是我朋友。” “哎呀你看看这不是大水冲了龙王庙,一家人不认识一家人!” 陆远站起来说道:“今天正好有点空给她们送点东西过来。” “哎呀快坐下吃饭,平时你们就没少帮我们村干活,这次终于能坐下吃口饭了。你们先吃着,我回去伺候老头去。” 张改花没有多待,她急着回去跟村长说这事儿。 “你还是连长啊,”陈美玲没料到,还以为是姜婉婷的生意客户,因为他穿着便服,没看出来,“那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姜婉婷和陆远对视一眼,两人有点心照不宣。 “是我出去卖灵芝遇到点困难,他路过帮我来着。”姜婉婷随便一个借口就敷衍过去了。 “这样啊,那以后你常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 “行!”陆远倒没客气,点头就答应。 这顿饭姜婉婷和陈美玲没吃多少,倒是陆远和毛蛋儿吃的肚子都圆了。 他们吃的开心,有人却开心不了。 早晨刑侦队的一组人员按照工作安排来医院提审牛子,到了医院听说昨晚牛子连夜出院回家,他们感到有丝不妙。 几人马不停蹄的来到村长家,结果发现,牛子果然不见了! “人呢?”刑警把村长家翻了个遍,没发现什么可疑之处,“你家还少了什么东西?” 村长战战兢兢的说道:“啥也没少,我也不知道牛子去哪儿了,晚上还在屋子里睡觉的,兴许他出去透透气,毕竟在医院呆了那么多天,憋得慌。” “去哪儿透气儿?” “不知道。”村长直摇头,坚决一问三不知。 刑警再三逼问下,依旧没有结果,他们只能暂时离开村长家,跟另外一队汇合。 另外一队在翠妮家里,家里有翠妮姐姐,还有一个襁褓的婴儿,还有一个醉酒的爹。 刑警依旧没有问出有用的东西,因为她的姐姐并不关心她去哪里弄来的馒头,只要能弄回来就行,并且也毫不关心怎么往家里拿钱,只要能满足他爹买酒就够了。 如果空手回来,就会迎接他爹的一顿毒打。 家里人排除了作案动机。 几天过后,各村都张贴了牛子的通缉令,牛子被定为畏罪潜逃。 姜婉婷后来从高峰口里知道了这件事情的结尾,她有些唏嘘,本来想亲手报上一世的仇,没想到牛子到先成了通缉犯。 这也应该算是一种报应吧。 中午陆远吃的肚子浑圆,把毛蛋儿也吃的找不着北。言谈中才知道,毛蛋儿在县城上小学,因为他妈妈身体不好所以毛蛋儿在学校住校,只有周末回来待一天半。 可能是由于姜婉婷对翠妮的愧疚和惋惜,她看到毛蛋儿和翠妮差不多大的年纪,就总想着让他多吃点,吃饱了。 中午吃完饭,陆远就离开了村子,陈美玲去张改花家还餐具,姜婉婷打算去供销社多买些肉蛋回来还给张改花。 到了下午姜婉婷准备出门,就看到一辆军用解放卡车停在自家门前,沉闷的发动机一直在响,这时下来两个年轻人,“你好,跟你打听一下,这家是陈姨家不?” “陈美玲吗?没错。”姜婉婷不解的看着这两人。 “好。” 这两人二话不说,就放下卡车后档,几个人从后面跳下来,开始从车上往下搬东西。 黄土,红砖,石灰,还有少量水泥。 “这是啥呀,”陈美玲听了村里人喊她,急忙跑回来,远远的就看见一辆大车堵在她家门口,她怕姜婉婷出事,毫无形象的往回跑,“你们是不是弄错了?我们没买这些。” 刚那个小伙子又问:“你是陈姨不?陈美玲姨?” “是,我是。” “那就对了。”小伙子挥挥手,几个人继续干活,留姜婉婷和陈美玲在一旁不知所措的干瞪眼。 20-30 第21章 被跟踪姜二亮砸门 这些小年轻的动作又快又利索,没多久就卸完了材料,开始修整院墙。 姜婉婷这下明白了,肯定是陆远吩咐的。 本来收了一箱子烟就够多的,这下又给她修院墙,看来这个家伙是个不愿意欠人情的人。 “妈,你这儿陪着他们,我再去趟供销社,买些吃的还给张婶子家。”姜婉婷看看时间。该出发了。 “对,是该去买,多买点猪肉白面,你再看着买点别的不要票就能买的东西,咱们不能光吃不惦记。” “我这是这么想的,那我就走了妈。” “哎等等,给你多拿点钱去。”陈美玲回屋子里取钱。 姜婉婷在院子里等的这点功夫,她听到又一辆汽车开过来。 出去探头一看,是那辆眼熟的东风。 陆远从驾驶室跳下来,还叫走了两个正给她修墙的小伙子。 一转眼,那几人拎着东西就过来了。 姜婉婷一看,好家伙,一整袋白面,半扇猪,一箱麦乳精,十袋白糖,十袋红糖,比过年还夸张。 “你这是, 抢了供销社?”姜婉婷跟在陆远屁股后面追着问。 “我看你刚搬过来什么都没有,你自己去买又沉又不好拿,我就看着买了点。”他扛着一袋面放进厨房。 这阵仗把陈美玲也看傻眼了,“哎呀这些都多少钱阿姨给你钱。”陈美玲刚好从屋里拿出来一百块,她数也没数直接往陆远手里塞。 “不用不用阿姨,这些没花钱,都是我这些年攒的份额。”他阻挡着塞钱的手,“阿姨真不用给我钱,我还等着以后过来吃饭,您要给我钱我还咋过来吃?我的饭量很大的。” 听陆远这么说,陈美玲就停止了拉扯,“行,阿姨也不跟你客气了,以后你一休息就来,阿姨给你做好吃的。今天时间仓促只能炖,下次给你做别的花样。” /:. “还有别的花样?那我必须得来。”陆远这时才放下心来,转头过去跟另外几个小伙子一起砌墙。 他们一直忙到傍晚,才终于把倒塌的墙都翻修好了,并且把旧墙加固一遍,陆远才放了心。 这段时间里,陈美玲蒸了几十个馒头,拿出来分给小伙子们吃。 小伙子们看陆远的眼色,陆远点了头,他们就像狼一样一人嘴里塞一个,手里拿两个,都顾不上手上脏不脏。 天色渐黑,姜婉婷目送走了陆远和他的小伙伴。 宋家坡的玉米比小姜村的要早熟半个月,现在正是抢收的时候,晚上八九点人们才扛着工具回来,他们并没有见到陆远和军用卡车,倒是路过姜婉婷家的时候纷纷奇怪道:“哎,这墙啥时候砌好的?早晨还是塌的。” “这砌墙手艺不错,缝隙均匀,垒的稳当,水泥抹的也平。” 姜婉婷和陈美玲这个时候不在家,他们趁着天黑,拿着肉和面还有糖,去了张改花家里。 张改花没有客气,直接收了他们还回来的粮食,还留她们在家吃了口简单的晚饭。 晚上回到家,姜婉婷给陈美玲看了那箱烟,并且叮嘱她一定不能让任何人看到和知道,平时在家要藏个好地方。 陈美玲意识到了这箱子价值不菲,她担忧的劝姜婉婷,“你可不能干这犯罪的事啊,咱哪怕累点苦点,卖灵芝也够吃饭了,你别冒风险啊。” 姜婉婷再三保证肯定不会卖,陈美玲终于放了心。 第二天一早,姜婉婷和陈美玲一起出发,她们兵分两路,去往不同的村子收灵芝。 早上九点在县客运站汇合,姜婉婷收了八朵,陈美玲收了十朵。 两人去了晋城,先往别的饭店推销了一波,遇到好说话的采购员,姜婉婷就会偷偷塞一包三五给他,遇到不好说话的采购员她就捂好了自己带着的香烟。 在香烟的助攻下,她们成功卖出去五朵,并且拿到了后续供货的许可。 接着两人去见了周卫东,周卫东没有选灵芝,反而急着问姜婉婷,“阿姨说你病了,现在好了吗?我本来想去看你,可是有工作走不开。” 姜婉婷说道:“谢谢你的惦记,今天已经全好了,你今天还要灵芝吗?” “嗯……今天应该不要了,明天你再过来一趟吧。” “行,那我们就先走了,明天再来。” “哎,你等等!”周卫东叫住了姜婉婷,他从衣服兜里掏出一个头花来,递给她,“我,我那天路过,看到好看就买了,我觉得很适合你,所以想送你。” 姜婉婷这一下什么都明白了,他为什么坚持让她每天都来一趟,看似要买灵芝却一直没有买。 “我用不着,谢谢你,”姜婉婷把扁担扛起来,“还有,我没有找对象的打算,现在没有,过几年也没有那个打算,所以你收回去吧,给我就浪费了。” “不是,我不是要跟你处对象,就是想送给你。” 姜婉婷渐渐收了笑容,她正色道:“我认为可以收一个异性的礼物,就是要以处对象为前提。不然就跟贪小便宜骗人钱财有什么区别,我说的不处对象是真的,我不收你送的礼物,就不想让你误会以后还有这个可能,我也不想骗你的钱和感情,所以这头花你收回去吧,以后灵芝我也不会来找你了。如果你需要买,你可以介绍其他采购员来找我。” 说完,姜婉婷就和陈美玲头也不回的离开了。 留下周卫东站在那里,一直盯着她的背影,神情落寞。 再见到张胜利的时候,姜婉婷才松了一口气,跟张胜利打交道让她很舒服,不用害怕他有别的想法。 结完灵芝的三百二十五块钱,姜婉婷给了张胜利一盒万宝路。 张胜利小心的拿在手里,还放鼻子底下闻了闻,“好东西啊,你还能搞到这个?”他很意惊讶,眼前这个小姑娘,本事不小啊。 “我怎么有本事搞这个啊,是我亲戚给的,你抽着,抽完了我再给你要一盒来。” 张胜利把烟放在内兜,“这比我们经理抽的都牛,可不能让他看见。” 告别了张胜利,母女二人准备回村。 陈美玲告诉过姜婉婷,采芝不过霜降,就是霜降后灵芝品质会下降,药用成分也减弱很多。一般那个时候就没人采灵芝了。 但是根据陈美玲的经验,宋家坡这边可能十月初就会有早霜,温度骤降,灵芝会迅速木质化或腐烂,所以算着天数,她们顶多还能收不到一星期的时间。 没了灵芝,还得用什么赚钱呢?姜婉婷把算盘打在了县城矿场头上,她这几天收灵芝的时候,需要多了解一下煤炭的市场。 姜婉婷思考着各种问题,从晋城回到县城,再从县城走到宋家坡,姜婉婷一路都在思考,两人都没有注意到身后很远的地方跟着一个人。 她们回到宋家坡的时候是下午,到了晚上准备睡觉时,大门被砸的咚咚响。 陈美玲以为村里有急事,她披着外套赶紧去开门。 门刚一打开,陈美玲看清楚对面的人是姜二亮时,她吓得尖叫一声,脚一软跌坐在地上。 “跟老子回去!”姜二亮上前就抓着陈美玲的头发,要往门外拽。 姜婉婷听到叫声赶紧跑出来,她也看到了姜二亮,她操起扁担就冲过去,“放开我妈!” 姜二亮一抬胳膊就挡住了扁担,扁担折了,他的胳膊完好。 姜婉婷意识到上次伤了他用的是刀子,这次扁担果然不中用,于是姜婉婷在院子里放声大喊:“救命啊,杀人啦!我那禽兽的爹找过来了!要绑架我妈!还要打死我!” 姜二亮嫌她吵的厉害,呼过去一巴掌,姜婉婷堪堪躲开,但她的碎发还是被扇的飘了几下。 姜婉婷突然有种劫后余生的错觉。 她是躲过了,陈美玲没有躲过,怒气上头的姜二亮把陈美玲摔在门外,按住她就抡巴掌打。 陈美玲只得双手抱着头,迎接着他雨点般的拳头。 姜婉婷第一次见到姜二亮打陈美玲的景象,她足足愣了十来秒才反应过来,再这样打下去,她妈会没命的。 这时村里还没有人出来帮忙,也许秋收累了都睡着了没听到,她不能寄希望于其他人,她还有最后的办法。 姜婉婷跑回厨房拿了把刀出来,现在只有刀才能阻止姜二亮,她照着那抡起的胳膊砍过去,没想到这次姜二亮有了防备。 他胳膊一转向,姜婉婷的手腕一阵刺痛,刀掉在了地上。 “放开我你这个畜生!你再打我妈一下,我就跟你拼了!大不了你死了,我进局子!”姜婉婷大声喊着,“别以为你在哪儿都能无法无天,这可不是小姜村,不是你的地盘!” “你个不孝子,就得打。”姜二亮一脚踢开菜刀,又把姜婉婷甩到一边,继 续按着陈美玲,拳打脚踢,嘴里还振振有词,“你是我婆娘,凭啥不伺候我娘,我娘养我不容易,你凭啥不孝顺她!” 陈美玲疼到无法出声,姜婉婷嘶吼着跟姜二亮拼命。但是这两人根本对付不了姜二亮,很快姜二亮占了上风,他一手揪着陈美玲的头发,一手揪着姜婉婷的手腕,准备将两人拖回小姜村。 第22章 报复全部带走 “住手!”不远处传来一声吼。 姜婉婷顺着声音看过去,离他们十几米的地方,来了二十多个人。 每个人都拿着工具,有男人还有女人。 姜婉婷眼眶湿润了。 她以为没人会沾惹她们这个麻烦,也以为他们说过的会为她出头仅仅是场面话,习惯了凡事都要靠自己的姜婉婷根本就没有当真也不敢当真,可是他们却不是敷衍。 “放开他们俩,”宋志国拎着铁锹出来,“别以为我妹没亲戚,没人给她撑腰,随便你家人欺负!今天站在这里的,全都是我妹的亲戚!” “对!我们都是她亲戚!”人们喊道。 姜二亮哼了一声,振振有词的说道:“你们拦着也没用!今天不打断她的腿,俺就不姓姜!她跟俺娘顶嘴,就是不孝,不伺候俺娘就是不孝,吃俺家的住俺家的,还不孝顺老人,俺打她,就是教她孝顺!” 宋志国气不打一处来,“所以你就往死里打她们娘俩?”他这才知道为啥姜婉婷和她妈坚决要逃离小姜村,他就没见过这样打婆娘的。 “俺打自己婆娘,跟你们有啥关系!就是打死她,也是俺家的事!”姜二亮一股怒意上头,这些人凭啥都在阻拦他带他媳妇回家! “操!牲口!”宋志国忍不了,抡着铁锹照着姜二亮打过去。 姜二亮后背挨了一铁锹,他闷哼一声,依旧没有松手。 宋志国接着照着他的脑袋拍下去。 姜二亮放下手里的两人,在铁锹拍下来之前,一把掐住了宋志国的脖子。 宋志国顿时无法呼吸。 他根本就不是姜二亮的对手。 这一切发生的时候人们都没有反应过来,等反应过来时,宋志国已经被反制了,人们赶紧一起上前对着姜二亮开始狂揍,有人拍板砖,有人上脚踢,有人抡拳头。 “狗日的你是哪根葱?敢来欺负我们宋家坡的人,当我们没人了是不!” “还有脸打女人!” “不是个东西。” “当我宋家坡好欺负?” “打上门儿来了!” “当我宋家坡没男人?” 一群人围着姜二亮揍,姜二亮终于寡不敌众,被打趴下了。 姜婉婷和陈美玲早就趁乱爬出来,躺在一旁,几个婶子围着她俩检查伤势。 姜婉婷还好,陈美玲被打的很重。 姜婉婷注意着那边的情况,看着晕厥在地上的姜二亮,有人问:“咋弄?” 张改花不知啥时候来的,她怒气冲冲的直接指挥人,“扒光了绑树上!敢欺负我们美玲,我让他知道知道啥叫报应!” “哈哈哈哈哈!”人们哄笑成一片。 片刻后,姜二亮浑身不着片缕,被大粗绳子绑在了树上。 张改花喊陈美玲,“大妹子,你来决定咋处理这个牲口!” 陈美玲想站起来,被姜婉婷按住,她走过去,站在树旁的石碾子上,声音有些颤抖的说道:“叔,婶,我和我妈……谢谢大家!” 她深深地鞠了一躬,直起身时,已经泪流满面。 “这些年,我和我妈挨的打,比吃的饭还多,”她抹了把脸,声音逐渐坚定,“我们试过求饶,试过听话,可是没用。在他们眼里,我们连猪都不如。” 陈美玲在一旁抽泣,婶子们揽着她的肩膀。 “我们逃出来那天,我妈差点被打死,我以为逃走就安全了,可他还是追过来,把我们往死里打。我曾经以为跟他们讲道理,谈条件就能解决事情,但是他们认为我们就是贱命一条。” 姜婉婷的声音因为愤怒而微微发抖,“今天要不是乡亲们,我和我妈可能活不过明天,你们的恩情,我姜婉婷永远不会忘!” 树下鸦雀无声,大家都在看这个刚满十八岁,满脸泪痕却目光坚定的姑娘。 “我们不想再忍了,我和我妈一味的退让,换来的是他们的得寸进尺,我要让他们知道,我和我妈不是任他们打骂的牲口!我妈必须离婚,彻底离开那个吃人的地方!” “说得好!”张改花喊到,“你放心,宋家坡三百多号人,都是你的后盾,明天咱们去县里,找妇联找公安局,一定把这婚离了!” “不能这么轻易的离,”宋志国说道。 大家不解的看他。 “在离婚前,必须让他们尝尝挨揍的滋味,把他们打在我妹身上的拳头,全都尝一遍!小姜村全村才一百来人,都敢来咱们村横行霸道,以后就会骑咱们脖子上拉屎撒尿,我们必须让他们见识见识,啥人能欺负,啥人不能欺负!” “说的对!干死他们!”乡亲们举起工具纷纷附和。 姜婉婷也捡起地上的刀,“各位叔叔们,最后不管成不成功,你们对我们的帮助,我永远都记得!” 说着,在姜婉婷的带领下,十几号人拿着工具,浩浩荡荡往小姜村走去。 小姜村同往日一样静谧的夜晚,今天就被打破了。 姜老太家被砸了个稀巴烂,接着村长家也遭了殃。 “闺女!住手啊!你不能这样!”村长看着姜婉婷带了一帮人来砸他家,想生气又不敢,只能上前求她,“大伯求你,有话咱们好好说,别动怒啊!” “有话好好说?我哪次没跟你好好说过,可是你呢?答应我的事出尔反尔,我早就说过我妈要离婚,你这头答应我,那头又劝姜家人继续殴打我妈!现在跟你没什么可说的,这婚他们爱离不离,从现在开始,我妈以前遭的罪,我都给她十倍的还回来,包括你!” 说罢姜婉婷继续挥刀砍,村长没办法,只得躲在角落里免得被殃及。 没过十来分钟,公安局来人了。原来在姜婉婷带着人砸姜老太婆家的时候,村长就报了警。 民警到了村长家,看到一地狼藉,还有正在打砸的人们,大喊一声,“住手!警察!” 人们停了手,村长才从洞里爬出来,“警察救命!他们要杀人!” 民警还顾四周,“寻衅滋事?”他一早就认定姜婉婷是带头人,“全都带回警局!” “同志,”姜婉婷站出来,“不关他们的事,是我要来的!我妈常年被虐待,我们要离婚,他们不让,还继续家暴我妈,我们没办法,才过来吓唬吓唬他们。人我们一个都没打伤,只是要离婚而已。” 民警说道:“离婚是离婚,你这打砸就是犯法,现在严打期间,你都敢顶风作案,都带回局里,是非对错去那儿说去!” 姜婉婷看到出口气的目的基本达到,她对乡亲们说道:“叔们,今天谢谢你们为我出口气,现在应警察的要求咱们得去趟警察局,录口供和笔录,我答应大家,一定会没事的。” “没事没事,咱们占理,去录一下不耽误事。”宋志国对大家说道。 很快大伙的情绪被安抚平稳,一大伙人都跟着去了公安局。 这么多人的聚众斗殴在公安局看来是个大案,此时正加班的刑侦队高峰也跑来看热闹,结果在人群中看到一个眼熟的身影。 姜婉婷也看到了高峰,她趁机走过来,“高队长,我想给陆远打个电话,你能不能帮帮忙?” “打电话没问题,但别的不行,这事现在不归刑侦管。”高峰痛快的答应了。 民警对十几号人挨个问话,姜婉婷也跟陆远顺利的通了话,“可能得麻烦你帮我个忙。” “说。”陆远简单利落的答应道。 “晚上我父亲跑来打我和我妈,乡亲们为了帮我们,把他打了一顿绑在树上,乡亲们又为了帮我出口气,跟我一起打到小姜村,村长报了警,我们现在在公安局做笔录。” 对面沉默着。 “你 能不能帮我把我妈送过来,还有树上绑着的姜二亮,如果张改花婶子和村长宋满仓方便的话,也一块送过来,他们都是证人。” “行,马上。”陆远说了几个字就挂了电话。 姜婉婷随后跟着去做笔录,“这个时候你还敢聚众斗殴,寻衅滋事,严重的是要判刑的,你把经过都交代一下!”民警不耐烦的用笔敲敲本子,他今天已经审了好几个人,每个人都振振有词,他烦得很。 姜婉婷否定了寻衅滋事的说法,“同志,我们今天是被迫反击,原因是我跟我妈被他们姜家虐待二十来年,这次我妈差点被打死,乡亲们为了不让他们继续打我们,才过去吓唬他们的,不是真心打架,就是吓唬一下。” “吓唬?”民警一拍面前的本子,“吓唬你用菜刀,用铁锹,用锄头?别当我们是瞎子,快点把过程说了,我们好给你们定罪。” “过程就是这些,我都说了好几遍了。”姜婉婷被车轮话问的同样不耐烦了,但她还在忍着,她在等着陆远带陈美玲来。 “放什么屁!现在特殊时期这种事情都要上报局长,特事特办。你以为你狡辩就能逃脱责罚?”民警见姜婉婷软硬不吃,索性离开屋子,“你先自己想想,是如实招还是继续嘴硬!”民警把门一甩就走了。 姜婉婷静静地坐着,听着其他人的嚷嚷声,同时也注意着外面的动静。 果然没多久,有辆吉普停在院子里。 第23章 离婚正当防卫 这年头军用吉普可不常见,那得营级以上才配得起这车,低级别的营地顶多配两辆解放。 不过他们县附近有一支连队驻扎,据小道消息说为了保护什么重要人物。本来人们还不信,但今天公安局的人信了。如果不是保护重要的人,哪个连队会有吉普? 人们纷纷探着脑袋往外看,不知道大半夜的会是谁来造访他们县公安局。 现在局长副局长都不在,这得谁去接待才合适? 大家议论纷纷的时候,车门打开了,陆远下了车,之后又打开后车门,她扶着一个妇人下车来,旁边也跟着下来几个人。 眼尖的民警一早就认出来了,“这不是宋家坡的村长宋满仓和他老婆嘛!他们怎么来了?” 还坐吉普来的?发生了什么? 随着几人下来之后,最后下来一个浑身狼狈的壮汉,那壮汉满身腱子肉,但是青一块紫一块,衣服破的仅有一点点连接,身上还绑着大麻绳。 张改花远远的就朝人群这边招手,“警察同志,我们要报案!这人家暴,殴打妇女,他老婆快被打死了!” 坐吉普车来报案? 民警不敢懈怠,急忙跑去把这几人带进来。 张改花一进屋子就四处找姜婉婷,“婷婷呢?我们婷婷哪儿去了?” “谁是婷婷?这都是寻衅滋事的。”民警问她。 “来了!”张改花指着乡亲说,“这些都是跟着婷婷去讨回公道的,婷婷呢?” 宋满仓在一旁也说道:“警察同志,我们都是给被欺负的妇女去讨公道,你把他们都抓来干什么?” “对啊!我们都是去讨公道的,干嘛抓我们,真正该抓的坏蛋在那儿!”宋志国指着站在后面的姜二亮。 民警一改刚才的样子,这次是面带微笑的解释着他们是照章办事,不能徇私舞弊,不能少了程序,如果你们是被冤枉的,就得拿出证据来。 高峰朝陆远走过去,“陆少,”他指了下那车,“有点张扬。” “半夜没人看见,”陆远没多解释,看着乱糟糟的公安局,“你想想办法?” 高峰看着陈美玲的方向说道:“办法这不就来了么!” 说着高峰去民警那里,陆远则挨着每个屋子的窗户找姜婉婷。 他很快就在最后面的一间审讯室找到姜婉婷,他开门进去才发现,姜婉婷被锁在了椅子上。 “谁干的?”他过去看看锁子,不高兴的说道“我走一会你就出事,早知道我晚上守在那儿。” “这不还没事嘛,”姜婉婷倒是像没事人一样,“我妈接来了?” “来了,我出去给你拿钥匙。”陆远出去没一会,他身后跟着刚才摔门的那个民警一起进来,民警有些手抖的给她开了锁,在姜婉婷站起来的时候还虚扶了一下她。 组长跟在后面,拍了一下民警脑袋,“说了照章办事,不能冤枉乡亲们,你怎么搞得?”接着又笑嘻嘻的跟陆远说:“同志你别生气,他就是一个新来的,还不懂事,以后我会多教他。” 陆远没搭理他,带着姜婉婷径直来到接待室,接待室墙面斑驳,墙上的几个红字有些掉漆,晚上的接待室只有陈美玲,张改花他们几人,其他乡亲们都在院子里。 姜婉婷说道:“高队长,能不能先让乡亲们回去,他们没犯错,都是为了我才一起去的。” 高峰说道:“具体情况我已经清楚了,现在的任务是我们有人带着你们去医院验伤,如果到达轻伤范围,就归我们刑侦科来接手这案子。另外你们要联系妇联,大家一起行动,才好把这婚顺利的离了。” “好,我知道了,其他的事就交给高队长,我先陪我妈去验伤。”姜婉婷坚定的说道。 这个晚上姜婉婷和陆远等人没有合眼,到了早晨,医院出具了鉴定结果,属于轻伤级别。结果反馈回公安局,由于涉及到刑事案件,所以直接转到刑侦科,局长和副局长亲自监督。 在张改花的努力下,县妇联一大早也赶到了公安局,他们和刑警一起听了陈美玲的自述:自从结婚这十九年,陈美玲持续不断的被暴力殴打,经常被打昏迷,家庭其他成员不去阻拦,陈美玲多次求助村长也没有得到相应的支持,为了活命她带着姜婉婷逃到宋家坡,不料依旧逃不过被打的命运…… 陈美琳说完,妇联的人都眼眶湿润,“你放心,我们一定会帮你把这婚顺利的离了!” 由于陈美玲的自述,姜二亮涉嫌虐待罪,当天就被逮捕。 姜二亮对他做过的事丝毫没有隐瞒,全都承认,并且依旧叫嚣,“打过的媳妇揉过的面,哪有过日子不打媳妇的!” 由于人证物证齐全,公安局当天就提请批捕。 宋家坡村民的行为都被定义为正当防卫,所以全部没有责罚。 在妇联和公安局的双重监督下,村长姜有田终于给开具了离婚证明。 陈美玲在妇联和公安局的陪同下,顺利的领到了离婚证,他们几人又去了公安局,将户口转到宋家坡。 同时,姜婉婷把自己的姓也改了,现在她叫陈婉婷,跟着陈美玲的姓氏。 陈美玲不但离了婚,还要回了在姜家属于自己的钱。姜二亮这次带回来八百,陈美玲分走一半,还有上次姜老太婆写的八十块钱的欠条,这次也一并要了回来,一共四百八十块。 陈美玲跟姜家,跟小姜村,终于划清了关系。 陈美玲等人回到宋家坡已经是晚上,村里得知她事情的人纷纷过来问最后的结果,陈美玲站在门口抹着眼泪跟大家道谢,同时还把一天的经过跟大家汇报了一下。 嫂子们都在安慰陈美玲,“既然来了,就安心住,有困难就跟我们说,我们都会帮你的。” 陈美玲感觉她来到村里的这十九年,从这一天开始才真正的安了家。 第二天陈美玲和陈婉婷卖灵芝回来后,看到张改花正在她家门前等着。 “张婶子,咋不进家去?”陈婉婷笑着跟在陈美玲后头走过来。 “没啥大事,就是跟你们说一声,既然你们来我们宋家坡安家,咱们村委决定就把这个房子分给你们住,你们看行不?虽然小了点,不过这间房子比其他空出来的条件好多了,不走风漏雨,冬天好过点儿。” 陈美玲眼睛发亮,“这以后就是我们娘俩的了?”她甚至有些不敢相信这 是真的,“不用再寄人篱下了!” “是啊,不过手续还得一段时间,申请已经提交到乡政府,等宅基地一批下来,这块地就是你的了,你还可以自己推倒了重新盖一个屋子。”张改花笑眯眯的说着,“不过还有一个坏消息。”她卖关子。 “还能有啥坏消息让张婶子皱眉的。”陈婉婷打趣道。 “就你敢笑话你婶子,”张改花点了下陈婉婷的脑门,“宅基地使用补偿费大概不到一百,这得看乡政府要不要,我尽可能给你申请免费的,不过最后啥结果都得等手续批下来才知道。” “行,没问题,你帮我那么大的忙,我还占用了咱村里的地,交钱是应该的!”陈美玲现在有钱还有地,做决定的时候都明快了许多。 “对了,还有土地的事儿,咱们村儿年初就完成了第一轮儿土地承包,所以你新迁进来的没法马上给你土地,得等集体调整,这个时间有可能好几年说不准,所以目前没法给你解决土地的事,这是政策上的,我也没办法。”张改花表达中带着些许歉疚。 “这没事儿,我跟婷婷现在还能收灵芝卖点钱,不至于吃不上饭,你别担心我们,你给我们解决了住的地方,我们不能一个劲儿的要别的。” “客气啥,都是一家人,以后不要说两家话。”张改花说起政策来就像竹筒倒豆子,门儿清,“因为你们没有土地,按照咱们村儿的规定,公粮不用交,不过得交提留款,你们两口人一年是三十块,一个月后秋收完了会收一次,别人家基本是交粮,你家没地,交粮交钱都行。” “我知道了嫂子,到时我会按时交的。”陈美玲现在一点都不心疼要交出去多少钱。 以前在小姜村,姜家交的公粮和提留款,都是大家干完活汇总在姜老太婆手里一起交,但是老太婆总会把陈美玲压榨的一分都不剩,留下的粮食她是一粒都没有。 现在可是轻松了很多,自己能挣钱,女儿也能挣钱,他们还有房子住,缺啥都可以买,这十九年总算熬出了头。 下午陈美玲打算去供销社再买点东西回来布置家里,陈婉婷正好要去趟小姜村。 陈美玲有些担心的说道:“我跟你一起去,你一个人去太危险了。” 陈婉婷不敢让陈美玲在小姜村露面,“我就去看看翠妮家里,这几次都太匆忙了,没好好去看看他们,再把翠妮放在我这的六十还给他们家。小姜村不敢动我,你放心。” “行,那你送完就早点回来。”陈美玲妥协道。 陈婉婷时隔一天再次踏入小姜村这片土地,她的心境已然发生了改变。之前是逃离,现在是来办事。没人敢把她怎么样,因为她是别的村的人。 她路过村长家,看到敞开的大门还没修好,院子里依旧乱糟糟,屋子里好像传来吵架声,她没兴趣听,倒是对姜家的现状很感兴趣。 第24章 钱另外的用途 陈婉婷来到姜家院门外,果然姜家比村长家更惨不忍睹,院门一半歪歪斜斜,一半已经躺在地上,院子里没有完好的东西,水缸都是碎的。她慢慢的走进去,发现凉房的门完全坏了,里面他们曾经睡觉用的破门板也被砍得稀巴烂。 厨房黑漆漆的,上次被烧了之后还没有翻修,这又被砸坏了,东房隐隐约约能听见姜老太婆的哭声,陈婉婷没兴趣,默默退了出来。 屋子里果然是姜老太婆在哭诉,“那个妨主货,把咱们家折腾的家破人亡!大丫还说不让她离开村子,我能咋办。不离开村子,牛子让她弄进局子了,二亮也让她妨进了局子,她还把你的保管员的工作妨没了,真是个灾星,应该早点把她弄出去,兴许咱家还能有个好下场!” 姜大亮垂头坐在炕上,“哎,这也是没办法的事,现在都不知道那孩子是不是二亮的。要真不是他的,那到底不是一家人,人心隔肚皮。” “哼,那个小贱种,三岁那年就应该把她扔山里弄死!”姜老太婆恶狠狠的说道。 “都过去了,眼下看看咱们手里还有多少钱,趁秋收前赶紧把屋子修一修,农忙完了又上冻,再修就得等开春儿。” “钱钱钱!手里一共就这点钱,还让那俩贱种拿走一多半,我真是……造孽啊!”姜老太婆直抹眼泪,“等秋收完了,你就去大丫妈那干活,多少能有点收入,别整天在屋里躺着。那个窝囊废二亮,连个女人都拿不住,还让人给送进去了,我这辈子白活了……” 陈婉婷离开姜家后,还能听到姜老太婆那穿透墙壁的哭声。她没有停留,这些都不再跟她有任何的关系。 她现在在翠妮家门外,翠妮家还跟以前一样,大门紧闭,里面有婴儿的哭声,还有翠妮姐姐不耐烦的吼声。至少从外面看,没人知道他家前几天还少了一口人。 陈婉婷站了片刻,并没有进屋。她拿出来翠妮的六十,又拿出来自己的一百,一起卷在手帕里,里面又放了两颗石子,隔着院门扔进去 院门离屋子不远,这个手帕卷砸在了窗户上。翠妮姐姐巧凤开门出来,看到了这个手帕卷。她捡起来之后看了看外面,发现已经没了人。 她打开手帕卷一看,足足一百六十块。 她快速攥在手里,若无其事的进了屋,看了眼躺在炕上闭眼睡觉的翠妮爹。 “啥动静?有人叫你?”炕上的人睁开眼,声音含糊不清。他喝了一晚上的酒,此时刚醒来。 “没人叫我,有人捣乱。”巧凤将手帕里的两颗石头扔在她爹身旁,“不知道谁拿手帕包着石子砸窗户。” “嗯……”翠妮爹半起身看了下,又躺下去,“明天你出去弄点吃的,再去买二两散高粱酒。” 巧凤的心跳的飞快,“我走了,弟弟咋办?” 她爹翻了个身,面朝炕上的小婴儿,背对着巧凤,“你带着出去。” 巧凤又紧了紧拳头,掌心里是那笔钱,“明天我走前把弟弟喂饱了,白天就放在屋里,你给看着。” “哼!”翠妮爹不再搭理她。 巧凤手有些微微发抖,“明天要出去,我现在去洗洗衣服。”她一边说着,一边拿了一个盆子,一股脑的把衣服全都堆在盆子里,那卷钱也藏在衣服之间,“爹,你的裤子脱下来我拿去洗了。” 翠妮爹躺着一蹬脚就把裤子踢下来,甩到地上,巧凤捡起来,端着盆出了门。 她很快到了小河边,环顾四周发现没人,赶紧把那卷钱卷起来,埋在一颗树下面。她爹不可能跟出来,因为没有裤子。 第二天巧凤喂饱了弟弟,把她爹晃醒了之后叮嘱半天,然后一大早就出了门。 但是到了晚上都没有回来,翠妮爹想酒想的浑身发抖,他看着哭闹不止的儿子,想去报警找巧凤,但是想到翠妮的死,他不敢去公安局。 他跟儿子在家等了两天,依旧没等到巧凤回来,他怀疑巧凤也死了,因为她胸是胸,屁股是屁股,挺带劲的,比翠妮那个干巴身子好多了,哪个路过的男人能忍得住? 翠妮爹放弃等待,家里没钱也没酒,他心一横,抱起儿子,找到酿酒那家小作坊,“给你一个儿子,我换两斤酒。” 他拿到酒立刻就喝,喝完才觉得浑身舒畅。他沿着翠妮死的那条河岸走着,也许能看到巧凤,但是他什么都没看到。 陈婉婷没想到她给出去的钱会有别的用处,她只是想补偿一下翠妮的家人,让他们在一段时间之内至少不用挨饿。 天气渐凉,能收上来的灵芝数量眼见着就少了很多,有些人把灵芝裹起来卖,细心的陈美玲打开后发现灵芝菌盖已经有冻斑,一块块褐色的凹陷特别明显,表面也比以前收的硬了些,色泽也暗淡很多。 这样品质的灵芝,根本没法按照以前的价格卖给张胜利,于是陈婉婷一律不收有瑕疵的灵芝。 结果就是,两人跑了五个村子,只收上来五朵好品相的灵芝。 陈婉婷把送灵芝的活交给陈美玲,她独自一人去了县矿场。 矿场的 大门她熟得很,上次找翠妮的时候就来过。两边砖砌的门柱,中间是铁栅栏门,顶部悬挂铁质五角星,门上挂着标牌,上写着:平定县红旗煤矿。 门柱两边贴着标语“工业学大庆,农业学大寨”,在门的旁边还挂着一块小黑板,上面手写着:今日量产300吨。 陈婉婷顺着满是煤渣的路走进去,踩着地磅来到门房,门房里只有一个50多岁的老头在值班,她打听道:“大爷,我想买煤我找谁买?” 大爷透过窗户打量一下陈婉婷,接着摆摆手,“私人不卖。” 陈婉婷见大爷不理她了,又问道:“大爷,我想了解下价格。” 大爷整理着手中一份又一份的《煤炭报》,头都没抬的说道:“价格你得去县物资局了解。” 陈婉婷敲敲窗户,然后递进去一盒中华烟,门房大爷一下子就被那盒烟吸引了目光。 陈婉婷说道:“大爷你这门房盯着还挺辛苦,来一盒提提神。” 大爷立刻露出笑容,这中华,可是国宴特供,普通人谁买的到啊,在黑市还得五块一盒,“姑娘你想打听啥?”大爷推门走出来,顺便把烟藏进兜里。 “我想问问这煤炭怎么买。” “你买?”大爷摇摇头,“这是公家的,不卖私人。” /:. “那有什么办法能买?” “你要是有煤票你就去物资局买,我们这儿这不对个人啊姑娘,犯法的。” “要是没有煤票呢?我想大量的买,大爷,有啥路子没?你放心,出事儿跟你没关系。” 这话让大爷多看她几眼,他想着这女孩看起来不大,但是出手就给中华,也许是帮谁问的?这么一想就觉得很有可能,他不由得认真回答道:“你要自己拉煤,你得有条子,或者你有许可证,”说到这看陈婉婷没反应,他又压低声音说道,“不行你就跑跑关系,”他给陈婉婷指了指矿区里面,“关系户也行。” “关系户?”陈婉婷快速的想了一圈她的关系,没有,“关系户行,但价格怎么说?” “嗨,你都关系户了,价格还不好说?”门卫大爷让开一条道,“你拿条子来我给你少算点,你要是拉走十吨,我就给你计八吨,看在那盒烟的份儿上,我能做的就这么多了。” “行,我进去找找人,一会就出来。”陈婉婷走了进去。 这条路她上次也走过,只不过上次正好有大车过磅,她贴着墙边溜进去的。 这次不同,她经过允许正大光明的进来了。 她往矿区的方向走去,正好是食堂的反方向。进了生产区,陈婉婷看到一个显眼的铁栅栏升降机,那升降机嘎吱作响,上面挤满矿工,随着升降机进入地下,还有咳嗽声时不时传过来。 再往前走应该是地下作业区,陈婉婷被拦着不能再往前一步,但是能清晰的听到叮叮当当刨煤的声音。 在另一边有一个队伍,排队的矿工们只有眼睛和牙齿是白的,他们正排队过地磅称。 前边记录员吼着:“张建国班组,今日87吨,差13吨扣奖金!” 一堆人哀嚎:“五块又没了!” 陈婉婷看着忙碌中又井然有序的场面,有人拍了拍她肩膀,“闲杂人等不得入内,离远点!” 陈婉婷扭头看,一个魁梧的男人站在她身后,那人剃着寸头,一身的黑,面相看起来很可怕,他还戴着一个红袖标,上面写着“安全员”。陈婉婷的视线落在刚被拍的肩上,那里有两个黑指头印。 “大哥,我不是闲人,”陈婉婷从兜里摸出一盒烟,递给这男的两支,“我找我大爷,”她朝门房的位置指了一下,“我大爷让我在这等。” 这男人接过烟看了看,“中华?”他别一根在耳朵后,一根夹手里,“你就是门房老孙的大侄女??” “嗯!”陈婉婷毫不心虚的点头。 赵保柱问道:“听说你考了个好高中,马上就开学了吧,咋还没去学校?” 陈婉婷装作不好意思的说道:“我妈让我过来跟我大爷借点钱,学费还差点。” 第25章 跑关系议价煤怎么卖 这男的拿起手里的烟看了看,“你大爷抽中华,还能不借你钱?” 陈婉婷胡扯道:“这烟是我给同学讲题,同学偷偷给的。” 这男的没忍住笑了几声,“看来我借你光了。” “大哥,我怎么称呼你?”陈婉婷跟他随便聊着。 “赵保柱。”赵保柱把烟叼在嘴里并没有抽。 “赵大哥,你知道不知道这矿场谁负责卖煤?” 赵保柱没多想,“这你得去找供销组。” “这煤你们卖出去一吨多少钱?”陈婉婷继续打听着。 “看是卖哪种,统配煤二十五一吨,超产煤一吨五十。”赵保柱打趣道,“这位领导,你想买哪种煤?” 陈婉婷没回答,她在思考着,超产煤应该是他们厂偷偷多生产出来的。 她记得上一世的情况,83年还是计划经济,煤炭是国家一类物资,价格由国家物价局和煤炭工业部统一制定,企业不能自主定价。 而晋省作为重点产煤省,大部分煤炭通过统配计划调往全国。在83年的时候,“价格双轨制”还没有推行,但是部分地方矿场已经开始尝试部分超产煤议价销售。 再过两年,就会全面推行价格双轨制,就是统配煤的低价和超产煤的高价。 看来此时的红旗矿场,已经开始尝试超产煤了。 既然是市场决定,陈婉婷就没有那么大的心里负担。 “超产煤你们大概能有多少?”陈婉婷问道。 赵保柱感到疑惑,“领导,”他继续问道,“你能吃下多少?” 陈婉婷看着作业区,不好意思的说道:“这不是在想办法赚学费吗,就算跟我大爷借了钱也是要还的。有没有很便宜的煤,又很好卖的?” 赵保柱看她是认真的,于是也认真起来,“闺女,这可不兴干啊,被抓住就是投机倒把罪,到时候别学费没赚到,你人又进去了,不值当。你就好好的跟你大爷说说好话,借点钱踏踏实实上学。你大爷人倔归倔,但心挺善。” “哎……”陈婉婷叹息一声,“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了,赵哥,其他人拉超产煤怎么就没事?” “这我不能跟你说,再说了我也不知道。”赵保柱守口如瓶。 “哎!那个谁,哎!”后面传来呼声。 陈婉婷和赵保柱回头一看,武勇走过来,他对着陈婉婷说道,“我看着就像你,你咋过来了,有事?” 赵保柱看看陈婉婷,又看看武勇,“武主任,你认识?” 武勇说道:“啊,我一个亲戚家孩子的姐姐。” 赵保柱疑惑,没听说过门卫老孙和食堂的主任沾亲带故啊,不过也不是没这个可能,万一两家不对付,所以就没说呢。 陈婉婷赶紧解释道:“我是同村邻居家的姐姐。” 赵保柱了然:“哦,那你们聊着,我该去检查了。”他戴上破破烂烂的安全帽,进了作业区。 武勇看身边没了人,于是又问道:“你来这干啥?有事找我去啊。” 面对武勇这种熟络的样子,陈婉婷有种说不上来的不舒服的感觉,“我来跑跑关系。”在武勇面前她没法拿借钱当借口。 “跑关系?这你就找对人了,”武勇摸着自己圆鼓鼓的肚子,“你想跑哪方面的?工作?条子?叔都有关系,你跟叔来。” 武勇想把陈婉婷往办公室带。 陈婉婷想起上次见的那一面,他的手不知是无意还是故意的蹭到了她的胸口,这让她感到很不舒服,“不用了武主任,太晚了我该回去了。” 武勇看着还透亮的天,还有没下班的工人们,就知道这姑娘在找借口,“急啥,你给叔说说你想跑啥关系?叔在这里说得上话,劳工科,销售科,叔都认识。你跟叔别见外,叔一直都帮着翠妮那丫头,你又是她姐姐,都是自己 人,叔也帮你。”武勇笑眯眯的说着,一副和蔼可亲的样子。 陈婉婷好奇他为什么这么热情,在她身上必然然有他想得到的东西,陈婉婷打算试探一下,“我想买超产煤,可是得要条子才行,武主任你能拿到批条吗?” 陈婉婷问的直接,倒让武勇一下子不知道该怎么婉转的回答,她这路数跟跑关系的不一样啊,别人都得恭维半天再吹嘘半天,她上来就直接问? 要是直接回答能,那就显得这事儿太容易办成了,要是回答不能,又显得他没能力。 “哦,这个条子啊,”他装作高深莫测的样子,“这种投机倒把的事国家查的严,一般人都不会给你批的,主要是给你批了他也担责任,回头一被查出来,你给多少钱都没法弥补。” “那办下来要多少钱?” “这都不是钱的事,这可是担责任的,这煤炭又是被物资局管控的东西,一个弄不好就全完了……”他卖完关子,话锋一转,“不过话又说回来,这事办的成不成,还得看是谁来办……这人多眼杂不好说,你跟我来办公室,我给你详细说说。” 陈婉婷还是有警惕性的,这里是公共区域,来来回回都有人,她才是安全的。要是去了办公室,门一关,那就成了私密场所,一个成年男人对她来说就非常危险了。 “我大概了解了,谢谢你武主任,我妈还在商店等我,我得去找她了,不然晚了她会担心。”陈婉婷说着就跟武勇告别。 “哎,哎!别走啊我还没说……”武勇喊两声没用,对方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武勇收了笑容,恶狠狠的朝着她的背影啐了一口,“操!早晚有一天搞了你。” 陈婉婷路过传达室时,刚才那个大爷已经不在里面,里面坐着另外一个人看着报纸。 陈婉婷敲敲窗户,“你好,孙大爷呢?” “发报纸去了。”里面的人头也没抬的回答道。 “谢谢。”陈婉婷道了谢,踩着地磅离开。 里面的人这才抬头,奇怪的看了眼窗户外面。 陈婉婷一路想着批条的事儿走回村里,刚好碰到了放假回家的毛蛋儿。 “姐姐,你回来啦?”毛蛋儿上来拉着陈婉婷的手,“我妈出院了今天。” “真的?病已经全好了?” “我爸说回来还得养着,我爸正做饭呢,你来我家吃吧!” “我妈也给我做饭了,改天再去吃。”陈婉婷拒绝道。 毛蛋儿舔舔嘴唇,“那我去你家吃饭行吗?你家的饭比我家的好吃,姨姨做的香!” “行啊,你去跟你爸说一声去我家吃。” “好!” 毛蛋儿跑回家,陈婉婷就在路边等着他。 没一会宋志国走出来,“都到门口了还回去干啥,快进来一起吃饭。”他招呼着陈婉婷,又把毛蛋往外面推,“去叫你姨姨也过来吃,今天爸做了好吃的。” “好!”毛蛋跑着去陈婉婷家。 “我妈估计都做熟了,我回去吃就行,宋叔你别客气,你还得照顾婶子呢,我就不给你添乱了。” “瞎客气啥,本来我就多做了两个人的,正打算一会儿就去叫你们,这不正好看见你了,进来坐着等。”宋志国热情的招呼她。 陈婉婷没再推拒,她跟在宋志国后面进了院子。这还是她第一次来宋志国家里,他家的院子跟别人家大同小异,除了比陈婉婷家的大之外,其他没什么区别。 “婶子今天出院了?后续还用不用再去复查?”陈婉婷关心道。 “不用了,回来继续养一养好利索就行了。”宋志国说道,“多亏你及时借给我钱,大夫说再拖一拖命就没了。” 宋志国在灶台继续做饭,陈婉婷站在一旁陪着聊天,“我婶儿啥病啊,这么危险?” “大脖子病!”宋志国心有余悸,“以前以为大脖子是正常的,结果前段时间肿的厉害,呼吸都困难,吃饭也困难,喝水都难,还咳嗽,躺下去起不来,我一着急赶紧送去医院,大夫说幸亏送的及时。” “那得吃加碘盐。”陈婉婷记得国家推广过加碘盐,就是为了防治甲状腺肿,而这里又是碘缺乏病高发区,但依旧很多人不吃加碘盐。 “对对对,大夫也说了,吃这种盐。我这几天去供销社问过,咱这儿没卖的,要买还得去大城市拿票买,咱又没票……哎,说啥都白说,大夫给开了药,先把药吃完。” 宋志国挥着铲子说,这时陈美玲也到了,“大哥,我拿了些馒头过来给嫂子吃。” “哎!快进屋坐着去,饭马上就好了。你说叫你们来吃饭,结果又吃上了你蒸的白馒头。”宋志国擦擦脑门的汗。 陈婉婷跟着陈美玲进了屋。 炕上半躺着一个人,有些虚胖,应该就是宋志国的婆娘。 “嫂子!” “婶子!” 两人一起打招呼。 王翠花支撑着坐起来,“哎,来了,快坐。” 陈婉婷两人坐在炕沿上,陈美玲问:“恢复的咋样啊嫂子?” “医院吃了药,好多了,大夫让继续休息,把开回来的药都吃完,”王翠花说着,“头次见你俩,但是没少听我男人说起你们,能逃出那个村子就好,你们的好福气还在后头呢。” “这不多亏了宋大哥的帮忙,要不是他,我和孩子还不知道啥时候才能逃出去。”陈美玲说道,“嫂子你现在得休息,家里有啥要做的事你就告诉我,我过来给你帮忙,都是自己人,别客气。” “对,明天我们去省城给你买加碘盐回来,这个能治大脖子病。” 陈婉婷说着,宋志国端着菜进来了,他把菜放在炕桌上,又端上来窝头,还有陈美玲拿过来的白面馒头,“快吃快吃,加碘盐没票不给卖,你去省城也白搭,我去问过。” “兴许我妈再去问就有了呢?”陈婉婷开玩笑道。 “对对对,他们看我一农民又脏又邋遢就不想卖给我,一看你妈年轻又漂亮,没准还真能买上,那我就先谢谢你啦大妹子,你嫂子的盐,你给多跑一趟。”宋志国人逢喜事精神爽,老婆终于出了院,陈婉婷还答应帮忙搞碘盐。 可是王翠花看着他们说说笑笑的样子,一点都笑不起来。 第26章 怎么分钱清清白白打交道 毛蛋儿爬上炕,挨着陈婉婷坐下,“婶子做饭也好吃,上次在婶子家,我吃了五个大馒头,还有炖猪肉!” 宋志国高兴,拿出来剩下的一点酒倒上,“你小子别给你姨吃穷了。” 王翠花伸手绕过馒头,拿了一个窝头,“难得见老宋这么高兴,大妹子,你跟闺女儿多吃点,老宋特地多做的饭,要不是招待你们,我也吃不上这么好的。今天是沾了你们的光。” “谢谢大哥嫂子的招待,”陈美玲拿了一个馒头递给王翠花,“嫂子,这个好消化,你还病着,先吃好消化的馒头。” 王翠花接过馒头,叹口气,“哎,都怪我这病,把家里钱都花光了,吃个馒头都觉得有罪似得,前两年老宋每年的这个时候都去卖灵芝,家里状况还好些,今年为了照顾我,灵芝也不卖了,队里的活也没去干,这秋收完了还得交提留和公粮,还不知道该咋办呢。” “吃饭别提这些!”宋志国打断王翠花的话,“今年紧吧点,明年不就又赚回来了么,谁还没个困难的时候。” “是啊嫂子,我有困难的时候大哥可没少帮我,你们今年的提留款和公粮你们别担心,我先给你们交上。” “哪能又麻烦你呢,”宋志国闷了一口酒,“先前借你们的钱还一分都没还,你们娘俩也得过日子,都借给我们家,你们吃啥喝啥,你们又没有地,每一口吃的喝的都得花钱。你们自己也得交公粮和提留,我们的份儿,我自己想想办法。就是那借你的钱,可能一时半会拿不出来,你再宽限我一段时间,我手里一有我就给你。” “大哥你看你,一家人说啥两家话,没有你帮我们,就 没有我们今天的好日子,公粮提留都是小事,你别太在意,我给交了也没多少钱,现在是嫂子养身体要紧,先把病养好了,其他啥都好说不是。”陈美玲宽慰着那两人。 陈婉婷和毛蛋儿在一旁默不作声的吃着,现在是大人局,他们不好说话。 王翠花叹口气,“妹子,看起来你今年卖的灵芝,卖的还不错。” “还行,我女儿给找的路子,我就负责卖。”陈美玲一说起陈婉婷来,就觉得很自豪。 “妹子,嫂子这人说话直,你听了别生气。”王翠花说道。 “你要说啥?”宋志国问。 “宋大哥没事,你让嫂子说呗。”陈美玲说道。 陈婉婷停下手里吃饭的动作,抬眼看着王翠花。 “本来灵芝这生意是我家老宋第一个干起来的,要不是他,也没有别人跟着干。以前干的好好的,每年这一个月能挣回来一年的钱,这今年要不是我耽误,也能挣回来我看病的钱和上交的钱。要不是我们老宋,你们也卖不了灵芝,也没法每天吃白馒头……” 陈美玲听着听着,放下筷子,神情有些不太好看,但她依旧维持着友善的笑容,“嫂子,你想说啥你直说就是,该是你的我也不占便宜。” “行,有你这句话嫂子就放心了。我的意思是,要是没有老宋,你们也赚不了这么多钱,今年是老宋不去卖,你们才有机会。我也不是那种不讲理的人,本来今年我的医药费和上交的钱都在灵芝里面,现在这灵芝到了你们手里,我们反而欠你们一大笔钱。” “瞎说啥?闭嘴!”宋志国放下筷子,脸色已经黑了。 “有啥不能说的!”王翠花提高声音,“这本来就是事实!要不是你让出来卖灵芝这活,能轮得到他们挣这个钱?现在卖个工作还得好多钱呢,”王翠花说着有些急,“大妹子,本来我应该让你把这钱全都让出来,但是看到你们孤儿寡母的,我也不计较那么多,至少你们得分出一半的钱给我们才对,可是你们倒好,你们拿着全部的钱,我们还欠你们一大笔!这叫事儿吗?” “我让你闭嘴!”宋志国直接把筷子摔在了桌子上,“人家卖人家的,谁说卖灵芝只能我一个人卖!人家有本事卖的多,我没本事今年卖不出去,啥叫应该是你的!之前没有他们高价收我灵芝,我哪有那么多时间带你去看病?” “咋了,我说错了?”王翠花也气的喊叫,“每年都是你出去挨村子收灵芝,今年是他们去收。要是你还去收灵芝,能轮得着他们去?他们要是收不上来灵芝,上哪儿卖钱去!我说错啥了?要不是你让着,他们上哪儿去赚卖灵芝的钱?” 宋志国气的手抖,“收灵芝又不是我给他们介绍的,那是他们有本事能把灵芝收上来。别人咋就没去收呢?又不是农户不卖!” “哎……行了行了别吵了,”陈美玲上前拉架,“有啥话咱们好好说,不用非得吵,嫂子病还没好呢,不能这么生气。”陈美玲劝宋志国。 “这不是生气的事,这道理讲不通!”宋志国说道,“本来咱们做生意没有啥交集,各凭本事赚钱,我没想到她会这么想。大妹子,对不住!这事闹的,别伤了咱们的交情!” “没事没事,你两别吵了,嫂子身体不好,你让着点儿。” “哎!”宋志国坐在炕桌旁叹口气。 “婶子,”陈婉婷也放下筷子,“平时你们这段时间卖灵芝,能卖多少钱?” 王翠花那股劲儿还没下去,她没好气的说道:“咋了,我说了你就都给我啊?” “你没完了是不是?”宋志国气的又喊她,“能不能好好说话。” “我咋说,你还让我咋好好说?我这说的还不好?要不我跪下来说?”王翠花哽咽的喊道。 陈婉婷依旧很平静,“按照宋叔摆摊卖灵芝的数量来算,一天卖出去一到两朵,我给你按两朵算,宋叔一朵卖十五块钱,那一天就是卖三十块钱。我和我妈卖灵芝一共卖了不到二十天,我给你按二十天算,那应该是六百块钱。但是从收灵芝,到找渠道,卖灵芝都是我来做的,宋叔并没有参与我的任何过程,所以这笔钱我应该占大头。但是看在宋叔帮过我们一场的份儿上,这六百块里面的三百可以分给你,减去一开始借给你们的一百二十五,我再给你们一百七十五,咱们就两清了。” 宋志国慌得直摇头,“不行不行,哪能跟你要钱,那是你们自己赚的,我没道理分,再说你收灵芝的路子和卖的路子跟我不一样,你不能把你卖出去的算成我的,你别听你婶子瞎胡说,她就是个傻子,生病把脑子生坏了!” “没事的宋大哥,”陈美玲也说道,“就按婷婷说的办吧,亲兄弟还明算账,咱们把钱账人情账都结清了,以后也好清清白白的打交道。” “那就这样吧,”陈婉婷下了炕,陈美玲也跟着站起来,“我跟我妈这就回去拿钱,王婶子你要是认为这钱不公平,咱们也可以请张婶子作为第三方来介入。” “哎哎,这话说的太生分了,大妹子你别听你嫂子的,你听哥的,那钱我不能要,以后咱们还得互相帮忙!”宋志国也起来,试图阻拦这两人离开。 陈美玲说道:“没事的宋大哥,咱们还在一个村子里,抬头不见低头见的,也许以后还需要你帮忙呢,这钱你也别推了,手里有点钱,嫂子心里也好受些。” “哎……这事闹得!” 陈婉婷走到门口,又回头跟王翠花说道:“婶子,咱们可说好了,宋叔帮了我们,我们也给你分了钱,到目前为止,咱们就算两清了。” 看着这两人走了之后,宋志国一把就将炕桌掀翻,毛蛋吓得躲在王翠花身后。 “你看看你干的好事!”宋志国指着王翠花,“你就这么见钱眼开?你眼里只有钱?你以为只有我帮过他们?你知不知道他们帮了我们多少!” “帮再多咱们也没钱了,这叫什么帮!吃口馒头还得等着他们送,有钱了不起?有钱就能跟我显摆?” “你!你简直!要不是她们有钱,你以为我能那么痛快就交了住院费?要不是她们有钱,你住院那奶粉麦乳精你能吃上?要不是她们有钱……有钱就是了不起,咋了?前两年咱有钱的时候,你不也到处显摆?前两年咱们攒了多少钱,我都没问你往你娘家拿回去多少钱!你要是不往你娘家拿钱,我至于跟被人借钱给你交住院费?” “我不管,该是我的钱,我就得要回来!”王翠花头一扭,一副什么都不想听的样子。 宋志国实在没辙,“以后,管好你的嘴,别随便跟她们乱说话!” “哼!” 宋志国等到天黑,情绪平稳下来后,领着毛蛋,拿了些山药去陈婉婷家。 “爸,姐姐和姨姨是不是生妈的气了?”毛蛋有些忐忑,“我以后还能去找姐姐玩么?” “你妈不懂事,咱们得去道个歉!”宋志国解释道。 到了陈婉婷家门外,毛蛋喊道:“姐姐,姐姐!你们在家不?我进去啦!” 陈美玲开门说道:“快进来,这大晚上的别冷着。” 两人进去后,宋志国把山药直接放厨房,然后才进屋,就看见毛蛋已经脱了鞋挨在陈婉婷身旁。 “今天真是对不住,本来想好好招待你们一顿,”宋志国坐在凳子上,离炕有段距离,“你婶子心眼小,你们别生她气,那钱我不要,你们千万别给,给了就没法处了以后。” “没事的宋叔,钱你就拿着,免得婶儿以后总看我们不顺眼心里有疙瘩,你要是过意不去,你就帮我打听点事儿呗。” “行,你说啥事,叔给你出去打听打听。” 第27章 批条为了她你真豁的出去 “叔,你在县里做买卖的时候,认不认识红旗矿场的人?” “红旗矿场?”宋志国一下子就想到了武勇,“我前妹夫在那当主任。” “那太好了,叔,我想从红旗广场拉煤,但是没有条子不行,门卫那个大爷说关系户也可以,你要是方便的话,帮我去问问?”陈婉婷从炕边拿出来早就准备好的一条中华,递给宋志国,“叔这个你拿着,托人办事用得着,用不完的你自己留着抽。” “我先去问问,不用拿这个,这个贵,你别总破费。”宋志国说着叫上毛蛋要走。 陈婉婷又拿出来一百七十五块钱,“叔,把这个拿着,回去给婶子,你也好有个交代。” 宋志国停住脚步,“这个我真不要,闺女,你听我的,你拿好了,别听你婶子胡说八道。咱们以后还得打交道,我要是拿了这钱我脸都不要了。” “答应好婶子的,再说你还得帮我打听事儿呢。”陈婉婷见宋志国怎么都不拿,于是她塞给毛蛋。 毛蛋把手藏在背后,“姐姐你别给我,我也不要。” “叔你不拿我都没法托你帮忙了。” “那行,那我就拿条烟,这钱你收回去,再给钱咱们真没法处了以后,有这烟也够带劲的,我先谢谢你了闺女。” 宋志国说到这,陈婉婷就把钱收好了,目送着父子两离开。 宋志国第二天一早就去了红旗矿场,他找到武勇,武勇黑着脸,“上次不是说工作的事不用办了?” “啊,我来问别的事,”宋志国拿出一盒中华给武勇,“跟你打听打听,批个拉煤的条子得多少钱?” “你要拉煤?”武勇讥讽的打量着宋志国,两秒后才接过那盒烟,捏在手里正反看了两遍,之后随意的放在桌子上,“发达了呀大哥?” 宋志国有些不自在,“不是我拉,我帮朋友问的。” “你朋友是谁啊?这县里村儿里这么有实力的我不可能没听说过。” “总之你能不能拿到条子吧?或者你给我介绍个能批条的人。” 武勇坐在凳子上,跟宋志国隔着一个桌子,“条子我是能拿到,但是嘛……”他搓搓手指,“这也不是白拿的。” 看着有戏,宋志国也很想帮陈婉婷把这事儿办成,“多少钱你说。” “上次有个人从销售科批的条,花了两千,咱两沾亲带故的,一千五我就给你办了。”武勇摸摸肚子,又捏起那盒中华转着玩。 “多少钱?一千五?”宋志国没料到是这种巨款。 “那可不,这还是咱两有关系的价,你要是找国营的煤矿你都拿不到条子,更别提你拉一车煤出去能赚多少,你拉两车就能回本了。” 真要是这么赚钱,宋志国得回去好好跟陈婉婷说一说,看看能不能掺一脚,他也往里投点钱,分杯羹。但是一千五这个价,确实太高了,他想分杯羹,该投多少?今年要交的钱还没着落。 “一千五……”宋志国犹豫了半天,“妹夫,之前给小萍跑工作的时候,前前后后给了你两三百,那个工作没跑成,小萍就没了。你看……那个钱能不能先还给我?要不算在这条子钱里?” “啥?”武勇一下坐直了,“还给你?我从没听过找人办事完了还能往回要的!” “哎!这不是还没办成吗,再说你嫂子今年生了病去了趟医院,家里钱都花没了,这往后的日子还不知道该咋过呢。要是方便的话,你先还我一百也行,让我把这日子先过上,等凑够那一千五我再给你。”宋志国有些底气不足的说道。 武勇不干了,直接站起来,指着宋志国的鼻子“不是,宋志国,你别以为我还叫你一声哥,你就能随便耍我玩儿!那三百是给我花的吗?啊?那不是给小萍跑工作花的吗?本来再拿五十就能跑下来了,你突然说不用了,但是我跑工作的钱已经打点出去了,你现在跟我往回要?宋志国,做人不能不讲良心,我知道你没了女儿你伤心,但是你不能这么算计我啊!你要非这么对我,那批条一千五我都不敢给你跑,万一你又要我还你一千五我上哪儿给你找去!” 武勇气的满屋子走来走去,宋志国这时也意识到他说错了话,刚想道歉,武勇又说道:“就你这种人,就你这种人,啊?怪不得你闺女命短,跟你摘个灵芝都能摔死,就是你人品不行!怪不得你妹没人要,还是你人品不行。你要是平时少算计点钱,多积点德,你那黄花大闺女至于摔死?你妈……” 话没说完,宋志国一拳抡过去。 武勇没有防备,被打的一头磕在了柜子上。 宋志国红着眼睛,抖着声音说道:“我闺女的死活,还轮不到你说三道四!要不是你跑工作要钱太狠,她至于心疼我跟我去摘灵芝?别人跑一个工作两百稳稳的,你呢?三百还没够!你到底有没有在跑工作,还是说那三百你自己装起来了!我不问不代表我不知道!要说我闺女儿咋死的,说到底都是你害得!我妹没人要?要不是你到处乱搞,我妹能得那脏病?” 武勇扶着柜子站起来,摸着脑袋有点发麻。竟然有人敢打他,还是那个他一直瞧不起的宋志国,投机倒把偷奸耍滑连个正经工作都没有的宋志国,打了他!武勇的尊严和脸面都受到了挑衅,他不允许他瞧不上的人打压他。 于是武勇冲过去一下子扑倒宋志国,压在他身上左右开弓。 两人全都不要命似得,宋志国为了出这些年的窝囊气,武勇为了挽回面子。 没多久两人就累的打不动了,双方全都鼻青脸肿,衣裳破烂。 “我告诉你宋志国,”武勇挣扎着站起来,他指着宋志国的鼻子,“你他妈最好给老子道歉,不然你那条子想都别想,你找谁办老子都给你卡住,卡死了!” 宋志国拍开那根指头,也挣扎着站起来,他喘着气回应道:“想让老子道歉,门儿都没有,你算个求,以后你最好夹住屁股做人,别让老子逮住你小辫子!” 宋志国拿起桌子上的那盒中华,一脚踹开门就走了,武勇骂了一声,“操!” 他扶着桌子坐在凳子上,开始琢磨今天的事。 宋志国过来问批条的事,昨天那姑娘也问了批条,怎么一时间大家都来问这个,是不是有啥小道消息。 那女的跟翠妮同村,应该是在小姜村,宋志国在宋家坡,俩村离得远,他不记得宋志国有亲戚在小姜村,所以这两人应该不认识。 莫非真有啥消息? 今天没收住手,打早了,应该问清楚了再打,不过没事,那宋志国早晚还会再来的。 宋志国憋了一肚子气回了村,他先去找陈婉婷,把今天的事告诉了她,“以后我是没法再去问他,今天打完就绝交算求,好在他不知道咱两认识,你还能去找他办。” 陈婉婷也在思考,一千五一个条子,拉煤还得一笔钱,一辆载重五吨的卡车,最多能拉八吨。议价煤坑口价一吨五十,八吨就是四百。按照供销社的价格来算,凭票买的块煤一吨三十,没票买的优质议价煤一吨能卖到八九十,一吨赚三十,一车满打满算赚两百四,但是加上那批条的一千五,光是启动资金就得两千块。完全回本就得十车,至少八十吨。 现在陈婉婷的存款是一千八百块钱,再卖几天灵芝,勒一勒裤腰带可能刚刚好。 看来她还得想想办法。 宋志国回到家后,毛蛋刚好热了昨天的馒头和菜,跟王翠花在炕桌上吃着。 一看宋志国这副样回来了,他俩都吓了一跳。 “咋了这是?早晨走的时候还好好的。”王翠花赶快放下筷子,上前检查宋志国的状况,“这是被谁打了?为啥要打你?你不是说去找妹夫吗?他打的?” “哎,就吵了几句,没啥大事,我也打了他,没吃亏。”宋志国怕王翠花着急,她得那个病,就怕情绪不稳定,所以他说的尽量简单一些,“我打的更多点。” “那是为啥要打架,有啥话不能好好说?” “本来是帮小陈家闺女去问了点事,他捎带说了小萍几句,我没忍住,就揍了他。” 王 翠花顿时拉下脸来,“又是陈美玲?她没男人还是咋的,整天想着让你给干事情?” “啧,你瞎说啥呢?我是给她闺女问的,跟她有啥关系!” “呦,你还维护上了?全村那么多男人她咋不让别的男人帮忙,咋就找你?” “我正好有认识人,所以才帮的,你整天瞎想啥也不知道。”宋志国一回来就生一肚子气,懒得跟她吵,闷声坐在炕沿,拿起筷子就吃。 “你还有脸吃,你说说你打架是不是因为陈美玲?你要是不帮她,你能去见妹夫?你不见妹夫,他能说小萍?沾上她就没啥好事!我今天都听说了,前几天你还为了她去小姜村打她婆家给她出气,还被带去局子里,你把我晚上一个人扔医院,原来你是找她去了,你为了她可真是豁的出去啊?” 第28章 议价煤急需支援 宋志国完全没想到王翠花会这样说,他急于解释,但又觉得没必要为了没有的事去解释,解释才是心虚,是对他的侮辱,“咱们结婚二十年,你还不了解我是啥人?孩子都有俩,你觉得我是那种人?” 宋志国放下筷子,走到屋檐下,从兜里摸出一盒烟,一看是从武勇那儿拿回来的中华,想了下又放回兜里,从另一边掏出来卷烟,蹲在屋前一口接一口的抽。 他本来打算这买卖有着落的时候跟陈婉婷说说能不能参合点钱一起做,他总感觉陈婉婷能做成,别看她年轻,她想办的事,总能办成。 但是王翠花这种情况,恐怕会给陈婉婷惹麻烦。 如果她闹到陈婉婷面前,以后这关系就真没法处了。 但是不跟她一起做买卖,又该干啥挣钱呢?宋志国抽着卷烟,手里捏着中华,满面愁容。 宋志国在门前犯愁的时候,陈婉婷已经动身在为新的买卖奔走了。 今天她只收了三朵好品相的灵芝,随着温度骤降,灵芝眼看着就没法继续收了。 等来宋志国的消息后,她就带着这三朵灵芝去找张胜利,坦诚的告诉他灵芝的情况。张胜利表示理解,并且口头预定了明年的灵芝供给。 陈婉婷痛快的将这三朵灵芝免费送给张胜利,作为这段时间的感谢。 张胜利受宠若惊,“那我就不客气了妹子,”他又问道,“你接下来打算卖什么?我看看能不能继续照顾你的生意。” 陈婉婷毫不客气的问,“张哥,你们饭店每个月用煤的情况你能跟我说说么?” “咋的?你能弄来煤?”张胜利很惊讶,对于饭店来说,这可是稀缺资源。 “差不多,张哥咱们老朋友了,我不跟你说虚的,我们县有矿场,我有关系能拉来煤。但是我想知道你们饭店用量,我好心里有个数。毕竟县矿场机械化没那么多,主要靠人力,如果产量供得上,我就给你谈个好价格。” “行啊,我们后勤有专门的煤炭采购员,我先给你说说基本情况,你拿到好价格后我给你介绍过去,你跟他谈。” “行。” 原来滨湖饭店每个月计划内分配到的煤炭只有两吨半,基本上这个规模的饭店煤炭的计划内配额都是这个量,因为大量的煤炭主要供给钢厂和电厂,还有居民取暖,所以分给服务行业的量就显得有些不足。 尤其是从十月份开始,饭店煤炭需求量大大增加,每个月用量需要十吨左右的煤炭。 七吨半的缺口就得靠采购员从黑市来解决,这种稀缺资源黑市的价格有时候能达到供销社的四五倍,就算最低的时候,价格也在一百一吨。 因此每个月光是煤炭就需要额外支出七八百块钱,整个冬季用煤季就要多支出三四千。 这还不是重点,重点是从黑市买来的煤炭,质量参差不齐,有时候烟大,有时候燃烧不彻底,这又会造成一定的损失,还影响出菜的时间和品质,但是现在能在黑市买到煤不耽误饭店正常经营就已经很难了,因此没法要求那么多。 “我了解了,”陈婉婷心里有了谱,“这几天我给你消息,要是买卖做成了,我给你提成。”说着她又塞给张胜利一条中华。 张胜利痛快的将中华塞进衣服内侧,“客气啥,等你好消息。” 离开滨湖饭店,陈婉婷远远的看了一眼晋阳饭店,算了,先搞定煤炭再说吧。 她回到县城后,径直前往红旗矿场。 下午的时候,传达室里孙大爷在打盹,陈婉婷敲敲窗户,“孙大爷,睡着呢?” 孙大爷猛的睁开眼,“哎呀,闺女是你啊,又来了?” “是啊,”陈婉婷递了一盒中华进去,“大爷今天得麻烦你一件事,你能不能带我去找一下销售科的主任?你把我带过去就行,我自己跟他谈。” “我这不能随便带人,”孙大爷眼睛盯着烟,挣扎了一下,毫不犹豫的将烟装起来,“行,就说你是我侄女,进去你自己说,我是帮不上啥忙。” “带我找人就是帮大忙了大爷!”陈婉婷笑眯眯的说道。 孙大爷锁好传达室的门,带好钥匙,领着陈婉婷往办公区走去。 销售科办公室的门关着,孙大爷敲了敲门。 “进。” 孙大爷带着陈婉婷推门进去。 “杨科长。”孙大爷站在门内,没继续往里走。 “老孙?”杨科长放下报纸,“真是稀罕,有啥事?” 孙大爷指指陈婉婷,局促的笑笑,“这是我侄女,她说有问题要问你,我也不知道咋回答,就给你领来了。” 杨科长打量着陈婉婷,“来,坐。”他指着对面的椅子。 孙大爷一看杨科长今天心情还行,没把他们撵出去,于是说道:“杨科长,你们这先说话,我得回传达室盯着。” “行,”杨科长非常痛快,“矿场就这么大点,你侄女走不丢。” 孙大爷离开后,杨科长又打量了一遍陈婉婷。 陈婉婷开门见山的说道:“杨科长您好,我是专门来见您的,其实是晋城出了些状况,需要您出手帮忙。” 杨科长本来对这个姑娘抱有好感,看她长得漂亮,落落大方的样子,能猜的出来她学习很好,家教也很好。这次过来问问题,也许是学习实践中遇到了阻碍和困难,对这样的学生杨科长很乐意帮忙,可是她张口却说晋城要他帮忙? 省会城市,需要一个县城小矿场的销售科长帮忙? 莫非想不务正业,投机倒把? 杨科长不自觉的皱着眉,“什么忙?”他的声音都冷了几分,但依旧想听听她打算说什么。 “是这样的,晋城的滨湖饭店,就是那家西餐厅,在五一广场边儿上的那家,出了点状况。” 听到滨湖饭店,五一广场,杨科长提起了兴趣。那家西餐厅他知道,他老婆女儿想去吃可是不敢进去,也不知道该怎么吃,每次去晋城买东西时都是只敢路过,然后扭头往里张望。他们觉得能进去的都不是一般人,首先得会英语,其次有钱,再次得有见识。 他们一家就算是科长,也有些发怵。 现在这么洋气的饭店有求于他? “出什么状况?”杨科长很好奇那么大的饭店能出什么状况。 “这事儿只能您出手才行。因为滨湖饭店今年新推出了一款汤,销售非常好,连带着他们其他的菜品也销售非常好,再加上现在天气变冷,用煤量增加,他们饭店计划用煤根本不够用,计划外的采购额也翻了倍。现在问题是,他们之前采购的议价煤,今年质量突然不稳定,他们买的块煤和蜂窝煤,有的不耐烧,烟大,渣子多,特别影响出菜的速度,这些也算正常的事。可是最近他们接到一个很重要的接待任务,在餐饮问题上必须不能出差错,可是他们这个月的统配煤都用完了,议价煤质量又不能保证,这就存在 着很大的隐患。如果完不成接待任务,又会给咱们晋省带来不好的影响,所以对煤炭的要求十分严格。正好我大爷在这当门卫,所以我知道咱们厂子的煤炭质量没的说,这不我带着饭店的期待,直接来找您要支援来了,不知道咱们矿场的调剂指标还有多少?” 杨科长恰好是转业军人出身,一听到需要支援,马上态度就不一样了,尤其是那么洋气的饭店需要他的支援,他立刻把腰板挺了挺,“这么重要的任务,煤炭确实至关重要,他们饭店需要多少煤?” 陈婉婷面露难色,“这个月的缺口是七吨半。” 杨科长一琢磨,大型饭店的统配煤每个月是两吨半,到了冬季需求量大,议价煤缺七吨半倒也正常,看来眼前这个姑娘并不是冲着倒买倒卖,投机倒把来的,可信度还是有的。 “七吨半,我可以给你调剂。”杨科长痛快的答应了。 “太谢谢您了杨科长,这煤,今天能不能先拉走一吨给他们应急?” 杨科长思考了一下,“可以,今天先给你调一吨,你拉去让他们试一下煤的品质,如果可以,我给调剂剩下的六吨半。” “杨科长,因为今天来得急,我还没有联系运煤的车,咱们矿能不能临时借一辆?” “临时借一辆没问题,但是晚上之前必须送回来。” “那是一定的,这一吨多少钱?我现在只有现金能结。” 杨科长说道:“议价煤坑口价一吨五十,但是你这救急,给你四十五。” 陈婉婷开心的当场就交了钱。 杨科长又给陈婉婷安排了一辆小卡车,同时装了一吨煤。陈婉婷跟着运煤车,再次回到滨湖饭店。 小卡车停在了滨湖饭店的后院里,张胜利和负责煤炭采购的刘主任站在一旁看着工人卸煤。 “张哥,刘主任,这一吨是我送你们的,你们先用用看,合适的话咱们再谈,你们放心,咱们都是老朋友了,这价格肯定比黑市煤便宜。”陈婉婷说道,“我们县矿场的煤质量特别好,最出名的就是无烟煤,发热量高,每公斤有六千五百大卡,跟黑市的比,同样一吨煤能多烧一两天,一个月能省一两百块钱,一整个用煤季能省一千。无烟煤燃烧充分,还耐烧,灰尘少,燃烧起来几乎没有明火,特别适合大饭店使用。可惜矿场小知名度低,很多人都不知道。不过别看小矿场人工开采,但经验丰富,产能很稳定,可以保证持续供货。” 张胜利和刘主任频频点头,陈婉婷说的都是他们关心的地方,同样也是在黑市买的议价煤无法保证的地方。 陈婉婷在红旗矿场时,跟杨科长打听到不少煤炭的特点,这还没过半天,就把打听到的知识现卖出来。 第29章 逃出来的姓……姜? “不过我说的再多再好,都不如你们亲自用一用,用的好了咱们就谈个长期的供货。如果咱们有机会合作,每吨我还可以多送你们五十斤。” 刘主任听到这里,已经感到很满意了,虽然具体价格还没谈,但是陈婉婷承诺肯定比黑市便宜,这样的话,价格他基本都能接受。由于气温骤降,他们这个月用煤量突然大增,其他饭店也是一样的情况,导致黑市议价煤供货紧张,优质劣质参合到一起卖,价格飚到一百二一吨。但是好的次的参合到一起的结果就是,燃烧起来烟大,渣子多,浪费的情况十分严重。 从这一车的品质来看,里面没有掺杂劣质煤,只要试用情况良好,他很愿意跟陈婉婷这里长期拿议价煤,主要是陈婉婷这里价格不但低,同等吨数还有的送。 离开滨湖饭店后,陈婉婷赶在晚上之前把小卡车送回矿场。 次日陈婉婷又见了杨科长一面。 “昨天拉过去的煤,怎么说?”杨科长主动关心道。 陈婉婷把一个铝制饭盒塞到杨科长手里,“杨科长你先吃这个,我妈一大早烙的馅儿饼,热乎着呢你快趁热吃,吃完了我跟你说。” 杨科长一早就来了矿场,因为需要盯着提货单和分配运输的事情,工人三班倒,但杨科长就一个,因此他每天都来得早,早饭基本是等着食堂开了以后喝点粥。 今天这馅儿饼可给他吃美了,肉馅多,油还大,焦黄的面皮蘸着醋,香的魂儿都快没了。 “我吃你说,一会我还要出去办事,时间紧。”杨科长倒是不见外,看陈婉婷今天这架势,估计要的量会多一些。 不过再多还能多到哪儿去,一家饭店一个月八吨,他一天就能给调剂出来。 “杨科长,我想长期拉煤。”陈婉婷试探着说道。 杨科长停了一下,“怎么个长期法?”说完他接着吃。 “短的话就这个冬季,长的话可能一年。” “能拉多少?”杨科长心道,一个月八吨这不跟玩儿似的,就算一年还不到一百吨。要知道他们厂一个月的目标可是三百吨,除了统一分配的量,光是自己可以支配的就比国营矿场多的多。 “一个月……四五十吨。”陈婉婷预估了一下,滨湖饭店一个月缺口是七八吨的话,其他饭店应该也差不多,假如大家都是去黑市买议价煤,那么质量应该也差不了多少。就算有的采购员凭关系能买到国营矿场的调剂煤,但价格绝对没优势。 陈婉婷预估了一个中间值,说少了不够卖,说多了会让人想歪,中间量最靠谱。 但这个量依旧超出了杨科长的预估,他停下筷子,不悦的问道:“你想倒卖?” “不是不是,”陈婉婷就知道会让人有防备之心,她解释道,“我不是拉去黑市卖的,我可以写保证书写字据来保证我说的是实话。是这样的,现在气温突然降下来,省城的饭店几乎全都缺煤,他们去黑市买的煤质量参差不齐,有的人为了多赚钱,把好的次的参合起来卖,可是饭店都没得选,只能买这样的煤炭。你也知道现在煤炭大多都分配给了发电厂和钢厂,当然生产优先,不过大家都忽略了一个重要的部分,那就是服务业,餐饮业。” 杨科长恰好吃完了,他起身倒水,把饭盒涮了一下,再盖上盖子,等着陈婉婷继续说。 “其实很多人都认为一个城市的发电量,钢产量是门面,但是我认为服务业才是门面。你想啊,你出差去一个地方,你最先接触到的事情,是不是吃饭,睡觉?如果你去吃的第一顿饭火候不到位,里面还有煤灰,那你对那个地方还会有好感吗?肯定没有吧。” 杨科长跟着点点头。 “所以我认为,一个省城的饭店,尤其是知名饭店,他们的用煤必须要首先得到保证的。因为这关系到一个省会的门面,更关系到将来发展的机会。所以我现在要做的是,尽最大可能保障省城大饭店的用煤。” “说的是不错,但是你知不知道我们厂每个月调剂额是多少?你一张口就五十吨,五十吨不是五吨,也不是十五吨。” “杨科长你放心,不管是五吨,十五吨,还是五十吨,我能保证每次都现金结账,我不赊账,也不挂账,更不会月结,甚至我可以每个月先给你二十五吨的钱,我拉多少扣多少,最后扣完了我再现金结,这都没问题。” 这又说到了杨科长的心坎里,先不说单位采购的延迟付款有多少,光他手里的白条都有一摞,每年年末的三角债都让他头发没少掉。 她要是现金结,还要大量的煤,那他手里的现金就会多,年末各项工资奖金也不用拖欠,这对他来说肯定是最好的选择。 “不过现金结我也有点小要求。”陈婉婷看出来杨科长动了心,于是趁机说自己的条件,“因为现金结账对矿场没有影响,但对我来说有一定的风险,所以我希望杨科长也能给我行点便利。你们统配煤一吨三十,给我的调剂煤咱别一吨五十了,你看一吨四十行吗?虽然你降了价,但是你当时就能拿到现金,这总比一年到头要不回来钱要强得多。” 杨科长点了点饭盒,“几个馅儿饼,值五百?”一吨降十块,一个月要五十吨,可不就是五百块。 陈婉婷一点都不谦虚,她直接答道,“值,当然值!您吃的馅饼,当然也不全是馅饼,这是您的付出,换来的却是省会城 市的门面,是我们省城对外的形象,更是将来的机遇。” 杨科长总感觉有点不对,但又不知道哪里不对,他把饭盒推到陈婉婷面前,“能说会道,倒是投机倒把的好苗子。我给你批条,每个月上限五十吨,每吨就按你说的四十,当日现金结账,自己去财务开收据。” 成了! 陈婉婷忍住雀跃的心情,继续说道:“还有个事儿。” 杨科长假装不高兴,“得了便宜还卖乖?” “是运输的事,我没卡车,我想借用你们这的卡车,不过不白用,卡车带司机,每天按三块算,日结月结都行,我包油钱,司机和车的钱我都给你,你来给他们发。” 杨科长算道,日结三块,一个月就是九十块钱,就算不用每天拉煤,一个月拉二十天,也有六十块,比他们厂里给司机开的工资高。运输队有他的关系,可以介绍过去,可以每天干完厂里的活,再去给陈婉婷拉煤,这样就赚的是双份的钱。 “行,我给你介绍一个老司机,再给你选一辆车况好的车。” 敲定这些琐事,已经到了中午,“正好开饭了,中午到食堂吃一顿?我请客!”杨科长邀请道。 陈婉婷拒绝了,“不了,我赶紧去省城给答复,他们需要定心丸,完事我回家吃,我妈给我留着饭呢。” 陈婉婷离开时,杨科长已经对她有了很大的改观。年轻轻的姑娘,长得极其漂亮,一点都不娇气,肯拼搏,吃苦耐劳,真是个好青年! 陈婉婷不知道杨科长对她的评价这么高,她匆忙离开煤矿时,食堂的武勇也离开了煤矿。 他惦记那一千五的卖批条的钱惦记了好几天,却总不见宋志国来找他,莫非被那个金额吓着了? 一千五不行,少赚点给他一千三也可以,只不过是自己再少拿两百而已。 武勇得去探探口风,再催一催他赶快做决定。他夹着一个黑皮包,骑着自行车到了宋家坡。 按照记忆中的位置,他敲响一家院门,“是宋志国家不?” “谁啊?”王翠花掀门帘走出来。 “嫂子,是我,武勇。” “哎,妹夫?”王翠花疑惑了一下,接着不情不愿的去给武勇开门,“你咋来了?” 因为宋志国为了给陈婉婷打听事情被武勇打了,王翠花还在跟宋志国冷战,所以看到这个前妹夫,她并不是很待见。 “我有事找我哥,”武勇夹着包走进去,四处打量,“志国哥呢?” “哦,他啊,谁知道呢。”王翠花转身进了屋。 武勇跟在身后也进了屋,“嫂子,听我哥说你病了,现在好点没?” “好啥呀,”王翠花一肚子苦水不知道往哪里倒,这下正好来了个听众,“整天气我,他巴不得我早点死,我死了他好再找个新的。” “这是咋说的呢,”武勇一副关心的模样,“我哥脾气多好啊,可能小萍走了我哥心里难受才跟你说两嘴,你别往心里去。” “他要是惦念小萍我也就不说啥了,他惦记的是别人家的,哎,人家姑娘跟小萍差不多大,这小萍也没了,估计他一颗心都跑人家姑娘那儿了,再加上姑娘她妈一个人,这不,整天没事儿就跑去给人帮忙。谁知道是真帮还是假帮,指不定早就帮到炕上去了。”王翠花说完抹揉了揉眼睛。 “啊?我哥?不会吧?”武勇前倾着身子靠近王翠花,“嫂子,对方是啥人我去给你打听打听,我认识人多。我打听完了你把我哥叫来,我再跟他好好说说,哪能放着嫂子不管反而跑去管别人家姑娘,又不是他亲生的。” “谁说不是呢,哎妹夫我跟你说,那姑娘一家前些日子从小姜村逃出来的,据说她妈被撵出来了人家婆家不要她,没办法带着姑娘逃到我们村。” “小姜村?”武勇不由得拔高了声音,“姓……姜?” 第30章 心思办漂亮 “那闺女姓姜,不过来了我们村就改姓了,改成了她妈的姓。”王翠花没注意到武勇表情的变化,依旧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这不是你哥说她们可怜,要帮他们的忙,还说那闺女想问啥事情,然后你哥就去找你帮她问,还跟你吵了一架,哎!你哥那是帮闺女问吗?他肯定看上闺女她妈了,你哥算是被勾走魂儿了,村里那么多男人就他惦记着人家母女俩,村里那么多男人那母女俩就惦记着你哥,我是说也说了,哭也哭了,吵也吵了,有啥用?这不,跟我连话都不说了现在!” 姓姜,小姜村,果然是她!没想到宋志国能跟这种小美人儿有联系,就连跟媳妇儿吵架也要去帮忙。看来他要那个条子,就是给她办的。这么说就更好办了,如果是宋志国自己的事,他有可能图省钱就放弃,没钱赚再想想别的办法。这要是给那个小美人儿办,别说一千三,一千五都有可能努把力把条子拿下。 就算宋志国没给她办成,他武勇到时候再一出手给她把批条拿下,那小美人儿在他面前,还不是他说啥就是啥,感激涕零? 这可太行了! “嫂子,我想起来还有点事,我得先回去了,改天再过来找我哥啊!”武勇打听到了重要消息,就懒得再应付王翠花,他夹起黑皮包,出门骑上自行车就走了。 王翠花说的正起劲,一看那人走了?又生了一肚子气,接着躺在炕上,复盘这几天的事情。 她发现,只要涉及到陈婉婷,或者陈美玲,宋志国就有用不完的精力,就连武勇也是,一听到陈婉婷马上就变了态度。 所以说,导致他们夫妻不和睦的罪魁祸首,就是陈婉婷和她妈! 这两人可真让人讨厌,王翠花觉得,她们逃来宋家坡一定有内幕,她要从根儿上揭开这两人的真面目,好让宋志国知道她说的才是对的,才能让宋志国的一颗心踏踏实实的放在家里。 王翠花在家惦记着陈婉婷,武勇也在惦记着陈婉婷。 他现在最重要的是跟销售科的杨科长打好招呼,他得堵死陈婉婷绕过他,从别的地方找到杨科长这条路子。 “杨科,”武勇很快就回到了公司矿场,他夹着包挺着肥肚子直接来到销售科,门都没敲,推门就进,“你给办个事。”他习惯性的命令道。 “武主任?”杨科长放下手里正做销售记录的表格,“啥事?” “这几天,不对,这段期间,要是有一个叫姜婉婷的,或者叫陈婉婷的女的,年龄十七八,不大,长得不错,过来找你开条子,你给卡住,别开啊。” “人家有正当理由借调,我有啥理由不给开?”杨科长有些不痛快。 “啥理由?你知道厂长是我叔不?我一句话,你就得调岗,这算理由不?”武勇蛮横的说着。 杨科长沉默了一会,“行。”他只能答应,他的老婆也在食堂工作,武勇有背景,他没有背景,他可不想被穿小鞋。 “这还差不多。”武勇满意的走了。 武勇打好招呼后,坐等宋志国或者陈婉婷找上门来。 而此时的陈婉婷,已经在滨湖饭店和张胜利还有刘主任一起,谈着煤炭的事情。 经过一下午的交涉,陈婉婷以每吨九十五这个低于黑市的价格给滨湖饭店供应计划外煤炭,每吨多送五十斤,冬季按每个月八吨的量,要求一次性送够半年的煤炭,也就是十月到次年的三月,加上赠送的煤炭,共四十八点三吨。 每吨按照九十五元算,一共四千五百六十元。 这笔钱在煤炭全部到位后一次性付清。 前面的要求陈婉婷全都同意,只是这钱的方面她有些困难,“刘主任,咱们互相行个方便,最后结钱对我来说压力太 大了,我希望可以当次现结。” 张胜利也赞同,“她一个女孩子,一次拿那么多钱不安全,不如每次现结,她拿着也方便。” 刘主任痛快的同意了,“行,当次现称重你找我签字然后自己去会计那拿钱。”他又嘱咐张胜利,“到时候你要是没事就陪她去,省的会计处掏点钱叽叽歪歪。” “放心吧,肯定给你招呼好了!”张胜利打包票。 刘主任先行离开,张胜利让陈婉婷在院子里等一会。 很快张胜利就出来了,手里还拿着三个油纸包,外面用纸绳捆扎,陈婉婷以为他拿了点心出来。 张胜利将油纸包递给陈婉婷,“从后厨给你拿了两个三明治和一个汉堡,你回去的路上吃,一会车该没了,你赶紧走吧。中午也没吃饭,你赶紧垫吧垫吧。” 陈婉婷接过来,从油纸外就闻到一股熟悉的汉堡味,“张哥,谢啦。” “客气啥。” “还有点事,”陈婉婷凑近张胜利,“其他饭店的煤炭,你给我问问呗?还是九十五的价,你问成了我给你一百辛苦钱,成几家给几百,咋样?现在煤炭这么紧张,你不趁机偷摸赚点?” 张胜利的脑子里立刻闪过好几家缺煤的饭店,那几家瞬间化成好几百块钱朝他招手,这要是做成了,等于一下子能拿到一年的工资。 “行,我给你多问几家,以后有钱赚也想着点我!”他说道。 “那当然,过两天我直接拉煤过来,匀出一吨给那几家试用,每家给多少你看着安排,肯定不能比给你们大方,咱俩是朋友,跟他们不一样的。” 陈婉婷说完,让张胜利高兴的收不笼嘴,“放心,不能让你太浪费。” 为了能顺利回家,陈婉婷没再跟张胜利继续聊,她幸运的赶上了末班长途,还在车上解决了一个三明治。 剩下一个三明治和一个汉堡,在她回到红旗矿场见到杨科长时,送给了他,“这是我从滨湖饭店给你带回来的,你拿回去给孩子吃,孩子都喜欢吃这个东西。” 杨科长正准备下班回家,没料到陈婉婷还会来给他送那家他们全家都不敢进去的西餐厅的吃的,再想起白天武勇过来说的话,让他一时间有些尴尬,“哎呀,这个东西你拿回去吃吧。我家都不爱吃。” “我吃过了,这是专门给你孩子带的,你拿回去给孩子尝尝,不喜欢吃你就扔了呗。”陈婉婷说着就将油纸包塞进杨科长手里。 杨科长想了想,还是收下了,他小声问陈婉婷,“你是不是得罪了什么人?” 陈婉婷一头雾水,“没啊,我不会跟别人起啥冲突……是不是有啥事?”陈婉婷意识到,杨科长不可能没来由的说这个话。 “你认识食堂的武主任?” 陈婉婷愣了一下,“算不上认识,见过两面,说过两句话而已。” 杨科长又问,“他家人你也没得罪?” “没啊,我都不知道他家人是谁,有啥事你直接说吧杨科长,我能接受得了。” “那个武主任,今天找到我这来,不让我给你批条,”他叹口气,“我们一家都在这个矿里工作,他叔是厂长,我不敢对着干,希望你能理解我。如果你能解决武主任那儿,我就还能继续给你批条。” 陈婉婷也紧皱眉头,她并没有记得跟武主任有什么过结,“行,杨科长,我回去问问怎么回事,打听清楚了再来找你。” “只能这么做了,我等你消息,”他把油纸包递给陈婉婷,“这个你拿回去吃,别给我了。” 陈婉婷推拒,“一码归一码,你别跟我客气,以后还得打交道,你带回去给孩子吃去,以后我有机会再给你们买。” 杨科长最终还是收下了,毕竟谁也不想把关系堵死了,万一以后还能继续打交道。以陈婉婷这爽朗和痛快的性子,跟她打交道肯定吃不了亏。 陈婉婷回了家,一晚上都没想明白这中间发生了什么,她没忍住大晚上去找宋志国,两人就站在院子里说话。 王翠花把耳朵贴在窗户上听着外面的动静。 “叔,你不是跟矿场食堂主任认识吗?你能不能帮我问问,他为啥要卡我的批条?” “他卡你批条?啥时候的事儿?” 陈婉婷讲了她跟杨科长谈好批条的事,但是一天都没过去,就被卡了,重点是她跟武勇没有过结。 宋志国一下子就想明白了,“他想要钱,要那一千五!我那天去问他条子的事,他说一千五给办成,谁知道你直接找到杨科长就拿到了条子,一分钱没花。可能他到嘴的鸭子飞了,觉得不甘心,才去卡你条子,我太了解他了,他为了钱啥都能干出来。明天我去给你解决这事,你在家等我消息。”宋志国心道他果然没看错陈婉婷,她凭借自己的关系,就能把条子搞定,根本用不着他宋志国跑关系。这样的话,这事他一定要给上上心,办的漂亮点,到时候想参合一下这买卖也好张口。 “不用,叔,明天我自己去亲自问问。” 知道了怎么回事,陈婉婷就心里有了谱。 30-40 第31章 武勇的嫌疑睡一觉 陈婉婷在快到中午的时候才来到食堂旁边的办公室,办公室里只有武勇一个人在那坐着看报纸。 陈婉婷没好气的站在门边敲敲门,“武主任。” 武勇抬了下眼睛,低着头继续看报纸。 陈婉婷自顾自的进了办公室,坐在武勇对面,“武主任,我想问问,我哪儿得罪你了?你说出来,我给你道歉。”她语气很生硬,能看出来陈婉婷憋了一肚子气。 “你在说什么?我听不懂。”武勇侧着坐,报纸挡住了一半的脸。 “咱们直接说吧,别卖关子了,武主任,你让杨科长按下我的条子,是什么意思?” 武勇放下报纸,仰靠在椅背上,一副说教人的样子,“我这可是为你好啊,年轻人火气旺,还没礼貌,你这态度,怎么能办成事?你还是回家去多练练,”他挥挥手,“回去吧,学会了再来找我。” 陈婉婷做了个深呼吸,按下要发出来的火气,不论是上辈子还是这辈子,还没有谁能让她吃这种哑巴亏,“武主任,咱们都是明白人,你想要什么你直说,你说出来咱们才好商量。”她一点都不想跟武勇兜圈子,这种肥头大耳的猪,不值得她花心思去哄。 武勇一副苦口婆心的样子,“哎呀,我就说年轻人火气旺,我不跟你计较。我是真为你好,你要知道现在投机倒把得判多大的罪名?你又没有经验,容易出疏漏,到时候没人帮你,没人保你,你这辈子都得完了。你还年轻,你还有大把的好时光,你折在这种事儿上多不值得。” 陈婉婷终于听他说出来了,她装作担心的样子,放缓了语气,“那……武主任你说,真万一出了事,谁能保我?” 武勇叹口气,“我就说你单纯,没经验,果然单纯。这不是有我呢吗?”他露出和善的笑容,“你知不知道在这矿场,你叔叔我的关系,比杨科长硬多了,你得找对人才能确保万无一失。” 陈婉婷故作轻松道:“嗨,原来是这个意思啊,你直说啊叔叔,我还以为你卡我条子是为了要钱呢!你要是能确保我没有意外没有损失,我就跟你这批条子也行,那你给我批一个吧武叔。” 武勇愣住了,不是,就是为了要钱啊,啥时候说过不要钱了? “叔?”陈婉婷在武勇面前挥挥手,让武勇回神,“是不是不能批?” 武勇一激灵,差点被绕进去,“批,当然能批,但是你知道,世界上没有白来的便宜,从杨科长那走的条子,说卡就卡住了,但是从叔叔这走的条子,那绝对是一路绿灯,畅通无阻的。所以就算为了以后拉煤能方便,肯定你要从叔这走关系更好,从叔这走的, 可是厂长的关系,不比你科长硬?” 陈婉婷赞同的点点头,“是这个理儿没错,那得多少钱啊?”她好像很谨慎的问道。 “不多不多,”武勇见说服了陈婉婷,这才松口气,“我们厂拉煤的好几个,都是从我这走的关系,别人我都要两千块,你还小,一千五就行了,我保证你一来就能优先拉到煤,插队没问题。” “好是好……”陈婉婷为难道,“可是我刚摸到这行,一分钱都没赚到,我一下子也拿不出来这么多钱。就算借来一千五给你,我也没本钱拉煤了。” “你看吧就说你单纯,”武勇一副老谋深算的样子,“谁说借钱给我你就没有本钱了?我可以给你赊账,你先拉煤,卖完有钱了再回来结账呀,这样什么都不耽误不是?” “对方不给我结现钱咋办?”陈婉婷愁眉苦脸。 武勇故意拖延片刻,又说道:“要是实在没那么多钱,叔就吃点亏,五百块一个条子,再加上你陪着叔睡一睡。” 陈婉婷脑子里嗡的一下,好像得知了什么秘密似得,她心跳突然加快,“睡、睡觉?” “嗯,”武勇色眯眯的看着她,“我说的睡觉,不是躺炕上呼呼睡,是你爸你妈晚上要干的那事。很划算是不?你就拿五百,可以得到一个两千块的条子,你就算转手卖了那条子,你还能净赚一千五,不但有钱拿,还可以得劲好几次,叔肯定让你尝尝真正做女人的滋味儿。” “要是……要是我一分钱都没有呢?”陈婉婷手心里出了点汗。 武勇勉强的回答道:“实在没钱……就当叔做好人好事,多睡一睡,还给你条子。” 陈婉婷不敢相信已经呼之欲出的答案,“那,这事儿万一被人知道了,我以后没法做人了。尤其跟我一村的知道的话,我该怎么活。” “我跟你保证,肯定不会被别人知道!” 这秘密保的确实够严实,“叔,翠妮跟你这拿馒头,也是跟你睡?” 武勇洋洋自得,“那可不,我每次给的都是又大又软的白面馒头,给的还多,叔对人很大方,就那白面馒头,一次就给她好几个。那丫头馋,每天都要吃……” “叔,你说的条件,你让我想一想,突然这样我有点害怕。” “行,没问题,不行你去问翠妮,叔对你们都好。” 离开办公室,陈婉婷直奔传达室跑去。 “孙大爷,我想借个电话!”她主动塞了一盒烟给孙大爷,“几分钟就打完了!” 孙大爷跟她都熟了,每次都会给她行方便,“行,你进来打,我出去抽一根。” 陈婉婷毫不犹豫的拨通县公安局的总机,“你好,请转接刑侦科高峰。” 没一会,高峰就接通了电话,“喂!” 熟悉的声音响起,陈婉婷平静了一些,“高队长,我是陈婉婷!翠妮的案子,我发现了新的情况,我正在县红旗矿场,我刚才跟食堂的武勇主任聊天时发现,他侵犯过翠妮!我怀疑翠妮的死,跟他有关系!” “他人现在在哪?”高峰厉声问道。 “目前还在矿场食堂办公室,我没看到他出来。” “好,你稳住他,我尽快到。” 挂了电话,陈婉婷就等在矿场门口,一是等高峰,二是监督武勇离没离开。 没一会高峰就带着刑侦队到了现场,陈婉婷迎上去,“我带你们过去!” 高峰阻止了,“你还在这等,一会还有个人要过来,你不适合进去现场,以防万一。” 陈婉婷听出来了话外的意思,高峰担心有人知道武勇出事是跟陈婉婷有关系,这对她一个女孩子来说还是有些危险的。 于是陈婉婷守在门口,等着高峰说的那个人。 陈婉婷没想到,那个人不是别人,正是几天前才见过的陆远。 “你怎么会来?”陈婉婷是有些高兴,可是又担心会给他带来困扰。 “高峰告诉我的,说你在这遇到麻烦,我来看看。”他掀起衣服下摆擦了把额头的汗,陈婉婷就看到了他结实的腰腹。 虽然天气转凉,但陆远只穿了一件条纹体恤,估计是路上骑车子骑得太快,他额头满是汗。 “也不是什么大麻烦,高队长进去处理了。”陈婉婷有些脸颊微微发热,“没什么大事,你回去忙你的吧。” “我请好了假,晚上按时归队就行。”陆远盯着陈婉婷仔细的看着,几天没见,她好像又漂亮了一些,刚才在门口左顾右盼等人的样子,还有点可爱,“你跟我说说,发生什么事?” 陈婉婷正准备说,只见高峰等人押着武勇走出了矿场大门,后面跟着一堆人,嘀嘀咕咕的看着热闹。 “就是他,我发现他……”陈婉婷突然不知道在陆远面前该怎么形容那件事,“就是他对翠妮做了不好的事,我就通知了高队长。” 武勇也看到了陈婉婷,他死死的盯着陈婉婷,像是要吃了她似得,“你给我等着!”他放了一句狠话,就被高峰敲了下脑袋。 陆远挪了一步,不着痕迹的把陈婉婷挡在身后。 后面看热闹的人有人听见了武勇说的话,也好奇的看向陈婉婷。 陆远见情况对她不妙,索性牵着她的手,将她放到自行车后座,腿一蹬就快速离开了现场。 “去哪儿啊?”陈婉婷坐在后座,轻轻的揽着他的腰,路面不平整,陈婉婷担心被颠下来。 “吃饭!”陆远扭头大声说道。 这还是两人第一次单独吃饭,上次一起吃,是陈婉婷刚搬到宋家坡,陈美玲给做的饭。 两人来到一家国营面馆外,陆远支住车子,陈婉婷跳下来跺了跺脚,一路上颠簸的屁股有点麻。 陆远停好车子,带着她进了面馆,“县里没什么好吃的,这家国营面馆还不错,每次休假我和兄弟们都会来这儿吃。对了,周杰每次过来也喜欢到这儿吃两碗。” 进去后他们找了一个靠墙的座位,陆远走到售票处,说道:“两碗削面加牛肉卤,一盘过油肉,五个肉包子。” 接着他递过去军用粮票和现金,拿到一张手写小票。 他捏着小票走到取餐口,将小票递进去。 陈婉婷环视着这家国营饭店,面积在她看来很小很小,里面全是木质桌椅,现在除了他们还有几桌在吃饭。 没一会,陆远就端着他点的饭回来了。 “这么多啊?”陈婉婷感叹一句,当兵的胃口就是好。 “你多吃点,你现在太瘦了,抱着轻的像片儿纸。”陆远随口一说完,立刻意识到了不对。 两人一起看向旁边的人,似乎没人注意到他们刚才说了什么。 第32章 有我在我你男人 陈婉婷也红了耳朵,尽管她比别人多活了一辈子,经历的事情也多一倍,但是那种事,她跟陆远没区别,都是第一次经历。 她想起那天被顶撞得五迷三道,又想起来刚刚看到陆远苍劲有力的腰腹,她偷偷抹了抹鼻子,好像流鼻血了! 陆远急忙要了点旧报纸,揉在手里搓软了,给陈婉婷塞住了鼻子,“怎么突然流鼻血,上火了?” 陈婉婷心虚的点点头,“可能是今天的事着急上火吧。” “别害怕,我帮你问结果,”他倒了杯水摆在陈婉婷面前,“多喝点水。” “嗯。”陈婉婷没好意思抬头。 陆远把自己碗里的牛肉全都夹给陈婉婷,接着呼噜呼噜几口就吃完了那碗削面,接着又拿起包子,一口咬掉半个,他看着陈婉婷慢悠悠小口小口的吃饭,慢慢的自己也放慢了速度。 陈婉婷吃的有点心不在焉,因为她想到如果厂长知道了是她把武勇送进公安局,那她就算再去找杨科长,那条子恐怕也没戏了。 她不由得叹口气。 “别担心,吃完我陪你去趟公安局。”陆远安慰道,他以为陈婉婷在担心翠妮的案子,“不过话说回来,你怎么会去矿场?你不是在卖灵芝?” “灵芝过了季,我本来打算去矿场拉煤,结果批条的事出了问题,”陈婉婷把今天的来龙去脉 全都说了一遍,最后依旧叹口气,“要是厂长记仇,恐怕这家矿场我就别想了,明天我去别的矿场打听打听,买家我都谈好了,总不能失约。” “也许情况没有那么糟。”陆远回道。 两人吃完,陆远推着车子陪陈婉婷走着去公安局,路上陆远故意走的很慢,“那件事……我认真的想过,我还是不能不负责任的当做没发生,你现在抵触我,可能是你年龄小,不知道这世道有多险恶,但是我没法当恶人,至少我要承诺,不管到什么时候,我都会等你,只要你愿意,我们就结婚,你不想,我就等。” 陈婉婷确实是很抵触婚姻,毕竟上辈子对她的影响太深了。可是她又不忍心耽误这个大好青年,他的未来应该是灿烂多彩的,而不是浪费在她的身上。 但目前看来这个年轻人好像脑子一根筋,认准的理儿死活不会改变。 陈婉婷放弃了劝说,等陆远遇到更合适的人,就会自动改变主意。 “这些都是很久以后的事,未来什么样子谁都说不准,我的目标是,对得起我自己,这就足够了。”陈婉婷还想说,她会越来越优秀,只有自己更优秀,才能在这一世有能力保他平安。 陆远听出来她在婉转的表达着拒绝,但他没有再次坚持。他知道说多了没用,他得用自己的行动来证明,他不是说说而已。 两人一路沉默的走去公安局,虽沉默,但他们距离贴的很近,似乎是自然而然的行为,谁都没有觉得尴尬或者不妥。在旁人眼里,这两人比处对象的还亲密,也比处对象更自然。 到了公安局,陆远找到高峰,了解了一下情况。 “武勇侵犯过翠妮这是事实,并且不止一次,情况十分恶劣,我看死刑是跑不了了。”高峰说道,“这次还是多亏了你,抓住一个社会害虫,”他看向陈婉婷,“不过为了你的安全考虑,我不打算公开对你进行表彰。” 陈婉婷同意他的做法,为了她的安全,不能高调。 “对了,你亲生父亲下个月也会被判刑,我估计一年是最少的。” 陈婉婷这才想起来还有姜二亮这号人,“判刑好,再让他家暴我妈!”她终于出了口恶气,尽管不是亲自报的仇,但是如果陈美玲知道了这个好消息,一定会更开心的。 从公安局出来,陆远带着陈婉婷再次回到矿场,他将陈婉婷放在门外,自己一个人轻车熟路的走进去,“你在这儿等我别乱走,看着点车子别丢了。”他随口给陈婉婷指了个活儿。 陈婉婷不知道他进去干什么,所以趁等他这段期间,自己在想着如何能快速的搞定杨科长再次给她批条这这事。 过了大概半个小时,陆远出来了,并且随手递给姜婉婷一张单据。 陈婉婷接过一看,上面写着“红旗煤矿调拨单”,中间写了有效期到来年4月份,每个月8吨,审批人,是厂长的签名和盖章,还有杨科长的签名和盖章。 “批条?”陈婉婷惊讶的问道,“你居然帮我拿到了?厂长没恨死我?” 陆远没忍住按了下陈婉婷的脑袋,“有我呢,他不敢动你。” 陈婉婷这下更吃惊了,“你什么来头啊?”不是未来的一等功吗?厂长都不敢动他? 陆远还是没忍住敲了下她的脑袋,“你男人。” 你男人?! 陈婉婷捂住自己的脸,她都不敢直视陆远。 他怎么敢的啊,说着这么糙的话,还理直气壮理所当然! 还这么霸道! 但是,一点都不让她觉得反感,反而让她心跳很快。这跟上一世那种相敬如宾的感觉一点都不一样,陆远带着十足的侵略性,闯入她的生活。 “我可没承认。”陈婉婷做着挣扎,她背对着陆远,轻咬嘴唇,脸颊烫的不像样。 “既成事实,你不能反悔。”陆远的声音在她耳边响起,她缩了下肩膀跑到一边。 陆远的声音害得她心里痒痒的,耳边的鸡皮疙瘩都起来了。 “切,”陈婉婷坚持嘴硬,毫无底气的说道,“讨厌鬼。” “还有几个小时,我带你去连队看看?”陆远不舍得提前归队,也不想让陈婉婷提前回家。 “嗯……也行,我还没见过呢。”她确实很想看看上辈子陆远生前待过的地方。他死后的墓碑陪了她十五年,生前的地方还没有见过。 陆远骑着车子带着陈婉婷一路慢悠悠的往连队走去,五里路,陆远来的时候骑了五分钟,回去的时候,骑了半个多小时。 两人停在连队外面,陈婉婷看到门口有站岗的士兵,那个视线好像就落在他们两人的身上。 陈婉婷也好奇的打量着连队,光是远观就有种严肃的氛围,砖砌的墙上刷着标语,“提高警惕,保卫祖国”。正门有持枪站岗的哨兵,旁边是传达室。 “你平时会干些什么?”陈婉婷好奇的问。 “监督,训练,开会。”陆远简单的回答,他指了一下连队旁农田另一侧的方向,“那边是随军家属院,想不想去看看?嫂子们人都很好。” 陈婉婷摇摇头,“我就在这歇一会。”她感受着院墙外部的氛围,宁静,肃穆,还有些冷清,就像上一世陆远的墓碑。 “你……以后……”她想给他打预防针,但是想到如果自己足够强大,就不会让陆远陷入危险。 “以后什么?” 陈婉婷靠在车子后座半坐着,陆远撑着车座和后座支架像是把她圈在怀里。 “没什么,”陈婉婷摇摇头,“我想说你以后遇到危险要保护好自己,但是又想到我这是说的废话。” “你还挺了解我。”陆远直起身来,“今天没有提前打报告,不然就能带你进去逛一逛。” “我知道你在这就够了。”陈婉婷的愿望满足了,她看到了上辈子陆远生前所在的地方,“以后你会一直都待在这吗?” “不一定,看上面安排,不过你放心,我在哪都不会丢下你。” 一整个下午,陈婉婷的嘴角就没有下来过,她跟陆远走过农田,走过乡间小道,听够了路远说的暖心的话,也说够了她未来的打算。 直到回到宋家坡,陈婉婷才意识到,她还是没有打听出来陆远到底是什么来头,倒是她家里的情况,被调查的一清二楚。 行吧,该不会是把她当特务了。即便这样,陈婉婷也欣然接受,他工作特殊,谨慎是应该的。 回家的路上路过宋志国家,陈婉婷敲门进去,在院子里见到了宋志国,“叔,中午武勇被警察抓了。”她觉得有必要通知一下宋志国。 “啊?这是为啥?”宋志国很惊讶,同时屋内发出一阵响声,水缸落地,王翠花“哎呀”了一声。 两人都回头朝屋内看了一眼,宋志国接着问,“武勇关系那么硬,还能被抓了?” 陈婉婷没说的很详细,因为涉及到翠妮的隐私,“嗯,我亲眼看见的,因为啥我也不知道。” “哦……”宋志国若有所思。 陈婉婷又说了几句别的消息就离开了,宋治国回到屋里,王翠花眼巴巴的看着他,小心的问,“武勇那……严重吗?犯了啥事到底?” 宋志国问道:“你咋这么关心他?你是不是有事瞒着我?” “我能瞒着你啥啊!”王翠花突然喊道,“还不是担心你,你找他给陈婉婷批条子,结果武勇进去了,他昨天还来过,你会不会也被牵连?” “昨天来过?”宋志国的脸一下就黑了,“啥时候来的?你咋没告诉我?” “那……那不是你生气不理我,不过我也没说啥,就问问他来干啥。” “没说啥你能怕成这样?”宋志国指着地上的搪瓷缸,“你把你们昨天说的话全都给我学一遍!” 第33章 今天的杨科长特别好说话 王翠花在宋志国的逼迫下,重复了七八次,才把昨天的情况说明白。她总想掩盖着什么,但宋志国没糊涂,全都问了出来。 宋志国气的手抖,“你说话就说话,你往陈婉婷身上扯干啥?这下子他知道了我跟陈婉婷问的是一回事,条子更批不下来了!我跟他打架他肯定一直惦记,他本来就小肚鸡肠,本来我这走不通的时候,陈婉婷那还能拿到批条,你倒好,这下两个人全得完!” 王翠花被劈头盖脸一顿骂,懵了片刻终于反应过来,她站在炕头,居高临下的看着宋志国,“宋志国,你说话得讲良心,你们那事,能怪我吗?你以为我不说,武勇就不会知道?他为了我好,他看出来我不高兴才跟我说说话,你呢?除了冤枉我就是骂我!我倒了八辈子霉才嫁给你,农活不干,每天就为了点钱,跟这个见,跟那个见,到处认识人,不干一点正经事。你要是好好干农活,武勇就不可能来找你,我也不可能见到他!你捅了篓子,就翻回头来怪我,你自己的错你是一点都不承认!” “我不干农活还不是为了挣钱?我投机倒把还不是为了你?我要是每天地里刨食,你妈能看得起我?你往娘家拿钱的时候你咋不说我干的不对,现在没钱了你才来说我不对。我要不是为了钱我能去找武勇,我没钱你能嫁我?” “所以就是我瞎了眼!”王翠花跌坐在炕上抹眼泪,“所以你跟别的女人不清不楚都是我的错,你没钱也是我的错,你妹夫被抓了也是我的错,我就不该为你好为你着想,都是我的错!” “不然呢?你知不知道你坏了多大的事?”宋志国压低了声音气愤的说道,“本来我这办不成的话,陈婉婷还有可能办成条子,到时候有之前帮忙的情意在,我还能掺一脚一起赚点钱,现在呢,你把我们批条子的可能性全都毁了!” “是武勇被抓了你才没法批条子,跟我有啥关系,又不是我让他抓的!你就知道为了别的女人来冤枉我!没准武勇被抓就是因为那个妮子,你不去怪那个死妮子,你就敢来怪我。”王翠花说着说着又哭起来,一直嚷嚷着自己的命不好。 但是这一点提醒了宋志国,武勇会不会因为卖条子卖工作的事被抓了?真要是这样的话,他和陈婉婷的条子被卡住,还得谢谢王翠花。 看来拉煤一事被彻底堵死了,他得出去看看有没有别的赚大钱的法子。 宋志国在这边焦虑着,陈婉婷却顺的如鱼得水,她第一次成功的拉了九吨,门房孙大爷过了磅之后给她记成八吨。她拿着条子去找杨科长盖章,,再去财会屋子里交钱。 接着跟车到了滨湖饭店的后院,她看着工人卸车,旁边站着张胜利和刘主任。 “这八吨可远远不够啊,”刘主任担心的说道,“我希望这几天把你答应好的这半年的煤都一次性拉过来,省的我每天都担心下个月又没了怎么办。” 陈婉婷想起来她白天跟杨科长说的话,她的提货单上面写的一个月八吨,当初杨科长答应她的也是一个月八吨,但是今天去提货的时候,杨科长却松了口,“你每天来拉都行,别太多太显眼,你直接来办公室跟我结现金,我给你去交到会计室,这样他们就卡不了你提货单上的量。” 今天的杨科长,特别的好说话。 有了杨科长的松口,所以陈婉婷特别痛快的答应了刘主任的要求,“我的运力一天最多只能拉来八吨,不过这个月应该没问题,四十八吨,我分六次给你全都拉完。” “那太好了,”刘主任生怕她反悔,胡说了一个理由,“我们这会计下个星期要去出差,你最好这个星期全都拉过来,好给你结钱。要是错过这个星期,恐怕就得等半个月以后了,到那个时候,可能你过来结账还得排队。” 陈婉婷也想赶紧多拉点,这样才能把钱赚回来,“行,肯定先紧着给你拉,放心吧。” 说好了以后,刘主任先回了办公室,留下张胜利等着卸完煤后陪陈婉婷去结钱。 最后卸完八吨,车上还留了一吨,陈婉婷询问张胜利他打算怎么处理,谁知张胜利很快叫来一辆带拖斗的拖拉机,工人们将卡车上最后一吨铲进了拖拉机后斗。 “我把这一吨拿出去分一分,能有几家要买的,下次你来了基本就确定了。” “行,那等你好消息!”说完张婉婷上了车,跟着大卡车一起回到县城。 当天她就给司机结了三块钱,因为杨科长同意陈婉婷直接给司机日结。 司机收到钱也十分高兴,“妹子,明天还找我咋样,我开车稳又快,车况也好,还能给你干点别的活。” “行,明天你早点来。” 于是陈婉婷连着来拉了一个星期,每天八吨到九吨,由于买卖双方都是现金当日结,所以这一个星期,她赚了三千多块。 再加上卖灵芝时期存的一千八百块,她的资产,已经快五千了。 张胜利也给陈婉婷联系好了四家饭店,每家试用完新煤,全都以九十五一吨的价格,定了五十吨。由于价格低,所以张胜利开出的条件都是当日现结,这样他介绍给陈婉婷的风险小了很多,他也免得两边得罪人。 对于张胜利的这种做买卖的态度,他的熟人朋友很不解,人们大多是通过吃饭喝酒来巩固关系,再通过吃饭喝酒来谈煤炭的买卖,关系到了,情意到了,生意就到了。以前张胜利也是这样做的,只是这次他说一不二,不请客不喝酒不吃饭,见了面就谈钱,显得很没有人情味。 张胜利一律回答说,拉煤的那位能人能给低价的条件就是当日结现,能人不让我饭桌上谈,我要是饭桌上谈了,你们也就没有这优质煤了,也没有这种大量的供应了! 人们全都嗤之以鼻,不就一个煤贩子,还开始提要求了,真把自己当大人物! 不屑归不屑,但是他们对煤的需求无法忽视,最后的结果还是只能是按照陈婉婷的要求来,必须当日现结,不能打白条,不能赊账,不能等到月底结。 张婉婷的做法,惹得黑市上煤贩子不开心了,她的煤质量优,一吨的价格比他们低了二十多块钱,十吨就是两百多。 自从陈婉婷介入议价煤的这段时间,煤贩子的生意有了一定幅度的下跌。 有些人开始抱怨黑市的煤价格高,杂质多,不如他们某个亲戚介绍的煤划算。 于是很多人就开始打听陈婉婷的煤,可是他们只能打听到张胜利,而张胜利手里的煤很有限,几乎全都供给了大饭店。 黑市煤贩子就想教训一下抢走他们生意的张胜利,他们偷摸跟踪,发现了张婉婷,继续跟踪,发现了红旗煤矿。 红旗煤矿他们并不陌生,黑市煤贩子就有人从红旗煤矿拉煤,只不过他们参合着卖,只为了多挣钱。 有人想托关系挤掉陈婉婷的调剂额,他找到了杨科长,杨科长把这事跟厂长汇报了一下,最后,这人不但没有挤掉陈婉婷的批条,反而自己的批条被收回了。 这些事陈婉婷并不知道,她每天回到家里就累的半死,躺在炕上一动都不想动。 陈美玲心疼她,想跟她商量着能不能像卖灵芝那样,卖煤也带着她,熟悉几天过后陈美玲可以去送煤,女儿就能在家休息一下。 陈婉婷觉得可行,她已经打通了所有的渠道,只要能把煤按时拉走,按时送去就可以。这件事交给陈美玲没什么难的,她还能腾出精力干别的事情。 两人就这样说好了,第二天天一亮他们就出发,先去县红旗矿场。 可是当天晚上,两人遇到了点麻烦。 睡梦中的陈美玲听到院子里“咚”的一声,有人翻墙进来,接着家门发出响声。她推醒陈婉婷,两人蹑手蹑脚的下床,借着月光看到有一个薄铁片从门缝中插进来,从下往上拨弄,试图打开门闩。 看这动静和力气,门外的应该是个男人,上次被找麻烦还是姜二亮跟踪来的那次,他直接砸门,这次难到也是跟踪来的?会不会是姜二亮家人来给他报仇? 无数种可能一股脑的闪进陈婉婷的脑海里,她轻轻的拿起炕边的铁火钳,跟拿了一把刀的陈美玲一起站在门后。 陈美玲猛的拉开门闩,门外的人猝不及防的摔进屋里,还没爬起来,就被陈婉婷一火钳砸中胳膊,他疼的大声嚎叫。 接着陈美玲也上去用刀背使劲敲着他的胳膊和腿,这男人疼的直翻滚。 陈婉婷两人趁机跑到院外,她们大喊救命,有流氓进屋了! 寂静的夜晚,她们的喊声传到很远,没一会就有村民跑出来,手里拿着铁锹,“咋了?流氓在哪?” 陈婉婷指着家里,“就在家里,被我们打了胳膊和腿。” 人们一看,那个身影正艰难的想翻墙逃走,几个男人到墙外堵住那人,并且顺利的将他制服。 “是刘赖子!”有人认出了这流氓,“你大半夜跑人家家里干啥?” 第34章 批斗嫉妒 刘赖子见情况不妙,直接躺在地上装疯卖傻,“我摔下来了都怪那婊子!她打我还追我,她得赔偿我!” 全村人都知道刘赖子是什么人,但新搬来的陈婉婷母女俩不知道。 陈婉婷上前解释,“是他半夜翻我们院子里,还拿铁片撬我们门锁!我打你都是轻的,我可是正当防卫!” “正当你个头!谁不知道你这院子都被男人逛烂了,你们两个女的缺男人,爷来给你们送温暖,你还打我!”他躺着哭嚎,谁扶都不起来。 宋志国扛着铁锹也来了,他照着刘赖子的身上就拍了一铁锹,“我妹一家有我罩着,由不得你欺负!别以为你胡说八道就有人信,你最好识相点!”说完他还上前踹了两脚。 刘赖子一看到宋志国,马上精神抖擞,他半靠在院墙上,手捂着伤口,“宋哥,你说这是你妹?哪个妹妹啊,别是情妹妹吧?你妹妹咱村里都认识,这是哪儿的妹妹啊?” “我远房亲戚,咋?我有多少亲戚还得跟你打报告?” 刘赖子一副了然的神情说道:“就怕不是正经妹妹啊,她女儿在原来村名声都臭了,她也好不到哪去,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不知道?该不是你有别的心思,所以隐瞒了事实,把情妹妹带来,说是你亲妹妹?” 宋志国抡起铁锹要打,陈婉婷冲上去照着他的裤//裆踹了两脚,“自己心里不干净看谁都脏,有本事拿出来证据,不然就等着我把你送到公安局去!” “就是,咱去过公安局,就是把你家砸了咱也是正当防卫!”旁边的人说道。 “咋回事?”张改花和宋满仓闻讯赶来,“刘赖子?你咋又惹事?” 刘赖子疼的哼哼唧唧,“主任,村长,这不能怪我,他们两人孤儿寡母,我也单身汉,我们正好凑一个家不是,我想去跟他们说这事,可是我还没进去呢,就快被打死了。主任,你得给我做主啊,她们两都不是啥好人,我豁出去了给他们当家做主,也是为了他们好!我做了这么大的贡献,她还踢我打我!” 张改花抱着胳膊站在他面前,“陈美玲母女是啥人我清楚得很,我倒要问问你,你为啥大半夜的过来爬墙?真有事白天为啥不来。” 刘赖子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白天?哪有白天办事的。” 张改花指着他骂道:“别以为我不知道你打算干啥,你最好老实交代!” 陈婉婷走上前,“婶子,让我来问。” “行。”张改花退后一步。 陈婉婷问道:“我在原来村的名声,是什么名声?你最好老实回答,要是胡说八道,我现在就去报公安局。” 刘赖子不屑的说道:“还用我多说,你出去问问谁不知道你在原来的村里随便一个人都能骑,你还勾搭知青阻拦人家返城,给钱就能玩儿……哦我知道了,你今天这么不愿意,是不是老子没给你钱?多少钱你能躺下你说说。” 听着污言秽语,其他人都恨不得上去打他一顿,哪有这样编排孤儿寡母的,她们的生活本来就够难的了。 “我再问你,为什么你早不来,晚不来,恰好今天晚上来?是不是知道我今天卖货有了钱,你想当晚侵犯了我,你觉得我不敢声张,只能吃了这个哑巴亏,然后我跟你结婚,你就能把我们卖货的钱据为己有?你知不知道抢劫加上强//奸,你会被判死刑?” 刘赖子听到这里开始害怕了,“你胡说!我根本不知道你有钱!” “那你就是打算强//奸了?” “你……我、不是……我!”他急得眼神乱瞟,直到落在了宋志国身上,“是他!是他让我这么干的!好你个宋志国,你竟然敢算计老子!老子跟你拼了!” 宋志国傻眼了,人们都傻眼了。 张改花追问,“咋回事?” 宋志国呆愣的摇摇头,“不知道啊,我这段时间都没见过他,再说了我怎么可能给他出这种丧良心的主意!” 接着他指着刘赖子鼻子问,“你少诬陷老子,看我不打死你!” 这时有村里的媳妇们听到风声,也跑过来,有寡妇指着刘赖子,“主任,就是他,上星期偷生产队的粮,他不让我告状,还威胁我要是告了他就晚上爬我墙!” “好你个刘赖子!”村长宋满仓指着他的鼻子,“送公社,连夜开批斗会,流氓罪加盗窃罪,你给我等着!” 接着村长又指着宋志国,“你也去公社,交代你指使刘赖子强//奸这事!” 宋志国都傻眼了,这事跟他没关系,他完全不知情啊! “村长,宋哥不是这样的人,我能证明。”陈美玲说道。 村长道:“你信不信是你的事,去公社交代事实这是必须的。” 结果就在当晚,宋志国和刘赖子一起被绑到了公社大院。 当晚高音喇叭伴着滋滋的电流声,通知了全村的村民。不一会,村民自带小板凳全都到了公社大院。公社外的树上也站着人,等着看热闹。 在煤油灯微弱的亮光下,宋志国和刘赖子被麻绳捆着走到前面。 陈美玲被请上台,她哭诉道,“刘赖子半夜撬门,试图对我行不轨的事情!” 下面有妇女嚷道:“他也盯过我家闺女,我家闺女一个月没敢出家门!” 另外一个妇女喊道:“他还偷公社的粮食,偷出去倒卖!” 刘赖子引起了一阵集体的控诉,最后文书读判决,判处刘赖子劳改十年。 接着轮到宋志国,宋志国刚被带上去,王翠花跌跌撞撞的冲上前,最终被拦住。 “我是冤枉的,我根本没对刘赖子说过那些话,我也没见过刘赖子!”宋志国喊冤枉。 但是刘赖子一口咬定就是宋志国告诉他的。 宋志国百般解释都没有证据,最后眼看着要被定罪送去劳改,王翠花喊道:“是我!是我的错!” 她站在台前,声泪俱下。 原来她看到陈美玲每次遇到困难,宋志国和村里人都会着急的上前帮忙,就像今天一样。宋志国从来没有为她的事这样着急过,所以王翠花心生嫉妒,总是觉得陈美玲和陈婉婷跟宋志国说话就是在勾引他。 因为嫉妒陈美玲,她特地去了趟小姜村,找了一家院子破破烂烂房子黑了吧唧的人家打听陈美玲,因为这家正好有个老太太,王翠花知道所有的小道消息全都瞒不过村里的老太太。 问到陈 美玲的事情,这老太太吐沫横飞的给她从头到尾说了一遍,从她可能揣着肚子嫁过去开始,一直到陈婉婷跟知青勾搭不干好事,再到陈美玲男人回来了以后,她居然跟外村的男人跑了。 这事让王翠花对陈美玲叹为观止,她回来跟宋志国说,想让宋志国离这种女人远点,但是宋志国没同意,还把她骂了一顿。 王翠花就不信她撕不开陈美玲的真面目,她试图让村里的人全都看清陈美玲,别被她漂亮的脸蛋勾了魂,于是她见到村里的妇女就会说这些事,希望妇女回家劝他们的男人们全都看清这个狐狸精,以后别总上赶着帮忙。 今天上午她在村道上跟狗娃娘正说着话,刘赖子正好经过,也站在旁边听了好半天。 最后王翠花把刘赖子撵走,自己也回家准备做饭。 谁知道半夜刘赖子会去爬陈美玲家的墙,还想进屋耍流氓,更没料到他会一口咬定是宋志国指使他干的,王翠花敢保证,宋志国肯定不会干这事,他只是没想到刘赖子会攀咬宋志国。 在有力的证据面前,刘赖子终于承认是他瞎指认宋志国,因为宋志国拍了他一铁锹,还因为这些消息都是他从宋志国的老婆王翠花嘴里听到的,里外里就等于是宋志国说的。 王翠花的话误导了他来爬墙,这种事宋志国也必须负一定的责任。所以他不能一个人倒霉,他得拉一个倒霉鬼来垫背。 经过这一通解释,宋志国终于被解开了绳子,王翠花受到了相应的惩罚,每个月多交十五元代替出工,扣发冬储菜两百斤。 这事过后,张改花再次强调一个村为一个集体,大家必须把心拢到一起,把劲儿使到一处,不能随便编排同村的乡亲,更不能对有困难的乡亲不管不顾见死不救。 随后张改花又拿出来上次去小姜村办理离婚手续时,姜有田村长出具的证明,证明上写的很清楚,陈美玲是小姜村优秀的劳动者,在小姜村生活的二十年里,获得过村劳动模范,村三八红旗手,打场能手和五好社员。 这些奖励完全能说明王翠花传回来的是谣言。 此事正想到此为止,村民也正打算回家睡觉,谁知宋志国突然站在前台,大声嚷嚷,“我,宋志国,今天在父老乡亲的面前,要求和王翠花离婚!这日子我过不下去了,我每天累死累活外出找活挣钱养家,王翠花不停的给我拖后腿,对我的辛苦产生质疑,还对我的品德质疑!我一心向上,想着建设社会主义新风尚,可是王翠花,她的行为,她说的话,全都违背了我的信念,所以我强烈要求,村委同意我跟王翠花离婚!至于家产,我是个男人,我愿意把家里的粮食,钱,所有的一切,全都分给王翠花,孩子她想养就带走,不想养就跟着我!” 第35章 第35章三更合一 人们对宋志国的决定全体哗然,“咋能离婚呢,两口子不能计较太多。” “孩子都生了俩了,凑合过呗。” “谁家还不吵个架。” “人翠花挺好一人,你还不知足。” “就是,翠花也是为你着想。” 翠花听到人们的话都是在支持她,这让她的情绪好转了很多。 刚刚看了刘赖子被判劳改之后,她都一直认为是自己连累了宋志国,害得他差点也去劳改。为了救他,洗刷他的罪名,王翠花豁出去了,这是一个让所有人都看清陈美玲一家真面目的好时机,也能让宋志国知道,她王翠花才是对的。 就算自己承认了错误,但是,这都是为了让大家看清陈美玲一家才做出的牺牲。 就算她是做错了,可出发点是好的,她的心意也是好的。 陈美玲得了那么多的奖,只能说明陈美玲很会干活,很勤劳的干活,却不能证明她人是干净的。 王翠花做的这一切都是为了谁?不都是为了宋志国,为了他们这个家吗! 可宋志国还是不知好歹,看不清真相,竟然要和她离婚! 宋志国离了她,谁每天给他做饭伺候他,谁每天受得了他外出不着家,又是谁不嫌弃他家里穷义无反顾的嫁给他! 还不是自己眼瞎了,找了这样一个不懂感恩的男人! 王翠花越想越生气,越想越委屈。 她摸把眼泪,“离就离,你以为我离开你就活不下去了么,我告诉你,我做的那些都是为了你,你还不领情要跟我离婚,我不怕离婚,你总有一天会看清她们俩是什么人,你最好离了别后悔!” “谁后悔谁是小狗!”宋志国坚定地说道。 这场批斗会在所有人的意外中结束,刘赖子喜提劳改,宋志国也如愿离了婚。 由于两人的意见高度一致,第二天他们就顺利的办了手续,王翠花也在第二天就去学校把毛蛋儿接回来,拿着属于自己的东西,带着家里所有的钱和粮食,骑着自行车投靠了娘家。 娘家离宋家坡骑车一个小时就到,王翠花大包小包带着毛蛋儿站在娘家门口时,屋里的几个人都愣住了。 “姐?你咋回来了?”王翠花弟弟手里还端着碗和筷子,“也没提前说一声。” 弟媳也脸色不太好,“姐,晚上睡哪儿?你还带着毛蛋,我屋的炕不够。” 她妈赶紧出来接过她手里的粮食拿进厨房,“哎呀你这次拿回来的粮食怎么这么轻?是不是明天志国还给往来送?这次志国赚回来多少钱?你一会把钱给你弟和你弟媳拿过去,让你弟媳买点料子买点吃的,你这次回来咋啥都没买。” 王翠花牵着毛蛋的手,回到娘家就像有了依靠,“我和他离婚了,我回来住,过几天我把粮食关系转回来。” “啥!?”屋里的几人异口同声的喊出了声,翠花娘质问道:“离婚?你分了多少钱?你是不是干了啥丢人的事?你赶紧回去跟志国好好说说,日子过得好好的离啥离,你离了你让村里人咋看咱们家,以后见面都得被戳脊梁骨!” “妈,你不是说过我受了委屈就回来,你永远给我当靠山?我现在受了委屈,你咋还埋怨我?”王翠花不理解,明明是宋志国的错,为什么他们都站在宋志国那头来埋怨她。 “说是那么说,但你也不能离婚啊!”翠花妈把她拉进屋里,“过日子两口子吵架你委屈了回来住一住,这你离婚了回来,你也没问过你弟媳的意见,我是欢迎你回来的,但是你弟媳万一不高兴了咋办?” “可我回的是娘家!”王翠花不服气,“为啥要看弟媳的脸色?” “哎呀都是一家人,生了嫌隙就不好了,一会你把你带回来的东西和钱,给你弟媳送过去,她高兴了你就能多住几天,这毕竟也是她的家。”翠花娘好言相劝。 王翠花没办法,只能按照她娘说的去做,她从自己的包袱里翻出两盒以前没舍得用的,宋志国给她买回来的雪花膏送给了弟媳,还给了她带回来的全部财产的三十多块,弟媳拉长的脸这才有了点笑容。 晚上王翠花和毛蛋随便吃了口稀饭,就挤在爹娘的炕上凑合睡了一觉。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她就自觉的烧火做饭,吃完饭后把剩余的二十多块钱全都上交给了爹娘尽孝。 爹娘征求过弟媳的意见之后,同意把放粮食的屋子暂时给王翠花和毛蛋住,王翠花还得负责家里所有的事情,洗衣服,做饭,打扫家,因为她不用干农活,其他人都得去干活,她就必须帮家里减轻负担。 这比在自己家里累多了,王翠花蹲在河边洗衣服的时候想着,跟宋志国过日子的时候,这种重活怎么可能轮得到她来干,她刚病好没多久,还没好利索,大夫不让她累着,可是她现在每天都好累。 但是她 一定不能认输,她必须让宋志国知道,这个世上谁才是真正对他好的人! 王翠花端着一盆衣服回家,她的手已经被河水凉的没了知觉,脚也没了知觉,无意中踩到一个圆石头上不小心滑了一跤,盆里的衣服撒了满地,沾了很多泥土, 她没有力气再洗一遍,只能抖一抖上面的泥土,继续放盆里,打算等晾干了再拍一拍。 下午人们干农活都回来了,王翠花也做好了饭,端上了桌。 突然弟媳在院子里尖叫一声,引得家人全都出去看。 弟媳指着晾晒的衣服,“怎么都是泥,这明天怎么穿?大姐你要是不想干,你完全可以说出来,没必要做成这样欺负我!” 王翠花想解释,她娘也黑了脸,“没人逼你干这干那,是你自己全都揽身上的,你洗成这样是给谁甩脸子?” 弟媳一扭头跺脚就回去了,其他人也跟着回屋,嘴里还叨叨着:“懒死了,也不下田干活,就知道白吃白喝。” 晚上毛蛋躺到王翠花身边,悄悄跟她说道:“娘,我饿,能不能叫爹来接我们回去?”王翠花拍了他脑袋一巴掌,“不许找你爹,你饿呀咋不多吃点?” “姥说家里没我的口粮,我多吃一口婶儿就少吃一口,说我姓宋我得去宋家吃饭,我每天只能喝点稀粥,他们不给我吃窝头。” “哎,咱们寄人篱下,能忍就忍一忍,你多听话,他们会喜欢你的。他们还没看到你的优点,你多表现表现,他们喜欢你就会给你吃的,今天不给明天也会给,这是咱们自己家,家里全都是自己人,他们没有坏心思,你别多想。就是你爸给你吃的太多,才把你的胃口撑大了。你再忍忍,习惯就好了。” 毛蛋没再说话,王翠花半夜听到了毛蛋的抽泣声。 日子一天天过去,王翠花每天受尽了白眼,她和毛蛋全都瘦了两大圈,毛蛋哭着想回家,想回学校念书。王翠花看着村口,没有宋志国的身影。 她有点后悔赌气离婚,她以前回娘家的时候他们不是这个态度,他们对她热情的很,她经常把宋志国带回来的好衣服,好料子,买的营养品往娘家拿,那时她娘对她亲的很。现在却不同了,每天都会嫌弃他们两人吃的多,因为粮食关系还没转过来,她们吃的都是别人的份额。 看人脸色真是不好受,王翠花还坚持着最后的倔强,硬留在家里没有回去,她等着宋志国知道错了,买些东西过来道歉,给她在娘家做足了面子,再把他们娘俩接回家。 但过去了两个星期,依旧没有宋志国的影子。 她每天都给全家人洗衣服,手上已经生了冻疮,毛蛋因为多吃一口饭就要被骂个不停。每天晚上毛蛋饿的受不了,偷偷跑去厨房偷一个窝头吃,终于被弟媳发现了,弟媳和弟弟拿着藤条抽毛蛋,毛蛋疼的嗷嗷哭。 王翠花终于受不了了,她决定带着毛蛋离开娘家,回去找宋志国服个软,复个婚。 知道王翠花要走了之后,全家人终于高兴了。她回来时大包小包带着一堆,走的时候两手空空,只拉着毛蛋。回来的时候骑着自行车,回的时候靠步走。 因为这几天下着大雨,路上满是泥泞,根本没法骑车子。也因为她的自行车被她娘拿去给弟媳骑,她不敢说不行。她要是说了不行,她就成了白眼儿狼。 临别时翠花娘一直叮嘱:“你给志国道个歉,服个软,两口子哪有隔夜的气,有啥话都好好说,别没事就闹着离婚。让志国没事就多回来看一看,娘和你爹都想他呢。以后你有啥委屈再跟娘说,娘给你做主骂他。” 王翠花这次没有高兴的点头,她只冷漠的转头离开。 再次回到宋家坡,王翠花才松口气,在娘家像客人,回来才觉得自己是主人。 当回到家时,王翠花才发现院子大门锁着粗重的链条,她从没见过这个链条,也没有钥匙,她心生疑惑,不知宋志国为什么要锁一个新的链条。 她使劲拍门,可是没人出来,王翠花这才开始害怕,蹲在门口哭起来。家里没人,她没有睡觉的地方,娘家回不去了,她该怎么办。 毛蛋拉着她的手一个劲的往前走,“我们去找婷婷姐姐,婷婷姐姐肯定有办法,爸跟我说过遇到困难就去找婷婷姐姐。” 王翠花最终拗不过毛蛋,还是腆着脸去了陈婉婷家。陈婉婷母女两都在,她们正在做饭。 王翠花没忍住咽了下口水,小声打听起家门的情况。 陈婉婷给他们都倒了杯水,坐在一旁给他们交代着。 原来他们离开以后,宋志国消沉了好几天,但他这次坚持不主动去接她们,因为宋志国这次是真的失望透顶。 可是他没挡住思念,期间宋志国偷偷去看过王翠花和毛蛋,他发现在娘家王翠花做什么都任劳任怨,但是对自己多做点什么都会斤斤计较。 他心凉半截,看来在王翠花的眼里,他永远都不如娘家人重要。消沉了一个星期以后,他决定外出找工,赚点钱再回来还钱过年。 走之前他把院门锁链的钥匙放在了陈婉婷家里,现在陈婉婷把钥匙交给了王翠花。 于是王翠花终于回到自己家,一进家门,她瘫在冰凉的炕上,没忍住嚎啕大哭。 她知道宋志国这次不会轻易的原谅她了,因为他给院子换了新的锁,还把钥匙放在陈美玲家里,跟他之前的习惯一点都不一样。以前他会用旧的锁头拴着院门,锁头都是虚挂着的,钥匙也会放在院门口石头缝下面,让她随时都能进家门。 她也知道这次彻底得罪了陈婉婷,陈婉婷是看在毛蛋的面子上才给了她一杯水,也是看在毛蛋的面子上才给了她们钥匙。 她后悔不应该赌气离开宋家坡,现在她一无所有,身上的钱,粮食,都被娘家搜刮走了,宋志国不知道去了哪里,她和毛蛋吃什么,以后怎么生活。 她在炕上悲天跄地的时候,陈美玲也有点放心不下王翠花和毛蛋。 她拿了几个馒头和窝头,还有几个土豆红薯,准备给他们送过去。 陈婉婷拦住陈美玲,接过荆条篮子,“妈,你歇着,我去送。” 陈美玲痛快的交给了闺女去送,因为连着下了一个星期的暴雨,两人白天晚上分工负责从屋子里往外面舀水,接连好几天,陈美玲有些累的腰疼。 陈婉婷踩着泥泞走到宋志国家门外,她敲敲门,王翠花看到是她,抹抹眼泪,连忙出去打开门闩,硬是扯出一个僵硬的笑容,“哎呀,闺女你来了,快进来坐坐。”她尴尬又热情的招呼着陈婉婷。 陈婉婷站在门口没动,把篮子递给王翠花,“这是我妈让我拿过来,给毛蛋吃的,我妈看到他瘦了好几圈,很心疼。” “谢……谢谢你娘,”王翠花生硬的道着谢,“以前我……” “不用道谢,”陈婉婷冷静的说道,“这一次,是我妈心软,但我心硬,所以不会有下一次了。你给我妈造成的伤害,我是不会忘记的,我也不打算原谅你。以后,咱们不用再来往,你也不要主动出现在我妈面前,下一次,我不会像这次给你留面子。咱们的交情,到此为止吧。” 陈婉婷说完,把篮子里的东西放在墙头,自己拿着篮子转头就走了。 王翠花看着那些普通的吃食,心里五味杂陈。 陈婉婷虽然说的话不好听,但是她们在关心她和毛蛋有没有东西吃。 她娘虽然每次都说着关心她的话,但是晚上只让他们俩喝稀粥。 可能……她一开始对娘家的感觉,就是错的,也可能,宋志国说的是对的,娘家人只是利用她,根本就没把她当自家人。以前她觉得宋志国在挑拨离间,现在她开始有些后悔。 陈婉婷才不会管王翠花怎么想,她回到家,脱下满是泥泞的鞋和裤子,赶紧跑到炕上盖上被子暖和暖和。 “送去了妈,明天去拉煤,我跟你一块去,路上不好走咱俩能有个照应。” “行。”陈美玲痛快的答应了。 自从公社批斗那件事之后,陈美玲就跟着陈婉婷出来拉煤,跑了两次之后她就可以和陈婉婷一人一天轮替着拉煤,这样两人都能休息一天,谁都不累。 由于陈美玲较好的形象和看起来很靠谱的年龄,让大家更喜欢跟她打交道,于是需要煤的饭店已经开始托关系找到陈美玲,希望她能供煤。就连卖灵芝时期熟悉的晋阳饭店,也通过采购员找到了陈美玲,并且希望能买五十吨。 如果不是这场连续好几天的暴雨拦着,晋阳饭店就已经收到陈美玲的煤炭了。 下雨天道路湿滑不好走,第二天两人等到中午才出发,天依旧有些阴,两人路上还在担心回来的时候会不会继续下雨。 她们走到县城的时间比平时多了一倍,到达红旗矿场门口的时候,裤腿和鞋子上面已经糊满了泥巴。 两人在门口使劲跺脚,借着路边的小煤渣子把鞋底的泥巴都搓下来。 “今天怎么感觉有点冷清?”陈美玲说道。 今天的红旗矿场外面确实有些安静的厉害,铁门用锁头锁着,旁边的小门却虚掩着。 两人从小门进去后,发现传达室也没人,平时孙大爷一定会在传达室守着地磅和看管进出的车。 既然孙大爷不在,她们就不知道今天有没有能调拨的卡车,所以两人直奔办公区找杨科长,因为杨科长也负责运输的安排。 办公区也出奇的安静,每个办公室里都没有什么人,她们敲了敲杨科长的门,里面没人应答。轻轻一推,门开了条缝,陈婉婷将门缝扩大,“没人。” 她俩面面相觑,“下大雨停工了?”陈美玲疑惑。 如果停了工,她俩就算白跑一趟。 “要不进去等会儿,没人来咱们就去吃面。我知道有家国营面馆特别好吃。”陈婉婷决定道。 两人进去办公室屁股还没坐热,杨科长疲惫的回来了,他一进门就看到这两人,惊讶的问道:“你俩怎么来了?”他看了眼天空,“一会可能还会下大雨,你们还不赶紧……” 杨科长急忙打住这句话,稍一犹豫,又说道,“你们在办公室多休息一会,没事别往外面走,我出去处理点事情,你们就这待着。” 没等这两人同意,他转身就离开了办公室,并且拿走了柜子里的安全帽,矿用头戴灯,和矿用手电筒,最后从外面插上了插销。 看着这一系列的操作,两人对视一眼,“把咱们锁里边了?”陈美玲还有些不敢相信,“锁咱们干嘛,咱们明天也可以过来拉。” 陈婉婷感觉到有些不对劲,她趴窗台往外看,办公区很安静,矿区那边似乎传来一些响动。 她轻手轻脚的打开了窗户,爬上窗台,回头嘱咐陈美玲,“妈,你在这儿待着,万一杨科长又回来,你周旋一下,再把窗户关上,别让人看出来我跑了。”说完她跳出去,猫着腰从窗台下面溜了出去。 她轻车熟路的溜到生产区,生产区的景象,跟往常大不一样,这种气氛让她感到了害怕。 安全区站着胖胖的领导模样的人,脸上透着冷漠。其他人有的来回奔走,有的坐在一边垂头丧气,还有躺在墙根处哼哼唧唧,看起来受了伤很疼的样子。 他们每个人都满身疲累,无精打采,似乎对生命失去了希望,仅仅是按照要求不停的重复着一些工作。 “接到井下汇报,+760水平大巷涌进洪水!”调度员嘶哑着声音勉强的大声汇报。 安全员赵保柱依旧紧绷神经,不敢放肆,他问:“巷道有没有工人?” “目前没有!” 赵保柱暂时松口气,他跑到栅栏外打算跟领导汇报险情,希望得到进一步的指示。但是他路过安全区的时候看见了藏在工具架子后面的陈婉婷。 他给陈婉婷使了个眼色让她赶紧走,陈婉婷点点头,但没有离开,继续猫在那里。 “皮带巷坍塌!皮带巷坍塌!”前面又传来嘶哑的喊声。 赵保柱祈求着那个胖子,“厂长,再不上报寻求救援,大伙都得死!” 胖子厂长依旧一脸冷漠,“是你工作失职,没有尽到安全检查的义务,无法上报,不能让整个煤矿给你擦屁股。” 赵保柱失望透顶,没再多说什么,他转身回到生产区。 他跑到坑外,大声问调度员,“能不能探到里面的情况?” “完全不能联系。”调度员说道。 “轨道巷现在什么情况?” “也没有联系。” “继续测!” “测不到了,里面可能断电,断线路!” “三天了,放弃吧!”调度员也无望的垂下手臂。 “不能放弃!那么多人,希望全在咱们身上!”赵保柱喊道。 赵保柱无法放弃,他快速跑回工具区,拿着安全帽顶在脑袋上,又拿上了备用的矿灯,临走前对陈婉婷恶狠狠的说道,“赶紧滚!” 他跑回坑外,对着调度员说了两句什么,顺着梯子就爬下去! 调度员急忙阻拦,但没有拉住他。 陈婉婷跟着着急,这种不寻常的景象一定是出了事,但不知这事出的有多大。 她看到厂长的身旁不知什么时候站着杨科长,杨科长也在劝道:“已经倒灌四天了,厂长,咱们上报吧,上边总会有办法的。” 胖子面不改色,“你是厂长还是我是厂长。” “你是厂长,但是,井下还有四百多人,照这样下去,都活不成。” “到时候给家属丰厚的封口费,我不信压不住这消息。但是你要知道,一旦上报,这么严重的事故,咱们都得死,不上报,还能留一条命。” 杨科长急得叹气又锤手。 陈婉婷听到这里,浑身起了鸡皮疙瘩。她想起来了,是有这样一场灾难发生。在上一世,有人将这场灾难的详细情况送到了她父亲手里,她父亲气的要命,不停的骂“当官的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 她父亲亲自将材料送到平城媒体和相关部门,但都被打回来,说他证据不实凭空捏造。父亲见这样惨的案子竟然没人管,机缘巧合遇到了境外记者,记者承诺一定会将这事公布于众,还遇难者一个真相。 于是一个星期后,这件事情在国外引起轩然大波,甚至造成了很恶劣的影响。 陈婉婷那时偷偷看了材料才得知,83年的这场矿难,由于大暴雨引发的矿场透水事故,厂长为了保住一官半职,强势按住消息不往上报,导致四百多名矿工全都埋在矿井里,事后才上报,内容为:由于处理得当,仅有两名矿工遇难,并且矿场给予了遇难家属大量的补助。 陈婉婷刚才也听到了那两人说话的内容,正是打算瞒报这次事故,但是陈婉婷不能让他们得逞,井下有四百多条人命! 她必须想办法! 在这方寸之地,她能想到的只有陆远,也许陆远有这个能力来帮她,帮井下的四百多矿工! 陈婉婷后退着要离开时,由于紧张,脚被工具架绊住,她一着急,架子应声而倒,幸好没有压到她。 但是这边的动静,引起了厂长的注意! 厂长看到了陈婉婷,惊慌的质问:“哪来的?老孙呢?让你看好门,不能放人进出,这个人是怎么回事?” 门房的老孙不知道从哪里跑过来,“哎呀这人是怎么进来的?”他装作不认识陈婉婷。 “绑起来别让她乱跑,带到后面绑好了。” “哎!好好!马上!”老孙拿出来一根又粗又黑的麻绳,两下就把陈婉婷捆的严严实实。 陈婉婷被捆的手脚都没法动,她恐慌的问道:“捆 我干什么,你们放开我,我又没有犯法!” 胖子厂长在旁边危险的盯着她。 孙大爷骂道:“工业生产区,你是咋进来的?谁让你进来了?我告诉你,你今天算是倒霉,别想跑了!” 厂长命令道:“别让她在这看着,把她绑到小屋子里,绑几天,咱们啥时候完事,再啥时候放她!最好把她弄哑巴,让她不能说话!” “哎哎!”孙大爷拽着绳子,把陈婉婷拖走了。 孙大爷拖着陈婉婷往传达室的方向走去,陈婉婷小声求道:“大爷,孙大爷,你不会真要弄死我吧?我今天什么都没看到,我刚来就被发现了,你能不能放了我?” 孙大爷黑着一张脸,大声说道:“现在厂子里禁止进出,谁都不能违反命令,我也不能。你就乖乖等着,啥时候领导发话,我啥时候放你!” 陈婉婷没再说话,她注意着周围的情况,打算见机行事。 孙大爷将她扔进传达室,接着拿了把刀子走过来,三下五除二就割开绳子,将刀子递到陈婉婷手里,“闺女,你赶快走吧,这危险,趁领导没工夫搭理你,赶快逃!” “大爷,”陈婉婷接过刀子,“这儿咋了到底?”她想确认一遍自己猜的对不对。 孙大爷神色慌张,“我不能说,你出去啥也别说,你就当不知道,别给自己惹麻烦!” “好,大爷你先走,我马上离开!” 孙大爷转身离开,把门虚掩着。 陈婉婷把刀子藏在兜里,看到孙大爷走出视线之后,才轻手轻脚的关好门,偷偷摸摸的溜出去。 刚出了大门,她不要命似得撒腿就跑!上次陆远带她去过一次连队,这次她认识路。不知陆远有没有这个能力来解决这件事,但陆远是她能够到的最有能力的人。 陈婉婷一路奔跑,泥泞的路就像枷锁一样束缚着她,她用刀子把自己的裤腿割掉,沉重的束缚少了很多,她继续狂奔。 她感到呼吸困难,她的肺快炸了,但她不敢停歇,时间就是生命。 远远的终于看到了庄严的大门,也看到了站岗的士兵。 她脚一软摔在泥坑里,她摸了一把脸上的泥,手脚并用的爬起来,趔趄着继续往前。 终于跑到岗亭不远处,士兵早就发现了她,并且严阵以待。 “快!”陈婉婷扯着火辣辣的嗓子喊道,“打电话叫陆远,有险情!” 岗亭后面的门房突然开了门,出来一个值班的人员,他急忙扶起已经累瘫在地上的陈婉婷,“发生了什么事?” “快联系陆远,县矿场发生险情,快!”陈婉婷强撑着,坚持跟着值班人员到了门房。 电话很快接通,值班人员说了两句之后就将电话递给了陈婉婷。 陈婉婷接过来,平复了一下气息,“陆远,情况危机,需要你帮忙。” “什么情况?”陆远很严肃的问道。 “县红旗矿场发生严重的透水事故,已经四天了,他们封锁消息不让内部人员外出,矿井下面有四五百人被困,断电联系不到,有巷道已经坍塌,水位涨到+760水平,他们领导极力隐瞒事实,打算事后用钱来封口,再上报虚假信息。” 对面沉默了片刻,“最坏的结果是什么?” 陈婉婷的心狂跳,她抖着声音说道:“最坏的结果,他们隐瞒成功,有人上告失败,消息被境外媒体获取,他们会大肆报道,并且抹黑。” “在门口等!”陆远说着就挂了电话。 紧接着,陈婉婷就听到院内响起了短促,连续的急促哨音。 没一会,一排排整齐的士兵来到大门前,他们身上都背着尼龙绳索,工兵锹,防毒面具,背包带,手电筒等工具。 陆远从远处小跑着过来,一个跟他同样衣着的人拦住了他,“还没有上报确认消息真假,你不能私自行动!” 陆远冲他喊道:“我保证消息准确无误,我会负责上报,出了事我担着!” 说完他转头就进了门房,见到陈婉婷,他紧锁眉头。 陈婉婷像个泥人一样看不清面目,裤子短到大腿破烂不堪,腿上全是泥还掺杂着点点血迹。 “你有没有受伤?”他说话的同时拿起了电话,熟练的拨了一个号码出去。 “我没事,矿井……”还没说完,陆远已经跟电话对面通了话。 “李秘书,我是陆远,有紧急情况需要立刻汇报周叔。” 李秘书捂着话筒,对对面的周奕夫小声说道:“周省长,是京城陆家的公子,说有紧急情况汇报,从连队打来的。” “接过来,”周奕夫接起了自己面前的红色电话,“喂。” 同时,陆远将听筒递给陈婉婷,“你来说。” 陈婉婷接过话筒的时候,陆远已经出去了,他大声发号施令,士兵整齐的排着队跑了出去。 她镇定了一下心情,将听筒放在耳旁,“周叔您好,现在晋阳市平定县红旗矿场,发生透水事故,由于大暴雨导致水位上涨,发生河水倒灌,现在矿井水位已经到达+760,矿井下有四五百人生死不明,事故已经发生四天,通讯中断,有的巷道已经坍塌。现在矿区管控很严,他们封锁了矿场,也封锁了消息,现在没有任何救援,陆远带着队伍刚刚出发,情况十分危险和紧急!” 她快速又简单的说明了情况。 她听到对面重重的拍桌子声,接着听筒里传来忍着怒意的声音,“感谢你向我汇报,我会立刻安排。”说完电话重重的挂了。 周奕夫骂道:“一帮混蛋,这么大的事故敢隐瞒!” 他指着李秘书命令道:“立刻成立临时抢险救灾指挥部,通知矿务局局长,副局长,总工程师,即刻出发,再通知市公安局和县公安局的消防大队,另外,尽快跟驻扎部队求助!” “是,周省长。” 没过十分钟,两量奥迪100从政府大院内疾驰而出。 陈婉婷放下电话后,心脏还在砰砰乱跳,看来求助陆远是最正确的决定。 她放心不下矿场的情况,于是深一脚浅一脚的再次往矿场走。 天色逐渐变暗,她回到矿场时,看到矿场大门大开着,外面有两辆奥迪100,两辆苏联伏尔加,还有一辆菲亚特。 看这架势,应该是省里的大领导来了。 她走进铁门,在传达室附近,她看到了胖子矿长,那个决定隐瞒事实的人。 矿长也看见了陈婉婷,立刻走过来,冲着陈婉婷就要踢,“是你告的密!看我今天不打死你!” 矿长正要抬脚,就被一旁的人一脚踢倒在地,“矿长这个工作你不能干就滚,有的是人干!” 矿长被踢懵了,爬起来努力站稳后,看着矿务局局长,不可置信的说道:“二、二叔,你踢我?” 局长恨铁不成钢的又上前使劲踢一脚,这一脚一点情面都没留,“别跟我乱攀关系!今天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会有人救你!可真有出息,啊?出事三四天还在瞒报谎报,上周的安全报告是怎么提交上来的?”他抖着手指着矿长,“你给我等着,矿区的事,我会一查到底!” 这边正训着,里面传来调度员声嘶力竭的喊声,“+700水平被淹,水量猛增!” 局长听到后,甩开矿长,急忙跑回去。 陈婉婷也跟在后面跑。 矿长却犹豫了,他思考片刻,转身跑出大门外。 天空渐渐下起小雨,天色又暗了一些,救援工作难上加难。 “矿井下被困多少人?”周省长问道。 有人在一旁回答,“中午之前被困42 5人,连队的战士们来了之后已经成功救出55人,现在还有370人被困井下。” “还有370人,”周奕夫面色凝重,“矿井为什么没有看到安全员?” 那人左顾右盼的找人。 陈婉婷急忙上去汇报,“安全员赵保柱在中午的时候已经下了井探情况,到现在应该还没出来。” 周奕夫推开李秘书给他打的伞,对那人说道:“带我们去看看。” 那人领着周奕夫和总工程师等人,前往前线最危险的地方。 李秘书来到陈婉婷身边,“是你打电话做的汇报?” “是,我叫陈婉婷。” “你带我去找个能打外线的电话。” “好。” 陈婉婷将李秘书带到传达室内,李秘书快速的拨着号码,沉着的安排着事情。 陈婉婷看着灰蒙蒙的天和连绵不断的小雨,矿区的工人们似乎因为省长的到来而全都振作起来,一扫先前死气沉沉的样子,矿区又注入了动力。 下午15时,县公安局的人来了,陈婉婷看到了眼熟的高峰。他们一来就开始维持着乱糟糟的秩序,把无关人员全都清除出去。 下午15时30分,县卫生所的大夫和护士都来了。 下午16时,矿井下又救出来30人,人们欢呼,因为看到了希望。 下午16时40分,晋阳市医疗救援队赶来,救上来的矿工们被快速转移出去。 下午16时50分,来了十几辆绿色棚子的大卡车,从上面下来的战士有序进入矿区。 陆远此刻正式接到上级命令,全面接管矿区救援工作! 第36章 第36章萌芽 矿井内部传来汇报的声音:“+680水平被淹!”这声音强劲有力量,跟之前嘶哑的声音有明显的不同。 “加大抽水泵!” “供电线路被摧毁。” “+600水平暗斜交叉处发现有人!” 陈婉婷站在那里,看着眼前紧张忙碌的景象,这是希望与死亡并存的场景,一切都在与时间赛跑。 20时,天色灰暗,小雨稀疏,人们依旧在紧张的救援中,又有一百多人被救上来,其中包括几十具尸体。 21时,小雨终于停止,救上来的人越来越多。 22时,陈婉婷跑去找杨科长,“我要借用食堂的厨房,给战士们做些热乎的吃的,需要跟谁请示?” 杨科长不假思索的说道:“跟我来!” 凌晨2点,食堂的员工们把食堂的桌子摆在了生产区的外面,上面摆满了热乎乎的面条和各种卤。 陈婉婷和陈美玲,还有杨科长等人,开始给战士们打饭。 上午10时,300多名矿工成功脱险。 下午14时,最后三名矿工成功救出,其中一名经抢救脱险,另外两名遇难。 至此救援工作圆满完成,失踪矿工全部找回。遇难者共计121人,其余三百多人全部转入各地医院进行治疗。 此次事故被定为特大矿难事故,除了遇难的矿工,共计淹没巷道10000余米,其中包括2000余米总回风巷和4000米轨道巷、皮带巷被堵塞、冲垮,运输设备、通讯设施被冲毁,上下水平主仓淤塞。 全矿被封锁,停工停产,经济损失高达3400万元①。那位逃跑的胖子矿长,在火车站被及时抓捕。 救援结束后,陈婉婷累的在食堂的条凳上躺尸,朦朦胧胧间有人推她,“闺女?闺女!” 陈婉婷迷迷糊糊睁开眼,发现是杨科长,“发生什么事了杨科长?” “周省长要见你,”杨科长笑成了一朵花,“你去洗把脸,把自己捯饬捯饬。” “周省长要见我?”陈婉婷很惊讶,她马上起身,“我这就去洗脸!” 在水龙头的冲刷下,陈婉婷洗掉了身上黑乎乎的泥浆,终于露出了本来的面目。 她跟在杨科长身后来到一间宽敞的办公室,发现里面站着好几个人,正对面的办公桌后面,坐着一个不苟言笑的五六十岁的人,他的身后,正是让陈婉婷带他去找电话的李秘书。 李秘书冲陈婉婷笑着点点头,陈婉婷在众目睽睽之下,站在了正中间,“周省长,您找我?” 周奕夫看着眼前略显稚嫩的女孩,没有怯场的反应,落落大方的看着他。她头发还湿着,脸也白净好看,长裤破烂成短裤,两条腿也洗白净了。只是身上的衣服已经看不出来原来的颜色,因为已经跟泥巴混为一体。 “就是你跟我汇报的消息?”周奕夫说道。 陈婉婷看着周奕夫有点眼熟,但想不起来哪里眼熟,“是我。”她微微笑着。 “很不错的年轻人,你坐,”周奕夫指了指旁边的椅子,接着问道:“你家里人都是干什么的?” 陈婉婷没有客气,一屁股坐在了周省长指定的位置上。于是一屋子人,只有周奕夫和陈婉婷是坐着的。 “我跟我妈相依为命,平时靠卖点小东西挣点生活费过日子。”她简单的介绍道。 周奕夫来了点兴趣,他像跟晚辈谈话那样温和,“那你是怎么接触到煤炭行业?这次事故,你可是大功臣。” 陈婉婷摆摆手,“不不,不敢当,在一线的战士们才是大功臣,你们也是大功臣,我只是通风报信而已。要说接触到这个行业,还真是机缘巧合,我之前给饭店卖灵芝,天凉后灵芝不能卖了,正巧得知饭店缺煤,影响正常营业,我就来跟杨科长谈,他帮我批了一些煤让我拉给饭店,所以我才接触了煤炭。这次发现事故也是因为我来拉煤,恰巧遇到了。” “哦,对于你这次立的功,你想要什么奖励?”周奕夫继续问道。 “嗯……”陈婉婷垂眸略作思索,“我想跟您要一个批条。” 周奕夫笑容瞬间冷下来,“让我给你走关系,倒买倒卖?” 陈婉婷不急不慢的说道:“是为了还我欠别人的煤炭债。晋阳很多饭店都靠我提供议价煤,因为之前杨科长知道饭店缺煤影响了正常营业,就给了我低价让我去帮他们渡过难关,所以我的议价煤比黑市便宜多的多。不过我不是去黑市卖的,我只给饭店提供他们不够用的份额,因为红旗矿场生产力有限,我的运力也有限,所以还有好几家饭店等着我拉煤过去急用。这红旗矿场突然出了事,一时之间我也不知道能去哪里买到质量好又便宜的议价煤,如果我煤炭不能及时供应到,饭店的经营就会出问题,要么他们花高价买议价煤,要么用完了统配煤只能停业等待。” 周奕夫认真的听着,陈婉婷看他没有发表意见,于是继续说道:“如果去黑市花高价买议价煤,不但助长了黑市的歪风邪气,还给饭店经营成本造成很大的浪费,现在资源这么紧张,当然能省就省还是好的。如果停业几天等待统配煤,那就对他们的经营会造成更大的影响。所以我想跟您要的条子,是为了及时保证他们能正常的经营下去,不会因为我没法提供煤炭而导致停业。” 周奕夫打量着眼前这个胆大包天的年轻人,一旁站着的矿业局长和副局长也差点掉了下巴。直接跟省长要批条卖议价煤,她怎么敢的! 周奕夫再次问道:“你供了几家饭店,还欠几家的煤?” 陈婉婷略微回忆了一下,回道:“刚开始只供应一家,但是没几天就有四家找我供煤,应该是我的煤炭口碑好,价格还便宜,一个星期左右又有五家来找我,这些都是刚开始的数量,这就足以可见黑市的议价煤有多么的黑,我尽可能的满足他们的经营需求,就在暴雨来之前的那些天,我还有两家大饭店,六家中型饭店和两家小饭店的煤需要供应。大饭店一个月消耗十吨左右,他们的统配额是两吨半,所以我按照每个月八吨供给,中型饭店一个月需求五吨,除了统配额之外,我每个月会供应3吨,小饭馆的需求就更少了,每个月一吨就够用。未来供应的数量还不确定,也许有更多家需要我 的优质优价煤,也许市场饱和了就不需要我了,那时候我就会退出,去干别的挣点钱生活。” 陈婉婷说完,周奕夫在静静地思考。片刻后,他问李秘书要来纸笔,在上面简单的写了六个字,之后将字条递给陈婉婷。 陈婉婷接过一看,上面写的是:给她煤。 落款:周奕夫。 “你拿这个条子,自己去找煤矿。”周奕夫说道。 陈婉婷知道谈话结束了,她起身准备告辞,陆远这时风风火火的走进来。 “周叔!”他招呼了一声,接着跟陈婉婷说道,“我找你两圈才知道你在这儿。” 陈婉婷朝他走过去,“周省长找我说了会话。” “结束没?” “嗯!”陈婉婷显摆了一下手里的纸条,“周省长给我开了条子。” 陆远朝周奕夫咧嘴一笑,“谢啦周叔,回去请你吃饭!” 周奕夫严肃的说道:“看好周杰,别让他惹事。” 陈婉婷这才想起来为什么周奕夫看起来有些面熟,原来是跟周杰有些像。 “放心吧叔,周杰老实着呢,人我先带走了,等我放了假去找您喝茶。” 说罢,陆远拉着陈婉婷离开了办公室。 办公室内又陷入安静的氛围。 周奕夫的指头敲敲桌子,“你们对刚才小姑娘说的话,有什么感想?” 矿务局局长看了看周奕夫不苟言笑的表情说道:“我们对煤炭和矿场的管控还是太松了,这次事故完全说明,很多矿场除了按照要求产煤之外,还大量的私自挖煤私自卖,这对物资局的物资安排造成很大的影响。” 副局长也随后附和:“我们应该更加严格的控制煤矿的产煤量,每一吨的产出都应该有记录,每一吨的去处也应该有记录。另外加大对倒买倒卖的惩罚,让他们不敢私自做买卖。” 周奕夫对这个回答非常不满意,他说道:“你们没有听到‘市场需求,市场饱和’?” 几人说道“听到了,但现在是计划经济,煤炭又是国家重点物资,煤炭的生产,分配和价格,都由国家来计划和控制,像那个姑娘说的,她已经违反了规定。” 周奕夫问道:“你们有没有想过,假如刚才那个姑娘说的事真的发生了,饭店没有煤炭使用,一个城市的饭店大量关门,会对人们的生活和生产造成什么样的影响?同样的,除了饭店,还有社队企业,化肥厂,农产品加工厂等需要大量用煤的地方,还有个人和家庭,除了规定的统配煤,他们需要更多煤来取暖,做饭,生活和生产时,他们能不能买得起黑市的高价议价煤?” 第37章 第37章一点点成长 站着的几人在沉默,他们不知道周省长的葫芦里卖的什么药。倒买倒卖是违法的,可是听他的意思,是不是有点想唱反调?这要是惹出事来,把他们都连累了可怎么办! 周省长看着默不作声的几个人,再次问道:“这次矿难事故,起因是什么?” 杨科长心虚的回答道:“因为我们是小型煤矿,上面管的不严,所以在完成国家规定的生产额以外,还会加大生产量,生产出额外的煤炭卖出去来满足一些用煤单位。这种事不但我们有,很多矿场都是这么干的,只不过只有我们出了事。” “出了事,你还挺骄傲?”周奕夫白了杨科长一眼,“你来说说,议价煤的需求量有多大?” 杨科长带着希望立功的态度,一五一十毫不隐瞒的介绍道:“拿红旗矿场来说,每个月最大生产额应该是一百五十吨,这也是统配额,但是矿场实际上每个月会生产三百吨,这几乎是三班倒的最大生产额。多生产出来的一百五十吨议价煤,全都能卖出去。如果不是生产力有限,矿场还能卖出更多的议价煤。” “所以这次事故,跟你们过度开发,却没有相应的安全措施有关,对不对?” 杨科长抹了抹额头的汗,垂下头说道:“您说的对。” 周奕夫对着另外几人说道:“你们想没想过,如果放宽私人购买煤炭的限制,这些问题是不是就会迎刃而解?” 那几人依旧默不作声,眼睛看着地面。 杨科长适时的拍着马屁:“您说的对,如果国营矿场可以承担更多的私人煤炭买卖的份额,我们小矿场的压力就会减轻很多,就不会三班倒的挖矿,更不会出现这种事故……” “你是说这是制度的错?”矿务局局长打断杨科长的话。 杨科长立刻闭了嘴。 局长说道:“周省长,也许您说的方向是对的,但是不可忽视的是,如果所有矿场都加大了对议价煤的生产和买卖,势必会对统配煤造成影响。他们都去卖高价议价煤,谁会好好生产统配煤,统配煤的需求不能满足的话,那么钢厂,电厂的生产运作,又怎么来保证?” 周奕夫点点头,说道:“所以我有个不成熟的想法,需要回去好好讨论一下可行性。如果我们放宽对国有矿场的限制,在他们完成每个月统配额的情况下,可以自主生产交易,来满足市场和普通老百姓的需求。价格不同于统配煤,就得另外制定一个合理的价格,这样既打击了黑市的高价交易,也满足了市场的需求,提高资源配置的效率,减少煤炭短缺的情况。我们可以用几个矿场做试点,来研究一下价格双轨制的优势劣势。” 人们抱着不同的看法,各抒己见。矿务局的副局长对新的想法频频点头,局长依旧拧着眉,他有很多的担忧。他们在办公室讨论着“价格双轨制”的可行性,这是经济体制改革的一项重要政策,也是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过渡的一步试探。 办公室内讨论的热火朝天,在外面的两个小年轻却在说着悄悄话。 陆远不舍的说道:“接下来的一段时间可能没法见你了,这次我擅自行动,回去就得领罚,还不知道要多久。你有事就去找高峰,有大事你就去找周杰,我给你他的电话。” 他从传达室借来纸和笔,写了一个号码塞给陈婉婷,“这是周杰的电话,你给他打他就会帮你。” 说到了周杰,陈婉婷问他,“周杰是周省长的儿子?我看他们很像但又不是特别像。” “周省长是周杰的叔叔,”陆远解释道,“他爸不在,周叔担心他一个人在京城,放心不下就把他带来了,现在应该在晋阳。” 陈婉婷接过那张写着电话的纸条,“那你回去被罚怎么办,我去解释有用吗?” 陆远挺了挺胸膛,“不用你解释,那点惩罚对我没影响,只是你一个人在外你要注意安全,别什么事都傻了吧唧的往前冲。” “连长,要出发了!”有士兵跑进来喊陆远。 “马上!”陆远大声回答,他又对陈婉婷说道,“我马上就走了,你一定注意安全。” “好!”陈婉婷跟出去看着他跑着上了卡车。 卡车滴滴两声掉头就走,陈婉婷目送卡车直到看不清,她才收回视线。 这一天,陈婉婷对陆远的身世又有了进一步的认知。越是接近真相,越是觉得上辈子的陆远为了救她而牺牲这件事,真是太不值得了。 陆远家应该不简单,陈婉婷对自己之前的目标产生了一丝犹豫。他的家庭很好,还用得着她去守护吗?不论怎么说,她自己的力量是小之又小,跟陆远家比起来肯定就像大象和蚂蚁的差距。 她之前信誓旦旦的要成长,要守护他,现在看起来更像是一个自不量力的笑话。 陈婉婷低落了不到十分钟,马上就推翻了自己乱七八糟的想法。不论陆远家有多少厉害,她要守护他,是她自己的事情,跟他有什么背景没有任何关系。 陈婉婷拿出来周奕夫给她的纸条,左看右看怎么都看不腻,这不就是她慢慢强大的证明吗,现在她还弱小,不代表她一直弱小,至少她也在一点一点的成长。 回到家后,陈美玲已经给她烧好了热水,还拿出来一身崭新的衣服给 她换。 陈婉婷泡在热水桶里,终于有了舒坦的感受,就像又活过来了一样。 晚上又吃了一顿热乎乎的面条,美美的睡了一觉。 第二天是个大晴天,终于不再是雾蒙蒙的天气,陈婉婷从县城坐着长途车到了平城。 平城对陈婉婷来说,简直熟悉的不能再熟悉。 平城还有一个称呼,叫“煤都”。 平城的煤矿,是这个时期全国最大的煤炭生产基地,煤炭储量极其丰富,他的产量是全国产量的近10%,承担着全国能源供应的重任。 平城对陈婉婷来说,还有一个重要的原因,那就是她上辈子的家,就在平城。 上辈子的陆远为了救她而牺牲的地方,也在平城。 平城是她上辈子生长的地方,她熟的不能再熟了。 陈婉婷很容易就到了平城煤矿,这个矿区的规模让陈婉婷简直合不拢嘴。虽然她上辈子生活在平城,但离矿区比较远,跟矿区的生活完全是两个世界。 矿区外有两条延伸出来的铁路,她往矿区走的时候,正巧看到一列六十节的重载列车正咔嚓咔嚓往外运煤,低沉浑厚的汽笛声震得她心口发慌。 但这熟悉的感觉又让她觉得很踏实,自从踏上了上辈子生活的土地,她一直都维持着兴奋的心情。 走过铁路专线,陈婉婷看到了矿区的生活区,很明显的医院标识,还有挂着“矿务局一中”牌子的学校,这里就像一个封闭的单位社会。 她没有在这里逗留,径直去了矿务局机关大院的行政楼。 这栋楼是一个3层的苏式建筑,正门有水泥台阶和立柱,门厅悬挂着“矿务局行政楼”的标识。 门口停着北京212吉普车和上海牌轿车。 陈婉婷来到一楼传达室,跟门卫处做登记。 门卫看到她写的内容后,告知她,“局长不在,你改天再来。” 陈婉婷知道这是推辞,局长可不是随便谁都能见到的,她拿出来周奕夫给的条子,“我有条子的,我确实有事要见局长。” 门卫接过条子,看了几遍有些犹豫,他拨了一个电话过去。 没一会,下来一个中年人,见到陈婉婷问:“是你找局长?” 陈婉婷一看还是条子好用,“是的,我有正事要见局长。” “我是办公室主任,我姓刘,你能把条子给我看一下吗?” 陈婉婷把手里的条子递过去,刘主任接过来后仔细的端详半天,还给了陈婉婷。 “你跟我来。” 陈婉婷跟着刘主任到了三楼的一间小型会客室,刘主任请她坐下后,给她倒了一杯水,“我们局长临时接到通知,去省委开会去了,回来的时间不确定,你要是不急的话,我安排你到招待所住一晚上,明天再来。如果明天局长还没回来,我会给你约其他时间。”刘主任很是客气,即便对方是个青涩的年轻人,他的态度也非常的谦和。 陈婉婷知道她能被矿务局的办公室主任这样对待,完全是那张条子的功劳,她大方的接受了对方的安排,“谢谢刘主任,那就麻烦您帮我安排一个房间,明天我什么时候来合适?” “明天局长方便的时候,我会提前打电话到招待所通知你,也会安排人去接你。”刘主任说完,就拿起一旁的内线电话,“小吴,你来会客室一下。” 一个年轻一些的女性敲门进了会客室,刘主任安排道:“这位是来见局长的客人,你先安排她去招待所,开一个视野好的房间让客人休息,明天你再去接她过来。” 接着刘主任又对陈婉婷说道:“这位是我们办公室负责接待任务的小吴,你有任何事情都可以直接找她。” 第38章 第38章父亲母亲 “谢谢刘主任。”陈婉婷站起身来,目送刘主任离开。 办公室只有陈婉婷和吴有珍两个人,她们说话就随便了很多,“我姓吴,看起来比你大一些,你叫我吴姐吧,怎么称呼你啊?” 陈婉婷也自我介绍道:“我叫陈婉婷,不到十九岁,吴姐,你怎么叫我都行。” “那我就叫你婉婷了?” “行。” 吴有珍热情的对陈婉婷说道:“你稍微等我两分钟,我回办公室拿上证件,然后我带你去招待所。” 吴有珍离开的这段时间里,陈婉婷再次感叹她手里那纸条上六个字的重量,如果不是那几个字,今天她恐怕会遭到无数个白眼,甚至连这栋楼都进不来。 吴有珍很快又来了,她带着陈婉婷往招待所走去。 招待所就在机关大院的旁边,距离机关大院大概六七百米。 路上吴有珍不停的跟陈婉婷聊着天,为了让她不会感到尴尬和拘束。 吴有珍似乎对陈婉婷的身份很感兴趣,陈婉婷拿着条子直接被刘主任请到小会客室这件事,在办公室都传开了。 不知道是什么条子能让刘主任开这么大的绿灯,这个陈婉婷的关系肯定不简单。 吴有珍用尽浑身解数来招待陈婉婷,果然陈婉婷很受用,也很放松,甚至会觉得办公室的人从上到下都是好人。 到了招待所,吴有珍给陈婉婷开了一间套房,里面还有浴缸,这在这个年代很少见,平城煤矿的实力可见一斑。 吴有珍递给陈婉婷四张饭票,“招待所一楼有餐厅,你拿着饭票可以去吃饭,这四张是今天的饭票,如果你有朋友在这,可以叫朋友一起来吃,我们招待所伙食很不错。” 陈婉婷接过来饭票,“谢谢吴姐,我在煤矿没有什么认识人,中午你要是有空,咱两一起吃?” “行,那我就借你的光啦,平时我也只能吃食堂,没什么机会来招待所开小灶的。” 此时正是午饭时间,吴有珍陪着姜婉婷一块吃了午饭。两人按需要了两个菜,陈婉婷给吴有珍选了一道肉菜,自己却对这里的醋溜土豆丝情有独钟。 吃完午饭后吴有珍回到了家属院,陈婉婷则美美的泡了一个澡。 下午的时候陈婉婷独自外出,她凭借着记忆,她来到市区的工业研究所。 研究所的后面就是几排家属院,陈婉婷脚下的这条路,在她上一辈子,走了三十年。 上辈子父母离世后她才跟王建民搬了家,远离了这个伤心的地方。 这辈子再回来,她有种故地重游的感觉,不知道这辈子父母还在不在这里,他们的孩子是什么样子的。 这里的家属院有平房也有三层小楼,陈婉婷熟练的走到一处楼房前,然后上了三楼。 两边的门都紧闭着,陈婉婷面对着左边的家门,思绪万千。她担心里面住着的不是她上辈子的父母,也担心里面还是她的父母。 准备敲门的手抬了抬又放下,她靠在栏杆上,眼眶湿了又湿。 陈婉婷不知道该以什么样的心情去面对门里面的人,是或者不是,在这一辈子,都已经跟她没有关系了。 正当她转身准备下楼,从下面走上来一个人,陈婉婷跟他一照面,眼泪不受控制的夺眶而出。 “哎?姑娘,你咋了?”姜斌手里拎着回来路上买的肉和菜,“你是对面家的亲戚?” 姜斌看起来依旧是文质彬彬的样子,简单干净的中山装让他看起来一点都不像工程师。 陈婉婷习惯性的想张口喊“爸”,话到嘴边硬生生改成了“叔”。 “哎,”姜斌应道,“你要是找老沈,他不在家,出差了,过几天才能回来。” 陈婉婷带着哭腔,就着这个理由说道,“叔叔,能让我去你家喝口水,歇一歇吗?我就休息十分钟,我走了一天,太累了。”她说的惨兮兮。 姜斌心软了,“当然可以,”这么漂亮的姑娘,很容易让人心生怜悯,“就是一会你阿姨会回来,她可能有点严肃,你别介意。”说着他打开家门,一股熟悉的气息扑面而来。 陈婉婷跟着进了家,在门口主 动换上拖鞋。 姜斌正要嘱咐,回头看到她已经换好了,穿的正是他们家给客人准备的拖鞋。 “你在沙发上坐一会,我给你倒杯水。”姜斌去厨房,放下菜开始烧水。 “好的叔叔,谢谢叔叔。”陈婉婷浅坐在熟悉的沙发上,环顾客厅,每一样都是她熟悉的物件。绿色沙发,上面铺着蕾丝花边的垫子。木质茶几,也铺着带花边的垫子。点点滴滴,精致的要命。 这都是她母亲布置的,有一点乱就会让她母亲生气。 矮柜上面放着相框,陈婉婷记得以前的相框里是他们一家三口的照片,照片里面小小的陈婉婷才四岁。 现在那个相框还在,只是里面不再有小小的她,只有夫妻俩。 “叔,姨什么时候回来?”陈婉婷来到厨房门口,问厨房里面的姜斌。 姜斌看看手腕的手表,“快了,可能还有十几分钟。” 这跟上辈子她母亲下班的时间一模一样。 “叔你有孩子吗?”她问出了一直想问的问题。 姜斌尴尬的笑了笑,递给陈婉婷一杯水,两人到了客厅,“没有,我也没打算要。”他说着就换了个话题,“你来找老沈是有什么事吗?他出差好几天,没通知你?” “我收到信的时候就晚了好几天,我从信上面的时间一推算,以为我大爷过几天才会出差,没想到算错了日期。”陈婉婷不好意思的笑了笑,顺便掩饰了一下她的尴尬。 对面要是老沈的话,那她熟。小时候经常见那个黑着脸的沈大爷,那个沈大爷一直独身,不知道为啥没老婆没孩子,只有一个侄女,跟她差不多大。 此时的陈婉婷,冒充的就是沈大爷的侄女。 “真没想到老沈的侄女长得跟他没一点像的地方。”梁斌说完,感觉好像说错了话,急忙找补,“应该是你妈把他们沈家的长相提升了。” 两人正聊着,家门开了,走进来一位气质绝佳的女士,陈婉婷忙起身迎接。这位女士,正是她上辈子的母亲章雅言。 “有客人?”章雅言换着鞋,顺便观察了放在家门口的陈婉婷的那双鞋。 虽然有些旧,但是洗的干干净净,此时在家门口整整齐齐的摆放着,丝毫没有歪斜,家里少了一双客人用的拖鞋,这让她很舒服,对屋子里的女孩有了一丝好感。 “阿姨您好,我叫陈婉婷,是您家对门沈大爷家的侄女。”陈婉婷口齿清晰,落落大方的说道。 章雅言上下打量着陈婉婷,衣着干净,头发一丝不乱,站有站相,不弯腰不驼背,说话有礼貌,知道称呼长辈为“您”,教养很好。 “你好,快坐下歇着。”章雅言露出一个淡淡的笑容,“哎?为什么你姓陈,你大爷姓沈?” “我跟我妈妈的姓,我妈姓陈。”陈婉婷说着鼻子有些发酸。她跟了这辈子她妈妈的姓,却丢了“姜”这个姓。 这个姓不但是姜二亮那个杂碎的姓,也是上辈子她爸姜斌的姓。 “现在能跟妈妈姓的真不多见,你坐着,我进去换个衣服。” 陈婉婷注视了进了卧室的章雅言,她这辈子依旧严格的要求着自己和家人。上辈子陈婉婷觉得是束缚,现在却有些怀念这种感觉。从见她的第一面开始,就下意识的按照她的要求说着每一句话,做着每一个动作,像上辈子一样,很希望能得到她的认同和夸奖。 没一会章雅言就从卧室出来,手里捏着一封信递给姜斌,“姜晓月来信了,我还没拆开,给你看看。” 姜斌接过信看看封面,“这是这个星期的信。”他小心的拆开信封,掏出里面的信纸。 章雅言说道:“每个星期都寄来,是不是有什么事?” 要不是陈婉婷熟悉章雅言,其他人根本听不出来章雅言说这话带的是什么情绪。她很烦每星期都来的信,很烦! “大丫挺懂事一个孩子,又不惹事,还挺体贴,”姜斌快速的看着内容,“她问你身体怎么样,有没有好好吃饭,工作忙不忙。” 陈婉婷也熟悉姜斌,他希望章雅言别那么反感姜大丫。 “改名晓月,叫什么大丫?”章雅言是个原则性很强的人。 陈婉婷听迷糊了,她问道:“阿姨,您说的姜大丫,姜晓月……是上姜村的那个姜大丫吗?” 章雅言好奇的问:“你认识?”她觉得陈婉婷说起话来,比姜晓月让她舒服太多了。普通话标准,敬语用的自然,姿态也到位。 “我知道她,她不认识我。听说她考上了北京的大学,很多人都听说过她。” 陈婉婷这么说着,心里却开始嘀咕,姜大丫怎么跟她上辈子的父母认识的?她上辈子的时候,并没听过姜大丫这号人。 “当然出名了,整个晋省,也没几个考到北京师范大学的。”章雅言并不开心的样子,陈婉婷注意到了。 第39章 第39章梦中情孩儿 考到了师范,挺厉害的啊。 陈婉婷想起来姜老太太好像给姜大丫汇了不少钱,但是姜大丫从来没有给姜老太太写过一封信。姜老太太还想着跟姜大丫去北京享福,看来姜大丫的心思,全在章雅言身上。 “大丫考上师范,你阿姨功不可没,别看她总是一脸冷漠,但是她的心比谁都软。”姜斌给陈婉婷解释道。 陈婉婷点点头,章雅言在姜斌的心里是软的,但是上辈子的章雅言对陈婉婷却强硬得很。 章雅言总是一意孤行,她认为陈婉婷应该学什么,陈婉婷就必须照着去做,她认为应该怎么安排,陈婉婷就必须乖乖听话,并且要做到最好。 所以陈婉婷自己认为的章雅言,是说一不二的,更是必须言听计从的。 但是陈婉婷这辈子,又有些怀念章雅言的说一不二,不知道她对姜大丫是不是也总板着脸,一板一眼的教她英语发音,语调。 章雅言是翻译,上辈子把陈婉婷教的出类拔萃,这辈子姜大丫能考上师范,应该跟这个脱不了干系。 “说那些干什么,”章雅言不让姜斌多说她,“快去做饭吧。” “行,马上去!”姜斌把信折好了放进信封,再将信封放在一个小盒子里,里面还有几封信,他们整齐的被码在一起,“婉婷,你留下吃了饭再走。” 陈婉婷急忙起身,拒绝道:“不了,叔叔我还得赶去坐车,晚了就回不了家了。这次来的匆忙,下次时间宽裕我会再来看望你们。” 章雅言也起身相送,姜斌看到她是真的没有打算吃晚饭,也就不再挽留。 送走了陈婉婷,章雅言和姜斌回到屋里,姜斌在厨房做饭,章雅言很难得的没有回房间做翻译,而是站在厨房门口,抱着胳膊陪他说话。 “老沈家什么时候有一个这么漂亮的侄女?跟上次见到的不一样。”章雅言说道。 姜斌抬头想了想,“女大十八变,也许就变好看了呢。” “样貌能变,内在可没法变,今天这孩子一看就是被养的非常好,处处都得我心。” 姜斌开心的笑了笑,“真难得你会这么认可一个人,如果你喜欢她,下次让老沈把她叫咱们家吃饭。” “算了,太唐突,也不确定是不是他侄女。如果她是我女儿就好了,也不知道当年你为什么要捡姜晓月回来,如果你捡的是这个,我就不会执着自己生一个。” “哎呀,说到生,我刚想起来一件事,”姜斌放下菜刀擦擦手,来到客厅,从外套兜里掏出来一张纸,“前段时间咱们每天去的晋城那家滨湖饭店喝的灵芝汤,我托朋友把食谱要来了,他们说买干灵芝泡开了做也是可以的,这几天我去中药店问问有没有干灵芝。” 章雅言叹口气,“算了吧,这都多大年纪了,还想着生孩子,都快魔怔了。可能咱们这辈子跟孩子无缘,下辈子应该有了吧?” “总会有的,大丫也是个孝顺孩子,这么多年总来探望咱们,还嘘寒问暖。你要是能放下一些成见,也许也能处的不错。你辅导她英语的时候不是也开心了一段时间吗?” “哼,”章雅言不屑道,“毫无天赋,全靠死背答案。如果不是辅导过英语,也许我对她的印象还能好一些。” “反正她上了大学离咱们远,你也经常见不着,就别总想着她自己生闷气了。” “她要是少写几封信,也许我就会更开心一些。”章雅言说着就转身回了屋,拿起英文稿件继续看着。 她手里的稿件很久都没有翻页,章雅言的目光也略显迟钝。她抓心挠肝的想着陈婉婷,她的每一点都戳中她的心,简直就是为了她而创造出来的完美的人。 她不由得就拿姜大丫跟她做对比,这么多年她也没少教导姜大丫,尽管她很愿意学习,但是总是摆脱不了那股乡土的气息,鞋子永远摆不正,说话永远大声嚷嚷,吃饭永远嗦筷子吧唧嘴,读书永远记不住! 越想越头疼,结果章雅言更看不进去稿件,她索性走出房间,继续看姜斌做饭,“你说,今天那姑娘的家庭是什么样子的?老沈家不像那么有品味的。” “谁知道呢,”姜斌沉思了一下,“如果有缘分,也许还能见面。” 他们两人很快就接受了陈婉婷不是老沈家人的事实,不管这是真的还是假的,凭借章雅言对她的第一印象,就敢肯定陈婉婷不是心怀鬼胎来接近他们的人。 姜斌夫妻两在讨论着陈婉婷和她的家庭,陈婉婷也沉浸在她的情绪里,不过她却是很开心,她的父母这辈子过得很不错,她放心多了。 回到招待所,她直接在餐厅吃了晚饭。吴有珍给她的饭票里,还有两张是晚上吃的。她只用了一张,还剩一张。 前台说明天早晨吃早饭的时候会给明天的饭票,这让陈婉婷很是满意。 吃饱喝足之后,陈婉婷回她的房间,在走廊就看到有一个人在她的门口等她,那个人正是吴有珍。 “吴姐,吃饭了吗?”陈婉婷晃了下手里最后一张饭票,“我还有一张票,请你去吃饭。” “我在食堂吃过了,”吴有珍说道,“下午你去哪儿了?我下午来找过你。” “去市里逛了逛,”陈婉婷拿钥匙开门,把吴有珍请进去,“有事吗吴姐?” 吴有珍坐在沙发上,揉了揉酸胀的腿,“没事,想明天叫你去逛街,没想到你今天就逛了。” 中午吃饭的时候吴有珍就打听到了陈婉婷是哪儿的人,尽管她来自农村,但是她手里能有省长的条子,吴有珍就知道不能以貌取人。 “明天如果局长回来,不知道有没有时间去逛,我今天简单的看了看,什么都还没买呢。”陈婉婷说道。 “那正好,我知道去哪儿买好看的衣服,明天如果局长回来的早,咱们下去出去逛,这几天没有什么接待任务,能请半天假。” “行!那明天就这么定。” 到了第二天中午,办公室的刘主任给陈婉婷打来电话,告诉她局长已经回来了,一个小时以后会见她。 陈婉婷挂了电话之后,就开始整理自己的仪容,之后拿着钥匙退了房间,一个人走去机关行政楼。 而此时的局长办公室里,局长正在琢磨陈婉婷的事情。 “你是说省长亲自批的条子?能确定吗?不到二十岁的姑娘要那么多煤干什么,最近也没听说哪儿大量的缺煤。”付局长搓着头皮,“真难办,开的会就让人摸不着头脑,这又来这一出,”他突然想起了什么,自言自语道,“你说会不会是省长给我的考验?” “省长考验您干什么?”刘主任不知道付局长在为难什么,平时处理批条的事也没见他这么为难,今天这批条又没有炸弹。 付局长索性从办公椅起来,在办公室内来回踱步思考,“没有那么简单……”他依旧自言自语。 刘主任就在旁边陪着,没有打扰付局长。 想了好半天,付局长问刘主任,“你问下销售科,这个月除了统配煤,还有多少超额产的议价煤,还没有卖出去的煤有多少?” 刘主任立刻拿起内线电话拨了出去,不多时就问到了想要的答案。 他将电话按在胸口,回答付局长的问题,“这个月统配煤产了10万吨,议价煤一万吨,还没卖出去的有三千吨。” “让他们先按住别卖,等会听我消息。”付局长说道。 刘主任再次拿起电话,给销售科传达了指示。 没多久,门卫通知陈婉婷到了。 刘主任亲自出去将陈婉婷带进来,付局长仔细的打量着对面这个乳臭未干的年轻人。 “局长您好,我是陈婉婷。”她简单的介绍自己。付局长肯定已经知道了自己是昨天来的,还知道了她是来要煤的。 “坐,”付局长指着办公桌对面的椅子,“听说你要拉煤,是统配煤还是议价煤?” “我想要议价煤,局长,我是个人的行为,跟统配没关系的。” “嗯,”局长面对着陈婉婷,也是公事公办的样子,并没有小瞧对面的女孩子,谁知道这是不是周省长对他的检验呢,“是这样的,我们矿区每个月生产的议价煤大概只占统配煤的十分之一,一个月差不多一万吨,如果加大生产力,应该能达到两万吨,如果你有更多要求的话,我还可以给你跟别的矿场协调一下,或者我从统配煤的份额里,再给你拨一部分用。你看这样安排可以吗?” 多……多少?一万吨,两万吨?还能协调?陈婉婷面色不改,内心却已经开始沸腾了!这么多量,她何德何能,何年何月才能卖的完? 见陈婉婷没说话,付局长继续说道:“如果需要车皮,咱们矿也是能给你协调出来的,只要你跟对方说好了,我们按时间按列给你发出去,到时候你本人都不用来的。” 陈婉婷感觉嗓子眼有些发痒,她咳了几声缓解紧张的心情,“局长,您……误会了,我不需要那么多煤,也用不着车皮……” “那你需要多少煤?”付局长追问道,如果只需要几千吨,这个月给她协调还是没问题的,刚刚说的几万吨,那是为了摆出他的态度,为了给对面这个姑娘看,更是为了给周省长看。 第40章 第40章被套路 陈婉婷小心的说道:“其实,我每个月最多只需要不超一百吨。” 付局长愣了一下,好像没听明白,“多少?” 陈婉婷举起一根手指,“一百吨,最多。” “一百吨?”付局长觉得对方在开玩笑,“你拿着周奕夫开的条子,就要一百吨?” 陈婉婷缩着肩膀不好意思的笑笑。 面对这么大的差距,付局长并没有轻视,事情越不符合常理,就说明这里面肯定有猫腻。 付局长不相信她只是要一百吨煤这么简单,一个月一百吨,这种量,根本用不着他出面。 陈婉婷的条子,和这几天开会的内容,都透着说不出的诡异,这有点太巧合了。 “不、不可以吗?”陈婉婷看着付局长紧锁的眉头,琢磨着不应该啊,她拿的是周省长的条子,只要这么点量,不能批? “可以是可以,”付局长不放心的试探道,“你确定只要这么点?” “确定!”陈婉婷毫不犹豫的点头。 “真不打算多要点?每个月三几千吨的量对我们来说也不算多。” “我要那么多,也没地方卖啊。”陈婉婷尴尬的说着。 “你可以转手卖,不是没人这么干,只是他们没这么大的面子。你拿着那么硬的条子,不多要点煤,可就亏大了。” 陈婉婷解释道:“付局长您误会我了,我来要煤不是为了再卖出去,其实之前我一直在平定县的红旗煤矿拉煤,主要给一些大饭店送,他们冬天统配煤份额不够,会影响正 常营业,所以联系到我。红旗煤矿产量小运力也小,不过我的需求也不高,在那里一天能拉走十吨就满足了。” “那为什么周省长会让你来我这?”付局长不解的问道。 “啊,是因为……”陈婉婷犹豫了一下,不知道那个矿难可不可以说,但又一想,就算是要封锁消息,局长肯定也会知道这事的,封锁消息,是向下封锁,局长肯定是知情人,“红旗煤矿前几天的透水事故,您知道吗?” “当然知道。” “那个煤矿停工停产,我没有地方拉煤了,所以周省长为了不让那些饭店的经营被影响,才给了我这个条子。” “再给我看看那条子。”付局长的疑惑依旧没有解开,就为了这么点煤,周奕夫竟然亲自批条子。 陈婉婷将条子递给付局长。 付局长盯着上面的内容:“给她煤”,怎么想还是觉得不对劲,这姑娘看着单纯人畜无害的,肚子里估计跟周奕夫一样憋着坏水呢。 不然没法解释为了饭店的正常经营他让一个女孩过来要煤,矿场没人了还是饭店没人了还是省委没人了?成年大男人也都没了?发个文件那么难? 唯一可以解释的只能是——她在帮周省长做试探。 因为条子上没写跟谁要煤,要多少煤,这就说明,这姑娘试探的不止他一家煤矿,可能还会有后续的几家。数量也没写,更是为了掩盖她试探的目的。数量写多了是累赘,写少了又不至于。 “这个条子,先在我这放几天,我得去核对一下。”付局长狡猾的说道。他希望试探这事就在他这里结束,不给其他煤矿进步的机会。 “当然可以,”陈婉婷痛快的应道,“那煤炭,我什么时候可以拉?” “那个不急,我有些事想跟你了解了解。” 陈婉婷坐端正,等着付局长问话,果然是大型矿场,就算有关系,但还是比较繁琐。 付局长想的却是,既然她帮周省长办事,那么她一定会得到一些什么指示,也许会跟这几天开会的内容有关系。 如果真的是这样,那么她的任务中,肯定会带着答案。 “你觉得议价煤合理不合理?”付局长直接将这几天开会的内容抛了一个点出来。既然陈婉婷要议价煤,那他就来问问议价煤的事。 议价煤?合理不合理?陈婉婷很疑惑付局长为什么突然这么问,不知道跟她要的煤有没有关系,但是,上辈子的陈婉婷经历过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过程,而姜斌的研究方向,跟这个多少有点关系。 陈婉婷理了下自己的思路,认真的回答道:“既然存在,那就有合理的地方。”这句话是上辈子姜斌经常跟她说的一句话。 “你试着说一说。”付局长起身把办公室的门关上,办公司里只有他们两个人。 “就我个人有限的经验来说,统配煤服务于发电厂,钢厂之类的大型企业,但是现在出现了越来越多的非国营的小型企业,比如公社或者生产队为主的小型化肥厂,农机厂,砖瓦厂,粮油加工厂之类的,统配煤的配额远远达不到他们实际所需要的数量,这就会导致因为能源短缺而满足不了生产任务。” “再比如我送煤的饭店,冬季每个月每个大饭店的统配额只有两吨半,实际用量每个月是十吨,那缺少的八吨如果不是有议价煤的出现来填补空缺,他们只能停止营业。一旦停止营业,员工的工资发不了,供货的副食品厂也会积压和浪费大量的粮食,这就造成了很大程度的浪费,工人没有工资,生活填饱肚子都成问题,也会给社会的不稳定带来一定的影响。所以议价煤的作用,是填补了统配煤无法顾及到的每一个人,每一个小家庭,每一个小社队企业需求的空缺……” 这次聊天,足足聊了三个小时,局长不愧为局长,在这三个小时里,他把陈婉婷知道的和理解的一切有用的信息全都问了出来。 聊完之后的陈婉婷,已经累的不想再多说一句话,她只想躺着睡一觉,缓解一下精神上的高度紧张。 因为她上辈子的经历和从姜斌那里得来的一些信息,对于现在的付局长来说,都跟这个年份对不上。计划经济向市场经济转变的过程中,83年这一年,仅仅是一个开端,是一个试探。 陈婉婷把能说的甄别着说,不能说的就装涉世未深什么都不懂的样子蒙混过去。 时代必须经历这一阶段,她只是作为建设者的一份子,做了她该做的事而已。 谈话结束后,付局长得到了自己想要的答案,他终于肯放陈婉婷走了,“你要的煤,我安排个人跟你对接。”他拿起来桌子上的内线电话,“叫销售科科长来一下我办公室。” 马科长小跑着就来了,他敲敲门,看到里面的两个人,“局长,您找我?” 付局长招招手,马科长走进去。 付局长指着陈婉婷,“你听小陈的吩咐,给她煤!” 马科长愣了一下,就这么简单?他暗中打量了一下陈婉婷,年轻漂亮,在办公室的姿势很放松,并不像来求人办事的拘谨样子。还能在局长对面坐着,局长让他听吩咐,她应该有些来头,“好,我现在就带小陈同志去办手续。”他又对陈婉婷说道,“陈同志,咱们现在就走?” “好,麻烦你了马科长,”陈婉婷快累瘫了,起身都难,她扶着扶手使劲站起来,跟着马科长出了门,又跟付局长道了别。 付局长将两人送至办公室门口。 这让马科长更加小心行事,付局长都把小陈同志送到门口了! 要知道他一个销售科科长,几乎没有什么机会面见局长的!他要是把小陈同志招待好了,没准还能在局长面前长长脸。 他心里正盘算着小九九,迎面来了办公室刘主任。 刘主任正要去通知付局长开会的事情,看到陈婉婷和马科长走一块儿,“呦,去哪儿?”他熟络的问陈婉婷。 陈婉婷指了指马科长,“跟马科长拉煤。” 刘主任玩笑道:“多拉他点煤,他手里煤多的是!给他拉光了!” “行,那就都拉走!”陈婉婷附和道。 刘主任接着嘱咐说:“我下面还有个会,没法陪你去别的科办事,马科长这人靠得住,他是退伍的军人,你跟他走没问题。以后有事你就直接来楼里找我,我能给你办的我就都给你办了。”刘主任也打算卖个好,很多小事他都能做决定,用不着打扰到局长那儿。 他都给解决了,既能帮局长减轻负担,还能在陈婉婷面前讨个好。 “我知道了刘主任,以后有事我再来找您。” 说完三人分道走,马科长落后陈婉婷两步,他拦住刘主任,使了个眼色后,凑到耳边问:“啥来头?” 刘主任郑重的拍拍他的肩膀,“省长介绍来的。” 马科长眼睛瞪得溜圆,之后十分感激的说道:“晚上请你吃饭!” “快去办事吧。”刘主任催他。 陈婉婷跟着马科长到了普通办公区的销售科办公室,马科长直接把陈婉婷请到自己的座位上,他跑出去找热水泡茶。 陈婉婷趁机半靠着椅背休息,别看局长办公室空间大,但压力也大。这里就好多了,伸展一下胳膊腿完全没有压力。 正舒服的休息着,门口进来一个男人。那个男人手里拎着大包小包的东西,冲着陈婉婷就来了,“哎呀,马科长,总算是等到你了……” 他说着就把东西全都放在陈婉婷脚边,接着准备伸手握手,结果一看眼前坐着的是个女孩,他当时就愣在那里,手也没缩回来。 40-50 第41章 第41章歪打正着 “呃……你是……”这男人半天才想起来问,“马科长去哪儿了?” 陈婉婷指指外面, “泡茶去了。” “哦。”男人尴尬的直起身,在裤子上蹭蹭手,“你也是……找马科长办事的?” “是啊。” 这男人肉眼可见的松弛下来,他一屁股坐在一旁的凳子上,“你也是跑工作的?” “算是。”赚钱糊口,可不就是来跑工作的。 “哎呀,现在的小年轻不得了,都自己来跑工作了,不像我那个女儿。”男人感叹道。 陈婉婷没说话,就跟他点头笑了笑。 这时马科长端着白瓷茶杯进来了,茶杯上还有盖子,杯子上印着红色的字,这杯子跟她在局长办公室里见到的一样。 “好不容易找来了像样的杯子,”马科长笑眯眯的进来,“刚开的水泡的茶,小心烫……” 马科长正说着,这个男人就起身走上前,挡住了马科长往陈婉婷那里走的方向,“马科长,你好你好你好,我是物资局的王处介绍的,给陈娟办工作的事,我是她爸陈……” “你先等会!”马科长挡开这男人,将茶杯放在陈婉婷面前,揭开杯盖,接着问这男人,“王处介绍来的?” “对对对。”男人点头哈腰,假笑灿烂。 “哦,你先去外边等会,我有客人。”马科长冷着说。 “呃……哎!她不是也来跑工作的?”男人指着陈婉婷问,“是我先托王处联系你的。” “啧!别乱指!”马科长将男人请到外面,“先来后到,先来后到,人家先来的!”他说完顺手关了门。 转回身马科长显得很无奈的说道:“那人给他姑娘跑工作,他姑娘跟你差不多大,”他坐在陈婉婷对面,“你说这人跟人,差距咋就这么大呢,你看你年轻轻的就独当一面,别人家孩子还得靠老子。”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嘛。”陈婉婷说道。 马科长就当她说话谦虚,谁没见过穷人家的孩子,但这么有出息的可真没有。 马科长从旁边摞着的一堆纸里面,找出来一本票据,又从旁边拿起来章,扣扣印泥,“我给你盖一整本的出库单,你啥时候来拉,拉多少,你自己填单子就行,走的时候出门留一张,自己留两张,月底拿第三张来会计室结算,挂账也行,不用急着给钱。对了,局长给你说的是多少钱?” “局长没说……”陈婉婷心里也有些犯嘀咕,价格还没谈,数量倒是搞定了。这要是价格贵可怎么办,毕竟县集体小厂子跟这国营大厂子没法比,县里小厂子好谈价格,这么大的国营厂子,只要那么点煤,价格主动权没在她手里呀。 “没说啊?那你想多少钱拿?”马科长停下手里要盖的章,探究的问。 啊?我? 陈婉婷心里在疯狂叫喊,这啥意思?我说多少就能多少?不给钱也行?大厂子就是财大气粗! “如果可以的话,按照统配煤的价格走,可以吗?”陈婉婷知道自已的要求很无理,所有煤矿的议价煤价格几乎都是统配煤价格的一倍以上,在平定县就是这个差距,所以她压根没抱什么希望,只不过多了一句嘴而已。 马科长想了一下,“这样,统配煤三十一吨,我给你二十你看行不行?另外你要多少?目前议价煤的量有三千吨,统配煤还有两万吨没发走,今天局长给按住了,让你先拉。如果不够就明天的也给你算上,每天产量还可以,应该够。一个月十万吨,小于这个量都能给你安排。” 又一个以为她要狮子大张口的! 陈婉婷太尴尬了,她一个月就想要几十吨,在十万吨面前真是有些自卑。 “目前就我的需求量来说,一天可能十来吨。” “十万吨啊,什么时候要?我提前给你备车皮……十来吨?”马科长一下子懵了,他听到的是十来吨还是十万吨? “十来吨,一天。”陈婉婷重复道。 “哦,那,那太没有问题了!”马科长一下子就明白了缘由,应该是省长的亲戚,想自己倒腾什么赚点钱,省长随便给个条子让他们玩玩再锻炼锻炼。他结识过这样的子弟们,只不过人家要的都是万吨十万吨百万吨,拉到南方电厂赚钱,像小陈同志这样的小胃口还是第一次见,他不禁有些疑惑,“你以前就要这么点量吗?要是需求大,你直接跟我说,我能做主。” “以前在红旗矿场拉的可比这个少多了,那个矿场生产力有限,今天我其实加了量的。” “红旗矿场?平定县那个?”马科长问道。 “对!你也知道?”陈婉婷没想到这矿难传的够快的。 “我有个战友在那个矿场,杨树民,杨科长,不知道你认识不。”马科长在尽力的拉拢关系。 “杨科长?我很熟啊,我就是从他手里拿的煤,不过矿场停产之后不知道他怎么样了。” 看来小陈同志和杨树民很熟啊,得抓住这个机会卖她个面子,“他要是工作没着落,你让他来找我,我给他在我们这安排一下。别的科室不好说,销售科我还是能说得上话的。”马科长打着包票。 “行,那我回去跟他说一声。” 两人聊完,陈婉婷拿着一沓票据离开了办公楼。 一直等在门外的男人看到陈婉婷离开,终于看到了希望,他急忙起身敲门进去,生怕晚一秒都会发生变故,“马科长,你看我女儿的工作……” 马科长拿起来地上的那些东西递到这男人手里,“哎呀实在是对不住,你晚来了一步,我们科的岗位刚刚满了,要不你让王处再给你打听打听别的科室?” “满了?咋就一下子满了?前天王处不是还说……”男人急得要命。 马科长站直了身体,公事公办的说道:“上面的工作调动安排,我也没有办法。但凡有一点可能,我都会给你给王处面子,可是这种调动不是我能控制的,希望你能理解。” “哎……这事儿闹得!”男人垂头丧气,只能失望的离开了。 出了办公楼,他看到了远处那个女孩的身影,他有些不甘心,总觉得是这个女孩在中间截了胡,他得追过去问个究竟。凡事都得讲先来后到,王处跟他说过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情,为什么临时变卦,一定跟她有关系。 他紧紧的尾随着陈婉婷,谁知在行政楼门口却被门卫拦住了,“无关人员不能进入。”保安挡在他面前。 “她怎么能进去?”男人不服气的问道。 “她是有关人员!” 男人没辙,再不服气也只能在这憋着,他眼睁睁的看着陈婉婷走进去,在拐角处消失了身影。 陈婉婷约了吴有珍下午去逛街,她压根就不知道有人跟踪过她。 天气已经凉了,陈婉婷打算给她自己和陈美玲买两件棉衣,她手里的钱足够,跟矿场拉煤可以不用先垫钱,这样她一下子就减轻了不少资金方面的压力。 吴有珍轻车熟路的带她来到国营百货商店,也是平城最贵的商店,“那边有新款的冬衣,”吴有珍熟稔的指了一个方向,“咱们去逛逛。” 两人兴冲冲的跑过去,可是陈婉婷越逛越发现,真是一言难尽。灯芯绒和花棉布的棉衣排列一排,红红绿绿的看着特别喜庆。 旁边就是列宁装棉衣,藏蓝色的咔叽布配双排扣,看着就像女干部。 再贵一些的棉衣带着羊剪绒领,还有军大衣,这两种没有工业券都没法买。 最贵的就是呢子大衣,可是陈婉婷一点都下不了手。 陈婉婷想起来了,为什么上辈子她虽然住在平城,但是总喜欢去晋阳市和北京去消费,因为这里的衣服,太土了! 土的她没眼看。 逛了两圈,陈婉婷勉勉强强买了两件棉大衣。农村的冬天尽管有土炕和炉子,但是一出门就冷的要命。这种便宜的棉大衣非常适合冬天出家门时穿一下,深色的不怕脏,里面絮着厚厚的棉花,刮风都挡得住。 由于陈婉婷没有票, 所以价格是一件五十,两件一百,陈婉婷痛快的数出来十张大团结,交了钱开了票,回来取上了两件棉大衣。 吴有珍有些羡慕,一百啊,她一个月的工资,想都不想就花出去了,还说很便宜!她也想托生在陈婉婷家,做一个随便一花就一百的女儿。 “我帮你拿一件,你一个人拿太沉了,”吴有珍接过一件棉大衣挂在臂弯,“你再陪我去选一选我想要送人的东西。” “送什么人?”送礼啊,陈婉婷突然想起来,她这辈子送人送的最多的,竟然是烟。不过她接触的最多的也都是糙老爷们儿,送烟最合适,只是不知道吴有珍要送什么样的人。 “嗯……三四十岁,男的,很……有文化,”吴有珍回想着对方的样貌,似乎还有些羞涩,“不太善言辞,对人很温和有礼貌。” “做什么工作?”陈婉婷问道。 “是个工程师。” 工程师?陈婉婷的脑子里闪过了她见过的局长,科长,采购主任等,没有一个是附和工程师形象的人。 “工程师啊?”陈婉婷有些犯难,从哪里找一个工程师做样板呢?她的脑子里突然有了姜斌的影子,姜斌也是一个工程师,也许按照姜斌的爱好买,就能选对那个礼物,“你试试钢笔?” “钢笔?”吴有珍眼前一亮,“对啊,我怎么没想到!你陪我去看看!” “走!” 两人抱着巨大的希望来到钢笔柜台,看着玻璃柜里一排排摆着的钢笔,吴有珍眼都看花了,“要买哪个啊?这么多样子。” 陈婉婷挨着柜台往过走,她认真的筛选着每一支钢笔。直到一支墨绿色的英雄100出现在她视线里,她才停住脚步。 她记得上辈子姜斌就有一支墨绿色的英雄100,不论是样子还是颜色,姜斌都喜欢的很。每天都会别在衣服口袋,方便他随时拿出来用。 只是这个颜色的笔比其他颜色要贵一些,墨绿色这支,仅有一支,要一百块钱。 “这支怎么样?”陈婉婷指着墨绿色钢笔问吴有珍。 姜斌身上的每一样东西,都是要章雅言把关的。既然那只墨绿色钢笔能出现在姜斌身上,就说明品味是绝对没有问题的。 “墨绿色?果然好看!啊?一百?”吴有珍看到价格后有些犹豫,“好像贵了点。” “你预算多少?咱们去看看别的。”陈婉婷不强求。 吴有珍却站在柜台前没有挪动,她纠结了半天,最终还是决定花一个月的工资把这支钢笔拿下。 “送什么人啊?这么下血本。”陈婉婷好奇心爆棚,花一个月的工资给一个中年男人送钢笔,莫非是她爸? 吴有珍神神秘秘的说道:“保密。” 保密?那就肯定不是她爸!陈婉婷知道不能再问下去。 两人都买完了各自想买的东西之后,就分道扬镳,各回各家。 陈婉婷回到宋家坡的时候已经是晚上,陈美玲着急的等在村口,她双手揣在袖子里,不停的朝村外张望。 见到陈婉婷的身影后才松口气,连忙跑过去接过陈婉婷手里的东西,“两天没回来,是不是出了什么事?” “没事妈,我在跑煤矿的事,中间回来的话太耽误时间。” “吃住在哪里?” “单位的招待所,放心吧我没委屈自己。” 回到家后陈美玲把陈婉婷按在热乎乎的炕头,再拿被子裹住她,接着开始盘问她的吃喝住行。 当陈美玲知道陈婉婷这段时间总要去平城之后,她就琢磨着怎样才能让女儿在路上不饿肚子。她跟邻居借来一个背带水壶装着热水,还拿了两个饭盒,一个装肉饼,一个装饺子。还给陈婉婷专门缝制了一个随身小包,用来装笔,本,手纸,手绢和票据之类的小物件。 结果陈婉婷这天早晨再次准备出发时,她看起来就像去秋游的小学生一样。 她先来到县城的红旗矿场,此时的大门已经贴了封条,小门上面挂着松松的锁链,推开门还能勉强钻过去一个人。 陈婉婷从缝里钻过去,她在院子里绕了一圈,发现已经没有什么工人了。 她又走到一排平房那儿,这是她熟悉的办公区,此时也显得非常萧条。落叶没人打扫,窗户半开着,里面空空荡荡。 不久前矿难救援的痕迹还在,仅仅几天的时间,已经恍如隔世,之前的热闹景象荡然无存。 绕过办公区,她打算去食堂那边看看。 “闺女,闺女?”有人在后面喊她。 听这声音,正是她要找的杨科长。回头一看,果然是他。 “你还来这干啥?这全都封起来了。”杨树民来到陈婉婷面前。 “终于找到你了杨科长,你工作关系有着落了吗?”陈婉婷问道。 “县政府正想办法协调,这次人员有点多,恐怕一时半会还安排不了。”杨树民看起来有些颓废,胡子没刮,衣服也有了褶皱,全然不见以前自信的样子。 “有目标了吗?”陈婉婷问。 “很可能去地方的农机厂,或者化肥厂。” “哦,那儿的待遇怎么样?” “嗯……肯定不如这边好,工资不知道会不会保留原来的待遇。怎么关心这个,你是不是找不到其他煤矿了?我有些认识人,我给你介绍介绍。” “不用,我找到煤矿了,我今天来专门找你,就是问你工作的事,你想不想去平城煤矿?” “平城煤矿?那可是矿务局直属啊!我调那儿?”杨树民摇摇头,“做梦我都不敢这么想,你别拿叔叔开玩笑,你有啥事你直说吧,我能办的都给你办了。” “就是这事儿,我来给你介绍工作来了。” 刚刚还无欲无求的杨树民,突然像是被这个消息砸懵了,“把我调到平城煤矿?那可是……那的岗位紧张的很,你哪儿来的这么大能耐?你可别骗我。” “是不是真的,你跟我去一趟不就知道了?”陈婉婷说道,“对了,运输队现在在哪里,你还能联系到吗?我需要四辆八吨的车,一天一车5块,咱们今天带车去平城。” 看到陈婉婷不像是开玩笑的样子,杨树民这才认真起来,“你说的是真的?我现在给你去找运输队。” 杨树民压上了自己这辈子的信用,一口气叫来四辆卡车,跟着陈婉婷去了平城。 他的心里也没谱,但是看到陈婉婷坦然的样子,又觉得这事儿有谱。 就算没办成调工作的事儿,那陈婉婷也是好心想着他,无论是什么结果他都会领这个情。 就算这事儿没成,他大不了又回到了原点,对他来说没有任何损失。 想到这儿,杨树民沉住了气。 谁知到了平城煤矿,陈婉婷把他扔在销售科之后自己就跑了,说是要抓紧时间去办手续拉煤。 杨树民在销售科忐忑的等着,东看看西看看越来越觉得陈婉婷在跟他开玩笑。 他有点灰心丧气,虽说来的时候就告诉自己不能抱希望,但是内心的深处,还是想着愿望成真。 他垂着头打算离开时,看到了匆忙走来的马科长…… “老班!小陈同志告诉我你来了,我还以为她骗我!”马科长上来就给了杨树民一拳。 “你,你,”杨树民指着马科长,惊讶的不知所措,“你小子!”接着他也给了马科长一拳。 陈婉婷第一次从平城煤矿拉煤,手续和程序跟平定县有些不同。她刚才忘了让马科长给她开绿灯,最后散出去好几包烟才给她安排了插队,不过还是得等前边的十几节车皮装好了才能轮到她。这样一算,估计要等到天黑了。 国营大厂的规模就是跟小煤矿不一样,她加了塞,还得等到天黑。正打算去告诉杨树民他们需要在这儿过夜时,远处的杨树民和马科长一起走来,两人说说笑笑,还冲陈婉婷招招手。 陈婉婷走过去,“办成了?” 马科长邀功,“那必须办成,只不过职位成了销售员。” “那也是上调,我欠你一个大人情闺女,趁现在还没装车,我请你俩吃饭!”杨树民拍拍兜子,“你们必须狠狠宰我一顿,今天是我的大喜的日子!” “那必须吃!”陈婉婷也没客气,“马科长,哪儿适合宰杨叔,你 给个意见?” “想宰我们老班?你看我同意不同意!”马科长说完,几人哈哈大笑。 于是下午五点,在杨树民的强烈要求下,几个人来到了市中心的国营饭店。 杨树民没看餐牌,竹筒倒豆子似得如数点着招待人的几样硬菜,“过油肉,糖醋鲤鱼,什锦铜火锅,酱梅肉,三碗肉臊子刀削。” “够了够了,点太多了,咱们够吃就行,可不能浪费钱浪费粮食。”马科长阻拦道。 “放心吧,钱带够了!”杨树民拍了拍兜,他今天带了钱,本来打算去矿厂把自己的材料都拿出来,再去人事局跑一跑关系,早点把自己的工作落下来。 结果人事局没去成,倒是阴差阳错的把工作关系落在了平城煤矿。 这笔钱本就是为了跑工作用的,现在请吃饭,也算专款专用。 “等这边手续都走完了,你再申请住房,到时候把嫂子跟孩子都接来。咱们这学校也有,医院也有,上学生活都很方便。”马科长给两人倒了茶水,“今天是个好日子,见到了许久没见的老班,也多亏了小陈同志的帮忙,我以茶代酒,先敬两位。” 杨树民和陈婉婷也端起来茶杯,碰杯喝水。 在一旁站着的服务员很有眼力劲儿,见到他们的茶杯里没了水,就主动前来添水,放下水壶后就站在马科长身后,等待下次的服务。 “给你安排的这个岗位也是巧了,要不是那天小陈同志来,这个岗位就真没了。”马科长绘声绘色的讲着当天的事情,“因为接到通知要先招待小陈同志,才知道了你现在的难处。要是不小陈同志,我也见不到多少年没见的老班!” “小陈是我的恩人,这个人情我一定永远都记着!”杨树民发自内心的说道。 一旁的服务员再次过来添水,陈婉婷捂住了茶杯口,眼神凌厉的看着她,“不用添水了,我们自己来,麻烦你给我们催一下菜。” 她把服务员支开后,不着痕迹的换了话题,“你们以前在哪儿服役?什么时候退役?” 这两人一说起从前,每个人的丑事根本说不完。他们边吃边聊,没再提过工作的话题。 晚上饭店下了班,服务员回到家后,甚至来不及换衣服,就急着拉着她的男人说,“哎老陈,你猜我今天听到什么了?” 这叫老陈的男人,正是那天去跟马科长跑工作的那个男人,“又听到什么了?”他心情不好,已经两天了,王处也没给回音。 “今天来我们饭店吃饭的好像正是煤矿的马科长,我不知道是不是本人,我听他们说话好像就是他。那个销售科的工作,他给了他对面那个男的,好像是一起吃饭的那个女的给介绍的。问题是,听起来那个岗位像是那个女的横插一岗,把咱们娟子的工作给抢了!” 老陈放下手里的筷子,带着怒气急切的问道:“女的?挺年轻是不是?看起来挺漂亮?” 服务员拼命点头,“对对对,挺年轻还挺漂亮的。那个马科长对她还特别的客气。” 第42章 第42章甩开麻烦 老陈的脸瞬间黑了下来,“早知道我那天就该在门口蹲一蹲她。” “蹲她干什么?”赵春枝问。 “我费尽力气才给娟子买来的工作,凭什么她一出现就给抢走了。” 赵春枝说道:“不如先跟王处那儿打听打听她什么来头。” 老陈想了想,“明天我就去打听。” 陈婉婷不知道自己已经被惦记上了,此时她正在煤矿装车。 头顶的大型高压钠灯把工地照的像白天一样明亮,平城煤矿是全国最先进的煤矿,也是全机械作业,所以很快就把陈婉婷带来的四辆车装满了。 陈婉婷填好提货单,签了字,留了底,之后带着煤车连夜开往晋阳市。 这四辆车共四十吨煤,她一口气全都给了晋阳饭店。 一大早人们发现四辆煤车堵住了晋阳饭店的后门,差点以为是有人故意找事来的,职工们从上到下都在问这运煤车是怎么回事,是不是谁家故意堵他们的门。直到问到了采购部,才明白这是他们自己买的煤炭到了。 四辆车在饭店后院依次卸车,四十吨煤,一整个冬天都不用愁了,他们好多人都出来围观这壮观的卸煤场景。没一会,就有其他饭店的人得到消息,跑来问陈婉婷什么时候该给他们送煤了? 陈婉婷大气的说道:“三天送一次,后天给你们送。这可是平城煤矿拉出来的煤,只供应大型钢厂电厂的,质量全国一等一,你们能用上平城的煤,算你们找对人了。” “哎呦小姑娘人不大口气不小,你凭啥证明你拉的平城的煤?” 陈婉婷刷的一下甩出来提货单,上面清清楚楚的写着单位名称。 这下人们都信了。现在他们思考的是,得想办法多买点煤,这可是全国知名的平城煤矿,只接受国家的生产计划,只供全国大型工厂,质量和信誉绝对靠得住。 这不比黑市的议价煤强?黑市的质量很没保证,用煤季节价格还一直居高不下。 由于前些日子平定县的煤矿发生事故,现在整个晋省的煤矿全都在自查自纠,严查超产多产煤,同时安全配置什么时候合格什么时候才能继续投入生产。 因此晋阳用煤单位一下子紧张起来,黑市的议价煤供不应求。 陈婉婷能提供的煤不但质量好,价格还稳定,重要的是每吨都比黑市便宜二三十块钱。过了这村就没这店,他们不能放过这个好机会,于是一些采购员,急忙跑回自己的单位去反应情况。 周卫东这时来到陈婉婷身旁,他依旧一身笔挺的蓝色中山装,口袋里插着一支钢笔,手里还拿着一个皮夹,头发输的一丝不苟,跟之前不同的是,今天他的鼻子上架了一副眼镜。 “好久不见,姜同志。”他站在陈婉婷身旁,语气有些生硬,眼睛却盯着卸煤的工人们。 陈婉婷默默的往旁边挪了一步,拉开点距离,“好久不见。” “陈姨说你生病了一直在家休息,生了什么病,严重不严重,去没去医院,如果你需要去医院,我家在医院有关系,可以给你介绍一下。”他依旧目不斜视,耳朵却有些发红。 听到这一连串的问题,陈婉婷感觉他在不停的说“快来求我,快来求我,快来求我”,她又拉开一步距离,没有回答他的问题,而是问道:“你们科谁来给我签个字,我需要结现,这是之前就说好了的。” 周卫东这才看向她,“我来签字。” 陈婉婷打量了几眼周卫东,最后还是把单子递给他。 周卫东拿出钢笔,拧开钢笔帽,正准备签,却顿了一下,“你以后都要和煤炭打交道吗?” “说不准。”陈婉婷耸耸肩,示意他赶紧签。 周卫东又说道:“我觉得一个女孩子家,还是少做这种全是男人做的工作,正好市医院在招护士,你要是想去,我可以让我妈给你说一声。” “谢谢,不用,我现在的工作干的挺好的,快签字吧,我还得去财务拿钱。”陈婉婷指了指单子。 周卫东认真的签好字,“我带你去盖章,以前都是陈姨来的,你对财务不熟悉。” 说着,周卫东拿着单据走在前面,陈婉婷只得随后跟上。 周卫东在前面边走边说:“倒卖煤炭这事,虽说赚钱,但是说出去不好听,倒买倒卖,不是好人干的工作。而且你一个女孩子,接触的全是男人,总会有不方便的地方,也没有哪个男人希望自己的另一半成天跟别的男人打交道,”周卫东自信的表达着自 己的看法,“我觉得护士就挺好,工作稳定,工资也高,这工作说出去好听,受人爱戴,以后照顾家庭也方便,主要是我妈能给你兜底……” “周同志,”陈婉婷被他的念叨烦的头皮发麻,“你这么不遗余力的劝我,是有什么目的呢?” “我怎么会有目的呢?我只是站在朋友的角度来劝你。”周卫东有些不高兴。 “可是,我不记得我跟你是朋友关系,”陈婉婷站在原地,周卫东也停下了脚步,“说来说去,你应该是看不上我们这种没有铁饭碗,只能自己地里刨食的人,既然你看不上我们这种人,也看不上我们干的工作,那肯定更看不上我的煤炭。在你眼里肯定是统配煤比议价煤高贵的多,所以我看今天的账也别结了,账单拿回来,我把煤拉走,你等你那高贵的统配煤吧,我们这种不稳定,又说出去不好听的煤,配不上你这稳定的身份。” 说着陈婉婷从周卫东手里把账单抽走,回到了后院,她气呼呼的大声招呼工人,“师傅们,把卸下来的煤全部过秤装车,一斤都不许少。这家饭店的采购员要等统配煤,咱们的煤拉来什么样,拉走还是什么样!工资照常发,辛苦了师傅们。”她一人分了一支烟安抚工人们的心。 工人们懵了,还没卸完就装车,这家饭店咋这么想不开?他们跟陈婉婷再三确认要装车后,马上麻利的干活。反正卸不卸都有工资,东家说啥就干啥。 “哎!”周卫东慌了,“我并没有说不要这批煤,你快让他们停手!”周卫东上前阻拦工人,却因为工人身上满是煤渣而不得不保持距离。 这动静把采购部主任吸引下来,“哎?说好的煤,怎么又拉走了?你怎么不讲诚信呢?”他不高兴的跑来质问陈婉婷。 陈婉婷指了指周卫东,阴阳怪气的说道:“你的采购员认为我们私人的议价煤配不上你们国有饭店,他说我们倒买倒卖的说出去难听,名声不好。既然名声不好,我当然要拉走了,你们只有统配煤才配得上,你们还是等你们的统配煤吧。这买卖就讲究个你情我愿,既然你看不上我,我也不能强行把议价煤塞给你们不是?说我不讲诚信,你们的诚信呢?一边要我煤,还一边贬低我的工作和出身。你找对象要门当户对,做买卖你也要门当户对?那你就等物资局给你们分配呗,我等小老百姓,不配跟你们打交道!” 说完她没搭理采购主任,跑去继续催促工人们,“辛苦了师傅们,咱们加快速度,装好了就给下一家送,今天多干了活,多给两块钱。” 她这一嗓子,把一旁等着排队买煤的其他单位的采购员喊来了,“同志同志,你装好了跟我走,四十吨我们全要了,价格还是你说的那个价,我们单位尊重每一个劳动者,劳动不分贵贱,劳动最光荣!” 陈婉婷一听就笑了,“行,装完了你上车带路。” 采购主任一看这架势,知道了人家陈婉婷占理,他急忙去跟周卫东确认,“你真贬低人家了?你咋说的?我好不容易联系到陈同志送煤,你咋就给撵走了呢?” 周卫东很生气,他明明说的不是陈婉婷那个意思,可是陈婉婷为什么非要说他不尊重劳动者。他明明是为了陈婉婷着想的,让她少接触男人错了吗?让她换一个稳定的工作错了吗?她为什么突然就翻脸? 憋了一肚子气的周卫东,一点都不想跟主任解释,主任应该让陈婉婷来道歉,而不是质问他为什么。 周卫东扭头就回了办公室。 “哎!”主任气的跺脚,这孩子这个轴劲儿又上来了,他总是一句话都不说,还总是一副自己没错的样子。 “陈同志,”采购主任只能试图跟陈婉婷解除误会,“小周他不是那个意思,他就是不会说话,在我们单位总是好心办坏事,你别跟他计较,咱们该怎么办还怎么办,你说呢?” 陈婉婷没心软,“我说不行,主任,现在可是卖方市场,是你们求着我卖,不是我求着你们买,这个关系希望你们搞清楚。在这种情况下,你的采购员公然批判我一个靠自己的努力来吃饭的小老百姓。我知道你们采购员手握资源地位高,平时都是被被人捧着的。但是,我不在乎你们的地位怎么样,你们的地位再高,不也得跟我买煤嘛。我地位再低,可我刚好有你们急需的煤炭。” 主任这下明白怎么回事了,周卫东本来就比较清高,平时把自己收拾的干净板正不说,还不喜欢主动迎合别人。他在单位就总是把别人惹生气,一副看不起工人的样子。 能让陈婉婷这么生气,估计跟这个有关系,他是不是嫌弃人家陈同志一身煤渣脏了?还是说人家陈同志不应该干这种不上台面的工作了? “哎,陈同志,我替周卫东向你道歉,我知道他人说话难听,但心思不坏,你大人大量,这煤,你就给我留下,以后我换个人跟你交接,你看怎么样?” 陈婉婷想了想,“那不行,有周卫东在,我跟你的买卖做的就不踏实。谁知道今天我给了你们煤,明天他会不会又污蔑我。我清清白白一个年轻人,怎么能遭得住造谣和污蔑。主任,我直说吧,周卫东在你们单位一天,我就不可能给你们拉煤。所以该怎么办,主任你自己看。” 这下难题抛给了采购主任,周卫东他不敢动,但是他没想到眼前这小姑奶奶气性也这么大,两头都不好哄。 实在不行,只能想办法找人给转个手,照样能把煤买过来。 这时周卫东走到主任身旁,“主任,我又没错,你为什么要替我道歉?” “现在不是计较对错的时候!”主任一听到周卫东说话就火大,本来稳稳的四十吨,让他一插手,没了!“现在是我们缺煤,人家有煤,你懂吗?” “难道,为了一点利益,就要出卖自己的原则?” “原则?”主任压着怒气没敢朝他发,“此时此刻的原则,就是要买到煤,保证未来几个月的正常生产经营!” 陈婉婷看到装车装的差不多了,她前去监督最后一点工作。 主任拍了拍周卫东的肩膀,让他别乱动。他又走到陈婉婷身边,说道:“陈同志,我知道是周同志说话不好听,惹你生气,扰乱了咱们本来的约定。这样吧,你开个条件,让咱们双方都能把这个买卖做下去。” “我开条件?”陈婉婷来了兴趣,“那好说,谈感情伤钱,咱们公平的只谈钱。今天黑市议价煤的价格是一吨一百二十五,煤的出处没有保证。但我有保证,今天和往后,拉的都是平城的煤。你也知道平城的煤不是谁都能拉的出来的,这个品种首先就稀缺的很,所以价格咱们按照一百二十五一吨来,你要多少,我都给你供。” 采购部主任听完倒吸一口凉气。 本来说的好好的九十一吨,现在成了一百二十五一吨,每吨涨了三十五块,四十吨就要多花一千四。一千四啊,不是一百四,钱全都花在煤炭上面,买其他的材料就没钱了。 陈婉婷看出来主任的为难,“所以你也别为难你自己了主任,外面还有其他人卖议价煤,你不至于在我这一棵树上吊死。”陈婉婷看到工人们把车装好了,就叫上之前那个采购员上了卡车。 周卫东走过来,失望的对陈婉婷说道:“姜婉婷同志,之前我一直认为你是一个不怕困难,不畏危险,努力上进的好青年,没想到,你还是一个奸商!” 采购主任急忙拉着他返回办公室。 陈婉婷没忍住直接笑出声来。 陈婉婷上了卡车后,杨树民感叹道:“终于甩开了,真不容易。” 陈婉婷也松口气,“幸亏你提前告诉我了,不然今天我就得吃个大亏。” 如果当时陈婉婷真的跟着周卫东去 了财务室,那这个亏就吃定了。 原来在从平城往晋阳走的路上,杨树民才知道陈婉婷要给晋阳饭店送煤这事。他出于好心,告诉了陈婉婷已经有好几个朋友在晋阳饭店栽过不大不小的跟头,全都吃了哑巴亏。 究其根本,源头都出自周卫东身上。 采购部的周卫东,采购渠道只认副食品公司和物资局的。但是那边总有缺货的时候,后厨材料不到位,就会影响他们的生产经营,所以采购部一般都会从市场购买来补充后厨的材料。 通常情况下他们从市场的采购价会高于副食品公司的采购价,周卫东这个人向来看不起市场上面的东西,在采购部采购回来以后,他都会跟副食品公司的东西做对比,不论是品质还是价格。 最后的结果通常是,在周卫东的挑挑拣拣之后,不论是煤炭还是肉蛋菜,人们几乎无法从财务室拿到全部应属于他们的那部分钱。 杨树民不希望陈婉婷也遇到这样的糟心事,所以在路上就跟她说了。 而周卫东上了一天的班,一整天都在绷着脸,就像谁欠了他钱不还似得。下了班以后,他将自己的委屈说给他妈听。 他妈认为这次是陈婉婷给周卫东的工作带来不好的影响,她见到了采购部主任,希望能牵线见到陈婉婷。她想好好跟陈婉婷谈一谈,再去周卫东的单位给他道歉,这事就算过去了,她不会去计较陈婉婷的对错。 采购部主任表示无能为力,他们已经把陈婉婷得罪了,陈婉婷不会来他们单位,他们也不知道现在陈婉婷往哪儿送煤。 周卫东也极力反对他妈见陈婉婷,仔细一问,原来他只是想让他妈说服陈婉婷换一个工作,而不是让陈婉婷给他道歉。他是个大度的人,不会计较那点小事,他只是为了陈婉婷好而已。 他妈立刻就明白了周卫东的心思。 周母在想办法打听陈婉婷的动向,陈婉婷却没有听到风声,她雷打不动的三天送一家,一家四十吨。因为到平城煤矿排队装车需要等一天,送煤卸煤需要一天,连着两天不合眼身体吃不消,她还要回家狠狠的睡一天。 因此这样一安排,就成了三天送一次的频率。 这天陈婉婷依旧一早就将运煤车停在了一家小冶炼厂门口。这家冶炼厂是乡镇办的生铁冶炼,是高耗能企业,依靠统配煤的份额完全无法完成生产,因此他们联系到陈婉婷,陈婉婷很痛快就答应了供煤的要求。 陈燕婷很愿意跟社队企业打交道,一是他们需要的量大,二是因为他们是集体企业和公社企业,信誉很有保障。 陈婉婷愿意以一个非常吸引人的价格给他们供煤,唯一的条件就是结现。 很多社队企业因为她的价格优势,也愿意跟她打交道,同意结现的要求。 上午的时候,陈婉婷正忙着盯卸车,身后一个人过来拍拍她的肩膀。 她转身一看,来者是个中年妇女,穿着呢子大衣,一看就不便宜,还挎着一个小包,烫了满头的卷发。 这么洋气的打扮,在这个年代太少见了,看起来对方来路就不简单。 陈婉婷礼貌的招呼道:“阿姨您好,请问是要跟我买煤吗?” 女士一脸的严肃看着她,“你就是陈婉婷?” “是的,是我。” “哦,”她上下打量着陈婉婷,眼中透露着嫌弃的神色,“我有两件事要跟你说,借一步。” 陈婉婷摸不着头脑,于是跟了过去。 他们来到远离卸煤的地方,女士才转过身,仰着下巴,“第一件,我希望你能离我儿子远点,你这条件,配不上他。第二,你给我儿子的工作带来很坏的影响,我希望你能去他单位当面道歉,让他解除误会。” 第43章 第43章报喜不报忧 “您是……周卫东的母亲?”陈婉婷问道。 “没错。”周母审视着陈婉婷,虽然长得漂亮,但并不是她心中理想的儿媳妇的形象,长得太好看容易惹是生非,会给家庭带来很多麻烦。 身材也不错,胳膊长腿长,比例很好看,但这也不是她理想中的儿媳妇的样子。 还有她干的这个工作,头发上面,衣服上面,全都沾着细小的煤渣,一点都不讲卫生。平时打交道的人不是司机就是工人,全是男的,没有一个女的,这一点尤其让她不放心。 她希望的儿媳妇人选,是一个听话,安分守己,能有自己体面的工作,也能顾家的好出身的女孩,长相不丑就可以,重点是不能太强势。 眼前这个女孩方方面面都犯了她的忌讳,所以,她不适合周卫东。 “您的意思是,我损害了周卫东的形象,要去给他道歉?”陈婉婷重复了一遍。 “是的。”周母仰着脑袋。 陈婉婷终于知道周卫东那股欠揍的劲儿是从哪儿来的了,跟他妈完全一模一样。别人在他们的眼中永远是一件商品,被他们审视,评判。 “请问,您是以什么身份来跟我提这个要求的?” “当然是受害者的母亲!” 这倒是把陈婉婷逗笑了,“您有什么资格来跟我说话的呢?” 向来高傲的周母,突然被人看扁了,心中生出一股怒火。什么资格?她不论跟谁说话,哪个人不都得乖乖的听着,从来没有任何一个人质疑过她的资格。但是眼前这个女孩,干着下三滥的活,却在质疑她的资格! “没礼貌没教养的丫头,我愿意跟你说话,就是我的资格,你竟然说我没有资格!”这个世上最没有资格质疑她的就是他们这种没有正式工作的人!她上前一步威胁陈婉婷,“我会让你知道什么叫资格,你会后悔今天跟我这样说话的。” 周母正发着火,没发现旁边走来一个人,那人力气非常大,一把就将周母推倒在地上。 周母没有防备,直接四仰八叉的躺在那里,她挣扎着站起来,拼命的拍掉粘在呢子大衣上面的煤渣。 陈婉婷有些意外的看着打了周母的陈美玲,平时说话都细声细气的陈美玲,竟然也会有这么生猛的一面。 “你想打我女儿?”陈美玲上去指着周母的鼻子,“她妈还没死呢,轮不到你欺负她!” 周母一看对方浑身戒备且看起来很不好惹的样子,她咬着牙说道:“我不跟泼妇一般见识,但是你们别高兴得太早了!”说完周母灰溜溜的离开了冶炼厂。 看到周母离开的背影,陈美玲后怕的说道:“幸亏杨科长给我通了个气儿,不然你被欺负了我都不知道。”她说着气的戳了几下陈婉婷的脑门,“就知道报喜不报忧,人都找上门儿来了,你还不知道躲。” 陈婉婷揉揉脑门,“有你在我怕什么,不过说起来,我才知道杨叔挺爱管闲事。” “人家那叫好心。”陈美玲替杨树民辩解道。 原来杨树民上次看到周卫东为难陈婉婷之后,就有些担心。毕竟杨树民不是每次都会跟车回来,陈婉婷总有落单的时候,再加上她打交道的大多都是难缠的采购科,他们大多为男性,保不齐就有生出坏心思的人。 作为前销售科科长,他见多了为了拉拢关系用不干净的手段欺负年轻人的人,经验少的年轻人一旦落入圈套,就会被他们占了便宜。 周卫东性格那么古怪,闯了那么多的祸,最后还能安安稳稳的留在采购科,就说明他的背后一定有支撑他的人。陈婉婷让周卫东吃了一次亏,他背后那个人也许会记仇,那么陈婉婷接下来一个人跟车的日子里,就会有些危险了。 所以杨树民抽空去供销社买了一些补品和猪肉鸡蛋,拎着去了宋家坡。 很容易就能打听到陈婉婷家的位置,他前去敲门。 那天陈美玲刚好在家,“杨科长?”她认识杨科长,“什么风把你给吹来了,快请进。” 杨树民进了屋子,“别叫我杨科长,我现在就是一个普通的销售员,已经不是科长了。”他将东西放在柜子旁边,陈美玲给他倒了杯水解渴,“本来早就该来道谢的,要不是小陈同志的帮忙,我的新工作调动根本没有这么快。” “大家都是熟人,互相帮忙是应该的,”陈美玲坐在桌子另一旁,“今天来,是不是我女儿遇到了麻烦事?”她担心的问道,她的感觉很敏锐。 杨树民也没有藏着掖着,把这次来的目的说清楚了。 陈美玲这才知道,女儿的这次生意,并不像她说的那么轻松,甚至还有人想找她麻烦。 “所以我觉得有你跟着她就会安全很多,毕竟她一个小姑娘,遇到长辈的刁难,她会吃很多亏。现在她每次拉煤的路程也远,在平城我能看着她,但是回到晋阳,就没人护着她了。” 陈美玲沉默着,她有些生气,气陈婉婷报喜不报忧,不跟她说实话,一个劲儿的让她放心。可是她一个人在外遇到了麻烦,总是一个人默不作声的承受和解决。她一点都没有想到作为一个母亲知道女儿在外受欺负,会有多么担心和自责。 “我知道了,谢谢你专门过来通知我,这孩子平时心气儿高,什么苦都不跟我说,我还以为她一帆风顺。等她这次回来,我一定会跟着她的。” 杨树民通知到位,也就放了心。 所以陈婉婷这次往冶炼厂送煤时,陈美玲全程跟随。这一跟不要紧,只跟了一次,就发现女儿被一个老女人欺负了。这就说明以前她没有跟着的时候,陈婉婷被欺负了多少次! 陈美玲气自己的无能,气自己没有保护好陈婉婷,为什么她不能更聪明一些,更加勇敢一些,就不会让一个才十八岁的女孩在这么危险的环境中赚钱求生存。 这更加坚定了陈美玲要陪着陈婉婷一起去平城的心。 正巧陈婉婷在送了几趟煤之后,也有打算将拉煤这个活完全交给陈美玲的想法,于是两人一拍即合,她开始带着陈美玲前往平城。 陈婉婷带着陈美玲先去了销售科,将马科长介绍给陈美玲,接着她又带陈美玲去平城矿场熟悉了一遍拉煤的流程。 因为有马科长的嘱咐,陈婉婷每次来都可以加塞,只不过平城煤矿发的最多的都是列车和重载列车,所以她就算加塞,也得等当时的列车装完才能轮到她,因此她几乎都要在矿场等到后半夜才能轮到她装车。 下午排队等待的时间有些长,陈婉婷带着陈美玲去了上次她去过的国营饭店吃饭。平城的特色和晋阳的特色不一样,她专门带着陈美玲来尝一尝鲜。 赵春枝上茶的时候,再次看到了熟悉的面孔。她看到了陈婉婷,上次陪马科长一起吃饭的那个年轻的女人。因此赵春枝上菜的时候有些心不在焉,差点把菜洒在她们的餐桌上。 此时的赵春枝,急切的想回家通知老陈,这女的又来了。 在陈娟的工作被占的事情过后,老陈就去找王处打听了陈婉婷这个人,过了几天王处传回来消息,他也不知道这个人是怎么回事,但是工作岗位确实没有了。 顶替原来空缺的,正是那天一起吃饭的另外一个男的,从一个小县城上调到平城煤矿,还能顶掉王处的人,这能说明什么? 说明那个女的是关键人物,而且认识王处够不到的人。 所以赵春枝想找陈婉婷,让她再拿出一个工作岗位来补偿陈娟。 赵春枝临时跟领班请了个假,出了饭店的门骑上自行车就往家里跑,回家后看到老陈没在,又赶紧往物资局跑。到了之后把正在食堂吃饭的老陈拉上自行车就往饭店返。 可是回到饭店的时候,还是晚了一步。 那俩女的刚走。 “刚走?快,骑车还能追上!”赵春枝满头大汗的又要拉着老陈出发。 老陈拽住了赵春枝,“你往哪边追?” 赵春枝在饭店外头左右看了看,都没有那两人的身影,“一人一边。” 老陈指了个方向,“往那边,那儿是去矿区的方向。” “走!”赵春枝跳上自行车后座,催促老陈赶紧骑车。 老陈弓着腰使劲蹬,没多远就看到了两个溜溜达达的身影,其中一个正是那天他看到的那个年轻的女的。 那两人停在宾馆前面,正跟一个黄色面的师傅说话。 没说两句双方就点点头,那俩女的准备上车。 老陈一个箭步冲上去,挡住车门,“同志,借一步说话。” 突然冲出来的人把陈婉婷和陈美玲吓了一大跳,司机师傅也赶紧下车跑过来,他以为有人要欺负这俩女乘客。 “同志,”老陈对陈婉婷说道,“就耽误你几分钟,我想求你点事。” 陈婉婷退后几步,定睛一看,这不就是那天在马科长办公室遇到的那个拎着东西跑工作的人吗? “是你啊?” “是我,同志,那天的事,我有点话想问你,能不能换个没人的地方说?”他本来是想找一个不会有人偷听的地方,好好放下面子来求一求一个小同志,让他不至于在大庭广众之下丢人。 结果被陈婉婷误会了,“不方便,我们还有事,有话你明天再说。” 这么晚了,她们两个人面对一个大男人,还要去没人的地方说话,谁答应谁脑子有坑。 “同志,我是真的有事,就说十分钟,这里人多不方便!”老陈有些着急。 陈婉婷再次后退,拉开安全距离,“我说了,现在不方便!”她提高声音。 老陈着急,怕她继续后退就跑了,于是上前拉她的胳膊,“咱们就在那边说,那边没人。” 老陈的手还没有碰到陈婉婷的胳膊,中间就插进来一个人,“住手!你打算强行把我女儿往哪儿拉!信不信我现在就报警!” 此时的陈美玲,心跳急剧加快。 面对陌生男人的强制行为,她感到的全是曾经姜二亮对她毒打的惧怕,就因为她不听话。 但是现在她已经顾不上那么多,这个男人如果想打人,那就打她,别打她女儿! 她的女儿出来赚钱,没想到每次都会遇到别人的刁难和威胁。上次是一个中年妇女,这次又是一个中年男人! “你有本事打我,你别想动我女儿一根手指头,她不会跟你去任何地方!”陈美玲闭着眼睛喊道。 可是,想象中的拉扯并没有出现,老陈看到陈美玲后,愣在当场,“美……美玲?你、你是不是美玲?” 第44章 第44章断绝 “我是陈美玲,你有事冲我来,别欺负我女儿!”晚上灯光昏暗,陈美玲看不清对方的样子,她也不知对方为什么会知道她的名字。 她护着陈婉婷慢慢往后退。 “美玲,是我,我是大哥!”老陈拍着胸脯,顿时悲喜交加,“你不认识我了吗?我是你哥啊!” 陈美玲冷静下来,仔细的就着微弱的路灯观察着对面的中年男人,终于在记忆种找到一些熟悉的样子。但是,陈美玲并没有激动的相认,而是拽着陈婉婷撒腿就跑到面的上,“师傅快走。”她催促着司机。 面的瞬间冲出去。 “哎,你去哪儿!”陈栋梁在面的后面追了两步,“真是,跑啥。”他很不甘心。 一直在旁边看的赵春枝终于回过神来,“你啥意思?那女的,是你妹?你啥时候还有个妹?你家不是就你一个?哦,你表亲家的妹是不?” 陈栋梁站在那里沉默了半天,最终让赵春枝自己回家,他骑上车子,也往矿区的方向走去。 在矿区,陈栋梁亲眼看到陈美玲母女装好车出了大门,他去运销处逮住给陈婉婷签单子的人问:“同志,刚刚那四辆卡车,是去哪儿 的?” 调度员打量了他几眼,没搭理他,继续整理手中的单据。 “我是那两人的亲戚,你知不知道他们跟车去哪儿?”陈栋梁又问。 调度员更加没好脸色,“是亲戚你直接问她们去,问我干什么,我只负责调度。” 陈栋梁没问出所以然来,最后还被讽刺了一顿,他窝着火回了家。 陈婉婷同样对陈栋梁的事感兴趣,跟车走夜路容易犯困,陈美玲纠结了半天,还是决定对陈婉婷说了实情。 原来十九年前陈美玲拒绝家里说的亲事,跟家里断绝关系,声明老死不相往来,她出走的路上被迷晕,再醒过来就到了小姜村。 在小姜村她试过逃跑,但没成功,最后被姜二亮打怕了,才老老实实待在那里。如果不是陈婉婷想办法报警,分家,又抓捕了姜二亮,她估计还会待在姜家直到被欺负死。 陈婉婷五味杂陈,都不知道该怎么安慰陈美玲,但是之前一直困扰她的问题有了答案。 陈美玲被欺负后为什么就算去宋家坡也不回娘家,为什么姜家对陈美玲那般欺辱苛责她都没有反抗,为什么陈美玲带着她十几年来一直没有走出过小姜村,为什么陈美玲对她以前的事一直闭口不谈。 “所以,如果陈家想跟你相认,你怎么打算?”陈婉婷问道。 陈美玲陷入沉思,过了好半天才回答:“其实妈一直都觉得对不起你,本来你应该像别的孩子一样从小在城市里长大,有吃的有穿的,而不是因为我,只能跟着我在农村受苦受累,吃不饱还总挨打。如果有可能,我还是想让你回到城市里生活。” “跟他们相认?” “如果你愿意回到城里,我就去相认。”陈美玲最后做了决定。 “晚上的时候为什么要跑,你认出他了对不对?” 陈美玲沉默了片刻,说道:“突然见到大哥,我不知道该怎么应对……我怕他骂我,也怕他说我丢人,还怕连累你。” 陈婉婷无所谓的说道:“那是你的亲戚,对我来说就像陌生人一样,骂或者夸都对我造成不了任何影响。你做任何决定,都不用把我考虑进去,你只管做你想做的,我会支持你。还有,我不认为在农村就有多可怜,至少现在在宋家坡,我过的还挺舒服。” 陈美玲听着女儿说的话,没有回答。 接下来跑车的时候,陈美玲都跟着陈婉婷去了平城,趁着等待装车的间隙,陈美玲偷偷去过她小时候住的地方,陈婉婷给了她私人空间,因此并没有陪着去。 陈美玲躲在老城区平房的拐角处,看到了她已经白发苍苍的母亲,还看到了和赵春枝一起回去吃饭的陈栋梁。 他们一家和乐融融,似乎少了自己也没什么区别。 陈美玲回到矿区,像什么事都没有发生过一样,继续陪着女儿跟车,送煤。 陈婉婷尊重陈美玲的选择,陈美玲愿意回到陈家,她会支持,但并不代表她也要回到陈家。陈家对她来说是个负担,因为除了血缘之外并没有其他的关系,她不想在这辈子承担更多无谓的感情,她还有很多事没有办,这种感情只会成为她的绊脚石。 所以她没有阻拦陈美玲去见陈家的人,同时她也做好了跟陈美玲分开的准备。 这天来平城煤矿拉煤,陈婉婷再次被付局长召见。 “说说你这段时间的工作心得。”付局长亲自给她倒了杯水,还把她引到会客区落座。 陈婉婷一下子被震惊到了,她没想到,她只是想拉个煤而已,怎么还要定期汇报? “没有心得?”付局长暗自偷笑,他原本就是为了打她个措手不及,这才好探一些口风。 “有的有的,”陈婉婷终于回神,汇报工作嘛,就像上辈子经常给章雅言汇报学习情况一样。她从随身的背包里拿出来一个小本子,翻开封面,里面密密麻麻的记着笔记,她清清嗓子说道:“截至今天为止,我从平城煤矿一共拉了两百吨煤炭,分五趟拉完。其中八十吨送到晋阳市三个饭店,其余的一百一十吨分别送到社队冶炼厂,化肥厂,副食品加工厂和砖瓦窑,最后十吨提供给了农村的农民。” 念完本子上的记录,她抬眼看着付局长,继续汇报道:“收到煤炭的饭店反馈他们的生产经营得到了一定的保障,在物资匮乏的冬天争取达到不间断经营三个月的目标。另外社队企业的反馈也非常良好,由于煤炭的足量供应,使得他们冬天也能保证公社企业正常的生产,为农民提供丰富的物资过冬。另外十吨分给了农民,他们冬天不用再挨冻,日常生活得到了保障。” 付局长听了频频点头,“你的笔记本,能不能借我看看?” 陈婉婷双手将笔记本递到付局长面前,付局长仔细看着里面的内容,比陈婉婷说的更加详细一些。 “给农民是免费送的?”他不可置信的问陈婉婷。 “是,在我最困难的时候,他们帮了我大忙,所以我希望可以尽我绵薄之力,回馈他们一些。” 付局长又指着一处问道:“副食品加工厂用了三十吨,产出怎么样?” 陈婉婷回想了一下,回答道:“产量不知道,不过我听他们厂长说过,往年的这个时候工厂已经停产,工人冬天是没有工资的,因为统配煤数量配置不到位,只能停工停产。但是今年不一样,工厂可以在秋收后继续酿酒,做酱菜,做豆腐。不但工人们收入多了,做好的这些食品卖出去也丰富了人们冬天的饭桌,对他们来说是皆大欢喜的事情。” 付局长合住笔记本,拿在手里,“你记的这些东西,借我看几天。作为补偿,我送你一个新的本子。” 付局长从自己办公桌的抽屉里拿出来一个新的笔记本,本子上面有“平城矿务局一局”的字体,看来这个本子像是内部发放的。 陈婉婷接过新的笔记本,她能想的到,用这个本子做记录,肯定会减轻很多不必要的麻烦,毕竟不是每个倒卖煤炭的人都能用矿务局内部笔记本的。 她道谢之后将本子装进随身小包里,大胆的问了一句:“您最近开会的成果怎么样?省长说的‘价格双轨制’这事儿,什么时候执行?” 付局长了然一笑,“还在研究,不过我相信过不了多久就会落地了。” 付局长心道果然陈婉婷是知道一些东西的,因为“价格双轨制”这一词,省长开会的时候提过,陈婉婷今天问过,他并没有跟陈婉婷说过。所以陈婉婷消息的来源,一定是省长那里。 陈婉婷得到了想要的答案,带着新的笔记本满意的离开付局长办公室。 她走后,付局长叫来办公室刘主任,并将陈婉婷的笔记本打开,指着上面的几个地方说道:“你安排组一个考察组,亲自去这几个地方去考察,内容包括今年和往年年煤炭用量,季度煤炭用量,冬季煤炭供应带来的产出,年营业收入,季度,月收入的对比,要做到详尽,真实,不要瞒报谎报,我要最可靠的数据。” 刘主任不敢耽搁,他离开办公室就着手安排这项工作。 刘主任知道这个笔记本是陈婉婷留下的,他再次感叹陈婉婷的能力,好像每次她来,都能帮局长解决一些问题。 陈婉婷离开局长办公室之后就去销售科马科长那里歇歇脚,顺便等待装车。 马科长疑惑的问陈婉婷:“你跟陈栋梁是亲戚?” “谁?”陈婉婷没听明白。 “陈栋梁,就是你第一次 来我这,见到的那个男人,是你亲戚?” 马科长这么一说陈婉婷就知道是谁了,陈美玲的大哥,上次晚上当街拦住他们的那个男人。但是对她来说,就是一个陌生人而已,“不是亲戚啊,我都不认识他。” “那奇怪了,”马科长拧着眉,“他口口声声说是你大伯,让我看在你的面子上给他女儿继续安排工作。说实话他完全可以给他女儿在物资局落一个工作,只不过我们矿区办公室工资高,他才一个劲的要往我们这里塞人。不过既然你不认识,我就去回了他。” 陈婉婷没有接话,她现在不清楚陈栋梁的行为,跟陈美玲有没有关系。 晚上天黑前,陈美玲回到了矿区。 煤车刚好装填完成,陈婉婷等来了陈美玲,两人一起坐上了车,连夜返回。 路上陈婉婷问陈美玲,“陈栋梁来矿区给他女儿找工作,提了我的名字,是你同意的吗?” “他们没跟我说过找工作的事,”陈美玲说道,“他们叫我吃饭,问了问我这些年过得怎么样,你有没有上学,工作在哪里……”说到这里,陈美玲有些担心,“他们打着你的名义在干什么?婷婷,我在老城区下车,我得去问问怎么回事。” 陈婉婷让司机将车停在老城区,看着陈美玲走进去,她索性让司机暂时先休息一下。 趁着这个时候,陈婉婷靠在车旁,梳理着一些事情。 深秋的夜晚很冷,但是可以让陈婉婷保持清醒。 付局长说的“价格双轨制”,不出意外的话,84年就会推出这项政策,有了这项政策,各大煤矿都可以生产计划外煤炭,那些依靠物资局分配的统配煤不够用的各大中小企业完全可以自主跟煤矿交易,她这个中间人的作用就小了很多。 煤炭的活,算下来最多还能做两个月。 陈美玲的决定也是一直让陈婉婷在意的因素,如果陈美玲决定回到陈家,那么她就该和陈美玲分开了。为了让她有个傍身的东西,煤炭这生意她可以完全交给陈美玲,让她在未来的一年里,多少都能赚些钱。只要自身有价值,就不用担心被别人欺负。 所以就目前看来,不论陈美玲做什么决定,她都要把煤炭这个生意交给陈美玲了。 在平城,还有姜斌一家,她上辈子的父母。上辈子姜斌遭遇了矿难信息外漏的事件,在未来的十年中一直被组织调查,但不巧的是,最后他和章雅言因车祸去世,调查戛然而止。 这辈子她已经避免了上辈子那样的矿难,情况照常上报,没有隐瞒消息,就不存在消息外漏。姜斌安全了,他们应该也不会再被调查。 这样看来,他们也算避开了上辈子的危险因素,她可以放心的离开平城。 至于他们结识的姜大丫,那是他们的感情和生活,陈婉婷没有资格去插手。 夜晚已经能哈出白气,陈婉婷跺跺脚,发现不知不觉就到了半夜十二点,陈美玲还没有出来。她放心不下,打算去看看情况。 “师傅们,拿上家伙,跟我走一趟。”为了以防万一,她叫上了四辆车的司机们。 司机一看东家要搞事,瞬间清醒,他们跳下车,拿上扳手等工具,齐齐跟在陈婉婷身后。 她顺着小道走进一条巷子,这条巷子里全都是平房,看起来像是在五六十年代建造的工人宿舍,或者单位分配房,比起新建的平房已经显得老旧很多。 老房子不隔音,陈婉婷顺着争吵声,很容易就找到了陈美玲的位置所在。 她推开歪斜的院门,看到站在家门口的陈美玲。她面前的家门大敞,门上挂着彩色塑料珠门帘。此时门帘凌乱的晃动着,看得出来之前的不平静。 门内的老人带着哭腔说道,“现在你开始怨我,你怎么不想想十九年前你如果听我的嫁了人,你怎么可能落到现在这步田地。你就为了跟那个姓沈的穷小子私奔,不顾父母阻拦反对,你说的要断绝关系,你知不知道我为了你被多少人笑话。你被拐去农村是我让的吗?你被迫生孩子是我让的吗?你现在想回来就回来,我拦你了吗?但是我让你为了这个家多想想,怎么就错了?” 陈美玲也抹了把眼泪,“当年你让我嫁一个大我三十岁的男人,我怎么能不跑!现在十九年没见,我也想补偿你们啊,所以我给了你和大哥一人一千块钱,还不够吗?那是我女儿累死累活多长时间才能赚来的。我给你们买了大几百的吃的,大几百的衣服,这都是我女儿拼命赚来的钱,你们都收了一句话不说,还觉得我欠了你们的。我欠了我认,当年我做的错事我已经遭了报应,但是你们拿我女儿说事我就是不让,她没吃过你们一口饭,没喝过你们一口水,你们拿她说事,我绝不答应。你没了我二十年了你不还正常活着,你也说过我已经不是你家的人,户口本上早就没了我,但是我的户口本上还有我女儿,她不是没妈的孩子,她还有我。凭什么你说让她拿钱给陈娟办事她就得拿钱,凭什么你说让她介绍关系她就得介绍,凭什么你说她该嫁人了她就得嫁人?是我欠你们的,不是她欠你们的。当年我是不要脸的想跟姓沈的私奔,我遭了报应我自己都认,但是这报应不能落在我女儿身上,她一点都不欠你的,她也不欠我的。如果你们还想着打着我女儿的名义去做占别人便宜的事,我宁愿没回来过。” “你在瞎说什么,什么当你没回来过,你又要断关系吗?就算你犯了错这个家还是你的家,我们打断骨头连着筋,断关系也是你说的,怎么现在什么都怨我,我当妈就该欠你的吗?你是陈家女儿,你的女儿不也是陈家的后代吗。一家人把日子过好了比什么都强,你女儿有本事拉拔一下陈娟,姐俩一起有好日子这不好吗?你孩子有出息,就不能让你大哥的孩子也跟着有点出息吗?这么多年过去了,你还是这么自私,什么都想着自己,不顾家人的情况。你这种白眼儿狼,活该在外面活受罪。我白养了你十八年,你就是讨债鬼,过了十八年又回来讨债,我生你养你,该你回报家里的时候,你却觉得全家都在欺负你!你还想回来,你就这种态度?” “我就这态度,我欠你的,我可以补偿。但我女儿没欠你们的,更没欠陈娟的!”陈美玲说着说着就像突然脱力了似得,她沉着肩膀,“算了,说再多都没用,我也不想争一个对错,如果你们还想顶着我女儿的名字去办事,咱们还是别相认了。以前给你们的钱和买的东西,就当我还了你养我那十八年的恩情,往后,我不会回来了。” 陈美玲说完转身,看到了站在她身后的陈婉婷,还有她身后几个司机。 “回家吧妈,我来接你。” 陈婉婷听到了那些话,让她在短时间内重新改变了自己的计划。 这辈子的母亲是有点傻,有些胆小,听起来还有些恋爱脑。跟人私奔?在十九年前的六十年代?私奔的路上还被拐了?这哪是正常人能做出来的事情呢。 算了,麻烦是有些麻烦,但是还是带在身边吧,大不了看的紧一点,免得再被别人欺负了。如果真给她煤炭生意让她待在这里,估计她也过不了几天好日子。 既然摊上这样一个傻乎乎的妈,认命算了!谁让她妈就算傻也要维护她呢。 她将陈美玲挡在身后,直面着门帘内的人,“我妈以后有我照顾,不劳你们费心。我妈前后给了你们三千块,等于一个普通工人十年的工资,就当买断前十几年的情意。大家虽然都姓陈,但是往后,你们的陈,和我们的陈,不再是一家陈。还有,如果我发现陈栋梁或是别人继 续打着我的名义去捞好处,我会向陈栋梁的上级检举揭发,至于会有什么后果,你们自己掂量。” 第45章 第45章让她再苦一点 “这是……这是什么孩子啊!”门内的老人掀开帘子,“你怎么可以这样跟长辈说话,你妈是我女儿,你凭什么替你妈来断关系?你就不为你妈考虑吗?你想她一辈子没有亲人依靠?” 陈婉婷不卑不亢的说道:“我会成为我妈的依靠,不劳你操心,现在我要强调的事,希望你能听明白,既然咱们不在一个户口本,我妈对你就没有赡养义务,因为你不能在法律层面证明我妈是你女儿,因此我妈给你们三千,是她仁义,是她有道德。如果你还拿亲情来绑架她让她为你的儿子你的孙女付出,那你就是老而弥贪,为老不尊,倚老卖老,老人没有老人样,不给后代做榜样,你不积德,你的后代就会遭殃。” 老人震惊的看着后面的陈美玲,“你就是这么教你女儿的?” 陈美玲有了女儿的撑腰,她就理直气壮的说:“我女儿很讲道理的。” 陈婉婷嗤笑一声,“还怀疑什么呢?我这样全是你的功劳啊,我目无尊长,你为老不尊。既然你知道我脾气不好,你最好告诉你的儿子和你的孙女,不要惹我,不要借我的名头去办事。我话就放到这儿,以后别让你的宝贝儿子去骚扰我妈,我可不会像我妈这样心软。” 她说完,后面的司机们举起扳手晃了几下以示威胁。 几人浩浩荡荡走了之后,老人才缓过一口气,她不停的拍胸脯,“这都什么人,怎么能把孩子教成地痞流氓呢!果然是小地方来的,有点本事就瞧不起人。” 被视作地痞流氓的陈婉婷,已经和陈美玲在返回晋阳的路上了。 “对不起啊婷婷,妈又给你拖后腿了。”陈美玲懊悔的说道,“我以为多一个家人就会多个依靠,结果没想到……哎。” “我替你再次断了关系,你会不会后悔?”陈婉婷问道,“你如果后悔,我还会尊重你的意愿,我可以送你回去,我还能把现在煤炭这生意交给你,让你赚钱,不至于没有钱生活。” 陈美玲坚定的摇摇头,“不回去了,”她偷偷擦了下眼角,“没什么意思,这些天我去过几次,发现跟我想象中的不一样,他们占我便宜就算了,还想让你也给他们做牛做马,我不同意就说我没教好你。我本来就没本事,但我不能让你跟着我一起被人瞧不起。”她摸了摸陈婉婷漂亮的脸蛋,“我们婷婷可有本事了,比谁都强,又聪明又漂亮,我这辈子,有你就够了。只要你开心,妈就开心。” 陈婉婷忽然有些拘谨,她有点害怕陈美玲知道她曾有过放弃陈美玲的打算。 她以为陈美玲会向往失散多年的家庭和家人,她以为陈美玲会把有亏欠的家人放在第一位。别人家不都是这样的吗?为了亲人可以放弃一切。但她陈婉婷不一样,她知道自己是什么样的人,冷情,对亲情没有那么深的执念,亲情绑架不了她。只是没想到陈美玲也会主动放弃她的亲情。 同时陈婉婷也意识到,陈美玲一直都是把她放在第一位的,从她来到小姜村的那天开始,就总能察觉到陈美玲的偏爱。 上辈子习惯了权衡利弊的陈婉婷,到这辈子依旧改不掉这种毛病,甚至在她的眼里,亲情也可以权衡利弊,所以她才会做出如果陈美玲选择陈家人,她就会离开陈美玲的决定。 可是遇上陈美玲这种感情至上的人,她就会有些束手无策。 还能怎么办呢,自己的亲妈,护着呗。 “既然你决定跟陈家继续断关系,那你就断的干净点,别让他们看见希望,”陈婉婷就算心里再美滋滋,一开口还是冷冰冰,“你要是再被他们利用,就真的给我拖后腿了。” 陈美玲被说的很不好意思,“我知道了婷婷,我离他们远点,不联系了。”果然还是只有自己的闺女会替自己着想,别人说的替你着想都是虚伪。 “既然这样,你得帮我个忙。” 陈美玲竖起耳朵,“你说!” “拉煤这个活,你替我撑起来。我过几天要去趟南方,走几天不确定。”陈婉婷早就计划好了,趁现在能脱手,让陈美玲忙起来,她就没时间搭理姓陈那一家。 “去南方?会不会有危险?那么远的路,被拐了怎么办!”陈美玲担心的要命,毕竟当时她就是这样被拐走的。 “放心吧,现在严打期间,他们不敢的。” 陈婉婷很顺利的就让陈美玲接了手,虽然一个人跟车有些苦,但她决定让陈美玲再苦一些。她回家算了下这段时间的收入,自从去平城煤矿拉煤以来,不到一个月一共拉了三百二十吨,每吨卖出九十,共卖了三百一十吨,毛利两万七千九。 加上之前在信用社存的四千八,她现在手头有三万两千七。 终于赚够了这笔钱,这笔钱足够她去一趟羊城。 陈婉婷去找王改花婶子开了介绍信,又从信用社里取出来一万块,其中六千四留给陈美玲去跟煤矿结账,还有五百在月末给车队开工资, 一百给陈美玲留着零花。 最后陈婉婷带着三千块现金去了火车站。 陈美玲给她在裤子里面肚子的地方缝了内兜,并且把钱全都缝在里面。幸好天气冷,她穿的厚一些,就算放了三沓钱,别人也只以为她穿的臃肿,加上上衣的掩盖,几乎看不出来什么。 她凭借介绍信,花了七十块钱买到一张硬卧票。浅绿色的长方形硬板票让陈婉婷觉得十分亲切,车票上写着K237次列车,晋阳到羊城,硬卧下铺12车3号。 她在候车室等了三个小时,终于可以检票了。83年绿皮车的火爆程度,从检票口就能看出来端倪。 到了检票时间,人们一哄而上,每个人都拿出来十足的本领过检票口。 陈婉婷背着陈美玲给她准备的干粮包,在别人的推挤下,被动的快速过了检票口。 站台上也热闹的很,绿皮车硬座车厢的出入口,一大堆人闹哄哄的往上挤,要下车的被堵着下不来,要上车的嫌他们碍事,有体型小的人直接爬车窗。 陈婉婷经过这些乱糟糟的车厢,到了清净了许多的硬卧车厢。 在门口她跟列车员换了卧铺证,接着轻松上了车。 她很容易就找到了3号下铺,在她的对面,坐着一个中年男人。中年男人头发黑白夹杂,小桌板上放着一杯茶水,他手里拿着一本书,书名是《国际经济学》。 陈婉婷把自己的背包放在铺上,终于可以休息一下,在候车室等车太累了。 这趟车开往羊城需要两天半,陈婉婷后悔没在候车室买本书上来打发时间。 但她也不是没事干,她从随身的小包里掏出一个笔记本,上面记了一些笔记,她拿着笔试图将这个月的煤炭生意再复盘一下。 以前记得详细的本子已经被付局长收走了,为了留一个记录,她只能凭记忆再写一遍。 对面的男人抬眼扫了她一下,她的帽子挡住了她的眉眼,她手里的本子,牛皮封面印着“矿务局一局”的字样,再加上这趟车的终点站是羊城,他猜到陈婉婷应该是去羊城的发电厂或者煤建公司。 陈婉婷沉浸在这个月的复盘中,甚至火车什么时候开了她都没有注意到。她算着接下来入冬的两个月煤炭要往什么地方送,还要算着来回的时间,路程,和油耗,最后将利润算出来一个大概,她圈住那个数字,打算回去后让陈美玲去办。 接着她的脑海中又闪过周奕夫,付局长,还有陈栋梁。 她对陈家有着天生的抵触情绪,连带着她不信任陈栋梁。这次回去以后,应该再跟马科长等人强调一遍,不能相信任何打着她的名头去办事的人。 无数琐事都想了一遍,陈婉婷终于回过 神来,她渴了,想喝水。 她拿起陈美玲给她新买的军绿色的军用水壶,上面还绑着绿色帆布背带,走出车厢。在两节车厢的连接处有热水箱,那里提供热水。 陈婉婷拿着水壶过去一看,水还没有烧开,旁边已经等了三四个人,他们有的拿着搪瓷缸,有的拿着玻璃瓶。 陈婉婷也站在他们旁边,一起等热水。 一个中年大妈打量着陈婉婷,“闺女你一个人?” 陈婉婷比较警惕,冷冷的看了她一眼,并没有回答。 过了一会大妈把手里的搪瓷缸往陈婉婷怀里推,“闺女你帮我拿一下缸子接水,我去尿个尿。” 陈婉婷闪身躲开那个黑乎乎的搪瓷缸,听到尿尿,她厌恶的摇摇头,“你给别人吧。” “哎呀闺女我还以为你是个哑巴。”大妈一脸自来熟的笑。 陈婉婷侧过身,不跟她有视线的交汇。 又过了两分钟,大妈捏起陈婉婷衣服角,来回摩挲,“闺女你这衣服做下来不便宜吧!用了多少布料,多少棉花?” 这衣服是陈美玲新买了混纺呢料给陈婉婷做的,她得知陈婉婷要坐火车,连着两夜没睡觉给她缝好了一身新的薄棉衣。 呢料挺阔有型,她就给陈婉婷做成掐腰带兜的夹棉外套,长度刚好盖住屁股,看起来既保暖又时髦。 陈美玲为了让陈婉婷在路上不被欺负,特意花了七八十买来的布料才做了这么一身。 人靠衣装马靠鞍,陈婉婷这一身上路,应该不会被认为她是偷跑出来的孩子。 但是陈婉婷看到新衣服被那双粗糙的手来回摩挲,她感到一阵不快,她再次错开一步,希望离这大妈远一点。 大妈好脾气的嘿嘿笑着,“闺女你别生气,我也有个你这么大的女儿,我看到好看就想给我女儿问一问,我想给她也做个这样的褂子,看起来真是好看。” 一旁还有几个男人等着打水,没一个理会大妈尴尬的笑。 大妈没在意,又热心的问道:“闺女你一个人坐车?多危险啊也不说跟个大人。我带了鸡蛋给你吃几个,我看你像我女儿,所以怕你一个人出来受罪。” 面对大妈不停的示好,陈婉婷只得尽可能的保持距离道:“谢谢,我不吃。” “哎呀客气啥,出门在外都不容易。”她说着掏出两个鸡蛋要往陈婉婷胳膊里塞,这个年代能给鸡蛋都是很大方的人。 但是陈婉婷担心熟鸡蛋弄脏了她的新衣服,于是再次躲避,鸡蛋摔在地上,周围瞬间安静了片刻,视线全部集中在陈婉婷身上。 大妈急忙出来给陈婉婷解围,“哎没事没事,闺女不小心摔的,捡起来还能吃还能吃,”她说话声音高了几个度,使得周围的人全都能听清楚,“闺女妈给你擦擦衣服,别给弄脏了。” 说着她上手就要拍,陈婉婷直言道:“你选错人了,我爸妈都在车厢里,我不是一个人来的。” 大妈愣了片刻,突然拍了两下腿,笑着说道:“哎呀,闺女我说呢你咋一个劲儿的躲我,你是把我当人贩子了是不?”她自己笑的合不拢嘴,“你看这事儿闹得,都怪我跟谁都这么熟,难怪呢,我还以为你嫌我脏才躲着我。” 火车渐渐停靠,车门还没打开,车厢里等着接水的几个男人全都把水杯装起来,“往前走走我要下车!”他们毫无礼貌的把陈婉婷挤到了门边。 当陈婉婷意识到不对劲时,她已经半个身子被拽出了车外。 第46章 第46章廖氏武馆 这速度快的不容她有反应,她只是以为他们要下车,才侧过身子让出通道;她只是以为人太多了太挤了,所以他们才会贴着她下车。 结果她以为的全都是假的,她被一只像钳子一般有力的手拽住胳膊并且往外拉,也只是转瞬间的事。 她惊恐的抱住门边的扶手,就在这时,她终于明白为什么陈美玲一个人会被拐了。这根本不是她傻,也不是她笨,而是一个年轻的女孩,面对对方的暴力拉扯,简直毫无抵抗能力。 陈婉婷用最短的时间想着有用的对策,她想破坏身边最贵的东西来引起列车员的注意,但是她环顾一周,最贵的就是她自己。 没招了,她死死的抱住门边扶手,转头向里面大喊:“妈妈!爸爸!救命!妈——” 她希望这喊声能引起很多母亲的注意,也希望有人能仗义出手。 “喊什么!你妈我就在这,你乱喊谁!”刚刚那个大妈面露狰狞之色,站在火车下面死死的揪着陈婉婷的褂子。 “你放开我你个人贩子!”她真的怕了,拽她的不但有这个大妈,还有刚才等着接水的人,最坏的是,因为她挡住了上下车的位置,她的身后有人往外推她,“赶紧下车挡门口干啥!有事下去吵,别耽误别人!” 陈婉婷眼看着就要被拽到车下,她更着急了,一旦被拽下车,她肯定有八百张嘴都没用,因为对方是个团伙。 陈婉婷真的慌了,她顾不上太多,只能下意识的扯着嗓子大喊:“救命啊!他们是人贩子,救救我!!” 挣扎中她就被拽下了火车。 其他人立刻堵在门口拥挤着上下车,大妈拿出一块破布要塞陈婉婷嘴里,她倒在地上挣扎着拒绝。 “放开她!”从另一边卧铺车厢出来两个人,其中一个人正是陈婉婷对面的那个中年男人,另外一个更矮一些。 “小李你现在去报警,这儿有人贩子!拿着我的工作证更快一些。”他从上衣兜掏出来一个红本交给身后那个矮一些的男人,接着跑到陈婉婷这边,拽着她的胳膊,把她从对方手里拉出来,“你们想把我女儿带到哪儿去?我才是她爸!” 这边的争执引来很多围观,就连车里的人也探出脑袋来看热闹。 大妈和几个男人对视一眼,恶狠狠的说道:“你凭什么说是她爸,你才是人贩子,我闺女赌气不回家,我跟她叔叔们一起出来找到她带她回家,你多管啥闲事!你说说我闺女叫啥几岁?说不出来吧?” 中年男人一下子答不出来,大妈见状伙同几个男人再次围上来趁着闹哄哄的机会要抢陈婉婷。 陈婉婷继续撕心裂肺的喊救命,中年男人管不了那么多,也加入抢夺行列。 不知谁喊了一句“警察来了!” 大妈和几个男人毫不犹豫的一哄而散,他们挤在人群中很快就没了身影。 随后来了几个车站的民警,看了陈婉婷的介绍信以后,又问了几个问题,接着又问了中年男人几个问题。 期间矮个子小李跑回来,将工作证还给中年男人。 民警向陈婉婷和中年人解释道:“这几人是近几日流窜到这趟列车上的作案团伙,我们已经监控了这个团伙成员的行踪,你们放心,我们会全力进行抓捕。” 中年男人对他们的保证不太满意,“他严厉的说道:“列车上的乘警也该增加数量,刚才如果我没下车,这小同志就被带走了,他们竟然在这么多人面前作案,太猖狂,影响太坏了。希望你们尽快处理此事,然后给我一个结果。” “是!”几人齐齐保证。 回到卧铺车后,陈婉婷无法平静下来,她将自己圈在臂弯里,回忆着刚才的每一个时刻。 如果不是对面这个人,她就会像陈美玲那样,被拐去某一个地方,逃不出来。 她以为陈美玲遇到危险时是她太傻太没有防备。当她亲自经历过以后才明白,陈美玲当时根本无法逃脱。 她不应该太自信,小看了现在的危险,更不能拿上辈子的经验来重新走这辈子的路。 想明白的陈婉婷抬起头来搓搓脸,发现坐在对面的中年人盯着她看,目不转睛。 她收拾好情绪赶紧道谢:“叔叔刚刚太谢谢你了,是我太不小心,以后一定会提高警觉。” 中年人却看出了神。 陈婉婷上车后一直戴着帽子,遮挡着眉眼所以他并没有注意她的长相。现在她不但没戴帽子,刚才搓脸的时候还把头发全都掀到后面,露出她精致又漂亮的小脸。 她的相貌,似曾相识。 “叔叔?”陈婉婷在中年人眼前晃晃手。 “抱歉,”中年人回过神来,“你长得很像我的一个老朋友,不 小心想起了以前的事。” “那还真巧,叔叔我怎么称呼你?”陈婉婷为了不再陷入刚才的恐慌中,她试图不停的找这个人聊天,以转移自己的注意力。 “我姓沈。”沈正峰也乐意陪着陈婉婷聊天。 “沈叔叔,刚才太谢谢你了,我第一次坐火车就遇到这种事,没有经验不知道该怎么求救。”她依旧有些后怕。 “你做的很好,错不在你。”沈正峰安慰道,“你在矿务局上班?”他指了指陈婉婷旁边的记事本。 陈婉婷注意到了记事本上面的字,解释道:“不是,我没有固定工作,什么能赚钱我就卖点什么。这个记事本是一个长辈送给我的。” “你……家在哪里?”沈正峰犹豫的问道。 “在晋阳市平定县宋家坡村。”陈婉婷毫不隐瞒的回答道。 “哦。” 沈正峰似乎有些失望,他看到陈婉婷拿着平城矿务局的记事本,还以为她家在平城。 这么看来,大概真的仅仅只是长得像而已。 “你去羊城工作?”他又问道。 “我去看看有什么好东西可以买回来卖,南方经济发达,新鲜的东西肯定比内地多。现在晋省资源很匮乏,需求空间很大,我正好可以赚些钱养家。” “你这么年轻就要养家?” 陈婉婷点头道:“我和我妈都在农村,因为某些原因我们没有承包土地,所以我们必须想办法倒卖东西来赚钱生活。” 沈正峰认同道:“没错,现在只靠分配确实已经跟不上时代了,你很有头脑。” 陈婉婷觉得沈正峰这个叔叔很了不起,他说话平和,却总会习惯以一个上位者的姿态来鼓励其他人的想法和做法。就算她的想法跟现在这个年代总有些格格不入,沈正峰依旧能找到肯定她的角度。 天色渐黑,陈婉婷拿出来陈美玲给她准备的干粮。 两个铝制饭盒摆到了桌面上,陈婉婷一打开,一股香喷喷的味道就充斥在车厢内。 两个饭盒里,一个装着馅饼,一盒装着饺子。 沈正峰正好有点饿,小李去餐车买吃的,这么久了还没有回来。他看着陈婉婷的饭盒,偷偷的咽了下口水,真是香的要命。 “沈叔叔,一起来吃吧,我一个人吃不完,我妈给我装太多了,带着肉的,不能放到明天。”陈婉婷将饭盒推到沈正峰面前。 陈美玲给她装了两天的饭,第一天是带着肉馅的,能让她吃饱,第二天是不带肉馅的,但是饼里夹着糖,为了让她吃着舒服,有力气。 陈婉婷被惊吓过后没有什么食欲,刚才打开饭盒的一瞬间,甚至感觉有些恶心,想吐。 所以索性全都给沈正峰吃,一来减轻自己的负担,还能对沈正峰表达一下感谢的意思。 “都给我吃?”沈正峰看到两大饭盒全都摆在他的面前,面对这么香的馅饼,他不太想拒绝。 “对,沈叔叔你都吃了吧,我一点都不饿。”不但不饿,还有些犯困,“叔叔你吃着,我得睡一觉。” 说罢她就躺在了铺上,沉沉的睡着了。 沈正峰观察了一会陈婉婷的状况,看起来就是困了,可能跟刚才的惊吓有关系。 他没客气的把馅饼和饺子吃完之后,小李才拿着买到的火车餐回来了。 小李先是闻到了香喷喷的味道,接着才看到桌子上空空的饭盒。 沈正峰擦了擦嘴,“我不小心吃饱了,你拿去吃吧。”他指着餐车的饭。 小李有些担心的看着他,“您吃了别人的饭?您身体没事吧?” “没事,”他指着陈婉婷的水壶,“你给她去灌满水,饭盒洗干净去买两个清淡的菜,再买个粥回来,之后就可以休息了。” “好的。”小李放下手里的饭,拿着陈婉婷的水壶出去了。 接下来的一夜,陈婉婷睡得并不踏实,她又梦到了那个三岁的小女孩,这次的梦比以前清晰了很多。 她梦到小时候的姜大丫带着她去了山沟沟里,并且告诉她坐在那里别动,她妈一会就会来的。小女孩一直等到深夜,坚持不住的时候睡了过去。第二天她依旧迷迷糊糊的动不了,嘴里艰难的喊着“妈妈”。 这时从远处走过来一个人,那个人以前她看不清长什么样子,只觉得很熟悉,这次她看到了,那是姜斌。姜斌抱起她,摸摸额头说发了高烧,必须马上送到医院。 看到是姜斌,小女孩安心很多,再次昏睡过去。 陈婉婷感觉她的梦好真实,真实到她真的觉得自己在发烧,姜斌在照顾她。 她缓缓睁开眼,火车窗外天色已经大亮,但是在她眼前的不是姜斌,而是沈正峰。 沈正峰从她额头上挪开手,“退了许多,小李你再换一下毛巾。” 说着陈婉婷感到脑门上轻了些许,一条毛巾被拿走了。 沈正峰发现沈婉婷醒了,“你昨晚发烧,现在感觉怎么样?有力气的话,起来吃片药。” 原来是真的发烧了,不是梦里发烧。 她挣扎着起身,就着水壶里的温水吃了片药,她注意到她水壶里的水是满的。昨天她遇到那种事,早就把打水这事给忘了。 “可能是昨天惊吓过度,晚上才烧的。”沈正峰把饭盒推到她面前,“吃点东西可能好的快。” 陈婉婷闻到饭盒里的味道,还是没有胃口,并且有些恶心,她摇摇头,“我还是没有胃口。” “那……再睡一会?” 陈婉婷虚弱的点点头。再次躺下来。 小李拿着凉毛巾回来,沈正峰给她放在脑门上。 陈婉婷现在想做什么都做不了,她需要尽快睡觉,在明天之前好起来。 闭着眼的陈婉婷开始回想刚才那个梦。如果那个梦里发生的事是真的,也就是说,上辈子的姜斌和章雅言,不是她的亲生父母,她的亲妈可能还是陈美玲。 所以,上辈子是她被姜斌救了,这辈子却换成了姜大丫? 上辈子就在她十九岁时遇到王建民,这辈子差不多还是这个年纪,王建民和姜大丫一起去上学了。姜大丫替她在姜斌家生活,替她遇见了王建民,而她,这辈子没有离开陈美玲。 这么说起来,她重生回来,还是值得的。 再一睁眼又到了傍晚,陈婉婷感觉力气回来了一些。她吃了李叔叔给她买回来的粥配着咸菜,把陈美玲给她烙的油饼和糖饼全都分给了那两人。 陈婉婷依旧想睡觉,又一次睁眼的时候,她是被沈正峰叫醒的。 “还有一个小时到站,该起来收拾一下了。” 陈婉婷意识回笼,连着睡了两天,这下她真的清醒了。 对面的沈叔叔照顾她整整两天,现在他有些黑眼圈。 陈婉婷抓紧使时间去洗漱,她感觉今天好了很多,就在她返回车厢要跟沈正峰好好的道谢时,她看到沈正峰和小李叔叔已经下了车。 那两人快速往出站口走去,沈正峰的步伐,铿锵有力。 陈婉婷也拿上自己为数不多的行李下车,下了车才发现,她穿多了。 十一月份的羊城好热,别人穿着衬衫或是薄褂子,她穿的是呢料的薄棉衣,幸好棉衣里面套着的是一件棉布衬衫,她将外套挂在胳膊上,跟着别人一起挤出了车站。 出了出站口,陈婉婷再次看到了沈正峰的身影。路边停着一辆奥迪100,他坐在后座,小李给他关了门,坐在了副驾。 本来还惦记着要感谢沈正峰的陈婉婷,现在放下了这个念头。算了吧,他不需要。 陈婉婷出现在火车站,引起了一些人的注意。并不是因为她长得好看,而是因为她的穿着,一看就是外地来的。周边推销旅馆住宿的和介绍工作的人全都举着牌子围着她,操着僵硬的普通话问道: “靓女,住旅店吗?十蚊就得!有热水!” “阿妹!搵工啊?包食包住,月薪八十蚊!” 陈婉婷绕开这些人继续走着,路边的吆喝声不绝于耳: “ 王老吉!祛湿解暑!” “搬行李!两蚊送到汽车站!” “同志,南方大厦旅店,介绍信可入住。” 她听到了像样的普通话,侧眼看去,那人穿着蓝色制服,手里举着牌子,正期盼的看着陈婉婷。 陈婉婷摇摇头,面无表情的走了。 陈婉婷注意到在站前广场有很多人背着大包小包去托运,那包裹里面像极了批发来的衣服。她顺着人流走到广场南,一眼望去,很容易就看到了马路对面一排沿街的摊位。 陈婉婷走过去才知道,这排沿街的摊位只是初见端倪,后面好几条街都是这样的摊位。人们自己搭建的铁皮棚,摆的地摊,沿着大街的走向一直延伸下去。 这几条街人流涌动,闹闹哄哄。 摊位虽然简陋,但摊位卖的衣服却花团锦簇。 色彩鲜艳的大印花衬衫,裤腿宽大的喇叭裤,还有带大垫肩的西装,都震撼着陈婉婷的感官。 她知道上辈子有段时间特别流行这种港台风,但她怎么都接受不了。可是现在却要亲手卖这些衣服? 陈婉婷站在摊位前纠结了好半天,怎么都说服不了自己。 她几乎走遍了所有的沿街摊位,最后花了十五块钱只给自己买了一条黄色碎花连衣裙,又买了一件白衬衫套在外面。 她把厚重的薄棉衣裤装在网兜里拎着,这下感觉凉快多了,也轻便多了。 也许是买衣服付钱的时候没有遮掩的很严实,陈婉婷被两个小偷盯上了。 就算她把网兜抱的再紧,小偷也找到了空子,他们趁陈婉婷买凉茶喝的时候,一把就将她的网兜抢到手里,然后两人快速跑远。 陈婉婷吓了一跳,看到两手空空,她随即就要去追。无奈刚刚病好还没有力气,她软着腿站在路边,尽可能的记着那两人的特征。 她丢失的衣服里还有三千块钱,没有这笔现金,晚上住店都成问题。 陈婉婷放弃了继续逛摊位的想法,因为她看到了电线杆子上贴的广告,上面写着“廖氏武馆,正宗南派武术招生”,下面的几个字特别吸引陈婉婷,“防身绝招,散打实战”,“日间夜间开班,学生工人皆可学”。 陈婉婷按照落款的地址,找了一个多小时,终于在一条不起眼的市井角落里面,找到了这家武馆。 这家武馆的大门前被晾衣杆挡着,两边是一家补鞋店和一家烧腊店。陈婉婷绕过晾衣杆,看到褪色的木质牌匾,上面四个字有些模糊,但依然能看出来写着“廖氏武馆”。 她推开木门走进去,里面是一个空旷的场地,墙边堆着破旧的沙袋,兵器架上挂着两个双截棍,架子掉了漆。旁边摆放着好几个获奖的奖状,七扭八歪。 墙角有漏雨的黄渍,香案上供奉着关公像,但香炉积了厚厚的灰,供果干瘪。 好像已经倒闭的样子,也没人出来招呼一声。 陈婉婷打算退出去再找一家武馆,这时从里面出来一个个子不高,头发很短的人。 “学武吗?一个月八块,这个月半价只要四块。”他的声音有些中性,陈婉婷一时间分不清他是男还是女,唯一能确认的就是他很年轻。 “不学。”陈婉婷答道。 这年轻人的热情瞬间没了一半,“你是问路的?” “不是,我是问问,你们接活吗?” “什么活?”年轻人说话的时候还有些不自在的转了下身体,她发现陈婉婷的视线一直盯着她的胸,“我跟你一样,是女的。”她自觉的解释了一句。 “哦!对不起!”陈婉婷才意识到自己刚刚不当的眼光,她把目光从眼前这人的胸部转移到脸上,“我的钱被抢了,在车站南那条服装批发街。” “给你找钱?那找不到!” “不!我要找人,只要把人给我找出来,我就付你们钱,一个人三百,你们能去几个人?” 三百!廖芷毫不犹豫的回答,“接了,现在我和我师兄一共三个人。九百块,最晚什么时候付?” 第47章 第47章牛头对马嘴 “什么时候抓到人,就什么时候付。”陈婉婷说道。 廖芷又问:“什么时候开始?” “现在。” 廖芷欲言又止片刻,问道:“如果今天没抓到,你能先付点定金吗?” “当然可以。”陈婉婷从她的小背包里翻找,小包里有本和笔,还有几张存单,还有她随时能拿出来用的一点点钱,“我现在只有八块,我被抢了三千,如果能抓住那人,把钱给我吐出来,我当时就给你们。或者我现在去银行取,可是我担心耽搁的时间久了就抓不到人……” “八块就八块!”廖芷接过那点零钱,“你进来坐,等我一会。” 陈婉婷跟着到了武馆的后面,后面还有个小院子和几间屋子,四五个小萝卜头在院子里练功,还有一个成年男人在一旁监督,这男人脸黑个高,脸上还有一道疤。 她随便找了个石墩子坐下,看到廖芷走过去,“大师兄,入账八块,今天可以给孩子们买点肉吃,现在有活,我去叫二师兄出来一起说。” “我去叫!”大师兄阿强接过八块钱,数了数放进袋子里。他去拍拍门,里面又出来一个人,那人个子也不高,但是比较白净。 他出来后余光就看到了陈婉婷,他问廖芷,“咩工啊?” 廖芷指了下陈婉婷,说道:“二师兄,雇主要寻两个人,请咱们做嘢,每人三百蚊。” 二师兄廖七来到陈婉婷面前,问道:“如果找不到,还给钱吗?” 这个问题让陈婉婷一时语塞,找不到还给钱,那你不去找怎么办,或者背着我偷懒还来要钱?“当然不给了。” “那不成了做白工?”廖七转身命令廖芷,“这活不做,白费力气。” “哥!”廖芷有些急,“孩子们已经一个星期没吃到肉了!” “那也比做白工强!” 廖芷无奈的看着廖七回去后,小声问陈婉婷,“就我和大师兄两个人,你还雇吗?” “雇,当然雇,”陈婉婷对他两保证道,“只要抓到人,不管钱拿不拿的回来,我都给你们工钱。” 廖芷下定决心般一点头,“我做!” 阿强也站在廖芷身旁闷闷的跟着说道:“我也做!” 于是两人跟着陈婉婷来到了车站南街。 下午的车站南街依旧人潮拥挤,陈婉婷跟武馆的兄妹描述了当时的经过和那两人的外貌特征。 两人认真的听完以后就开始干活,陈婉婷则坐在茶摊喝茶,顺便扫视着人来人往的街道。 过了一两个小时,武馆的兄妹押着两个人来到陈婉婷面前,陈婉婷仔细辨别着这两人,身型瘦小,头发挡着眼睛,褂子破烂,凉鞋露着脚指头,露在衣服外的胳膊黝黑,骨瘦如柴,还有一些条状疤痕。 “是他两!”陈婉婷站起身来,“把他们带到没人的地方。”她担心有人出来和稀泥,僻静的地方好问话。 廖芷和阿强继续押着这两人,往附近的废弃仓库走去。 陈婉婷一路跟着,发现这两人的年纪好像很小,因为挣扎时的声音还很细嫩。 他们进了废弃仓库,廖芷和阿强把这两人押的直不起腰,等待着陈婉婷的吩咐。 陈婉婷站在他们对面,冷冷的问道:“抢我的钱,还回来!” 那小偷脖子一梗,嘴硬道:“我才没抢你钱,你找错人了!” “不说实话?”陈婉婷回头想在仓库里找一个趁手的工具吓唬他们,阿强这时从后腰抽出一把小匕首,递给陈婉婷。 陈婉婷接过来并且掂了掂, 用刀背抵在小偷下巴处,让他抬起头来,“嘴硬没用,你们抢我的衣服里有一万块钱,今天你们要是不还回来,就别想活着走出这个仓库!” “胡说!哪儿来的一万,只有三千!你别冤枉人!”另一个小偷嚷嚷道。 廖芷使劲抿着嘴,憋着笑。 陈婉婷使劲拍了小偷脑袋一下,“钱放哪儿了?” “哼!不知道!” “呀呵!我看看是你嘴硬还是我刀子硬!”陈婉婷给阿强使了个眼色,阿强拽着小偷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小偷被迫张大了嘴巴。 陈婉婷将刀子前端插入小偷口中,“如果不想说话,我就把你舌头割下来!”她说着,同时稍微使了点劲。 廖芷目不斜视,余光却没漏过陈婉婷的每一个动作,她没想到眼前这个漂亮的小姐,竟然可以下得去手,平常的女孩子可没有这么帅的!她们大多娇滴滴,或者软绵绵。 阿强配合着陈婉婷,手里一使劲,小偷的胳膊脱了臼,“要命还是要钱,你自己选!” 小偷疼的满头冒冷汗,却依旧咬死不张口。 碰到这种“哑巴”,陈婉婷有点束手无策,就算电视剧看过很多,但她也不敢真下手啊。 不过她灵机一动,抽出刀子来,在小偷肩上擦了擦,恐吓道:“不说是吧?看来我得去请你那生病的老妈,和幼小的妹妹来说说了。” 她退后两步命令道:“你们把这两人捆好了扔这儿,去把他们的家人带过来。我倒要看看他们的嘴能硬到什么时候。他们不说,他们的家人可不一定。我这刀子不长眼,万一伤到他们妹妹漂亮的嫩脸蛋,或者伤到他老妈的眼睛,可就麻烦了。” “是!”廖芷和阿强应了一声。 这两人把两个小偷捆紧了后转身大步迈出门槛,小偷之一大声喊道:“我说,我说!你们别去骚扰我妈妈!” 陈婉婷暗自佩服自己的足智多谋。 廖芷再次对陈婉婷另眼相看,她和阿强退回到小偷身后。 “钱呢?” “钱……已、已经没了。”小偷急忙解释道,“不是我们花了,是已经交上去了!” “交上去?”陈婉婷明白了,这也是个团伙,“你们负责给我要回来,不然你妈可就危险了!” 小偷急哭了,“真要不回来,我俩每天只能偷钱才能混一口吃的,求求你放过我们吧,我们保证以后再也不偷了!” “我不管你们交了还是花了,钱是从你的手里偷走的,你们就得想办法还给我。不然我就去报警,再让你们老大知道你两是去警察局揭发他,你看看你们老大是信你们的话还是信我的话。”陈婉婷继续恫吓。 “求、求求你,别去警察局,我们再去偷三千回来还你,求你给我们一条活路!” 又偷?她没好气的说道:“你们偷的脏钱我可看不上,说点别的消息听听,能让我挽回损失的!”陈婉婷没有坚持打探他们老大在什么地方,她知道就算带着警察去抄老窝,那钱基本拿不回来,他们销赃很快的,她也不想在羊城这地方给自己找麻烦,惹什么不该惹的人。 小偷尽力的想着,“站南路最东一家今天赚了五百块。” “不行!” “卖半导体的那家两兄弟最近闹分家,他们一个人的老婆跟另一个兄弟睡了。” “不行!”陈婉婷叹气,她虽然想听八卦,但不是现在。 小偷冥思苦想,“听我们老大说,明天晚上有一批随身听水货到岸,但是得一两万块钱!” “在哪?” “芳村码头。”小偷一看陈婉婷有兴趣,赶紧把上贡时听到的全都说了出来。 走私这事是犯法的,她有些犹豫,但又想看看怎么一回事。她记得她家里还有陆远给她拿过去的一箱子走私烟……算了,只是去看看热闹而已! 陈婉婷把这俩小偷都放了,因为就算交给警察也无济于事,这两人都还小,顶多批评教育一顿。 她带着廖芷和阿强一起去信用社用存单取出来钱,当场数给他们六百之后,把其余的九千四分成三部分,“我晚上要在你们武馆借住一晚,会付钱的,方便安排吗?” 廖芷知道她拿这么多钱担心有危险,拍着胸脯说道:“你放心住,不用给钱,贼人不敢去武馆偷!” “另外明天我还想雇你们两跟我走一趟,一是帮我拿钱,二是护我安全。” 廖芷和阿强对视一眼,“给,给多少钱?” “我安全回来后你们还是一人三百。” 他两再对视一眼,廖家家训之一就是不能干违法的事,但是,给眼前的小姐当保镖,这一点不算违法。就算走私,那也是这位小姐干的,不是他们,两人眼神一交流,为了这六百,为了孩子们能吃的好一点,干了! “行!” 三人将九千四分别藏在衣服夹层,或捆在腰间,或放进陈婉婷的饭盒里,之后三人一起回到了武馆。 经过陈婉婷的同意,廖芷跟她睡一个房间,两边是阿强和廖七的房间。 晚上阿强拿着一百块钱出去,买回来两大块猪肉花了五十,还买了一些菜,一共用掉六十。 买回来后阿强退了陈婉婷的八块定金,他们还有五百四十块钱。 二师兄廖七走过来看了眼买回来的东西,“今天赚了多少钱?买这么多肉,以后不过日子了?” 阿强好声好气的说道:“孩子们该吃点肉了,今天雇主也在,不能让雇主饿肚子。” 廖七没好气的说道:“我早就说过,把武馆卖了不就没这么多事了嘛!” 廖芷和阿强忍着怒气没有反驳,陈婉婷好奇的问道:“这家武馆,你俩不做主啊?” 阿强转身去做饭,廖芷坐在桌子旁陪陈婉婷喝茶,“武馆是我爷建的,我爷传给我爹,我爹没了,理应传给我或者大师兄阿强,阿强是我爹收的义子,也是我长兄。二师兄是我叔的孩子,我爹没了我叔接手一段时间武馆,我叔没了之后,我二哥就接手了。现在武馆就我们三个人和五个小孩,孩子们都是乞讨过来捡回家的,我和大师兄教他们本事,希望他们长大了能凭自己的本事混口饭吃。” 小小的武馆,这么多辛酸事,短短几句话,把陈婉婷听的就像看了一部香港电影。 第二天上午,他们三人就收拾好行头前往芳村码头,他们走的时候,廖七已经出门了。 芳村码头是水泥砌的简易平台,铁链拴着斑驳的系船柱,白天的码头很繁忙,码头停靠着木质渡轮,和小型货船。 货船运输的是建材砂石和农副产品,工人们赤裸着上身用扁担和简易推车装卸着货物。 从渡轮走下来的大多是拎着菜篮的居民,和骑着28大杠的工人。 还有从番禺,顺德来的农船,直接在码头交易早晨现摘的荔枝香蕉,算盘拨的噼啪作响,非常忙碌。 码头周边有一分钱一碗的露天茶摊,水泥台阶上晾晒着鱼干,空气中弥漫着咸腥味。 陈婉婷坐在茶摊歇脚,廖芷坐在她的后方,阿强则站在廖芷一旁,两人有保护陈婉婷的任务,他们眼观六路耳听八方。 陈婉婷饶有兴趣的看着码头的一切,感觉就像看一部八十年代的电影。这个时候应该有一个大佬在一旁坐镇,他的小弟们作威作福的上前呼呼喝喝,撵走这些劳动人民,抢占他们的生意。 这时有个不起眼的渔民也坐在茶摊,一口茶下肚,他叽里咕噜说了一堆。 陈婉婷斜着眼,像看傻子一样看那个人,那人注意到她嫌弃的视线后有些收敛,再次说了几句话,陈婉婷一句都没听懂。 廖芷坐在陈婉婷身边,她有些激动,第一次跟着雇主做这种事,她必须把门面给雇主撑起来。 她主动凑过去小声的给陈婉婷翻译,“他说晚上12点,这次300只,打包一万块拿走。” 陈婉婷听了直皱眉,对方好像把她当成 接头对象了。 对方看到陈婉婷皱眉,以为她很不满意,再次滴里嘟噜说了一堆,语气软了一些。 廖芷再次给她翻译,“他说本来说好两万的货,有一万被查了,其他码头出的事。为了你的安全考虑,今晚就300只。” 陈婉婷一手支着额头,不停的搓着太阳穴,内心翻江倒海,对方确实把她认错了,她现在说拒绝,不会有事吧?上辈子看的电影里演的,她这种情况很容易被办了啊!问题是她哪里看起来像接头的人? 对方看着她烦躁的样子,心道果然因为跟说好的数量不一样所以不高兴了。看她细胳膊细腿的一个小姐,他毁了这单生意是很容易的事,可是她身后那两个人一看就是练家子,他现在一个人,强龙不压地头蛇,他不敢惹也不能惹。 廖芷为了顺利的挣到钱,她同样在兢兢业业的扮着自己的角色,她注意到了陈婉婷和对面这人无形中的交锋,她不能让雇主落下风。 她看到陈婉婷的视线看向那渔民的时候,她一拍桌子替雇主出头,“是你自己贪了对不对?出尔反尔,不想活了?” 对方赶紧摆摆手,又说了一大堆的话,廖芷不用等指示就直接翻译,“他说现在比较有风险,为了表达他的诚意,只要给三千定金他就能停靠码头,不用给全款。拿到定金他的货就不会再给别人,晚上交货后再交尾款就行。” 对于陈婉婷而言,她只能从廖芷给她翻译的话中拼凑事情的全部,她听不懂那两人说话的内容,只知道时而缓和时而激烈。 事情有点朝她意想不到的方向发展了,这天上掉下来的馅饼,她接不接,必须马上做决定。 她觉得自己就好像跟钱有仇似得,自从一脚踏上羊城这地界儿,就散了三千块,现在屁股往这儿一坐,又要散三千块。 这三千块还不知道有没有谱,本来只是想办法挽回那三千的损失,如果再搭上这三千,就六千进去了。 不过,她剩下的钱,足够承担这次风险。她在站南街的电器摊上打听过随身听的价格,一只一百五,现在她花一万块能搞定三百只,利润相当可观。 她从外侧偏过头跟廖芷说道:“可以,你给他数钱。” 廖芷接到命令,她从她腰间拿出来缠好的三千块,拍在那个渔民面前,装腔作势的说道:“我们老板说,你拿钱就好好办事,出一点差错我饶不了你!” 对方快速把钱点了一遍,接着也缠在腰上,起身说了好几句,从后面回到了候船室。 廖芷大功告成的凑过来继续翻译道:“老板,他说今晚12点不见不散。” 第48章 第48章黑吃黑 晚上十二点!陈婉婷记住了这个时间。 趁着下午空闲的时候,陈婉婷在码头附近溜达了一遍,而这个时候有人急得要命。 码头附近的棚户区里,一个偏分男迫不及待的找到他的老大,“龙哥,接头那个人,到现在还没有出现,不知道是不是在耍我们。” 被称作龙哥的男人气愤的踢了旁边凳子一脚,“你之前怎么联系的,还能让人放鸽子?” 鸡仔挠挠头,“接头那人说了今天下午码头交钱,晚上拿货,我从中午就在码头等,一直没有人跟我接头。” 龙哥吸了口烟,说道:“上午中午码头人多,可能不方便露面,现在人少……我得亲自去一趟!”他说着站起身,掐了手里的烟,“你去把钱取出来,加上早上刚收的三千块,一共两万一,你数两万,数好了拿来见我。” “是,龙哥。”鸡仔兴奋的跑去龙哥的房间,从柜子里认真的往出拿钱。 因为他给了龙哥这个消息,所以龙哥开始重用他,现在已经可以进屋里拿钱了! 他们第一次接触走私这活儿,全靠他消息灵通。 鸡仔数钱的时候有些兴奋,所以手不由得有些发抖。他拍了下自己不争气的手,继续数钱。 陈婉婷在码头周围逛了一大圈,还吃了一顿饭,回来的时候已经到了傍晚,她再次坐在茶摊旁,等着夜幕的降临。 她来茶摊之前,这里已经坐了两个人,一个男人身着敞口西服加衬衫,手里还掐着烟,那烟没点燃,他翘着腿坐在茶摊旁,不时的环顾四周,像是在等人。 他身后有个梳着偏分头的瘦小男人,默不作声的站在那里,也在四处张望。 这景象,更像电影了。 鸡仔和龙哥同时看到了走过来的陈婉婷,她目空无人的样子和身后跟着的两个保镖,让他们一时间有些拿不准。 “跟你接头的人是这个?”龙哥低声问鸡仔,头一次见女的接头人,看起来还挺年轻。 鸡仔弯腰小声说:“接头的人说到时候会有人来找咱们,不过没说是男是女。”鸡仔也有些疑惑,这女的莫非从香港那边过来的走水的? “先稳住,看情况。”龙哥给了指示。 “是,龙哥。”鸡仔表面平静,内心疯狂。龙哥跟他一起计划行事,看来他真的入了龙哥的眼。 只要这次交易成功,他就算做不了二把手,也能当当三把手,再也不用做草鞋每天累死累活打探情报了。 陈婉婷毫不客气的坐在了龙哥的桌旁,阿强和廖芷依旧跟在她的后面,虎视眈眈的看着这两人,生怕他们对雇主不利。 龙哥余光瞟着她,等她开口。 陈婉婷没有让他们失望,“要随身听吗老哥?” 这口音倒是让龙哥愣了一下,内地口音?不对劲,从香港来走水的,怎么可能是内地口音? 廖芷以为对方听不懂普通话,随即用粤语不客气的翻译道:“我们老大问你,要不要机子?” 龙哥听到对方称老大,这让他又有些犹豫不决,难道是过江龙? “怎么交易?”龙哥稳住心神,试探着问。 陈婉婷一听有戏,“三百台,三万块打包。先交钱,我全留给你,不给别人了,晚上十二点交货。”陈婉婷记得她在小摊上问的是一台一百五,她一台一百出手,应该很合理。 鸡仔凑到龙哥耳旁,小声说道,“可能就是她,交易的方式和时间都对得上,就是钱对不上,多了一万块。” 龙哥诈陈婉婷,“你这钱,跟说好的不一样啊。” 陈婉婷支着下巴看向龙哥,“老板,黄埔港昨天查了一大批水货你应该听到风声了吧?你猜为什么只有我能把货安全的拿出来?你也知道物以稀为贵,大家都想要我手里的货,只不过我提前跟你说好了,才信守承诺等你来。我冒的风险,也值这点钱吧?老板,你不会是没钱吃下这口?”说好的?谁跟你说好了,我可没跟你说好。 陈婉婷边说边胡诌,龙哥竟然信了一大半。 如果黄埔港被查是真的,她还能把货拿出来,可见她海关内部有人,也就是说,跟她交易,其实是安全的。 不过,他可不想当冤大头,白掏那一万块。 “我是带着诚意来的,只不过没料到你会加钱,当然了我没说这钱不给,只是我现在没拿够。你看,我先给你两万,晚上拿到货之后,明天我再给你一万,你货还是全给我。” 龙哥打算晚上拿到手之后,连夜出货。三百台,高第街收货价一台一百五,他用两万块拿到三百台,每台成本七十,三百台就能赚两万四。 至于欠的那一万给不给她,全看以后的缘分。最近港口查的严,没准他就做这一笔买卖,赚这一次快钱。 陈婉婷不知道一台价格收货价会是一百五,她只在站南街问过价,可是站南街的货,不是二手就是翻修,全是用来骗内地倒爷,所以一台只卖一百五。 听到对方愿意两万收她的三百台货,已经超出了她的预期。就算那一万最后不给她,她也不亏。她一万块拿回来的三百台,两万转手就卖,还有什么买卖能比这个更快呢。就算有 风险,她也想冒着风险试一次。她只试这一次,决不贪心。 她怕龙哥跑去跟别人问价格,那样就会知道她要的有多黑,为了不让他反悔,于是赶紧答应,“两万就两万,谁让我是个信守承诺的人呢,不过我只能给你两百台。但是你放心,以后还有机会一起发财。” 如果答应的太痛快,对方会以为这个价给高了,陈婉婷必须再跟他拉扯一会,让他觉得物有所值。 才给两百台?那他得少赚八千块钱!龙哥有些着急,看来这死八婆也不是什么善男信女。 “老板,这钱没拿够,不能怪我啊。咱们先前说的就是两万,你这突然加价,我一时半会也取不来钱。再说你把货拆开卖,既耽误了时间,还有风险不是?不如你全都给我,我肯定一分不少你的。就当交个朋友嘛,多个朋友多条路。听你口音是内地来的,你肯定想打通这的关系是不是?我在这一片还是比较有势力的,到时候我定会尽全力帮你!” 陈婉婷看到火候到了,于是顺势答应下来,“看来以后还得多多麻烦老板了!”陈婉婷这时已经在内心不停的感谢上辈子自己没少看的电影,因为王建民不回家,她就习惯了自己打发时间,没想到看的内容在这儿全都用上了。 龙哥让鸡仔把钱拿出来,鸡仔把一个包袱放在桌子上,在夜幕的遮掩下,廖芷和阿强一张一张的认真数钱。 数完钱,差不多到了十点。码头黑乎乎一片,白天的渔民和工人这个点都不会来,但是码头附近依旧有黑影来回走动。 这笔钱放在这里十分危险。 龙哥和鸡仔在一旁小声说着什么,陈婉婷也在吩咐身边的两个人,“廖芷,你跟阿强现在带着钱先回武馆,留一个人看着钱,来一个人接我。” 廖芷有些担心,“我们都走了,你一个人不安全。” 陈婉婷说道:“带着钱目标太大,更危险。现在有龙哥他们在,应该不会有人过来找茬。你们快去快回,我就在这等着。” 廖芷一想,觉得她说的对。这么大一笔钱如果真的被盯上,他们两个人又护钱又护人,可能真的会力不从心。 于是两人带着装着两万块的包裹,快速离开码头。 陈婉婷一直在龙哥旁边坐着,也不乱说话,只是静静地等待十二点的到来。 她的样子落在龙哥眼中,就成了深藏不露,稳如泰山。于是龙哥也坐在那里,胸有成竹。 鸡仔这时凑过来,“龙哥,有人想跟咱们订货。” 龙哥眉毛一挑,怪不得说这行来钱快,他货还没拿到,就能有钱收,“定多少?” “我不清楚咱们价格是多少,还没问他要多少台,那人就在候船室后面。” 龙哥回头看了下,根本看不见那里有没有人。 “带路。” 两人来到候船室遮挡的地方,果然看到一个人。 这个人正是廖氏武馆的廖七。 “听说你要货?你能拿多少?我的货很抢手,定晚了可就没了。”龙哥把烟咬在嘴里。 廖七诚实的说道:“不知道龙哥多少钱出?” “一百五喽,跟高第街拿货一个价。” 廖七有些为难,“我买这个想卖了赚点钱养孩子们,孩子们一个月没有吃到肉了。” “跟我有什么关系?” “龙哥,我手头只有五百四,我全给你,你最多能给我几台?” “才五百四就敢见我?” 龙哥想发脾气,卖给他才赚那么点,干嘛费这个力气。他对廖七失去了兴趣,想回去继续等时间。 鸡仔拽住了龙哥,“龙哥龙哥,你先别急着走,咱们能收回来一点是一点,别跟钱过不去呀。” 龙哥一听有道理,又回过头来,跟廖七说道:“五百四,只够拿三台,不过看在你有善心的份儿上,我给你四台。” 廖七一算,四台就算全部卖出去,他能挣六百,“谢谢龙哥。”这不比那两个跟着人做白工强? “你别光谢谢呀,你先给钱啊,哪有不给钱就给你留货的!”鸡仔看他没动,急的催促。 “哦,好!”廖七从兜里把所有钱都拿出来,数都没数递给鸡仔。 鸡仔认真的数完交给龙哥,“龙哥,刚好五百四。” “嗯,”龙哥给他一个背影,“晚上十二点,还在这见。” 说完他又回到茶摊坐着,旁边的陈婉婷没有离开,他心中又踏实了几分。 很快到了十二点,码头附近渐渐的有些骚乱。各种接货的人前往码头等待自己的货,陈婉婷也不例外,她走在前面,身后跟着龙哥和鸡仔。 她的衣着就算在黑暗中也很容易被白天的渔民认出来,那个渔民找到她,把她叫去验货。 陈婉婷跟身后的龙哥说道:“你直接去验!” 龙哥二话不说就跟着渔民来到船边。 龙哥以为渔民是陈婉婷的人,他直接验货拿货就行。渔民也以为龙哥是陈婉婷的马仔,这种力气活当然是马仔出来干。于是两人默契的查数,交接,搬箱子。 他们的速度非常快,几乎没有其他交流。 渔民害怕今晚会查到这个码头来,他用最低价把手头的货全部转出去,他就算被抓到,在海关那里就是安全的。 尽快交接完,尽快拿尾款,尽快离开码头。 龙哥则怕别人来截胡,如果昨天黄埔港被查是真的,那么今天他接手的一定是抢手货。既然是抢手货,就一定会有别的团伙过来横插一脚。 两人心照不宣,陈婉婷在一旁监督,她的身上还有六千多,等交接完,她就要把这些钱交给渔民。 突然间,黑暗的码头亮成白天,数十束强光照射在码头,所有忙着交货的身影一个个全都暴露在灯光下。 人们顿时疯狂的逃窜,嘴里还喊着“海关来了,快逃!” 所有人向不同的方向散开。 陈婉婷手里没什么沉重的东西,她只背了那个随身小包。见状不妙,她转身就跑! 身后的鸡仔和渔民都舍不得货物,试图先把货物藏匿,等过风头再来取。但是他们运气不好,全都被海关抓捕。 陈婉婷用尽力气奔跑,她下午溜达的时候记得离码头不远有一片甘蔗地,那里还有一半的甘蔗没有收割,她可以在那里躲藏。 可能在火车上的病还没有好利索,陈婉婷没跑多久就体力不支,呼吸困难,身体发软。 她重重的摔进甘蔗地,听着别人的脚步声从身旁经过,她捂住了嘴屏住了呼吸。 除了陈婉婷,还有一波人也躲进甘蔗地,她不敢出声,把自己藏好了就是最安全的。 外面的脚步声渐渐变了,陈婉婷听得出来,杂乱又着急的声音过后,是沉稳的声音。这声音也走进了甘蔗地,她的心脏跳的越来越快。 陈婉婷尽可能的把自己缩成一团,突然脚边窜出来一只老鼠,把陈婉婷吓出一身冷汗,她没控制住小小的叫了一声。 这一声引来了麻烦。她死死的捂着嘴,但是遮挡她的甘蔗立刻就被扒开了。 看到眼前出现的面孔,陈婉婷震惊的说不出话来。 陆远也无法形容此刻的心情,他正执行任务,配合海关打击走私犯罪,听到甘蔗地有动静,马上扑过去实施抓捕行动。 但是眼前的人,不是穷凶极恶的走私犯,而是如假包换的陈婉婷。 她在羊城?在走私犯喜欢藏匿的甘蔗地? 陆远仅用一秒钟就接受了眼前的现状,他二话不说就脱下来自己的外套,兜头盖住陈婉婷,他把陈婉婷抱起来继续甘蔗地里塞了塞,还把旁边的甘蔗往陈婉婷身前拢了拢,尽可能的遮挡住她。 他还不忘小声叮嘱她,“藏好了别乱动!” 陈婉婷在衣服底下点头,也不知道陆远看到没有。 接着甘蔗地里又响起来其他的脚步声,“那边有没有情况?” 陆远回头说道,“这儿没人,继续搜!” “是!” 一 波人带着警犬进入赶着地,警犬在陈婉婷身旁稍微停顿两秒,接着从陈婉婷身旁经过。 没多久甘蔗地里就响起来走私犯的惨叫声,还有犬吠声。 陈婉婷一颗心提到嗓子眼儿,她死死的抱着陆远的衣服一动不动,就算脚边有老鼠活动她也不敢再出声。 由于精神高度紧张,她竟然不知不觉的昏睡过去。 睁眼的时候,天色已经大亮。 陈婉婷屏气凝神,已经听不到外面的动静,应该全都结束了。小挎包和陆远的上衣还在身上没有丢,她整理好随身的衣物,轻轻的走出甘蔗地,外面也没什么人,她不敢大意,沿着甘蔗地快速的往外走去。 “死八婆!站住!敢耍老子,老子弄死你!”身后不远处突然有人叫喊,陈婉婷听出来是昨晚龙哥的声音。 龙哥竟然没有被抓? 陈婉婷撒腿就跑! 原来昨晚龙哥跟在陈婉婷身后一起藏进甘蔗地,警犬来的时候他沉进了水沟中不敢出来,他把蕉叶卷成筒,一头含嘴里,一头露出水沟来呼吸。 他并不知道陈婉婷有没有被抓走,他在水沟旁整整藏了一晚上,直到天色大亮,一点动静都没有时才敢起身准备偷溜回家。 谁知他还没动,附近又响起了响动。这响动不像是昨晚抓捕的那批人,更像是跟他一样藏进甘蔗林的逃犯。 他想偷偷看看还有谁这么幸运躲过一劫。这一看不要紧,那正是昨天黑了她两万块的死八婆。 昨天他把钱给了陈婉婷,货物却被扣留,他不能即赔夫人又折兵,他得把损失拿回来。既然货没到手上,他必须把钱要回来。 眼看着陈婉婷想偷溜走,他情急之下喊那个死八婆。 这一喊,陈婉婷更加不要命似得跑起来,龙哥不甘示弱,那可是两万块,他手底下得偷多少人才能偷回来这笔钱。那种一次就能偷三千块的肥羊可不是每天都会出现的。 他拼命追,陈婉婷不要命的跑。 她感到身体再次出现问题,这一次比前几次都难受,肚子钻心的疼,她不敢耽搁,忍着疼痛继续跑。 出了甘蔗林有个大拐弯,拐过去前面竟然有一辆军用卡车停靠在路边,她像看到希望一样,用尽最后的力气往卡车那里跑去。 肚子越来越疼,她的腿脚也越来越软。 眼看着就要跑到卡车附近,陈婉婷终于支撑不住,软着身体倒下去。 车旁的士兵看到陈婉婷穿着他们的衣服跑过来后,第一时间就跟陆远报告情况。 陆远交代完事情出来一看,刚好看到陈婉婷要倒下去。 他冲过去就将陈婉婷接住,拥在怀中。 陈婉婷看到了陆远,放心了晕了过去。 “队长!血!” 陆远听到喊声,快速的检查着陈婉婷的身体,应该是甘蔗地里茂密的叶子划伤了她,她身上全都是小伤口。 直到看到她腿下面积成一小滩的血,他才慌乱的抱起陈婉婷,不要命的往卫生所跑去。 第49章 第49章自作主张 芳村码头卫生所离码头不远,陆远抱着陈婉婷狂奔几分钟就跑到了。 他一进去就大声嚷嚷:“急救!快!急救!病人受伤了,大量出血!” 医生和护士听到呼声马上跑来,对陈婉婷做初步的诊断。 “同志,她可能是流产,你得马上把她送到市二院做进一步检查,我们村卫生所不能做流产手术!” “什么?”陆远脑子嗡的一声空白一片。 流产? 他瞬间回想起来在晋阳市滨湖宾馆的那一夜,人傻了。 “现在快去,病人还在流血,不能耽搁!”护士催促着,“就在对岸,乘渡轮能过去!” 路远不敢耽搁,抱着陈婉婷跑去码头,并且花高价租了渔民的渔船。 渔船上的柴油发动机开到最大功率,陆远依旧觉得慢。他紧紧的拥着陈婉婷,心里满是懊悔和愧疚,但更多的是心疼。 渔船只用了几分钟就靠了岸,上岸后他抱着陈婉婷就往羊城市第二人民医院跑,陈婉婷很快进了手术室。 看着关上的手术室门,陆远才感到自己出了一身的汗。 很快护士又出来,跟陆远说道:“需要手术,家属签字,赶快去交钱。” 陆远抖着手郑重的签了自己的名字,这时他的战友们凑的钱也送来了。 一切办妥后,陆远跟队里请了假,守在医院。 陈婉婷睡了很长一觉,她醒来的时候,一眼就看到了床边的陆远。 她龇着牙冲陆远一笑,立刻就收获了一个脑瓜崩。 “还笑!”陆远眼睛通红,胡子拉擦。 “真幸运,每次有困难都能遇见你。”陈婉婷有种劫后余生的感觉。 在看到陆远之前,她真的想过这辈子就这么结束了,也算不亏,起码不再像上辈子生活在那个条条框框里,做什么事都墨守成规。而这辈子想做什么都可以勇敢的去试,甚至不用考虑作为一个女性该不该这样做。 她给陈美玲留了足够生活的钱,不用担心她走了后陈美玲无依无靠,也把陈美玲身边危险的因素都排除了,不用担心她没了以后会有人欺负陈美玲。 可是陆远的出现就像一道光,不论上一世还是这一世,她知道只要有陆远,再危险的情况下,她都不会死了。 “万一这次我不在你怎么办!”陆远没心思跟她开玩笑,“万一码头没人,谁救你!” “你不在我就可以不活了。”陈婉婷有些委屈,刚醒来就挨骂。 “你!”陆远气的无处下手,他只能捏捏陈婉婷的鼻子,“这次就差点没了!”陆远做了两个深呼吸,平复着自己的情绪,然后小心翼翼的问道:“你知不知道你发生了什么?” 陈婉婷没有隐瞒:“最后见到你那会儿,我猜到了,只是有点不敢相信,不过现在更确信了。” “这事儿,不怪你,必须怪我!”陆远包裹着她的一只手贴在唇边,有些懊悔,“不管当时是什么情况,我都没有保护好你,也没有尽到责任,我还大言不惭的……” 陈婉婷轻轻的拍拍肚子,“现在……还在吗?” 陆远摇摇头。 “哦……”陈婉婷感觉眼眶有点湿,她赶紧看向窗外。 这种感受对她来说是前所未有的,上辈子一生都没体会过男人,更没有经历过怀孕和生孩子。 这辈子一下子就体验了两种。 虽说她压根就没想到自己会怀孕,当时更没有避孕的意识,但是从自己的肚子里失去一个小家伙,还是让她感到有些怅然若失。 那个小家伙好像跟她开了个玩笑,自己偷偷的陪了陈婉婷三个月,走的时候跟她说“拜拜”,所以陈婉婷在失去的时候才知道自己曾经拥有过三个月。 这种感觉太糟糕了,还不如一直不让她知道,要走就悄悄的走。 “别哭了,听说对眼睛不好。”陆远给她擦着眼泪。 陈婉婷才知道不知何时自己已经泪流满面。 “我没经你同意,我就打了报告,”陆远说道,“就算你拒绝,我也不能再当鹌鹑。” “什么报告?”陈婉婷说话带着浓重的鼻音,她还沉浸在那个情绪里,一下子没有反应过来。 “结婚报告,趁你睡觉的时候,我打电话回队里提了申请。” “这样,不会太草率了吗?”陈婉婷还是希望自己不要成为他的累赘。 “说什么呢,这怎么叫草率,这应该是一个男人的担当。” “那我问你几个问题,你想好了再回答,答完了再决定要不要继续申请。”陈婉婷吸吸鼻子。 陆远毫不犹豫的点头,“嗯!” “你想跟我结婚,是喜欢还是为了报答。” “都有!” “……” “喜欢和报答这不冲突,先开始是希望报答你,对你负责,但是后来就是喜欢。” “如果是这样,通过别的形式弥补也可以,不一定非要搭 上你的一辈子。”陈婉婷依旧希望他看清自己的内心,这样才不会在未来的几十年里,由于后悔而冷落彼此。 “是喜欢你才希望结婚,还是为了报答而结婚,我分得清,”他摩挲着她的手,“那么你呢?你讨不讨厌我?” 陈婉婷摇摇头,“不讨厌。” “那你喜不喜欢我?” 陈婉婷一开始没有回答,陆远对于她来说,不止喜欢这么简单。从上辈子开始,陆远就是她的寄托和依靠,这辈子是她想用一切去守护的人。 陆远没有等来回答,逐渐有些紧张。 “喜欢。”陈婉婷忍不住笑着回答。 陆远也跟着露出他的大白牙,又晃了晃两人交握的手,“就算你说不喜欢,咱俩都这样了,我也不会让你跑了的。” “我还有几个问题,我要问清楚才能做决定。”这是她上辈子看多了电视电影和书籍的后遗症。 “你想问什么都行,我不会瞒着你的。” “你有没有白月光?” “白月光?”陆远没明白,“银元?” “就是你有没有爱而不得的人。比如你喜欢她但是一直没有告诉她,自己偷偷的喜欢。” “有。” 陈婉婷头皮一紧。 陆远接着说道:“今天之前,你就是我白月光。” 真是吓一跳,陈婉婷暗暗松口气,“那你有没有青梅竹马两小无猜的小伙伴?” “有,”陆远说道,“以前住在大院儿的时候,我们一帮都从开裆裤开始玩,男女都有。玩的最多的就是周杰,以前他是个跟屁虫,还特怂,天天往我后边儿躲,现在我在晋省,他也得跟过来。” “那你有没有娃娃亲?” “啥?”陆远气笑了,“都什么年代了还娃娃亲?我们可是法制社会,禁止包办、买卖婚姻!”他捏着陈婉婷的鼻子,“整天想点什么东西,莫名奇妙的,你点个头答应我就那么难吗?” “不难,不过我还有最后一点小要求。”陈婉婷认真的看着陆远。 “你说。”陆远抱着双臂等着。 “至少三年,三年之内,不结婚可以吗?” “为什么?”陆远感到费解,谁家不是申请批下来马上就结。 “因为现在,咱俩差的太多了。”陈婉婷解释道,“我知道你家很有背景,只是有多大背景我不知道,但是你家长辈肯定不会同意你跟我一个小村姑结婚的。”陈婉婷诚实的说道。 “你在说什么瞎话,大家都是平等的。” “太早结婚,影响我赚钱的速度,我还想多赚几年的钱,让我和我妈都有依靠。”陈婉婷见说实话不管用,就换了一个借口。 “你不用担心,这几年我的工资和津贴都攒着,我还干了点别的事,也赚了不少,我都给你,你给你妈拿着。”陆远认真的在想办法解决她的担忧。 “那,这三年先谈恋爱好不好?” 陆远的脸一下子红了,“先谈恋爱?也,也行,反正都是要结婚的,不算耍流氓。”陆远同意陈婉婷的提议,他认为陈婉婷坚持三年后才能结婚,一定有她的想法,总之结果都是结婚,等三年又何妨。 陈婉婷终于说服了陆远,同时暗下决心,三年的时间,她必须让自己变得更优秀,有能力站在他的身边。 两人在病房里腻腻歪歪的待了一整天,陆远给她买来乌鸡汤,猪脚姜,姜炒饭和酒酿鸡蛋,狠狠地给陈婉婷解了馋。 陈婉婷吃饱了就犯困,睡醒了接着吃。陆远寸步不离的守在身边,恨不得每一口饭都要亲自喂给她。 过了几天养猪的日子,陈婉婷再也不想躺了。躺多了屁股疼,还总是眼冒金星。 这天上午她睡醒了之后,发现陆远不在身边,她终于可以下床溜达,活动活动筋骨。 陈婉婷一不小心就溜达到了护士站,“请问,我什么时候能出院?” 护士看了一下病床的记录,说着夹生的普通话,“早就可以出院回家养着了,你老公非要让你继续在这住院。” 陈婉婷还以为自己听错了,“早就可以出院?” “是啊,是你老公不让你出院。” 陈婉婷臊红了脸,陆远跟她说是护士不允许她出院,说必须住够十天,把身体彻底养好了才能走。 “那麻烦你给我办出院手续吧,我今天就出院。” 护士有些犯难,她想起来那天陆远拿着军官证给家属办理住院手续时那通红的眼和颤抖的手,还有他求着她们给他家属多住几天院的望眼欲穿的样子,让她突然不敢自作主张。 “我去问一下我们护士长。”小护士跑去找护士长了。 陈婉婷在护士站前面继续溜达活动筋骨,没一会护士长走过来,“你要出院?”护士长上了点年纪,有种说话非常可靠的感觉。 “对。”陈婉婷停下脚步,面对着护士长。 护士长上下打量她,“感觉怎么样?你老公呢?” 陈婉婷心脏砰砰乱跳,她被这个新的关系称呼搞得面红耳赤。 上辈子她记得九十年代以后才会兴起“老公”这个称呼,她总能听到年轻人在外面毫无顾忌的称呼自己的男人。她偷偷在家对着空气练过两次,但没有一回能张开口。 没想到在羊城这么早就听到了这个称呼,大家都是脱口而出,似乎是一个司空见惯的称呼。 “我不知道他哪儿去了,”陈婉婷说道,“我恢复的很好,谢谢你们。” 护士长委婉的劝道:“你先回去休息,等你老公回来了,拿着住院单子过来找我们签字,就可以办出院了。你应该不知道住院单子在哪吧?”护士长了然的看着陈婉婷。 陈婉婷果然不知道,没办法,她只能再溜达回自己的病房里。 此时的陆远,正在楼下跟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妇人说着话:“妈您就别操心了,这是我自己的事儿,我做决定就足够了,不用你们插手。到时候我结婚也不用你们花钱,要什么我都自己买,您赶紧回去吧,别在这儿添乱!” “我担心你犯糊涂,大老远的买了机票过来问问怎么回事儿,你就这个态度?”向来端庄沉稳的叶静秋,这下被陆远气的失了风度,“要不是你们单位向我审核,我都不知道这事儿,你太自作主张了!” 第50章 第50章一眼就知道她是谁 “哎呦您配合审核就行了管那么多干什么?”陆远扶着叶静秋的肩膀将她转向后面,然后小心的轻推她几下,“您就信我的吧别整天瞎操心,让我爸也配合着点,赶紧批了我的申请我就能睡个好觉了。” “你想什么呢,哎你别推我,臭小子!”叶静秋挣扎了半天才摆脱被他儿子推走的下场,“你爸把你的申请摁住了,你还有功夫沾沾自喜?我这次来就是问清楚到底是怎么回事?怎么在羊城突然就打结婚申请,对方是什么样的女孩儿?咱得过过眼合适了再同意,你平时看都不看别的女孩儿一眼,怎么突然就要结婚呢,别是被骗了吧?” “我爸摁住了?”陆远傻了眼,“不是,他凭什么啊!”他还急了眼,“他凭什么管我的事?手是不是伸太长了?我都下连队了他怎么还控制我?” “你这孩子喊什么?”叶静秋担心的看了看周围人的眼光,然后低声哄道,“这不是我就来了吗?那女孩儿要是个不错的孩子,我回去就跟你爸商量商量,兴许你爸就同意了呢。” “不是,”陆远急得直挠头,“不管是什么样的女孩儿,那都是我喜欢的啊,跟你们有什么关系,难不成我得找一个我爸喜欢的女孩儿结婚?那不如让他直接去找一个喜欢的结了,别来嚯嚯我呀!” 叶静秋一巴掌搧在陆远脑袋上,“胡说什么呢,什么你爸找一个!说话没大没小。你爸不也是为你考虑,为了整个家族考虑?” 叶静秋说着说着反应过来了,“你藏的这么深,对方该不会是……离婚的?还带个孩子?”她看了眼后面的医院,“莫非,是这儿的大夫?” “您甭管了!”陆远这次坚决的将叶静秋推出去很远,“妈您赶紧回去吧,我的事我自己处理就行,合适的时候会跟你们说的。总之你们相信我就行了,抽空我会回去劝我爸,反正你们别给我添乱就行!” “哎!你别推我,我自 己走!”叶静秋实在是拿陆远没办法,“我在白天鹅宾馆定了三天的房间,你没事儿的时候可以去找我。离这儿不远,两三公里差不多。” “行行行,知道了。”陆远伸手拉开一直等在路边的一辆丰田皇冠的车门,“我抽空会去看您,不过我请的假快用完了,也许没时间去看您,总之,我的事儿我自己有谱。”说完陆远“嘭”的一声就关上了车门。 叶静秋没辙,只能先坐着车回到白天鹅。 陆远刚回到医院,就从护士长口中得知陈婉婷想出院的事情。 他回到陈婉婷身边,观察了一下她的情绪,好像没什么异样,于是问道:“为什么想出院?在这儿休息不好吗?” 陈婉婷早就看到他回来了,还看到了他跟护士说话,就猜到他会问这事。“我感觉恢复的已经差不多了,我还有别的事情要做,赶紧做完就回家,不然我离开的时间太长,我妈会担心的。” 陆远思考了一下说道:“听说这儿新开了一家宾馆,环境很好,我有证件,我给你开间房,你去那儿睡觉去。”说完才反应过来,他妈也在那儿住,万一碰见了会不会尴尬。 陈婉婷摇摇头说道:“暂时还不用,我可以借住在朋友家,朋友会功夫,很安全的。” “我送你过去。”陆远听到会功夫,就想跟着去看看。 得到了陈婉婷的准许后,陆远就去办了出院手续,还跟着陈婉婷来到了廖氏武馆外。 依旧是那个破落的门,看的陆远直皱眉,“倒闭了?” “不知道,不过好像快了。”陈婉婷记得这家的二师兄很想卖了这武馆。 “你住这儿?”陆远摸了摸看不清字的牌匾,“靠谱吗这儿?” “外表很破烂,里面的人还不错。”陈婉婷说着就推开了木门。 两人迈过门槛,里面的练功场还是没有人影。 陆远满是狐疑,陈婉婷却轻车熟路的带他绕过练武场,到了后院。 廖芷一看是陈婉婷来了,急忙上前来,急切的问道:“陈小姐,这些日子你去了哪里?我和师兄去码头找你好几次都找不到你。” 陈婉婷有些心虚的回答:“突然有别的事就先离开了,没来得及告诉你。” “你冇事啊?那天晚上听说除了海关的还有军佬一起抓人,我还以为你被抓走了,跑去码头派出所打听,都说没有你这个人。”廖芷拉着陈婉婷让她进来坐着休息,结果看到了她身后站在拐角处的陆远,“这位是?” 陈婉婷让开半个身位,给廖芷介绍道:“这是我新任男朋友,叫陆远。”之后她又给陆远介绍了廖芷。 廖芷随即招呼道:“陆先生你好。” 陆远点头回:“你好。” 廖芷的视线又回到陈婉婷身上,欲言又止。 陈婉婷知道她想说什么,“可以说,他能听。” 三人坐在桌子旁,大师兄阿强过来添了茶水,转身进了屋。 陆远的视线一直追踪着阿强,直到被门挡住。 廖芷给三人分了茶,开始汇报工作,“那两万块我跟大师兄一直守着呢,这些天我们连门都不敢出,屋子里必须有人在,大师兄身上的三千也放进去了,现在一共是两万三,你跟我进来数数,数目对了就算我们完成任务了。” “没问题,”陈婉婷说道,“我也会按照约定支付你们薪水,不过我还有一个请求。” “陈小姐你说。” “我能不能继续在这儿住几天?我会按宾馆的价格付钱。” “当然可以,住多久都行。”廖芷痛快的答应了。 之后廖芷带着这两人来到刚才阿强进去的房间,阿强起身,他的身旁放着的正是那天晚上拿回来的二十三捆钱,正好是两万三。 陈婉婷随身包里的饭盒还藏着三千四,她当场数出来六百递给兄妹二人。 此时陈婉婷面前的现金一共是两万五千八,她的存单还有一万零两百,所以她现在的总资产一共有三万六。 在站南街被抢走的三千块,终于又回来了,尽管有些不光彩。 陆远没忍住吹了声口哨,没想到眼前的对象,竟然是个小富婆! 之后在廖芷,阿强和陆远的陪同下,陈婉婷去信用社存了三万三,依旧带着三千现金在身上。 接着她提前给了廖芷一百块钱当做未来十天的住宿钱。 廖芷接过来,转手就要交给阿强。 阿强拼命推脱道:“以后你管钱吧,我不管了。” “为什么?你拿着钱方便给孩子们买肉吃。” 阿强不多说,只是一味地拒绝。 “总得有个原因吧?”陈婉婷帮腔。 阿强犹豫了半天,终于说出来缘由。 原来陈婉婷第一次来的那天,兄妹两人买完肉身上还剩五百四,廖芷习惯将钱交给阿强管,她也知道廖七会跟阿强把钱要走来保管,所以最终管钱的人就是二师兄廖七。 但是上次那五百四被廖七要走之后,就再也见不到一分钱了。 前两天武馆漏水,阿强想要点钱去买材料修房顶,廖七死活都拿不出来。阿强气的跟他比划了一顿之后才知道,廖七拿着那五百四去港口进货,结果遇到了抓走私的条子,货没拿到,钱没了,人也差点折里头。 现在的情况是,廖七每天都出去找活挣点零钱,或者看看有什么生意可以做,廖芷和阿强轮流守着陈婉婷的钱,另一个人也出去找活干,这样他们才一起度过了这几天。 “你们把钱放自己手里不就行了吗?”陆远想不通,“别人要就给?真手大。” 廖芷不情愿的解释道:“现在是二师兄在当家,所以不论是谁赚回来钱,都得交给他。” 陆远还想说话,被陈婉婷制止了。 这是他们的家事,陈婉婷不想介入太多。尽管廖芷有抱怨,但这是在她愿意上交钱的基础上才有的抱怨。 换做是她陈婉婷来处理,如果不想抱怨,那就从源头来制止。 所以既然一个愿打一个愿挨,她给任何意见全都是多余的,白费力气。 陈婉婷住的地方决定之后,她就劝陆远归队。陆远陪了她整整一个星期,离队时间太长了。 陆远算了下时间,同意了陈婉婷的提议。 当天晚上陆远就买好了火车票离开羊城,陈婉婷跟廖芷和阿强商量另外一件事。 陈婉婷觉得她一个人带着三千块外出还是不安全,她决定雇他们其中一个人全程跟着她。因为这次危险性很小,所以开价一天十块,包吃。 兄妹两很乐意接这个活,他们已经从陈婉婷手中得到七百块,这比他们靠招收学员赚的多多了。因为有了陈婉婷这笔收入,他们手底下那五个小萝卜头,这两天也能吃到肉了。 见两兄妹没有异议,陈婉婷选了廖芷跟着她,阿强还负责守着武馆的生意。 在廖芷的介绍下,陈婉婷来到了十三行路。 这条街给她的感觉比站南路可舒服多了,那边的衣服价格低廉但是样子夸张,这边的衣服价格同样低廉,样子可是顺眼的很。 几乎每个档口都有陈婉婷能看上的东西。仿苏联风格的厚呢子大衣,就算再过二三十年都不会过时的样子,档口批发价一件十五,十件起批。 陈婉婷捂着她的小心脏,她记得跟吴有珍在平城百货大楼逛街买东西的时候,那边挂着的呢子大衣又土又难看,还要工业票和一百五十块钱! 陈婉婷没忍住,每种样子拿了十件,她选了十个款式,一共一百件,花了一千五。 走到下一个档口,她又发现了仿港版的西装外套,带垫肩设计,颜色主要为黑、灰、咖三个颜色。应该是受到了《上海滩》的影响,这些样子都非常洋气。 在平城百货和晋阳百货,同样挂着的西装外套,却是老式的干部模样,价格在八十左右,依然需要票。 这儿的价格一件十块,陈婉婷每个颜色各拿了二件,又花了六百块钱。 为了给这两种外套做搭配,陈婉婷还买了呢子A字裙, 带腰带的价格5块钱一条,她眼睛都不眨一下的买了一百条,分两个尺码,每个尺码五十条。 这下子又花掉五百块钱。 除此之外,她还买了五十条灯芯绒长裤,花了两百,踩脚健美裤五十条,花了一百五,还买了五十条冬天穿的加厚长筒袜,花了二十五块钱。 身上的三千块在一天的时间内,只剩下二十五块。 因为有廖芷在,全程谈价格她一直都在帮忙翻译,所以陈婉婷拿下来的价格基本比其他内地来进货的人都会便宜一两块。 她又去信用社取出来一千块,然后雇了一辆车,跟廖芷两人把进的货全都拉去车站南广场进行托运。 陈婉婷没想到因为有廖芷的帮忙,她一天就办完了所有的事情,她还以为需要十天才能把这些东西全都买完。 在车站办完了托运,她提前买了两张两天后的回程车票。 两人回到武馆已经快晚上了,等到阿强安顿好几个小孩子,他们三人才坐在一起边吃边聊。 “我可能再住两天就要走了,因为有阿芷的帮忙,今天把所有的事全都干了。”陈婉婷通知他们。 廖芷没有感到意外,她说道:“我把你多给的住宿的钱退给你。” “那倒不用,就当我交的伙食费和你这两天的辛苦费吧,”陈婉婷说道,“不过还有个事想跟你们商量。” 廖芷和阿强同时放下筷子,一起看向陈婉婷。 “你们不论是谁,愿不愿意做我长期的保镖工作?因为是长期的工作,危险性很低,所以薪水没有那几天那么高。一个月五百,不知你们愿意吗?” 一个月五百? 廖芷和阿强对视一眼,接着又看向陈婉婷,同时点点头,“愿意的。” “跟我回内地的生活条件比这里艰苦的多,毕竟发展不如这儿快,还有吃喝住行跟这里都有很大的区别,你们可以先试一个月,没问题之后,咱们就长期合作。当然试用一个月薪水不减,依旧是五百块钱。” 两人没有犹豫的又点点头。 “因为回内地条件艰苦,我比较倾向让阿强跟着我,阿芷你还在这里待着。我下次再来羊城,你可以跟阿强换班。” “冇问题。”廖芷说道。 陈婉婷拿出一张车票递给阿强,“这是后天的车票,你拿好了,到时一起出发。明天一天的时间,你把这里的事安排好。” “好的陈小姐。”阿强应道。 “你们有没有其他的要求?” 廖芷和阿强低头沉思片刻,廖芷问道:“薪水能不能先攒着放你那,等我们这没钱了你再给一部分?” 陈婉婷了然,“当然可以,我还可以以你们的名义单独给你们开存折,把每个月薪水存在里面。” 两人又对视一眼,廖芷起身从自己的衣服柜子里拿出来七百块钱,抽出一百之后,将六百交给陈婉婷,“连这个一起帮我们存起来吧,存折你拿着,十天半个月的给我们发一百就行。” 陈婉婷认真的接过来钱,“如果一百花完了,我还没来得及给钱怎么办?” 廖芷说道:“明天我拿这一百全都买成肉和菜,平时需要花钱的地方我再想办法做点小工赚钱。至少孩子们不用饿肚子,只不过少花点而已。” 陈婉婷明白这是她想的摆脱廖七的办法,她内心对廖芷的认可又增加几分,“没问题,交给我吧。” 得到了陈婉婷的帮忙,廖芷轻松了许多,“我不知道这么做对不对,感觉背叛了师兄,但是全部上交,又觉得亏了孩子们。” 陈婉婷解释道:“你做的当然没错,错的是你二师兄。他擅自挪用你们共同的生活费去满足自己的私欲,用作其他地方,现在数额小看不出来,如果换成五千五万五十万的数额,那就是犯罪了。” 得到了肯定的廖芷,晚饭都多吃了一碗。 第二天一早,廖芷和阿强就出去采买他们需要的东西,而陈婉婷则打算在隔壁的烧腊店吃口饭。没有廖芷或阿强跟着,她有点不敢单独行动。 刚吃完一碗叉烧饭,有个人站在了陈婉婷的对面。 她抬眼看,是一位陌生的很有气质的美妇人。 虽然她不认识这个人,但是从眉眼来看,这个人跟陆远有几分相像。 “您好。”陈婉婷放下碗筷,擦了擦嘴,站起身礼貌的打着招呼,“您找我?” 叶静秋观察了半天陈婉婷,发现她除了长得特别漂亮之外,还很聪明。明明没见过,就知道她来的目的,甚至猜出来她是谁。 50-60 第51章 第51章商人重利 “方便的话,咱们换个地方说话。”叶静秋等待陈婉婷的答复。 “好的。”陈婉婷在碗底压了一块钱之后,跟在叶静秋的身后上了一辆皇冠车。 车上两人谁都没有说话,没一会司机就平稳的停在了白天鹅宾馆门口。 门僮打开车门,陈婉婷随即下了车,继续跟在叶静秋身后,来到了大堂酒廊的咖啡区。 陈婉婷跟在叶静秋后面落座。 “咖啡可以吗?”叶静秋问道。 “可以。”陈婉婷回答完,继续打量着这个年代如雷贯耳的五星级酒店。 他们的旁边坐着俩外国人,嘀嘀咕咕说着什么。 没一会服务员端上来两杯麦斯威尔速溶咖啡,叶静秋往咖啡里加了两块方糖和一点炼奶,陈婉婷则什么都没加。 “你好像对我来见你并没有感到很意外?”叶静秋小小的喝了一口,放下咖啡杯。 陈婉婷规规矩矩的浅坐着,对面是长辈,她不敢靠在沙发靠背上,“其实很意外,不过一想又觉得很合理。” “你对你们两的将来是怎么打算的?”叶静秋问。 陈婉婷停顿片刻,回答道:“我认为,所有的事都不是一成不变的,我们两的将来,什么情况都可能发生。” 滑不溜秋! 叶静秋有点讨厌这年轻的女孩,见了家长没感到羞涩,没有手足无措,反而像是身经百战的样子,问话还要打太极。 “你可知道以你的身份和家庭,你配不上陆远。”叶静秋突然想让她惊慌失措,因为陈婉婷的沉稳,跟她的年龄一点都不相符。 “我知道。”陈婉婷依旧轻松的回答,“认识他的第一天,我就知道。所以就目前的我来说,除了一颗真心配得上,其他什么都配不上。” “真心又值几个钱?”叶静秋凌厉的问道。 “真心无法用钱衡量。”陈婉婷依旧不卑不亢。 “那么,世上所有的婚姻全都仅凭一颗真心,不用考虑门当户对?”叶静秋都有些生气了,她音量稍微拔高,引得旁边俩外国人频频侧目。 “阿姨,”陈婉婷身体有些松懈,她选了个舒服的坐姿坐在沙发上,“您觉得我对陆远的真心值几个钱?” “当然不值钱。” “那您觉得,陆远对我的真心值几个钱?” “当……”叶静秋突然卡壳。如果说不值钱,就说明陆远的真心很廉价,就等于他在犯贱。陆家后代必须根正苗红行的正坐的直每一步都不能玷污这个姓氏,现在却承认他犯贱?“当然跟你不一样,他的真心,天然的捆绑着利益和权势。你的真心,捆绑着什么呢?” “就目前来说,我什么都没有捆绑。”陈婉婷诚实的回答道。 “所以,你配不上他,你知道吗?”叶静秋声音软下来,因为她知道自己这一回合赢了,她以一个胜利者的姿态在同情一个一无所有的失败者,她的声音透着劝慰和怜悯。 “我知道,从一开始就知道。” “既然知道,为什么没有阻拦他打结婚报告?”叶静秋压抑着怒气,没有阻拦,不就是想顺势而为的占便宜吗。 “啊,您说这件事啊,他提交的时候我不知道,后来我才知道的。没有阻拦是因为……我不是他妈,我不能站在他的立场上贬低我自己,我只能站在我的立场上看到他利我的部分。而陆远,在我眼里正好是一个合适的,完美的伴侣人选。” 在这个讲奉献,讲舍己为人的年代,叶静秋没料到陈婉婷会把利益摆在台面上说,利益是她的第一选择,还说的这么理直气壮,这下反而让她不知道该如何接话。 眼前这个小姑娘不但奸,还贼,这两种特性,全都被她漂亮的脸蛋所掩盖,让人看不清她的本质,容易掉进她的陷阱。 “就是说,你知道你配不上他。” “如果从家世背景来看,是的。” “你怎么样才能离开他?”叶静秋谈到了最后。 “不可能的,阿姨,”陈婉婷叹口气,“我刚说了,陆远对我来说全是利,没有弊,除非有比陆远更大的利来到我眼前。放眼整个北京,比陆远更大的利益是谁家,我不清楚,您清楚,他会来跟我谈对象吗?所以您不应该劝我,您应该去劝您儿子陆远,毕竟我跟他相处,他是吃亏的,不论从经济还是家庭。” 陈婉婷喝完最后一口咖啡,起身整理了一下衣服,“阿姨,抱歉我还有事,今天先聊到这儿。您有机会见到陆远,就劝劝他吧,毕竟我也劝过,没成功而已。” 陈婉婷离开了白天鹅宾馆,她同样租了一辆酒店的皇冠送她回武馆。没有廖芷陪着,她还真不敢一个人在街头乱逛。 今天不止陈婉婷见到了家长,远在北京的陆远也见到了他的家长。 陆远的父亲陆战烽正坐在沙发上抽烟,眉头紧锁,茶几上烟灰缸里面的烟灰已经堆起了一个小山丘。 陆远站在他对面沙发的后面,双手撑着沙发靠背,“您到底怎么样才能把我的申请放出来?” 陆战烽弹弹烟灰,“不可能,除非你换个对象。你要知道现在陆家的地位并不是你想找谁就能找谁的,你没有时间试错。” “那我也用不着靠别的女人来让陆家恢复到过去的荣光,真要这么做了,陆家脸面还要不要?” “脸面和地位,哪个重要?”陆战烽把烟按在烟灰缸,他双手撑着膝盖,失望的看着眼前的陆远,“陆家到你这一代,已经被排除在中心之外,如果你随便找个村姑结婚,下一代只会更差,不会再回到中心的位置。你不能由着你的私心毁了你爷爷闯出来的天地。” “按你说的,跟势头正盛的家族联姻,你就能回去?就算陆家回去了,那也是看着别人家脸色才回去的,陆家的将来,你要交给其他人?” “但这是最稳妥的办法。”陆战烽咳了几声,“你回队里去吧,结婚这事,别想了。” 陆远也失望至极,他坚持自己的想法,“婚我会结的,陆家的将来,我也会靠自己闯出个名堂来。” 说完他就摔门出去,陆战烽坐在那叹口气,又点了一根烟。 陈婉婷见完叶静秋之后回到武馆,就开始收拾自己的行李。 她需要带的东西不多,一个随身小包就装下了她所有的东西。 因为这次有阿强随行,陈婉婷身上的几百块钱也就没有缝在衣服内兜。 阿强和陈婉婷一路来到火车站,走到南广场时,阿强上前跟陈婉婷说:“陈小姐,有人跟着我们,从站南街开始跟的。” 陈婉婷心里咯噔一下,别是又要出什么事吧?“赶快进站。”说完她就和阿强两人撒腿就往进站口跑。 眼看着离进站口还有一截,陈婉婷就已经被几个陌生人围城一圈。他们并不是面对面的围着,而是面向同一个方向,同时低着头走路,将被夹在中间的陈婉婷一起带着走。 陈婉婷被围的密不透风,她根本无法冲破这个包围圈。 而这个包围圈在外人看来,也只是几个人一起行走而已。 阿强一开始还以为陈婉婷变改了主意要从其他地方进站,当他看到陈婉婷在中间四处张望时,才意识到他们中了计。 阿强立刻冲上去试图打破那个包围圈,但从任何一个方向突破,都有人出来阻拦。 一旦阿强陷入跟两三个人的打斗中,陈婉婷就有被其他人带走的危险。 阿强一直跟随他们直到他们拐进一个很窄的街道里,阿强趁他们不备,猛的冲进包围圈内,来到陈婉婷的身旁。 “陈小姐,别怕。”阿强摆了起手式。 其他围着的几人也没废话,直接从身后拿出刀具,并且将两人团团围住。 情况对陈婉婷两人十分不利,一旦有一点点冲突,她都有受伤的可能。 阿强尽全力护着陈婉婷,就算自己挨刀子,也不能让雇主受一点伤。 陈婉婷稳了稳心神,问道:“各位好汉,别冲动,先把刀子放下咱们好好说,你们想要什么?我会尽可能满足你们。” 其中一个混混说道:“我们头儿说了,只要你把那两万还回来,就放你一马。” “两万?你们是不是找错人了,我只是一个小市民,怎么可能有两万?”陈婉婷试图装傻蒙混过去。 “别想狡辩,就是你!”混混举着刀对着陈婉婷的脸。 阿强上了一步挡在她前面。 “想要钱,也不是不行,你总得让我知道知道你们头儿是谁吧?”陈婉婷心里有一个人选。 “龙哥!”混混自豪的说道。 果然是他,居然没有被抓?阴魂不散的东西! “我知道了,但是我现在身上没有钱,你们得派一个人跟我俩去取钱才行。” “陈小姐,我会护你安全,别被他们骗了!” 周围六个人全都上前来,“我们跟你一起去!万一你跑了怎么办!”他们凶恶的说道。 陈婉婷为难道:“这么多人,还拿着刀,还没等进银行就得被抓起来。要不这样,我让阿强给你们当人质,我去取钱。” 几个人互相一对视,“你把我们当傻子玩儿?看我们给你点教训!”几个人说着就冲上来。 同一时间,阿强立刻跟他们几个缠斗在一起。 陈婉婷知道此时的自己是个累赘,她尽可能的找到空档往外溜。 眼看着就要溜出危险圈,一个混混发现了她,马上脱离阿强那边的打斗,提着刀就冲陈婉婷砍过来。 阿强发现的时候拼命往过冲,但是已经来不及救她。 陈婉婷也吓傻了眼,站在那里一步都挪不动。 第52章 第52章有惊无险 陈婉婷以为自己凶多吉少的时候,旁边冲出来一个身影,那个身影一脚踢掉了混混手里的刀子,第二脚就把混混踢到了墙上。 那人立刻加入阿强和混混的打斗,这人手无寸铁,却招招致命。如果跟阿强相比较,阿强的招式是将对方打败,而这个人则是一招就要将对方打死。 阿强没见过这人的路子,愣怔了一瞬,再次回到打斗中。这次他感觉如虎添翼,手脚不再受拘束。就像是害怕被别人比下去似得,阿强也用尽浑身解数,一脚解决一个。 这六个混混在片刻间就被解决的干净,他们有的躺在地上昏迷,有的躺在地上打滚。 阿强抱拳感谢,这人拍拍他的肩,转而走向陈婉婷。 陈婉婷仔细的打量着眼前这个高大的男人,这男人头发剃成平头,皮肤黝黑,身材魁梧,但是他的一只耳朵有一个很明显的豁口。这个带豁口的耳朵,她曾经见过。 陈婉婷帮陆远送信那次,就是在百货大楼的男厕做的交接。当时跟她交接的男人,同样的身材魁梧,皮肤黝黑,一只耳朵有明显的豁口,那个豁口跟眼前这个一样,看来,是老熟人。 “又见面了。”陈婉婷笑道。 这男人皱着眉盯着陈婉婷,“早就见过了。” 阿强像是突然想起来什么似得,对陈婉婷说道:“陈小姐,这位先生这几天应该一直在咱们武馆外面。我总感觉有视线盯着武馆,但是每次出去都找不到人,原来是他。” 陈婉婷一想,大概知道了怎么回事,“陆远让你来的?” “不然呢?”这男人没好气,“我又不认识你这个惹事精。”说着他冲着陈婉婷一扭头,“走吧。” 陈婉婷这下更放心了,她身后跟着两个厉害的家伙,看来龙哥不会再来找她麻烦。 他们再次到达羊城火车站,离开车还有一 段时间,陈婉婷坐在台阶上垫着小包快速的写着什么,没一会就写满两页纸。她将信纸折好,交给豁耳大哥,“请你务必将这封信放在羊城市市长的办公桌上,无论用什么方法!” 豁耳男不情愿的接过来后装进内兜里,嘴里还嘀咕着:“这一个两个的用别人都这么脸大。” 陈婉婷装作没听到,反正是陆远叫来的,肯定能用。 告别豁耳男之后,陈婉婷和阿强终于上了北上的列车。陈婉婷买的是两张卧铺票,但是阿强始终守在车厢的两边,他仔细的观察着每个经过他面前的人,不让任何一点危险接近陈婉婷。 这趟列车要走两天,他不能有任何闪失。 陈婉婷这边被守得密不透风,有一个人的周围却走风漏气。 羊城市市长早晨上班的时候,就看到办公桌上摆着一封信,没有署名,没有信封,没有邮戳。 他展开信件,娟秀又洒脱的字迹跃然纸上,他快速看完,只觉得脑瓜子要炸了。 这封信的主要内容就是告状,她告状羊城的治安有多么差,作为外地来经商的人,这样的治安对羊城的负面影响有多大,对经商的影响有多大,对市政府的名声损毁有多大…… 这些内容,跟他昨晚接到的来自某部队的电话内容几乎一样。部队的电话也在告状,尤其强调了参与打击走私犯罪活动的士兵家属在羊城遭到了走私犯的报复,导致身体受损一事。 市长再次翻看手里的信,接着观察了半天办公室的每一处地方,最后确定,这封信是内部人放在这里的,至于是谁,他无法深究,但是这事儿,他不得不管。 于是当陈婉婷到达晋阳站时,《羊城晚报》发表了名为《坚决打击犯罪活动!我市开展“严打”斗争,还人民一片蓝天!》的文章。 陈婉婷刚出站,就看到了来接站的杨胜利。 胖胖的杨胜利走上前来准备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结果发现她手里什么都没有拿,只背了一个小背包。“我下了班就估摸着时间来的,没想到来的刚刚好。”他缩回手,继续说道:“按照你说的要求,正好我们单位后门外面有一个值班用的小房子,一直都没人用,我跟上面说了,暂时借给你用,领导也同意了。那还有一张单人床你可以睡,但是没有铺盖,只有一个床板儿。” “那没问题,谢谢你啦杨哥。”原来陈婉婷在羊城的时候,就给杨胜利打过电话,请他帮忙物色一个不用太大的地方,用来放些衣服之类的货物。 “不过还有一个地方你也可以选,我一个朋友介绍的,就是那个地方得付点租金,是一个独居老太太家的房子,她家院子里空着三间房,她自己住正房,其他房间任你挑,唯一的条件就是不能带任何人进去。我去看了一下,干净整洁没的说,环境也安静,周围没有嘈杂的声音,就离广场不远的一条巷子里,比我单位后门那个小房子好多了。” 这还真是意外之喜,“租金多少?”陈婉婷问道。 “一间一个月十块钱,”杨胜利有些犹豫的说道,“这个租金比附近的都贵两块钱,但是老太太坚持不降,要不你先看看再决定?” “可以,现在咱们就去。”陈婉婷说道。 阿强上来问道:“陈小姐,托运的货用不用先提出来?” 陈婉婷道:“不用,你跟着我一起去认认地方,明天再来提也可以。” 杨胜利好奇的看着这个带有南方口音的男人,陈婉婷介绍道:“这是我的帮手阿强。”随即她又给阿强介绍了杨胜利。 三人一起到了滨湖饭店后院门外的小白房子,这小白房子距离饭店后门大概一百多米,杨胜利说以前打算当做门房,给晚上值班的人用,但是盖好后发现位置不合适,就一直在这里空置着。 杨胜利打开门锁,推开门后请两人进去。整个房间不算很小,靠墙放着一张单人床,床的前边有一张木头桌子,除此之外就没有其他东西了。房子有些漏风,冬天的晚上肯定冷得要命,不过用来堆放货物倒是合适,主要是这里离广场近,出行方便。 “定了,”陈婉婷当时就拍板,“我不能白用你的,租金也要给。”她问杨胜利,“一个月五块你看行吗” “这就见外了不是?”杨胜利将钥匙交到陈婉婷手里,“我们领导都说了借给你用,不是租的,你就放心用。” 陈婉婷没有拒绝,接着跟着杨胜利到了巷子里那家老太太的房子那儿。 这一片平房全都是老式建筑的四合院,青砖灰瓦,偶尔能看到砖雕和脊兽的装饰。杨胜利介绍说,老太太现在住的这个院子,在以前就是孙家大院的门房,真正的大院在门房后面,后来被收归国有,又分配给了贫下中农。每进院子都住着两三家人,公用一个厨房和厕所,环境小人还多,幸好跟现在这个院子隔开了,他们的大杂院生活,打扰不了独居老太太的清净。 杨胜利在外面拍拍门,“孙大娘,我是小杨,我跟你说的租客来看看房子。” 等了好一会,院门从里面打开,一个严肃的老太太出现在门口,她盯着眼前的三个人,最后指着陈婉婷说道:“你进来。” 杨胜利马上跟陈婉婷解释说:“你放心的进去吧,我和阿强在门口等着,孙大娘不让男的进去。” 孙大娘呵斥道:“话真多!” 陈婉婷走上前,“孙大娘,我跟您进去。” 来到院子里陈婉婷发现,这可真不是一般的干净,砖墙砖地,被打扫的一尘不染,院子里不该放的东西一件都没有。正北面是正房,房檐最高,东西两边有两间厢房,这两处厢房房顶矮于正房,西厢房旁边挨着厨房,南边正对着正房还有一间倒座房。 孙大娘一个人住正房,她想租出去的,就是西厢房和倒座房。 东厢房房门紧闭,陈婉婷一时不知道里面是不是住着人。 西厢房和倒座房,里面同样宽敞又干净,陈婉婷一眼就相中这里,“孙大娘,这两间我都想租,一间我住,一间我妈住,您看可以吗?” “可以,条件是除了你和你妈,谁都不能带进来。”孙大娘严肃的说道。 “没问题。”陈婉婷十分喜欢这里,她马上就跟孙大娘约定租半年,两间房间租金一共一百二,陈婉婷交完钱后,孙大娘递给她一张手写的收据,同时也将两间房的钥匙和院门的钥匙交给了陈婉婷。 陈婉婷开心的不得了,一回来就办成两件大事,这比她预想的要快得多。她原本打算先住宾馆再着手解决这两件事的。 孙大娘家的巷子口有一个电话站,由居委会管理,方便巷子里居民有偿使用。 陈婉婷将电话打到了平城煤矿的销售科,转接到马科长后,她询问陈美玲下一次去拉煤是什么时候。 马科长一算时间,刚好是明天。 陈婉婷就拜托马科长,明天中午的时候,她还会打电话到销售科,希望马科长叫陈美玲去听电话。 简单的通完话,陈婉婷交了三毛钱给看管电话的阿姨,顺便记了电话号码。 随后准备带阿强住旅店,阿强却想去收拾一下那间小白房子,所以陈婉婷没有勉强他,同意了他的要求。 此时天色已晚,杨胜利给陈婉婷在滨湖宾馆开了一个房间,这样陈婉婷就不用介绍信也可以入住。杨胜利离开之后,陈婉婷在前台要了一份报纸,接着去滨湖饭店吃了晚饭,回到房间之后仔细的研究报纸的内容。 第二天清早陈婉婷收拾完退了房离开宾馆之后发现,阿强早就等在了宾馆外面。 “这么早啊阿强。”陈婉婷精神头很足。 “陈小姐。”阿强跟在陈婉婷身后。 陈婉婷说了今天的打算,“咱们先去买被褥枕头,然后去货运站提货。” 阿强说道:“昨天晚上我已经把 货拿回来了,全都放在白房子里。” 陈婉婷听着很满意,眼里有活,还勤快不贪睡不偷懒,是个好保镖。 因为有阿强在,陈婉婷根本就不用考虑买东西能不能拿回来,她在供销社每样都买三份,很快就配齐了被褥枕头,接下来就是买日常需要的东西,牙刷牙膏水杯毛巾,也很快就配齐了。 陈婉婷额外给阿强买了一身过冬的棉衣,因为他在南方根本没有意识到北方的温度,尽管把自己最厚的衣服全都穿过来,也抵挡不住这里的寒冷。 “这个钱,发薪水的时候我还给你。”阿强换上棉衣,终于暖和多了。 “不用还,算工装,东家给你配的。”陈婉婷大方的说道。 阿强更加感激他的雇主了,陈婉婷是他见过听过最大方的雇主。 阿强把所有的东西全都扛到四合院外,他在外面守着,等着陈婉婷在里面收拾。 收拾完的陈婉婷满脑门汗,她看看时间,放下手里的活,到巷子口给平城煤矿打过去电话。 接电话的是马科长,“小陈同志?你等下啊!”他接到电话就把电话给了陈美玲。 “婷婷?”陈美玲在电话那头似乎有些不相信马科长跟她说的事情。 “妈,是我。” 陈美玲惊喜万分,“真的是你?你什么时候回来的?” “昨天刚回来,妈,今天拉完煤你别回宋家坡,你到晋阳文庙巷来,我在这租了两间房子,咱们晚上就睡这儿。” “啊?租房子?那……以后都不回去了?” “当然回,在这租房子咱两出行都方便,见了面再说,妈,记住地址没有,晚上见。” “哎!好好好!记住了,晚上见!”陈美玲挂了电话后,似乎还在恍惚中。 “你们要租房子?”马科长问,“早说啊我在咱们煤矿家属区给你们申请一个住房多方便。” 陈美玲含糊的说道:“我女儿做的决定,我都听她的。马科长,今天能不能帮我催催装车那儿,我想早点装完车回去见我闺女。” “行,我过去给你安排。”马科长热心的说道。 陈美玲感觉今天特别的顺利,马科长刚去,上一车皮就装完了,于是他立刻安排给陈美玲装车。 下午四点多,陈美玲就完成了卸货。她从县城的工厂再赶往晋阳市,到达广场附近已经六点,天色快黑了。 她让司机先回家,自己边走边打听文庙巷。原来这巷子离广场这么近,步走几分钟就到了。 远远地她就看到了巷子口等她的陈婉婷,十多天没见,她好像瘦了。 第53章 第53章鬼点子 陈婉婷扑过来就抱住了陈美玲,别看她两辈子活了几十年,这次再见到陈美玲,她忽然觉得自己有了归宿。有陈美玲在的地方,她就觉得踏实。 陈美玲不停的摩挲着她的脸,眼眶红红的,“给妈看看,你怎么瘦了这么多?是不是出去吃不好休息不好?在路上有没有被欺负?” “我很好,这次还带回来一个帮手,你放心吧妈。”陈婉婷将一直站在阴影里的阿强介绍给陈美玲,陈美玲隐隐觉得他不像是帮手那么简单,但具体是什么也没有多问。 阿强将两人送回四合院,自己便自行离开。 院子里安安静静,陈美玲不由得秉着呼吸,跟陈婉婷进了西厢房,“这地方真是不错啊,又干净又宽敞,”她摸摸炕头,“还温着,这下子不用每天往村里跑,方便多了。” “是吧?”陈婉婷坐在新铺的被褥上面,软软的,“以后咱们也买个城里的房子,平时住着方便,有事再回村里。” “城里买房子?那得要多少钱?对了,说到钱,”陈美玲从包里掏出来几张存单,“你不在的这半个月,妈一共送了五个地方,你看看妈挣了多少钱?” 陈婉婷数着一张张的存单,不可置信的看着陈美玲,“一万四?” 陈美玲不停的点头。 两人凑在一起小声的嘻嘻哈哈。 “妈,你也猜猜我这次赚了多少钱?” “多少?”陈美玲看着自己漂亮聪明能干的女儿,喜欢的不行。 “也挣了一万多,加上以前咱们的两万,现在我手头有三万三,加上你的一万四,咱们有四万七了!” “这么多!”陈美玲嘴巴差点合不拢,她完全不敢相信自己有那么多钱,“咱们得把钱放好了,千万不能丢。” “明天,咱们全都从信用社取出来,换成银行存。” “行!”陈美玲对女儿的决定从来都只有点头。 陈婉婷又问起来陈家的那几人有没有找过她,陈美玲骄傲的说道:“当然找了,但是我听我女儿的话,一点都没有搭理他们。” 两人又嘻嘻哈哈说了半宿,最后挤在一起睡着了。 天亮后,陈婉婷和陈美玲出门时,阿强依旧守在门外。她们分别从七家信用社取出来这四万七的现金,由阿强统一抱着,进了一家门面很宽敞很明亮的银行。 银行的柜台里每个人都在忙着,每个柜台前面都有七八个人在排队,对于刚进来的陈婉婷三人,谁都没有注意到。 陈婉婷找到大堂的值班主任说道:“你好,我要存钱。” 值班主任指了下队伍,“排队就行。” “四万多。” “多少都得排队……呃,您是说存四万多?”值班主任问道。 “对。” “带来了吗?”值班主任还挺疑惑的。 “带来了,”陈婉婷拍了拍阿强抱着的大包裹,“都在这里,请问我需要排哪个队?” “请稍等!”值班主任赶紧跑到柜台后面,跟某个人嘀嘀咕咕,眼神不时的往陈婉婷这边瞧。 没一会,值班主任叫来了王经理,他带着两个保卫人员,来到陈婉婷面前,“您好,请问您是要存款是吗?” “对。”陈婉婷点头。 “您是存……四万多?” “没错。” 站在附近排队的人已经开始频频侧目,好奇的打量着陈婉婷几人。 “您跟我来。”王经理一伸手,带头走在前面,陈婉婷三人跟在后面,两个保卫人员走在最后。 几人来到会客区,“请坐。”王经理将三人请到沙发座,值班主任泡了茶摆在几人面前,然后继续出去工作。 阿强直接把包裹放在桌子上,发出“咚”的一声,接着继续站在陈婉婷身后,王经理吓了一跳。 “这是你们要存的钱?”王经理指指那个包裹,再次确认。 “没错,不知道你们支行能不能存这笔钱,不能的话,我去别的银行再问问。”陈婉婷端起茶杯吹了口气,小抿了一口。 “当然能存,”王经理笑着说道,“只是咱们这笔钱的来源得做个登记。” “当然可以,都是个体经营赚的,一部分是倒卖煤炭,一部分在南方卖服装赚的。” “呃……”王经理突然哑口,倒卖资源是犯法的,但是这位客户就这么直白的说出来了,他是该报警啊还是该装作没看见就给他们存了啊? 陈婉婷拿出来付局长送给她的笔记本,大大咧咧的摆在茶几上,慢悠悠的翻开几页,“具体的哪笔钱从哪儿 来,我还得给你查查我的记录,实在记不清的,我得借用你的电话给平城煤矿的付局长打个电话问一下。” 眼尖的王经理早就看清本子上写的“平城煤矿一局”的字样,这种内部的本子,一般人可没有资格拿到。看来这个人是有关系有背景才倒卖的资源。 这下王经理心里有了普,“也不用那么麻烦,我都给您登记成个体经营就行了,还有就是营业执照能看一下吗?” 陈婉婷一耸肩膀,没好气的说道:“来你们这儿存个钱,怎么跟查户口似得?” 王经理好声解释道:“这都是规定,我也是走个程序。” 陈婉婷装作想了一下问道:“营业执照你能给我搞定吗?搞得定我就在你这存,搞不定我就换一家,肯定有能搞定的。” 王经理忙伸手阻拦,“且慢且慢,您想办哪一类的执照?我刚好有朋友在工商所,可以帮您加急办理。” “个体营业执照,种类写服装就可以,”她看着王经理的眼睛再次问道,“真能办成的话,那我现在就存了。” “当然,我现在就去打个电话确认一下。”王经理离开会客区,回到自己的办公室。 没一会王经理再次回到会客厅,问陈婉婷,“营业执照上面的经营场所写哪里?” 陈婉婷支着下巴略作思考,“你能给我办成流动执照么?具体场地……”陈婉婷一指窗外一眼就能看到的中心广场,“广场靠主街的地方你想办法划一片给我,要真能成,后续的存款我还来找你存。” 要求真是多! 王经理咬咬牙,既然已经办到这里,索性硬着头皮办下去吧,“行,正好我同学在工商所,我一块都给你问了。”之后王经理继续回去打电话。 陈美玲刚才一直一言不发,现在才看出来端倪,她碰碰陈婉婷的胳膊,“你是为了解决营业执照才来存款的?” 陈婉婷捂着嘴点头,“是啊,咱们手续不全,自己办执照可得等着各种审核,太麻烦了,”她指了下门外办公区,“他们给咱们办就省事多了。” 陈美玲点了下她的脑门,“鬼主意就是多。” 没一会王经理就回来了,“久等了久等了,”他面带喜色,“明天就可以取执照,我跟我同学发了一通火,跟他说我们这大客户可没有时间等,必须加急办理,晚上点蜡烛也得加急办理。还把流动的经营场所定在广场西靠主街的那一条,长度二十米,因为有规定,所以那块地方的使用时间目前最长是二十一天。唯一有点麻烦的就是需要给街道办交十块钱,我让我工商所的同学跟街道办去说这事,具体交不交钱明天取执照的时候才能知道。” “行,谢谢你了,快点数钱吧。”陈婉婷一改刚才拽的不行的样子,热心的催促着他们数钱。 王经理身后跟着的四个人也进了会客区,其中有两名会计和两名出纳。陈婉婷让阿强打开包裹,四十七捆钱就这样明晃晃的出现在他们的眼前。 两个人紧张的埋头数钱,两个人紧张的埋头记录,王经理眼睛一眨不眨的盯着她们,生怕出一点错。 陈婉婷和陈美玲坐在那里悠闲的喝着茶,还时不时站起来溜达一圈,透过窗户看看远处的广场。 等他们几人将现金核对了好几遍,最终金额确认无误,数额成功的写在存折上面以后,已经到了下午三点多。 王经理抹着汗终于送走这三人后,急忙让出纳继续回到柜台办理业务。由于突然少了两个办理的柜台,存取钱的客户已经快挤满大堂了。 陈婉婷临走时还问王经理要了一份当天的报纸,她快速的翻看了一遍,接着将报纸卷成一卷,装进自己的背包里。 陈美玲需要去供销社买些东西放在四合院,她跟陈美玲分道扬镳。 陈美玲则去了一所大学。她站在大学里面的道路旁边,观察着来来回回的学生们。 这个年代的大学生全都衣着朴素,他们穿着统一的深色的衣服,有的背着军绿色单肩包,有的手里拿着书,低着头步履匆匆。 唯一能看出家境区别的就是衣服的薄厚和补丁的数量,这个时候有人穿上了臃肿的棉衣,防风保暖,有的人穿了好几件单薄的褂子,试图靠增加数量来进行保暖。 他们有人好奇的打量几眼陈婉婷,接着立刻低头跑远。陈婉婷也好奇的低头看看自己的着装,呢料做的薄棉衣,又正经又利索,应该没有什么问题。直到她回头看到了站在自己身后的阿强。 阿强黑着脸拧着眉盯着每一个路过的学生,表情好像要吃人。 陈婉婷没办法,只能让阿强跟她保持一些距离。 阿强听话的站在了十步外,继续背着手笔直的站在那里。 这个距离多少起点作用,路过的学生不再害怕的低着头跑远,而是路过的时候都十分好奇的打量几眼陈婉婷。 没一会儿,有三个女孩好心的走过来,“你好,你是找什么人吗?”为首一个穿着棉衣的女孩问道,她扎着马尾辫,皮肤白净,脖子里围着羊毛围巾,看起来家境很不错的样子。 陈婉婷说道:“我想找可以六日勤工俭学的学生。” 这一说,又围过来两个人,“勤工俭学?在哪里?有工资吗?工资多少?” “在广场西侧,有一个卖衣服的摊位,需要勤工俭学的学生,每天工资两块,六日两天每天下班后统一发工资。” 五个女孩子本来兴致勃勃的问着,结果一听这个工作,纷纷嫌弃的后撤半步,“咦!原来是二道贩子,投机倒把啊,还勤工俭学呢,说得好听。”这几个女孩一个拽着另一个,同时撇着嘴走开了。 陈婉婷没有多说,继续寻找合适的目标。 没过多久,刚才离开的五人当中有一个人气喘吁吁的跑回来,“请问,你说的勤工俭学,现在还要人吗?” “要啊。”她看着眼前的女孩,虽然跟刚才那个扎马尾的一起来,但是穿着可差远了。她的衣服打了好几处补丁,褂子里面套的还是薄褂子,她的皮肤冻得有些青紫,她不停的搓着手,哈着哈气。 “那你看,我可以吗?”她停止了搓手等小动作,站在那里等着陈婉婷的检查。 “你不会跟她们一样觉得这很丢人吗?我做的可是二道贩子,投机倒把的活儿。” 女孩儿想了半天才回答道:“我不知道应不应该觉得丢人,可是我知道要是再不勤工俭学,我就要饿死了。”她揉着胃,“我家这个月的生活费晚了三天还没有汇给我,我饿了三天了,我想干一天两块的工作,这样的话明天就可以吃饱饭了。” 陈婉婷掏出来一块钱递给女孩儿,“我先给你预支一块钱的工资,明天早晨七点,准时到广场西侧找我,我叫陈婉婷。如果你还有其他同学愿意来勤工俭学,明天一起带过来,我管中午一顿饭。” 女孩儿有些激动,她擦了半天手才接过那一块,“我是中文系大二的王艳,我保证明天一定准时到!” “王艳你怎么又回去了,快点走吃饭去!”那个干净的女孩儿朝王艳招手。 王艳感激的跟陈婉婷告了别,拿着钱朝食堂跑去。 第54章 第54章开张 陈婉婷在小本子上记上了王艳的名字和系别,她这边的对话,早就引起其他人的注意。 经过的人多的时候陈婉婷身边没有几个人来问,但是当人少的时候,就有几个女孩子围过来,小声的问陈婉婷勤工俭学的事情。 陈婉婷发现,过来问她的女孩子们大多家境很贫寒,有的一个星期只有一块钱生活费,每天只能吃最便宜的饭过日子;有的已经断供两三天,甚至跟同学借饭票吃饭。 她根据她们的外形条件又选了三个女孩子,跟她们说好明天早晨七点就去广场西侧找她的同时,还统一预支了一块钱的工资。 这三个女孩也都报了自己的姓名和系别,小心的拿着自己的一块钱,去往食堂。 可是还有一个女孩没有离开。 陈婉婷打量着她,一样的补丁衣服,一样的畏手畏脚,一样的低垂着头不敢直视她,但是她就这么倔着不离开。 “请问你还有什么事吗?”陈婉婷在婉拒。 女孩的脚尖踢着地面,半天才说话:“为……为啥不选俺?俺也想勤工俭学。” 陈婉婷不想打击她,于是婉转的说道:“我这里的工作内容,需要外形,还有谈吐,这两样你都有些不合适。” 女孩头垂的更低了,依旧用脚尖踢着地面,仍然没有离开。 “你先回去吧,如果有适合你的工作,我会给你介绍的。”她沉默的样子陈婉婷看着都有些于心不忍。 “俺……俺想明天就工作,你有没有适合俺的?俺不是中文系, 俺是数学系,不知道能不能帮你数数钱啥的,俺保证不会偷!”她说的这些话似乎用尽了她全部的胆量。 陈婉婷早就看出了她的窘迫,她已经开始想有什么工作适合眼前这个女孩。她看起来十分缺钱,而陈婉婷刚好有这个能力解决她吃饭的问题。 “让我想想,体力活你可以吗?” 女孩点头如捣蒜,“可以的,俺在家的时候队里的猪都是俺喂的。”她眼中突然有了光。 “那你明天也来吧,早上七点,广场西侧服装摊,直接找我。”她说着拿出来一块钱递给女孩,女孩双手小心的接过钱,折叠了好几次握在手心。 “俺在数学系念大一,俺叫林淑芬。”林淑芬确认了陈婉婷在小本子上写了她的名字之后,才放心的离开。 陈婉婷也准备打道回府,可是林淑芬这个名字一直在她的心中萦绕,好像很熟悉,在哪里见过。 由于想的太过认真,她没有注意前头,结果一头撞在了电线杆子上。这么一撞,让她想起来上辈子看过的一则新闻。 一个数学天才林淑芬,毕业后就投入到一线建设,由于家里太过贫穷,导致她严重的营养不良,在研究过程中猝死,当年她才二十出头。这件事是事后十几年才放出来的新闻,当年由于她的陨落,他们研究的课题直接停滞了十几年,直到下一个天才的出现。 陈婉婷头皮发麻,不会这么巧吧?不会真的是她吧?万一同名同姓,同个系别呢? 她回头看了眼学校大门,已经离得很远了,那里似乎还站着一个人。 陈婉婷没有折回去找人,她还是直接回了家。 回到四合院时发现孙大娘拿着拐杖站在院子中央,而陈美玲不知道哪里去了。 “孙大娘,您在等人吗?”陈婉婷上前问道。 孙大娘气呼呼的用拐杖杵杵地,“我说过,不要打听我的任何事!今天饶你们一次,再有下次,就请离开!” 陈婉婷被说的摸不着头脑,“孙大娘,发生了什么事?” 孙大娘拐杖一敲墙,哼了一声回到屋里。 陈婉婷大气没敢出,轻手轻脚的回到西厢房。 陈美玲已经摆好了炕桌,上面温着饭。 “孙大娘咋了?”陈婉婷小声问。 陈美玲偷偷看看外面,小声说道:“我今天闯了祸。本来想问问她吃什么,有什么忌口的,我想反正要做饭,给孙大娘的一起做了,结果她就发了脾气。到你回来的时候,已经气了半个小时了,真怕气出个好歹来。” 陈婉婷缩缩脖子,有点害怕,“脾气够大的。” “但是每天都见不到她吃什么,别给饿坏了吧?”陈美玲还是有些不放心,她拿着盘子,上面放了一个馒头和一些菜,还有一双新筷子,她小心的将饭菜放到孙大娘屋外的窗沿上。 陈美玲轻轻的敲敲窗棱,“孙大娘,我给你端了饭,你趁热吃点儿。” “哼!” 孙大娘哼完之后,屋子里又没了动静。 第二天早晨,陈美玲做好早饭之后,又给孙大娘送过去一碗粥和一碟咸菜,然后把昨晚没有吃的饭再端回来。 陈婉婷在炕桌上喝着热乎乎的粥,看到陈美玲进来后,问道:“昨晚没吃?” “一点儿都没吃,也没听到厨房有动静。”陈美玲很是担心,“你先吃你的,我一会再出去看看。” 陈婉婷吃完早饭,在七点前就到了广场,阿强早就将几大包衣服放在了广场西侧的路边。 陈婉婷在路边的树中间栓了绳子,绳子中间还打了结,每个结都挂着一个衣架。 阿强将包裹挨个打开,和陈婉婷一起将衣服挂在上面。分配给陈婉婷的二十米距离,她全都占满了。呢子大衣和裙子挂在一起,西装外套和喇叭裤放在一起,长毛衣和健美裤挂在一处。 整理好衣服,昨天约好的几个大学生陆续来了。 最先来的是林淑芬,她一来就问陈婉婷:“有啥力气活都交给俺。” 陈婉婷看着她破烂的衣裳,根据她的体型,让她换上了牛仔喇叭裤和短款毛衣,外面套着呢子大衣,整个人的外形一下子就完全改变了。陈婉婷还让她把头发扎成马尾辫,林淑芬照做。 陈婉婷对她最后的形象十分满意,“你敢喊吗?” “喊啥?俺在队里老喊猪,啰啰啰啰啰……” “行,”陈婉婷觉得她真有意思,“待会儿就像喊猪那样,你喊港城服装大优惠,正经外贸服装,比百货便宜,数量有限,先到先得。有人看过来你就把人往这边招呼,就像你撵猪进栏一样。” 林淑芬照着默念了几遍,还模拟了一下拉人的样子,“俺记住了。” 轮到另外三个女孩,陈婉婷同样给她们配了一身衣服,有的是西装配裤子,有的是大衣配裙子。女孩们小心的摸着衣服的料子,还聚在一起臭臭美,她们人生中第一次穿这么好的衣服,都快不会走路了。 陈婉婷告诉她们每件衣服的售价,还教她们怎么样对待感兴趣的顾客。 女孩们早晨七点来的,等全部做完简单的培训,已经到了上午十点。还有王艳一个人没来,陈婉婷看了看时间,又看看周围,依旧没有她的身影。 这个时段街上的人已经开始多了,林淑芬站在路边卖力的喊着,其他几个女孩守在衣服摊旁紧张的严阵以待。 这阵仗很快就吸引了几个人来,那几人站在路边,不约而同的一起围观,还小声的说着什么,没人敢上前来。 陈婉婷招呼道:“姐姐,过来试试呗,试试又不花钱。” 那几人纷纷摇头,“不试了,万一弄坏了还得陪,这东西没个一百五下不来。” 陈婉婷明白了他们为什么只围观了,“没有那么贵,咱们的衣服便宜的很,”她指着呢子大衣,“那件在百货商店卖一百五还要票,我这就五十,不要票。你再看看这裙子,带腰带的款,商店光是裙子就卖四十五,腰带还要卖五块,咱们这裙子二十送腰带。” “啊?比百货便宜那么多?”几个人来了兴趣,这才走近摊位,“那健美裤多少钱?” 陈婉婷打开一条健美裤,当着她们的面撑一撑,“你看着弹性和面料,这些都是外贸货,比供销社的质量好很多,百货商店的同等质量的健美裤卖三十一条,咱们这卖十块。” 几个人全都挤上来看着健美裤,“给我一条。” “我也要一条。” “没问题,穿好了记得给我宣传宣传。”陈婉婷收了钱交给阿强,一旁的小姑娘负责从大包裹里找货,然后交给那几个姐姐。 上午顺利的开了张,几个女孩也逐渐放开,她们学着陈婉婷的样子将人叫到面前,卖力的介绍着服装。款式新潮,价格低但是质量高,还是难得的外贸货。 没一会,几个女孩也陆续开了张。 快到中午的时候,一直没有来的王艳终于来了,她跑到陈婉婷面前喘着道歉,“学校早晨突然有点事走不开,来晚了对不起。你扣我半天的钱吧。” 陈婉婷倒是没有计较那一块钱,“是来晚了,但是现在没有空给你做培训,你先站在一旁,看看我们是怎么卖货的,要是学会了就过来找我,我给你换一身衣服。” “好!”王艳退到后面,仔细的观察着那几个女孩。她们在学校的时候跟她一样,穿着打着补丁的单薄衣服,总是低着头,不敢跟人对视。现在却像是换了一个人,大声的跟不认识的人说话,还会给他们推荐衣服。 她们每个人的周围都围着两三个人,有的不停的问价,有的决定试一试,有的扒拉着她们身上的样衣,她们还要转一圈负责展示。 她们每个人的身上都好像发着光,那光让她们看起来就像有钱人家的孩子一样自信又大方。 王艳想起来昨晚同宿舍的人劝她的话,她们说干这种事很丢人,容易被人瞧不起,有这个精力不如多看 几本书,等着分配一个好工作,再找个好对象嫁人。 但是王艳已经没有多余的精力继续看书,她需要吃饭,吃饱了才能看书。所以卖货这事,丢不丢人是其次,首先她能靠着像她们那样的努力,让自己吃饱饭。 瞅着一个空挡,王艳去找了陈婉婷,“我学会了,先把人叫到面前来,再给她介绍衣服,让她试,试好了就说比百货商店便宜多了还不要票,还是难得的外贸货。” 陈婉婷有些惊讶,这王艳很机灵啊,光是看就学会了过程,“不错,我带你换衣服,你过来卖一下试试。” 没一会,王艳和穿着赞新的衣服,站到摊位前。她有些紧张,还特地做了两个深呼吸,然后张口:“啊~~~~” 旁边几个同学全都喷笑出来,陈婉婷也没忍住趴在树上笑了半天。王艳脸红的要命,她闭着嘴巴不敢再说话。 刚才太紧张了,一张口,声音都发颤。 陈婉婷忙安抚她:“不要紧,正常的,我们上午刚开始的时候都是这样的。多喊几声,习惯就好了。” “是啊是啊,我刚开始比你还颤!你冲着树后面多喊几声。”她们都在安慰王艳,这让她好受很多。 没几分钟,王艳正式上岗。 由于上午开了个好头,下午来的人比上午多多了,好多都是上午来买过的顾客又带着朋友和熟人来,她们不停地问价格,还有的人当时就跑去百货大楼找类似的款来比较,似乎受的冲击越大,她们买的就越值。 经过她们的嚷嚷,就连百货大楼的人都知道了这里的衣服便宜又好看,于是下午的时候,这二十米的摊位,被围的水泄不通,出入困难。 让陈婉婷没有想到的是,最快卖完的,是她最看不上的健美裤和灯芯绒长裤。进货的时候她就是为了凑数和凑种类才进的货,每种进了五十条,这才一天,健美裤卖完了,灯芯绒长裤也马上见底。 她又赶快把冬天穿的加厚连裤长筒袜挂出来,这可是陈婉婷卖的独一份儿的东西。百货大楼和供销社有长筒袜,但不是连裤袜,没有加厚,质量就是普通的尼龙袜,价格在一到五块不等,还需要凭票抢购。 陈婉婷这里卖的袜子不但加厚,还连裤,弹性好,不透光,只卖三块一条。但问题是,只有五十条,同样需要抢购,先买先得。 不出所料,不到两个小时的时间,连裤袜也全都卖没了。同时间,灯芯绒裤子也卖没了。 这一波抢购浪潮过后,留下来的人就可以慢慢的试穿喇叭裤和呢子裙还有大衣。 大家正试穿的很开心,有的人已经掏出钱来数钱,这时从拐角处来了十来个人。 他们分成两队,站在摊位的前后两边,撵走正在买衣服和试衣服的顾客,“摊主是谁?”一个男人问。 顾客都有些害怕,但又很关心这个摊位的情况,于是纷纷站在不远处围观。 陈婉婷上前来,“我是,请问你们是?” “工商局。”那人拿出工作证。 “市管会。”另外一拨人也拿出工作证。 “我们现在对经营者例行检查,”工商局的说,“请出示你的营业执照。” 第55章 第55章带着目的来 “营业执照?”陈婉婷心里咯噔一下,昨天那个王经理说今天把营业执照送来,不知是不是出了什么问题,“现在应该在那边的银行里放着,这里不方便放,我怕丢。”她随便找了个借口搪塞。 市管会的人已经开始上手扒拉挂着的衣服,“那就是无照非法经营,现在要没收你的衣服,并且罚款。” “等会!”陈婉婷上前拦住他们的手,“我说了在银行,你们要检查的话我去银行给你们取,我是合法占地经营!” “你现在拿不出来,就是无照经营,投机倒把!你随意卖统购统销的东西,就是扰乱市场秩序,按照《工商企业登记管理条例》和《投机倒把行政处罚暂行条例》,对你的摊位进行没收,罚款,如果你继续阻拦执法,你会被拘留。” 说完那几人强势的将衣服挨个取下来扔在地上,准备一起打包没收。没等陈婉婷阻拦,阿强已经冲上来,将这几人一掌推开。有人没站稳,一屁股坐在地上。 “行啊,妨害公务,还敢袭击工作人员!”市管会的人嚷嚷,“等公安局的来强制没收,你哭都没地方哭!” “我说过我有营业执照,你们看都不看就认定我非法经营,就算公安局的来了我也是有理的!” “但是你殴打工作人员,暴力抗法!”市管会的指着陈婉婷的鼻子。 阿强强势的挡在前面,还摆出了起手式。 这下更惹到了这几人,“简直无法无天,立刻通知公安局来人!” 那几人眼看着拿阿强没有办法,只能叫公安局的人来协助执法没收财产。 他们的人还没有走远,银行的王经理带着他工商局的同学跑来,“等等,等等,误会,都是误会!”他们两人跑的气喘吁吁,将营业执照送到陈婉婷手里,“都是自己人,可千万别动手!”他挡开了阿强和市管会那几人。 王经理的同学跟在后面,对着工商局那几个检查的人斥责道:“我就晚来一会儿,你们着什么急,谁让你们来这儿检查的?” 工商局那几人立刻站在一起,“我们接到举报说这里非法摆摊经营,就过来检查。” “谁给你们举报的?这营业执照昨天就下来了,只不过今天才拿到手而已,谁这么嘴欠?” 那几人想了半天,“是个女同志。” “收拾收拾赶紧回去下班。”王经理的同学急忙把自己人劝走,留下的市管会的人一看,也跟着走了。 王经理不解的问陈婉婷,“同志,你是不是有什么仇人?我中午下班去见我同学给你取执照,就这一会儿他们就接到举报来检查你,听我同学的意思,是个女的专门去举报你的。” 陈婉婷仔细的想了半天,“我也想不起来是谁,不过有了营业执照就好办了,我再观察几天。” “行,你当心着点,有情况就报警,这儿的派出所离广场不远。”王经理叮嘱后,就返回银行继续上班。 陈婉婷对围观的顾客说道:“让大家受惊了,我有营业执照,是正经的经营者,不是非法摆摊,所以你们不用害怕买到残次品或者伪劣品。”说着她让阿强将营业执照临时卡在树干上,再用绳子饶了两圈。 她又从地上将几件衣服捡起来,拍了拍上面的灰尘,“这几件沾了灰尘,如果有不嫌弃的,我就赔钱卖,三十一件,愿意的现在就拿走。” 人家有营业执照,是正经经营,还比国营商店便宜那么多,现在这几件大衣只卖三十,国营商店可是要一百五的!只不过掉地上而已,就算自己买的一百五的衣服也有可能不小心掉地上,但是那价格可掉不到三十。 几个人不假思索,“给我一件三十的,我不嫌弃。” “我也要一件!” “还有吗?就掉地上两三件?” “再掉几件呗!我愿意掏钱,我不嫌弃。” 陈婉婷见势头不错,马上改了主意,“为了感谢大家的支持,除了掉地上的几件卖三十之外,其余的大衣,今天下午全都赔钱卖三十五一件,仅限今天下午,明天就恢复原价五十一件。这可比商店便宜了一百一十多,两个月的工资就省下来了。买了就是省钱,不买可就亏钱了啊。下次想 买的时候只能去百货商店花一百五买了。” 陈婉婷这么一嚷嚷,人们都觉得有道理,趁现在能花三十五买一件,以后想买就得花一百五。这不是省钱还有什么是省钱? 最后最难卖的大衣,一晚上卖出去三十件。 到了晚上七点多的时候,街上的人渐渐减少,陈婉婷决定收摊,她和几个女同学清点了各自负责的衣服数量之外,也清点了今天赚到的钱。 陈婉婷从林淑芬手里接过本子,看到上面详细的记着每款卖出去多少数量,分别卖了多少钱。记得这么详细,她再次感到疑惑,眼前的这个林淑芬,是不是上辈子新闻里那个林淑芬。那可是数学天才,一个数学天才应该是什么样子的人?数学天才会来街边卖衣服记账吗? 陈婉婷按照约定每个人发了两块钱工资。 “应该给我们一块就够了,”几个姑娘围着陈婉婷,叽叽喳喳的说着话,“昨天已经给了一块钱。” 陈婉婷说道:“今天给两块是让你们回去吃的饱一点,明天继续来勤工俭学,明天发的就是一块钱了。为了不给你们在学校造成不好的影响,今天的衣服你们还得换下来,明天来了继续穿。” “好的,谢谢陈姐姐。”在一排衣服的遮挡下,几个人快速的将自己原来的衣服换回来。这一换回来她们还有些不适应,“好冷啊,那个呢子大衣可真暖和!” 陈婉婷鼓励她们,“以后赚了大钱,想买更暖和的都可以。” 换完衣服后,几个女孩儿一起回学校。 阿强把剩余的衣服打包好,扛在肩上,将陈婉婷送回四合院后,自己回了白房子。 陈婉婷坐在炕桌旁,对着本子上记的数量,核对着手里的钱。 连裤袜五十条全部卖完,到手一百五,减去成本二十五块,赚了一百二十五。 踩脚健美裤五十条也全部卖完,到手五百块,减去进货价一百五,赚了三百五十块。 灯芯绒长裤五十条同样卖完了,到手五百元,减去进货价两百元,赚了三百元。 还有呢子裙,卖出去三十条,到手六百块,减去成本一百五,赚了四百五。 最后就是呢子大衣,以五十的价格卖了五件,以三十的价格卖了三件,以三十五的价格卖了三十件,最后到手一千三百九十块,减去成本五百七,共赚了八百二十块。 今天一天的营业额是三千一百四十块,利润赚了两千零四十五。 看起来这一行还是可以赚钱的,陈婉婷肯定了自己的想法。 周日陈婉婷依旧在广场西侧摆摊,因为有了头一天的经验,今天几个人卖的从容不迫,仅仅有条。 今天有了慕名而来的顾客,这完全得利于昨天的口碑。 可是顾客没有看到三块钱的连裤袜,也没有看到十块钱的健美裤,觉得自己亏了很多,不得不失望的离去。 陈婉婷连忙安慰:“因为是外贸货所以数量很有限,下次有新货来肯定最先通知你。咱们现在的裙子和大衣还有西服也没剩多少了,价格比百货的便宜了一百多,一会到了中午人们都来了就会开始抢,趁现在人少你试试大衣怎么样?” 几人刚开始还在犹豫,一听到了中午还得抢,马上就同意试一试,昨天就没来得及抢,今天说什么也得抢到手一件。 于是在几个女孩子的帮忙下,她们每个人都买到了合心意的大衣。 “姑娘,快过年了,你进点红色的衣服,过年穿喜庆。”有人建议陈婉婷。 这倒是提醒了她,“没问题,下次我就把红色的安排上。” 今天没有像昨天一样混乱,陈婉婷全都交给了几个女孩子们,她一个人坐在台阶上休息。 王经理找了过来,“今天有人来查吗?”他关心的问道。 “到目前还没有,”她指了指挂着的营业执照,“这谁来也查不出问题啊。” 王经理看了两圈,状似不经意的说道:“你要是长期卖,不如考虑租个厂房,至少冬天不用吹风,就跟百货大楼似得,里面多暖和。” 陈婉婷听出来他话里有话,于是顺着问道,“我也这么想,周边我都看了,没看到什么空置的厂房。” 王经理蹲在陈婉婷旁边,“地方好说,我有一个同学在毛纺厂工作,他们单位有一处宿舍空置了小半年,你要是感兴趣,我带你去看看?” 陈婉婷哭笑不得,“你这经理还挺万能。” 王经理不好意思的挠挠头,“嗨,这不都是为客户服务嘛。” “他那儿租金多少?”陈婉婷问道。 一看问到了实际问题,王经理来了精神,“他们厂想盘活闲置的资产,有几个厂房打算租,有厂子内部的厂房,还有临街的,租金不一样,我同学说一平米一个月几毛到几块不等。” 陈婉婷想了一下,“行,你帮我约个时间,咱们一起去看看。” “没问题。”王经理拿到了陈婉婷留给他的电话后,心满意足的离开了广场。 陈婉婷猜得出来,应该是王经理知道她的存款数额,所以才给她介绍的这地方。一个厂房几百平到上千平,一个月租金上千块,一年就上万块。 国营单位不用租,因为他们自己的地方就多的不得了,租给个体户,又没有谁有这个能力一下子掏出来上万块租金。 但是陈婉婷不一样,她光是存款就存了四万七,更别说手里的流动资金和后续的资金来源,她完全符合国营厂房租赁的目标,有钱,可以长期租,还稳定。 陈婉婷拿着一根干枯的树枝专心的在地上写写算算,阿强过来叫她,“小姐,有人找你。” 陈婉婷听到声音后抬头一看,路边有个高大的男人,穿着一身迷彩服,双手叉着腰,大咧咧的站在那里,呲着大白牙正冲着她笑。 这傻了吧唧的样子,不是陆远又能是谁。 “你怎么来了?”陈婉婷扔掉手里的树枝走上前。 陆远趁她不备,伸出胳膊将她拽进怀里狠狠的抱了一下,马上又放开,“现在有没有空?我带你去见个人。” “见谁?” “情况有点复杂,咱们得边走边说。”他说道。 陈婉婷将摊位交给阿强帮忙看着,又嘱咐了几个女孩,跟着陆远上了他的卡车。 “我带你去医院见个人,那个人说跟你认识,我去你村儿里找你,他们说你很久没回去了,正好路上碰到了姨,她告诉我你在这儿摆摊,我就来找你。” 第56章 第56章黑吃黑 陈婉婷坐上了陆远的卡车,听着陆远给她讲来龙去脉。 陆远从北京归队之前,接到周杰的电话,于是连夜马不停蹄的前往塘沽接周杰。 周杰从塘沽搞到一车走私烟,打算趁天黑从塘沽离开,避开主要检查站,从天津走国道到晋省再到陕西省,一路分销,最后一站到河南。河南是重要的交通中枢,在那里可以把剩下的烟全部出手。 货物的分销不成问题,他们得知周杰的身份后会很痛快的做交易,要知道以前这条线路都是陆远开发出来的,陆远带着周杰赚钱,走了几趟之后他就把这条线交给周杰。 但是周杰还是担心从塘沽出来后的307国道,他想叫陆远一起走这段路,把陆远送到晋省之后,自己再前往河南。 两人轮流开车,一天一夜后途经国道阳泉段,当时正是半夜,轮到陆远开车。国道黑漆漆一片,仅仅凭借着车灯的那点亮光来看前方的道路。 他边开边犯困,发现前面一团黑影的时候,车已经开到了那团黑影前。 陆远一个机灵清醒了,他立刻踩刹车,带起一片尘土。 周杰也被晃醒,两人对视一眼,陆远摸了摸腰里别着的枪,叮嘱周杰,“我先下去看看,要是劫道的你直接开车 冲!” 周杰换到驾驶位,陆远下了车,一手摸着腰部的枪,小心的贴着车身来到车头前。那团黑影一动不动,差点被卷到车轮底下,他借着车灯上前踢了两脚,发现那团黑影是一个人,昏迷在路中间。 陆远掀开他的眼皮看了一下,接着又检查了一遍周围的树丛,除了车辙,就是凌乱的脚印。 陆远隐身在黑暗中不见踪影,片刻后他又回到卡车旁,给周杰做了个手势。周杰知道他已经确认过周围的环境,目前是安全的。 周杰跟着下了车,两人一起检查车头前的这个人。 陆远晃了晃他,又摸了下他的颈动脉,“好像还活着。” 他看了眼周杰,两人一点头,将这人扔到了路边安全的地方,继续开车离去。 刚驶出几百米,陆远再次一脚刹车踩停,他疑惑的问周杰,“刚才那个人,是不是说了宋家坡?” 周杰仔细的回忆,“嘴巴倒是动了几下,我以为他渴了。” “回去看看,”陆远不放心的回到原地,他又把这个人薅起来,使劲晃了晃,“你是宋家坡的人?” 那人虚弱的点点头,“求你……联系……陈婉婷……” “他说陈婉婷?”陆远问周杰。 “好像是,没听清,再问问。”周杰答。 陆远又晃了晃这个人,这次他彻底晕了过去,没法说话了。 这个人的情况看起来十分的糟糕,陆远和周杰临时改变计划,先把这人送到离这儿最近的晋阳市第一医院。 到了医院后,周杰看到了一个八竿子打不着的同姓亲戚在这家医院上班,那亲戚十分热衷于跟周杰攀关系,这次终于有了用武之地,于是周杰带着人一来,那亲戚从看病到护理全给安排好了。 陆远去找陈婉婷的时候,周杰就守在医院。 到了中午陆远就带着陈婉婷来到医院,陈婉婷一看病床上这人,竟然是很久没见的宋志国。 陈婉婷记得最后一次见宋志国的时候,是他刚离婚,王翠花带毛蛋回了娘家,宋志国决定外出找活干的那次。他到底是干了什么活,还把命差点丢了? “宋叔?”她走上前。 “闺女……”宋志国醒了,但还是很虚弱,“给你添麻烦了……” “宋叔你先好好休息,我去跟大夫问问你的情况。” “哎,好,给你添麻烦了闺女……” “都是一个村的,应该的,你别往心里去。”陈婉婷跟着陆远出去找大夫,周杰看到人醒了没啥事,也跟着一块出去打算抽根烟。 这时进来一个护士长,看到病房里除了宋志国就没有别人了,她问宋志国,“现在感觉怎么样?”没等宋志国回答,她马上接着问,“陪你来的周杰去哪儿了?” 宋志国点点头,又摇摇头,“刚出去。” “哦,行,那我待会儿过来给你拿药。”这护士长正是周卫东的母亲,王秀琴。 她利索的转头就离开病房。 没一会陈婉婷跟陆远回来了,她对宋志国说:“宋叔,你没啥大事,按时吃药在医院多休息几天就可以,你放心住着吧,我把钱已经给你交了。” 宋志国叹了口气,眼眶红红的说道:“我差点以为活不成了。” “路上遇到了什么事?你不是去打工吗?”陈婉婷问道。 宋志国看了眼病房门,陆远立刻起身将门从里面插上。 宋志国这才讲起他的遭遇。 宋志国千方百计的想出去赚钱,因为看到陈婉婷给了他一条烟,所以就把主意打在了走私烟上面。他出去认识了一伙人,那伙人正是干走私烟的,他们从港口接到货,每个人背一包,走小路躲避检查站的检查,还得躲着路上专门干抢劫的劫匪,最后要在约定的地方汇合,将烟出手后,大家一起分钱。 谁知宋志国走到阳泉一带的时候,点儿背遇到劫匪,他的货被抢了,还被打了个半死,最后把他扔在路中间,等着路过的车将他碾压,这样就能嫁祸给司机,劫匪还能跟司机讹一笔钱。 那天劫匪将宋志国扔到路中间之后,就藏进沟里等待他被车撞,结果看到来了一辆卡车,那辆卡车的颜色让他们不敢轻举妄动。直到宋志国被带走,他们也没敢从沟里冒头。 宋志国命大,碰见了陆远他们,还被送到了医院,这条命终于捡回来了。 他说什么都要跪在床上给陆远磕头,陆远连忙制止他,“这是我应该做的。” 了解了事情的起末,陈婉婷这才放了心,“宋叔你先养病,把身体养好了才有机会赚钱,到时候我帮你看看有什么活儿给你介绍一下。” 宋志国听到有活干,终于肯踏实的躺在床上。 下午陈婉婷给宋志国买了点日用品,又给他从食堂打饭回来,临走时还给他留下十块钱,“宋叔你先拿着,万一有用钱的地方还能应急。” 宋志国紧紧地攥着钱,用袖子不停的擦着眼泪。 周杰这个期间一直在门外等着,王秀琴过来要给宋志国换药,也被周杰支开了。 陆远将宋婉婷送回到广场的服装摊后,自己又回到医院,跟周杰碰了个面。 “没啥大事,”陆远简单的说了一便,“被黑吃黑了。” “咱们怎么办?直接走把他扔这儿?”周杰还惦记着去河南。 “你先回去跟你叔那儿露个脸点个卯,缓两天再走,免得被你叔察觉。”陆远出了个主意。 “那这车怎么办?放家属院太显眼,放你那儿也不方便。” 陆远想了一圈人,最后想到了阿强,“我倒是有个办法,不过得去确认一下。” “行,我跟你一起去。” 两人正说着,王秀琴再次端着铁盘子走进病房里,她手脚利索的给宋志国换药,还和蔼的叮嘱他要忌口,伤口不能沾水,跟上一次的态度截然不同。 换完药后,她热情的对周杰说道:“晚上上家里吃饭去吧,带上你的朋友一块儿。外边的饭不好吃还不干净,你表弟经常念叨你,他还惦记着小时候跟你屁股后头玩呢。晚上婶子给你炖肉吃,你这些天是不是没好好休息,脸色也差,婶子给你好好调理调理。” 周杰面无表情的拒绝道:“不用,晚上我跟我叔吃饭。” “哎呀别这么见外,你把你叔也叫来,正好跟周卫东他爸喝杯酒,他们兄弟也好多年没见了……” 周杰直勾勾的盯着王秀琴,假装不明白的问道:“周卫东是谁啊,周卫东他爸是谁啊?让省长去陪喝酒?”说完他嗤笑一声,陆远也没憋住,跟着笑起来。 “阿姨,攀关系不是这么攀的,”陆远没忍住说道,“你得清楚大小王……我操让省长陪酒。”他笑的肩膀直抖。 王秀琴臊红了脸,她尴尬的替自己解围,“哎,我不是那个意思,我这不是想着你们在这儿也没别的亲人,咱们一家人多见见面,联络联络感情……” 周杰坐在凳子上翘着二郎腿晃着脚,一副吊儿郎当的样子,“婶子,是你需要我叔的感情,还是我叔需要你的感情?莫非是你男人需要我的感情?”周杰又跟陆远凑在一块嘻嘻哈哈的笑着。 “你……”王秀琴的笑容僵硬在脸上,“哎呀卫东要是像你这样活泼,我早就不用操心他了。你们先待着,我回去处理别的病人。”说完她头也不回就走了。 陆远跟周杰说道:“可以啊你家亲戚,都被这么说了还笑得出来。” “八竿子打不着的亲戚……嘶,这么一说我好像有点印象,一个月前就是她吧,总来家属院门口堵我,被堵着一次,说什么要举报一个人,倒卖煤炭资源什么的,还让我干嘛来着,”周杰痛苦的挠挠头,“想不起来了,正好我叔那段时间天天开会,我还好奇的跟我叔提了一嘴,我叔让我别管闲事,我就没再过问。她该不会以为她有功劳 吧?” 陆远沉思片刻,问道:“她说没说是谁?” “好像没说,我没印象。” 两人边说着边离开病房,宋志国早就睡着了。 陆远开车再次来到广场时,陈婉婷的摊位前正是人多的时候,阿强也在帮忙。所以陆远和周杰没去打扰他们,而是站在不远处等着。 周杰看到了忙碌的陈婉婷,才知道她在这里卖衣服,“这姑娘可以啊,在这卖衣服?那衣服还挺有眼光,不难看。怎么我感觉每次看到她,她都有变化。刚才在医院我没仔细瞧,现在一看,比上次又漂亮了。” 陆远不动声色的挡住他的视线,“别乱看,等着就行。” “让我看两眼能怎么地,又不是看你媳妇儿……”周杰说到这儿突然反应过来,“不是吧?你来真的?啥时候的事儿,你爸妈能同意?” “哼!”陆远昂着脑袋,“你就说你站不站在我这边儿吧!” “那肯定!”周杰打趣道,“下手真够快的,我刚瞧上眼,你就抢走了?咱两可是同一时间认识的她,你啥时候下的手?” “在你不知道的时候。”陆远得意的说道。 陈婉婷忙过这一段,来买衣服的人暂时减少,她来到陆远面前,“怎么又来了,有事儿?” “有点事儿,等你收了摊再说。” 周杰在一旁上下打量着陆远,自言自语的说道:“哎呦喂有点事儿,瞧那笑的不值钱的样儿。” 陈婉婷看看时间,“差不多了,再等我一个小时,收了摊儿我请你俩吃饭。” 周杰马上立正道:“这顿我必须大吃特吃,不然我亏得慌!” “别理他,”陆远甩手将周杰推开,“你去忙吧,我就在这儿等你。” 今天由于没有抢手的小件儿卖,所以没有遇到昨天那样混乱的场面。剩余的货只有呢子大衣和西服两种,所以出货量比昨天低了很多。 今天呢子大衣卖出去十五件,西服卖出去十件,一共赚了七百二十五,不过依旧有很多人询问健美裤和连裤袜的事情。 陈婉婷临时决定——再去一趟羊城,于是她告诉大家,下一个周末大伙都早点儿来,有他们想买的所有东西。 陈婉婷晚上六点半就收了摊,她给那几个女孩发了当天的工资,通知他们下个六日继续来勤工俭学。 因为她打算星期一再次前往羊城,所以让阿强将剩余的不到一百件衣服拿到四合院。 安排好琐事,陈婉婷带着陆远和周杰到了滨湖饭店,周杰打趣道:“今天赚了多少钱,请我们吃西餐?不怕我们吃穷你。” 陈婉婷拍拍兜子,“敞开了吃,钱管够!” “去晋阳饭店呗,那儿比西餐便宜。”周杰不太敢这么吃陈婉婷,因为中间还有陆远,他怕吃完了以后陆远找他算账。陆远这个不开化的野人,终于春心萌动,他可不敢惹。 陈婉婷说道:“那家饭店有我讨厌的人,所以还是西餐吃的痛快。” 三人在西餐厅落座,陈婉婷将菜单递给周杰,“点牛排吧,他家的牛排苏联进口的,很好吃。” 周杰心里嘀咕她不是小村姑么,怎么还知道牛排好吃。不过又一想,肯定是陆远带她来过,于是他接过菜单,没有客气的点了牛排。 陆远没客气,也点了牛排,菜单再次回到陈婉婷手里。她给那两人每人又加了咖啡,奶油蘑菇汤,和一人一份意面。自己面前只有咖啡和意面,“你们在北京肯定吃的更正宗,不过在这儿,这家已经算合格了。” 周杰更好奇上一个问题,“旁边那家饭店谁惹你了,讲讲呗?” 陆远也想打听,于是两人一起竖起耳朵听。 陈婉婷把周卫东和她的芝麻小事讲了一遍,周杰听得想笑,他频频看向陆远,“有人想撬墙角!”说着他突然反应过来,“等下,你说谁?周卫东?” “对,后来她妈看不惯我,也过来找过我的麻烦。”于是陈婉婷又把王秀琴对她说教的事情说了一遍。 陆远问:“是不是你拉煤时候的事情?” “没错,那天她想打我,我妈把她推倒了,她还说让我等着,我等到现在……啊对了!昨天有人举报我非法经营,该不会是她举报的吧?她说过让我等着瞧。”陈婉婷越来越觉得有可能,因为除了王秀琴,没人跟她有恩怨了。 周杰更加惊讶的合不拢嘴,“你还拉过煤?” “对啊,我拉了差不多一个月,现在这活儿交给我妈了。” 看着周杰夸张的样子,陈婉婷问道:“怎么了,是不是还发生了别的事?” 周杰看向陆远,不知道该不该说。 陆远解释道:“他就是佩服你,觉得你太会赚钱了。” “对对对,特佩服,”周杰顺着说,“我要是有你这拼劲儿,早就不用我叔管了。” 三人在热络的聊天中结束了今天的晚餐,一共花了八十块,陈婉婷起身去结账时,才知道周杰趁着中间去卫生间的时候,已经把帐结了。 陈婉婷走到他们身边,拍拍兜子,“我带的钱足够,我把钱给你,说好了我请的。”他们送宋志国回来肯定耽误事好多事情,他们不说不代表陈婉婷不知道。 周杰说道:“就当我请小嫂子吃饭,以后嫂子你发达了可别忘了拉我一把。” 对于这个新的称呼,陈婉婷怔了一下才反应过来,原来陆远没有隐瞒他们的关系,因此她痛快的接受了这顿饭。 由于陈婉婷临时改变了计划,陆远和周杰的车只能在白房子旁边停一晚,阿强帮忙看守,周杰也把出发的时间提前到明天,陆远不能再拖时间,他必须当晚归队。 他依依不舍的跟陈婉婷告别,一直目送她进了四合院才肯离开。 陈婉婷回到四合院后,跟陈美玲说了宋志国的事情。 “这么巧啊?竟然被陆远碰到了,真是福大命大。正好今天我送完了煤,明天没事,我明天去医院看一看。” “看看也行,他在市里没有别的认识人,通知村里的亲戚也不方便。”陈婉婷认同陈美玲的主意。 “对了婷婷,妈想拉完这趟煤,就不拉了。”陈美玲有些担忧。 “为什么?” “陈家的那两口子总是去缠着我,我有点嫌烦,每次去就跟小偷似得还得偷偷摸摸躲着他们。还有就是听说下了一个什么文件,就是私人拉煤这事儿放开了,煤矿可以随便卖给私人。从上次开始拉煤的车突然多了很多,这次去就更多了。我是因为有马科长打招呼所以不用排队,其他排队的都排到了大门外。人一多,煤价就下来了。以前咱们能卖九十一吨,现在好多用煤单位自己直接去拉煤,三十五一吨,咱们这煤也卖不上价了。” 陈婉婷听完,把上次从银行要来的报纸找出来,翻开一版面指着上面的内容给陈美玲看,“你看,是不是这个,《关于经济体制改革的决定》,里面内容你看,“调放结合”的价格改革方针,强调双轨制是平稳过度的手段,避免经济震荡。哦这儿还有,钢材煤炭等生产资料实施“计划外价格”,刺激生产……” “原来是这么回事儿,”陈美玲有些犯难,“看来以后煤炭的利润空间就很低了。” 陈婉婷早就知道有这一天,她一点都不心慌,“煤炭本来就不是咱们长久的买卖,如果不跨省,很难赚大钱。趁这个机会,把拉煤这个活儿停了吧,正好我现在缺帮手,明天你跟我一块儿去趟羊城。” 第57章 第57章跟做贼似得 早上,陈婉婷让阿强去车站买三张当天晚上去羊城的车票,此时的陈婉婷和陈美玲正在医院看望宋志国。 宋志国的状况比昨天好了很多,已经可以自己坐起来吃东西了,陈美玲从家里带过来十多个白面馒头和咸菜,还有煮好的玉米,放在床边的小桌子上 ,“平时饿了就吃,多吃饭对身体恢复有好处,热水壶给你放床边,估计能喝两天,喝完你能下地就自己去打点热水。饭票也给你换好了,到了饭点拿着饭票去食堂打饭,这是给你带的饭盒。”陈美玲一股脑的往外摆着东西。 “又欠你们一个大人情,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还得清。” “我们落魄的时候,宋哥你也没少帮我们。咱们都是一个村儿的,别在意那么多,互相帮忙是应该的。对了宋哥,嫂子从娘家回来了,现在带着毛蛋儿住在咱村儿里,我不知道你啥打算,用不用叫他们过来陪你?” 宋志国想了片刻之后摇摇头,“不用了,离婚就是离婚,不搞那后悔的事儿。她要是没地方住就住村儿里,总不能让毛蛋儿睡马路上,大不了我避着点。”他说着又叹口气,“等我出了院我就在市里找个工,包吃住的就行,大不了不回去了。” 陈婉婷问道:“宋叔,你干没干过装修的活儿?” “以前干过,咋?你能给我介绍?我要求不高,管吃管住就行。” “我打算看个门脸儿卖服装,地方还没看好,不过到时候肯定得简单装修一下,宋叔你干装修的时候有没有施工队?” “有,都是咱们村的,木工,泥瓦工,都有。”宋志国底气足了很多,“你啥时候需要,我回去喊一声就都上来了。” “那太好了,”陈婉婷说道,“这几天我和我妈要去趟外地,回来的时候就跟你落实这件事。这几天宋叔你就在医院躺着休息,彻底养好了再办出院。” “对,你就在这儿休息吧,年前住院的人少,我看这儿的床位还挺宽裕。”陈美玲也同意陈婉婷的意见,“等我们回来咱们好好合计一下后面的事儿,总归不会让你和乡亲吃亏的。” 宋志国听了之后感激涕零,他想着总得提前做点什么才能回报陈婉婷,于是又过了一天能勉强下床之后,他偷偷的回了趟宋家坡,找到几个以前一起干过装修的伙计,跟他们说了往后的打算。几个人一合计,反正冬天没事,在家里闲着也是闲着,不如早点出来做点工作。如果年前能赚一笔钱,这年就会更热闹更宽裕一些。 这几个伙计商量过后就在家准备装修用的工具,接着去村委找张改花开了介绍信,一切都准备妥当之后,就等着宋志国的消息。 宋志国这次回村虽然是偷偷的回来,他没想惊动王翠花,但是这消息还是被王翠花知道了。她带着毛蛋痛哭流涕的拦住打算回医院的宋志国,求他原谅,求他复婚。宋志国死活没答应,最终一个人回到了医院。他知道自己不能答应复婚,他现在没有任何赚钱的机会和本事,他还得靠着陈婉婷和陈美玲吃饭。王翠花对人家母女两做的事情无论如何都无法原谅,他为了表明自己的立场好不容易跟她离了婚,怎么可能她哭一哭就复婚。 也许在以前,王翠花随便一哭他就心软,但是现在不行,现在如果他再次心软,就等于对不起车陈婉婷对他的信任和帮扶。 自从认识陈婉婷,人家没有做过任何一件对不起他的事情,不但没有做过,还没少帮他,从王翠花住院的时候就给他钱,还给他买了很多营养品,那都不是一般人舍得买的。人家对他为啥这么好,不就是惦记着当初他推着自行车把这母女俩带出那个村子的那点儿恩情么。 那点儿恩情经不起他的折腾,他如果能看清现实,就能跟着陈婉婷赚钱,如果看不清现实,那点恩情早就被王翠花折腾没了,现在的陈婉婷一点都不欠他的,能这么帮他,那是他运气好。所以他于情于理,都不想跟王翠花复婚。 可是王翠花不甘心,她带着毛蛋偷偷跟到医院后才知道宋志国生病住院了。王翠花知道到了她表现的机会,她趁着他住院,每天都来陪床,白天伺候他,给他打饭,倒水,晚上也照顾他,给他盖被子,扶他去尿尿。这一伺候就伺候到了宋志国出院,宋志国看着可怜的毛蛋,根本不忍心将他们娘俩撵到医院外面。 这些事情陈婉婷一概不知,她和陈美玲去看望宋志国的当天晚上就坐上了南下的火车。 陈美玲上车时还有些慌张,在陈婉婷的安抚下放松了许多,但依旧不敢睡觉,不敢随便吃东西。她担心睡着后有人卖了她们,更担心吃了不明不白的东西也会被人卖了。 阿强还是负责守在车厢两边的连接处,他抱着胳膊靠在门框,盯着每一个经过的人。他黑着脸防备着每一个人的样子很是可怕,导致很多人甚至不敢往卧铺车厢多看一眼。 陈婉婷知道陈美玲心里有阴影,在火车上连着两天陈美玲都没有合眼,所以到了羊城之后,她没有打算住在廖氏武馆,而是直奔白天鹅宾馆开了一个房间。一天八十块的房费她没有觉得贵,她更想选一个舒适的环境,让陈美玲好好地放松一下。 趁着她们两人在宾馆休息补觉的空挡,阿强回到廖氏武馆,跟廖芷换了班。所以陈婉婷打算带着陈美玲外出时,门口站着的人就成了廖芷。 廖芷看到雇主,抱拳弯腰,“陈小姐,陈太太!” “我刚想去找你,你就来了。”陈婉婷很满意这兄妹两的眼力见儿。 陈美玲打量着廖芷,说道:“你是婉婷的朋友吧?叫我阿姨就行。”她对陈太太这个称呼实在是感到别扭,就像自己摇身一变就成了人人喊打的资本家。 “陈阿姨!”廖芷改了口。 她们当前的首要任务是给陈美玲换一身衣服,北方冬天的棉衣在羊城根本没法穿,于是她们一行人直奔上次去过的十三行。 陈婉婷自己选衣服的时候随便的很,一旦开始给陈美玲选,那可是挑剔的要命。要么就是料子不好,要么就是颜色不对,这两样都符合的时候,剪裁也成了必须考量的问题。 看了不下十几家摊位之后,他们发现了一家面积较小的专卖香港进口货的一个摊位。陈婉婷一眼就相中了一条淡蓝色收腰小翻领的衬衫裙,那件裙子除了这家有,没有任何摊位在卖,可以说是独一份儿的裙子。 她进去问价,摊主头都没抬,“五十,不讲价。”贵是真的贵,但是也真的好看。 “我买了。”陈婉婷当即就掏出来五十块钱。 摊主这才讶异的抬头看,每天都有很多人来问这条裙子,但都被价格唬住了,今天这主可是第一个毫不犹豫就掏钱的顾客。别看她们是土土的内地打扮,但是有钱! 摊主收了钱,立刻将裙子拿下来,递给陈婉婷。 “你这儿有没有换衣服的地方?”陈婉婷问。 摊主很痛快的说道:“我给你拉个帘子你换衣服,平时我都不给别人拉帘子的。” 陈婉婷把陈美玲带到布帘子后面,又将衬衫裙交到她手里,“赶紧换衣服,快热死了。” 陈美玲在帘子后面窸窸窣窣的换着衣服,没一会,她红着脸就出来了。这一亮相,让陈婉婷都看直了眼,“这么好看,妈你可太漂亮了,像明星。” 陈美玲羞涩的照着镜子,她这辈子都没有穿过这么贵这么漂亮的衣服,小翻领显得她的脖子修长,收腰的样式把她盈盈一握的腰都凸显出来了,下面露出来的一截小腿就像小鹿腿一样,又细又长。 “这衣服真好看啊。”她自己都忍不住感叹,照着镜子左看右看都看不够。 陈婉婷再次强调,“是你好看,不是衣服好看!” 摊主也看直了眼,“我家还有配套的鞋子,也是香港来的,纯牛皮小跟鞋,你一块买了吧,便宜卖你。” “哎,不用了不用了,我有鞋……”陈美玲不舍得给自己买这么贵的。 但是在陈婉婷的坚持下,她还是买了那双牛皮小跟鞋。 陈美玲穿着这身衣服在外面走着,频频引来别人的目光,这让陈美玲感到很不自在,她不由得就想往陈婉婷身后躲藏。 给陈美玲买衣服的同时,陈婉婷也没有忘了这次来的主要目的,她走到上次买踩脚健美裤的那家摊位,上次她只买了五十条,结果一下午就卖没了,这次她要买五百条,可是这摊位只有两百条。 陈婉婷把两百条全都打包,价格从三块讲到了两块,接着她又去别的摊位包圆了健美裤,最后凑够了五百条,一共花了一千块。 接着又买了好几家的连裤袜,价格从五毛讲到了三毛,还是买了五百条,一共花 了一百五。 这两样都是上次一天就卖光的东西。 买完这两样,她和陈美玲已经感到了疲惫,于是将买到的这些先由廖芷带回武馆。 陈婉婷想带着陈美玲去一家正宗的粤菜馆吃饭,于是在廖芷的推荐下,陈婉婷带着陈美玲来到文昌南路的羊城酒家。 陈婉婷特地选了高档的地方吃饭,是因为没有廖芷或者阿强在,她很担心她们的安全问题。她为了避免上次那样被混混围堵还没有办法脱困的局面,也为了带陈美玲见见世面,吃些好吃的东西,所以选了一家当地很有名气的高档餐厅。 到了饭店门口,看到一位穿白衬衫和黑裤子的迎宾。他主动推开门,用粤语问道:“几位?请问有冇定位?”他看到陈婉婷这两位的反应后,又主动换成普通话,“几位?请问是否有预定?” “两位,没有预定。”陈婉婷回道。 接着旁边的服务员手拿菜单,侧身引路,“请跟我来。” 她们跟着进到餐厅里面,看到里面全是红木桌椅,地毯壁画,和雕花屏风,她们的座位被屏风跟其他区域间隔开。 服务员给拉开椅子,等她们坐下后,又递来热毛巾。 陈美玲学着陈婉婷的样子,从容不迫的擦着手。 “我们有茶位费,一人一元,可以吗?”服务员问道。 “可以。” “今天有红烧大裙翅,需要来一份吗?因为有宴请,提前备了货,所以今天可以给散桌提供。”服务员推荐着当天的好菜。 “来一份。”陈婉婷点头。 “今天还有新鲜的石斑,清蒸好靓。” “不要。” “白灼基围虾需要吗?” “要两斤。” “我们还有油泡鲜虾球也很受女士的喜欢,这个是按例卖的。” “要两例。” “我们的招牌菜是文昌鸡,可以选半只……” “那就来半只。” “还有外宾必点的蜜汁叉烧,要尝尝吗?” 陈婉婷点头,“两例。” “好的,我们还有……” “够了够了!”陈美玲急忙打住,“再点就吃不了了。” 陈婉婷回想了一下,对服务员说道:“那就先这些。” “好的,需要加菜你再叫我。” 服务员走后,陈美玲凑过去小声说:“这顿饭很贵吧?咱们的钱够不够?” “足够,”陈婉婷也小声的说道,两人就像做贼一样说着悄悄话,“也不是天天吃,就偶尔放纵一次,我一个人不舍得吃,你陪我我就舍得吃。” “行,妈陪你!” 两人小声说话的时候,那边宴请的人陆续进了餐厅。 “沈市长您这边请。”有人给沈正峰引路。 沈正峰余光瞥见一个眼熟的人,他特地回头看了一眼,那人竟是他在火车上见过的那个姑娘。那姑娘对面还坐着一个人,那个人的背影看起来瘦削但是十分好看。 沈正峰对陈婉婷的印象十分深刻,她的长相,她的笔记本,她的馅饼,她的饺子,还有她生病了他照顾了两天。 那两人看起来也刚落座,沈正峰转头进了包间。 其他跟随的人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过去,除了几桌食客之外,并没有什么值得注意的地方。 第58章 第58章偶遇 等沈正峰应酬完出来之后,他再次看向那个座位,发现那里已经没人了。 陈婉婷和陈美玲吃饱了打算回白天鹅,一出餐厅就看到了在门口等她们的廖芷。 廖芷迎上前,“小姐,车已经叫好了。” 路边确实有一辆皇冠在等她们,但是陈婉婷没有急着上车,而是绕着圈的打量廖芷。廖芷换了一身装束,不再是在武馆穿的对襟功夫衫和灯笼长裤,而是换成了白色衬衫配黑色西裤,她甚至还戴了一副白手套。简短的头发配这身衣服,她简直就像一个假小子。 她给陈婉婷和陈美玲拉开了后车门。 陈婉婷惊讶的合不拢嘴,廖芷就好像脱胎换骨似得,甚至不知从哪里学来的这些做作的动作。 廖芷挠挠鼻子,“前些天我看了好几部香港电影,保镖就是这么穿的。我师兄也说我应该这么穿,他上午有空出去给我买的。” “可以可以可以,”陈婉婷十分开心且满意,“服装费我给你报销,走,回宾馆。” 廖芷等陈婉婷和陈美玲在后面坐好后,给她们关上车门,自己主动坐在了副驾驶位。司机一路认真的开着车,甚至直接开到了白天鹅宾馆的迎宾车道。 车停稳之后,廖芷下车开后车门,门童见状,小跑着过来开另外一侧的车门。 这服务让陈美玲大开眼界,直到回到了房间,她还在感慨南方的开放和先进。 而陈婉婷看着穿着衬衫裙照镜子的陈美玲,突然有了其他想法。 第二天的上午他们依旧先去十三行,陈婉婷又找到了卖港货那家摊位。 这次她认真的挑选着每一件衣服,最后买了一件泡泡袖衬衫,一条泡泡袖连衣裙,还有双肩镂空的上衣,搭配了一条高腰裤,一条铅笔裙,还买了经典的裹身裙,还有高腰阔腿裤,黑白波点连衣裙,还有适合冬天穿的天鹅绒连衣裙,配着同款发带。 每样都只买一件,就这么点东西,花掉大几百块。 摊主难得遇见这么痛快的主顾,他甚至主动要了陈婉婷的联系方式,承诺有新货到,就先让陈婉婷选。 他们满意的离开这家摊位之后,继续扫其他摊位。 这一天的收获也是非常满意,因为有了上次的经验,这次陈婉婷买的东西主打一个便宜。 的确良衬衫两块一件,进货五百件;针织毛衣五块一件,进货两百件;夏天穿的纯棉碎花连衣裙四块一件,陈婉婷也买了五百件;还有的确良连衣裙,三块一件,买了五百件。 这些衣服可以从冬天卖到夏天,所以陈婉婷不愁数量多。 接着就是为了过年做准备的红呢子裙,红色针织衫,每样买了两百件,还有作为搭配的纱巾,一条两毛,买了一千条。 当天下午,陈婉婷和廖芷一起,租了车拉着所有的货一起回到了武馆,武馆还有昨天买的一批货,他们打算拿上所有的货,先去货运站发走。 在去武馆的路口,陈婉婷看到了阿强,阿强正站在一个猪肉摊后面卖肉,这时正好有两个人来买肉,所以阿强没有注意到陈婉婷。 廖芷回到武馆取昨天买的连裤袜和健美裤,陈婉婷和陈美玲在车上守着其他的货等廖芷,这时阿强推着肉摊走过来,“小姐,我把肉摊放回去,跟你们一块去货运站。” “这是你自己的肉摊?”陈婉婷还以为他给别人打工。 “是阿芷的,这两天跟她换班,我就来卖肉。”阿强说完就把肉摊推回武馆,没多久他就跟廖芷一起扛着货出来了。 一起去货运站的路上,陈婉婷了解到肉摊的情况。原来是阿强跟着陈婉婷去内地以后,廖芷虽然可以定期拿到一笔生活费,但是她不想坐吃山空,她看到陈婉婷做生意的方式给了她很大的启发,什么赚钱就做什么,并不会觉得被人看不起,也不会守着单一的路子坚持到老,所 以她选了一圈,看中了卖猪肉这个行当。 首先她有一些本钱进货,其次每天卖不完的肉,可以拿回家给小萝卜头们吃,让他们多长长身体。她价格公道,肉质新鲜,没想到这一试,买卖还挺好。 所以这几天廖芷跟着陈婉婷外出的时候,肉摊也没有休息,由阿强接着继续卖。 陈婉婷很认可廖芷的做法,不过她有点好奇廖七为什么没有一起卖肉。廖芷解释道:“二师兄嫌卖肉又累又不体面,还赚不了大钱,所以现在在做大生意,具体什么生意他没说,几天回来一次好像很忙。” “赚到钱了吗?”陈婉婷比较关心这个,她还记得上次廖七把廖芷兄妹两赚的几百块钱拿去干走私全都赔了。 廖芷想了想说道:“感觉赚到了,他说我卖猪肉猴年马月才能发财,不如跟着他干,只要投点本钱进去,他就分我一杯羹。” “你投了吗?” 廖芷使劲摇头,“我哪有本钱,我的本钱全都买猪肉了。” 陈婉婷多提了一句,“做生意别相信天上掉馅饼的事儿。”她这么说,是因为按廖芷的性格,就适合脚踏实地的一步一步的做生意。 廖芷感激的说道:“谢谢小姐提点,我记住了。” 有了阿强的帮忙,他们很容易就把五千件货一起寄了货运。当天依旧是廖芷跟着陈婉婷他们回到白天鹅,阿强则回去继续卖肉。 第三天他们到了高第街,这里主打港货,水货,从服装到电子产品再到日用品,全新的和二手翻新的,种类杂乱但品种齐全。 由于港货和水货溢价太高,陈婉婷什么都没有买到,倒是在拐角处看到了昨天他们还说起的人,廖七。 廖七也守着一个摊,上面摆着精工和卡西欧的电子表,还有三洋的录音机,剪标的衣服,打口的磁带。他的摊位四角还拴着绳子,看起来收摊十分便捷,一提绳子,所有东西都能被裹着拎走。 “师兄?”廖芷上前确认了两遍,确实是廖七没错,“你怎么在这儿摆摊?你不是做大买卖去了吗?” 廖七假装没看见他们,侧过身跟旁边摊主大声说起来下一批货要拿几万的,都有谁谁谁提前交了定金。 陈婉婷没有给他过多的关注,她们继续逛着高第街,廖芷也没法停留,她紧跟着陈婉婷,还时不时的回头看着廖七。 高第街的收获不大,他们已经买好了次日上午的车票,所以今天还有半天休息的时间。 陈美玲没有见过大海,于是廖芷带着她们到了黄浦区,乘渡轮登上了长洲岛。根据老渔民的指引,他们去参观了黄埔军校的旧址,他们看到了灰砖瓦房的教室和宿舍,还有孙中山纪念碑,老渔民给他们讲了不少军校的往事,也不知往事可不可靠,但被廖芷翻译过来后,陈婉婷和陈美玲听得津津有味。 他们还去看了长洲炮台,那里有当地的孩子在玩捉迷藏,炮台的砖缝里还能捡到贝壳。 他们去了深井村,巷道铺着麻石板,一些墙壁还有□□标语的残留。在大宗祠的院落,天井里还晾晒着渔网和咸鱼,村民在古井边洗衣服,一旁的小卖部卖着“亚洲汽水”和咸柠檬。 江边码头停泊着归航的木质渔船,有人在那里买着便宜的河鲜。 他们三人在深井村吃了加虾皮的艇仔粥和云吞面,看到快要日落,他们打算返程。 可是到了码头,她们却被通知渡轮停运了,廖芷上前询问,得到的答案是晚上有台风,码头停运,直到通知恢复为止。他们还被告知,需要立刻找到躲避台风的地方。 廖芷到附近的渔村问了好几家,都不能收留她们几个陌生人。陈婉婷直接掏出十块钱,“让我们住一晚,这十块钱就是你的。” 渔民没有犹豫太久,接过十块钱,让他们进了屋。 “这边空屋子给你们躲雨用,晚上不要外出,不要开门,明天台风停了就能离开。” 渔民嘱咐完就回到另外一间屋子里,还给她们关好了门。 陈婉婷和陈美玲有些担心和害怕,毕竟没有见过更没有经历过台风天,廖芷则淡定许多,“不用怕,这房子很结实,他们已经用木板封了窗,晚上你们睡觉我来守着。” 他们三人就在渔民的家里,眼看着天色骤然变黑,强风阵阵,大雨侵盆而下,似乎要把房顶砸出洞来。 屋外噼里啪啦的响着,屋内点着昏暗的煤油灯。 “外面好像有人敲门?”陈婉婷听了半天,不确定在那暴雨的声音里是不是夹杂着拍门的声音。 廖芷也仔细辨认了半天,“好像是有人拍院门。” 他们两人不想多管闲事,说完就当没事发生一样继续看着外面的大雨。陈美玲却有些担心,“要不出去看看?万一有人像咱们一样没有地方躲雨,咱们能帮就帮一把。” 廖芷听了吩咐,她穿上渔民的蓑衣带上斗笠,冒着大雨跑到院门口,隔着木门冲外面喊,“谁?” 外面有一男的大声回答:“老乡,能不能借住一晚?让我们躲躲雨。” 廖芷跑回来向陈美玲汇报,“有个男的想借住躲雨。” “问问他们是干什么的。”陈婉婷不放心。 廖芷又跑到门口问,“你是哪儿的?来干什么的?” 门口男的被雨呛了一口,咳了两声答道:“我们是市里来考察的,有一个同伴生病了没法冒雨回去。” 廖芷又跑回去汇报。 听到有人生病了,陈美玲于心不忍,她跟渔民交涉后,多给了五块钱,渔民同意放那两人进来避雨。 廖芷打开了院门,那雨像泼出来的水一样扑面而来,李秘书扶着将要昏迷的沈正峰,歪歪斜斜的走进来。 第59章 第59章生了病 在屋子里昏暗的灯光下,陈婉婷认出来李秘书。 “李叔叔?怎么是你们?”她惊讶的问道,“这是沈叔叔?”她看着靠在李秘书身上垂着头的沈正峰,并且走过去帮着扶他。 陈婉婷还记得她在第一次来到羊城的火车上,不止沈正峰照顾了她两天,这个李叔叔帮她跑前跑后打水买饭洗毛巾,也同样照顾了她两天。 缘分真是奇妙,他们在这样一个没有什么外来人的岛上竟然还能相遇。 “哎?你是小陈同志?”李秘书虽然感到很意外,但他马上询问道,“哪间屋子能休息?” 陈婉婷将他们两人带到渔民提供的那间屋子,屋子里仅有一张竹床,他把沈正峰放上去,然后对陈婉婷说道:“抱歉,请回避一下,我需要给他脱衣服,衣服全湿了。” 陈婉婷马上来到厅堂回避,陈美玲一直站在厅堂,见她出来后才问道:“你认识他们?” 陈婉婷简单的说了一下他们两人照顾她的事情,并且隐瞒了差点被拐卖的细节。 陈美玲让廖芷帮忙翻译,她又跟渔民交涉,最终借来一条旧毯子,廖芷敲门将旧毯子递了进去。 片刻后,李秘书打开门走出来,又将屋门关紧,“实在抱歉,把你们休息的地方占了,我领导中午吃的东西不对,犯了胃炎,又赶上台风,电话打不通,实在没有办法返程,幸好你们在这儿,能有地方暂时休息一下,帮了我大忙。”因为认识陈婉婷,所以他没有隐瞒他和沈正峰的关系。 “胃炎?是不是发烧了?”陈美玲问道。她刚刚看到那个人的状况,浑身无力,还低垂着头,感觉情况挺严重。 “是,有些烧,”李秘书担忧的看着外面的倾盆大雨,“我去趟卫生所买点药,我领导拜托你们帮我守一下。”李秘书说着披上了蓑衣,接着又问廖芷,“你知道这儿的卫生所怎么走吗?” 廖芷摇摇头,“我帮你问问渔民。” “谢谢你。” 陈美玲终于找到了说话的机会,“你去卫生所买什么药?” “退烧和止疼的,有胃药的话就买胃药。” “你等等,我这儿有点药,”陈美玲从自己的小包里拿出来纸包的几片药,“我出门带着的,这个是治拉肚子的,这个是止吐的,这个是止疼和退烧的。” 李秘书急忙脱下蓑衣,来到厅堂的饭桌旁,“你居然带着药!”真是救了命了。 陈婉婷一拍脑袋,“对了我妈带着药呢,我都忘了。” 陈美玲解释道:“我是担心我女儿路上水土不服生病,所以带了几片药,你看看你领导可以吃哪个?”她拿出来一片阿司匹林,“这个是止疼退烧的,应该可以暂时管点用,可惜我没有带胃药。” “太感谢了!”李秘书拿着药进了屋子里。 李秘书再次出来的时候,手里拿着几件湿透了的衣服,“给领导吃了药,应该会有缓解,明天只要能通电话,就会有人来接。”他将湿透的衣服拧干,展开挂在架子上,然后坐在饭桌旁,跟这几人聊天。 他借着微弱的烛光看了看陈美玲,“没想到你居然是小陈同志的母亲,看起来真年轻,而且你们母女两长得真像。” 陈美玲不好意思的说道:“都是南方的衣服衬的,在我们北方村里的时候,可不是这样的。” 陈婉婷毫不犹豫的拆台,“我妈十八岁就生了我,现在她才三十六,能不年轻么,我们两应该看起来更像姐俩。” “对,像姐妹两,”李秘书说道,“我刚就是这么以为的。” 陈美玲有些好奇的问道:“你们来长洲岛,也是为了来江边玩的吗?” “呃……不是,是工作需要,来视察的。”李秘书内心在喧嚣,哪有跟领导出来玩的! “什么工作啊还要来这里视察?”陈美玲没有跟官员打交道的经验,所以想到什么就问什么。 李秘书很理解,所以直言,“工作保密,现在不能说。倒是你们,怎么会想起来到这里玩?” 几人你一句我一句,聊了大半夜。李秘书打听清楚了这几人来到羊城的目的,也知道了上长洲岛的初衷,他很佩服陈婉婷的魄力,第一次在火车上遇见的时候,她还是一个一点警惕心都没有小女孩,现在再见到她,应该算可以独当一面了。 天刚蒙蒙亮,外面的雨势小了很多,风也逐渐平稳。李秘书将领导托付给陈婉婷母女,他还是穿着蓑衣带着斗笠,冒雨出去找电话。 李秘书离开之后,陈婉婷偷偷推开一条门缝,她仔细的听着里面的声音。沈正峰的呼吸声粗重且有点急促,她感觉可能状况不太好。但是他好像还没穿衣服,陈婉婷只能关住门,继续等着李秘书。 过了一个多小时,李秘书终于带着好消息回来了,“电话打通了,临时派了渡轮来,还带了担架和氧气瓶,你们要不要跟我们一起走,渡轮可以把你们一起送到码头,我们到时候会直接去医院,就没法送你们了。” 因为要赶早上的火车,陈婉婷三人决定跟随他们调来的渡轮一起返程。 大约又过了一个小时,四个医护人员带着担架来到了渔民家里,李秘书给沈正峰换上半干的衣服,和医护人员一起抬着担架走出去。为了防止病人再次淋雨,担架上面罩了一块军用油布,油布防雨很好,防视线也很好,所以直到他们上了渡轮,也没人看到担架上躺着的是谁。 担架和医护先上渡轮,陈婉婷三人在最后上的渡轮。为了不影响医护人员对病人的检查,她们坐在最外侧,并且目不斜视,只一味的看着外面的风雨。 渡轮开的很快,用了半个多小时就到了码头,陈婉婷他们目送着担架上了救护车,李秘书又下车来到他们面前,郑重的说道:“这次多亏你们的帮助,等你们有机会去深圳,请让我好好接待你们。” 仅仅寒暄两句,李秘书就跑到救护车那里,跟着救护车一起离开码头。陈婉婷三人则去了候船室躲雨,顺便等早晨的第一辆车。 上午他们很顺利的赶上了火车,跟随他们的人又从廖芷换成了阿强。 经过两天的旅程,回到晋阳市刚好是周五,下午阿强把货全都从货运站搬回了小白屋,陈婉婷和陈美玲也回到四合院。 孙大娘看到这两人终于回来了,在院子里气呼呼的杵了两下拐杖才回了屋。 陈美玲做了简单的打扫,她带着两件新衣服敲敲孙大娘的门,“孙大娘,我给你买了衣服你试试……” 孙大娘没有回应,陈美玲又敲了几下,“我进屋了啊。” 她推门进去,孙大娘正坐在太师椅上,看着进门来的陈美玲,“随便进家,没有规矩!” 陈美玲抱着衣服笑眯眯的走来,“我敲门了的。大娘你快试试这两件衣服合适不合适,正好过年能穿,暗红色还喜庆。” 她提起来一件小圆领的暗红色呢子大衣给孙大娘看,孙大娘的头扭到一边,“瞎花钱,作为女人你应该持家有道,而不是瞎花钱。” “这怎么能是瞎花钱,只要你穿着高兴,这钱花的就值。”她强行把孙大娘从太师椅上拽起来,接着强迫她穿上了新衣服。 “真漂亮啊,”陈美玲感叹道,“大娘你年轻的时候,一定是个大美人。” 孙大娘虽然老,但她姿态端正,身姿挺拔,不论是坐着,还是站着,举手投足都有股范儿,一看就是在大家族里长大的。她就是脾气大了点,但她可从没让陈美玲他们吃过亏。 陈美玲觉得孙大娘可能是无儿无女的孤寡老人,所以不由得就很惦记她,外出时也会想她吃了什么,甚至在进货的时候还专门给老太太买了两件过年穿的衣服。 她又拿出来一条腈纶棉裤给孙大娘换上,这腈纶棉裤比棉花棉裤轻便的多,更方便穿脱和平时的活动,但保暖性同样不差。 孙大娘换上这身新衣服,嘴里又念叨了两句“瞎花钱”,但语气比之前软多了。 陈美玲给孙大娘试衣服的时候,陈婉婷被巷口的一通电话叫走了。 电话那边是银行的王经理,“你终于回来了陈同志,”王经理大喜过望,“我给你打了好几通电话你都不在家,咱们之前说的厂房的事儿,你看今天下午行吗?” “可以,”陈婉婷想着自己下午没啥事,不如去厂房看看具体什么情况,如果合适就尽快落实,“咱们几点去?” 王经理说道:“半小时后在广场见面怎么样?我骑车带你过去。” “咱们都离广场近,十分钟后见面怎么样?”陈婉婷问。 “那肯定行!”王经理痛快的说道。 陈婉婷挂了电话就往广场走去,她走到的时候,王经理已经踩着自行车等在那里。 王经理驮着陈婉婷,很快就到了毛纺厂,他的朋友后勤科的科长梁晋生也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梁晋生接到电话后就站在门口一直向远处眺望,在看到王经理骑着车子过来后,他迫不及待的往前走了几步。他们空置的厂房早就想往外租了,租出去还能回笼点钱,过年给大家发一发。 厂长开会的时候问了好几次他都没有租出去,再问他就不敢去开会了。他也催了王经理好几次,王经理每次都回复说正在帮他打听,但一直都没有消息。 直到上个星期,王经理突然跟他说有一个朋友有兴趣看看他们的厂房,他催着王经理快点把人带来,结果这一催,又一个星期过去了。 面对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租客,梁晋生对他十分感兴趣,不知是什么样的人,能租得起这么大的厂房。首先得有足够的租金,其次这厂房租来打算干什么用?最后,他是干什么工作的,联系了一个星期才姗姗来迟。 梁晋生眯着眼睛瞅了半天,来的只有王经理,他后面没有别的自行车,难道那人又变卦了? 王经理停在梁晋生面前,陈婉婷从后座跳下来。 梁晋生看到了陈婉婷,但他自动忽略了这个小年轻,“人呢?你不是说带来看厂房?怎么就你一个人来?” 王经理将自行车支在一旁,伸手将陈婉婷介绍给梁晋生,“这位就是我跟你说的来看厂房的客户。” 梁晋生狐疑的大量陈婉婷半天,又问王经理,“你确定是这个姑娘?你不是说是个万元户……她是不是替她爸来的?” 王经理再次郑重的将陈婉婷介绍了一下,“是她,陈同志,对你们的厂房感兴趣!” 梁晋生觉得王经理没脑子听不懂他说话,但还是热情的同陈婉婷说道:“你好你好,我是后勤科的科长梁晋生,负责这次厂房出租的事情,我先带你去看看厂房的情况怎么样?” 陈婉婷淡定的点头,“可以。” 第60章 第60章盲流 进了毛纺厂,梁晋生带着他们看了两处闲置的厂房,都在院子的最深处。厂房外面杂草丛生,里面放着坏了的机器和部分零件,大铁门虚掩着,铁门上还结了蜘蛛网。 “还有没有别的厂房?”这两处陈婉婷都十分的不满意,无论是位置还是大小对她来说都毫无用处。 梁晋生本来就对她不抱希望,看到她这么冷漠的态度,更加嗤之以鼻,“目前空置的只有这两处,不满意也没有别的地方了。”他感觉自己白高兴一场,这人就是来捣乱的。 王经理看着却有些急,他好不容易碰到陈婉婷这样有实力的个体户,错过这个再给他介绍就不知道要等到猴年马月了,“你不是说还有厂子外面临街的一个厂房?”他提醒梁晋生,“那个厂房还在不在?” “那个是临街的独立厂房,租金比这两个地方高。”梁晋生觉得她就是来捣个乱而已,所以不想费那个力气走那么远,有这功夫还不如回办公室喝喝茶看看报纸等下班。 “来都来了,你赶紧带我们去看看。你下班还早着呢,多走两步晚上回去就能多喝两杯。”王经理着急的催他,他是一肚子话想跟梁晋生说可是无奈没有机会,更无奈的是梁晋生没听出来他的话中有话。 梁晋生看在王经理的面子上,无奈只能带着他们去了毛纺厂外面的一排房子,那排房子独立于纺织厂,但是所有权依旧属于毛纺厂。这排房子在毛纺厂外面的一条大路口,这个路口往东是毛纺厂,往西是肉联厂,往南稍微远一点的是卷烟厂。 “这排房子以前是干什么的?”陈婉婷感兴趣的问道。 梁晋生答道:“这是厂子扩建前的宿舍,扩建后这排宿舍就空置了,因为位置不好。” 陈婉婷一眼就相中了这里,这个路口辐射出去的范围全都是轻工业厂,这就说明这里人多,福利好,工资高,更重要的是,陈婉婷记得没过几年,这里就会拆了重新盖一个商场,是晋阳市第一家私营商场,当年开业时火爆的要命,几乎全市的人都来这里买东西。 “这排房子有多少平,你们租金多少?”陈婉婷问道。 这笃定的一问,倒是让梁晋生有些拿不准,眼前这年轻的姑娘,莫非真的能做主?“一平一个月两块,这排一共五百平。” “那就是一个月租金一千块,如果一次□□一年,最低多少钱?” “呃……”梁晋生还没有遇到过一开口就要交一年的,以前问的最多的都是交半年,但也仅仅是问问而已。 王经理在旁边打配合,“我遇到过这样的客户,一般一次□□一年就取整了,一万块。” 梁晋生没敢说死,“一万块我得交上去审批才能确定。” “行,最快什么时候能给我回复?” “这个我说不准,还要财务审核,副厂长签字,厂长批准,最后交给党委会通过,这都得看他们什么时候有空才能……” “太慢了,”陈婉婷受不了这个,“不是还没有下班吗,你现在回去马上找他们签,一年租金一万,我一口气签十年,每年交一次租金,今天晚上如果全能搞定,我给你一千好处,另外王经理介绍费三百。你们看看能不能办得成,仅限于今天晚上之前。” 梁晋生听懵了,“多、多少?”他认为这姑娘就是给她爸打前哨的作用,不论怎么看她都不像能动用上万块资金的样子,真正拍板做决定的应该是她爸。可是她现在说的这么笃定,万一是骗子呢?可就算是骗子,对他来说也没有任何损失。万一不是骗子,今天办成这事,他能拿到一千块!一千块啊!一年的工资,办这点事就能拿到?“你说真的?” “真的,钱都在王经理那儿存着呢,今晚办成了,明天一早就给你们取钱。” “那我、那我现在就回去交申请!”梁晋生转头就要走,王经理也激动起来,“我跟你一起去,我陪你!” “等会儿,”陈婉婷又叫住他俩,“还有几个要求你在申请里一并提交上去,首先要签租赁合同,另外在十年租期内,你们不得以任何借口收回房子,不得毁约,否则按租金的十倍赔偿我,还有,如果遇到政策强制收回,就需要按我当时店面的价格对我进行补偿,另外,你们不得干涉我的任何经营活动,最后,十年的租金每年一万,你们不得以任何借口涨租金。记住了的话,赶紧去吧。” 梁晋生看着时间快下班了,他急忙拽着王经理就跑。路上还不可置信的问道:“她真给?不会是骗子吧?” “骗还能骗你几个钱?”王经理说道,“你抓紧催着他们签字,明天不就能知道是不是骗子了吗。” 梁晋生人生当中第一次觉得时间紧任务重,就连他老婆生孩子的时候他都没有这么紧迫过。 陈婉婷悠哉悠哉的回到了四合院,发现阿强守在门口。 “有事吗?”她问阿强,“怎么没回去?” “小姐,你不应该自己行动。” “哦,没事儿,我就去看看厂房。”陈婉婷不在意的说道,她还有王经理跟着,不会出事的。 “但这是我的工作!”阿强认真的强调,“我必须确保你的安全。” 他的坚持让陈婉婷重新审视了自己的行为,“抱歉,以后我会注意。”她从来都不觉得道歉是一件丢人的事,相反的,阿强的执着反而让她有种安全感。 她进屋后,阿强继续守在门口。 一整个晚上陈婉婷都没有等到那两人的消息,她心想,可能是自己逼得太急了,毕竟这个年代办事那可是有盖不完的章,一件事恨不得跑上跑下一个月才能搞定,她只给他们一个晚上,确实有些不近人情。陈婉婷甚至想着,如果一个星期内能办完,她还是会给他们承诺的一半的好处。毕竟那个厂房,她势在必得。 当天晚上,梁晋生和王经理也经历了最难忘的一夜,他们办事从来没有这么紧迫过,甚至一度觉得陈婉婷是故意不想给他们钱才这样刁难他们的。下班前他们就催财务审核那个租金,财务终于通过之后,副厂长已经回到家里。他们追到副厂长家,逼着副厂长当时就签字。 副厂长推脱着打算白天上了班再仔细研究这事儿,梁晋生当时就质问副厂长如果损失了这个租客,怎么跟厂长交代,厂长催了几次出租的事情如果毁在副厂长手里,他们可不担责。话说的很严重,副厂长害怕担责,于是就签了字。 接着他们又马不停蹄的跑到厂长家里,把厂长从被窝里揪出来,当时就给他说这个租客的稀缺性,不但租金当时就能付清,还一连签十年,这可是打着灯笼都找不到的好事儿。如果错过这个租客,他们的厂房可能会继续闲置,并且还收不回来租金,厂子年终就会损失一万块钱,领导过年就得少买很多东西…… 厂长经不住念叨,最终也通过了审核。厂长还承诺,拿给党委审批的事情交给他,梁晋生两个尽管立刻去跟那个租客签合同。 于是半夜梁晋生和王经理就来到四合院外,“陈婉婷是住在这儿吧?”他们看到门外站着的阿强,以为他住在这里,所以 跟他打听人。还没等阿强回答他们就想推门进去,他们急着签合同,甚至忘了当时是半夜。 结果下一秒他们就被阿强按在了地上。 陈婉婷早晨起来又在检讨昨天自己太过急功近利,竟然会提出那样一个苛刻的要求,今天如果能见到他们,就会告诉他们时间可以延到一个星期,但务必要将此事办好。 当她出门时,首先看到了守在门口的阿强,“这么早就来?”她问道。 阿强指了指靠墙边蹲着的两个人,“昨晚有人想偷偷进院子,被我抓住了。” 陈婉婷探过身子一看,蹲在墙边的竟然是梁晋生和王经理,“你们怎么在这儿蹲着?”她走过去不解的问。 “给你送租赁合同,半夜到的,”梁晋生声音嘶哑的说道,“就被这个大兄弟给绑了。” 陈婉婷这才发现,那两人的手被绑在了身后,她痛苦的憋着笑,“抱歉抱歉,我忘了跟阿强嘱咐这件事,实在抱歉。”说着她赶紧去解绳子。 解脱后的两人一屁股坐在地上,整个人都快脱力了。 梁晋生从兜里掏出一沓资料抖着手递给陈婉婷,“这是你要的租赁合同和办公室盖的章,昨晚上都弄好了,只等你签字。”他的手被绑了一晚上,现在拿着资料都感觉不到自己手的存在。 陈婉婷翻看完发现,竟然真的全都办妥了,“你们跟着阿强回去歇会儿,睡个觉,等银行上了班我就去取钱。” 这两人跟着阿强到了小白房子,脑袋一沾枕头马上就开始打呼噜。 早晨七点的时候,陈婉婷和阿强扛着部分货到了广场西侧的老地方,到的时候发现,已经有一些人等在那里了。 “上礼拜天说的这礼拜天有健美裤,有了吗?”有人问。 陈婉婷大声回答,“有,上礼拜卖没了的今天全都有,不但有健美裤,还有连裤袜,纱巾,的确良衬衫你们要不要?供销社卖十五的,我这儿质量款式颜色更好,才卖六块。” “纱巾多少钱?”后面有人急着问。 “供销社卖三块的那种,我这只卖一块,完全是进货价,你们放心买吧,绝对值!” “赶紧拿出来给我们先挑一挑,这都等了半个小时了。” “马上就好,我先把这些摆出来。”陈婉婷和阿强忙的脚不沾地,他们将布摊铺在地上,把不能挂衣架的健美裤,连裤袜,纱巾等小件全都铺在布摊上。一个种类放一块地方,人们全都围了上来。 “健美裤多少钱?” “纱巾一块?给我拿下那边的我看看颜色。” “连裤袜弹性大不大?有没有不连裤的袜子?” “你上星期卖的灯芯绒裤子还有没有?” “你那呢子大衣没货了吗?咋还没挂出来?” 面对人们叽叽喳喳的问话和买东西,陈婉婷和阿强恨不得两个人当十个人用。幸好那几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全都来了,她们甚至来不及换衣服,直接来到布摊旁熟练的开始工作。 没过一会儿,陈美玲也赶过来帮忙。现在人手足够,他们多铺了两个布摊,每个布摊上面放了足够多的商品供人挑选。他们两两一组配合,一个负责卖货一个负责收钱。 忙过早晨这一波人潮,到了上午八点半。这时人没有那么多,她们才空出手来在树上拉了绳子,将呢子大衣,西服和呢子裙挂在上面。 九点左右又来了一拨人,大家继续投入紧张的卖货中。 梁晋生和王经理睡醒了之后已经十一点了,他们直接到广场西侧等陈婉婷取钱,来了之后发现根本无法挤到陈婉婷的面前。他们只能在旁边继续等。到了中午十二点多,他们终于能跟陈婉婷说话了。 “让你们久等了,”陈婉婷嗓子哑了一半,“现在人不多,我跟你们去银行。” 这两男人还有些不好意思,总觉得自己逼着人家姑娘给自己掏钱,“不急不急,你先喝口水休息一下。” “不要紧,抓紧办完我还得回来。”她揉揉肩膀,带着阿强跟着他们去了银行。 依旧是上次那个会客室,陈婉婷瘫坐在沙发上才感觉到自己浑身酸疼,卖货也太耗费精力了,跟打仗似得。她毫不客气的喝了两大杯水,接着配合填单子,她一口气取出来一万两千块,其中一万是租金,一千给梁晋生,三百给王经理,自己留了七百块。这时梁晋生才相信陈婉婷是真的有钱,还能自己做主。因为他看到了陈婉婷填的单子,也不小心看到了她存折上面的数字。 于是他终于明白了王经理为什么急着催他办这件事,因为王经理不能跟他透露客户的存款信息,但他知道整个晋阳市能找出来有这么多存款的个体户几乎没有可能。 他们直接在银行签完租赁合同,又核对了好几遍租金,全都没问题,王经理又陪着梁晋生拿着巨款一起回到毛纺厂。 陈婉婷则跟着阿强又回到白房子拿了一批货扛去广场。 下午四点多的时候,厂房的钥匙终于交到了陈婉婷手中。 陈婉婷很满意的将钥匙接过来,等到晚上收了摊,她准备和陈美玲一块再去看一看。 “用不用叫上宋志国一起?”陈美玲问道。 陈婉婷这才想起来,医院还有一个宋志国。医院离毛纺厂只有两个路口,他们去毛纺厂的时候会路过医院。 但是当他们到达医院时,病房里的床位已经空了。他们问了值班的护士,护士说:“那个病人两天前就办了出院,走了。”具体走到哪里,护士也不知道。 “也许回了宋家坡?”陈婉婷唯一能猜到的地方只有宋家坡,“不管他们了,反正丢不了,咱们先去看看厂房。” 几人来到路口那处厂房,晚上的厂房里面黑乎乎一片,在微弱的路灯下,静悄悄的矗立在那里。阿强拿着手电筒上前开了锁,推开门在里面照了一圈。 陈婉婷跟在后面,看到里面杂乱的摆着一些没用的家具,不小心磕碰一下还会荡起一些灰尘,她捂着鼻子咳嗽几声,准备离开这里。 刚一转身,脚底下就踩到一个软软的东西,她的汗毛一下子竖起来,那个脚感,不像材料,不像老鼠。她试探着又踩了几下,软的,也没有那么软!“阿强!”她吓得惊叫起来,“我脚底下好像有东西!” 阿强立刻拿着手电筒朝她脚下照过去,发现是一个人的瞬间,他一脚踢过去,那人飞出去一米,接着“哎呦哎呦”的哼唧不停。 陈婉婷和陈美玲也吓得挤成一团,阿强挡在他们前面,“谁!” 阿强的手电筒扫着地面,这时才看到,地上不止一个人,而是好几个男性。阿强做出防御的姿势,带着陈婉婷母女一步步往门外后退。 “别打,别打,我们马上就走!”地上的人哀求道。 陈婉婷只觉得这个声音很耳熟,“你们是干什么的,为什么躲在我的厂房里?是不是小偷?你们马上离开,否则我现在就报警!”她提高声音质问。 “哎,别报警,我们不是小偷,我们马上就离开!”地上的几个人慢慢爬起来,“兄弟们,带上工具,咱们换个地方。” 陈婉婷已经退到了门外,阿强负责防备着走出来的那几个男人。 这几个男人完全是盲流打扮,陈婉婷记得现在管控盲流非常严格,发现就带到收容所,在遣返回家。 她正琢磨要不要报警把他们送走,有个盲流站在她面前,“闺女?” 60-70 第61章 第61章设计图纸 陈婉婷听到一个熟悉的声音喊她,她探出头来仔细辨认,眼前这个脏的像乞丐一样的人,竟然是宋志国。“宋叔?你怎么在这里?”接着她看向其他盲流,经过仔细的辨认,终于认出了所有人。 原来他们都是宋家坡的人,正是宋志国回村后叫来干施工队的那几个。 宋志国在医院住了几天实在感觉没脸住下去了,他不能这么霍霍陈婉婷的钱,同时王翠花还带着孩子也在医院里住着,护士长王秀琴没少给他们翻白眼。 宋志国索性将王翠花和孩子送回村里,接着叫上那几个施工的同乡提前进了城。他们进了城之后没有地方住,住在火车站候车室被撵出来了,住桥洞又太冷,最后发现了这栋工厂废弃的大楼。大楼四面防风,平时根本不会有人来,他们在这里住的挺舒服,平时只需要注意别让人发现就可以,白天宋志国就会去医院附近等陈婉婷。 他们以为今天晚上点儿背,又要被人撵出去的时候,结果发现撵他们的人正是他们一直等的陈婉婷。 陈婉婷最终还是让他们回到厂房里,几个人心有余悸,纷纷说着刚才的紧张。 陈婉婷找到被阿强踢的那个人,要送他去医院看病,那人坚决的拒绝,说自己啥事没有,就等着干活。 晚 上没有照明设备,他们只能等到天亮后再仔细的商量装修细节。 第二天陈婉婷将广场的摊位交给陈美玲打理,陈美玲有了经验,她跟学生们一起负责摆摊卖衣服。而陈婉婷一早就到了厂房这边,这时宋志国和同乡已经把厂房内部收拾干净,昨天晚上他们才知道,这座废弃的厂房,正是他们需要施工的地方。所以他们将废弃的家具整理了一遍,能用的暂时留下睡觉用,不能用的扔到了厂房后面的空地。 陈婉婷再次进入厂房里面的时候,已经没有什么灰尘了,家具虽然破旧,但是全都擦干净,靠墙摆整齐,厂房内部顺眼很多。 几人说干就干,他们提前从从里出来,就是为了这一天。陈婉婷跟宋志国谈好了价格,他们一共五个人,陈婉婷一天给十五块的工钱,不包括装修材料的花费,具体分到每个人头上多少钱,那就由宋志国来决定,宋志国牵头的施工队,他就是包工头。 宋志国直摇手,“太多了太多了,我住院你就给了我那么多钱,怎么还能跟你这要钱,你象征性给他们几个十几块钱就够了,我一分不要。” 陈婉婷却坚持给,“亲兄弟还明算账,咱们一码归一码,只要你们抓好进度,别拖延工时对我来说就是省了最大的钱,因为我是按天付费的。” 宋志国最终同意了陈婉婷的提议。 几个人量了具体的尺寸,并且画了歪七扭八的草图,标好数据,就开始跟陈婉婷商量装修的样子和所需的材料。 这时问题来了,陈婉婷想要简洁大方明亮宽敞的样子,宋志国给出的建议就是全都刷一遍大白就够了。陈婉婷想要陈列错落的但是区域清晰的布局,宋志国给出的建议是全部安装柜台,就像国营商场那样。 陈婉婷将设计的事情先搁置,她现在最需要做的,就是去找一个会设计会画图的人来,能将她的想法准确的表达在纸上的那样一个人。 又会画图,又能接受按照她的想法来的人,肯定不是去设计院找那些顽固的死倔的眼高于顶的人,那必须是从学校里面找,学生是最听话的群体。 所以经由王艳的介绍,陈婉婷来到他们大学的设计系来寻人。他们要找的那个人正是王艳同宿舍的舍友,那人陈婉婷也见过,就是她第一次来到校园招人的时候,跟王艳一起来问勤工俭学的那个看起来家境很好的女孩子。 那个舍友从教室出来后就看到了等在门口的王艳和陈婉婷,她的记性也很好,远远地就认出来陈婉婷,“哎?你不是上次招勤工俭学的那个人?” 陈婉婷微笑的看着她。 王艳跟她招手,“快过来,有事找你。” 舍友抱着画具走过来,“什么事儿?” 王艳将陈婉婷需要找一个会设计会画图的事情说了,并且还跟陈婉婷打包票,“她毕业就能去设计院上班,她的功底肯定没的说。” 相对于王艳热情的推荐,舍友似乎并不感兴趣,“我妈让我好好学专业,不让我干那些乱七八糟的事情,所以你说的这事,我妈肯定不让我干,她要是知道了肯定得骂死我。” 舍友毫不犹豫的拒绝了王艳,这让她感到挫败,因为她把舍友夸上了天,结果却没有帮上忙。 同时舍友还把她在陈婉婷那里勤工俭学的事情说成乱七八糟的事,这也让王艳有些脸上挂不住,王艳感觉因为她的关系,陈婉婷也被一起贬低了。 舍友继续劝王艳,“我觉得你干两天得了,在大学还是要以学习为主,别让别的事情耽误了你的学业,想工作等毕了业多得是工作机会。” 王艳很尴尬,她旁边站着陈婉婷,舍友就当着人家的面这么说,一点儿面子都没留,像极了抱怨是陈婉婷耽误了她们的学业。 王艳一边想维护陈婉婷,一边又不想跟舍友关系闹僵,她特别想解除舍友对陈婉婷的误会。可是还没有步入社会的王艳并不知道该怎么说,此时的她只能急着辩解,“不是,不是你说的那样,她没有耽误我的学业……” 陈婉婷给她解了围,“同学,你有没有设计系的同学推荐?如果对方希望勤工俭学更好。”陈婉婷压根就没把她说的话当回事。 “嗯……”舍友仔细的想着,“我们系有一个专业分最高的,我带你进去见见他,不过我不敢保证他愿意接这个活。因为他每天除了画画就还是画画,特别专注于他的学业,甚至有时候都顾不上吃饭。” “行,劳烦你带路。” 舍友带着陈婉婷和王艳两人走进了设计系的教室,阿强在教室外面等着。这时是吃饭的时间,但是教室里面还几个人坐在画架前专心的画着画,没有急着去食堂吃饭。 舍友给她介绍的,正是教室里面坐在最后一排的一个男同学。这男同学瘦的皮包骨头,眼窝深陷,头发又长又乱,感觉像吸了什么东西一样。 “江砚舟,你出来一下,我有事找你。”舍友把这男同学叫出来。 江砚舟抬眼看了一下外面,好半天才放下手里的工具,然后有点飘的走出教室。 陈婉婷发现他比想象中的还要高一些,不修边幅和颓废的样子,倒是很适合吃艺术这碗饭,“我需要一个会画平面设计图的人,你的同学给我介绍了你,我想先看看你以前的作品,如果合适的话,一张有效的设计图一块钱,你来负责我整个项目的设计图。” 江砚舟依旧半天没反应,舍友推了推他,“哎,问你话呢,发什么呆。” 江砚舟犹豫半天才问:“一个作品如果要出十张设计图,就十块钱?” “对,当然了如果是一百张那就是一百块钱。”陈婉婷给了他一点震撼,她知道家境不好的学生应该无法拒绝一百块的诱惑。而眼前这个男同学,一看就是营养不良的样子。 江砚舟果然拒绝不了这个诱惑,他摇摇晃晃的回到教室,拿出来一沓厚厚的作品交给陈婉婷,“这是我的作品,你看看行不行。我是工艺美术专业,平时学的设计都是陶瓷,布艺,玻璃,漆器之类的花纹设计。” 陈婉婷一张一张的翻看他的作品,果然像他说的一样,他设计的花纹非常传统却很好看,可是没有她希望看到的东西。她合上他的作品,“你会画建筑吗?” “建筑?画过,古建筑的设计也是我学的一部分,建筑装饰和壁画,都学过,也画过,有几幅作品在老师那儿,只能等上课的时候我跟老师那里拿。” “不用那么麻烦,现在你有没有时间?”陈婉婷问,“你临时画一个给我看看就可以,就画……”她指了一下教室内的一个角落,“就画你们这间教室那两面墙的三维图。” 江砚舟还以为她要像老师那样给他出难题,结果就画这么简单的东西,他二话不说,当场架起画板就开始画,并且邀请陈婉婷在他身后看着。 没一会儿,一副简单的三维图交到陈婉婷手上,她看了一下,成角透视非常有立体感,视平线也准确,他还简单的增加了明暗效果,简单的线条,就把这个角落描绘的栩栩如生,这正是她想要的东西。“合格,”陈婉婷非常满意,“明天白天有没有时间?我带你去看现场。” 江砚舟喜出望外,“明天?明天礼拜一,上午没课下午我可以请假。就是现场测量需要的尺子可能需要买,或者我找同学借一把用。” 陈婉婷预支了十块给江砚舟,“这十块先给你买尺子,你可以列一张单子,把需要买的东西和价格都写 上来,我给你拨款去买。另外,”她看着江砚舟扶着墙的虚弱的样子,又给了他两块,“这两块是你今天明天吃饭的钱,你先把肚子吃饱了,明天活着去找我。”她很担心新找的设计师饿死在工作岗位上,那她一辈子都会有阴影。 江砚舟小心的接过这十二块钱,“买尺子五块钱就够了,吃饭两块钱,剩余的五块钱,我可不可以去买些纸和笔?画图都用得着。”他甚至小心翼翼的问着,因为手里的这十二块钱,比他一个月的生活费都多。 而且他为了省钱供妹妹上学,已经很久没有见过这么大一笔钱了。他希望能靠他的专业吃饱饭,也希望能靠他的专业养活妹妹。他以为在他毕业之前都不可能有赚钱的机会,就算毕了业,没进相关的设计单位,也不会赚到钱。谁知道这天降的喜事,今天就砸中了他的脑袋。 “当然,这十二块钱随便你支配,晚上你把清单列好了,明天我给你另外拨款。” 第62章 第62章开业大吉 “那我,那我先去吃饭了,”江砚舟揉了揉胃,拘谨的说道,“明天上午我一定会提前到,我不会骗你钱的!” 告别陈婉婷后,江砚舟扶着墙离开教室。 王艳的舍友也告别了陈婉婷,她看不惯他们的不争气,“一个个的,为了钱就不要学业了,真是白考大学了。” 王艳在一旁叹了口气,陈婉婷问道:“有什么想法?” 王艳说道:“大家都认为应该视金钱为粪土,好像看不起钱就证明了自己是正直的,有骨气的。可是没钱就吃不起饭,没钱就不能上学,没钱就买不起衣服,如果吃不起饭,上不起学,穿不起衣服的时候,别人眼里的粪土在我眼里都是香的,就好像我马上就不正直了。所有人都跟我说,你得学好了才能挣大钱,但是没钱的我根本没有精力学习,全在琢磨着每天怎么能免费吃到饭。他们都说我现在分心去勤工俭学是错的,可是我没有别的办法……” 陈婉婷跟她边走边说,“当你拥有钱的时候,钱只是你手里的工具,当你没有钱的时候,钱就是你的命,所有人都得先活命。” 所有人都得先活命,王艳记住了这句话。 “从明天开始,每天没有课的时候都可以去我那里勤工俭学,如果你有同学同样需要勤工俭学,你看着口齿清晰反映灵敏的,都可以直接介绍过来。半天的工作一块钱,一整天还是两块。这样你们都能解决吃饭的问题,还不用耽误学习。我相信需要解决吃饭问题的同学还是有的,我希望尽我微薄的力量,能帮一个是一个。如果愿意来的人比较多,你可以按照他们没课的时间,给他们排一张表格,确保每天上午下午到岗的人数是平均的。” 王艳的心暖暖的,“我知道了,我会多问问其他同学,先得吃饱饭,才有力气学习,才有机会顺利毕业上班赚钱。” 王艳带着感激回到宿舍后,陈婉婷也终于回到了四合院。 由于陈美玲结束了煤炭的生意,所以她有精力管着广场服装摊的生意,除了周末以外,现在平时也在出摊。 王经理给她们办的短期营业执照只有二十一天的有效期,中间陈美玲去银行找了一次王经理,成功的把有效期继续延长二十一天。 陈婉婷看到陈美玲撑起一摊完全没有问题,于是她把精力放在厂房那里。 陈婉婷把记忆中上辈子她喜欢的店铺样子描述给江砚舟,再由江砚舟把她的想法完全体现在纸上。她反复不停的跟江砚舟沟通,江砚舟耐心的出设计图,改设计图。其中遇到难题时,江砚舟还会带着各种技术性问题回到学校跟老师请教,学会了之后继续跟陈婉婷沟通和画图。 最终江砚舟和陈婉婷熬了几个大夜,终于画完了所有的设计图,包括总平面图,平面图,立面图,剖面图,透视图和鸟瞰图,还有节点大样图,结构图等,设计图纸10张,施工图30张,装修图10张,有效图纸一共50张。 当天晚上陈婉婷就给江砚舟结了这笔钱,江砚舟拿着这笔相当于家庭两个月收入的钱,偷偷跑到墙边抹了会眼泪。 第二天他就去邮局给家里汇了35块钱,其中给妹妹上学用15块,家庭生活20块,自己留十五块买画具和吃饭。 江砚舟不知道下个月还能不能接到这样工作,但据他猜测,这次的工作应该就是一锤子买卖。因为陈婉婷不可能每个月都搞一次装修设计。 所以他手里的这15块,他得仔细着用,除了买必要的耗材之外,吃的方面还是能省则省。 还没等他计划完这15块的用处,陈婉婷又找到了他,“接下来的工作还希望你能接续接手。”陈婉婷说道,“装修队监工的工作你要不要试一试?你画的图纸你知道每一处的要点和细节,在装修队施工时,你负责全程监督和指导,我不希望装修队出错,耽误我的时间。所以接下来一个月可能会耽误你的学业。” 江砚舟的心砰砰跳,他盘算着,当监工,要是能一天给一块钱,一个月就能挣30块钱,这样一算,下个月的生活费也挣到了。要说学业,他会跟老师申请病假和缓考,一定不会耽误的,“你看我真的行?我没干过这种事。” “只要会沟通能解释的明白设计图就可以,另外这活比较辛苦,你得每天都跟施工队在一起,确保每一个步骤都是按照你的设计图来的。至于工资,我是这样考虑的,国营的普通监工一个月工资一百二,咱们这个算私营的,本来应该给你更高一些,但这是你的第一次工作,一切事情都需要自己摸索,所以一个月暂定一百,我希望这次装修能在一个月之内搞定。以后你有了经验,还会涨工资的。” 陈婉婷拍了拍江砚舟的肩膀。 江砚舟早就呆住了。一个月一百?他头一天刚靠自己的本事赚了五十,现在一个月就可以挣一百?“监工这个工作……这么挣钱?” “当然了,”陈婉婷说道,“如果你是有经验的高级监工,你甚至有可能一个月挣五百八百,所以说,好好学你的专业,等毕了业有的是机会让你赚钱。” 就这一时刻,江砚舟决定了自己未来的道路,“好,监工这个活,我干了!今天我去跟老师请假,下午就到工地跟宋叔他们碰面。” 此时宋志国带着四个同乡早就住在了工地,江砚舟画图的时候,他们就自觉地打扫里面的卫生,江砚舟测量的时候,他们就配合他一起测量。 江砚舟这次负责监工,他们更是按照江砚舟的要求对建筑进行改造,两拨人不管白天或黑夜,他们抓紧一切时间干活,一点都没有拖延。在距离过年还有两星期的时候,装修终于完成了。 江砚舟拿到了人生第一笔监工的工资,他和妹妹的学费,靠他的努力,终于搞定了。 对于宋志国的施工队,陈婉婷打算按照市场价给他们结算,装修五百平的店铺,包工不包料大概需要一两千块。但是宋志国只拿了五百块,他和其余四个同乡每人分一百,如果不是过年缺钱,这一百他都不打算要。 因为陈婉婷给他们开了一个新的头,让他们知道除了干农活,还可以这样赚钱。以前他们一起干装修的时候,都是每天一点一点的结算钱,现在才明白过来,将整个工程包到手里,就可以赚更多的钱。等来年农忙完,他们可以继 续到城里干装修的活,到那个时候,他就可以按照市场价来赚别人的钱了。 当江砚舟和宋志国的装修队撤出去时,整个破旧的厂房焕然一新。外面老旧的红砖墙换成了灰白色的水磨石外墙,巨大的方格造型显得宏伟又大气。根据卖水泥的师傅说,北京的王府井百货用的就是这种水泥加石子儿混合抹面的工艺,造价低,还经造,起码能使用二十年以上。 店铺临街的一面全都换成错落的大玻璃墙,从外面就能看到店铺内部陈列服装的样子。 陈婉婷给店铺起名为“美玲”,上辈子直到死之前都不知道亲妈陈美玲的存在,这辈子终于守在她的身边,这个店铺,就当做送她的礼物。 这两个字高高的架在房顶之上,楼体的每一侧都有这两个字,使得人们不论从哪个方向来,全都能看得见。 店铺内部的风格,采用了上辈子陈婉婷最喜欢的开放方式,她放弃了玻璃柜台,放弃了墙上挂衣服展示,她采用高低挂衣架,将搭配好的衣服挂在一起,周边的小型柜台还摆着配饰,帽子,包,腰带,或者鞋子。 陈婉婷利用在广场摆摊的时间,挂着招聘的广告,顺利的招到了正式的售货员,开业前全都做好了培训。这期间陈婉婷再次去了羊城,不但进回来更多种类和数量的货,还买回来统一的导购服装——修身的西装上衣配及膝的铅笔裙。 开业的前一天,陈婉婷定的六个半人高的开业大花篮送到了,开业的当天,她又收到了四个开业大花篮,一看署名,两个是陆远送来的,两个是周公子送来的。 一个店铺前面摆着十只大花篮,排面做的足足的,没有任何一个商场能比得上这个场面。 当天预计十点开业,但是早上八点开始,外面就已经有人等着了。 到了十点,陈婉婷在店铺门前做了简单的讲话: “各位领导,同志们,各位街坊领居们,感谢大伙今天的到来!我原先在广场西侧摆摊卖衣服,今天看到很多老面孔,老顾客,谢谢你们的捧场!为了响应国家‘搞活经济’的号召,咱们店铺专门办了这本营业执照,”她举起镶在相框里的营业执照,“这是工商局正规盖章的,长期有效的营业执照!” “咱家的衣裳,全都是从羊城倒腾来的港货,样子时髦,最重要的是价格便宜,质量更是没的说。为了感谢大伙的支持,开业头三天,全场打八折!比如的确良衬衫原价六块钱,现价四块八,买够五十块钱的,白送一条价值十五块钱的腰带!” “咱们个体户不比国营店,咱们讲究的就是价格低,服务态度好。你从我店里买的衣服穿开线了,你就拿回来,我们店给你免费缝,要是牛仔裤管长了,也拿过来免费改裤脚……” “没带够票子的街坊领居也别着急,咱这儿能用全国粮票抵现钱,工业券咱们也收,当然了,最好还是给现钱……” “最后说个重要的事儿,经过紧锣密鼓的筹备,咱们这家店,今天!正式!开张了!” 随着话音的落下,鞭炮恰时响起。 商店的玻璃门大开,人们一起涌入商店内。 看着跟国营商店不一样的布置,人们有些不敢迈步进去,这时导购纷纷前来迎接他们的顾客,“我们的店铺衣服完全可以自选,您看中哪件就拿着放筐子里,还可以去后面的试衣间试穿,合适了再去结账就行。中间有任何问题都可以问我,我就在货架旁边给您服务,买回家如果后悔了,不摘标签的前提下,三天内拿着购物小票可以来退款……” 原来是这样的啊!真是新鲜。 顾客听明白了,就是自己可以上手摸,可以自己选,还能当场试大小,买得起买不起都能看一看,不用担心售货员的白眼,因为这里没有售货员,只有服务员。买回家不想要还能来退,只要不摘标签就行。 这可太好了! 人们这下可以放心的逛衣服,每个货架前都围着好几个顾客,他们自行拿衣服选尺码。选外衣的顾客甚至不用去试衣间,在货架前当场就试穿。试好了之后她们会叫来导购,再给她们拿一件带包装的新衣服。 渐渐地,收银台前面也排起了长队。 由于临近过年,店铺里卖的最好的依旧是红毛衣,红呢子裙等一系列红色系的衣服,导购们贴心的给他们搭配合适的配件。商店的价格本来就比国营商场价格低很多,再加上打八折,满五十还送腰带,人们购物的热情一直高涨。 持续的热情一直延续到晚上十点关店,店铺放下卷帘,店员在店内核对商品和现金。 陈婉婷雇用了三名因伤残而退役的军人,他们都是出身农村,退役后获得的补助有点微薄,工作安置还没有落实,因为伤病无法做农活,所以生活十分成问题。陈婉婷拜托陆远联系到他们,询问了他们的工作意愿之后,将他们安排到店里负责安保工作。 三个人需要整夜值守店铺,白天可以回到宿舍补觉。一个月工资开到五十块钱,解决了他们暂时的生活问题。三个人看着跟城镇职工持平甚至还略高的工资,每天干劲十足,不但整晚值守,白天三人也商量好了轮班值守。 有了他们的保护,陈婉婷放心的在店铺里面点钱。第一天营业额十分喜人,虽然单价低,但是出货量极高,他们谁都没有料到,第一天的利润能达到四千七。陈婉婷似乎已经看到了几年后在这里翻盖的那家商场的盛况。 陈婉婷分析缘由,应该跟过年前这个时间节点有关,大家都要买过年穿的新衣服,假如花五十块钱在供销社或者百货大楼买,最多能买一条健美裤和一件提花毛衣。但是在陈婉婷这里买,五十块钱可以买一条健美裤,一件毛衣,一条裙子,一双鞋,还能搭一条纱巾,还白送一条腰带。这样一对比,大家都愿意来“美玲”买衣服。 由于第一天的火爆,第二天来的人比第一天还要多一些,店铺里面的顾客已经多到无法转身,实在没有办法,为了店铺里面顾客的安全考虑,陈婉婷只能限流。被拦在外面的人十分不满意,“凭什么他们能进去买衣服就我们被拦在外面?” 陈婉婷亲自给每个人解释着原因和这样的做法,并且给每个人都送了一块糖当做赔礼。 看在陈婉婷谦逊有礼貌还有礼物的份儿上,她们决定耐心的排队等待。 但是在限流的人群中,陈婉婷看到两个人,这两个无论如何都不可能遇到一起的人,竟然在她的店铺外面排着队。 “姜哥,待会除了给嫂子买大衣,再买两条连裤袜吧,都是女人喜欢的必备品,昨天听说这家都是港货非常抢手,一犹豫就没货了。”说话的人不是别人,正是吴有珍。 姜斌微微点头,“好,如果还有其他好看的,也劳烦你帮我给我爱人选一选。” 姜斌的上衣兜里插着一只钢笔,正是上次陈婉婷陪着吴有珍一起买的那只墨绿色英雄100. 第63章 第63章间谍 陈婉婷感到疑惑,这两个毫不相干的人为什么会在一起,她没有贸然上前相认。 那两人进店买衣服,陈婉婷也一直躲着他们的视线。她看到那两人买了一件呢子大衣,一条灯芯绒的连衣裙,最后吴有珍还试了一条纱巾,姜斌给她一起付了钱。 眼看这两人就要离开,陈婉婷把阿强叫进来,并且给他布置了一个任务——盯着那两人。 到了晚上闭店后,阿强终于回来了,并且带回来一手的消息:下午两人离开店铺后,一起去了国营饭店吃饭,吃完饭后姜斌去政府大院开会,吴有珍假装去见朋友,实则在附近躲起来等着姜斌。 等姜斌开完会后到了广场等了一会,吴有珍才上前碰面,并且假装跑了一截的样子。接着两人吃了晚饭,当然是姜斌掏的钱,晚上两人回到姜斌住的宾馆,待了不到半个小时,吴有珍离开。 陈婉婷听得瞠目结舌,“那女的出来后……有没有异常?” 阿强回忆了一下,“从走路和动作习惯看没有任何异常,表情看不见,她带着帽子和口罩。” 这就很蹊跷了,陈婉婷怀疑姜斌是不是要出轨,不然他为什么会趁开会的时候跟吴有珍相处一整天? 她仔细的回想上辈子的事情,似乎有一段时间,姜斌和章雅言吵得很厉害。那时她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她正在被王建民纠缠的紧,等她意识到章雅言和姜斌在冷战的时候,姜斌已经因为红旗煤矿的事情被调查了。 莫非这事儿跟吴有珍有关系?按理说这辈子红旗煤矿的事情,她已经捅到了省长面前,根本不存在瞒报一事,而吴有珍就是平城煤矿局长办公室的接待员而已…… 陈 婉婷有些不放心,决定星期一的时候去见姜斌一面。 星期一店铺的人流量比周末直接少了三分之二,陈婉婷借着人少的时候去了政府大院,她在门外等着。阿强上次说姜斌就是在这里开的会,今天早晨姜斌又进了政府大院。 陈婉婷等到快中午的时候,看到有一批人走出来,其中一个正是姜斌。 她走到姜斌面前,“姜叔叔。” 姜斌幌了下神,“你是那个……对门老沈家的……”他一时想不起来名字。 旁边的人打量着陈婉婷和姜斌,“哎呀老姜,来开几天会每天都有人请吃饭。” 姜斌急忙解释:“我家对门的亲戚,上次见过面。” 陈婉婷担心姜斌跟着他们一起走了,马上接话道:“姜叔叔,好不容易碰到,我请你吃饭去。” “哎不用不用,我是长辈怎么能让你掏钱,今天我还有别的事,改天我再请你吃饭。” “姜叔叔,我还有别的事!”她眼看着姜斌要走开,只能随便胡诌一个借口,“吴有珍让我转达你几句话。” 姜斌这才站住脚,“什么话?” “到一个没人的地方说吧。”陈婉婷提议。 姜斌想了一下,“行,那就一起吃午饭吧,下午还要开会。” 陈婉婷终于成功的将姜斌叫走,他们到了滨湖饭店,这是陈婉婷最熟悉的老地方,来这里谈话让她有一种安全感。 她点了沙拉和意面给姜斌,自己也点了同样的餐。 “姜叔叔,我知道有些话不该我说,但是我想知道,你跟吴有珍是什么关系?”面对着姜斌,陈婉婷规规矩矩的坐着。 “你不是说吴有珍有话托你转达给我?”姜斌怀疑自己被骗了,有些警惕。 “是的,但是……我得确认你们是怎么认识的,我才能决定要不要转达。这是为了你们好,姜叔叔你能明白我的顾虑吧?我很喜欢你和章阿姨,我不希望你们的婚姻出现什么问题。”陈婉婷直说了,这种时候她讨厌拐弯抹角的浪费时间。 姜斌这才知道陈婉婷误会了,他哭笑不得的做了解释,“我跟她没有什么关系,几个月前我看到有个流氓欺负一个女孩子,我就上前把流氓骂走了,那个女孩子就是吴有珍。后来她为了感谢我就送了我一支笔,这次我来开会,正巧碰到她,她说请我吃饭,我怎么能让小姑娘掏钱,我就请她吃了一顿饭。” 原来是这么一回事,“就没有别的接触了?”姜婉婷依旧不相信他,“姜叔叔,你猜我为什么这么问?昨天晚上八点的时候,你们在宾馆干了什么?确定对得起我的章阿姨?” 姜斌瞠目结舌,“你怎么知道的这么详细?” “实不相瞒,我家就住在这儿,晚上回家我看见了。” “怪不得,真的是……”姜斌苦笑,“要不是怕你阿姨误会,我才不会跟你说这么多。昨天下午吴有珍说她有一个朋友正好有我需要的相关资料,因为她那个朋友的亲戚在国外工作,拿到学术资料非常方便,那个亲戚很希望有机会能报效国家……这些我只能说到这里,总之,我不会对不起你章阿姨的。说起来也有趣,你和我爱人只见过一面,但是你们互相的评价都很高啊。她总惦记着再跟你见面聊一聊,对了,老沈说过他并没有你这样一个侄女,所以……你是谁?为什么要到我家里?”姜斌放下刀叉,眼神凌厉的看着陈婉婷。 陈婉婷直视着姜斌的目光,上辈子的姜斌,从来都没有对她露出过这样像刀子般的视线,在她的记忆中,姜斌永远都是和蔼的,好说话的老好人一个,而这辈子的姜斌,让她认识到了他的另一面。 面对姜斌咄咄逼人的问题,陈婉婷没有后退,她也没有任何解释来证明自己的清白,她不疾不徐的说道:“姜叔叔你在煤炭研究所工作,都研究些什么呢?让我猜一猜,煤油?液体燃料?石墨?”陈婉婷能知道这些,全凭上辈子在家里看到的一些文件和资料。当时陈婉婷并没有深究这些是什么,只是觉得姜斌研究的东西很没用,都已经有煤炭了,为什么还要研究液体煤炭?另外姜斌嘱咐过她,在家里看到的一切东西,都不能跟其他人说。 所以陈婉婷对这些名称的印象很深刻,深刻到这辈子看到姜斌就能想起来。 听到这些熟悉的内容,姜斌更警惕了,他紧皱眉头,“你都是怎么知道的?” 陈婉婷咧嘴一笑,“你猜!” 这个问答环节,陈婉婷胜了,因为此时的姜斌坐立不安,随便找了个借口就离开了饭店。同时陈婉婷也在交谈的过程中,意识到了问题的严重性——这事儿根本不是出轨这么简单,也许出轨只是表象,上辈子红旗煤矿信息泄露的事件,也有可能只是障眼法。 沙拉和意面还没有上来,沈婉婷就提前结了账,她来到胡同口的公用电话旁,拨通了一个号码。这个号码陆远早就给了她,但她一直没用到。 电话那头很快就接通了。 “周杰?我是陈婉婷。”陈婉婷开门见山。 “有事?”周杰问,陈婉婷找他,可能是遇到麻烦了,是不是有人给她的摊位找麻烦?那个周卫东他妈王秀琴又来了? “我想见周省长一面,有很重要的事情汇报。” “周省长?”周杰想着,是不是想把王秀琴的状告到他叔叔面前,“我帮你问问。” 中午周奕夫正好在家吃饭,周杰回头看着周奕夫,“二叔,我有个朋友想见你。” 周奕夫眼皮都没抬,“忙,有事按章程上报。” “你听见了吧?”周杰对电话那头的陈婉婷说道。 “你告诉他,我是在红旗煤矿跟周省长要过条子的那个人,我有事要汇报。” 周杰回头原话转达给周奕夫。 周奕夫才应允,“让她下午两点来我办公室。” 周杰又问听筒里的陈婉婷,“听到没?两点到办公室。” “听到了,谢谢你,晚上请你吃饭。” “再说吧。”周杰在周奕夫面前摆了个谱,并且高冷的挂了电话。 “赶紧吃饭。”周奕夫指指他的碗,周杰老老实实的坐在他对面。 周杰很好奇陈婉婷想怎么告状,于是两点的时候,他就等在大院门口。看到陈婉婷之后,亲自把她带去周奕夫的办公室。 “周省长,这两天在大院开会的煤炭研究所,他们中间有一个人的身边出现了间谍,我没有明确的证据,但是我能肯定,那个人绝对有问题。” 周奕夫放下手里的笔,让周杰关上门。 周杰老老实实的关上门,并且坐在一旁旁听。 陈婉婷讲了研究所研究的内容,还分析了国内第一大煤矿平城煤炭的局长办公室能接触到的人和消息,还说了姜斌认识吴有珍的过程,以及在阿强的跟踪下,这两天吴有珍的奇怪表现,重点是,研究所研究的内容,完全指向一个没人能意识到的好像和煤炭毫无关系的领域——火箭。 所以如果够胆子联想的话,一个煤矿办公室接待员有意接近姜斌的目的昭然若揭。 在场的三人都觉得这事儿有点天方夜谭,也太过于巧合,但是好几个巧合凑在一起,那就不是巧合。 陈婉婷仔细的回忆上辈子的事情,也许红旗煤矿的信息泄露只是一个开始,那个时候姜斌的精神状态紧绷又萎靡,他遭到一些处分,让他感到不公平,所以吴有珍的目的,也许就在他对处分感到不公时,灌点酒,再钱色引诱一下,最终撬开他的嘴。上辈子这事儿过了几年之后,姜斌和章雅言车祸去世,有可能是他的负罪感,也有可能是他人所 为。 陈婉婷理清了自己的思路,也将疑点全都告诉了周奕夫。周奕夫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他需要立刻通知国安的人。 电话还没打出去,办公室的门就被急切的敲响了,“老周,老周,我有急事汇报!” “进来。” 随着周奕夫话音的落下,煤炭研究所的所长推门而入,他看到还有两个年轻人时犹豫了一下,周奕夫说道:“什么事。” 这么问了,就说明这两人是自己人,可以听,所长慌张的说道:“我们所的研究员刚刚跟我汇报,他可能被间谍盯上了。” 陈婉婷一挑眉,居然跟她汇报的是同一件事。同时周奕夫和周杰也是了然的样子。 所长接着说道:“那个间谍两个月前假装是他邻居家的亲戚,找了借口去过他家,这几天开会,他又被那个人盯上了,就连他中午吃饭,晚上吃饭,见了谁,见了多长时间,住在哪里,都没放过,中午还约了他威胁他……” 陈婉婷越听越迷糊,这过程,怎么这么熟悉呢。 所长继续说道:“那研究员就在外面等着呢,让他亲自进来跟你汇报一下?” “让他进来。”周奕夫说道。 办公室内几个人的视线全都看向门口,所长喊了一声“进来吧”,于是姜斌的身影出现在门口。 第64章 第64章偷亲两口 站在办公室里的姜斌和陈婉婷面面相觑,姜斌甚至都在想这一定是恶人先告状,告状的级别比他都高,他顶多告到所长面前,这个恶人竟然直接告到了省长面前。 “姜同志,别傻站着,说话呀!”所长推了姜斌一下。 姜斌看看陈婉婷,又看看周奕夫,一时不知该怎么开口。 陈婉婷直接对周奕夫说:“周省长,这位姜叔叔,就是我跟你说的被盯上了的那个人。” 周奕夫看向姜斌,“你再说一遍你所知道的。” 于是姜斌把对陈婉婷的疑点又复述一遍,最后,几人一起见了国安的人。 经过一下午的商讨和分析,国安的人一致认为吴有珍身份不对劲,但是他们缺少证据没法直接逮捕。所以接下来的程序是,姜斌要装作为了红旗煤矿的矿工打抱不平,到处寻找机会发声,结果被单位处分,他对处分不满,借酒浇愁,给吴有珍出手的机会。只要吴有珍漏出马脚,他们就能抓住机会将她逮捕。 离开大院的陈婉婷独自走着,同时陷入沉思。上辈子经历过的那些事,难道都是姜斌在演戏,只是为了揪出吴有珍?如果事情没有改变,依旧按照上辈子的轨迹,那么上辈子的车祸,到底是意外还是人为。 按照国安的要求,后续的事情陈婉婷可以完全不参与,所以她要避免和姜斌见面,免得打草惊蛇,就算偶然碰到吴有珍,她也不能透露她认识姜斌的事情。 既然搞清楚了是怎么回事,陈婉婷安了一半的心,接着她把精力全都放在了店铺上面。 陈婉婷盘了盘自己的存款,第一次去银行时她存了四万七,去羊城进货花了九千四,房租交了一万,装修和员工的工资留出来一万的预算,在开店前她又去了一趟羊城,进货花掉一万五。账面余额,她只剩两千六了。 但是盈利也是实实在在存在的,店铺装修的那一个月,广场的摊位每天都不间断,六日平均每天利润一千五,周中每天七八百,摆了五个星期,一共盈利三万四。在加上店铺开业前三天的利润一万,和账面剩余的两千六,她手头又有了四万七。 过年前人们的购物欲特别的高涨,陈婉婷计算着每天的出货量和库存,她必须赶在年前再次去趟羊城。如果不去补货,按照现在的出货量,还没有等到过年,她的店铺就得空了一半。 这次进货,陈婉婷的预算是全部的存款,但她依旧觉得有些欠缺,于是她去找王经理咨询用营业执照贷款的事情。王经理的上限是一万块,因为对陈婉婷的资产比较了解,所以审批的速度就可以比别人快很多。可是最快审批下来也得五天左右,陈婉婷有些等不及,她需要立刻动身。 当天晚上闭店时,陆远跑来敲陈婉婷店铺的窗户,陈婉婷放下手里的活就跑了出去。两人躲在店铺后面没人的地方,陆远掏出来一本存折,“听说你缺钱,这个你拿着。”他直接将存折塞进陈婉婷手里,“早就想给你,一直没有找到机会。” 陈婉婷好奇的打开一看,“这么多?”里面数字清清楚楚的写着五万,“你哪儿来这么多钱?” 陆远不好意思的说道:“前几年没人管我,偷摸赚的。” “你都给了我就不怕我拿钱跑了?”她故意逗着他,她马上就想到了上次陆远说过和周杰走私香烟的事情,估计就是干那个赚的钱。 “不怕,咱两确定关系,本来我就该上交的,以前的工资都花了,以后我每个月的工资也都交给你。” 陈婉婷摩挲着有些旧的存折,她没有拒绝,而是认真的说道,“这钱我算你入股怎么样?你有五万,我手里有四万七,以后赚的咱两五五分。” “我不要,赚的都是你的。”陆远咧着嘴巴,好像在邀功。 “用你的钱肯定要给你回报,那咱两二八分怎么样?我八你二,每年都给你分一次钱。” 陆远没有继续推脱,“行。”反正不管赚多少最后都是她的。见陈婉婷收起来存折,陆远双手开始有点不老实的晃来晃去。 陈婉婷想了半天,终于明白他的意思。她主动上前靠在他胸前,陆远趁机抱紧她。 “感觉好像你拿钱买了一个拥抱,这个拥抱太贵了。”陈婉婷怎么都觉得不对劲,肯定是顺序出了问题。 陆远没在意,他说道:“有件事得告诉你,过了年我们这边驻扎的连队就要走了,这边的任务完成了。家属们已经陆续搬了新家,我最后一波走。” “要走了?”陈婉婷仰着脑袋看着他带着胡茬的下巴,“去哪里?”她突然觉得舍不得,要是搬得远了,他们见面就不会像现在这样容易。 “搬到冀省,还有,我会升一级。”陆远眼睛亮亮的看着陈婉婷,等着她的夸奖。 可是陈婉婷却感到沉重,这么年轻就可以升到营级,说明他出任务有多么拼命,他要面对的危险不是普通人可以想到的。她回想起来那次在宾馆两人最坦诚相见的时候,路远身上的伤遍布全身,有些愈合的伤口位置就在最要害的地方。就像上辈子,陆远救她的时候才刚刚出院,他总是不顾自己的安危。 “你都不夸我……”陆远装委屈。 陈婉婷神秘兮兮的勾勾手指。 陆远低下头,把耳朵凑过去。 陈婉婷趁他不注意,在他脸上亲了一口。 陆远微微一滞,似乎有点不相信自己的感觉,他保持着弯腰的姿势看着陈婉婷,好像在问她刚才是不是错觉。 陈婉婷看着他呆愣的样子,没忍住又亲一口,这一次带了力度,陆远不再怀疑。他反手就将她紧紧地抱住,趁机在她嘴唇上亲了好几口。 得逞的陆远见好就收,“今天时间太晚了,我得赶快归队,等过年的时候我有两天假,到时候好好陪你。” 陈婉婷也有些不舍,她的手绕着他的手指,“赶快回去吧,我明天也出发了。” 短暂的见面仅持续了十分钟,两人又回到了自己的世界里。 第二天陈婉婷带着不 到十万的存折和阿强,再次去了羊城。 这次陈美玲要负责看店铺,所以陈婉婷到了羊城就住在廖氏武馆。阿强和廖芷都在这里,她住着有安全感。 到了羊城后,阿强就要和廖芷换班,陈婉婷跟着阿强一起去找廖芷。上次廖芷在街口卖猪肉,这次陈婉婷和阿强到了街口之后,却没有看到廖芷,反而看到了廖七在卖猪肉。 廖七的猪肉摊上苍蝇环绕,离得近了还有一股难闻的肉味,他一手驱赶着苍蝇,一手夹着烟。 “阿芷呢?”阿强问廖七,“烟酒伤身,师父禁止我们抽烟。” 廖七不耐烦的说道:“师父早就釘咗,鬼都懒的理你。”他一扭头,“你妹在那边。” 阿强和陈婉婷朝着那个方向看去,隔着一条街的路口,廖芷站在路边,她也有一个摊。 两人走过去,发现廖芷卖的不是猪肉,而是水果。她摊位上的水果干瘪腐朽,来来往往的人没有一个会停下来看她的水果。 “你怎么改成卖水果了?”陈婉婷感到匪夷所思,“你以前的猪肉摊呢?” 廖芷看到他们两人到来,一扫刚才黯淡的心情,马上露出笑容,“师兄,陈小姐,你们来啦!我那个猪肉摊儿……二师兄拿走了。”她说着有些憋屈。 “怎么就拿走了呢?他不是在高第街卖水货?”陈婉婷没好气的看着廖七的摊位。 “二师兄说了,他有扛起武馆的责任,所以他得接过卖猪肉的生意贴补武馆,所以就把我的猪肉摊拿走了,还扔给我这个烂水果摊,这烂水果摊还要走我五十块钱……”廖芷越说越委屈,“他是二师兄,武馆当家人,我又不能违背他的意思。” 陈婉婷叹口气,“把这摊子扔了吧,我来给你想办法。” 廖芷当时就听话的一脚将摊子踢乱,也不再关心那些水果,她只知道跟在陈婉婷身后,肯定不会吃亏。 回到武馆的陈婉婷,一个人在院子里走来走去的想办法。因为武馆的传统和规矩,廖芷和阿强不可能排除廖七达到自己赚钱的目的,除非他们两人在另外一个地方另起炉灶,只有这样才能规避廖七再次插手的风险。那么另外的地方该怎么选? 陈婉婷左思右想,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来,“附近哪里可以打电话?”她问廖芷。 廖芷很快就带她到了公用电话站,陈婉婷尝试着拨出那个号码。电话响了几声,总机接听,陈婉婷说了分机号,稍微等了片刻,对方接起来。 “李叔叔,我是陈婉婷。”陈婉婷主动报了家门。 “李秘书有事不在,我是沈正峰。”沈正峰听出来陈婉婷的声音,他故意煞有介事的说道。 “啊,是沈叔叔,您好,”陈婉婷的声音瞬间充满了敬意,“请问李叔叔什么时候回来?我有点事想找他。” “有什么事是李秘书能办而我不能办的?”沈正峰不解,这两人什么时候这么熟了,还有他不知道的事情? “嗯……”陈婉婷思量一下,“上次李叔叔说如果我要去鹏城就找他,所以我来找他了。我没有边防证,想问李叔叔有没有办法。” 沈正峰说道:“正好下午李秘书要替我去羊城办事,你给我留一个电话,让他到了去找你。” “好,”陈婉婷留了这个电话站的号码,“我需要三个证件,我还要带两个伙伴。” 陈婉婷给对面留了三人的信息之后就挂了电话。阿强负责守在电话那里等对方的来电,陈婉婷跟廖芷回到武馆,跟她说了自己的想法。 “如果想彻底摆脱廖七,你必须不破不立,离开这个地方。” 廖芷点头。 “鹏城是个好地方,我能弄到边防证,明天咱们一起去鹏城看看。” 廖芷使劲点点头,“去卖衣服还是卖猪肉?” “咱们去考察一下,缺什么卖什么,什么赚钱就卖什么。” 第65章 第65章鹏城 当天下午陈婉婷就见到了李秘书,李秘书递给她三张边防证,“你的电话要是再晚十分钟,今天就来不及拿给你了。正好我在这办事晚上返回,明天早晨到鹏城,可以带你们一起走。”李秘书说道。 陈婉婷恨不得给李秘书好好磕一个,他的到来给她省了多大的力气。 晚上十一点多的时候,陈婉婷带着廖芷和阿强,在路边等到了李秘书。三人上了车,陈婉婷坐在副驾驶,李秘书负责开车,阿强和廖芷坐在后面。 李秘书个子不高,性格超级好,他在路上会跟每个人都聊会天,他跟廖芷和阿强都有的聊,说到武馆的时候,他的兴趣似乎更浓一些,最后把廖氏武馆的起源和传承还有兴衰都聊了一遍。 他还问到了陈美玲的情况,“市长很感谢上次你母亲的帮助,他说有机会再见面的时候,一定会好好感谢你母亲。所以你什么时候再带你妈妈来,你还给我打电话,我来安排。” “我妈她短时间内可能来不了。”陈婉婷说了新开的服装店的现状,李秘书不停的夸赞她有眼光有魄力。 陈婉婷没有真的想过让市长亲自招待她们,上次小渔村那片药的恩情,被她这次要边防证用完了。她可不想得寸进尺,借着一片药的恩情无数次讨好处。 到了早晨四点钟,他们终于到了南头检查站,车外武警严格的核对每个人的证件,还要打开车门和后备箱检查有没有夹带偷渡的人。他们排了很长时间才通过检查站,过了检查站之后,李秘书中间没有再停留,直接开到了上步中路的市政府。 “我只能把你们带到这里了,”李秘书将车停在路边,他指了一个方向介绍道,“那边是罗湖管理区,有东门老街可以逛,很多买卖新奇玩意的都在那边,还有在建的第一高楼可以看看,那边工地多,你们要注意安全。我现在得进去交文件,来不及陪你们了,遇到任何困难都可以联系我。” “谢谢李叔叔!”陈婉婷认真的道了谢,廖芷和阿强也抱拳躬身道谢。 李秘书虽然这么说,但是陈婉婷知道,她遇事必须靠自己,不能把最后一点好印象全都毁了。 几人告别了李秘书之后,陈婉婷开始环顾四周。市委大院还被脚手架包围着,有的干部骑着自行车进进出出。不远处一栋二十层楼的大厦孤独的矗立在荒地中,周边还有其他大厦正在建设,陈婉婷猜测,那栋大楼应该就是后来的电子大厦,鹏城第一高楼。 工地的围挡上还刷着“引进外资,技术攻关”的标语,此时的上步区,是一个工地,农田,工厂的混搭体。 他们按照李秘书指的方向到了罗湖片区,国贸大厦正处于施工高峰,在“三天一层楼”的标语下,数百台搅拌机和塔吊二十四小时运转。同期在建的还有“鹏城发展中心大厦”,“罗湖联检大楼配套工程”,所见之处都是裸露着钢筋的未完工楼体,就像破土而出的现代化社会的雏形,到处都是黄金,到处都是机遇。 此时的鹏城就像一座刚刚苏醒的巨兽,每个人都只看到他显露出的一点点外形,没人能预料到未来的巨兽有多么强悍。 这可是随便弯腰就能捡金子的时候,陈婉婷深深地叹口气,无奈她兜里太空,有金子都捡不起来。 “陈小姐,咱们在这儿卖衣服卖猪肉,能有人买吗?”廖芷有些怀疑他们来的目的,这里到处都是工地和农田,跟羊城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样子。 “不一定……没准儿呢,”她看到一个工地的围挡有缺口,“走,进去看看。” 几人从缺口钻进工地,里面的建筑被竹制脚手架包裹,下面成队的农民工穿梭而过。陈婉婷三人小心的顺着围挡走,生怕被随处可见的钢筋误伤。走了大半个围挡,他们闻到了一股奇怪的饭味,顺着这股味道,他们看到了工地食堂——一个铁皮搭建的简易棚子。 这里有柴油桶改造的铁皮桶焖饭,米饭还夹杂着铁锈味,还有飘着水煮冬瓜皮的面,他们还从周边农 村收回来残次蔬菜,将其煮熟,再加两滴工业酱油,就做成了配菜。 工人们只管有饭吃,不管营养搭配,很多人都出现了浮肿的现象。 “这饭多少钱一份?”陈婉婷上前问。 “五毛。”回答的这个人看到陈婉婷的穿着得体又好看,又看到她带着俩保镖,以为她是香港来的老板。 “咋不吃点好的?”陈婉婷挨个看过去,嫌弃的很。 “能吃饱就行了,又不是来享福的!” “连口肉都不舍得吃,挣再多还不如在老家待着。”陈婉婷打听道。 “那不一样,”说话的人有四川口音,“在老家才挣几个钱,在这一个月挣一百五,就算没有肉吃,忍忍也行。” “那能忍住?不馋肉?”陈婉婷想着,自己在北方的农村每天都得有口肉吃,就算没有肉也得有肉渣,特区的农民工每天连肉味都闻不到,除了盐就是碳水,这不浮肿才怪。 “忍不住也没有办法啊,肉都被包工头扣了。”那人抱怨道,希望这位大老板能想办法给他们弄点肉。 “哎,太可怜了!”陈婉婷摇摇头,大摇大摆的带着两保镖走了。 那人从始至终都没有明白这个老板是来干嘛的。 陈婉婷带着廖芷又去看了两个工地,他们的工地餐大同小异,统一的问题就是没有肉吃,有限的肉全都被包工头控制了。 从工地出来后,他们三人直奔肉联厂,这时肉联厂前门紧闭,后门已经有人排队,她们跟着排在后面。 既然工地缺肉,没准廖芷真的可以去卖猪肉。 “新来的?”前面有人问陈婉婷,准备闲聊来打发时间。 “嗯,你也是?” “我每天都来。” “几点开始卖?”陈婉婷问道。 “得等到半夜,”那人说道,“你给哪儿买?” “我来投奔亲戚,刚发了工资,想着给亲戚多买点肉,他就能多让我住一段时间。” “哦,寄人篱下,确实挺难。” “我不知道该买什么合适,大哥你有没有介绍?花钱少数量多的。” 那人想了想,“他这里三层肉想都别想,就算有也被内部的分了。除了三层肉就数瘦肉最贵,拿票买一块一斤,没票就两块五,还有那猪油,拿票七毛,没票一块五。你拿票买还是买议价肉?” 陈婉婷说道:“我的肉票全都给亲戚家上交了,现在只能买议价肉。”说完她还叹口气。 “你亲戚真不地道,”那人帮着骂了一句,“你瘦肉买一点,把下水多买一买,还有鸡肉也比猪肉便宜点,各种都买一些,拿回去好看点。全买瘦肉不划算,每个月挣点钱全都给亲戚吃了。” “行,就按你说的买,谢谢啦大哥。”陈婉婷说完,大声嘱咐阿强,“阿强,你过来帮我继续排队,阿芷陪我去厕所。” 阿强来到他们身后,此时他们的后面已经有别人排队了。陈婉婷特地给后边的人解释了一下,“我们仨是一家人,一块来买的,待会儿我两还回来。” 后边的人点点头,表示知道了,陈婉婷才带着廖芷离开。 “到拐角上厕所就行。”廖芷给陈婉婷指了个方向。 陈婉婷拉着她的手赶紧跑到没人看见的地方,“傻呀,没尿。你看看这里什么地方能进去?”肉联厂大门紧闭,她们看不到里面的情况。 廖芷后退两步,再往前一冲,轻松攀上了大门的顶端。她环视一周,看到远处走来一个人。 她轻快的跳下来,“来了一个老头,不知道干嘛的。” “把他叫过来,”陈婉婷说着就拍门。 老头听到动静,黑着脸往这里走,“没肉了,别拍了,今天没肉了,去后门排队去。” 等老头走到大门正对面,陈婉婷才能从细小的缝隙里看到他,“大爷,我找主任,销售科主任,他在不在?” “不在。”大爷没好气的说道。 陈婉婷假装有点生气,她当着老头儿的面骂道:“什么东西,就一个小科长想玩儿我!说好了让我这个时间来,他倒不在了,这不是把人当狗溜吗?等我回去非得在沈市长面前告他一状,上班时间玩忽职守!我看他是不想在肉联厂继续待着了!走,阿芷,咱们回上步中路的市政府,找我市长叔叔去!” “走!”廖芷大声回应,“我们找李秘书就行吧?早晨李叔叔说有事就去找他。”廖芷是认真问的,她以为陈婉婷真的要找李秘书。 看门的老头儿当真了,“哎你别走!”他心道这可坏了,他可别给科长找麻烦啊,“你们先进来等等,我去给你看看科长在不在,科长车子还在院里呢,应该还没走。” 老头儿开了门,陈婉婷和廖芷两人大摇大摆的走进去。陈婉婷随手摸出两块钱伸到老头儿面前,“不用你去看,我自己进去找他。” 老头儿赶紧接过来,恭敬的目送他们进了办公楼,接着转身关上大门,还不忘朝外面看了几眼。 廖芷跟在陈婉婷身后自言自语:“我以为真的要去找李叔叔。” 陈婉婷根本没往销售科走,她大大咧咧的直奔厂长办公室,这一路竟然没有人阻拦。办公室里面坐着一个人正看报纸,陈婉婷直接敲敲门,“厂长?” 厂长眼睛都没抬,“进来。” 陈婉婷推门进去,开门见山的说道:“你好厂长,我来跟你谈议价肉的事儿。” 厂长一惊,大声问道:“你们是谁?怎么进来的?” 陈婉婷听着一愣,站在原地,“哎?李秘书没通知你?” “哪个李秘书?”厂长声音低了些许,但依旧带着防备。 “李秘书还能有几个,市委的李秘书啊,沈正峰的大秘书啊,你不认识?他说他认识你。”陈婉婷装了个B。 厂长一听,她好像跟市委大秘很熟的样子,还直呼市长名字,他都不敢直呼市长名字,“啊,哦,对对对,你坐你坐。”他招呼陈婉婷坐在沙发上,“李秘书吧,他跟我说了,说了!” 厂长心虚,该不会是上午李秘书给他打过电话?他上午没来上班,跟小秘腻歪了一上午,要是被发现不在岗位,玩忽职守,这可就糟了。他得承认这通电话,还不能问李秘书“你给我打电话了?” 所以陈婉婷运气好,钻到了这个空子,“我跟你谈承包议价肉的事儿,你知道了吧?” “呃……这个详细的不知道,李秘书只告诉我你来找我有事谈。”厂长很快就镇定下来,“这事儿咱们详细聊聊,不用给李秘书添麻烦。” “怪不得我李叔叔说你是好人,好打交道呢,果然是个爽快人,”陈婉婷闭着眼夸了一句,“我要跟你谈的是你们肉联厂议价肉的事儿,我打算把议价肉全包了。包括但不限于瘦肉,猪油,下水等。” “全部?”厂长觉得对方在开玩笑,“这事儿可不能开玩笑,全包了得上面批条子。”他给陈婉婷出难题,他可不想担责任。 陈婉婷一翘腿,“厂长,你可别唬我。你知道价格双轨制是怎么来的吗?那可是我提出来的。从我提出来到政策落地,一共就用了不到两个月的时间。你知道为什么叫议价吗?就是可以根据市场供需来决定他的价格高低,你要是卖议价肉还要市长批条子,我现在就去找市长问问,这文件下发,你们学习了没有?是不是以为议价肉就是你自己想定多少就定多少?不够卖或者卖不出去烂在库里都有政府给你们兜底?开会的时候你睡觉了吧?你要是不想干厂长这个活儿,我去跟我叔说,有的是人想干。哦对了,我说的我叔,不是李秘书,是沈正峰沈叔。” 陈婉婷冒着风险吹了个牛,还把厂长怼了一顿。 厂长本来想推脱,但是被说成这样,他有点心里没底,他现在完全摸不清陈婉婷的来路,但是也不能不给自己找补,“议价肉嘛我当然知道啦,我就是想考考你知不知道而已。那你说说,你想要多少?全都要了有点难,你也看到了, 每天都有很多人在后门排队买肉,全都给了你,他们就没肉吃了。现在我们这的肉,60%要供应香港,30%保障特区部队,剩余10%保证本地居民需求。能卖的议价肉,是每次出口退回来的部分,就是出口转内销,他们排队等着的也是这部分肉。每次退回来的数量不等,有时候多,有时候少。” “多是多少,少又是多少?” “日均宰生猪200头,120头供香港,出口转内销的部分每天是15%左右,大约20头,如果遇到台风导致供港运输中断,单日转内销能达到40-50头。”厂长对数据如数家珍。 陈婉婷想了想,“如果是台风天,退回的猪肉就会造成巨大的损失,那边送不出去,这边没人来买,半天就会变质,风险全都在你们肉联厂的头上。咱们可以谈一个种方式,我可以替你承担风险,保证退回猪肉多的情况下你们不用担心变质不能卖,风险全由我承担。但是我既然承担了风险,相对的就要得到一些好处,我的条件是:每日首先保证给我的供应量,其次价格要低于议价肉……” 陈婉婷跟厂长谈了半个多小时,死死的揪住肉联厂的风险这个痛点,又给他喂了不少好处,终于把议价肉的事情谈妥,并且草拟了一份合同。 离开肉联厂之后,他们把阿强叫出来,三人随意的坐在路边,陈婉婷给他们讲她的想法和将来要做的事情。 “后续的路子有两种,一种是拿到议价肉之后,你们做一手批发商,把肉卖给零售的商贩,就像你在羊城卖的一样,他们自己找地方卖肉,这种方式你要承担的风险其实跟肉联厂一样,如果遇到台风天,你进货多,出货少,肉一旦变质,就会砸在自己手里。还有一种方式,就是你们开一家食品公司,专门做盒饭,卖给工地或者学校。这样的好处是每天进货回来的肉,不管多少,当时就做熟了,保存的时间比生肉长很多。我大概算了一下,每一份盒饭放三片肉,一斤肉两块钱,你切半厘米厚度,能切六十片大概,那就是二十份盒饭,再加上猪油的价格,青菜的价格,还有米饭,成本控制在五毛以内,你去工地卖一块钱一份盒饭,每个工地准备几百份,现在鹏城这么多工地,就算你给五个工地供应盒饭,每天大概能赚一千左右。工人的工资一百五一个月,花一块钱吃点肉肯定愿意。” “这么多?”廖芷和阿强都瞪大了眼睛。 “这还不是最多的,如果你的产量跟得上,就能供应更多的工地,如果供应十个,二十个,每天你都收入就很可观了。现在我已经给你把肉谈下来,你要是想做这件事,后续的就得你自己去张罗。你需要租一个地方当厨房,你还得雇师傅做饭,还有负责给工地送饭的人,也得雇。” 廖芷认真的点头。 陈婉婷继续说道:“给工地供应盒饭也有不同的路子,一是你在工地外面零卖,他们知道后就会出来找你买吃的,还有一种就是跟工地谈,每个月给工地一些利润,然后承包了他们的盒饭。这种方式利润肯定会少,但是胜在稳定,量大。不过现在最初的投入少,你可以试着慢慢扩大你的规模。初期我给你投入三万块,加上你在我这儿放的两千我也一起还给你,我一次性给你三万二,你用这个钱租场地,雇人,进货,你还得联系客户,虽然繁琐,但是前景很好,你愿不愿意做?” 廖芷咬着嘴唇,在艰难的做决定。片刻后她给了答案,“愿意!如果赔了,我还回羊城打工还你,要是赚了,钱都算你的,你给我开工资。” “你才是老板,我看好你才给你投钱。如果赔了,损失全都算我的,你不用还我,如果赚了,我拿四成,你拿六成。” 谈完这次话,廖芷当天就留在了鹏城,陈婉婷和阿强买车票回到了羊城。陈婉婷跟肉联厂谈得是下个月初开始正式供货,所以廖芷现在还有大半个月的时间来做准备工作。 第66章 第66章腰上硌的疼 这次陈婉婷进货的钱十分充足,就算给了廖芷三万之后,自己还有七万。她把这七万全部用来进货,虽然风险很大,但她认为,自己最初就是身无分文,大不了再回到最初的样子,总之不能被吓死,也不会被饿死。 回到晋阳市,阿强把托运的货物全都搬到店铺之后,陈婉婷给他放了假。她知道廖芷那边肯定缺人手,阿强也放心不下他的小师妹。正好这边过年前店铺忙的要死,陈婉婷也没有去别的地方的打算,于是她给阿强结了这个月的工资五百块钱,再加上过年的红包五百块钱,一共一千块,让他带着去鹏城找廖芷。 阿强拿到钱的当天就买了硬座票踏上回羊城的列车。 “美玲”服装店因为有了大量的补货,在加上陈美玲在广场摆摊时发的优惠券,人们来的更多了。那时候在广场摆摊,只要购买过衣服的顾客,都会发一块到五块不等的优惠券,满十块就能用,时间正好限制在年前的一个星期。 比如在国营商店买一件女士外套要花22元,同样的外套在“美玲”服装店只要十块钱,减去5块钱的优惠券,只需要花5块钱就能买到手。 很多人手里都不止一张优惠券,尽管每张券只能结一单,但人们依旧不厌其烦的对比价格,对比优惠,算好价钱之后一遍又一遍的排队结账。 大年三十那天店铺依旧在营业,陈婉婷给当天上班的员工发了双倍的工资,导购员干劲十足,都想在年前多赚一笔,然后过一个肥美的大年。 白天的时候店铺外面就停着一辆京牌的吉普车,车里没人,但是来买衣服的人们兴趣十足的围着车来回看。 这辆车一直停到了晚上才离开,因为店铺关门后,陆远陪着陈婉婷母女一起开着车离开店铺。他们在店内已经做完了最后的清点,接下来就是放假两天,初三继续开门迎客。 这三天陈婉婷给没有回家的三个安保人员每人都发了三十块红包,还有三倍的日薪,同时还给他们买了很多熟肉,鸡蛋和挂面,让他们在值班的时候能吃的饱一些好一些。三个安保人员身有不同的残疾,他们都感到了被重视,于是过年这三天,他们更加认真的值班。 陆远开着车带着陈婉婷母女回到四合院,由于沈大娘不让带异性回去,所以他们停在了巷子外面说话。 头一天陈婉婷就跟陈美玲坦白了对象时陆远的事情,陈美玲记得第一次见到陆远是她们刚搬到宋家坡的时候,陆远帮她们修了墙,还给她们买了很多的米面油和肉。那个时候她就对陆远的印象非常好,现在知道了两人的关系,竟然有一种他们终于不隐瞒了的感觉。 陈婉婷原本想陪陈美玲过年,因为这是她记忆中第一次陪母亲过年。陈美玲却嫌她太添乱,不如按照陆远说的跟着他去北京玩两天再回来。陈美玲和沈大娘可以安安静静的过一个舒服的年。 所以在四合院外面,陈美玲下了车后一直不放心的问陈婉婷,“真不用给陆远父母带礼物?要不你多带点钱,去北京的大商场给他爸妈买点东西,两手空空的去了怎么都不好看。” 陈婉婷极力解释,“我们就是处对象,没到结婚的时候呢,再说刚处对象就见父母不合适,我就想趁这个空闲的时间逛一逛故宫,逛一逛动物园,再吃点好吃的,如果去见他父母,时间根本不够用。” 陈美玲认为处了对象就得见父母,父母同意后才能继续处,然后谈结婚的事。不过既然女儿不想见他父母,那就先不见,她才十八岁,不着那个急。 她给陈婉婷的小包里又塞了两千块钱,她的小包里已经被陈美玲塞了三千块,再加上 这两千,把她的小包撑得鼓鼓囊囊的,“那就去买点自己喜欢的东西,我听说那边的巧克力特别好吃,你去买了吃一吃,还听印刷厂厂长的老婆说她在北京买了一瓶香水花了一百五,特别好闻,你也去买一瓶,你再多带两千,别不够花委屈了自己,有陆远在,还不用担心被抢。” “知道了妈,天气冷,快回去吧。”大年三十的夜晚渐渐地飘了点小雪花,陈婉婷催促陈美玲回去休息。 陈美玲突然想起来她忘了最重要的事情,她叮嘱陈婉婷在路口等着,自己跑回四合院。没一会再出来的时候,她手里多了一个包裹,里面放着四个饭盒,饭盒里装着煮好的饺子和馅饼,饭盒外还放着糖饼和豆包,外面还包着厚厚的棉衣用来保温,这是给他们路上准备的干粮。 这个年代从晋阳市开车到北京市,得走将近一天的时间,如果开得快,路况好,司机经验丰富,大概当天晚上出发,第二天中午下午就能到。如果运气不好遇到突发事故,可能就需要一到两天。这种情况如果没有吃的,这路途可就太难熬了。 告别了陈美玲,陆远和陈婉婷开车上路。 陆远坚持要带着陈婉婷去北京玩两天,因为他过了年就要挪地方,那个地方跟晋阳市相隔240公里,开车需要8个小时,做客车需要10个小时,见一面太难了。 趁着现在有假期,他就想跟陈婉婷好好地腻歪在一起。就连三十他都不在家里待着,宁愿开一天的车从北京跑到晋阳市在店铺里看着她忙碌才踏实。 大年夜家家户户都在团聚,国道的车就异常的少。他们开的很顺利,初一中午,刚好抵达北京。 陆远的吉普车直接开到了东长安街的北京饭店。 这时的北京饭店属于涉外特级饭店,必须持有外汇券或者高级介绍信才可以入住,并没有对普通游客开放。 陆远带着陈婉婷来到前台,他掏出来一张高级介绍信递过去。前台看着上面的内容,很快就办理了入住,一个标间90块钱,她只住一晚。 陈婉婷好奇是什么样的介绍信这么好用,陆远说道:“我有个发小叫斌子,他爸在外交部干部司,找他爸开的。” “还真够高级的。”陈婉婷挠挠鼻子。 两人进了房间,陈婉婷脱掉厚重的衣服,二话不说就跑到浴室关上门,舒舒服服的泡了一个澡。她喜欢住高档酒店,目的之一就是可以洗澡泡澡,比如现在的北京饭店,比如在羊城的白天鹅宾馆。 她差点在浴缸里睡着,直到陆远敲门才惊醒。她裹着浴袍出来后,陆远又迫不及待的跑进去洗了一个战斗澡。 再出来的时候,他看到陈婉婷坐在床边歪着头擦头发。她的头发已经及肩,比第一次见面时的短发长长了很多。 他伸手拿过毛巾,站在陈婉婷面前继续给她擦头发。陈婉婷的视线刚好到他的胯部,那里松松垮垮的裹着浴巾,浴巾上方肌肉线条尽显。随着他擦头发的动作,他的浴巾也动来动去,没一会儿,陈婉婷的脸红的要命。 “可以了可以了,”陈婉婷及时喊了停,再不喊,她脑子里的黄色画面又要让她流鼻血,“开了一天的车,你赶快回家睡一觉,睡醒了再来找我,晚上一起吃饭去。” 陆远拿着毛巾在自己脑袋上糊弄两下,然后扔到一旁的桌子上,他蹲下来揽着陈婉婷的腰,稍微一使劲,陈婉婷就被他抱着躺在了床上,“好不容易见一面,回去太浪费时间,我就在这儿睡。”他胳膊死死的圈着陈婉婷,鼻子里萦绕着她头发的香味,闭上眼睛后,瞬间进入梦乡。 陈婉婷见识到了他入睡的速度,她陪着陆远一路说话,同样一晚上没有睡觉。此时她耳边是均匀的呼吸声,陈婉婷也闭上眼睛,渐渐地睡了过去。 再醒来的时候可不怎么美好,陈婉婷感觉腰上硌的疼死了,就像是一根木棍子杵着她的腰一样,躲又躲不开,杵的她酸疼。她迷迷糊糊间推了几下没推开,一生气抬起胳膊就往下砸。 耳边重重的闷哼一声,陈婉婷才反应过来,坏了,她忘了旁边还睡着一个人。她睁开眼,正对上陆远朦胧的视线。 “你想把我变太监……”他的眼睛湿漉漉的,不知道是不是疼哭了。 “对……对不起啊,我忘了你还在。”虽然知道他很疼,但是还顶着她的腰,两人没说话,呼吸就在咫尺间,气氛很浓,陈婉婷没忍住舔了一下嘴唇。 陆远的呼吸渐渐有些重,他埋头在她颈间缓了半天,“我去冲个澡。” 他要起来的时候,陈婉婷勾住他的脖子,吧唧一声亲在他嘴上,给了他暗示,“又不是没做过。” 陆远以为陈婉婷会抗拒,却没想到她这么直接。他难耐的在她的颈间蹭着,短寸扎的她脖子痒。陈婉婷使劲推开陆远,“你又不是大姑娘,这么磨叽干什么!” 说着她一下子就掀开他的浴巾扔到地上,同时又往他嘴上吧唧一口。 第67章 第67章粘粘的,软软的 陆远难耐的将陈婉婷箍在怀里,过了一会才卸了力气,“我不能再犯错,上次犯了一次错,给你带来那么大的伤害,这次不可以,我不能为了自己的欲望而置你于不顾。”他坚定的说着。 陈婉婷明白了陆远的担心,她觉得自己认同他的观点,于是马上就灭了自己的非分之想,“行,那赶紧起床,咱们去吃好吃的。”她拍了拍他宽厚的肩膀。 但是陆远按着她没让她起来,陆远还抓着她细嫩的手,放在嘴边亲了一下,“不急,还有时间,你也别闲着。”说着他就把她的手带到了戳人的棍子上。 “喂!”陈婉婷猝不及防的被迫掌握住了关键部分,“你不是说伤身!” 陆远边说边教她动作,“不进去不就安全了。” “啊你真的是……”陈婉婷突然觉得自己对陆远看走了眼,她刚才真的以为他正直的像一根钢铁。 从下午四点到晚上六点,他们终于完事儿,陈婉婷浑身发软没有力气,直嚷嚷着要睡觉。可是陆远没有放过她,他抱着软成面条一样的陈婉婷,给她套上了衣服,戴好手套,又穿好鞋,胳膊一夹,就带着她出了房间。 在车上,陆远将这个月发的工资共一百五,全都交给了陈婉婷,陈婉婷毫不客气的装在小包里。 看到她痛快的收了,陆远一路都在喜滋滋的开着车。 在朝阳区的东三环北路,靠近使馆区有一个长城饭店,这是1983年新开的五星级合资酒店,也是最豪华的涉外酒店,由喜来登参与管理,是重要的标志性建筑,他的开业还被《纽约时报》报道过。 陆远带她来的日料店,就是长城饭店内的“樱”日餐厅,就是后来的“江户川”日料店,当年这是少见的高端日料餐厅,能去消费的除了外企社员,外交官,就是高干子弟。 服务员将他俩引到视野很好的沙发座,陆远先是坐在陈婉婷对面,感觉离得有点远,接着起身,直接坐在陈婉婷旁边。 陈婉婷看着菜单,点了两个刺身拼盘,两个寿司套餐,还有两份铁板牛肉。她知道陆远饭量大,所以直接点了四人份的量。陈婉婷估算了一下,这顿饭价格大概在四百左右。 这个价格相当于普通职工半年的工资,但是在陈婉婷眼里,也就是她家服装店一个小时的营业额,或者两个小时的利润而已。 服务员观察她的穿着和长相,以为她是外商子女,所以热情的给她推荐了菜单上很难得的鹅肝寿司,只不过价格稍贵,一份要一百元。 陈婉婷问陆远,“吃过鹅肝吗?” “没有。”陆远诚实的回答。这东西不是光有 钱就能吃到的,还得碰运气。 “来一份。”陈婉婷痛快的点了一份。 服务员认真的记在单子上。 没一会点的日料全都上来了,最显眼的是一只镶金边的盘子上摆着的那两只鹅肝寿司。陈婉婷夹了其中一只亲手送到陆远嘴里,“尝尝看,怎么样?”但是她夹寿司的手抖个不停,“都怪你,我的手酸死了!”她把筷子放在桌子上,揉着手腕掩饰自己的尴尬。 陆远尝了一下,凑到陈婉婷耳边,看着她小声说道:“软软的,粘粘的,有点点腥,但是很甜……” 充满暗示的语调让陈婉婷一下子就反应过来他在说什么,下午的场景又出现在她脑海里,她捂着脸臊的慌。 陆远得逞的看着害羞的陈婉婷,赶紧把她搂在怀里安抚她。但是陈婉婷又气又害羞,抡起拳头就砸他的胸膛,结果那胸膛硬的像石块,本来她就手腕酸,现在更疼了。 陆远把她拳头握在手里,担心她不知轻重弄疼了她自己,嘴巴也没闲着,一个劲的往她的嘴唇前面凑,“真的好吃,你也尝尝。” “不尝,嫌弃!”她双手捂着陆远的嘴,并且使劲推开他。她想起来下午完事后他根本没有漱口,也没有洗脸,如果敢用这张嘴亲她,她一定会跟他分手! 大年初一的餐厅几乎没有顾客,所以他们两人在餐厅内调情打闹毫无顾忌,但是恰好被刚进来的周杰几个人看到了。 落在周杰几人眼里的场景就是,陆远把一个小美人搂在怀里要强行亲,小美人捂着他的嘴用力推还推不开,这不就是电视里那种恶霸抢人家小媳妇儿的样子嘛! “咳咳!”周杰故意咳嗽几声,来到了陆远餐桌旁,“这么巧,忙着呢?”他不怀好意的笑着说道。 陈婉婷和陆远一起转头,发现是熟人之后,陈婉婷立刻收了手,快速整理着自己的衣服,还摸了摸脸,希望给烫烫的脸颊降降温。 周杰身后还跟着三个人,他们一共四个人,两男两女。 周杰带头坐在他们这桌另外的椅子上,“都认识,拼个桌得了。” 陈婉婷缓的差不多,才抬起头来,打量着新来的几位,那几位也在打量着陈婉婷。他们表情各异,但统一的想法就是,这个漂亮女孩是谁,跟陆远是什么关系。 陆远嫌烦的呲了他们一下,但还是老老实实的给陈婉婷做介绍,“这个是周杰,你认识,他旁边那个就是我跟你说过的发小斌子,介绍信就是他给开回来的。另外那俩女的,一个是我表妹,叫陆知微,另外一个是她铁磁宋晓敏。” 轮到介绍陈婉婷的时候,陆远的脸上就像堆了两斤不要钱的笑一样,“这是我对象,未来要结婚的。” 陈婉婷挨个跟斌子和陆知微握手,到了宋晓敏时,对方没有伸出手。 陈婉婷无所谓的收回自己的手,坐下来继续打量着这几人。她余光观察着那个叫宋晓敏的姑娘,年龄跟她差不多大,头发打理的很精致,脱去厚重的外衣后,里面是精致的小黑裙,还搭配着荷叶边的白色衬衫,看起来像一个高傲的小公主。 这位小公主看向她的眼神有些不善。 “你们初一怎么都跑这儿来了?”陆远问道,还不忘往自己嘴里塞一块沾了芥末和酱油的刺身。 坐在陆远侧边的周杰也伸出筷子要夹,被陆远一巴掌拍回去,“想吃自己点去。” 斌子正好坐在陆远对面,他说道:“在家里待着没事儿,才约出来吃饭的,没想到碰见你们了。”他说话的同时,眼神黏在陈婉婷身上挪不开视线。她可太漂亮了,比他见过的任何一个女孩儿都漂亮,鹅黄色的羊毛衫衬的她脸蛋满是暧昧的神色,大大的眼睛里像是有钩子,看他一眼就把他的魂儿钩过去了,头发又黑又顺,齐肩的长度刚好露出她精致的锁骨。 周杰在桌子底下踹了他一脚,斌子才回过神来,“你们怎么过年不回家过?”他赶忙找了个话题掩盖自己的走神,“听陆知微说你三十儿都不在家。” “是啊哥,全家人都在你家,就你不在,”陆知微接话,“要不是今天碰见了,我还以为你在连队没回来呢。昨天也没听大伯说你有对象啊,是不是还瞒着家里没公开?可是你有对象的话,我晓敏姐怎么办啊?” 陆知微这么说,就引起了陈婉婷的注意。 “宋晓敏怎么办跟我有什么关系?”陆远真想吼她一顿,“你别在这儿给我胡说八道。”他看向陈婉婷,“别听他们瞎说。” 陈婉婷没搭理陆远,而是亲切的问陆知微,“他们是什么关系啊?” 陆知微比陈婉婷小一点,刚上高一,正是说真话的年纪,“她是我大伯相中的想给我哥介绍的对象,我们从小都认识的,晓敏姐同意了,就是我哥总在外面没回来,来不及说这事儿。” “哦,我了解了。”陈婉婷马上就想到了刚才宋晓敏对她的敌意,还有在羊城初见陆远母亲时,他妈妈话里的意思。 陆远看到陈婉婷说话淡淡的,就开始担心,万一她生气,要分手怎么办!好不容易哄到手的,不能让他们给拆了,“你别听他们瞎说,那是我爸的意思,我可没同意,我已经表明态度了,我一直都反对。所以我跟她没有任何关系,你可别生气。” “这位姐们儿这么爱生气吗?”宋晓敏终于开口说话,“陆远哥你不是说过你喜欢大气的人吗?” “我喜欢谁跟你有什么关系,瞎几把操心。”陆远没好气的怼过去。 “哎算了算了,大过年的,都还没吃饭呢。”周杰劝架,其他几人没敢吭声。 虽然陆家老爷子也就是陆远的爷爷已经没了,但是陆老爷子的余威还在,只不过陆远他爸不争气,没有站在权利中心。但是这次陆远的升职,又成了三代中的佼佼者。所以陆远没有好脸色,那几个就噤若寒蝉,没人敢招惹。宋晓敏的父亲比陆远的父亲强一些,可是放长远来看,陆远能站的位置肯定更高一些。 所以陆远和宋晓敏的事情,两家大人抱着不同的目的,达成了一致的结果。 只不过没想到在陆远这里碰了钉子。 陈婉婷又夹起一只鹅肝寿司喂到陆远嘴里,周杰和斌子眼神都直了,“这是那个一百块的鹅肝?我们每次来都没货,为什么你们来就有货?” “你们人品不好呗。”陆远的火气让陈婉婷灭了一半,于是就没有再计较刚才的不愉快。 陈婉婷当着那几人的面儿,把她点的餐全都整齐的摆在她和陆远面前,桌子上面空了好多地方,陈婉婷解释道:“这些都是我给陆远点的,他胃口大,你们吃了他就吃不饱了,你们想吃什么自己点吧。” 那几人叫来服务员,挨个点自己想吃的东西,陈婉婷的注意力全在陆远身上,她不停的给他投喂,就想堵住他的嘴。因为刚才吃第二块鹅肝寿司的时候,陆远又认真的说道:“好吃!真的好吃!软软的,滑滑的!” 第68章 第68章脖子的红痕 周杰和斌子的饭量跟陆远差不多,不过他们每人点了两人份的量,没像陈婉婷给陆远点的那么夸张。按人均消费一百五来算,他们两人每人差不多三百块。陆知微还是孩子,她刚认识陈婉婷,不好意思吃太多,所以只点了一份寿司套餐,大概五十左右,宋晓敏也吃的不多,不过她没有客气,也点了两人份的量,大概三百左右。 这让那三人感到奇怪,“你那小鸟胃口点这么多吃不了怎么办?”斌子问。 宋晓敏微微一笑,“能吃掉的。”她柔柔的说道。 陈婉婷和陆远在他们等餐闲聊时,只顾着埋头炫饭,因为下午运动一番,现在太饿了。 宋晓敏看着陈婉婷的吃相,礼貌的跟她聊天,“陈小姐看起来跟我差不多大,不知道你在哪所 大学上学?” 陈婉婷咽下嘴里的寿司,“我现在没在上学,高一的时候家里没钱,就没上了。” “哦,看你的样子不像没钱啊。”宋晓敏扫了眼他们面前的空盘子,她想说真把陆远的钱当自己的瞎霍霍啊。 “嗯,这半年才开始赚了点钱,过了年是该考虑继续读书了。”陈婉婷毫无隐瞒的说道,她并没有觉得自己穷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情,穷人多了去了,上不起学的一抓一大把。 “已经开始上班了吗?在哪里上班啊?我看看我爸爸能不能给你找找关系。”她继续在暗中抬高自己,踩低对方。 “我现在是个体户,你爸做什么的?”她抬眼看着宋晓敏,她都抛来橄榄枝,接着就是。 “哦,个体户啊,那就没办法了,我爸爸在外经贸。”宋晓敏本来就是想贬低一下对方,现在实现了,她有种赢了陈婉婷的感觉。 “出口啊?”陈婉婷想到上辈子后来的经济发展和出口贸易,“前景很好,不错。” 宋晓敏没明白为什么她会认为不错,现在的对外贸易受限,外汇急缺,怎么能不错呢,她说的是反话吧?“个体也很不错,想出摊就出摊,累了就可以在家睡觉不出摊。不过自己赚钱很不容易吧?风吹日晒的,怎么都不如坐办公室舒服。”她说话一直都柔柔的,说反话也柔柔的,就像大家闺秀那样。 “那确实,个体户太累了。”陈婉婷懒得深究她话中的意思,一切都以闲聊对待。 “你家是哪儿的?应该不是北京的吧?听口音不太像。”说话的时候,他们的寿司上来了。宋晓敏小口吃着寿司上面盖着的生鱼片和下面的米饭团,不像陈婉婷,跟没吃过饭似得,一口一个,狼吞虎咽。 “我家在晋省农村,你要是想体验乡下的生活,想吃吃苦,受受累,看看农村的大好风光,欢迎你找我。”说着她又吞了一整个寿司。 农村的啊?宋晓敏这一番谈话下来,一开始焦躁的心情平复了很多,也自信了很多,“那看来你平时没有什么机会吃日料了,这次趁陆远哥请客,你多吃点。如果以后有机会,我请你去老莫吃,那是正宗的苏联餐厅,你应该没吃过的。” 莫斯科餐厅?上辈子陈婉婷自己去吃过,想一想还挺怀念的。她看了眼陆远,接着对宋晓敏说:“明天我俩有时间,咱们可以明天去吃。” “呃……”宋晓敏本想客套一下,结果被架在火上,“不知道明天有没有座位,我明天上午打电话问一问,如果没有座位咱们就改天。” 陆远看出来陈婉婷是个馋猫,“真想吃?”他问。 “真想!”陈婉婷没犹豫。 “明儿中午我带你去。”陆远说道。 “行。”陈婉婷听了后眼睛都在放光。 陈婉婷跟陆远说话的时候,宋晓敏看到了陈婉婷脖子上的一小块红痕,未经人事的她却马上就明白了那是什么。她嫉妒那红痕,也嫉妒陆远对她的有求必应。 他们几人还没吃完,陈婉婷和陆远已经吃光了自己点的全部东西,“你们先吃着,我们还有事,先回去了。”陆远招手叫来服务员,“结账。”他不打算把时间浪费在这些人身上,他只想在有限的假期里跟陈婉婷腻在一起。 服务员走过来,陈婉婷已经掏出来一沓钞票,一张十块,一沓一千,她估算了一下桌面的金额,差不多一千够了。 宋晓敏和陆知微还有斌子都以为那是陆远的钱,个体户能挣几个钱,每天风吹日晒,一天进账两块钱都算生意好的。只有周杰知道怎么回事,周杰忙摆手,“不用结我的,我自己带钱了。”他可不想花女人的钱,还是发小对象的钱,丢面儿。 陆远没搭理他,直接对服务员说:“就结我们自己点的这一部分,他们点的他们自己付钱。”说着他又把桌子上的盘子划分了一下区域。 服务员快速报了金额,“一共五百五十元整。” 陈婉婷本来想买整单,因为那些都是陆远的朋友们。但她默许了陆远的意思,她直接拆开钱条子,将一沓钱一分为二,分了一半给陆远,“数一数。” “好嘞!”陆远接过钱认真的数着张数。 他们数钱的同时,另外三人傻眼了。他们本来想吃陆远一顿,没想到他丝毫没留情面,直接让他们自己结账。自己结账也不是不行,问题是……他们点的量都超了原本的预算。 说起来也是自己不地道,怪不了陆远。可是他们点的那一堆,比陆远吃的多多了,没有一千估计下不来。他们三人齐齐把视线投向周杰,是他装好人不要陆远结账的! 周杰接收到了几人的视线,但他此时不能明说,该怎么说,请陈婉婷掏钱?这怎么可能张的开口。 结果就是他们眼睁睁的看着陈婉婷付了五百五十元,又看到她穿好衣服,背好小包,带好帽子和手套,跟陆远离开了日料餐厅。 “她真的是农村来的?”宋晓敏此时产生了强烈的疑问,因为她看到了陈婉婷的穿着,一点都不像农村来的。 陈婉婷外套穿着修身的长款黑色羽绒服,羽绒服外面还束着宽腰带,这种搭配在北京从来没有见过。她戴着绿边的皮手套,背着链条包,羊绒帽子外面卡着耳罩,太洋气了。宋晓敏自认为在圈子里已经算是最时尚的人,她每一期的《Vogue》都托人从香港寄来,每次买衣服都参考上面的样式。可是宋晓敏发现,陈婉婷的搭配纯法式,随性又别具一格。 周杰点头,“我作证,是农村的没错。” 宋晓敏一直盯着他们,直到他们走出餐厅。 “哎,周杰,你兜里装了多少钱?”斌子目送走陈婉婷之后,马上问周杰,“我特么脑子抽了想坑陆远一顿,结果忘了他就是那个铁公鸡。我钱没带够,你有多少借我点。” 周杰掏出来数了数,“三百,差不多就够我一个人的。要不你们等我,我回去取点儿?”周杰在他们几个当中都算很有钱的,因为头两年跟着陆远偷偷跑走私,另外他二叔也惯着他,只要他不惹事,要啥给啥。 “那,能不能也借我一点?我妈就给了我三十块钱,我点的这个要五十,还差二十。”陆知微小声说道。 他们说话的内容提醒了宋晓敏,她恨不得钻进地缝里。她也以为陆远会请客,没想到他把钱算的那么清楚,还全都交给陈婉婷拿着,“能不能也借我点儿?我带了一百,有点不够。” 几人看着面前没吃完的寿司,纷纷责怪自己刚刚太贪心,可是也在怪陆远不够义气,“我哥把钱都给了她,大伯大伯母知道了不会生气吗?”陆知微问道。 周杰非常鄙视的说道:“他刚升了之后工资才一百五,他哪有那个钱请吃饭?他就是那个吃软饭的!” “啊?”陆知微对陆远的滤镜碎了一地。 “好歹陆远还有软饭能吃,我这饭算怎么回事?”斌子头大,总不能打电话回家让父母送钱来吧。 周杰估摸了一下时间,“你们先吃着,我去取点钱回来,你们吃慢点。”他知道那几个都是靠家里给零花钱,平时家里管得紧,一顿饭花好几百肯定会被骂。好在他余钱多,回家取自己的钱也行,跟他二叔张口要也可以。 他起身离开,出了饭店后发现陈婉婷和陆远还没走,“怎么还没走?”他走过去问。 “等你。”陆远说道。 “有事?” 陆远下巴往里面一指,“那帮孙贼肯定没带钱,我媳妇儿想进去结账,正好看到你出来了。” 周杰谄媚一笑,“我就知道嫂子是好人,比陆远好多了。” 陈婉婷拿出来一沓钱递给周杰,“反正陆远的钱全都在我这儿,你就当拿他的钱结账,不用有心里负担。对了这钱不用还我,帮我办件事儿呗?” “啥事儿,您说。”周杰故意双手接过钱。 “过了年就该开学了,把我弄到晋阳市一中插班读高三,应该没问题吧?” 晋阳市?整个晋省都是他的地盘儿,“那肯定没问题,跟校长一句话的事儿,包在我身上。” 周杰拿着钱美滋滋的回到餐厅,“啪”的往桌子上一拍,“咱们一起吃软饭!” 当天晚上的陆家,得到了陆知微带回去的几个消息。 一是陆远有对象了,跟宋晓敏没戏。 二是对象是农村的,长得特漂亮。 三是陆远现在是吃软饭的,并且不想再进步了。 陆远他爸气的差点当着全家人的面儿摔茶杯。 第二天上午陆远带着陈婉婷去了友谊商店,买了陈美玲嘱咐过的巧克力,香水,还给陈美玲买了一块手表。中午两人去吃了老莫,下午准备返回晋阳市。 初三中午两人到了晋阳市,晚上陆远又连夜开车准备归队。两人暂时分开,都不知道下一次见面会是什么时候。 过完年初三那天“美玲”服装店就开始营业,他们以为过了年不会有多少人出来买衣服,结果没想到人们走亲戚时在家待着无聊,为了躲避家务活儿,能出来的全都出来逛了。 结果就是年后的服装店又迎来几天的小高峰。 过了完整的年,就到了二月底。还有两天开学,陈婉婷去一中报道。 她直接见到了校长,校长将她请到办公室,“首先欢迎你来到我们学校读书,咱们高三的文理班按理说你都可以随便选,但是我还是想给你做一个入学测试,摸摸底,看看能不能跟的上重点班的进度。” “当然可以,”陈婉婷说道,“我偏向于理科班。” “行,你稍微等我一会儿,我去找教导主任要卷子。”校长离开了办公室。 陈婉婷坐在桌子旁安静的等他。 周杰在初八跟着他二叔一起回到晋阳市,就跑去服装店告诉她可以上学的事儿,并且把自己高二高三用过的书全都带给了陈婉婷。陈婉婷用了两个星期的时间翻书回忆上辈子学过的内容。 英语她压根不用担心,上辈子在章雅言的强压之下,她的英语已经到了可以同声翻译的水平。数学也不用担心,这是上辈子姜斌的功劳。物理和化学都是她上辈子的强项,她过一遍书几乎都能想起来。唯一短板就是语文和政治,需要背的东西太多了。 她试图熬夜背,但效果甚微。眼看着要开学,索性把那两本书一扔,专攻能让她开心的数学和物理去了。 校长很快就把卷子拿回来,同时身后还跟了一个老师,校长将卷子递给陈婉婷,并且给老师介绍道:“周主任,这是咱们学校今年转来的插班生,现在做一个入学考,我还得去安排其他工作,你来监考一下。” 周主任看着陈婉婷,痛快的答应了,“行,交给我吧。” 校长跟陈婉婷点点头,意思是没有将她的关系说出来,担心给她带来麻烦,她就已一个普通插班生的身份来考试,这样能了解她真正的水平。 陈婉婷也是这么想的,少一个人知道就少一些麻烦,最好就当她是普通的学生来看待。 周主任把卷子分好,先把语文卷子铺在陈婉婷面前,“这是上学期期末考试卷,你应该没有看过吧?” “没看过。”陈婉婷摇摇头。 “你先写语文,我在旁边监考。”周主任拿了凳子坐在陈婉婷身后不远的地方。 他看到陈婉婷盯着语文卷子紧皱眉头,好半天只写了基础知识题,看到文言文的时候她抓耳挠腮,卷子上写了涂涂了写,上面画满了小圈圈。 虽然看起来不像好学生,但她腰是真细,脖子那里露出来的皮肤也嫩,还白。周主任坐在她身后,将她从头到尾来回的欣赏着。她的身上散发着跟别的高中生不一样的气息,说不上来,让他感到嘴唇发干。 “写完了老师。”陈婉婷打断了周主任的思绪,“该给我下一套卷子了。” 周主任立刻别开眼线,从手中抽出一套英语卷子递给她。 陈婉婷继续埋头快速写着答案,周主任的眼神依旧在她身上,错过了她答题的速度。 第69章 第69章害怕……没钱……想死……… 陈婉婷用了一整个上午答完六套卷子,其中政治全空白,语文空了一半,其余四套全部写满。 周主任看着卷子忧心忡忡的说道:“你这语文和政治,没法看啊。”他从卷子里抬起眼,“你从哪个学校转来的?” “我原来在平定县中学,高一家里没钱我就没去上学,今年妈妈在晋阳市工作,我才转到这里。” “哦,平定县中学我知道,你家是县城的?”周主任好奇的打听她的家境。 “不是,是平定县宋家坡村的。”陈婉婷诚实的回答。 “嗯!”周主任点点头,又问道,“你爸爸是在哪里工作?” “我没爸,只有妈。” “哦,没爸啊……平时被欺负了谁给你出头?” “全靠我自己解决。”陈婉婷自豪的说道。 “不错不错。”周主任很是满意。没有父亲,家是农村,离晋阳市很远,被欺负只能靠自己,周主任很看好她,“是个有毅力的学生。” 校长这时进来了,周主任拿着已经批过的卷子给校长看,“这孩子偏科太严重,理科分很高,但是文科……你看看,”他特地将语文和政治摆在校长面前,“这要是高考,得落多少分?” 校长皱着眉浏览了一遍卷子,周主任又说道,“是个好苗子,我看把她安排到理科重点班,语文和政治让她周末来学校,我给她补,争取两个月总分能提高一百分,高考前两门提高一百八。” “行,就这么办,那就交给你了老周!”校长接着跟陈婉婷嘱咐道,“周主任正好今年带文科班的语文,他政治也是一把好手,让他给你补那两门,你的成绩一定会进步很快的。” 陈婉婷站起来朝着两位老师一鞠躬,“谢谢老师!” 中午陈婉婷报完到先离开了学校,周主任则忙到了晚上才回家。他回家之后,爱人王秀琴已经把晚饭准备好,和周卫东边看电视边等他。 周主任一回到家,就把手包往沙发上一扔,“累死了,开学一天全是破事。” “赶紧吃饭吧,对了,你们学校高三还能转学吗?我有个病人的孩子想转到你们高三重点班去,她给我了八百块钱。”王秀琴把钱拿出来给周主任看。 周主任坐在饭桌旁,倒了一小盅酒,“不好说,今天刚转来一个,再来一个怕是没地方了,明天我去跟校长说说。”他夹着菜,喝着小酒,“开学后放学我可能得晚回来一个小时,新转来的学生偏科严重,我趁放学之后给她补一补课,争取把分数提上来点。以后你们该吃饭就吃,给我留出来点就行。” “转学生?谁的亲戚?让你这么费心思。”王秀琴问道。 “没有后台,符合转学要求。” “哦,不行你看着把她挪一挪,给我这个弄进去,毕竟这个八百块钱呢。” 周主任沉思片刻,“行,明天我来安排,你等我通知。” 王秀琴满意的给她丈夫蓄满了酒杯。 陈婉婷第二天去学校上课时,才发现自己被安排到了普通班,“不是说我在理科重点班吗?”她问周主任。 周主任无奈的答道,“本来是要把你安排进重点班的,可是昨天下午发现重点班一点儿地方都没有了。你先在普通班听课,每天放学后你去我办公室找我,我多给你补习一个小时,争取进度跟重点班一样。” “哦。”那只能先这样了,可是跟她的想法差了十万八千里。 陈婉婷拿着书包到新班级报道,她看到重点班在走廊的最里面,特别安静,还没有其他班级的同学路过带来噪音。她本来打算进重点班的,不过她也没有打算拿这点事儿再去麻烦周杰。 她先去见了新的班主任,然后跟着班主任来到新班级,老师给她安排到了最后排的空座位,接着发了教材,开始上课。 最后排的座位还有空的,不知道是学生没来,还是压根就没有那 么多的学生。并排的男生从上课就开始睡觉,另外一边的男生不停的接下茬,嘻嘻哈哈。 陈婉婷烦得要死,与其在这里浪费时间,还不如在家里自学,她萌生了请假的想法。 下了课她打算去找班主任申请一下调座位的事情,路过周主任办公室的时候,看到他的办公室里还站着一个转学生,没一会儿,他带着那个转学生去了重点班。 什么情况?不是重点班没有位置了吗?怎么比她来的晚的还能进去?陈婉婷临时改变了主意,没去找班主任,而是一转弯就去了校长办公室。 校长得知她的来意,也感到困惑,“我带你去看看情况。” 校长带着陈婉婷往重点班去的路上恰好碰见了周主任,校长询问怎么回事,周主任好像感到很意外,但是马上对陈婉婷说道:“我正好要去找你,倒是在这儿碰上了。”他对校长解释道,“上午重点班没有腾出地方来,我就先把陈同学安排在普通班,刚刚我去看,地方腾出来了,我这不就去找陈同学嘛。” 听到安排好了,校长就放心了,他可不想得罪那个来电话的人,“正好,你跟着周主任去吧。” 陈婉婷回到普通班拿上了她的书包,跟在周主任身后,周主任不满的说道:“你还真是急性子,半天不到就跑去告状。” 陈婉婷跟在身后偷偷白了他一眼,并没有为自己辩解。 “放学留下来去办公室找我,以后每星期一和三,我给你补课。”周主任把她带到重点班门口,“最后面有个空座,你直接坐过去就行。” 陈婉婷进去后看到满满当当的教室里,最后面果然空出来一个座位,但是那个座位并不像是新加进去的,更像是走了一个人留下的,桌洞里还有没来得及拿走的笔记本,上面写着高三一班刘娟。 “这个叫刘娟的,去哪儿了?”她问同桌。 同桌瞥了她一眼,“普通班。” 陈婉婷翻开笔记本,看到这个笔记本里面记着密密麻麻的内容,应该对她很重要,陈婉婷拿着笔记本又来到普通班,随便找了一个同学将刘娟叫出来。 刘娟是个稍微有点胖的脸很圆的一个女孩子,她还带着一副眼镜,看起来是只知道学习的那种类型。她递过去笔记本,“你的吧?我在桌洞里找到的。” 刘娟不可置信的看着陈婉婷,片刻后像是泄了气似得,接过笔记本,“谢谢。”说完她转身要走,陈婉婷叫住了她。 “你是怎么从重点班出来的?成绩不好?” 刘娟讶异的看着她,“你不知道?” “我该知道?” 刘娟沉默了一下,小声问道:“你是不是答应晚上去补课了?” “对啊。” 刘娟又环顾一下四周,“你知道补课是什么意思吧?” “补课不就是补课吗?”刘娟的问题让陈婉婷摸不着头脑。 刘娟犹豫了半天,才开口说道:“你尽量别去了,你长得这么漂亮,没必要靠这个进重点班。”说着上课铃响了,刘娟没落的走回教室。 陈婉婷听的云里雾里,但也回到了班里。 到了放学后她去了周主任的办公室,因为有刘娟说的话在先,她提起了十二分的注意。 “你坐凳子上,”周主任指了个凳子,然后起身关门,“今天给你讲语文,我看过你的卷子,你的弱势在文言文。” 陈婉婷按照周主任的要求翻到一篇文言文后,周主任坐在她身后,叉着两条腿,就像把陈婉婷圈起来一样,开始给她讲文言文。 陈婉婷嫌他离得太近,口气难闻,于是不动声色的往旁边挪了一挪,这让周主任很不爽,“好好听我讲,别走神干别的,屁股痒痒是不是?蹭什么蹭?” 这话让陈婉婷听着很别扭,像是被老流氓冒犯了,但又像是走神被老师训斥,于是她暂时没有再动作。 这时办公室的门突然被推开了,“周老师。”一个熟悉的声音传来。 周主任回头看了眼门口,“你怎么来了?”他叮嘱陈婉婷,“这篇文言文你先自己念两遍,我去处理点事情。” 周主任来到门外,关上了办公室的门。 这时同学都走光了,老师也都下了班,只要周老师的办公室亮着。周主任和刘娟在门外小声说着话,陈婉婷好奇心作祟,偷偷来到门口,耳朵贴过去仔细的听着。 刘娟微弱的声音隐隐传进来:“怀孕……不敢……怎么办?” 周主任微微弯腰,还双手叉腰质问她,“能怎么办?打了啊,你还想生?” 刘娟啜泣着说道:“害怕……没钱……开除……想死。” 周主任没好气的压着声音说道:“想死就死外边,我都说了周末去,你到底想干什么?” 刘娟没再说话,她就低着头小声哭着。周主任最后妥协道:“行了行了,你说的我同意,你先回去,周末我给你补课,你来学校找我。” 刘娟这才点点头,离开了学校。 周主任推门进来的时候,陈婉婷趴在桌子上装睡,她听到开门声抬起头来,“老师,我一学语文就犯困,今天能不能先到这儿,我回家背。” 周主任这时也没了给她补课的心思,“行,你先回去,星期三再过来。” 陈婉婷没有犹豫,拿起书包就跑,今天听到的事情太炸裂了,如果还留在原地那就是自寻死路。 陈婉婷已经猜出来事情的大概,她不敢继续留在一中,如果继续留在这里,她就等于处在危险的环境里。 她是跑着离开学校的,她并没有看到等在校门口的王秀琴,但是王秀琴看到了她。 第70章 第70章肮脏 王秀琴看着陈婉婷远去的背影,心中生出无数个疑问来。她看时间差不多,拎着饭盒进了学校。 办公室里只有周老师一个人在,王秀琴把饭盒放在办公桌上,“学生都走了?” “嗯,新来的学生有点不适应补课强度,先回去了,慢慢适应吧。”他满腹心事的说道,“周末我还得来学校加班,帮助新来的转校生必须尽快适应这个进度。” “你说你忙半天,学生毕业了也没记得你的好,也没有送你点儿东西。你又要私下给学生补课,又要带毕业班,你累着了,辛苦的还不是我?”她把饭盒打开,推到周老师面前,“哎,我刚进来的时候,看到有个女孩子跑出去了,好像是叫什么,陈……婉婷的?” 周老师好奇的问:“你认识?” “嗯,她来干什么?”王秀琴嫌弃的问道。 “哦,她就是新来的转校生。”周老师说道,“农村来的,也没啥背景。你怎么知道的她?” 王秀琴凑近周主任,压低了声音说道:“你记不记得前几个月卫东每天茶不思饭不想把自己关屋子里发呆的事儿?” “记得,咋了?” 王秀琴脑袋往窗外一扭,嘴一撇说道:“就是她,那时候她给卫东卖灵芝,刚好我认识的一个平城的朋友跟卫东他们饭店买灵芝,每天她一见面就勾搭卫东,你说一个农村来的小村姑咋那么会勾搭人呢。后来她不卖了,卫东要死要活的还拿了自己一个月的工资买了一个,就是说送你的那个灵芝。这不是后来那妮子不知道为啥又开始倒腾煤炭,我去警告她,她妈还打我!” “啥?她妈打你?你咋不告诉我!”周老师质问道。 “怕影响你上课不是。” “行,这事儿你别管了,交给我吧。”周主任把事情揽到自己手里。 第二天上课时,周主任趁第一节没有自己的课,专门把陈婉婷叫到了办公室,“我看你对语文和政治很有抵触心理啊?这样对高考可不利。咱们原定星期一和三补课,我觉得这个强度还不足以让你跟上高三的进度,所以周末两天你都来学校,我给你加两节。你是理科的好苗子,老师们都很看好你啊。” 本来陈婉婷今天想问校长再回原学校的事情,结果还没等来校长,却先一步被主任拎到了办公室。昨天晚上回到家后,她仔细的思考过目前的状况,刘娟这件事让她莫名的感到不舒服。 她猜测周主任频繁的给她补课,目的其实是跟刘娟一样的,因为她透露出来的消息是她没有任何背景,也没有厉害的亲戚。如果真是这样,在未来短短的四个月,她不但要把心思放在高考上,还得应付这个老师的别有用心。如果这个老师小肚鸡肠,那么她的高考也会有未知的风险。 “周老师,”陈婉婷决定探一探他的口风,“我不想补课,我觉得凭我其他几科成绩,考上大学完全没 有问题。而且我周末还要帮我妈干活,你也知道,我妈是干个体户的,平时根本没时间休息,我要是周末都来学校,我妈就太辛苦了。所以能不能不补课?” 周主任听后皱着眉,“不补课?你妈妈这么辛苦,是不是为了给你赚学费?咱们学校一个学期三十块,你没有交吗?” 陈婉婷确实没交,因为校长接到周公子的电话后,为了讨好周公子,就给陈婉婷申请了一个学校针对贫困生的补助,只要成绩优秀,学校就给其免学费。所以陈婉婷还真没交钱。 “我没有交。”陈婉婷老实回答,她还不知道自己成为了贫困生,她就记得没有交过钱。 “哦……这样就好办了。”周主任的心情被陈婉婷折腾的起起落落的,“我倒是有个办法,你周末来学校替我批卷子和作业,我给你钱,助你勤工俭学。每天两块,一个周末四块,一个月就有十六块,怎么样?” 果然,周主任想尽办法都要让她周末到学校来,跟刘娟一样,她总是周末来学校补课。 “嗯……我得回去问问我妈。”陈婉婷装作胆小不敢自己做决定的样子。 “你都高三了,凭自己的能力给你妈妈减轻负担,赚点生活费补贴你妈妈,通过批改作业和卷子,还能让自己的成绩得到提高,多好的事,还要通知你妈妈啊?太不懂事了。” “那……行吧,谢谢周老师的帮助!”答应了周主任之后,陈婉婷正准备离开。 周主任叫住她,“听说你以前卖过灵芝?” 陈婉婷怔住了,“你怎么知道?” “哦,我爱人跟我提起过你。” “您爱人是……” “周卫东你知道吗?他是我儿子,我爱人是王秀琴,昨天她来给我送晚饭的时候看见你了,还说你妈妈打了她。我说你是我的学生,这事儿就过去吧,我爱人也是看在我的面子上,打算不追究你妈妈的责任了。”周老师看到陈婉婷并不是很乐意周末来学校,于是拿这件事来强迫她。如果她还想她妈妈顺利工作,那就周末老老实实的来。 可是陈婉婷懵了,这都什么关系啊,她跟周卫东有仇吗?怎么他家的人挨个过来找她麻烦。先是周卫东对她示好,他妈又来说不同意,他爸又来说不追究她妈的责任。不是!他家都有病吧!一家子什么脑回路,有人问过她的意见吗! “哦……”陈婉婷想,居然跟周卫东他妈,那个眼睛长在脑袋顶,看人用下巴的女人又扯到了一起,上次那个女人被陈美玲推倒在地的时候还放出狠话,说让他们知道知道什么叫后悔。怪不得今天周主任突然找她,跟她说着这么一堆威胁的话,原来原因在这儿,“周老师,你知道你爱人为什么被我妈推倒了吗?那是因为她无缘无故要打我,我妈为了保护我,所以那是正当防卫。如果你要把这个原因全都归在我妈头上,那我可不同意,咱们要不报个警吧,跟警察把来龙去脉说一说,看看到底是谁的错。” 周主任看着陈婉婷,就像看着一块顽固不化的石头,他都已经暗示的那么明显了,她还不懂他的意思,还报警?“那些都是小事,”周主任让陈婉婷坐在凳子上,他们平视着,“我是想说,不管以前发生过什么,都让他过去吧。因为你是我的学生,我现在只关心你的学业,我希望一切阻拦你认真学习的障碍全都解决掉。就算我解决不了,我的亲戚在省政府,只要他一句话,也能帮你解决。就算以后你毕了业想找工作,只要你一直跟老师保持良好的关系,老师都能给你在省长面前说句话,解决你的工作,和你妈妈的工作问题,所以……”他停顿了一下,等待陈婉婷消化这个了不得的事情,“要是决定做对了,以后的生活将是一片坦途。” 果然,周主任真的在打她的主意,还拿她和陈美玲的将来做威胁。陈婉婷想着,原来那个王秀琴和周卫东那不可一世的底气来自于周省长啊。但是她来这里上学的事情,周杰通知的却是校长,而不是周主任。其中是否有门道,她还拿不准。 “嗯……那就谢谢周老师了,周六日我会来的。”她暂时妥协,“几点来好呢?” 周主任得逞的笑了,“这才是好孩子嘛,这个周六我有事来不了,周日来吧。” “老师你周六的事情要从几点忙到几点?你完事后我来学校等你行吗?” 周主任想了想,“得从中午一点忙到下午四点左右。” 从周主任的回答中,陈婉婷得知他那天一点要带着刘娟去医院,于是痛快的答应了周六下午四点的约定。 放学回家的路上,陈婉婷想着应对的办法,现在正是用人的时候,却发现没人给她跑腿,如果阿强在就方便多了。 说曹操曹操就到,回四合院的时候,巷子口电话站的阿姨喊住了陈婉婷,“刚好有你的电话。” 陈婉婷接起来一听,对方正是阿强。 阿强问她什么时候可以继续当保镖,阿强很担心陈婉婷就此不用他了。 陈婉婷马上回答道:“今天明天能买到哪天的票就来,正好有事等你办。” 原来陈小姐并没有放弃他,还有事等着他回去处理。阿强挂了电话就跑去买车票。 因为已经同意了周老师的要求,所以这个星期陈婉婷过的比较舒畅,没人找她麻烦,也没有魔掌伸过来。她还特别观察了刘娟几天,发现她精神不是太好,上课总睡觉,胃口也不好,在学校总吐。老师让刘娟叫家长来带她去医院检查一下,她的家长却没来。 她还看到周主任好心的告诉老师,他会抽空带学生去医院看病的,老师这才放了心。 过了两天,阿强来找陈婉婷报到。 星期四的早晨家长们送孩子上学时,看到了校门口贴着一张大字报,很多人以为是学校的通知而去围观,等看到内容时,家长们担心的不得了,他们拜托其他同学将自己孩子叫出来,就在学校门口开始盘问。 这件事也被学校的老师知道了,人们交头接耳的讨论着。 校长得知后大为震怒,他把那张大字报撕下来一看,上面竟然写着学校里有个老师是恶魔,把罪恶之手伸向学生。学生被猥亵或者强//奸都不敢反抗也不敢声张,作为学生家长要求学校必须严查此事,否则将报警处理。 校长觉得一个头有两个大,他喊来周主任。周主任平时人缘极好,老师和同学都喜欢他,校长希望周主任能查出一些端倪。 周主任一看纸上的内容,腿都软了。他拍着桌子大骂无耻,作为老师竟然能干出这种事,他气的心脏都疼。周主任趁机抚着心脏坐在凳子上休息,没人知道他的腿在发抖。 看来带刘娟去医院的事迫在眉睫,他甚至怀疑是不是刘娟贴出去的那张纸,她的目的是什么?周老师旁敲侧击的问刘娟,刘娟除了摇头就是哭,根本问不出什么有用的消息。 星期五,学校门口再次出现大字报,呼吁受到伤害的同学家长应该团结起来,一起努力让禽兽老师受到应有的惩罚,保护孩子的一方净土。 校长再次震怒,要求调查是谁在学校门口张贴大字报,给学校带来恶略的影响。可是问了一圈,全都说没有见到贴大字报的人,就连值夜班的门房老头也没有见到。 星期六,周主任偷偷的见到刘娟后,将她带到郊区的小诊所去做手术。他一路都警惕的看着周围,发现没人跟踪后松了 一口气。 手术做了足足有两个小时,他扶着刘娟走出小诊所,刚抬眼,一个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 周主任被打蒙了,片刻后才发现,打他的竟然是王秀琴。在王秀琴的身后,站着数十位学生的家长。 没过几分钟,警察来了,他们带走了周主任和刘娟,还有王秀琴和家长们。 原来周四和周五的时候,王秀琴在医院也收到了匿名的纸条,上面告知她丈夫做的事情,并且让她不要声张才能看到证据。证据就是周六的这一幕。 但是她并没有报警,她也不知道为什么警察会来到这里,还把她们全都带走了。 其他家长也因为收到了匿名纸条,所以决定来看看到底是哪个老师这么缺德。这一看不要紧,竟然是学校的老好人周主任! 周主任在警察的审问之下,将全部事情和盘托出,本来很快能定罪的,但是他摆出来和省长的关系,使得案子暂时搁置。 王秀琴趁这个时间在外面不停的跑关系,她因为进不了政府大院,所以只能在家属院外藏起来堵周杰。 周杰外出觅食的时候被突然冲上来的人吓一跳,他看到王秀琴鼻涕眼泪横飞,还抱着他的腿跪着求他救救她男人,说她男人被歹人冤枉,还被关在公安局。 周杰正好无聊,为了打发时间就准备跟着去看看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公安局离他们现在的地方很近,他们快走到地方时,一个精壮的男人拦住了周杰的去路,“我们小姐要见你。” 这个称呼让周杰想起来眼前这人是谁了,这不就是陈婉婷的大名鼎鼎的保镖嘛!他们的圈子里还没见过谁能拥有专门的保镖,陈婉婷是独一份儿。 周杰跟着阿强拐进巷子里,他看到等着他的那个人果然是陈婉婷。同时看到陈婉婷的还有王秀琴,她的脸瞬间就白了,“你们认识?你们怎么会认识?” 周杰没有理会王秀琴,而是问陈婉婷,“什么事儿啊?还让保镖专门等我。” 陈婉婷看向王秀琴,对周杰说,“这事儿,你别掺和,对你二叔的影响不好。” 周杰从王秀琴嘴里听到的版本是她男人如何被陷害,但是从陈婉婷嘴里听到的却是另一种让人想呕吐的版本。周杰头皮都要炸了,那个姓周的竟然打着他二叔的名义干这种勾当。“我得去跟我二叔说一下,这事儿不能被别人利用了。” 王秀琴看到这种情况,裤子已经湿了,她跪着求周杰救人,周杰才想起来,这王秀琴也没少欺负陈婉婷。上次陈婉婷在滨湖饭店请他吃饭的时候,没少吐槽王秀琴欺负她的事情。 王秀琴看求周杰行不通,马上又去跪着求陈婉婷,求她网开一面,得饶人处且饶人。 这把陈婉婷逗笑了,“反正你闲的没事儿,再帮我一个忙呗。”她对周杰说,“把这人也处理了,一家子都是社会害虫,败类。这个不解决,你二叔以后还会有隐患。” “放心吧,这人我带走了,你把你保镖借我用用,你等我消息。”他实在是嫌弃王秀琴鼻涕眼泪屎尿齐飞,跟她靠近一点都感觉空气里充满了脏污。 看到王秀琴也被带走了,陈婉婷才终于松了口气。学校的事在社会上传得沸沸扬扬,周主任因为侵犯过好几个女生被判处死刑的消息大快人心,人们纷纷拍手称快。 王秀琴也被医院开除,她因为收受贿赂,被判了几年。周卫东因为被父母牵连,也丢了工作。他感觉家里一下子安静了,只有他一个人在呼吸。 陈婉婷再次被周奕夫召见。 周奕夫哭笑不得的数着她的光辉事迹,“一次煤矿透水事故,一次研究所间谍事件,一次学校老师侵犯学生事件,你是走到哪里都不消停啊。” 陈婉婷大言不惭的说道:“主要是我太正直了,见不得那些肮脏的事情。我只是尽了我最大的努力去让这些脏事儿见光,实际上真正有效处理的,不都是您嘛。您在其位谋其政,心系百姓,您才是老百姓头顶的一把伞,给大家遮风挡雨的。” “你可真够会说的。”周杰在旁边插话,“我要是有你这本事,我二叔早就把我放出去了。” 周奕夫又问道:“说吧,这次想要什么奖励?” 陈婉婷狡黠一笑,“要不,再给我转个学?” 周奕夫痛快答应,“行,这次我亲自帮你办。” 70-80 第71章 第71章竞争对手 陈婉婷选在星期一回到平定县中学报道,她背着书包,又踏上了这个熟悉的地方。 只可惜这次再回平定县,陆远已经不在这儿了。 阿强等在学校外面,陈婉婷去敲传达室的门。过了一会儿传达室出来一个人,他撑着拐杖,下面有一条裤管是空的。 “怎么是你?你是今天来报道的新学生?”传达室的人惊讶的问道。 陈婉婷听着这意思是认识?她仔细看这人,原来竟然是熟人,“是你啊?你怎么会来这里上班?”这人正是赵保柱,原来平定县红旗煤矿的安全员,矿难那天他不顾危险强行跳进矿井救人,后来陈婉婷就再也没有见过他了。 “我被安排在这儿了,你等会啊,等会儿!我进去通知一下。”赵保柱感觉有点兴奋,他拄着拐杖一步一米的迫不及待的跳远了。 没过一会儿,县中学的校长,副校长,还有高三年级的班主任们,全都出来一起迎接陈婉婷。他们手里还拿着小红旗,嘴里说着欢迎欢迎。 校长先一步走上前,握着陈婉婷的手郑重的说道:“热烈欢迎陈同学入学本校,希望陈同学在未来的四个月里,在本校的学习和生活如同在家里一样舒适,也祝愿陈同学可以考取优异的成绩。陈同学在本校学习期间,如果有任何问题和要求,都可以提出来,我们尽最大的努力来解决。” 这举动搞得陈婉婷一脸懵逼,怎么好像她成了来视察的领导似得,“校长您好,不、不用这么客气,我就是来上学而已。” “哎!可不能这么说,你是周省长亲自安排进来的,这就足以说明你对本校的认可,更说明了周省长对本校的信赖。”校长放开紧握的双手,侧过身,“我来给你介绍一下我们高三重点班的班主任,你可以根据你喜欢的老师来选择班级。” 站在一旁的老师全都面带笑容,陈婉婷渐渐的接受了这样被重点关照的感觉,“不用选,我擅长理科,我就去理科班。但是我语文和政治薄弱,我希望下了课能见一见这两位老师。” “没问题,我来给你安排,现在我带你参观一下我们学校。”校长让老师回班里继续上课,他亲自陪着陈婉婷熟悉校园。 陈婉婷哭笑不得,“不用了校长,我初中和高一也是在这里上的,我熟悉的很。” “哦,哈哈哈哈哈。”校长尴尬的笑着,“我能问一下,高一为什么中间就不来了吗?”他陪着陈婉婷边说边往办公室里面走。 “那年家里出了点事儿,钱都在奶奶手里拿着,她认为我是个女孩,所以不打算供我上学。后来我妈离了婚,自己外出赚钱,这才又有能力供我上学了。” “那……为什么会是周省长亲自打电话呢?”校长有些小心的问道,这是他这辈子第一次亲自跟省长通话,所以生怕问出来不该问的内容,“是你的亲戚?” “啊,这话说来话长,简单概括就是,机缘巧 合下我帮了他一个小忙,他就答应给我安排学校的事情了。所以……”她不好意思的说道,“我不是什么大人物,也跟大人物没有关系,我就是想继续念高三然后参加高考而已。” 她说的谦虚又真诚,可惜校长只信了一成,“行,不管怎么样,你都是我们学校的重要的学生,你有任何要求都可以提,跟大人物没有关系,就算没有大人物,我也会给每个学生解决困难的!” 两人路过学校宣传栏的时候,陈婉婷余光看到一个人,“咦?”她指着最上面一张放大的照片问道,“这是什么?” 那张照片正是姜大丫,但是后来她自己把名字改成姜晓月,所以现在宣传栏里照片的下面,写的名字是姜晓月。 校长一看到这个就来了兴致,“这我得隆重给你介绍一下,这是我们上一届的高考第一名,是本校的第一名,也是本县城的第一名!她考去了北京师范大学,今年的学生,很多都把她当做榜样。她是我们学校的骄傲!” “哦……”没想到还是第一名,看来王建民给她补习的还挺有效果,“那还真不错。”陈婉婷琢磨着,上辈子王建民没考大学,这辈子不但自己考了,还辅导姜大丫也考上了,这是怎么回事?难道跟平城的姜斌有关系?上辈子她在姜斌家里长大,这辈子跟姜斌有关系的反而是姜大丫。 “到时如果你有升学的疑问,我可以把她的地址给你,你写信问问她。”校长好心的说道。 “行,谢谢您。”两人到了校长室,陈婉婷说了自己的要求。因为她还要顾着服装店的生意,所以她不可能每天都来上学。在跟校长的沟通后,校长痛快的答应了她每个星期一来学校学一天的请求。 在这一天她需要交上个星期的所有作业,再拿走接下来一个星期的作业,所有老师都要提前给她划好学习重点和布置作业,尤其是语文老师和政治老师,需要多给她增加背诵和自学的内容。 接下来的时间,陈婉婷专门见了语文老师和政治老师,这两位老师得到了校长的暗示,对于陈婉婷说的任何要求,全都痛快的答应下来。甚至在当天,这两位老师就专门用一节课的时间,给陈婉婷布置好了未来一个星期的作业,和她需要自学和背诵的部分内容。 校长灵机一动,“不如每个星期一你就来我办公室,我让每一个没课的老师过来专门给你布置作业,你跟着班级上课反而会浪费时间,老师单独给你布置内容,还方便掌握你的进度,查漏补缺。” 这个主意好,陈婉婷也认可这样的安排。所以趁上午的时间,她又见到了英语老师和物理老师,至于数学老师和化学老师,他们上午都满课,只有下午有时间。 中午陈婉婷带着阿强准备去县里的国营饭店吃饭,就是上次陆远带她去过的那家。经过学校传达室的时候,她友好的塞给赵保柱两包烟,为了庆祝他在那场矿难中活了下来,还有了新的工作。 赵保柱当宝贝似得接过来,“在矿场的时候你就给过我一□□会儿没舍得抽,想抽就拿出来闻一闻。后来腿被砸断了进医院做手术,我就想,他娘的,命都差点没了,抽一根进口烟咋了!我就是那会儿把那根烟抽完了。没想到现在又有两包!”他嘿嘿笑着,精神状态跟以前在矿场时一点都不一样。可能经过大灾大难,看开了吧。 陈婉婷本来打算去国营饭店吃午饭,可是在学校大门外面,她发现一家小吃店,这家小吃店引起了她的兴趣。 这家小吃店里面挤满了本校的学生,重点是这家店名字叫“串串香”。陈婉婷记得上辈子千禧年过后她才见到满大街的串串香,有店铺的,还有街边推车的,各种模式。看来这家串店的老板特别有商业头脑,就照着这个火热的形式发展下去,多开分店,发财那都是早晚的事。这要是没有这家店,陈婉婷都想自己开一家了。 串店的对面有一个铁皮推车,卖着热腾腾的饸烙面,有荤卤和素卤,陈婉婷临时决定就在这个面摊解决午饭,这里方便她观察对面的那家串店。 饸烙面很快就上来了,她和阿强一人一碗。她吃饭时眼睛不离对面的店铺,阿强的视线则关注着四周的情况。 面摊儿是由一对夫妻经营的,老板娘好奇的问道:“你们是不是想吃对面的串串?她家可火了,你等学生们上了课再去,那时候人少点。” “他们家经营了多少年?”陈婉婷打听着。 “得有个……一年吧?”老板娘看向老板。 老板笃定的说道:“一年,我们在这儿卖了两年,他们是去年这个时候开的店。” “那家老板是什么人?能想到开串店,挺厉害的。” 老板这下打开了话匣子,“听说是下面农村上来的,直接跟学校租了房子开饭馆,学校给协调的房子,也不知道他家有啥关系。哦对了,好像他家孩子去年高考,还是县状元啥的。反正就是挺厉害。” 县状元?去年?陈婉婷有个大胆的猜测,于是问道:“那老板姓啥?我也这边村儿里的,没准儿认识。” “姓啥?”老板娘眼睛朝天看的想着,“姓姜我记得!”她一拍手说道。 这么巧的吗?厉害的人到底是姜大丫还是王建民? 陈婉婷说话的功夫,阿强就吃完了一碗,他又点了一碗肉臊子饸烙面。 老板娘感慨,“哎,那家串店,抢了我们不少生意。以前每个月还能赚点余钱,现在都没人在这儿吃饭了。”她给阿强盛了满满一大碗,“多吃点,这碗就当大姐送你的,我们明天可能就不来出摊儿了,今天把这点臊子卖完了就回。” “这么好吃怎么就不出摊儿了?”一直不说话的阿强没忍住开口问了一句。 “哎,现在也就你们两还稀罕咱们家的饸烙面,别人全都稀罕串串去了,那串串那么贵,还那么多人吃。那两个肉串串就一毛,跟咱们一碗素饸烙一个价。那两个串串咋吃饱啊,饸烙面一碗就吃饱了。”老板娘发着牢骚。 “肉臊呢?多少钱?”阿强看了看碗里飘着油汤的卤。 “肉臊两毛。”老板娘笑着说,“小兄弟看来吃对了,你今天吃多少,大姐都给你免费,作为最后一天的福利!” 阿强低着头算着,一碗两毛,五碗一块,他一个月能挣五百,那就是能吃两千五百碗。一个月才三十天,每天够他吃八十多碗的。 不对,不应该这么算。阿强皱着眉,又续了一碗。 阿强对做生意实在不在行,他想给他们一些帮助,让他们继续卖饸烙面,这么好吃的东西,一定还会来客人的。 他求助似得看向陈婉婷,陈婉婷早就注意到了阿强的小动作。所以跟阿强对上视线的那一刻,她就明白了阿强的想法。 没办法,还是她来出马吧,“大姐,你们就没想过也开个店吗?按说这学校这么多人去吃串儿,兜里有钱的学生还是挺多的。” “哎,不瞒你说,去年的时候本来是有这个打算,后来对面开了个串店,把我们的生意挤的没了,就没开起来。以前存了点儿钱,现在每个月都陪,快陪光了。”老板满脸愁容。 “那要是有机会赚钱,你们还开不开?” “当然开啊,有钱不赚那不是王八蛋吗。”老板娘大大咧咧的嚷嚷道。 这两口子的性格,很对陈婉婷的胃口,“我给你们出个主意呗。” “行!已经走投无路了,啥主意我们都听!” 陈婉婷说道:“你们要是想争口气,就得换一个卖的东西。我倒是有个想法,就是不知道你们愿不愿意试一试。” “要钱不?”老板关心的问。 “要是试好了,我给你们借一笔钱,供你们买材料租房子,赚够了再还给我就行。”陈婉婷说道。 阿强补充说:“我也能借。” 老板两口子全都围过来,“啥想法?我们都揭不开锅了,啥想法都愿意干!” “我跟你们说,我在外地吃过一种饭,挺简单的,就叫盖浇饭。跟你们这面是一个意思,就是盘子里统一铺米饭,上面盖不同的菜。便宜的是素菜,贵点的带着肉。” “米饭?”老板两口子对视一眼,“家家不都是吃面?米饭能卖出去不能?” “所以一开始就得试一试,”陈婉婷说道,“不但要试菜的口味,还得试人们能不能接受。” 两口子有点犹豫 ,阿强担心的问陈婉婷,“那饸烙面还卖不?” “只要把摊子撑起来,种类肯定会越来越多,面不成问题。”陈婉婷给阿强打包票。 老板还有些犹豫,“要是试一试的话,大概得花多少钱?我们两个回村儿借一借,兴许能借个几十块钱出来,要是赔了我们两出去干点别的活也能赚回来还钱。” 陈婉婷笑着看向阿强。 阿强思考了一下,从兜里掏出来十张大团结,递给老板娘。 “哎?不要不要,才三碗面,哪能要你这么多钱。我说过了后面两碗送你的,你给两毛就行,荤臊子两毛一碗。对了加上闺女的一碗素臊子面,一共三毛。” 阿强说道:“这一百块钱是预支的五百碗肉臊子面,以后你们店要是开起来了,我去吃面你们就从这五百碗的帐里划,要是开不起来,就当我看走眼,赔钱了。”他学着陈婉婷的样子,大气的说道。 “这……”老板娘回头看老板,她拿不定主意,这要是没开起来就拿人家一百块,不就成了骗子了。 老板皱着眉挣扎半天,一拍膝盖,豁出去了似得说道:“拿上,小吃店开起来就算面钱,开不起来就算借的,咱们出去打工还!” “哎!谢谢,谢谢你们!”老板娘接钱的时候,还偷偷抹了把眼泪。 “行,既然说定了,我帮你们张罗一下。”陈婉婷看了看时间,“你们中午收了摊,先去市场买一些东西,需要买的我给你们列出来。我大概三四点从学校出来,咱们还在这儿见面。” “好好好,我马上就去买东西。”老板哪还有心思等别的食客,他等陈婉婷他们走了之后,立刻收摊,蹬着铁皮车带着老板娘,一起去菜市场买东西。 对面串串香的店里,一个服务员看着对面面摊儿走了,回到后厨跟王引娣汇报,“姐,姐!对过的面摊儿咋这么早就收摊儿了,以前不都得等到学生们放学?” 王引娣抻着脖子往外面看,“不知道啊,不干了?我看他们今天没卖出去几碗,来娣你去后头屋里叫你姐夫出来,这都忙不开了还躺着睡觉!” 王来娣从厨房后门出去,一步宽的过道对面又有一扇门,推开以后就是炕头,炕上躺着姜大亮,“姐夫,我姐叫你去店里帮忙,忙不开了。” 姜大亮翻身换了个姿势,“不去,腿脚不利索,去了又被埋怨。” “你后头穿串儿也行,我在前头忙。快起来吧姐夫,不然我姐又要说你了。” 姜大亮等了半天都没见王来娣离开,他只能扭曲着坐起来,穿鞋下地,提了提裤子,跟着去了厨房。 王引娣看到姜大亮趿拉着鞋终于出来了,不满的说道:“整天就知道睡觉,大丫又来信要钱,你都不知道出来帮帮忙,多卖点串串还能多赚点钱。这么没用你回村儿里算了,来这儿还多张嘴吃饭。” 姜大亮坐在小凳子上摸了几下肉片,接着熟练地捏起来穿在签子上,“钱钱钱,她上个学咋这么费钱?” “大城市花钱的地方多,又不像在县里没有地方花,现在花的多以后也赚得多。大丫不是说了吗,她给咱们看好地方,咱们就去首都卖串串去,那儿人都有钱,咱们跟着大丫,肯定能赚大钱。”王引娣一边穿串儿一边畅想着未来。 姜大亮没有吭声,只是一味的埋头穿串儿。 陈婉婷下午在学校里见到了数学老师和化学老师,两位老师简单的了解了她的水平之后,一致表示每周只需留七道大题当作业,用来巩固知识和适应考试难度,她可以把多余的时间全都留给语文和政治。 拿到了全部学习任务的陈婉婷,离开学校的时候刚好是三点整,出了学校大门她就看到了阿强和面摊儿老板两口子站在一起。 几人一起到了面摊老板家里,他们住的地方是临时搭建的铁皮棚子,不远处的空地倒了大片的垃圾。 陈婉婷捏着鼻子进去,没一会儿就适应了这味道。在她的说明之下,老板炒了几个简单的下饭菜,一个西红柿炒鸡蛋,一个青椒肉片,一个土豆炖肉,还焖了一些米饭。做好之后四个人品尝味道,如果当做家常菜,味道可能刚刚好,如果当做小吃摊儿的饭,那就有点淡,要加盐。 老板又出了一锅菜,这次的咸淡和味道全都刚刚好。陈婉婷临走前给他们讲了好些明天出摊儿的注意事项,晚上带着阿强离开了平定县。 老板两口子一晚上都没有睡好,陈婉婷这两人就像菩萨一样降临在他们的摊位上。对于菩萨说的话,他们必须严格执行。 于是第二天一大早,老板又去菜市场买菜,老板娘则准备焖米饭。 米饭焖好的时候,老板的菜也全都切好备用。两人骑着铁皮车来到了串串香对面的老地方,停好车子,还摆了十来张小凳子。 等放学的铃声一响,老板起锅烧油,现场炒菜。按照陈婉婷交代的那样,就用这个香味成功的把人引过来。 果然铁皮车外没一会儿就围了一圈学生,学生们探着脑袋问:“这是什么饭?” “盖浇饭!”老板娘介绍说,“就是大米饭上盖菜,有肉菜和素材,价格便宜,管饱!” “多便宜?”有人问。 老板娘按照陈婉婷交代的说道:“大城市的大食堂里面肉菜盖浇饭八毛才三片肉,我们这儿土豆炖肉盖浇饭五毛一份,青椒肉片盖饭四毛一份,肉片很多,鸡蛋西红柿盖饭两毛一份。” 这价钱全都是赔钱的,但是陈婉婷这么交代了,他们就照着做。 “才五毛?”有学生好奇,“炒好了我看看。” 学生最不缺的就是好奇心。当第一份盖饭出来的时候,鲜亮的汤汁和浓郁的肉香味又引来一批学生。有的孩子急忙递钱,“我要土豆炖肉的。” “我要青椒肉片,多点菜汤。” “我要炖肉的……” 他们拿到吃的之后就坐在小凳子上端着盘子吃,米饭量大,肉块多,西红柿里黄澄澄的鸡蛋也很显眼。这蛋量和肉量不但比家里多,价格比食堂还便宜。 “这青椒肉片里的肉怎么也有十来片了吧?”有学生惊呼,“对面串儿店一片肉五毛,这儿一份盖浇饭才四毛!” “是啊一份儿就吃的饱饱的,这家味儿真好吃!” 学生们逐渐淹没了盖饭摊儿,直到米饭和菜都卖没了,学生们才散开。 对面的串店中午依旧满员,但他们很多人都被对面的景象吸引了目光,“明天我也去尝尝。”大家不约而同的说道,“我听有人说很便宜,我倒要看看有多便宜。” “咋了这是?”王引娣从窗口看向对面,今天对面的势头很猛,就连他们屋子里也能闻到对面炒菜的香味,“他们咋能卖炒菜呢,来娣,来娣?”她朝后面喊道,“你看下店,我出去给大丫打个电话。” 姜大亮闷头说道:“电话那么贵,写信就行了。” 王引娣没搭理姜大亮,从钱盒子里拿了一块钱就着急忙慌的跑去邮局。 她打给姜大丫学校宿舍的传达室,等了好半天姜大丫才被喊下来,“咋了妈?” “你咋才下来呢光是等你就浪费好几毛钱,我一共才拿了一块钱。” “长话短说。”姜大丫没好气的说道。 “哎哎!我对面那个面摊儿,就是你说的咱们要抢他们地盘儿的那个面摊儿,今天突然卖上了盖浇饭,那家伙味儿真香,咱们店里都闻到了。就是吃的人也多,今天咱们店里少说少赚了十块钱。你说咋办?让你爸去砸了那摊子?” “没用,别起冲突!”姜大丫想了想,“你们可以趁他营业的时候,举报他们没有营业执照,没有卫生许可证,我再跟校长联系一下,看看能不能把他们撵出去,毕竟那儿都是孩子,他们当场炒菜把孩子们伤到咋办。” “哎!还得是我闺女,就是聪明。我明天就去举报!” “先别急,我先跟校长通个气儿,咱们自己能不出手就别出手,你们等我消息。” “哎!好好好!”王引娣放下电话,交了钱,信心满满的回了小吃店。 晚上盖饭摊儿老板两口子在家里数钱的时候,老板一脸愁容,“今天进货花了四十,卖完才收回来三十,这不是赔了十块钱吗,要不是你拦着,我今天再加点儿量卖。” 老板娘及时打消了老板的想法,“菩萨说咋办,咱就咋办,千万要听菩萨的,菩萨说第一天别卖多,咱们就不能卖多。不过明天要加三人之一的量,你记得进货多进点儿。” “嗯,知道。我就是不理解,有钱赚为啥非要赔钱卖。” 说归说,两口子还是很听话,第二天依旧按照陈婉婷说的去完成。 陈婉婷回到了晋阳市,白天她在服装店干活,不忙的时候就翻出来老师给划的重点,自己趴在小试衣间里埋头背诵。 来勤工俭学的王艳发现了,她拿起来看陈婉婷的书,“高三的书?你咋还背高三的课文呢?” “我今年上高三,七月份高考。去年落了很多功课,现在赶紧补一补。” “啥?你才高三?”王艳惊的喊起来,“我以为你已经是社会人了!你才高三?留级了是不是?” “不是,”陈婉婷无奈的说道,“我去年刚满十八岁,现在还不到十九岁,我是正常年龄念高三。” 王艳抖着手翻翻书,又看看陈婉婷,“这简直……你也……”她缓了半天,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来,“你这儿翻译错了!”她拍拍自己的胸脯,“你看看我是干啥的?你咋不问我呢,你就自己那本书啃那点儿注释?” 陈婉婷不解的看着她。 “我是中文系啊,中文系!我是正经高考考上来的!”王艳激动的说道,“你要今年备考,我负责给你补课,你还有哪门课要补?我给你联系我们系成绩最好的来给你补。” 陈婉婷眼睛都亮了,“真的?我需要补语文,政治,这俩我最次。对了还有物理和化学我需要提高一下,英语和数学我自己来完全没有问题。” “政治我也行,我负责给你补这两门,物理化学是吧?你等着,回去我就给你找人。”王艳看着课本,眼中放着光芒。在她眼里万能的陈婉婷居然才是高三生,而她终于可以有点自信,有点用武之地了! 第二天王艳就从学校带来一个人,这个人跟陈婉婷一见面,三人全都哈哈大笑。原来这个理科最厉害的人,正是她服装店里勤工俭学的另外一个大学生,就是被沈婉婷怀疑是上一世数学天才的林淑芬。 今天正好是林淑芬来上半天班,她听说了陈婉婷的需求,痛快的接下来这个任务。 兜来转去,原来大家都是熟人。 “既然补课,我不能让你们白补,补课的费用另算。”陈婉婷开心的收到,她也没有料到自己店里的人都这么有能耐。 “算那些干啥,都是好朋友,帮忙不是顺手的事儿。”王艳和林淑芬拒绝了补课费。 “行吧,那我可就不客气了!”陈婉婷也没有强求。 陈婉婷遇到这意外之喜的同时,串串店也有一个意外之喜,那就是一直待在村儿里的姜老太婆来了,说是村儿里冬天没事干,闲的无聊,想给大媳妇儿的小吃店帮忙。 第72章 第72章报应不爽 姜老太一来到小吃店,就里里外外仔仔细细的检查了一遍,“这肉片切这么厚,一点也不会过日子。土豆片切这么大一片,也不怕闪了腰。还有这辣椒油,咋还放外边了呢,每个桌一罐,不怕被偷了!”姜老太视察完,将每个桌子上的辣椒油,糖,醋,全都收回了柜台。 后厨那三个人都在埋头穿串儿,没人注意姜老太婆的逼逼叨叨。 到了中午饭点儿,串儿店一下子就涌进来很多人,大伙选好串交给站在柜台后的姜老太,姜老太懵了,“给我?” “嗯,多少钱?”学生问。 姜老太眼睛滴溜溜转,这要多少钱好,三块咋样?这得含泪血赚一块钱吧? 后厨的王来娣急忙跑出来,把姜老太挤到一边,她接过那一把串,“五块。” 学生交了钱,王来娣把串递给后面的王引娣。 姜老太婆以为听错了,她掏掏耳朵,接着又听到下一个人六块! 草他娘的!一个人五六块,这一屋子不得二十个人?一中午就一百块!草他娘的!怎么赚这么多!大媳妇儿一天赚一百块,一个月那是多少钱?一个月赚这么多,还整天哭穷不往回家拿钱,还从她手里要钱给大丫汇款,这他妈…… “辣椒哪去了?”有人喊道,“老板,辣椒没放出来。” “醋也没有。” 姜老太本来憋了一肚子气,听见学生们嚷嚷,更不耐烦了,“叫叫叫,叫啥叫,辣椒油不是钱?醋不是钱?”她从柜台里拿出来辣椒罐,给学生挖了一小勺,还抖抖手。 “再来点,太少了。” “那你加一毛钱,我给你两勺!” 学生看着她凶巴巴的样子,小声嘟囔,“算了不要了。” 其他也想要辣椒的学生见此情景,为了不挨骂,也不敢开口了。 姜老太婆回到柜台后面,得意的说道:“都不会做生意,都不如我。啥都白给,这不是浪费吗。这一加钱就省下来了不是。这儿省一毛那儿省一毛,一天得省多少钱!” 店里学生吃着没味儿的串儿,鼻子里飘着的却是对面的饭香味。这时又进来几个学生,不满的说道:“这么快就卖完了,明天一下课就得往出跑,今天先凑合吃口串算了。” “可是这点钱吃串儿又吃不饱,对面四毛就撑得要命,这儿四毛刚塞了牙缝。” “赶紧拿串儿吧一会儿要上课了。” 学生唠叨的声音王引娣几人全都听见了,王来娣急着问王引娣,“姐,咋办啊,对面卖那么便宜,把咱们的人都带跑了。” 王引娣胸有成竹的说道:“放心吧,他们蹦跶不了几天了,大丫说她让校长过来给咱解决这事儿。” “校长会来?还得是大丫,真有出息!”王来娣听到后也踏实多了。 姜老太的心思没在对面的盖饭摊儿上,她盯了一整个中午的柜台的进账,一百都是少的。可是那些钱全都被王来娣装在一个匣子里带走了,一点都没给她的意思。 姜老太趁姜大亮回到炕头睡下午觉的时候,拉着他说道:“你媳妇儿店里能挣多少钱你知不知道?” “一百来块。”姜大亮躺着说。 “一天一百?” “一个月。” “你傻不傻!钱都被他们王家拿走了!你媳妇儿赚的全都补贴她娘家了!我今天数了数,一中午就一百多,一个月不得三千多?跟你说一个月一百,钱肯定对不上!你得想办法把钱都要回来,那是你媳妇儿,钱也是咱们姜家的,不能让她贴补娘家。” 姜大亮好像也被震撼了一下,“那么多……我咋要,钱又不过我手。” “你整天钻在厨房算啥男人,男人都不进厨房的,男人得去挣大钱才有出息。你跟她要钱,把钱都要上,说干大事去!”姜老太恨铁不成钢的一拍姜大亮的屁股,“咱们村儿那谁就做大生意,今年给他爹又买自行车又买缝纫机的,多风光。你要不问问他是干啥的,你也跟着干去。” 姜大亮坐不住了,“那我问问去。” 第二天姜大亮回了村儿,找到姜老太说的那个人。他看到那个人果然变了个样子,穿的也板儿正,不像他,破鞋破棉裤一穿,不冷就行。那人看到姜大亮就上前套近乎,没多久,他就答应了带着姜大亮一起发财。 姜大亮不在店里,姜老太婆就自发的开始盯着王引娣姐妹,生怕她们把钱全都拿回娘家。 王引娣这时顾不上搭理姜老太,因为她再次给姜大丫去电话的时候,得到了新的任务。 周五放 学之后,王引娣按照姜大丫交代的内容,拿了一些店里剩余的土豆红薯玉米,敲开了校长的家门。 校长记得王引娣,“你是……姜晓月的母亲?” “哎,对对对,是我,难为校长还记得我。”她挤进门,将东西放在门边,“我闺女说好久没有你的消息,想你了,就让我来看看你的现状。校长你身体还好吧?” 校长侧了个身,对方挤进来,并且坐在了整洁的沙发上,“身体还不错,难为姜晓月还惦记我,真是个有孝心的孩子。她在新的学校适应吗?学习跟得上跟不上?有没有交到新朋友。你们店铺的生意还挺好的吧?姜晓月如果回来,就让她来学校,给今年的高三生讲讲话,打打气。” “她好得很,她也惦记我们店铺的生意,我跟她说了,有校长你关照着,啥事都没有。经营也不错,我们就用当天最新鲜的给孩子们吃,保证孩子们的健康是宗旨。但是,哎……光我们自己保证孩子们的健康也不够,最近我们对面是不来了一个卖盖浇饭的小吃摊儿,他们每天做饭,那烧的火跟孩子们离得那么近,我真怕他们把孩子伤着。” “你说的这事儿,我还没有注意。下周上了课,我会提醒孩子们的。”校长很感谢她为孩子们着想。 正说着话,校长老婆回来了,她看到了王引娣,“来了啊。”她不咸不淡的说道。 王引娣马上站起来,“哎,你好你好,我过来给你们送点儿我们农村的新鲜红薯玉米,我们晓月还惦记你身体怎么样。” “我挺好的,谢谢她惦记。你们先聊,我去做饭。”校长夫人进了厨房。 校长接着客气道:“晚饭还没吃吧?留下来一起吃个晚饭。” 王引娣起身道:“不了不了,你们吃,我还得回去忙小吃店的事儿呢,到了周末店里就得大扫除,保证干净卫生,孩子们吃的才放心。” “你说得对,那我就不留你了,免得耽误你的正事儿。晓月有新的好消息,别忘了再通知我。” “好好好,那我走了校长!” 王引娣离开校长家,校长夫人才从厨房钻出来,她用鞋尖踢了踢地上的红薯,又来到王引娣坐过的沙发旁,两指头捏起来上面铺的薄垫子,抖了一抖,掉下来一些沙子。她又凑近看沙发扶手,上面黑了两块。 校长夫人频频叹气,惹得校长不敢大声呼吸。 “这人怎么还来,她孩子不是已经上学走了么。”校长夫人嫌弃的用湿抹布擦扶手,“下次就站在家门口,有事说事说完就走,别让进来坐沙发!” “我今儿拦了,没拦住。”校长小心的说道。 “没什么事儿少跟学生家长来往,管好你的学生就行了。对了,有封信是写给你的,地址不清楚,放在门房那儿了,好像昨天到的,我刚给你拿回来。” 校长拿到衣服翻找,果然找到一封信,他打开看,竟然是姜晓月寄来的。开头依旧是关心的问候,后面说了自己到新环境的适应过程,最后还表达了对高中生活的怀念,和对高中生给予的厚望。她还特地提到了要保障高三生的身体健康,和食物安全,尤其提到了街边小摊的卫生安全,如果吃坏了孩子们的肚子,将会影响孩子们高考的发挥。 看到这里,校长决定星期一上了学,一定要去校门口了解一下。 周五的晚上,盖饭摊儿老板两口子也在盘算他们这一个星期的钱。每天陪十几块,到了星期五,原本手里的一百,变成了现在的三十。这三十在星期一还得拿去进货,哎……实在不知道那个菩萨啥意思,他们只能看着亏的钱干着急。 到了星期一,中午还没放学,校长就先人一步来到小吃摊附近,他看到小吃摊这个时候已经开始炒菜,香味扑鼻,看的他都想去吃一份尝一尝味道。 没几分钟下课铃响了,小吃摊已经炒好了全部的菜,他们的菜堆放在几个大铁盘子里,明火减弱,在下面微微温着菜,旁边还有一大桶热气腾腾的米饭。 孩子们一出校门就围到盖饭摊儿外面,他们嚷嚷着吃这个吃那个,推车老板娘笑嘻嘻的给他们盛了很多米饭,还厚厚的盖了一勺菜。那量是真大,那价钱也真够便宜。一份饭,几毛钱,肉还挺多。 校长看了半天,并没有看到什么炒菜的火给孩子们的安全造成影响,因为在孩子们出来前,他们就炒好了菜。 这跟姜晓月和她母亲说的情况,完全不一样啊。 这样的情况就让校长安心许多,他准备回学校,再跟孩子们嘱咐一句别挤别推,容易把小推车挤翻了。 一直趴在窗户边看着校长行动的王引娣急的不行,“他咋回去了?他咋不管了?对面这么危险,他咋当看不见呢!”他要是不管对面的小吃摊,她这串店的生意可就要全都被抢了啊! 眼见着越来越多的学生围着小车吃饭,来她们店里的学生一天比一天少。就像今天的这个时候,才来了十几个,要是以前,店铺早就被学生们挤爆了。 王引娣急的要命,她突然想起来姜大丫说过对面没有什么营业执照卫生许可这事儿,要是没有证,就是违法经营。她的小吃店听了大丫的话,去年就办了营业执照,所以对面没有的话,那就好办了。 她叫来姜老太,派给她一个任务,就是立刻马上去工商所举报这边有个小吃摊违法经营,必须带着工商所的人来现场,把他们的摊子抄了。如果摊子不抄,自家的生意就危险了。 姜老太一听自己生意被抢了,二话不说就去了工商所。 王引娣估摸着时间差不多了,她来到了盖饭摊儿外面,理直气壮的问老板,“你们在这儿摆摊好几天了,我实在是看不下去,必须出来说道说道!” 她这一嚷嚷,老板两口子和周围的学生全都看过来,老板上前问:“咋了?” “咋了?”王引娣啪啪啪的拍着推车,搞得推车来回晃,“你在这儿摆摊儿,办营业执照了吗?你办了就拿出来给孩子们看看,让他们知道你是合法经营。要是没办你就是非法经营,就是犯罪。孩子们花钱吃你的东西,也是犯罪!” 学生们有些不懂,一听犯罪,急忙放下手里的饭,跑着离开盖饭摊儿。 “这咋能是犯罪呢?你别胡搅蛮缠!我知道你是对面串儿店的,咋了你看到我生意好,嫉妒了?”老板娘跟她讲道理。 “还不是犯罪?我问问你,你卫生许可证办了没?要是没办,你就是罪上加罪!你都不能保证你的吃的是不是干净安全的,谁知道你每天买的猪肉是不是沟里捡的病猪死猪,你给孩子们吃上,孩子们过两天都得吃死了。到时候他们家长全都得过来找你麻烦!砸了你的摊儿!” “你别胡说!我可是菜市场买的合法的肉!”老板气的一甩铲子,走出去就要跟王引娣干架。 学生们一看这架势,纷纷退后好几步,远离了盖饭摊儿。 校长和陈婉婷这时刚好走过来,站在了学生们的后面。 星期一本就是陈婉婷来上课的时间,她上午一直待在校长室,跟老师们上完课之后,主动邀请校长一起吃饭。她对校长说知道一个新来的卖小吃的地方,卖的盖饭又干净味道又香,主要是孩子们都爱吃。作为校长,应该了解孩子们的口味和 喜好。 面对陈婉婷的要求,校长根本就不可能说不。他立刻就同意了陈婉婷的提议,跟着她走出来的时候,发现又是这家摊子。他中午才刚刚来看过这家摊子。 他们也注意到了这个摊子前发生的争执,校长本想上前劝架,但是陈婉婷拉住了校长,“先看看情况。”她说道。 王引娣看到对方不能拿出来有力的证据,她的气势更加嚣张,她指着摊子对学生们大声说道:“你们爸妈每天辛辛苦苦赚钱,难道就是为了让你们来吃这种垃圾东西?他的肉为啥这么便宜,你们想没想过原因,是不是买了病猪所以才能卖这么便宜?你们就这么没良心的拿着家里的钱出来霍霍?你们在这儿吃烂肉,想没想过你们爸妈有多担心你们!” 老板没忍住走出来一把将王引娣推倒在地,“我卖的东西全都是干净卫生的,由不得你过来造谣!你那吃的才是,那么小的肉片两片就卖五毛,你那肉放了多少天了,你们那儿苍蝇多的数都数不清,你咋不说你的肉才是拦肉!” 王引娣从地上爬起来,“你还打人!我要报警!” 饭摊儿老板在一旁束手无策,他不知道该扶还是继续吵。这时远处气势汹汹的来了几个带袖标的人,这帮人走到饭摊儿前面说道,“有人举报你们没有营业执照,没有卫生证,属于非法经营,现在要将你的摊子没收!” 王引娣一下子凑到他们旁边,得意洋洋的说道:“你们看,我说啥来着,他们就是违法的。你们这帮小崽子们不知道好赖,天天来吃他们的东西,自己都犯法了还不知道!” 孩子们被吓唬的又退了几步,这一退,就把校长暴露出来。 王引娣看到校长,尴尬了一瞬,但又想到校长可能改变了主意又回来的,所以马上说道:“你们看,你们的校长也过来给我作证,以后你们都别吃这家的饭,这都是点儿脏烂东西!” 校长一直没有说话,是因为他被这景象震惊了。他的记忆中,姜晓月的母亲一直都是一位勤劳的农民,她为了供晓月上学,才决定开家店卖吃的。而校长为了帮助他们,主动帮他们申请了学校的空闲房子租给她们卖点吃的,如果赚的钱能解决姜晓月的学费和他们一家的生活费,也是一件好事。 可是他从来都不知道姜晓月的母亲竟然这么泼妇,甚至有些蛮不讲理。他这时也看出来点门道,大概是这家盖饭生意太好了,抢了他们串店的生意,所以上周五她才去了他家。 校长感觉被利用了。自己一片好心帮他们,他们却让自己出头帮他们解决对手的问题。 校长让他们开店赚钱,也只是为了让他们给姜晓月赚学费,并不想让他们在校外借着他的关系做成一家独大。 校长走上前,“先别吵了,有话好好说,有问题咱们就解决,在学生多的地方吵吵嚷嚷,像什么样子!” 王引娣认为校长是来给她撑腰的,忙指着对方告状。 工商所的人也上前准备没收铁皮车。 陈婉婷招手把阿强叫来,阿强在外面早就憋了一肚子气,他一巴掌推开王引娣,将手里的两张证件亮给工商所的人。 “哎?这不是早晨刚在咱们那办好证件的人吗?”他们早晨办这张证件的时候,还每人都得到了一包难得的进口烟,所以他们对这张执照的印象十分深刻,“原来就是这个摊儿啊?”他们互相看了一眼,又嫌弃的对姜老太婆说道,“你打听清楚了再来举报行不行?人家是合法的经营,许可证和卫生证都齐全,你咋上来就说人家无证非法经营呢?你这不是说谎吗?你害的我们差点冤枉好人!”他们甩锅甩得快。 “儿媳妇儿!”姜老太婆有些混乱,这啥情况?“你不是说他们没证违法,咋又有证了?那现在还是不是违法?咱们家在这儿卖吃的,他们也学咱们卖,就是违法吧?” 王引娣也很意外,“咋有证了?那证是假的吧!”她不依不饶,“你拿给我看看是不是假的,你们是不是官商勾结!他一个破铁皮车,又没有店面,咋能有证呢?谁给办的证?” 面对她的胡搅蛮缠,工商所都懒得搭理她,他们确认了证件后,对周围的学生们说道:“合法的啊,卫生也合格,上星期全都检验过了,不过你们放心吃归放心吃,但是别吃凉饭,容易坏肚子!” 老板赶紧过来笑嘻嘻的保证,“放心吧,我们这饭菜都给温着呢,保证凉不了,都是热乎的!” 工商所的又看了几眼这几个人,转身就走了。 王引娣想拦着工商所的又拦不住,眼看着自己把脸丢在这儿了,连忙找补,“哎呀王校长你看……我我我我这是好心办了坏事,本来我出发点是好的,我就担心孩子们别吃坏了肚子,结果人家有本事,把工商所的都搞定了。你看看这大冷天的,孩子们还得在外面就着冷风吃饭,这下午回去不得闹肚子?我看他们等天气热了再出来摆摊吧,这都是为了孩子们好不是?” 这话倒是提醒了校长,校长问那两口子,“天冷,孩子们在外面吃饭确实会吃坏肚子,你们有没有想过开一家小吃店,就像串店那样,孩子们在屋子里吃饭,就不会肚子疼了。” 饭摊儿老板两口子互相看着,想啊,当然想啦,但是没钱,菩萨也没说他们现在就可以开店,不知道能不能…… 老板娘对着人群里的陈婉婷喊道,“小菩……闺女,你帮我们拿个主意。” 陈婉婷说道:“能开店当然好,你们方便经营,孩子们吃的也暖和,校长都提了,肯定会给你们解决店铺的事情。” “那行,校长,我们开。这排店铺我们咋租?” “我给你们协调和申请,你们得等几天。申请批下来我就告诉你们。”校长看出来了,这家摊子的执照是陈婉婷给办的,那他肯定不能为难这家摊子。另外他也想借着这家摊子告诉姜晓月母亲,不能仗着他的支持,在这里玩儿一家独大,“至于租金,你们可以按月付,每个月末你们再给,我不希望开店给你们造成成本的负担和压力,我希望你们给孩子们提供更多种类,更安全,更好吃,更便宜的饭菜!” 听着校长的一番话,盖饭老板两口子又笑又哭,先经营后给租金,这得是多大的面子才能换来的好处。他们一定会做出更多更好吃的饭菜提供给孩子们。 当天放了学之后,陈婉婷又去了老板那铁棚子家里,“既然要开店,咱们就得改变一下原来的计划。店铺改造大概要一个星期时间,这个星期你们还在这儿摆摊儿,价格不变,种类不变。开店后,就不能继续赔钱了,要想办法扭亏为盈。” 老板两口子眼睛直勾勾的盯着陈婉婷,生怕错过任何一个字,陈婉婷继续说道:“你们在这个星期内要做出其他种类的盖饭,比如你新推出一个鱼香肉丝盖饭,价格定在六毛钱。这个菜里面肉量并不大,配菜还可以增加,但是只要味道好,孩子们肯定喜欢。头两个星期你推出六毛钱的盖饭,第三第四个星期你要推出捆绑套餐,比如盖饭加汽水只需六毛五,等于外面买一毛的汽水你降五分,平进平出,不用赔钱。同时你多准备六毛钱的饭,少准备四毛钱的饭。一个月以后,你四毛的盖饭撤掉,换一种形式改成六毛,这样下来就不用赔钱了。另外到了暑期学校周边没学生,你就可以涨价一毛,开学后你要推出非学生价七毛,学生价六毛。维持一年以后,在下一个暑假,你就可以根据进货价格的变动再涨价一毛,这样你就可以一直维持不用赔钱的情况下还有的赚。当然了推出的种类越多,你就赚的越多。” 两口子听得直冒汗,“好像……没听懂。”他们的眼神都直了,“你能不能手把手的交?” “行吧……”陈婉婷想着,这么简单为什么听不懂呢,“总之就是,这个星期你们还按照原计划出摊儿,另外回来以后你们两要试出最少四样菜,两荤两素,还要算好价格,比如一斤土豆能出几份土豆丝盖饭,鱼香肉丝盖饭一份的成本是多少,这些新菜全都在店铺开业时增加上去。这些就是这个星期的任务。” “行,这个就懂了。”两口子说道,“白天正常出摊儿,晚上回来炒新菜,还得算着一斤的菜能出几份饭。” “没错。”给老板两人布置 完任务,陈婉婷和阿强再次离开平定县,回到了晋阳市。 他们这儿平静的很,串儿店却闹翻了天,中午王引娣在众人面前丢了人之后,回去把气全都撒在姜老太身上,她罚姜老太晚饭不能吃,姜老太又坐在地上撒泼打滚,孩子们看到这情景,谁都不敢进店里吃串儿。 王引娣看到她影响了生意,便和王来娣一起将老太婆拖到后面的屋子里锁上门,让她自己在炕上哭。 姜老太从来没有被这样对待过,她使劲拍门都没人给她开门,扯着嗓子喊救命也没人听得见。 一直到晚上八点多钟,王引娣姐妹忙完了店里的事儿,关了店才回到后面的小屋子里。 姜老太婆依旧拉着脸不搭理这两人,王引娣看着她就烦,反正姜大亮也不在,她一脚踢在老太婆身上,“明天就回你村儿里去,不回去就这儿饿着,没人惯着你。” “哼!我等我大亮回来,打死你!大亮马上就有出息,我让他跟你离婚,马上再找个黄花大闺女,看你还有啥脸面在这儿开店!”老太婆嘴硬惯了,也欺负惯了陈美玲,她以为谁都像陈美玲那样不敢跟长辈动手。 结果王引娣姐妹两不是好惹的,她自己出来开店这一年,早就财大气粗,根本不会理会姜老太婆的威胁。听到她这么嘴硬,姐俩上去就揍了老太婆一顿。老太婆狠狠的哭了一晚上,想念姜大亮,还想念陈美玲。 第二天老太婆赖在店里不走,她声称要走就得把店里属于姜大亮的钱拿给她才能走,那姐俩没心软,又把她锁在小屋子里饿了一天。 第三天老太婆撑不住了,趁着早晨开着门,偷跑到店里偷了放在钱匣子里仅有的五毛钱,又偷吃了好些生菜,穿好衣服偷摸回村。 因为饿了两三天头晕的很,在路上身体就开始发软,终于撑到进村儿的那条路后,一头栽倒在一旁的玉米地里。 巧的是,这片玉米地,正是村长他儿子牛子被陈婉婷一刀给废了的地方。 又过了两天才有人发现地里的尸体,经辨认是村里的姜老太婆。他们联系不到姜大亮,姜二亮又在坐牢,只能让姜三亮去收尸。三媳妇儿嫌晦气,带着孩子躲回了娘家。 又一个星期一,陈婉婷回到学校时,看到串儿店隔壁的盖浇饭店铺已经收拾妥当了。在陈婉婷的介绍下,他们去停业的红旗矿场的食堂低价买来厨房用的锅碗瓢盆和吃饭用的桌子凳子,根本没花多少钱,差点等于白送。老板又从村里叫了帮手来打了一个厨房,方便他炒菜的大灶台就弄了俩。 这小屋子一收拾,马上就有了饭店的样子。店铺起名“美味盖浇饭”,价格直接贴在门外的墙上,方便路过的人做比较。 一切准备就绪,就等着第二天开业。 陈婉婷为了方便他们进货和周转,打算借给他们两百块钱。结果阿强抢过这件事,他亲自给老板两人借了两百,条件就是菜单上必须加上肉臊子饸烙面。至于什么时候还这两百,手头宽裕的时候就可以。 老板两人正式搬进店铺开业的这一天,姜大亮跌跌撞撞的回来了,他一进串儿店就揪住了王引娣的衣服,“我娘呢?我娘咋没了?她为啥自己走了?” 第73章 第73章未来大佬 王引娣看到姜大亮的时候慌了一瞬,但马上就镇定下来,“啥?你说谁没了?你娘回村儿了,咋能没了呢?” “我娘……我娘回去的路上,摔坑里,没了!”姜大亮扯着王引娣,“是不是你,是不是你撵回去的!” 王引娣立刻心虚的扯着嗓子嚷嚷道:“你说谁呢,你泼啥脏水!那天你娘在地上打滚撒泼,连生意都做不了,你不信你问问那天来吃饭的孩子们,你看看现在店里有几个孩子,都是被你娘吓得不敢来吃饭了!你娘拦着不让我们给孩子们免费的辣椒油,糖,醋,孩子们就吃着没味儿的串儿。你闺女走前千叮咛万嘱咐,那些必须免费提供,你娘非得捣乱!捣乱不成就要回村儿里,我能拦着?你娘跌坑里,是我推的?你凭啥来问我,你咋不问问你自己,这几天你上哪儿去了,你咋不回来送你娘回村儿?还有脸说我!” 面对王引娣的强词夺理,姜大亮安静下来。因为她说的那些事儿,完全有可能是他娘干出来的。如果王引娣强行将他娘留在这儿,影响了生意也不行。那就只能怪他娘命不好了。 “我、我出去找发财的路子,对了,给我一千块钱,我找到发财的路子了。我有个兄弟做大生意,我只要往里投一千,一个月就能挣回来三千,一年就能挣两万!这不比你小吃店挣得多?” “我哪儿有一千!店里挣一点点钱不都给你闺女汇过去了!你把一千当擦屁股纸?一要就有!一个串儿才挣五分一毛,一千块钱得卖多少个串儿,你数没数过!”王引娣指着姜大亮骂道。 姜大亮没还嘴,老老实实的去后厨穿串儿去了。 忙完中午那一波,趁店里没人的时候,王引娣从钱匣子里数出来五百块钱,严严实实的装好了,四下里看看,偷偷摸摸去了邮局。 她给姜大丫汇过去五百,并且留言说现在生意不好做,省着点儿花钱。 汇完钱王引娣一身轻松,回去的步子都轻快了许多。她回到店里发现店还开着,里面却没人,后厨也没人。王来娣和姜大亮哪儿去了? 她推开后门一看,王来娣躺在炕上呼呼大睡,姜大亮依旧不在。奇怪,不过算了,在不在都无所谓。 趁着前店没人,王引娣掏出来钱匣子数钱,刚才汇了五百,应该还有一千多的结余,这一千多存起来,到时候去北京开店用。 刚摸到钱匣子,王引娣就觉得不对,钱匣子放的位置和方向都不对,手感也不对,重量也不对!她急忙拉出来一看,里面十块钱的票子一张都没有了,剩下的只有几毛几分的钱。 “王来娣!”她尖叫着,“你给我过来!” “咋了?”王来娣跑进前店的同时还在扯着衣服来回整理,她满面春色,眼含春水,过来人一看就知道她刚才干了什么,更别说她脖子上还有新鲜的红印子。再看裤子,后面湿了一片,“咋了姐?” 王引娣目眦欲裂,一巴掌扇在王来娣脸上,“贱人!趁我不在勾引你姐夫?贱不贱!钱哪儿去了?钱呢?你把钱偷走了给你姐夫是不是?” 王来娣愣怔片刻,“啥钱?我没偷!我刚刚……不是,我刚刚就睡了个觉,我不知道钱去哪儿了……不对,你不是刚拿钱走了吗?你把钱都拿走了,我看见了!你还冤枉我!” 王引娣把汇款单往王来娣面前一扔,“我就给大丫汇了点儿生活费,匣子里还有一千呢?你把那一千藏哪儿了?还有,你姐夫呢?” “我、我、我不知道姐夫她……”王来娣这下明白了,她被姜大亮按在炕上拼命怼,最后那一下被抱的差点昏过去,原来就是为了趁她睡着了偷拿钱,“姐夫偷的!我知道了,一定是姐夫偷的,他趁我睡着了偷的!” “吃里扒外的东西!”王引娣又扇了她一巴掌,“滚去干活去!我让你来看店,每个月给你三十块钱,不是为了让你偷!再不好好干,就给我滚回去,有 的是人来干!” 王来娣捂着脸走到后厨,在王引娣看不见的地方恶狠狠的白了她一眼。 没几天,在首都的姜大丫收到了汇款单,她约上王建民一块去邮局取钱。姜大丫手里拿着五百块钱的巨款当时没有存,而是分了四百给王建民,“建民,你先拿着这四百给叔叔阿姨应急用,咱们这儿还有一百,这个月生活费不用担心了,对了,这天气慢慢热了,周末咱们去给你买一件单薄褂子吧,省的你的同学都说你。” “他们能说我什么?”王建民没好气的说道。 “我不是那个意思,我就是偶尔听他们说你身上有味儿,当然肯定不是你的味儿,但是天气热了你没衣服换我也心疼。” “不用你瞎操心!”王建民接过那四百块钱,“你出去买两瓶汽水等我,我给我爸妈先汇款。” “哎,行!” 等姜大丫走出去,王建民忙拿起来汇款单填单子,金额写了两百,名字却不是王建民爸妈,而是一个男人的名字。汇完这一笔,他才又填了一个单子,地址写着北大荒,金额是一百块,收款人是他的父亲。 办理完这一切,他才走出邮局。姜大丫果然在门口等着他,“建民,我刚给我干爸干妈打过电话,他们说能联系到北大荒的熟人,我让他们多关照下叔叔阿姨,他们同意了。”姜大丫捏着王建民袖子的一角,跟着他走着。 “嗯,”王建民不冷不淡的说道,“等我爸妈回了城,我会跟他们说你付出的努力,让他们对你好点的。” “嗯,我不是为了在你面前表现,我就是心疼叔叔阿姨的遭遇。”姜大丫假惺惺的抹抹眼泪,“我在平城的干爸干妈关系很广,他们一定也心疼叔叔阿姨的处境。” 王建民这时停下脚步,转身面对姜大丫,双手扶在她的肩上,郑重的说道:“我爸妈顺利返城的那天,就是我跟你结婚领证的日子!” 姜大丫重重的点头,脸上洋溢着幸福的表情。她心里琢磨着接下来的轨迹,只要跟王建民结了婚,平城的姜斌夫妇就会给她买一处房子,还能给她把工作安排在章雅言单位里,那可是高工资的单位啊。 姜大丫在首都憧憬着美好的未来,王引娣在平定县一边防着王来娣,一边还在嫉妒隔壁火爆的好生意! 串儿店发生的那些糟烂事儿,一点都没有影响隔壁“美味盖浇饭”的开业。开业的这天来吃盖浇饭的人特别多,老板在陈婉婷的指导下,刚开业就准备了八种盖浇饭的种类,原先摆摊儿时的菜品还按照原先的样子来,后加的四个种类,虽然贵了一毛到两毛,可是依旧有很多人愿意品尝。 热闹的势头持续了两个星期,老板又推出盖饭加汽水的组合。隔壁串儿店一瓶汽水要一毛五,盖饭店只需要点一份六毛钱的盖饭,再加五分就可以额外喝一瓶汽水。所以人们点六毛钱盖饭的更多了。 由于点四毛盖饭的人逐渐减少,老板也顺势减少了四毛盖饭的供应。没过一个月,盖饭店彻底取消了四毛钱的盖饭,转而又增加了几种六毛钱的盖饭种类。 老板两口子在店铺的后面隔出一张床的位置用来睡人,所以他们在垃圾堆旁的铁皮棚子也不要了。 到了四月底,天气渐渐转暖,陈婉婷参加了两次校内的小考,由于老师们单独开小灶,在加上王艳和林淑芬每天的专项辅导,还有陈婉婷上辈子学的基础,校内小考对她来说,轻轻松松就能拿第一。第一跟第二名,分数差了七十多分。第二名叫宋小宝,正是宋家坡村村长宋满仓的儿子。 周末宋小宝一回到村里就钻进屋子不出来,不论张改花怎么敲门他都不出来,他埋头看书,背课文,恨不得饭都不吃了。 就在宋满仓差点破门而入的时候,宋小宝才把门打开,“别担心我,快高考了,我在学习。” “受啥刺激了?”张改花担心的问道,“考不上没事儿,村里还有位置给你留着。去年那个第一都考上北京了,那个第一的分数还不如你呢,你肯定能考上!” “不是那个!”宋小宝急的嘴角起泡,“今年又来一个厉害的,把我挤第二了,考试比我高了七八十分!” “谁那么厉害?能考那么高?他是不是提前看试卷了?” “不是,你别瞎说,她就是凭自己考的,我再不使劲背,就被落下更多了!” “叫啥?妈去给你打听打听,万一是校长亲戚,给漏题了呢!要是漏题了,那还是小宝最厉害!” “好像是从市里转来的,叫陈婉婷,是个女的。哎呀你别烦我了!我要回去做题!” “谁?陈婉婷?”张改花一拍脑门,“对啊,前些日子有人来给她开证明,我咋就忘了这事儿了呢,她不就是回县里上学了么!她成绩那么好?妈去给你问问窍门!” “不用,哎呀你别烦我了!”宋小宝一摔门,又把自己关在了屋子里。 张改花生怕自己儿子被折磨的疯了,她翻出来陈美玲找她开介绍信里面留的地址,摸索着找到了四合院。 晚上陈美玲和陈婉婷下班回来后,就看到了等在巷子口的张改花。 “张大姐!”陈美玲最先看到张改花,“你咋来了?” “哎!”她不好意思的开口,“我找你闺女有点事儿。” “啥事儿啊?”陈婉婷走上前,“咱们进去说。” 张改花跟着进了四合院,她看着干净的院子和屋子,不由得降低了说话的嗓门,“我家那小子,就是宋小宝,好像神经了!”她看着陈婉婷说道,“他跟你一个班,这次考试,比你低了七八十分,排第二,一回家就关屋子里不吃不喝的做题,你能不能去劝劝他,考上考不上都没事,饭得吃啊!” “第二名是他啊!”陈婉婷依旧想不起来宋小宝是谁,但她听老师念叨过这个名字。在她转过去之前,宋小宝常年霸占第一的位置,他跟第二名一直都能拉开三四十的分数。这次一下子被陈婉婷超了七八十分,有点承受不了,“他在家什么反应?” “不吃不喝,话也不说,一跟他说话就发脾气,摔东西,在屋子里做题做一半也摔东西,老师也跟我说他这两天有点不对劲,我就怕他把自己气神经了。” 陈婉婷想了想,“婶子你别担心,他星期一到星期五住校是不?” “是啊,星期六日才回家来。” “明天正好是星期日,我明天跟你一起回趟村儿里,陪他学一天,星期一一起去上学。” 张改花把希望全都寄托在了陈婉婷身上,她在四合院借住了一晚上,第二天天还没亮就起来安安静静的收拾了屋子,坐在炕沿儿等着陈婉婷。 陈婉婷和张改花两人搭乘最早一班客车回到宋家坡,陈婉婷带上了她的复习资料和笔记,跟着张改花一起到了村长家里。 宋小宝站在院子里正刷牙,一抬眼看到陈婉婷进来了,愣在那里忘了吐牙膏,一不小心咽进肚子里。 张改花哈哈大笑,“瞅你那没出息的样儿,”她略带嫌弃,“人我给你请回来了,今天你看有啥问题你就赶紧问婷婷,晚上婷婷住咱们家,明天一早你们一块去上学。” 宋小宝一听,牙缸子和牙刷也掉在了地上。 “赶紧吃早饭,”陈婉婷催他,“今天我把笔记都带来了,借给你抄,你不会的我都给你讲,快收拾!” 宋小宝被陈婉婷按在桌子上吃了一顿饭,接着两人钻进屋子里就开始学。陈婉婷发现宋小宝的英语最差,词汇量根本不够,发音完全是错的,语感也没有,更别提语法。他们上午搞定了其他科目的笔记,整个下午都用来教他正确的发音。每个单词全都需要纠正,背诵,课文更是不用说,一遍又一遍的重复朗读。 陈婉婷答应张改花,每个星期日都会回来跟宋小宝一起学一天 ,一直到高考前。张改花看着逐渐找回自信的宋小宝,一直悬着的心终于落回肚子里。 四月底天气逐渐变暖,陈婉婷再次盘了一遍服装店的库存。冬天穿的呢子大衣和呢子裙还剩不少,加厚的西服和灯芯绒裙子裤子也还剩不少。加厚的连裤袜和加厚踩脚裤都卖没了。她决定把这些过了季节的货全都处理掉,回的钱再拿去进夏装。 到了周末,王艳约来几十个勤工俭学的学生,分布在广场,百货大楼,各大工厂附近派发宣传单。单子上面清晰的写着“美玲”服装店冬季服装大甩卖,原价十五的针织毛衣处理五块一件,原价十八的呢子裙现价四块一条,灯芯绒裙子两块…… 这些衣服在百货店或者供销社,全都要卖二十多,就算卖不出去也会放到第二年冬天继续卖。 “美玲”服装店卖这么便宜,就快白给了,不抢都对不起自己的钱包。今年抢到了便宜的冬装,到了冬天不就省了一大笔钱吗! 这宣传单一发,“美玲”服装店的客流量又开始暴增,尤其到了周末,里面人多的都快转不开身了。 店里正是火爆的时候,陈婉婷又去了羊城。 羊城就像晴雨表,每年最流行的样式第一时间全都能在羊城看到。今年从港台兴起的阔腿裤,茶歇裙,羊城的批发市场早就有了他们的影子。 陈婉婷也成了十三行有名的进货商。因为别人拿货,一手十件起批,最多拿两手。但是陈婉婷不一样,每一款每一个颜色她至少要一千件,有的样式她会要两千件甚至三千件。 所以当她出现在十三行的时候,批发摊的老板全都冲她招手,“靓女又来啦,我这有新货,便宜给你啊。” “我这有厂,足量供应!” “我质优价廉……” 陈婉婷也毫不客气,因为拿货量大,所以她尽可能的压价。在内地依旧很好卖的的确良衬衫,正常批发价三块一件,供销社会卖到十五一件,陈婉婷要两千件,进货价硬是被她压到了一块钱一件。 还有夏天几乎人人都要穿的连衣裙,正常进货价是五块一件,供销社依旧会卖到十几块钱,陈婉婷每个款都要一千五百件,一共六千件,价格压到了两块一条。 现在陈婉婷进货不用再考虑本钱够不够,服装店在年后的营业额依旧可观,人们只要买衣服,几乎都不再往百货商店和供销社跑,他们全都去“美玲”服装店买。因为同款衣服“美玲”价格最低,同样价格,“美玲”服装店的衣服档次最高。 所以年后两个月,服装店的利润就高达十二万,这可真是不卖不知道,一卖吓一跳。十二万的利润加十五万的成本,陈婉婷已经是个不折不扣的小富婆了。 她这次进货又花掉十万,每天都由阿强租车送往车站发货运。晚上她住在白云宾馆,阿强也寸步不离的跟着她。 陈婉婷打算空出一天时间,跟阿强一起去鹏城看看廖芷。晚上陈婉婷在白天鹅的餐厅吃完饭准备回房间休息,就被两人拦在了大堂。 这两人是一男一女。阿强要上前将这两人推开,陈婉婷看到对方似乎没有恶意,就阻止了阿强的动作。她邀请那两人去大堂的咖啡厅谈事情,地方是开阔的,他们应该不敢惹事儿。 坐下后,两人中的女的开始自我介绍。 原来这两人是姐弟关系,姐姐和姐夫在经营一家服装厂,专门做国外服装的订单,姐姐看不习惯弟弟整天无所事事的把自己关在家里,于是在服装批发市场给弟弟弄了个档口卖衣服,专门卖服装厂里生产的衣服,有尾单,有出口转内销,还有跟单的货。 弟弟卖的不是很积极,他看到陈婉婷在那里扫货,也只是心痒痒的在一旁看着。姐姐希望激发弟弟的拼搏精神,所以带着弟弟一路打听,终于见到了陈婉婷。 对于这种只知道饭来张口的姐宝弟,和把自己当成家长的扶弟姐,陈婉婷并不是很感兴趣,以后跟他们打交道,光是谈到价格就容易没完没了的扯皮,最后还不知道该听谁的,也不知道做主的是谁。 可是这位扶弟姐放了个大招,“所有出口转内销的衣服,订单剩余的尾单,不论品质不论成本,全都一块一件给你,有多少给多少,不再分给其他批发商。我就一个要求,你多跟我弟沟通,多跟他交流,让他走出来。” 走出来?“舍弟是……经历过什么?”陈婉婷听出来点儿不对劲。 扶弟姐把自己家的情况说了一遍,简单说就是弟弟本来活泼开朗,家庭和睦,去年发现爸爸有外遇,跟一个阿姨躺在床上被他看见了,那个阿姨想制造意外弄死他,但是运气好没死。 这件事被妈妈知道后,妈妈就趁爸爸和阿姨在家里,锁住门放了一把火,把那两个人烧死了,结果妈妈也被判了刑。这件事发生后,弟弟就像把自己关起来一样,不跟任何人交流,甚至饿了都想不起来吃饭。 姐姐担心他的状况,认为多接触外界的事情就能恢复。但是服装圈子里都知道她家发生的事,每次跟弟弟说话不是怜悯就是看热闹,对弟弟的恢复一点作用都没有。 这个时候姐姐看到了陈婉婷开朗活泼大方洒脱的样子,她觉得陈婉婷一定能帮她弟弟走出阴霾,回到以前的样子。所以她带着弟弟来见陈婉婷,希望多给一些好处,让她弟弟可以得到帮助。 原来如此,这姐弟俩并不是她以为的伏地魔和姐宝弟,她放心很多,“我差不多每个星期会来一次,我会尽量跟舍弟订货,如果定不成功,我就无能为力了。” “没有关系,只要你先找他定就可以,搞不定的我会出面,我保证价格跟其他厂家一样优惠,并且答应你的外单货,也全都给你留着。近期的订单货也有,明天你有兴趣的话就来我们工厂参观一下,由我弟弟接待可好?” “成交!”陈婉婷跟姐姐握手,她又主动拉着弟弟的手晃了晃,“成交!”别看是弟弟,年龄也有二十五六了,只是呆呆的样子让他看起来像是未成年似得,“冒昧问一下,弟弟怎么称呼?” “啊,看我,光顾着说生意的事儿,我姓蔡,我叫蔡云裳,我弟叫蔡世襄。” 谁?蔡世襄?该不会是那个蔡世襄吧? 陈婉婷记得上辈子到了九十年代的时候,全国出现了第一个服装连锁店,店铺开遍了大中小城市,创造了很高的经济价值和很多就业岗位。当时服装店老板作为成功的企业家荣登行业领袖人物。 就是这样一个人,也没有逃脱被妻子背叛的下场。当年轰动一时的一桩命案,就是跟蔡世襄有关。他拥有巨大的财富之后,发现妻子出轨,他并没有理智的选择离婚,而是一冲动杀了妻子,随后以自杀结束了这个商业帝国。 现在看来,他上辈子冲动的原因,一定跟他父母对他的影响分不开。 如果真是那个行业大佬,那陈婉婷就不能把这次见面不当回事儿,她还指望将来蔡大佬拉她一把,让她也尝尝行业领袖的滋味儿。她仔细的询问了蔡云裳工厂的地址,也问清楚了蔡世襄摊位的地址,同时约好了明天去工厂见面的时间。 去鹏城只能再往后推一天了。 第二天一早,陈婉婷就按约定的时间到了蔡世襄的摊位,他已经守在那儿了。简单的打了招呼,蔡世襄就领着他们从摊位后面的小道走,他一句多余的话都没有,只是一味的在前面带路。 拐了几个小弯后,她才知道蔡世襄的摊位有多绝,简直是前店后厂。工厂还有另外的大门,蔡世襄带他们走的是工厂的小门,直通摊位的小门。 还没等蔡云裳出来迎接他们,陈婉婷就对蔡世襄说道:“你带我们参观一下吧,我想看看厂房和服装样式。” 蔡世襄一点头,继续走在前面带路。 陈婉婷见识到了这个年代的流水线:一排排缝纫机挤满了厂房,女工们都在埋头做衣裳,缝纫机的“哒哒”声不绝于耳,空气中还散发着化学浆料的味儿。 没人注意陈婉婷的到来,他们只关注今天做了多少件,能拿多少钱。 “去成衣那儿看看。”陈婉婷要求道。 蔡世襄带着她来到另外一个房间,蔡云裳正在里面摆弄模特的位置,“哎呀,我正准备出去接你。” “有蔡世襄领着我,你放心吧。”陈婉婷不经意的夸了一句,这让蔡云裳很是高兴。 “这排挂着的衣服是这几个月要出口的订单,另外一边是去年出口的订单衣服,你随便看看。”蔡云裳转头继续摆弄模特。 陈婉婷指着几件衣服问蔡世襄,“这几件有转内销的货吗?或者尾单?” 蔡世襄想了想,接着把陈婉婷带到另外一间仓库。仓库里面大包小包的堆着很多衣服,有的拆开了散在地上,有的还成捆。 “这些就是啊?一块一件全都给我?” 蔡世襄点了一下头。 “这些一共多少件?” 蔡世襄站在那里没反应。陈婉婷又问了一遍,他还是没反应。陈婉婷想 着一会儿出去问蔡云裳就行,这时蔡世襄说道:“五千件。” 陈婉婷这才反应过来,刚才他不说话,原来是在数数。 “我今天都能拿走吗?”她问。 蔡世襄又点了一下头。 陈婉婷发现,蔡世襄不是傻了,而是不想跟别人做没用的交流。 “如果我要订货,需要交定金吗?” 蔡世襄摇头,“交货,交钱。” “我下次来跟你定货可以吗?这次我已经进了很多衣服,要回去卖一卖,看看哪种卖得好,再过来定。” “可以。”蔡世襄这次终于不是只点头。 他两人谈完了简单的交易,一回头发现蔡云裳靠在门边,正满脸幸福的笑着看他们。 “刚才谈的内容,可以吗?”陈婉婷不放心的又问了一遍蔡云裳。 蔡云裳说道:“当然可以,我希望他知道他能做决定。” 这一天陈婉婷没有空手而归,她跟阿强又发回去五千件不知道都是什么衣服的货物。 告别了蔡氏姐弟,陈婉婷和阿强终于踏上了前往鹏城的火车。 火车用了两个半小时就到了鹏城,下车后阿强说有人接,他们就没有打车,而是站在路边等。 没过几分钟,一辆日产出租车停在陈婉婷面前,后车门打开,下来一个人。 这个人没有陈婉婷高,一头短发精干利索,大花衬衫配着黑西裤,腋下还夹着一个黑皮包,一双皮鞋油光锃亮。 “陈小姐!”这人一张口,陈婉婷听出来了,这不就是廖芷嘛!廖芷变成这幅打扮了? 她都没认出来,“阿芷?”陈婉婷围着廖芷看了两圈,“可以啊,我还以为哪个港商来了!” “请上车!”廖芷给陈婉婷扶着车门框。 第74章 第74章隐隐觉得有机会 陈婉婷在廖芷的邀请下,来到了她的地盘。 这是上步工业区华强路一个自发形成的小市场。小市场里面多是用竹竿和塑料布搭建的简易棚子,有农户在这里卖蔬菜,水果,或者自家现宰的猪肉。 简易塑料棚的深处,有一排铁皮和石棉瓦搭建的相对比较结实的房子,里面正热气腾腾的炒着菜。 小市场的外围,是几个巨大的“灰白方盒子”,这是五层楼高的长方形水泥楼,外层刷着灰白色石灰浆,厂房外挂铁皮楼梯。 白墙外面刷着“华强电子厂”几个大字。 原来未来大名鼎鼎的华强北就是从这儿来的啊。 她跟着廖芷走过塑料棚,到了铁皮棚外面,“就是这儿了,”廖芷指着里面干活的工人们,“目前就雇了三个做饭师傅,一个湖南的,一个四川的,还有一个河南的。我打听了那些建筑工地,这三个地方来的建筑工人最多,所以每天主要做这几个地方的菜。旁边那几个是装饭的小工,还有十个卖盒饭的伙计没回来,等他们回来以后,就该装晚上的饭了。” 陈婉婷看到她确实是按照自己的思路去做,做的还挺带劲,“就是这地方是不是有点小?”看起来还挺破烂。 廖芷说道:“这里晚上有附近的工人下班来买菜,顺便还能卖一些盒饭。我按你说的办了营业执照,所以现在还可以凭着营业执照直接去屠宰场买猪肉,等以后赚的钱够多,我想自己建一个厂房,就像那个白房子一样,我想引进冷冻设备,还要雇更多的工人,做生产线,每天做更多的饭,提供给更多的工人……” 廖芷说的津津有味,旁边的人都觉得她异想天开,但是陈婉婷知道,这条路子,可行! “既然这样,你把这几种饭全都给我装一份,我去给你跑跑门路,光靠零卖太慢了。”陈婉婷说道。 于是廖芷将每种盒饭都装了一份交给陈婉婷,陈婉婷拎着兜子去了新建的市政府。 新建的市政府也在上步区,就是未来的福田区,她给李秘书打了电话之后,过了好大一会儿李秘书才出来见她,“抱歉来晚了,今天有点头疼的事情在处理。” 陈婉婷将盒饭递给李秘书,“还没吃饭吧?吃饭跟工作一样重要。” 李秘书接过来几盒盒饭,“你来找我有别的事吗?抱歉这几天没法招待你了,实在是太忙了。” “没别的事,就是给你尝尝我们食堂做的饭。” “呦,你还有食堂?行!正好还没来得及吃中午饭,我先拿进去了,等不忙的时候,我去参观参观你的食堂!”李秘书拿着盒饭就进去了。 陈婉婷等的就是这句话,只要李秘书去看了,她就有下文。 李秘书将盒饭拿到自己的办公桌上,将散乱的文件归拢归拢,给盒饭腾地方。接着打开了饭盒的盖子,一股浓郁的香味立刻散发在办公室里。 “小李,什么味儿?”沈正峰捏捏鼻梁舒缓一下疲惫的精神,“这么香,你去哪儿买的饭?” 李秘书马上就将几个盒饭全都放到沈正峰面前,“老板,这味儿可真香,咱们那机关食堂都没有这个味儿。” 新建的市政府大楼还没有机关食堂,他们已经搬过来办公的人吃饭只能自己带。旧的市政府还在罗湖区解放路,那儿有食堂,有人专门回去吃午饭,有人懒得来回跑。 沈正峰这几天忙着解决重要的事,来不及回去吃,有时候只能饿肚子。今天中午也没有功夫吃饭,到现在为止,已经隐隐有些胃疼了。 他闻着熟悉的香味儿,久违的馋虫被勾了出来,“这是什么?”他拿着筷子把菜从米饭的旁边翻出来,“酱爆茄子?这还有,这是……干煸豆角?” 一个饭盒里一半是米饭,另一半放着两种菜,挤的满满当当,“那盒是什么?”他又看到李秘书面前的那盒,“猪油渣拌饭?哎,还有一盒!” 他迫不及待的打开最后一盒,“蒜汁焖面!” 全都是北方的菜,也全都是他喜欢吃的菜。沈正峰此刻的心情简直没法形容,他不能跟李秘书诉苦说有多想念家乡的味道,他能做的只有埋头吃。 吃了一半才想起来问,“你从哪儿买的饭?味道很地道。” 李秘书也吃的正香,他从饭盒里抬起头,“刚才小陈同志给我打了一个电话,让我下去取这些盒饭,我就问了一嘴,她说她有食堂,具体什么食堂我没来得及问,拿着盒饭赶紧上来了。” “小陈同志?”沈正峰想起来那次在羊城一家餐厅吃饭时看到的那一面,“她在鹏城有食堂?” “看这样子应该是有,今天加完班我跟她再联系一下。” 沈正峰边吃边思索,“小心思确实多,不过最好用在正道上。倒是可以去看看那里的卫生条件,”他又捏了捏眉心,“今天有没有新的数据报上来?” “截止中午之前又有一百个农民工脱离危险,目前还有两百多人在抢救。”李秘书沉重的汇报到。 “吃完饭,我亲自去医院探望。”沈正峰说道,“你帮我准备一些慰问品。” “好的老板。”李秘书吃完饭就去办这件事。 “食物中毒?”陈婉婷听卖完盒饭回来的伙计说道,“因为什么?” 伙计说:“听说是工地的饭用料太不卫生,水质也不好,全都有工业的什么东西参合,就为了显得味道好一点,吃完还能觉得饱。吃一天两天没事,他们长时间吃,就受不了。昨天有两个工地的工人集体性食物中毒,好 几百人呢。不过也有好消息,就是吃咱们盒饭的那些人,全都没事。” “要是一两个工地是这样,那其他工地是不是也有隐患?”陈婉婷问道。 “那当然,都是盖楼房的,每天接触的东西都一样,工人们吃的也没什么区别,我看啊,其他工地中毒也是早晚的事情。”伙计得意的哼哼着跑去洗饭盒。 陈婉婷想到下午见到李秘书时憔悴的样子,不会是因为这件事而发愁吧? “阿芷,我有点想法跟你说。”陈婉婷隐隐感觉到这是一个好机会,“你知不知道人流量大,周边还有很多工地和工人的地方?” “东门啊。”廖芷不加思索的答道。 “行,那就东门,马上去租商铺,租一个大的商铺,方便你安排这些做饭的东西,你要扩大规模了,每天做的盒饭,一方面要提供给附近的商户,摊贩,和打工的人,另外你要立刻跟工地联系,做工地的包餐服务,承包建筑工人的伙食,尤其是发生食物中毒的那几个工地,主动跟他们负责人联系。另外,周边有电子厂或者服装厂那种人多的工厂,你亲自去问,看看需不需要做职工食堂。你谈的重点是你采购肉菜米面的渠道安全正规,同时突出你的菜单丰富口味多样化,适合各个地方来的打工者,重点是价格便宜每个工人都消费得起。” “为什么突然要换地方?”廖芷问,“咱们这儿才用了两个多月,我觉得还能用半年。” “过不了多久,可能会有市领导下来视察你的食堂,到时候要是看到这么简陋的地方,咱们到手的机会就要飞了。所以现在加快速度,加大投入,到时候才有更大的产出。市领导看到咱们食堂规模大,实力雄厚,各项卫生都达标,没准儿你要引进冷库的愿望会更快实现了。”陈婉婷给廖芷描绘着美好的未来,“你钱还有吗?我再取两万给你用来租商铺。” “不用不用,上次的三万现在还有一万多,每天都在慢慢的回本,应该用不了多久就不会再亏损了。”廖芷对这个还是很有信心的,毕竟现在看来每天卖的盒饭都很抢手。 “租商铺要一笔钱,你还要增加人手,都需要钱,你把手里的钱全都花出去,别怕赔,赔了就算我的。” 廖芷觉得有些冒险,但是陈婉婷这么说了,她就照做。 当天下午她就带着陈婉婷去了东门看商铺,老街没有合适的地方,但是周边可选的地方挺多的。 陈婉婷给廖芷描绘了以后的快餐店的样子,厨房大量的做固定的几样餐食,附近打工的人来了可以直接点饭,立刻出餐,吃完走人。另外快餐的形式更适合给工地送餐,也适合将快餐店开到工厂里面,给职工们当便捷的食堂。 陈婉婷把自己的想法全都说给廖芷听,她当天晚上就要离开鹏城,再从羊城回到晋阳市,剩下的事情就全都靠廖芷来解决。 回到晋阳市的陈婉婷,看到冬装已经清的七七八八,她及时补上了夏装,服装店又摆的满满当当。 另外一批就是从蔡世襄那里拿到的六千件货,一捆一百件,一共六十捆,正好装了货运的一个车厢。 由于数量太多,他们把这六十捆放在了店铺后面的空地上,周边围了铁皮板子,由安保人员负责看守。 她还不知道里面具体都是什么衣服,于是剪开两个捆包,使劲掏出几件衣服来。有裙子,有Polo衫,还有很多男士的衣服,港衫,夏威夷衬衫,牛仔裤,工装裤,工字背心,运动短裤等。 这么多衣服,全都一块一件进回来了,如果不考虑残次品的话,那简直赚大了啊! 第75章 第75章是不是男人 陈婉婷和阿强又从火车站临时雇了好几个散工,从服装店扛了二十个捆包堆在火车站外的小广场。 火车站和客运汽车站共用这个小广场,所以这个小广场来务工和作为中转站的人非常多。 陈婉婷看着从车站里面涌出来一波人,她用纸卷成喇叭放在嘴前,大声喊着:“港货,羊城货,出口转内销的服装,男装,女装,一捆一百件,不挑款赔钱拿走!不用你去羊城,不用你去港城,直接低价批到港货!” 她不停的重复,渐渐有人上来问,“保证是港货?” “保证,出口转内销,有些微小的线头瑕疵,捆包上有报关单可验证。一件才三块,比你去羊城批发便宜多了。”陈婉婷举着喇叭大声回答。 “一捆三百块钱,里面都有啥?” “男装女装,款式不定,你得买回去打开才知道有啥。” “你都不确定有啥,我买回去咋卖?” “想要便宜货就得担风险呀,我要是都拆开按种类卖,那可就不是三块一件啦,里面也许有牛仔裤,牛仔外套,你直接买都得十好几,好几十,我这儿虽然不确定都有啥,但是一捆包三百,一百件衣服啥都有!你买回去要是大件衣服多,你不就赚翻了吗?就算小件衣服多,你也不赔钱,你还省下了火车票钱,货运的钱。” “你说的还挺有理,我先买一捆看看。”这人掏了三百块,在这二十个捆包里千挑万选的选中一个。 这人离开之后,立刻又围上来几个人问价。 买了捆包的这个人直接将捆包拉到了菜市场,她在菜市场有个衣服摊,主要卖一些劳保衣服,或者国营服装厂的残次品,价格一两块或者三五块,卖的主要对象是农民或者工人。价格虽然便宜,但是赚的也不多,每件衣服能赚一毛两毛,一天可能赚到五毛一块。如果手里的染色或者残次品多,她还有赔钱的风险。 今天她从亲戚家回来,刚出站就听到了陈婉婷的叫卖声,捏着手里好不容易凑到的三百块看病钱,决定豁出去一次,要么赔钱,没钱看病直接等死,要么就把看病钱赚回来,成败就在这捆包里。 她小心翼翼的剪开绳子,里面的衣服像是膨胀般的掉出来。她看着脚下的一堆衣服,心慌的厉害。那堆衣服里,裙子,牛仔裤,冬天的棉衣,毛衣,什么都有,种类很多,这样看来,就算是有瑕疵,三块一件简直就是白给。这哪件不得卖十块?一件赚七块,一天只要卖一件,一个月就能收回成本,再卖就是赚的。 殊不知这些捆包早就被蔡世襄动过手脚。原先的捆包一捆就有上千件,而且种类单一。他为了好卖,将所有捆包打散,又重新捆成小份捆包,这样单价降了之后,就好出手多了。以前卖给其他批发商,现在全都卖给了陈婉婷。 菜市场的摊主看着这些衣服,恨不得能笑出声来,她统一定价五块一件,在菜市场开始叫卖,一天就卖出去十几件。 车站广场的陈婉婷也逐渐被人围着询问,围着她的大多都是准备去进货的人,有的打算去国营服装厂,有的要去天津大胡同,还有想去北京动批的人。不管去哪里进货,都没有陈婉婷这里的划算。 所以半天时间,二十个捆包都卖完了。剩余的四十个捆包,第二天用了一整天的时间卖完。陈婉婷仅用了一天半的时间,就卖光了这六十个捆包,除去成本六千块钱,净赚了一万二。 晚上回家的路上陈婉婷把这事讲给陈美玲听,陈美玲笑着说她满脑子全是鬼点子。 感到巷子口,她们就被电话站的阿姨叫住了,“白天的时候有一个羊城来的电话找你,他说你回来后给他回电话,这是他的电话,对方说姓李。” 陈婉婷看到电话号码很陌生,但是姓李,她能想到的只有李秘书。 她当时就将电话打了过去,对方接听起来她才知道,这是羊城市人民医院住院部高干病房,转了分机之后,李秘书接听了电话。 “李叔叔,您怎么在医院?有事找我吗?”陈婉婷问道。 “不是我,是我老板住院了。抱歉有点事情想拜托你,老板 肠胃炎转到羊城人民医院看病,现在什么饭都吃不进去,只想吃晋省的面食,他已经两天没有进食了,所以我想起来你是晋省人,不知道……方不方便做点当地的面食给我老板吃。”他非常诚恳的问道。 “沈叔叔住院?”陈婉婷很惊讶,她那天看着李秘书憔悴的样子,还以为是李秘书累倒了。不过沈正峰有需求,那必须满足,“如果这样的话,最快明天能买到火车票,路上要两天的时间,太慢了。李叔叔你能协调到机票吗?我这边没有什么证件能买机票,也不知道最近的航班是什么时候。” 李秘书明显的松口气,“我来订票,你们等我电话。” 陈婉婷挂了电话之后,抱着陈美玲的胳膊撒娇,“妈,你能帮我去办件事吗?你知道的我做饭没有天赋,我要是做顿面,别把别人吃死吧!” “瞎说什么呢,死不死的!”陈美玲捏了下陈婉婷的脸,“有啥事直接说,谁住院了?想吃啥面?” “就是上次在渔村不是有个人病了借住渔民家里,咱们给他们腾屋子的那个人,犯了胃炎住院了,他说想吃咱们这儿的面食,我想着你那么拿手,不如你去做点吃的给他?吃几天病好了你就回来,也不用进去打照面,饭拿给上次跟咱们聊天那个男的就行。” “什么男的啊,身体素质这么差,跟纸糊的似得,这才多长时间就又病倒了。对了他结婚了吗?要是有老婆,我去可不合适。”陈美玲问道。 “不知道结没结婚,你就以保姆的身份去只管做饭就行了,好不好嘛,妈……你女儿我在鹏城还有生意,正想着让他给我开绿灯,你就当帮帮我,妈妈!” 陈美玲拗不过陈婉婷,最终还是答应了她的请求,“说好了,我只管做饭啊。”说完还嘀咕,“是男人吗,三天两头的生病。” 很快李秘书的电话再次打来,“最近一次航班就在今天晚上,一个半小时以后,下一次航班在两天后,今天这趟可以吗?” “可以的,李叔叔,这次我妈妈去行吗?我妈妈做面食比我拿手多了,如果沈叔叔想吃面食,我妈妈会的更多。” “没问题,我待会把你母亲的名字报给航空公司,航班号是CA1321,时间九点半,武宿机场。你那边先付机票钱,来了之后我给报销。我会安排司机去白云机场接人,放心吧。” 跟李秘书约好之后,陈婉婷回到四合院快速的给陈美玲收拾要带的东西,面粉肯定要带一些当地最好的面粉,还得给陈美玲带上足够的钱,另外还有一些南方没有的调料。 准备好行李之后陈婉婷亲自将陈美玲送到机场,他们一共拿了两个大包,一个大包装了二十斤“古船”特一粉,还有一个大包装着各种调料,宁化府醋,胡麻油,花椒叶,酱豆腐之类的东西。 陈婉婷在服务台报了名字,他们发现这是登记的特殊乘客,于是马上安排了机票,并且将陈美玲带到了特权通道。 飞机从晋阳市到羊城需要三个半小时,凌晨一点的时候,陈美玲落地白云机场。她在接客大厅看到了李秘书,李秘书这时也看到了陈美玲,他立刻上前接过那两个沉重的大包,“辛苦你跑这一趟,我带你去住的地方。” 李秘书亲自开车将陈美玲送到一处民宅,李秘书说道:“这是机关宿舍,平时没有人住,这几天你可以住在这里的客房,厨房随便用,缺什么东西你可以告诉我,我去置办。今天晚上你早点休息,明天早上你做好饭,我来接你。” “好的,”陈美玲说道,“面粉和调料全都放在厨房就行吧?明天你领导几点吃饭?早饭喜欢吃什么?” “我七点来,吃什么都行,晋省的都可以。” “那我知道了,给我留一把钥匙,你赶紧回吧,我晚上收拾收拾。” 送走李秘书之后,陈美玲简单的看了一圈这个宿舍。说是机关宿舍,其实是一个两居室,一个主卧一个客卧在客厅两边门对门,厨房设在进门处,整个房间简单到家徒四壁,好像平时没有人住一样,一层薄薄的灰尘盖在上面。 她又进厨房看了一圈,同样干净的很,可以看出来这个厨房平时根本没人用,案板和刀具全都是新的。 她快速的打扫了一遍卫生之后,脑袋一沾枕头就睡着了。 早晨五点陈美玲就醒了,她出门去附近的早市买了些鸡蛋西红柿,还有猪肉和其他蔬菜,回来做了一碗鸡蛋西红柿卤的小揪片。卤放一个饭盒,小揪片放一个饭盒。 李秘书七点整准时到来,这时陈美玲已经装好了两盒饭盒,“锅里还有多余的揪片儿,你吃一口再走吧。”她对李秘书说道。 李秘书一进门就闻到了香味,没忍住狼吞虎咽的吃了一碗,然后开车带着陈美玲一起到了人民医院住院部,到了单人病房门外的时候,李秘书接过陈美玲手里的饭盒,“我把吃的送进去,病房号你记住了吗?如果我没有时间去取吃的,可否麻烦你送来一趟?” “当然没有问题!”陈美玲看着病房号,“中午你忙你的,反正我也没事,我做好了饭马上就送来。” 第76章 第76章云泥之别 陈美玲记住了病房号,于是回到了机关宿舍。 机关宿舍是好几排的三层楼房,每排楼房有好几个单元门,每一层有两户住户。没有任何一个家像她现在住的这个家冷清,屋子里只有一个小衣柜和一个小茶几,衣柜里空荡荡什么都没有,茶几上面连桌布都不铺,积了一层灰。还有一个沙发,和一个电视,上面的塑料布甚至都没拆干净。 陈美玲看着还有些时间,她自己去附近的市场买了这几天需要用的水杯,毛巾,牙膏,拖鞋等,又去买了鸡肉和一些蔬菜,回来又该给病号做饭了。 听说病号是胃炎,那就只能吃简单的面食,她熬了鸡汤去掉浮油煮了素面,又将鸡肉撕成细丝,还把胡萝卜切丝煮软,铺在面上,汤面分开,装好饭盒,外面包着严实的餐布,拎着去了医院。 她来到病房外敲了敲门,李秘书开门出来,接过了饭,对她道了谢。 陈美玲说道:“每顿饭吃完后,你能把他的反应记下来给我吗?我看着调整下一顿的搭配。” “那太感谢了,”李秘书觉得把陈婉婷她妈妈叫来的这个想法真是对了,“晚上我有空闲的时候,我把给你报销的机票钱和这段时间的饭钱送过去,现在都在单位放着。” “那些都不急,我带着钱来的。”陈美玲看了眼李秘书身后关着的门,“快进去吃吧,一会儿该凉了,你把汤浇在面上,胃炎可不能吃凉的。” “好,晚饭也麻烦你了。”李秘书拿着面进了病房。 沈正峰半靠在床头,看着进来的李秘书,“吃的送来了?”他眼睛盯着那饭盒,“是什么饭?” 李秘书打开饭盒,把汤浇在面上,淡淡的鸡汤面的香味就飘出来。沈正峰吸吸鼻子,“闻起来很好吃,你找来的什么人,看来对北方的饭很拿手,要是合适的话,问问她愿不愿意干保姆的活?每天负责做饭就行,不用干别的。” 李秘书把面端给他,然后为难的说道:“这个恐怕人家不愿意干,她也有自己本职的工作,这次我求到她面前了,人不好意思推脱才来的。” “是吗?”沈正峰有些遗憾,但是又问,“找的这个人放心吗?我生病这事儿,不能外漏。” “绝对放心,她在这边没什么关系。就是那谁,小陈同志的母亲。”李秘书担心沈正峰不敢吃这面,索性就把事情的来龙去脉全都说了。 沈正峰说道:“你有心了,陈婉婷这孩子,心思比较活络,不过是个好孩子,只要她不去做过分的事,就去稍微支持一下。”李秘书懂了,陈婉婷的食堂那件事,只要不是用臭水沟重工业 垃圾,对人体无害不会搞出食物中毒这事,只要是正常的经营,就通过了。甚至中间环节有什么没有疏通的地方,他也是可以帮一下的。 “是,她的食堂,等过段时间回去我就去看看。”李秘书说完就离开去办其他的事情。 沈正峰边吃面边叹气,“果然吃人嘴软啊!”他端着碗吹了吹热气,喝了口汤,胃里感觉很暖很舒服。 从早晨吃完面片儿以后,今天呕吐的情况就好转一些。午饭也很合胃口,他不禁开始期待晚饭吃什么。 到了下午陈美玲又带着做好的面到了医院,她看到病房里面安安静静的,轻轻敲了几下门,也没有人来开门。 她试着轻推房门,门开了。陈美玲犹豫了一下,最后还是轻手轻脚的走进去。 她把饭放在了床边的桌子上,然后带着好奇的目光,看向躺着的那个人。 那个人脸色很不好,脸颊有些凹陷,睫毛还是那么长,以前一头浓密的黑发现在也白了一半。他的眉心已经有了皱纹,似乎有着没完没了的烦心事。他平稳的呼吸着,睡得很安静。 陈美玲的手指碰触到了他的发丝,马上又收回来。二十年那么遥远,但是又这么近。 她不应该打扰他,他们早就是不同世界的人。他在云端,她在泥潭。 陈美玲小心的后退,离开病房后刚好碰到回来的李秘书,她突然有些紧张,并且手忙脚乱的说着话:“我刚才看到你不在,没经同意就进了病房,把饭放到房间里了。现在我打算回去再买些菜,准备明天早晨的早饭。对了,他早晨和中午吃饭后,胃还疼吗?” “你做的饭真是太对胃口了,领导早晨和中午吃完后都没有吐,情况好转一些。我趁领导睡着时回单位给你取东西,”他从兜里掏出来一个纸包,“这里是报销的机票钱和这段时间的辛苦费,你拿着。” 陈美玲没有推脱,因为陈婉婷嘱咐她,他们给钱就拿,别管多少都收着,别让他们觉得咱们会有别的心思。 所以陈美玲照单全收,“行,那我就不客气的收了。你领导有没有什么忌口的和喜欢吃的,可以全都告诉我。” 李秘书说道:“什么都行,没有忌口。” 陈美玲拿着那一笔钱,回到了机关宿舍。她坐在沙发上发了一会儿呆,决定去趟菜市场。只要让自己忙起来,才不会胡思乱想。 过了几天,沈正峰的情况大为好转,脸色红润许多,饭量也没少涨。李秘书看着沈正峰肉眼可见的健康样子,心想也许可以试着说服陈美玲答应做保姆这工作。 陈美玲听到李秘书的意思之后,方寸大乱,“这不合适,我没做过保姆的活儿,我还有女儿要照顾,还有店铺要操心,我不能离开晋阳太久,你们找别人吧。”陈美玲由于紧张,所以说的话显得很生硬,甚至感觉有些生气。 看来一点商量的余地都没有了,李秘书想道,这也太可惜了,老板好不容易养好了,如果去鹏城一上班,又得回到原来的样子,“那就不强求了,可能我老板没有这个口福。今天晚上老板出院,你做好饭不用去医院了,他在这儿住几天就离开,你能不能多留几天,再给他做几天的饭?” “应该……可以吧?”陈美玲感觉如果她继续拒绝,李秘书不知道还会想出什么借口来挽留她。所以她先稳住李秘书,等李秘书走了之后,陈美玲快速的收拾着自己的小包。 包里除了钱就什么都没装了。 等她蒸的几笼包子和馒头熟了之后,她拿着自己的小包,关门离开。她不想跟沈正峰见面,没有必要,也没有意义。二十年前她在路上出事之后,嫁了姜二亮,每天被打,九个月就生了陈婉婷,她的人生就是干活,挨打,养孩子,继续干活……早就没了年轻时的梦想,没了那时的抱负。 沈正峰按照他的道路一路走来,她自己则拐到了岔路上。他们本就不应该再见面,也不应该再有任何交集。 沈正峰下午准备出院回家休养,李秘书带来了一个不太好的消息,“陈婉婷的母亲拒绝了我的提议,还很生气。不过她答应在你回鹏城之前一直给你做饭。” “是不是你说话的方式不对?”沈正峰问道。不知道怎么回事,他总觉得陈婉婷好说话,那她的母亲应该也很好说话。 “我就照实说了的。”李秘书解释,“您胃不好,她做的饭很符合您的胃口。” “不对,”沈正峰看着窗外,“你应该从她女儿下手,她女儿经常来羊城和鹏城,一个人在异地吃饭很不方便,还没有对胃口的吃的,如果她也在这里,就能顺便照顾她女儿。” “对啊,我怎么没想到呢。”李秘书一拍脑门,“正好她现在应该在家准备晚饭,咱们出院回去后,我再跟她好好商量一下。” 当两个人推开家门时,他们没有看到陈美玲,但是发现了厨房温着的笼屉,还有里面热腾腾的包子。 “出去买菜去了?”李秘书猜测。 两人自觉地吃了包子和馒头,又等了两个小时,还有没有回来,“在外面遇到困难了?”李秘书嘀咕着想出去找一找。 “看看她随身的东西带走没有?”沈正峰问道。 李秘书进去客房看了一圈,然后拿了一张纸出来:“留了一张纸条,说想女儿了,下午离开的。”他一算时间,“那就是我跟她说完保姆这事儿走的,莫非真的生气了?” 沈正峰瞪着他,李秘书很懊悔,“都怪我都怪我,下次见到小陈同志我得专门道个歉!” 晚上李秘书走了之后,沈正峰环顾了一圈自己的家,这次回来,跟他以前回来的感觉都不同。以前感觉这里冷冰冰的,在这儿睡觉跟在桥洞睡觉没什么区别。但是现在总觉得哪里不一样了,门口没来得及拿走的女士拖鞋,厕所里女士的牙杯牙刷,茶几上新的方格桌布,冰箱和电视上盖着的白色钩花盖巾,一切都显得这个家很有人气,很舒适。 厨房里比以前多了许多调料和面粉,案板和刀具终于有了使用的痕迹,他好像很高兴,家里不再像以前那样安静。 沈正峰想到这里马上拍拍脸,让自己清醒一些。这么感性可不是他的风格,难道真是单身久了,看到一头母猪都会觉得面容清秀? 沈正峰回到卧室里躺着反思自己,陈美玲却在心虚的面对着陈婉婷的怒火。 “你就这样自己坐火车回来了?李秘书不管吗?他答应我回来的时候也给你买机票的!什么人这是,他不怕你一个人在路上出事?早知道他们这么抠,就该让阿强陪你去!你回来他们都不通知我,什么人啊这都是!” “算啦别气啦,他们每天那么忙,住在医院还得每天跟一帮人开会,一点都不轻松,我也不好意思进去找他们要机票,再说我买了卧铺回来的,路上很安全,别气了乖女儿。”陈美玲为了掩盖一些事实,只能给他们开脱。要是陈婉婷在气头上把电话打过去质问,她不就露馅儿了吗。 “行吧,”陈婉婷妥协道,“我答应你不计较,但是下次他们有求于我,可别想那么容易!” 看到陈美玲安全的回来了,陈婉婷就放心许多,她把店铺交给陈美玲,自己当天回到宋家坡陪着宋小宝一起复习。 第二天是星期一,又是陈婉婷回学校的日子。 中午她必去的地方就是“美味盖浇饭”,阿强也一样。 最近这家盖浇饭的生意又好了一些,到了饭点儿不但学生多,大人也多。学生回家跟家长说了这家盖饭,家长也有很多来尝一尝的。相比起六毛的学生价,七毛的定价对他们来说不算什么,甚至觉得很便宜,同时这家店的价格也照顾到了学生,所以家长们全都很认同七毛的价格。 因为隔壁串儿店刚开的时候,他们也来吃过。要是想吃饱了吃撑了,就得花掉半个月的工资。可是孩子们就喜欢这一口,他们只能让孩子们一星期吃一次,其余时间继续吃学校食堂。 这家盖饭就不一样了,味道香,价格还低,每天都来吃也花不了几个钱,所以来的人越来越多了。 隔壁王引娣不服输,连着两个月的客流量都不如隔壁,她总得来看看怎么回事! 于是王引娣趁着学生们还没放学,一个人大摇大摆的走进盖饭店,“给我来一碗你们拿手的。”她拍了一块钱在收款台。 “我们哪个都拿手,”老板认出来她是隔壁串儿店的,这是他这一年的宿敌,竞争对手,也是噩梦。 她抢了他们不少生意,所以说起话来没啥好语气,“你可以尝尝我们的土豆炖牛肉盖饭,这个刚好一块钱,牛肉是新宰的。”也是最贵的,她的钱不赚白不赚。 “行,就那个!”王引娣看看这里觉得嫌弃,看看那里也觉得嫌弃。坐在凳子上时还皱着眉撇着嘴,就好像凳子脏的要命似得。 她坐好了又环顾店里的人,这时学生还没下课,吃饭的除了她,还有两个人。 一个男的埋头呼噜呼噜吃着饸烙面,另外一个跟她对上了视线。 “你……”王引娣揉揉眼睛,“你不是姜老二那个……婷婷?” 陈婉婷这半年被养胖了许多,小脸红润不少,头发也又黑又亮,穿的衣服也比他们县里的看起来贵很多。以前看着她是眉眼好看,现在整个人都漂亮的发光。 王引娣试探着问,陈婉婷没搭理她,继续埋头吃饭。 “哎……哎呀,你在这儿干啥?”王引娣来到陈婉婷的桌子旁,“你跟你妈去哪儿了?老太太身体不好你们也不管管,死了你们也不来看看。” “死了?”陈婉婷大吃一惊,“咋死的?” “果然是你!”王引娣指着陈婉婷,“你个没良心的东西……” 阿强站起来要护着姜婉婷,盖饭店老板娘先一步过来,把王引娣两步就推到店外,还把一块钱扔她脸上,“滚滚滚,谁让你欺负我们学校的学生,人家吃个饭你都过来骂,我看你这张嘴跟粪坑似得,粪坑的串儿谁爱吃啊,赶紧拿去洗洗吧!” 老板娘摔上门把王引娣关在外面,王引娣傻了眼,“啥?学生?这儿的?”她三步并两步回了串店,拿上十块钱奔向邮局。 “大丫!”等姜大丫接听了电话,王引娣迫不及待的说着,“完了,完了,姜婉婷不知道啥时候跑县中学上学去了!你不是说不能让她离开村子去上学吗?这可咋弄?” “啥?”姜大丫惊呼,“啥时候的事儿?你咋不早说?她上高几?在哪个班?你得想办法让学校把她开除!绝对不能让她继续念书!”她记得上辈子陈婉婷就是因为念书好,长得也好,所以被很多男生喜欢,她长得漂亮这件事甚至传到了小姜村,知青之间尤其是男知青,流传着一张一寸小照片,上面的人就是陈婉婷,美的不可方物。 王建民就是那个时候看上的陈婉婷,所以姜大丫必须阻止陈婉婷离开村子,她一辈子只能在那个穷地方,山沟沟里待着。 “我也不知道上高几,我就是吃饭的地方看到她了。那家老板说她是这儿的学生。”王引娣急得直跳脚。 “妈你这几天抓紧问清楚她上高几,她高一的时候我已经让她没法上学了,咋又去上了呢。不过要是上高一,那时间还来得及,你再问清楚她在几班,学习咋样。问清楚以后,你给我来个电话。” “好好好,我知道了!”王引娣挂了电话又回到串儿店,王来娣一副死人脸,不跟她有任何交流,也不去打扫店里的卫生,就一个人坐在那里看着外面发呆。 王引娣放弃了让王来娣去打听的想法,她自己努力打听这个人。 由于陈婉婷每个星期才来一次学校,并且一直在校长室跟老师见面,所以同学中除了宋小宝,没有一个人知道且见过陈婉婷。 她足足打听了一个月都没有问到对方的消息。 这天她好巧不巧的在校外遇见了校长,她正着急这事儿,什么都没想就上去问校长。 校长疑惑,“姜婉婷?你认识她?”校长给陈婉婷办的手续,所以知道她高一时的名字是姜婉婷。 现在突然有人专门打听陈婉婷,校长一时间想到了所有的可能性。会不会跟盖饭店的竞争牵扯到了陈婉婷,或者是从哪儿听到了小道消息说校长给她开小灶? “认识,何止是认识,我还是她大伯母。”王引娣硬气的说道。 校长唯独没有料到有这层关系,不过陈婉婷从来都没有提过,他依旧装不知道,“学校学生多,我不记得有这一个人。” 王引娣提示,“应该上高一,她以前高一上了一半就不上了,上次我在校外看到过她,所以想打听打听。” “是有什么事儿吗?”校长很警惕,因为信息全都能对的上,就说明对方有备而来。尽管姜大丫的成绩给他的学校带来一定程度的好名声,但是陈婉婷可是靠着省长的电话进来的,那个才是他能真正靠得住的大树。 “嗨,这不是我们大丫一直怀念学校生活,所以特别关心学校的状况吗。我大侄女,就是姜婉婷,什么都好,就是名声不好。在我们村儿里她名声都臭了,跟人乱搞,还搞大肚子打了,还要跟知青私奔,又被知青甩了,还跟村里的赖子晚上在井边亲嘴,被发现后死不承认。最后因为干的坏事太多,被她妈关在屋子里关了一年。因为她,她妈她爸还离了婚,她爸因为她还进牢了。” 校长听得直皱眉,这完全是谣言,为什么一个中年妇女嘴里能说出这么多诋毁一个学生的话来,“你说这些,是有什么目的?”他的声音已经冷下来,不再客气。 “嗨,这不是我们大丫费尽力气给你们学校创造了好名声,我怕这名声再被姜婉婷给毁了,我们大丫不就白努力了吗。”王引娣理直气壮的说道。 校长冷了脸,“姜晓月的成就,是学校的老师们共同努力得来的。如果没有学校老师的辛苦培养,没有同学的有爱互助,姜晓月怎么可能取得那么好的成绩。所以,不是姜晓月给学校创造好名声,而是老师和同学共同努力换取来的好名声!” 王引娣还有些不服气,小声嘀咕,“那么多学生不就出了我们大丫一个人吗,没有大丫你们连状元都没有。” 校长听见了她的嘀咕,在外面跟他发脾气太掉价,“我们学校,没有姜婉婷这个人。”他又不算撒谎,本来就没有姜婉婷,只有陈婉婷。 说完校长转身就走了,没再搭理王引娣。他以前还认为这一家人淳朴又善良,姜晓月给他的印象就是一家人为了生计奔波,他们对生活充满了希望。 可是这几次的事情让他觉得,他以前的好心都是喂了狗。姜晓月再怀念学校的好,也没有感谢过老师的付出,就像王引娣说的,没有姜晓月,就没有学校的今天。她可能太把自己当回事了。 王引娣没有发觉校长的变化,她败兴而归,问不到就算了,她店铺临街,每天看着那些孩子们上学放学,总有见到她的机会。 果然,经过一个月的盯梢,王引娣发现了规律。就是每个星期一的早晨陈婉婷会来上学,晚上走,一个星期就来这一天。她的身边总是跟着一个男孩,经过打听,那个男孩是高三重点班的 学生。 她把这个消息告诉了姜大丫,姜大丫没想到陈婉婷回学校会直接念高三。既然身边跟着重点班的学生,就说明她高一高二的课程全都落下了,那个学生很可能在帮她补课。 “行,我知道了,剩下的事你就别插手了。”姜大丫说道。 眼看着离高考还有一个多月,姜大丫觉得这事儿不能拖,她跟学校请假,提前回到了平定县,并且住在站前小旅馆,没有回母校,也没有去见王引娣,她的回来,谁都不知道。 她故意在晚上的时候出门,在车站附近溜达。果然有两个混混围住她,问她要钱。姜大丫大方的给了他们五块钱,并且问道:“有个小事你们干不干?帮我教训个人,完事一人给十块。” “打架?大姐你故意想把我们送进去是不是?你知不知道现在查的多严?我告诉你,这五块是你主动给我们的。” “不是打架,就是一个小意外,只要让对方长点教训就行。” 那两人对视一眼,“十块少了,我两兄弟冒着多大的风险,得一百块。” 姜大丫毫不犹豫的说道,“一百就一百,我明天给你们钱,你们每个星期一去盯着人,熟悉了之后,我会告诉你们动手的时间。” 第二天姜大丫给两个小混混每人一百,他们差点没高兴死。他们说的是一共给一百,没想到这个财大气粗的大小姐,每个人都给了一百,“行,你说吧什么人?” “县中学高三有一个人叫姜婉婷,每个星期一早晨来,晚上走,就从这客运站走,中午去校门口的‘美味盖浇饭’吃午饭,长得很好看,大概跟我差不多高,这四个星期一你们就负责盯着她,别动手,到时候我会通知你们的。另外,把你们住的地方告诉我,万一你们拿钱跑了,我就报警。” “知道了。”两人带着姜大丫到了睡觉的地方。这就是车站后面随便搭的铁皮棚,看起来摇摇晃晃,两人指着入口,姜大丫钻进去。 “老大,雇主来看看咱们的地盘儿,这是雇主给的两百块钱。”被叫老大的人从里面一瘸一拐的钻出来,看到姜大丫后动也不动。 姜大丫也傻眼了,这不是她爸姜大亮吗?咋成了老大? 姜大亮没敢动,他在想要不要相认。 最后两人不约而同的当做不认识对方,姜大丫退出棚子,姜大亮退回棚子。 “老板,地方你也认了,以后有事直接来找我们。”两个混混拍着胸脯保证。 “记得盯着那个叫姜婉婷的人,事成之后再给你们一百!”姜大丫说完就走了。 小混混钻进棚子跟姜大亮说了接到的任务,姜大亮拿着手里的两百块钱,想了片刻后做了决定,“星期一我跟你们一起去。” 六月份的天气已经很热了,学校的学生还没人穿裙子,陈婉婷已经迫不及待的穿上了裙子,因为有阿强在,所以她不会担心什么危险。 从六月份开始,陈婉婷已经不用再去宋家坡陪宋小宝复习了,她把该纠正的东西全都给宋小宝教了一遍,剩下的就靠他自己多背多练,多看她的笔记。 也是从六月份开始,陈婉婷每次去学校总会感觉不踏实。她问了阿强,阿强特地检查了学校附近的环境,并没有看到有什么不妥。 她强压下自己不适的感觉,一直到了七月份,距离高考还有一个星期。 学生们已经学到了白热化的阶段,住校的同学每天五点去上早自习,晚上十一点才回宿舍。而陈婉婷这断时间也暂时不去服装店,专心在家复习功课。 她记得这一年的理科试卷堪称史上最难,上辈子她因为姜斌和章雅言的夫妻关系紧张,影响到她的学习,所以高考成绩不是很理想。 这一次不会了,她有数学天才林淑芬给她补习数学和物理,还有中文系的王艳给她补习语文和政治,她的英语水平在上辈子已经被章雅言教出了很高的水准,她很期待今年的高考,她想圆了上辈子没有上大学的梦。 高考前两天,她带着阿强回到了学校,他们住在县招待所。因为考点的分配,平定县的高三生需要由县教育局统一组织学生们去隔壁县的高中考试,当天早晨九点开考,他们需要六点出发,七点半到达考点。 所以陈婉婷提前一天到达平定县,住在招待所等待第二天考试时一起出发。 第77章 第77章需要假肢 七月九号是高考的第一天,学校定于早晨六点在校门口集合,县教育局协调了两辆中巴车送学生们去隔壁县考试。 早晨五点,陈婉婷就离开招待所,带好东西赶往学校。 这个时间的县城还有一些雾没有散去,街上时不时的有送菜和送煤的板车经过,陈婉婷信心满满的走着,大概还有几分钟就能到学校。 这时身后传来自行车的声音,好像骑得挺着急。陈婉婷下意识的往路边让了一下,但是那个声音还是冲着她而来。 阿强及时把陈婉婷拉到一旁,那辆自行车从阿强身边擦肩而过,没有撞到陈婉婷,那人骑到前面正打算掉头,看到阿强冲了过去,那人见状不妙,赶紧跑走了。 阿强紧追两步打算抓住那个骑车不看路的,但是当他追了十几米的时候,突然意识到陈婉婷身边没人保护,她很危险。 阿强急忙转身回去护着陈婉婷,但是已经来不及了。就在他被第一辆自行车吸引了注意力的时候,陈婉婷被突然冲出来的第二辆自行车撞倒在地。 那个骑车的人急忙下车,“没事吧没事吧?”他似乎想看看陈婉婷摔得严重不严重,但是他走上前的时候,直接冲着陈婉婷的右胳膊踩了上去。 这一脚踩得用了十二分的力气,陈婉婷当时就听到了骨头断裂的声音。她疼的满身冷汗,就快昏厥过去。 阿强拼了命的跑回来,但还是晚了一步,踩陈婉婷的那个歹徒转身就跑,被阿强追的那个也趁机跑了,阿强来不及找他们,他抱着陈婉婷撒腿就往医院冲。 医院的急诊刚好没什么人,大夫经过简单的检查,当时就让陈婉婷住院治疗。 陈婉婷拒绝,“今天有考试,考完再治,给我固定一下,打个封闭针,再给我几片止痛片。”她说话的时候头上直冒冷汗,气息也不稳。 “你右手骨折,还怎么考试?不要命了?”大夫生了气,“幸好没有外伤,不然现在就得转去市里。” “就听我的,给我打针开药,我写免责声明,出事不怪你们。”陈婉婷闭着眼睛缓了缓,“一个上午应该差不多,我保证上午考完试,我马上就过来治疗。” 大夫们拗不过她,又不能不管她,最后只能给她夹了夹板挂在脖子上,打了封闭针缓解疼痛,并给她开了几片止疼片,“止疼片四到六小时吃一片,一天不能超四次,”大夫嘱咐道,“考完试必须来医院治疗!” “好!我会的。”陈婉婷有气无力的答应道。 出了门,阿强租了一个板车拉着陈婉婷去了学校,校长看到她的样子后,差点腿软的跪在地上,这要是出了事,他怎么跟上面交代。校长急忙上前询问,阿强详细的讲了早晨经过。 校长气的要报警,陈婉婷阻止了校长,“先别报警,先去考试。报警太耽误时间,我不想错过这次考试。”她努力了那么久,就是为了今天的考试。怎么可能因为手臂受伤就放弃呢。 校长又劝了陈婉婷半天,陈婉婷坚持着自己的意见。 眼看着到了出发的时间,陈婉婷不顾校长的阻拦,让阿强扶着自己上了中巴车,阿强也强硬的跟着上了车。 七点半的时候到达考点,学生们全都下车排队等候,陈婉婷依旧躺在车上无力起身,阿强一刻都不敢离开。 到了八点半,该进考场了,“给我一片止疼片。”陈婉婷闭着眼睛说道。 阿强拿出来一片药递到她的左手,陈婉婷虚弱的起身,差点没接住。她把要骗塞进嘴里,又用左手接过水杯,摇摇晃晃的喝了一口水,“差不多了,下车吧。” 校长在车下担忧的看着她,“如果感觉不适,就必须提前出来,你还有一天半要考,不能把精力全都耽误在这一场上面。” 陈婉婷点点头,进了考场。 她一点都不敢耽搁,左手的动作太慢了,还得保证写字清晰,她高度集中注意力,甚至忘了骨折疼痛的右胳膊。 考试结束铃响起的那一刹那,她刚好写完了作文的最后一个字。她抹抹额头 的汗,看了下周围,这才开始感觉有些眩晕。她的疼痛感渐渐来袭,她忍得有些吃力。 收完试卷出了考场,陈婉婷靠着墙缓了半天,好像走出考场都很难,她得攒点力气。远处的宋小宝见状跑过来,看到她胳膊受伤之后,扶着她慢慢的走出学校。 陈婉婷看到了焦急的等在门口的校长,阿强,还有陆远。 她一下子就放松了精神,好像现在可以将自己暂时的托付出去,所以在迈出学校的瞬间,她晕了过去。 陆远将她抱到车上,立刻去了县医院。 大夫一量体温,已经烧到39度7,医院没有拍片子的设备,所以他们不敢贸然动她的胳膊,所以先输着液,给她消炎和降温。 阿强在门外看了一会儿,他找到陆远说道:“陈小姐暂时交给你,我离开一下。” 陆远马上就反应过来了,“你等我一下,我跟你一起去。” 陆远回去嘱咐了周杰,一定要看好陈婉婷,确保她下午的考试能顺利进考场,之后就跟着阿强,回到了平定县。 两人凭着自己的本事,仅用了几个小时,就找到了那两个小混混,小混混正在跟姜大亮喝着酒庆祝任务圆满完成,他们还会拿到一百块钱。 陆远一脚踢开铁皮棚子的门,棚子晃了几下,成了半倒塌的状态,两个小混混和姜大亮赶紧跑出来,担心被棚子砸死。 三人出来就看到了两个凶神恶煞的人,其中一个人早晨刚见过,另外一个人高马大满脸杀气。 陆远正要出手,却被阿强拦住,“你别出手,你的身份不合适。今天是我的疏忽才让陈小姐遭了难,这三个人,交给我。”说完阿强就冲上去按住两个小混子,按照他们早晨的样子,直接踩断他们的胳膊和腿。 之后又从陆远手里拎过姜大亮,把他的右手臂打断好几节,骨头都外露出来,又将他左腿打断,依旧是骨头露到肉外面。 陆远看着阿强狠辣又果决的样子,他甚至能想像的到早晨陈婉婷遭受了多么可怕的灾难。阿强平时那么沉稳的一个人,能被他们逼成这种样子。 陆远心里越想越生气,早晨的陈婉婷,该是多么无助。 阿强还在埋头敲着姜大亮的腿,陆远见状不妙上前阻拦,“停手吧,别弄出人命。”姜大亮已经没了意识,像一滩烂泥似得任阿强折磨。 阿强喘着粗气起身后退,他的理智渐渐回笼,“我一人做事一人当,打死他们我去偿命。” “为了几个人渣,不值得!”陆远将阿强带走,两人又抓紧赶回隔壁县。 姜大亮一直昏迷到半夜才醒过来,他看到旁边那两个小混混还在昏迷,于是抛弃了他们,自己忍着剧痛,一点一点的挪回串儿店。 王引娣和王来娣看到姜大亮这个样子,都吓得快哭了。姜大亮逼着王引娣拿钱给他看病,如果不看病,他就报警,让警察把姜大丫抓起来坐牢。王引娣还没有问清楚跟姜大丫有什么关系,但是她害怕姜大亮来真的,马上拿了几百块钱带着他去了医院。 王来娣看到他们走了之后恍惚了一阵,下了决心后拿上店里所剩无几的钱,趁着天黑离开了串儿店。 陆远和阿强下午返回隔壁县的时候,刚好陈娃婷从考场出来。因为中午输了液,她下午的情况比上午好了一些,但是高度集中精神之后,还是会出现晕眩的状况,当晚陆远和周杰开着车,将陈婉婷送到了晋阳市医院拍片子检查。 幸好骨头没有错位,而是断的干干脆脆,只要继续带夹板恢复就可以。当晚她继续输液治疗,陆远在陪床,阿强坚决守在病房门口,一晚上都不曾离开。 周杰问陆远的意见,“你打算怎么处理那几个混混,报警?” “不用,”陆远看了眼门外的阿强,“已经把那三个人废了。” “他们好像是专门冲我来的,”陈婉婷边输液边回忆,“那个混混故意踩我右手,我怀疑他就是为了不让我考试,但是我不知道我惹了谁。” “我会查清楚,你放心吧。”陆远保证道。 陈婉婷在医院睡了一个安稳的好觉,第二天陆远再次将她送到考点,上午考两科下午考一科,中午继续去县医院输液。 第二天考完校长负责带着学生们直接回学校,再由各自的家长接回家。陈婉婷则是直接被陆远带回晋阳市医院,继续治疗。 校长在校门口送走了考生们,陈婉婷的样子又出现在他眼前,他有些不放心学校周围的治安,索性绕着学校多走了两圈。 就这两圈,他看到了断胳膊断腿的姜大亮回到串儿店,在店里跟王引娣争执。他的匪气让校长直皱眉,他的伤根本不像在工地受的伤,更像是被人为打的。他听到店里的男人大声口出狂言,什么早晚弄死她,什么别得便宜卖乖,什么老子被算计了。 这种混混般的话语,让校长很不放心这家店。这里平时学生最多,这种社会人住在这里,万一对学生造成伤害,就麻烦了。 于是第二天,校长专门带着两个体育老师给自己壮胆,去找王引娣谈。他声称学校的房子要回收,房管局不让外租了,所以串儿店得搬,不能继续在这儿开店。 王引娣不服气,“怎么没听盖饭店的老板说过,是不是就搬我们这个店?” 校长早有准备,他拿出来一张伪造的文件,上面写着从校门外150米开始往外,一律不得私用,假期要盖学校的新楼,租出去的在放假前必须腾退干净。而这150米卡的刚好是串儿店的距离。 王引娣自从生意一落千丈的时候就已经有了关店的想法,她想换个地方重新经营,人们觉得串串比较新鲜的时候肯定卖的就好,哪怕不租店,改成成本更小的推车。 这时王引娣借坡下驴,倒了半天苦水,校长为了让这家店快点清退,硬是赔了半年的租金给他们。 王引娣拿着退给她的一百块,决定北上,找姜大丫。 姜大亮死死的拽着王引娣不让她独自离开,否则就弄死她全家。王引娣也害怕姜大亮会报复她家,没办法只能带上了残疾的姜大亮。此时的姜大亮已经少了一个胳膊一条腿,因为在去县医院之后,检查出来骨头都碎了,还引发了细菌感染,没办法只能截肢,因此他现在必须吃死王引娣,不然自己以后的生活都成问题。 串儿店关闭之后,陆远同时也查到了这里。他看着空旷的店面,一时间不知该说什么。 大概这就是报应。 但是为了搞清楚这家串儿店跟陈婉婷有什么过节,他走进旁边的盖饭店。 闲聊中才得知,这家盖饭店是陈婉婷一手扶持起来的,而这家店抢走了隔壁的所有生意。陆远猜测,隔壁店应该是怀恨在心,所以找人报复陈婉婷,不让她参加高考。 他把这个结论带给陈婉婷,陈婉婷回想之前王引娣的嘴脸,也觉得应该就是这个原因。 陈婉婷在医院安心的住院养伤,到八月初才会出来高考成绩。陈美玲每天都抽空来看望她,给她做香喷喷的病号饭。 姜大亮跟着王引娣到了京市找姜大丫,他们有姜大丫的地址,很顺利就找到了宿舍楼下。 姜大丫被宿管阿姨叫出去的时候,旁边已经有一群人围观着。姜大丫出去之后,看到王引娣推着一个板车,上面躺着姜大亮,两人不停的跟学校的学生诉苦,说姜大丫的母校过河拆桥,硬是不讲理的把他们撵走了不让做生意。 学生围成一团不停的问着问题,问他们为什么被学校撵走,为什么断了胳膊腿,是学校过河拆桥还是他们惹了事被打残疾了。还有心软的人给他们的平板车上扔了一两块钱。 姜大丫的脸烧的发烫,她发疯似得钻进人群,冲着王引娣大生叫嚷,“谁让你们来这儿找我的!”万一让王建民看见了可怎么办! “闺女,我和你爸在县里呆不住了,那个校长把我们撵走了,你爸又受了伤,我们过来找你,想在你们学校旁边开个店卖串儿,就像以前一样 ,给你挣点生活费。” 这话一说,人们都觉得姜大丫是个白眼儿狼,她父母残疾了还得给她赚生活费,她却对父母是那个态度,简直知人知面不知心。 听到人们不友好的议论,姜大丫急忙带着王引娣推着板车离开了学校。 “我给你们在学校附近租个房子,你们先住下,其他的慢慢来。”姜大丫感觉头都大了,他们为什么会突然来这里,“为了不影响我的学业,对外你们不许说是我的父母,就说是远房亲戚来做生意。” “行,为了你的学业,就这么说。”王引娣痛快答应道。 姜大亮问道:“大丫不是找了个有本事的对象?让他过来给我弄个假肢,我就同意你们结婚。我路上已经听说了,就京市有假肢,胳膊腿各一千五,三千就能配齐了。” “他哪有那么多钱!”姜大丫替王建民拒绝道,“他也上学,三千块你当是捡来的?” “我不管,他家是大城市的人,他拿不出来,他家里应该能拿出来。要是老丈人的这点儿事都不管,以后还怎么撑起一个家!总之,给我弄假肢我就同意你们结婚,不弄就不同意!或者你给我按也行,本来就是帮你的忙才伤成这样,你要是不给我按,我就把你的事告诉你学校!” 姜大丫不敢赌姜大亮说的是真话还是在诈她,她必须想办法堵住他的嘴,“行行我知道了!我先给你们找个地方住,安顿好了我再跟我对象说假肢的事!” “嗯!”姜大亮悠哉悠哉的躺在板车上,“尽快吧,一个月,否则我就去见见你的老师。” “知道了!”姜大丫咬着牙答应他们,接着去了学校的公告拦看附近的租房信息。 附近的平房有很多,她很快就租好了一处平房,还带一个小院子。 姜大亮住进去之后,嫌弃的撇撇嘴,“不咋地,太小了,跟麻雀窝似得。算了我不计较,你让你对象赶快来见我。” “知道了!”姜大丫恨恨的答应下来。 她找到了正上自习的王建民,小心翼翼的说道:“我有个亲戚从老家来京市,你能不能陪我去见一面?” 王建民头都没抬,“你的亲戚,我见什么?” “他们说看一眼才放心。” “不见。”王建民干脆的拒绝道。 姜大丫很失望的说道:“他们要是生气了,以后不给我生活费可怎么办。” 王建民犹豫了一下,“周末,只能见十分钟。” 姜大丫瞬间高兴,“好,十分钟也行!到时候我来买东西,我来安排。” 王建民随她去做,自己埋头在书里。 过两天就到了周末,姜大丫在男生宿舍楼下等了好几个小时都没有等来王建民,她急的托人去催。又过了半个小时,王建民才慢慢走出来,“急什么,还没到中午,要考试了,你不用复习?” “今天就见一下我爸……我亲戚,回来再复习来得及。”姜大丫看到王建民之后就满脸堆笑。 “走吧。”王建民没好气的走在前面,姜大丫拎着满手的东西跟在后面。 两人来到小院,推门进去,看到王引娣正在水龙头下面洗着肉,打算穿串儿,“哎呀,你们来啦!”王引娣在裤子上擦擦手,站起来想摸摸王建民。 王建民见状皱着眉往后退了两步,姜大丫赶紧说道:“哎呀姨,别乱摸人家,你手都是油!” “哎行行,赶紧去屋里坐!”王引娣兴奋的很,这是姜大丫在村里就认识的知青。她认识王建民,王建民却不认识她。 王建民一开始被姜婉婷缠得紧,根本没有功夫看姜婉婷之外的人。后来姜大丫每天找王建民学习那阵子,正是她高三的时候。王引娣已经来县里开了串儿店,所以王建民一直都没有见过她。 尽管她对姜大丫喊“姨”这事儿心里有些不痛快,但是为了不把未来的金龟婿吓跑,只能这么应付一会儿。 王建民跟着姜大丫进了屋子,就看到了木板床上坐着的一个残疾人,这个人只有一条腿和一只胳膊。 这个残疾人叼着旱烟,把屋子里熏得烟雾缭绕,“嗯,坐吧!”姜大亮摆出了未来老丈人的姿态。 姜大丫把手里拎的东西放到姜大亮面前,“叔,我对象送你的。”王建民也不认识姜大亮,他只隐约知道姜大丫的父亲是哥仨,这个叫叔,那就是她爸的弟弟。 “叔。”王建民跟着喊。 “嗯。”姜大亮磕磕旱烟斗,“听说你看上我们大丫了,我就一个条件,想娶我们大丫,就得给我把假肢弄到了。” “假肢?”王建民眼睛睁的溜圆,“那东西得多贵,还得托关系才能弄到。” “看来你不是诚心想娶我们大丫,这样的话,你……”姜大亮话没说完,姜大丫急忙打断,“知道了知道了,我会催他赶紧办的,你坐着吧我先带他出去透口气。” 王建民出了屋子,终于呼吸道一口新鲜空气,他生气的头也不回就离开这院子,姜大丫急忙追上去。 第78章 第78章灭口 “你家人把你当什么?”王建民走到胡同口站住,对着姜大丫怒吼道,“当成换取利益的筹码吗?” “我……我叔叔不是那个意思,”姜大丫急于解释,“他就是想托关系弄到假肢而已。” “是他亲口说的,”王建民指着胡同里头,“我给弄假肢就同意我们结婚,这不就是把我们的感情跟金钱画上了等号!如果你家亲戚这么物质,我看我们的感情也纯粹不了,不如就算了吧!”王建民转头就要走。 姜大丫拼命拦住他,“不是你想的那样!你别走!我保证他们说的话不算数,我自己的婚事我自己就能做主!” 王建民这才消气,“这种拖你后腿的亲戚,你最好远离,不然你总会受到牵连的。我也是为了你好,为了咱们的将来好。” “嗯!我知道了!”姜大丫眼中满是对未来的憧憬。 姜大丫陪着王建民回到学校,之后不放心王引娣,又独自来到平房,王引娣正和姜大亮在床上吃着饭。 “大丫,”王引娣招呼着姜大丫,“你那个对象怎么说?假肢的事情有没有希望?” 姜大丫气的一脚踢开她买回来的一些见面礼,一兜子鸡蛋碎了一地。“还有脸问!差点被你们搅合黄了!谁让你们提假肢的事情?你们非得跟乞丐似得跟人要东西吗?你们是卖女儿吗?” “哎,咋了这是?”王引娣放下筷子,“吃枪药啦?” “哼!一点儿本事都没有,就知道摆架子!”姜大亮依旧摆着老丈人的谱,“谁家嫁女儿不是要东西的?咋了,就他几巴镶金子?我告诉你,你要是不给我解决假肢,我就去你学校告发你!你干的事,我可都知道!” 姜大丫也不服输,“告?你告去,你又没有证据,青天白日的凭你一张臭嘴还能定我死罪?” 姜大亮气的直抖,“你,你给我等着,告不了你学校,我就告你对象,让他看看你到底是个什么货色!” 姜大丫带着一肚子气离开平房,她冷静下来之后,在脑子里重新顺了一遍这些事情,她觉得,她必须先回一趟平定县。 姜大丫甚至等不及学校几天之后放暑假,她直接旷课,谁都没有通知,一个人回到了平定县。半夜在车站后面歪歪扭扭的棚子里,找到了两个躺着不能动的小混混们。 那两小混混那天醒来之后发现他们老大已经不见了,他们更不知道去哪儿找他们老大。当初他们认老大的时候老大说投资了很赚钱的买卖,过不了多久就能跟着他吃香的喝辣的,看到能过上好日子,他们才死心塌地的跟着。 这两人被打断了胳膊腿之后好几天都没有见到老大,他们猜测老大很定会回来帮他们的,所以这几天他们只能半夜在车站垃圾堆找一些吃的果腹,白天就躺在棚子里养伤。 直到看见了姜大丫,他们都兴奋起来,“老板,你来啦?我们给 你办事,胳膊腿被打断了,我们等了你好几天,都没敢动地方。你得负责带我们去看病,另外还得多给我们钱,我们老板一会儿回来,他也因为你被打了,你……” “你们要多少钱?”姜大丫问道。 两人互看一眼,“我们看病加上营养,咋不得一个人一百?” “行,我看你们伤势挺重,现在你们跟我走,我带你们去医院。” 两个小混混立刻拄着树枝一跳一咧嘴的跟在姜大丫身后。 他们用了很长时间才走到离车站有一段距离的地方,并且还远离着县中心,也不是去医院的方向。 “哎呀,你们在这里等一下,我憋尿,我去那边尿一下,你们别跟来!”姜大丫说着就隐进黑暗中。 两个混混嘿嘿一笑,轻松的聊着天,“女人就是麻烦,尿个尿还得跑那么远。不像咱们,掏出来就能尿。哎,我也想尿!”说着两个混混直接转身朝向路边,掏出来开始酝酿。 姜大丫趁他们哗啦啦放水的时候偷偷从后面走来,她举着石头,毫不犹豫的砸向他们的脑袋。等混混倒下之后,她甚至又补了两下,确保两人确实没了呼吸,才把这两人扔到路外边的树林里。 姜大丫第二天回到学校,跟舍友谎称晚上住在爸妈那里,也没引起谁的怀疑。 她每天都在恐慌中度过,她坚持听着地方的广播,连续听了半个月,一直到八月初,都没有听到任何关于这个案件的事情,她才彻底放了心。 她刚放心没半天,就从地方台听到了一个更炸裂的消息:平定县的高中出了一个高考状元,这个状元不仅是县状元,而且还是市状元,更是省状元,状元名字叫陈婉婷! 姜大丫的心砰砰直跳,陈婉婷和姜婉婷,只差了一个姓,会不会是同一个人? 她连续几天都买好几份报纸,终于在报纸上看到了状元的新闻,平定县的状元照片,就是姜婉婷。所以,姜婉婷就是陈婉婷。怪不得她妈在学校打听姜婉婷没人知道这个人,原来已经改名叫陈婉婷。 但是她是状元,这一点跟上辈子不一样。姜大丫记得上辈子她考试成绩一般般,在王建民的疯狂追求下甚至放弃了读大学。这辈子竟然能考到状元,难道她也是重生的? 姜大丫因为陈婉婷的事情愁的睡不着觉,而陈婉婷也兴奋的睡不着觉。 放成绩这天,她一早就去了学校,老师下发了所有人的成绩,这时县教育局敲锣打鼓的送来了荣誉证书。 县领导亲自颁发奖状,县广播连续播报这个喜讯,陈婉婷得到了一百元奖金,和一只英雄钢笔。她的照片被洗出来挂在学校宣传栏正中央,挤掉了姜大丫的照片。 县里奖励完了,市报记者也专门采访了陈婉婷。她胸前还挂着骨折的胳膊,站在学校门口接受了采访。她感谢了县中学老师的培养,感谢了同学的鼓励和帮助,更感谢了校长无微不至的关怀。 这一则采访,登上了省新闻,市一中也看到了这个消息,当一中校长发现这个学生就是半年前被他们学校周主任欺负跑了的那个之后,心肝都悔的发疼。如果当时他再强硬一些站在学生这边,如果他当时再努力的挽留一下,如果当时再……不管再什么,状元的名头跑了,从他们学校漏出去的!后悔也来不及了。 关于陈婉婷的这一则采访,不但省电台,电视台报了,就连国家电台,电视台也报了。因为这么漂亮的女生,考试当天受了伤,她没有向困难妥协,没有退缩也没有气馁,带着伤上考场,这种精神,值得同学们学习。 由于陈婉婷考试的优异成绩,让“美玲”服装店在夏季再次爆火。很多人为了让自家孩子沾沾喜气,在“美玲”服装店给孩子从头到脚的配了一身新衣服,不但孩子买了,孩子爸妈也得买,似乎买的越多,沾的喜气就越多。 在一群忙着购买衣服的人群中,有一个很有气质的中年妇女总是在陈婉婷面前走来走去。她时不时的会问陈婉婷一句关于衣服的事情,也会偶尔问一句陈婉婷年龄和工作的问题。 陈婉婷也以为她是学生的家长,来沾喜气的,所以有问题就尽量详细的回答。可是这个中年妇女最后什么都没有买,直接离开了服装店。 接下来的几天,陈婉婷经常能在店外看到这个女人的身影,这个女人如果出现在店外,她的视线一定是在店内。她经常一站半个小时,不买东西,也没见什么人。 当这个女人第五次来店铺的时候,陈婉婷终于发现了不对劲的地方。 这个女人旁边很罕见的跟了一个人,跟的这个人陈婉婷认识,并且很长时间没有见面了,她也没料到居然还会碰见她。这人正是平城陈美玲娘家的大哥的媳妇,赵春枝。 她跟这个中年女人在店外说着什么,中年女人频频点头。 没一会儿,赵春枝一个人进了店里,她直接把陈美玲拉到一边,“小姑子,婉婷婚事还没定吧?婉婷这次考试真争气,我们市的局长看中她了,你让她现在下班跟我走一趟,我给她介绍个人。” 陈美玲有些防备,“介绍什么人?婷婷有对象了,毕了业就结婚,你们不用操心我女儿的事,我已经跟你们家断了关系。” “哎呀不去认识她你会后悔的,婷婷这么小还能认识啥好人,我给她介绍的这个,有权有势,以后日子肯定过的滋润。你不趁着现在给她找个婆家,以后就没有机会了。”赵春枝一副为你好的样子。 陈美玲冷言冷语道:“婷婷以后找什么样的,都不用你操心,我会给她把关的。如果你没事的话就离开这儿吧,我们还要营业。” “你看你,咋心眼儿这么小呢,不就是跟妈吵了几句嘴吗,还能记仇记到现在?咱们一家人,有啥好的都惦记自己人,你看那局长家的亲事,好多人排队都等不来,我就先给你介绍了。不管咋说我带着婷婷去看看再拒绝也不迟。” 陈美玲还想拒绝,陈婉婷过来打断了他们谈话,“妈,我出去见一下也好,跟她说清楚免得她还来。”陈婉婷也感到奇怪,那个女人为什么就盯着她呢。 “还是婷婷懂事,你去换个衣服跟舅妈走吧。”赵春枝笑嘻嘻的说道。 陈婉婷本来打算说几句话就回来,突然一想万一有什么意外的话,她不想给店铺带来麻烦,所以就跑去更衣室换上了自己的衣服。 陈美玲一点都不放心,但是又不想反对陈婉婷要出去见面的决定,她叫来阿强,“保护好婷婷。” “是。”阿强经过上次的事情之后,他深刻的反思了自己的过错,同时也跟陈婉婷提出了想要赔偿她并且辞去这个工作的想法。但是陈婉婷果断的拒绝了他的提议,只是让他继续好好干,一切照旧。 陈婉婷跟着赵春枝离开店铺,外面已经不见了那个中年女人。“你是怎么知道我在这儿上班的?”陈婉婷好奇,赵春枝在平城,跟她不是一个城市,怎么会这么精准的找到她的地方。 赵春枝为了陈婉婷能顺利跟她走,所以才耐心的做了解释。原来陈婉婷这家店,已经火到了平城。一到周末,就会有很多平城的姑娘们专门坐着车来到这里逛一逛买一买,到了晚上再坐车回去。赵春枝是因为听到这家店铺的名字觉得熟悉,所以才来逛了一逛。结果就看到了店里的陈美玲和陈婉婷。 陈婉婷没想到,这家店铺的名声在这个信息不发达的时代,已经传得这么远了。 “你要给我介绍的那家的儿子,是什么样子?” 赵春枝有些支支吾吾,“二十多的大好青年,平时除了上班就回家,没什么不良嗜好,主要是孝顺,听话,工资高,他结婚的条件就是女方要漂亮,勤快,他爸妈的条件就是女方 要聪明,会管家。” 话刚说完,他们正好走到这个女人面前。这个女人站着的地方刚好是另一边的路口,离店铺有一点距离。 “你好,”陈婉婷上前说道,“我出来见你,是想明确的跟你说,我跟你儿子没有任何可能,我看不上你儿子,我有对象,就算没有对象,我也不打算攀附你家。” 中年女人本来还带着打量的目光看着陈婉婷,但是陈婉婷却没有按照常理出牌。一般谁听到了她家的条件不都得抢着嫁进来,哪知陈婉婷却看不上?这女人的脸面一下子不知道怎么找回,她放了句狠话,“不同意到时你可别后悔!” 陈婉婷最不怕的就是这种放狠话的,上一个跟她放过狠话的已经丢了工作进去蹲着了,“你想怎么样我等着就是。” 陈婉婷懒得跟她废话,她出来的主要目的就是明确的告诉她,别打自己的主意,不然不会有什么好脸色。 陈婉婷一走,女人指着赵春枝的鼻子,“这就是你说的你侄女儿?很好,你等着吧!你女儿的工作,我会好好给你安排的!” “您别生气,我再劝劝我小姑子,她很听话的,就是她女儿有点刺头,不过只要我小姑子同意,她女儿就不会反对的。现在的年轻人,哪有不叛逆的呢……”她追着那女儿解释,女人直接坐上了出租车。 女人回到家,她流口水的儿子马上从卧室跑出来,下面甚至没穿任何东西,“我媳妇儿来了吗?我媳妇儿呢?”他拽着女人问。 女人按下愤怒的心情,马上轻声细语的告诉他,“那个女人不好,不听话,还喜欢欺负人,咱们不要她,妈再给你找一个。” 儿子甩着胳膊反对,“就要她,我就要她,我就要我媳妇儿,别人都不要。我媳妇儿是不是从电视上看到了咱们家,她是不是知道我现在有媳妇儿才不答应的?我现在就让这个媳妇儿离开我家!” 他转身就跑去卧室,把巧凤拽出来,“你走,你赶紧走,别再回来了,我不要你了,我要有新的媳妇儿了!” 巧凤理了理衣服,“好,那你说好的给我的路费呢。” “妈,你给她一笔钱让她走!”儿子强硬的命令道。 女人没辙,她知道儿子说啥必须听啥,不然生起气来谁都控制不了,“行,我给你五百块钱,你就离开吧。这五百就当是你这两个月的辛苦费。” “阿姨,”巧凤很乖很听话的样子,却一点都不好打发,“我陪了你傻儿子两个月,这两个月他天天睡我,一激动还打我,你才给我五百,这根本不够我离开这里的。” 女人知道巧凤要的封口费这点根本不够,她对这个人看走眼了。原本以为农村来的女孩子没见过世面,跟了她儿子能混个好日子过就满足了,没想到这女孩儿心思很活络,这两个月不但哄得儿子很开心,还经常哄着儿子给她买东西,给她零花钱。现在要走了,还要拿捏一把。 “两千。”女人这次下了血本。 “行,阿姨,什么时候给我就什么时候离开,我保证离开之后绝对不会泄露半个字。” “妈!快给她,给了她就接新媳妇儿回来!”傻儿子不停的催。 女人只能上楼拿钱,巧凤接到这两千块之后,没有一点拖泥带水,她甚至没有跟傻儿子告别,就离开了他们家。 巧凤走了之后,傻儿子就开始缠着女人要见新媳妇儿,女人想了一晚上,决定跟她男人通通气。 陈婉婷又见到了梁晋生,正是这个女人被她气走了的几天之后。梁晋生看到店铺里全是女同志,他甚至不好意思进去,索性就站在外面等。 陈婉婷看到他,直接走了出去,“梁科长,你怎么有空来了?” “哎,这不会有点事儿找你吗,看你正忙,就在这儿等会儿。”梁晋生搓搓手,有点局促的样子。 “什么事儿?很急吗?”陈婉婷问道。 “哎,就是那个,就是,这不是咱们签的约写着毛纺厂不能以任何借口收回你这家店,现在是这么个情况,有人想出钱买你这家店,他让我跟你问问,以后的租金他来交,你的这家店是多少钱,他买了。” “买我店啊?这么财大气粗?我可是签了十年的租赁合同,这地方人流多,我这家店的名声已经出去了,我无偿转让可不合适。我可以把租赁合同转出去,我的店要多少钱,我得点下库存才知道。”陈婉婷并没有拒绝转手店铺这事儿。 因为她记得再过一两年,这一处地方就会被另外的人租下来,并且扩建成一个商场。她肯定不能一直守着这个地方卖衣服,她要去京市上学,最好的安排就是带着陈美玲和钱,去京市重新开一个店铺。 “行,那你清点一下,另外转合同你打算转多少钱?你给我个准数,我好回话。” 陈文婷沉思片刻,“我签的一年一万,签了十年,今年刚过去半年,还有九年半。其中有五千是我已经交了的。这地方的火爆程度已经不是半年前无人问津的样子,水涨船高,他转租过去卖任何东西都不缺顾客,所以转让租赁合同,我要五万块。这个价钱可不亏,本来合同上一年一万的租金就很便宜了。现在这地方你们重新租出去,一年没有两万都不要考虑。” 梁晋生点头,“确实,要是现在重新租,一年就是两万。” “是吧,另外我的店铺装修花了一万,这个我就不多收他钱,给我一万就可以。店铺的货我晚上清点好了,给你个准数。” “行,就这么定,明天我再过来跟你商量。” 第79章 第79章渔翁得利 陈婉婷回到店铺后,本来还惦记着晚上点货这事儿,结果还没到下班,她就又看到了那个女人。 那个女人挑衅似得冲她一扬头,陈婉婷就出去跟她见了一面,“我已经说的很明白了,阿姨。”陈婉婷再次强调,“我对您儿子不感兴趣,也不想结婚。” 女人势在必得的说道:“你还是太年轻了,以后才会知道权势和地位的重要性。这么说吧,现在是我儿子看上你了,你要是答应,我保你以后该上学还上学,毕业后也会给你安排好工作,就连你家人的工作我全包了。你要是识时务,就应该把握住这个机会,给自己和全家找一个铁饭碗,而不是跟我对着干。” “我对您说的铁饭碗也没有兴趣,阿姨,咱们本来就不应该有交集。请您回吧,以后也别来找我了。” “哼,”女人轻哼一声,带有威胁的意味说道:“如果你这么没眼色,非要坚持守着你自己的一亩三分地,你就坚持试试看。今天是不是已经有人找你谈买卖店铺的事了?我劝你最好见好就收,别等到最后什么都拿不到手。所以要不要跟了我儿子,我再给你几天考虑考虑。” 女人说完高傲的扭头就走,陈婉婷像是被兜了一头冷水。白天还好心的想着转让店铺的事情,现在看来,得变成守护店铺了。 第二天她再次见了梁晋生,把自己盘点的结果告诉他,“除了昨天说的那几万,我现在库存还有二十万的货。所以如果要接手我的店,最少得二十六万块。” “二十六万?可真不少啊。”梁晋生还以为最多两万块就搞定了呢。 “那当然,对了梁科长,托你问我的人,是平城的?跟你很熟吗?” “啊,对,是平城的,跟我完全不熟,不知道从哪儿打听到的经我的手租给你的。你怎么知道是平城来的人?” “哦,她来见过我,但是却又托你问我,看来不是什么实在人。这么弯弯绕绕,你可要当心她别在什么地方阴你一把,毕竟这数额可不少,万一出个闪失,你工作都危险了。” 梁晋生有些犯难,“你说的有道理,可是那人我也惹不起啊,我也没法直接拒绝,我也正愁他如果直接给我施压,我都不知道该怎么办了。” “嗯……”陈婉婷帮他分析,“就算最坏的结果是我的店铺被他们强行收了,那还不如被咱们市的直接收了呢,都是物资局长,凭啥他平城的手伸了这么长。肥水还不流外人田,我这都结了好果子,怎么能被外来人摘走。总不能因为他们财大气粗吧?那咱还是晋阳市呢。” “对啊,就算咱们市的领导来收购,我多少还能说得上话,也不至于让你赔很多。行了先不唠了,我去找领导说说。” 梁晋生这一参合,事情就变得有意思起来。 平城的女人再次过来给陈婉婷施压时,才得知晋阳市的同行也插手了这件事情。她本来想跟他男人说,给陈婉婷制造点压力,找点麻烦,让她十万以内出手,他们以个人的名义接手这家店铺。毕竟产煤区,来钱跟流水似得。结果他们想找麻烦的时候,遭到了晋阳市同行的阻挠。 同行声称本市的个体户由本市的部门来保护,就算犯了错,也有本市的部门来决定要不要罚款,根本没有外市来决定的先例。所以就算本市的个体户要出售自己的资产,也应该由本市的相关部门来接手。 陈婉婷的店铺报价二十六万,女人想十万拿到手,本市部门可是开到二十万。如果女人以非法手段拿,那本地部门也不是吃素的。 两个地方部门抢夺一个个体经营者的生意,这件事经过一个星期的发酵,终于惊动了省里。 在周省长要见陈婉婷之前,陈婉婷就通过周杰,主动见了周奕夫。 周奕夫打量着眼前的陈婉婷,“状元来说说,这次又惹了什么事?” “哎,”陈婉婷一叹气,“我得先跟您交个底,就是我的那个店铺吧,经营的情况非常好,比如现在库存二十万的货,月盈利差不多6-10万,这个您从税务局一查就知道。虽然开店不到一年,但是这么推算,一年就能盈利一百万吧就算。我租那个地方签的合同是十年,如果不考虑未来经济的发展和消费水平的提高还有工资的提高,我那个店铺十年最少盈利一千万保底。所以就是这么一头肥羊,被两个我惹不起的人盯上了。” “你想怎么解决?”周奕夫在考校她。 “我想着,这么一头肥羊,靠我自己势单力薄的,怎么说都不是他们的对手,也很难守住这家店。他们随便动动手指,我就有解决不完的麻烦。昨天来查我的资质和执照,前天来查我的定价,大前天又来查我的货源,再往前是税务,总之每天都在配合别人检查,特别影响我的经营。我想着,既然这个地方做零售这么赚钱,为什么不让这个钱进了国家的兜里呢。这样她们谁都没办法再继续打别人的主意了。” “你有什么好办法?”周奕夫继续考她。 “依我看,那个地段的人流量巨大,人们对私人个体的买卖接受度也很强。现在街上也能看到越来越多的个体户,现在个体户的买卖全都比较分散,比如买布头,我得去东街,买鞋,就得去西街,要是买个头花什么的,还得往北走,大家需要一个集中的场所来买自己需要的东西。就像国营百货那样,大家需要的是更亲民,更低价,选择更多的一个全都是个体户组成的商场。我现在的店铺规模还是太小了,您应该让相关部门把那个地方拆了,重新建造一栋高楼,一共三四层,每一层能容纳百来户个体户,这样大家都有便宜的东西买,还方便买,买的多就卖的多,这一片只要有那么多的人来逛街,对吃饭休息的要求就多了很多,周边还可以引进各种饭馆……”陈婉婷按照上辈子的印象,把这一片地方改造后的样子描述给周奕夫听。 周奕夫时不时的在本子上记点内容,他没有打断陈婉婷的话语,让她畅所欲言。她的想法总是天马行空但是又合情合理,这么聪明的脑子,干什么都能赚到钱。 “如果真的要拆迁,你希望对你有什么补偿?” 陈婉婷心道终于问到了她关心的关键问题,前面那么多的铺垫果然没有白费力气,“我签的合同是十年的合同,总共至少盈利一千万。如果你们诚心改造,我就降低要求,就当为公家做贡献了。您补偿我三年的盈利就行,一共三百万。毕竟这地方是我发现的,知名度是我带起来的,主意也是我想的,不过这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改造后的商场,完全能成为一个新的商圈。按照城市未来规划,晋阳市肯定不止广场一个商圈,更多的商圈能创造更多的工作岗位,推动商品的流通,促进市场的竞争,对政府来说,百利而无一害。到那时的经济价值,可能要论亿来算,而不是我这区区三百万。” “我要谢谢你的建议,不过三百万太多了,一百万,一个月内腾退。”周奕夫都来不急开会,就先答应了这件事情。他认为陈婉婷说的完全合理,跟他去年的想法不谋而合。政策在鼓励个体户的发展,她说的商圈模式,正好可以兼顾到所有个体户的需求,也能保证政策的实施。 得到了肯定答复的陈婉婷,回到店里后就通知了员工,为期一个月的大促销从明天开始,并且贴了很大的广告。 正在竞争的那两个部门,看到清仓的广告后,都以为对方得手了,他们没忍住直接去店铺找陈婉婷问具体情况。陈婉婷神神秘秘的表示这事保密,不能说,所以那两方更加确定是对方得手了。 他们都觉得咽不下这口气,尤其是那个女人,不但陈婉婷没有卖她的面子,看好的东西还被截胡了,她气不过,再加上儿子天天在电视上等待陈婉婷被采访的画面,觉得陈婉婷就是她儿子的克星,结果越发的记恨她。 她撺掇她男人找关系把陈婉婷店铺直接封了,她男人也同意她这么做,可是事儿还没有张罗起来,女人和她男人同时落网了。纪检委来家里检查,查出来不少他们贪污的证据,还有强迫妇女的证据等。 夫妻两连同傻儿子一起进去吃牢饭的事情,陈婉婷还是从梁晋生的嘴里听说的。 说来也巧,她刚知道这消息,当天就见到了一个不太熟的人。 巧凤来找陈婉婷,她没有跟陈婉婷叙旧,而是开门见山的说道:“平城那两口子已经被我解决了,我上交了他们贪污的证据和强迫别人陪她儿子睡觉的证据。我知道他们在找你的麻烦,以前你帮过我妹妹翠妮,我都知道,这次就当我报答你对翠妮的帮助。从此以后咱们两清,我要去南方了,以后估计也没有机会见面,你多保重。” 第80章 第80章搬家 “原来是你在帮我,”陈婉婷看着外形打扮已经脱胎换骨的巧凤,真诚的感谢,“南方是个好地方,也助你前程似锦。” 巧凤走了没几天,政府的补偿款下来了,陈婉婷一共拿到了一百二十万,听周杰说,周奕夫跟市建部谈了好几天,费了很多口水,才给她多争取了二十万,作为对她的肯定和奖励。其余的补偿全都给了毛纺厂。 陈婉婷看着存折里的数额,已经快飘了。店铺补偿一百二十万,店铺这半年盈利了六十万,加上清库存应该还能收回来二十万,她大概有两百万了! 银行的王经理看着他的大客户,不停的问还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地方。他生怕这个大客户跑了,影响他的业绩。 可是陈婉婷却告诉他,确实要把这笔钱转出去了,因为她要去京市上学,生意也要搬过去。王经理惋惜了半天,还是给她不厌其烦的办了这件事。他跟京市的银行沟通,确认了大额转账流程,又给陈婉婷办理了电汇和汇票,确保资金能全部安全到账。 等陈婉婷到了京市时,她就可以拿着单据去支 行办理业务。 趁着店铺还没有清仓完毕,她就先去了一趟京市,按照王经理给她的地址找到支行后,发现接待她的还是一位姓王的经理,他的体型甚至也跟晋阳市的王经理有些相似,矮矮的,胖墩墩的。 王经理花了很多时间给她办理了新银行开户和取款存款的业务,办理完之后,王经理试着问了一句:“陈小姐,买国库券吗?个人利率8%,五年期,到期付本还息,比存银行划算多了。” 王经理最近被国库券的任务压得快喘不上气了,他发动了他所有的亲戚朋友买,可是销售依旧惨淡。 “可以,买两万可以吗?”陈婉婷知道这个时候买国库券绝对是正确选择,只是因为人们对国库券认知不够,所以他们卖的很困难。不过再好的东西,也不能给他一次性尝够了甜头。 “两万?当然可以!”王经理嘿嘿笑着,这个月还有五万的任务,这一下子就搞定两万,他的压力减轻了很多,“我这就去给您办。” 没一会儿国库券交到了陈婉婷手上,她接过来以后又问王经理,“我想在京市买一处四合院,你知道跟哪儿打听消息吗?” “四合院?有什么别的要求吗?我可以帮您打听打听。”王经理很兴奋,这大客户有需求就好办。只要有需求,他就能留住她。 “嗯……大概两个人住,具体的要求还不太清晰,我想到时候看几处就知道了。” “行,交给我吧,打听到了就通知您来看房。”王经理拍着胸脯保证。 办妥了这件事,陈婉婷又回到晋阳市,这时她的录取通知书也送到了她的手上。她看着上面印着的B大录取通知书,心里感慨万千。 上辈子为了一个男人而放弃了读大学的机会,这辈子,她必须时刻告诫自己,学业第一,事业第一。 服装店用最后一个星期做了大清仓,所有余下的衣服只要不挑款式不挑尺码,一律一块钱一件。之前清仓已经把成本全都收回来了,现在卖的这些,只是为了不想把它们带去京市而已。 京市的王经理打来电话,通知陈婉婷四合院打听好四处,只等她亲自来看一眼,陈婉婷当即就打算提前动身去购置四合院,还有去B大报到的事情。 当晚她问陈美玲要不要跟她一起去京市,还是想就在这里住着,如果继续住在这里,那就再给她重新置办一间店铺。 陈美玲坚决要跟着陈婉婷,她觉得女儿在一个陌生的地方要是被人欺负了都没有家长撑腰,那得多无助。她还担心女儿在新的地方吃不好睡不好,还不能跟女儿经常见面。她跟着去京市,这些问题都迎刃而解。 陈婉婷又跟她说了买房子的事情,陈美玲依旧举双手赞成。他们住在京市,等女儿放假当天就能回家吃口热乎饭,多好啊。 但是陈美玲唯一放心不下的就是沈大娘,沈大娘在她这半年的照顾下,身体状况明显好转,脸庞长了点肉,看着很红润有气色。胃口也大了很多,他们刚租这里的时候,沈大娘只吃一口馒头,现在能吃一整个大馒头和菜,还能吃好几块肉。 如果他们离开这里,沈大娘又会回到之前没人照顾的样子。 陈婉婷理解陈美玲的感受,她最困难的二十年,没有母亲帮衬,全靠自己撑了下来,养活了自己又养活了孩子。 沈大娘虽然脾气不好,经常命令陈美玲,但是她每一次命令,都是为了陈美玲好。比如命令她必须早睡,必须不能随便跟男人交谈公事以外的事情,必须时刻保持好的体态,好的精神面貌,在外必须妆容精致,不能不梳头不洗脸就出去。 陈美玲贪恋她的管束,在这半年里,陈美玲的变化也非常大,她自信又骄傲,为人处事大方得体,对员工奖罚分明,整个店铺里面二十多个导购,没有一个不听陈美玲的话。 所以陈婉婷也有些舍不得丢下沈大娘,她不在家的时候,沈大娘就可以陪着陈美玲解闷了,“要不把沈大娘一起带走?反正咱们买四合院,房间多。” “那我去问问?”陈美玲很感激陈婉婷懂她,她想做的任何决定,女儿都支持,不会泼冷水,“走你跟我一起去!” 两人敲门进了沈大娘的房间后,陈美玲将他们的想法说了一遍。沈大娘沉默不语,这让她们有些没底。 过了好一会儿,沈大娘问:“你们确定要伺候我这个糟老婆子?我年龄大了,一定会生病,会腿脚不便,你们把我带过去,确定会一直照顾我?” “当然了沈大娘,”陈美玲没有一丝的犹豫,“我要去陪女儿上学,但是人生地不熟,被人欺负了也没人给我们撑腰。去了新的地方有新的规矩,肯定没人教我们,被大城市的人笑话我也不知道该怎么办。我女儿上了学,我还想继续开一家服装店,到时候服务员的培训我也搞不来,还得拜托你出马,所以你就跟我们一起走吧。” “哼,教你这么多还这么不成器,没我你该怎么办!什么都靠我,你什么时候才能给你女儿顶起一片天。”沈大娘习惯性的说了几句之后沉默下来,“我知道你放心不下我这个糟老婆子,但是我也不能白让你们养老。你给我做女儿,给我养老,我把这个房子院子留给你,不过你得保证二十年内不能卖,也许会有人回来。” “行,我答应你,沈大娘。” 沈大娘指指地上,“给我磕一个头,端杯茶。” 陈美玲立刻跪在地上,额头碰地,“娘,女儿陈美玲,给您磕头。” 陈婉婷很有眼力劲的跑去倒茶,温热的茶水递给陈美玲,陈美玲跪着端给沈大娘,“娘,请喝茶。” 沈大娘浅浅的抿了一口,“从今以后,你就是我女儿,我是你娘。你大哥若是再也回不来,除了这处院子给你,我的其他东西全都由你继承。若是你大哥回来了,你就从我留着的那些东西里,挑一两件给你大哥生活,其他也都是你的。明天,你跟我去办户口。现在,你跟我来。” 沈大娘起身,带着陈美玲和陈婉婷,来到她的卧室里。沈大娘让陈婉婷推开沉重的床,再搬起下面活动的砖,里面露出一个精致的箱子。 陈婉婷把箱子端起来,小心的打开,里面放着好几卷字画。除了字画,还有精致的摆件。她不认识这些东西,不过感觉这些都不是一般的物件。 “这些东西在破四旧的时候,被我藏起来了,沈家被毁的古董花瓶字画有上千件,我只冒险留下来这十一件。你留两件给你大哥,其余的,你们自己处置。”沈大娘对陈美玲说道。 陈美玲轻轻的扫了扫箱子上的灰,“娘,虽然我不知道大哥在什么地方,什么时候能回来,但是这些东西我都不要,都留给大哥。这屋子里咱们也留下字条,如果大哥回来咱们不在家,就让他去京市找咱们去。我想给您养老,跟这些古董物件没关系。” “我知道,但是,你大哥不孝,你替他尽孝,这是你应得的。这些东西现在都由你来保管,我就不再为它们操心了。”沈大娘敲着拐杖出了卧室,“如果你不收,我就不跟你们走。至于这些东西放在哪儿,要不要带走,路上怎么保管,那就是你们要操心的事儿了。” 沈大娘说的这么坚决,陈美玲也就没再推脱。 第二天陈美玲陪着沈大娘去公安局,以“赡养关系”申报,将陈美玲和陈婉婷的户口转到了沈大娘这里。 而陈婉婷先行去京市,处理房子的问题。 王经理见到陈婉婷之后,直接带着她去了四合院。 有两处四合院在雍和宫附近,其中一个四合院里面住了四户人家,锅碗瓢盆纸箱子自行车摆的满满当当,如果陈婉婷要买这处院子,需要四户人家全都迁出,并且给予他们一定的补偿。 陈婉婷走进院子看的时候,她被十来双眼睛紧紧的盯着,就像饿狼盯着小白兔,下一秒就要被撕咬似得。 “这一处感觉麻烦很多,看看下一个。”陈婉婷说道。 他们又步走去了另外一处四合院,那里住着一家三口,眼下只有男主人在家。陈婉婷从王经理这儿了解到,这一家人打算卖了这处四合院,全家移民去美国,因为咬死五十万不降价,所以才一直没有出手。 陈婉婷一走进院子,就相中了这里。这院子出了胡同就是大街,出行方便的很,这个院子方方正正,干干净净,虽然只有一进 ,但是同样有正房,东西厢房,对于她们三口人来说,完全可以满足他们的需求。另外两处根本就不用再看了。 男主人看到王经理带人来,敷衍的挥挥手,“你带人进去看吧,我眯会儿。”他躺在躺椅上晒太阳,并不关心买家是谁。因为每一个来看房子的人,一开始都对这个院子感兴趣,但是得知价钱之后就没了下文。他懒得在他们身上费精力。 陈婉婷在王经理的介绍下,仔细的参观完这处院子,她非常满意,“价格是多少?如果办过户,最快什么时候办?” 男主人眼睛没睁,“五十万,少一个子儿都不行,随时办,费用你全包。” “行,咱们现在走吧!”陈婉婷说道。 “去吧,回见。”男主人轻微叹口气。 “拿着你的证件,咱们去房管局。”王经理说道,“恭喜啊。” “什么?”男主人一下跳起来,“买了?这可是五十万啊不是四十万,也不是五万,”他伸出一个巴掌在陈婉婷面前晃了晃,“五十万!” “是,买主同意,可以成交。”王经理说道。 办完手续之后,陈婉婷每天取五万现金给男主人,一共用了十天才把钱给清,因为银行每天能取的上限就是五万。 一手交钱一手交证件,陈婉婷当天就给陈美玲去电话,让她随时可以带着沈大娘来京。 距离开学报到还有十天的时间,陈美玲和沈大娘终于来到了京市。陈婉婷接到两人后,去出租车点排队打车。陈婉婷偷偷塞给调度员五毛钱,调度员让他们排到了第一位。 他们很快到了四合院,沈大娘慢慢的看了一圈,对这个环境非常满意,她选了西厢房当自己的住房。陈美玲坚持依旧把正房分给沈大娘,她和陈婉婷分住东西厢房。 陈婉婷把布置院子的工作完全交给了陈美玲,她趁着没开学,看了秀水街,看了王府井,也看了西单。 好不容易相中一块地,就在西单百货大楼对面,她想在这块地上直接盖一层楼,按照她的想法和设计来盖,但是这个申请没有通过。房管部门建议她优先租赁临街的公房作为经营场所,在西单大街,百货大楼往南正好有一排临街的职工宿舍。 用职工宿舍改造为商店,这个活陈婉婷熟悉。她看了下土地面积,这一块长两百米,宽五十米,整体面积一万平,年租金八万,还需要交纳20%的市场管理费,所以一年租金是十万。 陈婉婷买完四合院,手里还有一百五十万,她想一口气签二十年的租赁合同,结果被怀疑想私自买卖土地,差点被带走调查。陈婉婷学乖了,这里可不像她在晋阳市,可以狂妄行事,在这里必须按规矩低调办事。 她按照规定,签了五年的最长租赁合同,接着叫回来在南方闯荡的宋志国的装修队,和跟着宋志国在南方做设计的江砚舟。 陈婉婷见到宋志国的时候,还以为自己认错了人。宋志国一身宽大的西服,配着南方最常见的花衬衫,还夹着一个公文包,头发梳的油光锃亮,说话说着还不经意夹杂一两句粤语,大老板的派头十足。 而江砚舟,变化也非常大。陈婉婷还记得她初见江砚舟时,他饿的都快晕倒了还坚持画画,走路的时候还得扶墙,脸颊凹陷,面黄肌瘦。现在江砚舟一头长发及肩,花边白衬衫配着宽腿的牛仔裤,身后还背着一个巨大的包,浑身上下都写着“艺术家”三个字。 江砚舟说,他办了休学,自从给陈婉婷设计完店铺之后,就发疯似得爱上了室内设计,他想用休学的这一年多出去走走,看看不同地方的设计风格,也要学习不同建筑的设计思路。 他们几人碰了头,围着这一排宿舍进行测量,最后的结论是,保留原有宿舍的框架,对外形和内部进行全面改造。造价做到最低,这样就降低了五年后续租的风险。 外观的设计要附和京市的地位,通体建筑必须方方正正,大气磅礴,室内设计简洁明了,给人通透爽快的印象。 几人定了基本调之后,江砚舟每天都泡在图书馆查阅相关设计书籍,宋志国也没闲着,他到处跑材料,希望能找到性价比最高的材料供应商。 在所有人的忙碌中,陈婉婷开学了。 刚开学就面临着两周的军训,陈美玲心疼的要命,给她一口气做了好几副鞋垫。 刚开始军训时所有人都承受着巨大的疲劳压力,回到宿舍倒头就睡,导致军训一周后依旧谁也不认识谁。渐渐地习惯了军训的强度后,她们才慢慢开始交流。 宿舍里一共六个人,她们排大小,陈婉婷排第四。最大的那个比她们大两岁,据说参加了两次高考,今年终于考上了,老二老三是同一个地方的,老五不爱说话,没有跟他们交流,老六家境看起来很殷实,因为吃穿都很阔绰。 他们中午吃放相伴而行,晚上回来就开始聊着军训时的八卦。 大一新生有两个人最引人瞩目,一个是陈婉婷,由于她状元的头衔和漂亮的长相,在新生和老生之间都引起小轰动,她军训的时候操场周围站着很多围观的学生,都是为了一睹陈婉婷的芳容。 另外一个就是美籍华人王艾伦。他长着一张帅气的脸庞,这张脸完全是中国人的长相,他以外国留学生的身份申请了B大的英语系,在他本人的要求下,跟大一新生一起军训。 这两人是学生们军训之后的热门话题,但是他们本人却一点都不关心。但是王艾伦好像有那个社交牛逼症,军训完突然出现在女生宿舍楼下等陈婉婷。 陈婉婷还以为他有什么事儿,结果王艾伦说:“听说你高考巨牛逼,我过来看看牛逼的人长什么样儿。” 陈婉婷看着王艾伦就像看傻子一样,一米八多的身高,身上穿着篮球衣,露出来的胳膊有薄薄的肌肉,他的头发是染成黄色的,中文说的听不出来他是美籍华人。他跟谁都自来熟,如果陈婉婷给他一个好脸色,他恨不得把尾巴露出来狠狠地摇,“美籍华人报英语系,你很知道弯道超车。” “过奖过奖,哎,我跟你挺投缘,一起去食堂吃饭?”王艾伦热情的邀请。 这时走来几个也穿着球衣的男生,上来就搭着王艾伦的肩膀,“吃饭去哥们儿?饿死了。” 陈婉婷见状赶紧让开路,“我跟你不熟,你们去吃吧。” 王艾伦跟几个男生勾肩搭背的走了,还不忘回头冲陈婉婷喊道:“下次一起约饭啊状元!晚上记得去看我打球,我请你喝北冰洋!” 在众目睽睽之下被约,陈婉婷要尴尬死了。 两人的互动又被同学们拿去热聊了好几天,有的恨不得把这两人说成情侣。这导致陈婉婷外出更加小心,但凡看到一点点黄色的头发她都要绕开躲一躲。 陈美玲连着十来天都没有见到女儿,很是担心,她带着做好的吃的晚上送到了学校,在宿舍楼下面拜托其他同学叫陈婉婷下来。 陈婉婷一见到陈美玲,扑上去就撒娇,跟陈美玲诉苦自己这一个多星期有多么辛苦多么累,吃不饱还睡不好。陈美玲心疼的恨不得想劝她逃掉军训算 了。 她把装着糖饼的饭盒塞给陈婉婷,让她回去赶紧吃。这是陈婉婷最喜欢的食物之一,饼热呼呼的,咬一口糖流出来都烫手。 陈婉婷要先送陈美玲回去,但是陈美玲拒绝,“出了校门就有出租车,打车回去太方便了。你赶紧回宿舍吃糖饼去,凉了就不好吃了!” 陈婉婷也拒绝,“不行,好不容易见一面,我陪你走走。” 夏天的校园里,晚上依旧很热闹。学生们嘻嘻哈哈的一边走一边聊天,路边的椅子上经常有人坐着看书。 陈婉婷陪着陈美玲走了一截,经过的人频频回头,这让陈婉婷有些不好意思。陈美玲说道:“就送到这儿吧,有你在我都要被人围观了,我自己回去。” 陈婉婷这次没有坚持,她看着陈美玲走远后,找了一处椅子坐下,打开饭盒,非常满足的吃了一个香喷喷的糖饼。 陈美玲今天穿着她去羊城时陈婉婷给她买的贵巴巴的衬衫裙,把她的身形勾勒的像个少女一般飘逸。她出校门就招手拦了一辆出租车,随后坐了进去,报了地点,出租车快速开走。 她一点都没有注意到来自身后的视线,她的不远处站着沈正峰,他不可置信的看着走远的陈美玲,又看了看B大的校门。 他在校门口发了一会儿呆,随后转身走进校园。 他边溜达边环顾四周,好像在找什么人。 “沈叔叔?”陈婉婷抱着饭盒从后面走上来,“您怎么在这儿?” 沈正峰也很意外在这里居然能见到陈婉婷,前不久他还在医院麻烦陈婉婷的妈妈给他做了几天的饭。 “你也在这儿?你来找人还是?”他对陈婉婷感到越来越亲切,可能因为好几次生病的时候都得到了陈婉婷的帮忙。 “我在这儿上学,今年大一。” “哦对了,我刚想起来,前段时间新闻里的高考状元就是你。你的胳膊好些了吗?”沈正峰看向陈婉婷的胳膊,他记得新闻里她的胳膊还挂在脖子上。 “好多了,就是不能太用力,我已经跟军训的教官报告了,所以不用担心。”陈婉婷小幅度晃了晃胳膊。 “嗯。”沈正峰点点头。 “沈叔叔是来找人”陈婉婷问。 “嗯……想找一个人,但是他可能不太愿意见我。” “叫什么?我帮您去找找。” “叫王艾伦,好像是英语系,不知道你认不认识。” “是他啊!”陈婉婷惊呼,“他可是学校热门人物,谁不认识啊,您等一会儿,我去球场把他叫来。”陈婉婷把饭盒塞到沈正峰手里,自己跑远了。 沈正峰站在原地,端着饭盒,闻到了里面的香味。他又想起住院时那几天吃的饭,很和胃口。 没一会,陈婉婷走来了,她的身后跟着一个黄毛,嘴巴不停的在说话,身上还有没落的汗。 陈婉婷一指前方,“就是他,沈叔叔要见你。” 王艾伦抬眼一看,瞬间哑巴了。 “艾伦。”沈正峰站起来。 王艾伦低着头沉默的跟在陈婉婷身后,一点一点挪过去。 沈正峰拍了拍椅子旁边,“坐过来。”接着拍拍椅子另一边,“你也坐。”他对陈婉婷说。 陈婉婷坐在另一侧,王艾伦纠结了好半天,才坐在沈正峰这一边。 “你来这里上学,还适应吗?”沈正峰的话语竟然有些讨好的意思。 陈婉婷像是看热闹似得坐在一旁。 王艾伦点点头,“挺好。” “有没有交到新朋友?同学老师对你怎么样?”沈正峰关心的像个家长,他问的问题陈美玲刚刚全都问过。 “都挺好。”王艾伦脑袋瞥到另一边,麻木的回答道。 “我这段时间在这边出差,你方便的话,咱们出去吃个饭,多聊一聊。” “我妈不让。”王艾伦冷冷的回答,“您回去吧,我妈要是知道我见了您,会生气的。” 陈婉婷伸长脖子看这两人,这啥情况? 80-90 第81章 第81章约会 沈正峰叹口气:“你可以不告诉你妈妈。” 王艾伦沉默。 沈正峰好像找不到话题了,他不知道该怎么跟这么大的男孩子聊天,装成随意的样子却显得更加刻意。 为了缓解尴尬的情况,陈婉婷拿出来自己的糖饼,“你们……要不要吃口糖饼,我妈做好送来的,还热乎着呢。” 王艾伦迫不及待的拿起一张塞进嘴里,最好把他的嘴占满,就不用再跟沈正峰说话了。 沈正峰为了迎合年轻人,也拿了一张。 “嗯!好吃!比食堂的好吃多了!”王艾伦转过身,隔着沈正峰跟陈婉婷说话,“你妈妈做的?太好吃了!我就爱吃甜的,再给我一个!”他拿糖饼的时候,身体触碰到了沈正峰。 沈正峰往后靠了靠,看着面前的两个年轻人越过他聊着天。单是听他们聊着废话,都觉得轻快很多。 “这周末军训完,我去你家吃饭!让阿姨给我再烙点糖饼,我回学校带回来吃!”王艾伦一点都不客气。 陈婉婷看出来王艾伦跟沈正峰是父子关系,但是关系为啥搞得这么僵硬,她还不知道。但是这不影响她在沈正峰面前卖好,“没问题啊,多双筷子的事。不过我的先说明,我家还有一个脾气大的姥姥,你到时候要是挨骂了,我可不敢阻拦。” “没问题,我最会哄老太太了。”王艾伦吃了三张糖饼,一眼都没瞧沈正峰。吃完了他拍拍手,站起来,“那什么,我该回去了,周六见。” “记得早点去帮忙干活!”陈婉婷叮嘱。 王艾伦头也没回的招招手,在路灯下走远了。 沈正峰这才舒了口气,“他要是像你这样懂事就好了。” “周六您要不要也来我家吃饭?你们父子两一起吃顿饭,干点活,聊聊天,也许关系就会缓和。我妈在京市买了四合院,你们在家里见面也许会放松些。” “嗯,谢谢邀请,周六,我会准时到。”沈正峰走的时候很轻松,有了陈婉婷的帮忙,他似乎找到一些缓和关系的头绪。 陈婉婷也没想到平时那么严肃的沈正峰,在孩子面前竟然这么手足无措,因此对他的印象更好了一些。 到了周六,一大早就有人咚咚咚敲门。 陈婉婷跑去开门,沈大娘在院子里骂着没规矩没教养,敲门都不会敲! 开了门就看到王艾伦拎着一兜子水果进来了,他把水果交给陈婉婷,“阿姨呢?我要吃饭!” “吃早饭还是午饭?”陈婉婷指了指院子里的饭桌,“我们刚吃早饭。” 王艾伦走到饭桌旁,朝着沈大娘和陈美玲鞠躬,“姥姥好!阿姨好!我是陈婉婷的大学同学,我叫王艾伦,我今天是来蹭饭的!” 陈美玲急忙说道:“快坐下快坐下,不知道你来这么早,你早晨随便吃点,我去给你拿碗筷。” 王艾伦大方的坐下来,看着桌子上脸臭的沈大娘,“姥姥,您身体看起来很健康,平时是不是就吃好吃的了?” 沈大娘倒拿着筷子举起来比划两下,这孩子这么没大没小,打吧又怕让婷婷在同学面前丢面子,只能气的做了两个假动作。 王艾伦哈哈大笑,“姥 姥您可别生气,我就管不住我这嘴,只能拿饭塞满了才不会惹祸。” 陈美玲笑眯眯的给他摆好碗筷,又盛了绿豆大米粥,“早饭随便做的,简单了点儿,你凑合吃。到了中午阿姨给你做好吃的!”这可是陈婉婷第一次带同学回来,她得招待好了,给女儿挣面子。 王艾伦不客气的一口半个花卷,喝粥还没忘小咸菜。这可比他在美国顿顿面包抹黄油好吃多了。 陈婉婷在一旁不停的劝,“吃慢点儿,噎着没人送你去医院!” 王艾伦抻抻脖子,“这么点儿东西还想噎着我?” 这时又有人敲门,陈美玲猜到这可能是王艾伦他爸来了。看来这父子两虽然关系僵,但还是挺像的。说好了中午来,两个人都来的这么早,“你们吃着,我去开门。” 她跑去开了门,并且热情的招呼,“你好,你是艾伦的……”话说到一般,她就哑巴了。眼前的人是沈正峰,她前不久在羊城刚见过的人。 “怎么……是你?”她怔怔的看着对方。 沈正峰也呆住了,那天在学校外面见到的人,果然不是做梦,“你……怎么在这里?” 两人问完,没有一个人回答,好像问题就是问候,问题就是心底的答案。 他们相交的视线里,有疑惑,有回避,还有思念。 他们站在门口,不知道时间过去多久,好像三秒钟,也好像三分钟,他们谁都没有先开口。 “妈?”陈婉婷发现半天都没人进来,于是朝着门外喊。 这一声打破了两人之间的气氛,陈美玲惊醒似得往后退两步,慌乱的回了一声,“来了!”她不自在的跟沈正峰说道:“快请进。” 沈正峰也拎了一兜子水果,跟在陈婉婷后面走进来,见到沈大娘,同样鞠躬,“阿姨您好,今天叨扰了。我是……”他突然卡壳,竟然不知道该如何介绍自己。他环顾一圈,说是陈美玲的旧相识?还是说陈婉婷的忘年交?或者是说……他一指王艾伦,“是他父亲,我们今天来蹭午饭。” 沈大娘很给沈正峰面子,“快坐,吃早饭没有,让美玲给你拿副碗筷。” 陈美玲逃避似得跑进厨房,沈正峰急忙跟进去,“我去拿,我自己去就行。” 王艾伦看着这一幕,已经傻眼了,他用眼神质问并且责怪陈婉婷:你出卖我! 陈婉婷耸耸肩,“没办法啊,我有事需要你爸帮忙……”还没说完,厨房传出瓷器落地的声音。 陈婉婷和王艾伦对视一眼,两人放下筷子就往厨房跑。 厨房里面也随着盘子落地,两人之间的空气再次凝固。 “你不该来,就算你来了,你也不该认识我。”陈美玲的声音发颤,她扶着灶台,因为她的腿也在发颤。 “那天你没来,我以为你变卦了……” “别说了!”陈美玲捂着脸,“别再说了,我有我的女儿,你有你的儿子,以前的事情都不重要……吃了午饭,你就走吧。” “美玲,我……”沈正峰想上前。 陈美玲随手抓起一个包子就扔到他身上,“我说你出去!” 随着里面的争吵,王艾伦掀起帘子就把沈正峰拉了出去,“你来干什么,非得破坏我今天的约会吗?” 陈婉婷走进厨房,她看到陈美玲捂着脸,有些崩溃。 “妈,对不起。”她上前搂住陈美玲,让她靠在自己的肩上,“我不知道沈叔叔认识你。” “不怪你,”陈美玲声音带着哭腔,“你什么都不知道。等吃完午饭再走,”她担心的问陈婉婷,“会不会影响你跟同学的关系?” “不会的,我让他们走吧,”陈婉婷说道,“我不想你受委屈。他们让你委屈,我就不跟他们来往。你先这里缓一缓,我出去把他们送走。” 陈婉婷走出厨房,看到王艾伦正拽着沈正峰往门外走。 沈大娘这时喝住他们,“不许走!”她拐杖一敲地,那两人停住脚步,“都给我回来!” 那两人没敢忤逆,小心的走到桌前。 “坐下来!”沈大娘又跟陈婉婷说道,“把你妈妈也叫出来。” 陈美玲自己就掀开帘子走出来。 “你也坐过来。”沈大娘指了指桌子。 几人都听话的分坐两边,沈大娘坐在主座,她的拐杖又一磕地面,这声音像是有魔力似得,大家都认真的听沈大娘说话,“你们坐在这里,把该说的话都说明白了,到时候是永不相见,还是只做朋友,再由你们决定。但是现在,你们谁都不许逃避,把误会,把该说的,全都说出来,我来给你们做决断!”沈大娘缓了一下,“有多少人,就是因为肚子里憋了一口气,一直到生死两相隔,都没有见到最后一面,没有解开那个疙瘩。我不希望我女儿后半辈子也这么憋屈,所以,”她指着沈正峰,“由你先来。你当年,为什么会辜负我女儿!” 沈大娘听到厨房的几句话,又从陈美玲的情绪来看,就猜出来陈美玲是受委屈的一方。 王艾伦惊恐的看了看沈正峰,又看了看陈美玲,最后凑到陈婉婷身边,小声的说道,“你妈,好像是我爸那个一直念念不忘的白月光!” 陈婉婷同样一副不可置信的眼神看向那两人。 沈正峰清了清嗓子,“那年我插队结束,准备带着你回家,在约好的时间和地点,没有等到你来。我以为你变卦了,不想跟我一起走,火车开车前,我才上了车。之后给你写了一百多封信,你都没有回我。后来过了一年,我又去了趟你家,你妈把我打出去,还说你已经嫁人了,让我别再打扰你生活。我害怕知道你变心,所以……” “所以你那时找了我妈生了我?”王艾伦很生气,“怪不得我妈不原谅你,要是我,我也不原谅你!” “那时我心灰意冷,我老师就给我介绍了一个,我就稀里糊涂的结了婚。”他看向王艾伦,“这一点,我对不起你,也愧对你母亲。” “合着您是两边都对不起啊?”陈婉婷忍不住插嘴道。 “怎么说?”沈正峰听出了不对劲,他担忧的看向陈美玲。 沈大娘命令道,“闺女,你说,你把你委屈的地方全都说了。娘给你做主!” 陈美玲缓了缓情绪,“那时候我妈把我锁屋子里,七天没给我吃喝,我快饿死了,他们还逼我嫁一个比我大二十岁的有钱老男人,我偷了点钱跳窗逃跑,跟着混上火车,前往你家的城市。可是,半路上……”她哽咽着有些说不下去。 陈婉婷把话头接过来,“我来说吧,我妈在火车上被拐了,被拐的地方,跟咱们第一次见面的地方离得不远,就是平定县的小姜村。那个村子是最偏僻的一个村子,也是最穷的。村子后面是树林,树林的后面是悬崖峭壁。我妈一个人被关在家里挨打挨骂还得干活,一直把我养到大。” 沈正峰震惊的无法说话,就连王艾伦也张大嘴巴。 “我能猜的出来我妈为什么不想跟您相认,这么多年,我妈为了养活我,把自己活成了蝼蚁。而您不一样,您的道路尽管曲折,但应该一直都还不错。如果换成是我,我也不希望让故人见到我最不堪的一面。所以,我尊重我妈的选择。” “我,我觉得,”陈美玲看着桌面,“我们还是不要……” “住口!”沈大娘打住陈美玲的话,“你跟我进来一下。”她命令陈美玲。 陈美玲听话的跟在后面,进了正房。 “傻闺女!”沈大娘站在中央,回过身来,双手扶着拐杖训话,“你不能急着下结论,这个世上,除了情,就是利益。但是又有多少情能保证是纯粹的情呢?大多都掺杂着利益。我知道你有很多委屈,那个人我看的出来,是人中龙凤。我认为你应该为了婷婷的未来着想,你们娘俩在这大城市,没有依靠,没有仰仗,如果婷婷以后的婆家拿身份地位这一点刁难她,你又怎么护着她?你拿咱们农村的身份来跟对方坐在一个桌子上谈条件?要知道越是这种地方,娘家背后的势力才是她的仰仗。我认为,你应该给他一点机会,至少把这些年的委屈都赚回来,到时候再站在平等的高度,考虑以后的事情。” “娘说的对,我刚才太感情用事,没想婷婷的未来。”陈美玲听了沈大娘的话,情绪已经平稳了很多,“我 知道该怎么办了,您放心吧。不管怎么说,至少得让婷婷站在陆远那小子面前,不能低人一头。” 沈大娘满意的敲了两下拐杖,“能想开就好了,出去吧。” 这次沈大娘留在屋里没出去,陈美玲自己走到桌子旁,她对着沈正峰说道:“我有话跟你说,你跟我进来。”她把沈正峰叫进了自己的房间里。 王艾伦这一早上就没有平静下来过,他看着离开的两人,再次张大嘴巴,“不会是……进去给咱们生弟弟妹妹去了?” 陈婉婷没忍住,照着他的脑袋就打了一巴掌,“脑子里全是黄色废料。咱们也聊聊,按照推算,你应该比我小一岁?” “我快十八了,你呢?” “快十九了。”陈婉婷吐槽,“你爸还挺能耐,一结婚就生了你。” “你呢?按时间推算,你妈跟我爸分开一年你就出生了,看来你爸也挺能耐。” 陈婉婷脑子里闪过姜二亮,“也算是吧,农村人吗,精力旺盛。” 两人说完就干瞪眼,双手托着下巴无聊的等着。 在东厢房,陈美玲面对沈正峰,平静的说道:“不管以前发生了什么,都不是你我故意的,所以就让过去的事情过去吧。至于以后,我不想跟你的关系闹僵了,毕竟孩子们还是同学,你我的关系僵了,会影响他们的来往。毕竟以后咱们也没有多少能见面的机会,你工作的地方在鹏城,我刚刚搬到京市,咱们隔着好几千公里,也没有什么能见面的机会。所以,我觉得,你要是想来吃饭,你就来吃,我不拦着你。你要是忙,你就忙,我也不拽着你。我是说……你是你,我是我,我不能干涉你,也不想影响你,我的意思是……” 沈正峰悄悄地勾住陈美玲的手指,又慢慢的攥住她的手,后来又将她拉到怀里,在她耳边轻诉,“我懂你的意思,我对不起你,也没有资格要求你原谅我。至少现在,你给我机会,让我弥补。等你什么时候不生气,我再征求你别的事情。” 陈美玲推开他,“我不是那个意思,我是说,你有孩子,你还有妻子,你跟我的事情早就过去了,我不希望因为我你再对不起别人。只是咱们也没到老死不相往来的地步,也没有结仇,所以,我是说,咱们可以顺其自然的做朋友。” 沈正峰定定的看着陈美玲,“行,咱们先从朋友做起。” “那既然说开了,咱们就可以出去了,别让孩子们等着急。” “嗯。”沈正峰跟在陈美玲身后,想再拉一下她的手,但被她躲开了。 回到院子里,王艾伦故意不看沈正峰,而是盯着陈美玲问道:“阿姨,我还能留在这儿吃饭么?” “能吃!”陈美玲笑着说道,“不让你爸吃,但让你吃!” 王艾伦知道自己的危机过去了,他跑过去给陈美玲捏肩膀,“阿姨,我以为你跟我爸谈完了,会讨厌我,毕竟我是你情敌的孩子。不过我可不一样,所有讨厌我爸的人,都是我的朋友。” “没大没小,”沈正峰佯装怒意,“去收拾桌子,不干活没有午饭吃!” 王艾伦扭过脸,故意不搭理沈正峰,但他还是老老实实的把桌子收拾完了。 沈正峰去厨房洗碗,陈婉婷凑到陈美玲身旁,“嗯?”她一个音节就问了个问题。 陈美玲给她回了个眼色,小声说道:“放心吧,知道你以后想找他办事,我没把关系闹僵。” 陈婉婷一碰她的肩膀,“行啊,圆滑了!” 第82章 第82章正面交锋 军训完了之后,江砚舟交上来八套设计方案,每一套都有一个完整的外观造型和内部设计。 陈婉婷把这些方案带回学校,仔细的研究了好几个晚上,最后把合理的留下,不合理的去掉,又跟江砚舟沟通了自己的想法,最后定了最终的设计样子。 职工宿舍的改造工作选了一个吉日,陈婉婷学着宋志国的样子一起动土拜神。仪式是宋志国从羊城学回来的,但是过程特别简单,生怕被别人举报。 这职工宿舍外墙一凿,就开始有人围观。恰巧宋晓敏和陆知微在西单逛街,看到这么大一片宿舍要拆,好奇的过来打听。 “这是拆了要盖什么?”宋晓敏问的人正好是江砚舟。 江砚舟手里拿着图纸,站在工地外围左看看右看看,他文艺的气质比建筑工地更吸引人。 “建一个服装店。”江砚舟眼睛不离工地,生怕工人凿错一个梁子。 “服装店?不是盖商场?什么品牌的服装哪儿的货?”宋晓敏见多识广,问的问题别人都觉得很厉害,陆知微更是觉得她很牛。 “这我就不知道了。”江砚舟如实回答。 这时陈婉婷和宋志国从建筑的后面走出来,两人巡视完工地一周,正在说着什么。江砚舟朝两人挥挥手,跟陈婉婷说道:“有我和宋大哥在这儿盯着,你回学校去吧。” 陈婉婷看完一圈也觉得自己在这里多余,“行,有事找我就往学校打电话。” “哎?你不是我哥的那个……”陆知微认出来陈婉婷,她从江砚舟身后露出脑袋。 宋晓敏用胳膊挡了她一下,但还是被陈婉婷看到了。 “你们怎么在这儿?”陈婉婷看了看这两人。 “我陪宋姐姐逛街买衣服,宋姐姐晚上要去我哥家吃饭。”陆知微说完了,宋晓敏才小声制止,“别乱说。” “哦,我没有乱说。”陆知微噘着嘴嘟囔。 陈婉婷冷淡的看着这两人,“回见吧。”她绕开他们往前走。 “哎,你等会儿!”宋晓敏紧走两步拦住陈婉婷,“你在这儿的话,陆哥呢?晚上有家宴,你让他回家吃饭。” 陈婉婷看了宋晓敏两秒,心情不是很好,她鼻子哼了一声走了,没搭理宋晓敏的问话。 陈婉婷回学校的路上就在想,她自从高考那两天见过陆远,之后就再也没有见过了。高考那两天陆远请假陪着她,第二天一考完就急着归队,说是有什么急事。这么一算,有两个月没有他的消息了。 他们的家宴,陆远回来了? 陈婉婷有些不开心,她回去就疯狂看书,连饭都没吃。她想让自己忙起来,别让这些事来干扰自己。以后跟陆远相处的日子里,这样的情况肯定只多不少。 晚上陆家的人全都在陆振国家吃饭,宋晓敏也在。人们聊着这段时间的事情,也有人关心着陆远的消息。 陆知微突然说下午在西单看到了陆远哥哥的女朋友,这让宋晓敏和卢振国夫妇两有些尴尬。人们围过来问他女朋友长什么样,在哪里工作,处了多少年了。 陆知微也没回答出来多少,她只在冬天的时候见过陈婉婷一次,那次陈婉婷请了他们吃日料。 所以陈婉婷很喜欢花钱的形象,就在人们心中扎了根。 “原来是个体户啊,也没个正经工作,整天游手好闲。” “现在投机倒把又不是罪,只不过没铁饭碗,总觉得以后陆远负担挺重的。” “没编制,也不分房,要是钱花完 了怎么办,大哥你还得操心给人家姑娘安排个稳定的工作。” “要我说陆远这次真是走歪了,好好的跟晓敏相处多好啊。” 在一帮不看好陈婉婷的人当中,有一个人对她产生了兴趣。 陆远的二姨夫,专门过来问陆知微,“你说的那个陈婉婷,家是哪儿的?” 陆知微想了想,“好像是晋省?我记得上次吃日料的时候陆哥说从晋省赶回来的。” 二姨夫有些激动,“多大年龄?” “没问,是不是跟晓敏姐同岁?”她看向宋晓敏。 宋晓敏也摇摇头。 二姨夫从包里拿出来一份报纸,展开指着上面的一个照片问:“是这个吗” 陆知微和宋晓敏凑过去看,“就是她!”陆知微嚷嚷道,“她怎么会上报纸?”她好奇的看了看照片上面的标题,“状元?什么状元?” 二姨夫激动起来,还带着一些崇拜,“真的是她?她可是今年的高考状元!今年考到B大!她可是作为榜样被宣传了很长时间!状元的对象是咱们小远?” 二姨夫这样说,陆家其他人挺不高兴的。二姨夫的工作是市教育局的一个边角小人物,在陆家家宴中是靠边站的角色,很多时候人们都会忽略他忘记他,要不是陆远二姨每次都把二姨夫叫来做饭干活刷点存在感,他是一点都不想来。 又压抑,又被瞧不起,还憋屈。 所以当他说出“状元的对象是小远”时,全家都安静了。主体是状元,小远成了附属品,陆远被一个边缘人物弱化,陆振国和叶静秋脸都黑了。叶静秋的妹妹看着情况不对,拉着丈夫找了个借口离开了陆家。 陆家依旧很安静,陆知微这时也感觉到自己说错了话,默默的缩在沙发角落,不敢跟任何人对视。 宋晓敏离开了座位,她拿起自己的小包,“叔叔阿姨,我晚上还得早点回家,我就先走了。”她微微鞠躬,跟陆振国两人告别。 叶静秋惋惜道:“今天就不挽留你了,下次有空再来吃个便饭。” “好的,叔叔阿姨再见。”宋晓敏一言一行很是得体。 宋晓敏走了之后,人们又打开了话匣子。 “个体户考上B大,再嫁到陆家,也算是步步高升了。” “大哥,你们见过陆远对象没有?她人怎么样?要说花钱这么大手大脚,陆远挣再多工资也供不起啊。” 亲戚的这些话,让陆振国夫妇两陷入两难。 陆远说过非陈婉婷不娶,但是他们和宋家特别看好他和宋晓敏这两人。宋晓敏人也乖,还懂事,家境好,结婚以后不用操什么心。陈婉婷是聪明,会挣钱,但是脾气不好,吃不了一点亏,家境也不行,唯一的优点就是吃得了苦,但是也爱享福。 如果陆远和她结婚,恐怕以后就得受气了。陆远太倔了,还得从陈婉婷这边劝。 夫妇两晚上一商量,决定再去见一见陈婉婷。 他们从陆远的二姨夫那里打听到陈婉婷的地址之后,傍晚就把陈婉婷带出了校园。在颐和园有一个听鹂馆,是B大教授或官员经常宴请的地方,陆振国夫妇二人将陈婉婷带到这里吃饭。 三人选了一个比较安静的角落落座,座位旁边挡着屏风,叶静秋和陆振国坐在一边,陈婉婷坐在对面。 叶静秋将菜单递给陈婉婷,“看看想吃什么。” 陈婉婷又将菜单递回去,“我都可以,您来决定。” 叶静秋观察着陈婉婷,她比上次在羊城见面的时候,成熟不少,面容更加明艳,也显得稳重很多,不再稚嫩,也没有那时浑身是刺儿的感觉。 她随便点了两个菜,放下菜单,“这次来见你,首先是想恭喜你在高考取得了优异的成绩,其次是想跟你聊一聊天。” “谢谢阿姨,”陈婉婷不知道对面两人想谈什么,“您有什么问题尽管问。”陈婉婷这辈子习惯了直来直去的说话,因为她上辈子被拐弯抹角不直来直去的耽误了一生。这辈子体会到了直来直去的好处,就很难再回到过去的习惯了。 但这在叶静秋眼里,就成了没有礼貌,没有教养,说话充满了火药味。“你别紧张,咱们就是随便聊聊。”叶静秋看了眼陆振国,又对陈婉婷说道:“距离上次咱们在羊城见面,已经有一年的时间了吧?你的变化挺大的,我以为你已经不上学了,没想到你能考来B市,一定下了不少功夫吧?上学有没有耽误你的买卖?上次在羊城见面,我记得你有买卖。” “没有耽误,我一边做生意一边学习,我妈经常帮我管着生意,所以对我来说还算比较轻松。”陈婉婷如实回答。 “哦,你妈妈也跟你一起做买卖?你妈妈没有正式的工作吗?你现在在B市的话,你妈妈一个人在乡下?你爸爸是干什么的?” “阿姨,我记得上次咱们见面的时候,我回答过这些问题。”陈婉婷从上次见面就对叶静秋有一种抵触的情绪,从心底里不喜欢,因此话说有点带着情绪,“不过现在情况有些变化。我来B市上学,我妈跟来陪我,所以每个周末我都回我妈那儿,不是一直住校的。上次跟您说过我妈离异,现在依旧单身,但是她很会做生意,养我绰绰有余。” “哦,你妈妈也来京市了啊。”叶静秋的热情渐渐散去,她高冷的模样一点点浮现出来,“你妈妈来京市做什么工作?这边的工资普遍比地方高一些,不过房租什么的也贵。你大学的开销,能供得起吗?” 陈婉婷说道:“我上学有助学金,因为我考的不错,所以我拿了一等助学金,每个月30块钱。但是我放弃了,我认为我的条件不需要助学金,我把这个机会让给了更需要助学金的同学。另外我上学前,县里和市里,还有省里的教育局,都给了我一定的奖励,这笔钱用作我在学校的生活费也绰绰有余。我妈妈目前没有什么工作,过段时间会有的,现在比较有空闲,所以她总做了好吃的给我送来学校。” 叶静秋大概都问清楚了,陈婉婷的条件,放在普通人家里,那算非常不错了,她自己很争气,很独立,学习好,毕了业分配的工作应该也差不了,但是仅此而已。她的未来,在她的人生道路中,应该是进一个好单位,找一个同单位的男青年,分到一处房子,柴米油盐。 但是,陆家不需要。她的未来对陆家来说,太普通了,太平淡了。陆远在他的那一代人里,算是最有出息的,他的未来,除了陆家给他托底,除了他自己的打拼,还需要一个有力的家庭给他保驾护航,这样才能带着陆家和另外一个家庭更加向上,重回权势中心。 所以,他们不需要陈婉婷,而陈婉婷,也不适合陆远。 叶静秋又问道:“你对未来有什么规划吗?比如毕了业想在哪里工作,体制内的需不需要找人安排一下?还是说,你还想继续做买卖?” 陈婉婷被盘问的已经很不舒服了,但她依旧收敛着自己的脾气,礼貌的回答道:“今后不出意外的话,应该还是在做我的生意。我对体制内的工作没有兴趣,日复一日的做着重复性的工作,白天上班看报纸打发时间,每天不到下班时间就提前回家买菜做饭,看似稳定,实则浪费公家资源。不如大力发展个体经济,创造更多的利润和价值,提供更多的工作机会,好好地给政府交税,让政府手里有钱,就可以更好地建设城市,再次服务于人民。” 被反将了一军的叶静秋脸黑了,她本来想打压个体户的气焰,结果被个体户看扁了。陆振国的脸也严肃起来,没了一开始的柔和。陆振国终于开了口,“既然这么看不上体制内的工作,为什么还要拽着陆远不放?” “我拽着陆远不放?”陈婉婷反问一句。‘’ “难道不是么?”叶静秋附和道,“上次见你的时候我就说过,你不论身世,还是家世,全都不适合陆远。不过那些都是外在的条件,不是你能改变的,我也不能怪你。但就个人思想来说,你也配不上他,他在外面守家卫国,他的父母在这里为建设事业坚守岗位,你仅仅是倒买倒卖,借着政策的东风,就是摆个摊赚点钱,就把自己标榜成改革的先锋,真当自己推动了改革开放?你仅仅是凭借着好的政策才能赚到钱,但如果没有这个政策呢?你不还是黄土里刨食?政策又是谁来定的?是倒买倒卖的小商贩吗?还不是日复一日的工作者?所以,你又是凭什么瞧不上体制内的工作 呢?凭你初生牛犊不怕虎,凭你一腔热血?” 陈婉婷觉的这顿饭已经没有必要继续吃了,她打算起身告辞。 这时从屏风的另一头传来说话声:“我从来不知道,我女儿在外面是这样被欺辱的。”随着说话声,陈美玲从屏风后面走出来,同时走来的,还有沈正峰。 “妈?你们怎么在这儿?”陈婉婷惊讶的看着这两人。 叶静秋夫妇两没想到会见到陈婉婷的母亲,此时有些错愕。她的母亲跟陈婉婷长得非常相像,一张漂亮的脸,时尚的穿着,显瘦的身材,看起来显得很年轻,一点都不像农村来的。 陈美玲沉着一张脸说道:“我女儿优秀与否,不需要你的评判,我女儿做什么工作,也不需要你的评判。你跟我女儿只是陌生人而已,你这样评判我的女儿,太失礼了。我以为你们这样有权有势的人,应该是知道如何尊重别人的,但是我没有想到,你们在没有通知我的情况下单独见我女儿,还如此的不尊重她。两个中年人,在这样一个公共的区域,欺负一个刚成年的女孩子,原来这就是你们陆家的家风。不过也好,现在看清你家的家风也不晚,”陈美玲看向陈婉婷,“我改主意了,你和陆远的事情,我不同意!回去以后你就给他写信分手,现在,你跟我走!” 被沈大娘训得多了,陈美玲说话的语气也跟沈大娘学的十分相像,有条有理,还有气势。 陈美玲拉着陈婉婷的手离开了座位,头也不回的走出去。沈正峰跟在后面走出去,但他的视线在陆振国身上停留了许久。 看到那三人离开后,叶静秋感到疑惑,“那个男人是谁?刚才她不是说她妈妈离婚了吗?那个跟她妈一起出现的男人,是她后爸?”她问陆振国。 陆振国拧着眉似乎在思考什么,他刚才注意到了沈正峰的视线,同时觉得他好像在哪里见过那个人。 “那个人,我看着有点像被放到鹏城的那位?”陆振国有点不敢相信,因为陈婉婷的家世,是不可能跟那样的人有联系的。 “哪位?”叶静秋不解。 “就是……”陆振国手指头指了指上方,“那位的学生,大徒弟,那年那位出事后,他的学生很多都跟他切断了关系,还举报他。但是有一个学生坚持跟他站在一起,现在那位掌权,他的学生听说前几年被放到了鹏城,那可是伸手就来的功绩。” “不会吧?”叶静秋也不相信,“陈婉婷母女是乡下来的,怎么可能跟那样的人认识?” “你再说说他们母女是哪儿的人?” “晋省啊,晋省什么地方的来着。”她苦苦想着。 “嗯……”陆振国有点不好的预感,“我记得那位的学生们当年插队,全都放在晋省。” “啊?不会吧?” 他们点的菜这时全都端上来了,可是陆振国夫妇两,谁都没有胃口吃。 “万一是咱们想多了呢,你确定是他?”叶静秋不死心的问。 “不确定,八九年前在父亲的葬礼上见过一面,那个时候他还年轻。” “没准只是长得像而已,”叶静秋安慰自己,“就算是那个人,也跟陈婉婷没什么关系,她没说过她有后爸。” 陆振国叹口气,“明天去了单位,我再打听打听。” 这两人坐在餐厅想东想西,离开餐厅的陈婉婷却在问东问西。 “妈,沈叔叔,你们怎么会在这里出现?”陈婉婷一扫刚才憋屈的样子,满脸写着八卦。 陈美玲白了她一眼,“如果我不在那里,我都不知道你被他妈欺负成那样,你被欺负了都从来不跟我说,听她话那意思,以前她是不是就欺负过你?你怎么不跟我说呢!你要是告诉我,我就收拾陆远那小子去!我还给他做好吃的?我该给他放点泻药!” “好了妈,你都替我出了口气,你就别气了。我更关心的是,你们怎么会来这里?在约会吗?” 沈正峰笑嘻嘻的跟在后面,看着眼前母女两。陈美玲怕女儿误会了他们的关系,于是给陈婉婷做了详细的解释。 原来下午沈正峰到四合院找她,希望她做点好吃的,沈正峰想带去B大给王艾伦吃,顺便缓和一下关系。陈美玲一听,正好也想给陈婉婷做一些好吃的带过去。 结果做到一半停了电,没办法,沈正峰就想了个主意。于是他们就来了这家听鹂馆,听说这里的仿膳非常地道,沈正峰说,他们先吃,吃完了给两个孩子打包回去吃点好吃的。 陈美玲想到女儿就喜欢吃好吃的,不论贵贱,所以就跟来了。 结果来了才知道,自己的女儿被别人提溜过来,还给欺负了一顿。 “我跟你说,别的事我不反对,但是陆家这父母,你跟路远的事我必须反对。以后就算你再讨好他们,嫁进去也得被欺负。”陈美玲越说越生气,“就算咱们家没权没势,但吃喝不愁,工作不愁,只要不犯法,这辈子都过的舒舒服服的,没必要去他家找气受。有权势咋了?又不是每个人都喜欢那个,挤破头想嫁进去!不嫁进去,他还能拿着刀子逼你嫁?” 陈美玲心疼的摸摸陈婉婷的脸蛋,“我可怜的女儿,咱们惹不起躲得起,以后他们再见你,你也别答应,就说你妈我不让,就算见面,也必须有我在场!家长谈就找家长,两大人针对你一个孩子算什么事儿!” 陈美玲气的拍胸脯,沈正峰听着也不敢说什么。 “那你们打包的饭呢?”陈婉婷看了看他们的手,空空如也。 “哎呀!忘了!”陈美玲一拍脑门。 “妈你快去拿,别便宜了别人。”陈婉婷催促着。 陈美玲离开后,就成了陈婉婷跟沈正峰两人独处。 “沈叔叔,我能冒昧问一句吗?”陈婉婷一改刚才嬉皮笑脸的样子,顿时严肃起来。 “你问。”沈正峰好声好气的说道。他本来对陈婉婷的印象就不错,得知她的妈妈是陈美玲之后,他对她又增加了护犊子的情感。 “您是不是想追求我妈?”她问的直接。 “是。”沈正峰毫不隐瞒。他觉得陈婉婷的性格跟他很像,说什么都直来直去,简单利落。 “那有些事情我想提前问清楚,您确定是单身?还是分居状态?跟您妻子因为什么离的婚或者分的居?” “我确定单身,在来的路上,已经跟你妈妈解释过,不过你也有知情权,我再跟你说一遍。我现在单身,是法律意义上的单身,当年跟你母亲因为误会分开的第二年就结了婚,王艾伦出生之后因为工作关系跟前妻一直两地分居,艾伦六岁的时候我出了点事,艾伦妈妈就跟我离了婚,她带着艾伦移民美国,之后一直没有见面也没有联系。最近我才得知艾伦回来上学,所以很想见见他,跟他搞好一下关系。可能我对他关心太少,所以他一直都很排斥我。” “那您跟您前妻,现在还有联系吗?” “偶尔会联系,但内容都是关于艾伦的。” “假如我妈答应了您的追求,可是您的前妻也回来想跟您复婚,您会怎么选择?一边是初恋,一边是孩子妈,如果孩子妈想给孩子一个完整的家,你会舍不得的吧?” 沈正峰哈哈笑起来,“这不可能的,他妈妈在美国已经再婚,听说过的很幸福。” “结婚还可以离婚,我是说如果发生那样的事情,你会怎么选择?” 沈正峰看着陈婉婷认真的样子,不由得仔细思考,“如果真的发生了那样的事情,我认为……我会拒绝。首先因为工作的原因,我不可能再跟拿到过美国身份的人结婚,其次我们双方一开始就是带着目的结婚,跟你妈妈那样有感情的是不一样的,就算有孩子,艾伦马上满 十八,已经是个成年人,他自己可以选择人生的道路。我希望他能像你一样,能为自己的未来思考,奋斗。” “在你们分居的那几年和离婚后单身这十多年,您中间没有再找过?以您的身份,我不信没有女的看不上您。” “有人介绍过,但是我不想再被拖累,我觉得在工作外再维持一种耗费精力的关系,非常的麻烦。”沈正峰一点都没有隐瞒。 “那跟我妈呢?不也是耗费精力的关系?如果您只是想玩一玩这种感情游戏,那您跟我妈的事情,我不同意。” 沈正峰郑重的说道:“我跟你妈妈的感情,跟别人是不一样的。怎么说呢……” “怎么说什么?”陈美玲拎着打包的饭走过来,“我把饭拿回来了,路过那两人的时候我还狠狠的白了他们一眼。你们在聊什么?什么怎么说?” “我在打听沈叔叔的感情史。”陈婉婷说道。 陈美玲一点她的脑门,“别没大没小,我送你回学校,刚才你就没工夫吃饭,赶快回去趁热吃。” 陈婉婷接过菜,“我拿回去给王艾伦送去,你们直接回去吧。” 最后是陈美玲和沈正峰打车将陈婉婷送回学校,然后他们直接离开。 陈婉婷自从见了陆振国夫妇之后,心里总是有点不能平静。对于她和陆远的将来,她又一次产生了怀疑。 就像陈美玲说的,她根本不适合陆远那样的家庭,氛围不喜欢,话也说不到一块儿。是不是只有分手这一种方法?但无论怎样,她都想见一见陆远。 两个月没见了,真的有些想念。 第83章 第83章最后的决定 趁周末没有课,陈婉婷打算去趟冀省看望陆远,因为陆远的生日快到了。周五晚上陈婉婷跟江砚舟和宋志国核对了改造进度并且确定了周末和下个星期的施工进度之后,在周六早上她见了周杰,一起前往冀省军区。 能约到周杰纯属巧合。 西单这里要新建的这个服装店跟陆远的对象有关系这件事不知道怎么的就在圈子里传开了,不知道是陆知微传的还是宋晓敏传的,总之周杰就听说了这件事。 他听说之后,第一反应就知道这是陈婉婷的手笔。因为她刚跟他二叔手里拿到一百二十万,建一个小型商场完全没有问题。但他好奇心作祟,不知道陈婉婷到底会做出多少惊世骇俗的事情来,所以他亲自跑回京市围观这个工程。 工程还在拆凿的阶段,陈婉婷就跟江砚舟手里要来设计图给周杰看,还给周杰讲了自己改造这个建筑的思路和今后的设想。 这一堆设计图纸把周杰看的一愣一愣的,“这都是人画的设计图?我还以为是打印的。” 于是陈婉婷就把江砚舟介绍给了周杰,“这都是江砚舟亲手画的,他可是美术系高材生,目前休学状态,专门到各地学习各种建筑。” “可以啊!”周杰想着,陈婉婷身边的人,也都是一些不走寻常路的。“哎,大设计师,你这么会设计,给我家设计设计呗。钱不会少了你的,主要就是得有这种能让我脑壳一震的感觉。” 江砚舟有些拿不准这件事,“现在主要在盯着拆外墙,不能让工人拆错了地方,所以可能……” 陈婉婷替他接了周杰的活,“没事儿,他又不缺睡觉的地方。你忙完我这里,就去周杰那儿看看,到时候我要是有空,我跟你一起去。你放心吧这位少爷很好说话,主要是给钱也痛快。你不是还得赚钱供你妹上学吗?就拿他家的室内设计练练手,正好你也喜欢这个。” 江砚舟听陈婉婷这么说,心里就有了谱,“行,周大少,我把这儿忙完就去给你看看,这边大概两个月吧。” “你可别放我鸽子,我就认准你了啊。”周杰拍了拍设计图,又拍了拍江砚舟的肩膀。 敲定周杰的事情后,陈婉婷问周杰,“周末有空没有?开车一起看看陆远去?他生日快到了。” “行啊,咱们都两个月没见了,他上次走的那么匆忙,都没好好玩两天。”周杰说的上次,就是陈婉婷高考那两天。 陆远本来请了几天假专门陪陈婉婷高考,同时还想着考完了再带她去京市玩两天,没想到陈婉婷骨折了,他也临时接到了紧急任务,只能匆匆离去。 趁这次有时间,他们再去看看陆远。 陈婉婷拜托周杰联系到斌子,换了四万的外汇券,斌子都傻眼了,“你换这么多干什么?” 周杰说道:“她要给陆远那孙贼买礼物。” 于是不出所料,这两人的口水都快流出来了。 陈婉婷打算去友谊商店买,这个商店只能用外汇并且能买到进口商品,结果她屁股后面一直跟着这两个人,走哪儿跟哪儿。 她看上的表,这两人争抢着替陆远试戴,还不停的给她出主意,评测适不适合陆远的职业。也幸好带着这两人,陈婉婷很快就买到了一只劳力士格林尼治红蓝圈,花了三万五千多的外汇。 斌子看着交出去的外汇券,双手捂着心脏,这大手笔,这漂亮的小富婆,他也想找一个。 周杰倒是早已见怪不怪,他知道陈婉婷手里至少有一百多万,这四万对她来说,就像指尖漏出去的零花钱而已。 礼物也买好了,他们约好了周六一大早一起出发。结果因为斌子打着他爸的名义给陈婉婷换了四万块外汇,他爸担心斌子被调查,直接把他锁在家里躲几天。 因此周六一大早,就只有周杰和陈婉婷开车出发了。 得知斌子被锁家里,陈婉婷还有些担忧。 周杰解释道:“其实没事儿,他爸那儿经常有人托他们换外汇买东西,只不过没有人一次性换这么巨额的外汇。但也不是大事儿,他爸就是担心他交友不慎。” 陈婉婷一听交友不慎,忍不住笑出来,“我还真是对不起他。”原来是担心陈婉婷干什么不法勾当,专做黑市或者走私。 周杰开了四个小时车到了石市,陈婉婷让他把车停在当地有名的“燕春饭店”外。 “要吃饭?没多远就到军区了。”周杰想着可以去军区蹭一顿陆远的饭。 陈婉婷说道:“他们部队清汤寡水的能吃到什么好吃的,趁这个机会给他们开开荤。” 她叫来经理,询问考羊排,炖肘子,红烧肉,五百人大约能吃掉多少。 经理算了一下,“一个人大概吃半斤烤羊排,半只肘子,一份红烧肉就很撑了。五百人那就是250斤羊排,两百只肘子,三百份红烧肉。羊排一斤十块,肘子一只六块,红烧肉一份三块,一共四千六百块。” “大概多长时间能做好?我给你一个地址,做好了给我送过去。” “两个小时吧。”经理说道。 陈婉婷直接付了钱,开了单子,又给经理留了地址和电话,就先跟着周杰离开。 他们开车没走多远就到了军区门口,周杰将车停在路边,两人一起去做来访登记。陈婉婷交上去户口本,周杰掏出了他的身份证。 陈婉婷好奇的拿着周杰的身份证翻来翻去的看,原来这个时期的身份证已经在大城市开始发放了。 周杰也好奇的翻看陈婉婷的户口本,上面只有三个人,全都是母女关系,“你家还真是母系社会。” 两人登记完,通信员给他们发放了临时通行证,并且通知了陆远出来接人。 过了十几分钟陆远才从远处走来,他走的有些慢。“你们怎么这个时候来了!”他一出来就虚抱了一下陈婉婷,接着又被周杰在肩上锤了一拳。 “不是吧我都没使劲儿你怎么呲牙咧嘴的。”周杰老老实实的收回手。 “现在有点虚。”陆远摸摸鼻子掩饰,接着他看向陈婉婷,“我在电视上看到你的采访了,状元啊,真争气!”他揉了揉陈婉婷的脑袋,把她的头发全都弄乱了,“现在又不放假,你怎么也跑来了?” “你快过生日了,我提前来给你庆祝生日。”陈婉婷从包里掏出来一只盒子给陆远,“打开看看。” 陆远认识盒子外面的牌子,他不可置信的接过盒子,“劳力士?给我的?” “当然!”陈婉婷示意他,“带上看看。” “可乐圈儿!”陆远转动着表盘外的圈,“这圈儿可贵着呢,”他笑的根本收不住,“我就知道我媳妇儿有本事,放了假我可得戴着这表挨家挨户的窜门儿。” “那不得把斌子气死,他为了给你对象换外汇,被他爸锁家里了,不然他今天也能来。” “没事儿,他死不了就行。”陆远没心没肺的说道,“现在得收起来,不能让别人看见。”陆远戴着新表过了会儿瘾,就摘下来小心的放到盒子里,“你们赶快回去吧,我一会儿还有事,不能陪你们了。” 他要打发这两人离开。 “我们刚来你就让我们走,你是不是人!”周杰气愤,“我们饭都没吃,还饿着肚子。” “你们外边儿随便吃点吧,我就不招待你们了,下次回去我请你们吃饭。”陆远拿着表就要走。 周杰有些失望,陈婉婷跟上去二话不说就掀起了陆远的上衣。 陆远赶紧捂着,但是还是被看到了,陆远身上包着许多绷带和纱布,有些地方还有血迹。 “这就是撵我们走的理由?”陈婉婷有些生气,“为什么要隐瞒呢,我们不配知道?” “不,不是,”陆远深知陈婉婷的脾气,他必须得解释明白,“就是怕你们担心,其实没多大的事儿,在床上躺一躺就好了。你看现在都能走出来见你们,再躺两天就能归队,什么都不耽误。” “我上次骨折了没有告诉你,你着急吗?”陈婉婷盯着他的眼睛问。 “急,急得要命,恨不得撕了那歹徒。” 陈婉婷叹口气,“我也一样。你不说,我就会瞎猜,就会担心。” 陆远老老实实的认错,“下次,一定会提前告诉你,我的任何情况都不会瞒着你了。” 陈婉婷这才放过他,但这时她突然想起来她定的肉,“我不知道你受伤,定了很多肉,过两小时就会送来……上次听你说你们营不到五百人,我按五百人的分量定的。” “肉?”陆远毫不客气的说道:“能吃能吃,大不了我少吃点,他们都能吃。他们每天吃不到多少肉,这次给他们开开荤。对了,疗养区也有几个伤员在养病,给疗养区也分点儿肉。” “行,他们到了会给你打电话,你先带我去看看你的病房。”陈婉婷要求道。她想更仔仔细细的看一下陆远生活的环境,对他多一些了解。 陆远偷偷拉着陈婉婷的手藏在自己身侧,三个人慢慢的往疗养区走去。 疗养区不太远,跟军区主要部分是分开设立的。他们走了大概十几分钟就到了。疗养区放置了大概二十张床,现在除了陆远之外,还有几个伤员躺在这里。 看到陆远回来了,有一个女人从隔壁床走过来,“副营长,你不该偷偷跑出去的,你的伤还没好,护士不让你乱动。”她说着看了看旁边的陈婉婷。 这声音透着跟陆远的熟悉和亲近,引起了陈婉婷的注意。 那个女人很苗条,梳着两条大麻花辫,小碎花裙子配着黑色小皮鞋,她挺直后背,微微抬着下巴。 陆远带着陈婉婷进了病房,没有专门接麻花辫的话,他对病房所有人说道:“给你们介绍一下,我对象,你们嫂子,来看我了!”他一手搭在陈婉婷肩上,目光环视着其他的病床。 “嫂子好!”另外几张床上躺着的人微微起身跟陈婉婷打招呼。 “弟妹好!”有一个看起来憨憨的人坐在床上,跟陈婉婷问好。 陆远指着这个憨憨的人给陈婉婷介绍,“这是我们王营长,这次出任务也受了伤,正在这儿养着,那个是他对象,”他指着刚刚跟他们说话的麻花辫,“是我们这儿文工团的,每天都来给营长陪床,那边那几个都是这次受伤的弟兄们。” “你们好,”陈婉婷跟他们问好。 “副营长你是不是换嫂子了?上次平定县见过的好像不是这个嫂子!”躺着的某个人问道。 “是我没错。”陈婉婷替陆远回答,“如果是平定县见过我,那就是矿难那次吧?” “对对对,”那个人说道,“我看见你跟我们副营长拉拉扯扯,不舍得分开。”他一说,另外几个纷纷问什么时候看见的,他们怎么没看见。 文工团麻花辫站到陆远另一边,“大夫说让你们不要大声说笑,容易牵扯到伤口。副营长你也赶快躺回去吧,别因为家属来了就不顾自己的伤。” 陈婉婷静静的观察着文工团麻花辫的一举一动。 “我没事,”陆远把陈婉婷按在床上,“你坐这儿休息一下,我去给你接杯水。”他拿着杯子就走了出去。 麻花辫也拿着王营长的杯子,“你也该喝水了。”她跟在陆远后面走出去。 两人到了水房,麻花辫要拿陆远的杯子,“我帮你接水,你身体不方便。” 陆远躲开她的手,“没事,我给我媳妇儿接水,方便。” 麻花辫语重心长的说道:“你还在疗养阶段,不能瞎胡闹,你对象不知道,难道你还不知道吗?你这么一胡闹,会影响你养伤的。” “我自己的身体我自己清楚,嫂子,谢谢关心,我接完水了,你给王营长接吧。” 陆远回到病房时,看到陈婉婷正跟伤员聊的火热。 “副营,我们今天真的有肉吃?真的不用递申请特批?”伤员还有些不敢相信,他们伤员中,只有营长以上才能申请到补充营养的肉菜,他们小兵只能吃面条扮肉沫。平时吃习惯了也没觉得什么,但是今天一听到有肉,马上就有了念想。 “有!你们嫂子专门给你们买的,人人都有份!”陆远振臂一挥,结果扯到了伤口,又呲牙咧嘴的放下来。 “副营长万岁!”伤员躺着喊道。 王营长坐在那里不做声,也没跟着振臂欢呼。 麻花辫走进来把水递给王营长,对着陈婉婷说道:“陆副营长不能做大动作,还得躺着静养,你作为他的家属,怎么都不劝一劝?” 陈婉婷看着麻花辫主人翁似得样子,并没有搭话。 “你们说什么吃肉?我在外面听见一点,”麻花辫问几个伤员,“护士怎么嘱咐你们来着,都忘了?就知道跟着瞎胡闹,要是影响伤口愈合,谁来负责!” “是啊,谁来负责!”王营长也严肃的说道。 伤员们消停下来,刚刚燃起的希望这么快就破灭了。 这时周杰带着大夫走来,“我给你把大夫带过来了,”他对陈婉婷说,“你不是说要问什么,你问吧。” 大夫以为陈婉婷要问陆远伤情的恢复状况,她已经把陆远的病情在脑子里过了一遍。结果陈婉婷问的却是病房里的伤员现在能不能吃肉,能吃什么样的肉。 大夫没明白,“吃肉肯定是有利于伤口恢复的,但是他们级别不够,申请不到啊。这里也就营长和副营长可以申请一些,咱们这儿资源紧缺,不是想吃就能吃的。” “能吃就行,炖肘子红烧肉烤羊排这些都没有问题吧?”陈婉婷又确认了一遍。 大夫猜这个人可能有关系能申请到额外的肉量补偿,于是指着一个比较严重的伤员说道:“那个最严重,他可以吃瘦肉,不能吃肥肉。肥肉不利于伤口恢复。多吃肉是没问题的,不过口味要清淡。这两个,”她又指着另外两个伤员,“同样要清淡,但是肥肉可以稍微吃一些,不过主要还是瘦肉。至于两位营长,”她目光扫过去,“只要别抻着伤口,都行。” “那我就放心了,谢谢你大夫。”陈 婉婷也松口气,她生怕白买了那些肉。 麻花辫坚持问大夫,“大夫你上次不是说只能吃面条,不能吃油腻的东西吗?” 大夫解释道:“那是他们刚回来的时候,什么都不能吃。现在他们需要补充营养,有利于恢复。咱们这儿供应的肉有限,所以基本只能吃面条。” 陈婉婷又拽着大夫了解了一下陆远的伤势,这时陆远接到了传达室打来的电话。 “肯定是送肉的来了!”陈婉婷提醒道。 陆远和周杰还有陈婉婷一起去大门迎接,燕春饭店一共来了三个厨子和十个帮工,他们用车拉来了好几十盆的肉,那香味能从门口飘到任何一个角落。 陆远指着门口的通信员,“去把三营的全都叫到疗养区来,跟他们说带好筷子和饭盒!” “是!”通讯员立刻跑走。 一群人抬着这么多肉浩浩荡荡的来到了疗养区,并且把这些大铁盘子和大铁桶摆在了门前的空地上。香味飘进病房,引得伤员们扯着嗓子嗷嗷叫。 陈婉婷先给每个伤员端上去羊排和肘子还有红烧肉,放在他们的床头柜上面,接着对王营长说道:“王营长,嫂子,你们下去吃热乎的吧。” “我们不吃。”王营长坐在床上,“弟妹你赶紧出去吃吧,一会儿该凉了。” 陈婉婷没有继续谦让,她离开之后,麻花辫站在窗前看着外面的士兵们端着饭盒列队。他们不停的咽着口水,但是还得听陆远在那里训话。 麻花辫回到王营长身边说道:“你应该出去的,不然人们还以为陆远是营长。” “不会的,吃了别人的还得还,太麻烦。”王营长也偷偷的咽口水。 “陆副营长发的工资,就被这样花完了?” 麻花辫还有些不甘心,她眼睛一直盯着陆远的背影,脑子里想象着自己在外面替陆远张罗的景象。 “也许吧,年轻人不知道结婚需要花很多钱。” “我看他有些忙,我出去帮帮他们。”麻花辫说着也离开了病房。 几个伤员躺在那里伸手拿肉吃,根本顾不上听营长说了些什么。 麻花辫跑到陆远身边,“你的伤还没好,我来帮你分肉。” 陈婉婷和周杰都在那边忙着分肉,陆远确实不能做累的活,他把夹子递给麻花辫,“每人半个肘子。” “放心吧,你去后面歇着,你先吃点儿。”麻花辫先给陆远夹了半个肘子。 陈婉婷侧目观察着麻花辫,看到她热情的干活,热情的对待每一位士兵。 这顿大餐吃的他们心满意足,惹得其他营全都在哀嚎,声称自己的营长副营长为什么没有这么贴心的嫂子,他们好想把嫂子拐到自己的营里。 他们来得快吃的也快,没用了半个小时,肉就全都分完,他们的饭盒也干净了。如果不看他们的嘴角,没人知道刚才吃肉的景象有多么壮观。 厨师和帮工发完肉,跟陈婉婷收了单据,扛着餐具打道回府。 陆远终于揉着浑圆的肚子躺在病床上休息,周杰和陈婉婷分坐病床两边。 周杰跟他聊着陈婉婷店铺的样子,也聊着自己想装修的打算。 陈婉婷坐在一旁沉默不语。 陆远好几次都担忧的看着她,因为旁边有人就没好意思问出口。 到了下午,陈婉婷看看时间,“我们该走了,你在这里好好休养,过几天我要去趟南方,过段时间我再来看你。”她起身,毫不拖泥带水的走了出去。 陆远硬撑着坐起来,急忙追上去,“等一下。”他把陈婉婷拽到了疗养区旁边的小树林里面,“你是不是有什么事儿没跟我说?” “什么事儿?”陈婉婷反问。 “你从来了就不对劲,情绪不对,状态也不对,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他有种不好的预感,他不能让陈婉婷就这么走了。 陈婉婷犹豫了一下,说道:“我今天来见你才体会到你爸妈说的我不适合你是什么意思。以前我还不明白,明明是两个人互相喜欢就可以,为什么必须要合适呢,喜欢不就说明是合适的吗。” 陆远抓住了重点,“你见了我爸妈?” “是他们见了我。”陈婉婷淡淡的说道,“上次见面,我觉得我可以为了和你在一起,不用理会所有外在的因素,甚至可以顶撞你妈妈。这次见面,情况有些遭。你爸妈说不认可我的时候,我妈看见了,所以我妈现在也反对我们两。在来见你之前,我依旧觉得不管家长们怎么反对,只要我坚持,就不存在他们说的合适不合适。可是今天我见到了什么才是合适,”她的视线看向病房,“我觉得你妈妈说的对,你需要的是那样的对象,能照顾你,能陪着你,能给你提供帮助,能给你保驾护航的人,而不是我,连你受了伤都不知道,满脑子全是自己的事情。” “你想说什么?”陆远的心沉了下去,他不敢问出来,但还是要问。 “我想说的是,可能咱们俩不合适。本来我觉得这辈子都可以护着你,追着你,最好的办法就是跟你在一起,但是今天,我改变了主意,护着你,并不一定非要跟你结婚,军民本来就如鱼水之情,我可以用上百种方式护着你,陪着你。确实是我以前想的狭隘了,可能王营长那样的对象更适合你……” “你想跟我分手?”陆远声音都在颤抖,他牢牢的扶着陈婉婷的肩膀,生怕她消失。 “你爸妈和我妈妈的意思,是让咱们两分手的,我的意思也是一样。” “你不喜欢我了?”他颤抖的声音略微提高,他不敢相信,明明两个人这么好,怎么就要分手了? “可能因为咱们俩确实不合适,我不适合你的家庭,我也不喜欢你的爸妈。通过我妈妈的事情我才意识到,结婚并不仅仅是两个人的事情,而是两个家庭的事情,你承担着你家人的期望,我也有我的目标,我不可能为了你放弃我想做的事情,为你待在家里一日三餐,你也不可能为了我放弃你的事业,你的前途光明又广阔,咱们本来就是两条道上的人。” “所以,是我爸妈骂你了?”陆远听出来了,他心疼的看着陈婉婷,不知道她受了多大的委屈。他了解他爸妈,更了解陈婉婷。如果不是受了特别大的委屈,她不可能这么轻易妥协。 “算是吧,毕竟我当时确实很难受。如果不是我妈来给我撑腰,我可能会顶嘴,会把关系彻底闹僵。那时我确实有了放弃的想法,后来想了好几天,觉得应该来看看你再决定。所以今天来了,不过最后的决定还是一样的,我想放弃了。”她垂着头,情绪很是低落。 第84章 第84章车祸 陆远愣在当场,“你……你是说,分手?” “是,虽然很舍不得,但是就这样拖着,浪费时间浪费精力,对谁都不好。”陈婉婷艰难的说道,“既然觉得不合适,就应该放手。” 陆远委屈的不得了,他的眼眶都湿了,“面对咱们的关系,你总是这么理智,从认识的时候起,到确定关系,再到分手,你做决定从来都不拖泥带水,就像你做生意一样,说一不二,就算你舍不得,你都割舍的这么痛快……”他用袖子抹了一下鼻子,“你是不是根本就不爱我?你就没想过为了爱我牺牲别的什么,你只会权衡利弊然后放弃对我的爱。” “我……我只是觉得,既然不合适,何必浪费这个精力和时间。”陈婉婷解释着自己的想法。 “所以,你还是把我放在了第二位,把值不值得放在第一位。”在任务中受伤都不流一滴眼泪的陆远,在陈婉婷面前又抹了一下眼泪,“你就没想过我为了感情争取过什么,做过什么,我的付出,都不值得你在决定放弃时犹豫一下吗?” 陈婉婷认真的思考着陆远说的话。 陆远吸了下鼻子, “或者说你有没有为了咱们的感情,再试着去争取一下呢?你有没有试着融入我的朋友圈子,有没有试着说服我的爸妈,有没有……有没有为了我,豁出去一次。就像你为了考试豁出去那样,说实话我都在嫉妒你的考试,你能为考试做到那种地步,可是面对我,一点困难你就退缩了。哎……”他叹了一口气,“算了,我知道你还小,不会谈恋爱,所以做决定总是很莽撞,我不怪你。我爸妈那儿,我替他们向你道歉,我会负责说服他们的,你别担心。就是分手这事儿,你再考虑考虑,别这么快下决定,至少要等到下一次见面时,你再做决定。” 陆远收起了自己的情绪,他伸出胳膊轻轻抱了一下陈婉婷,“你该走了,再不走就得开夜路。”说完他松开胳膊,转过身,塌着肩膀,垂着头准备离开。 陈婉婷依旧沉浸在陆远的话里没有出来,她想起来矿难时,陆远毫不犹豫的相信她带过去的消息;她在码头遇到危险时,陆远也是排除万难的帮助她;她高考的消息并没有通知陆远,但是陆远还是请假来陪她;他把他的朋友们介绍给她,把他的关系给她用……他为她做了那么多。 她又为了陆远,做了些什么呢, 陈婉婷反思着,她想要护着陆远,她着急赚钱,着急扩大自己的话语权,她以为做这些都是为了将来护着陆远,但是在陆远看来,她就是一遇到阻碍,就立刻放弃两人的关系。 也许……陆远说的对,她在感情中,把利益参合进来,把陆远排在了第二。 “等一下,”陈婉婷叫住了他,“明天星期日,我没什么事儿,你给我开个证明,我今天去招待所住一晚。” 陆远转过身,沮丧的嘴角努力了好半天都没压住那个笑意,“你改主意了?” 陈婉婷看着他有趣的表情,刚才低落的心情一扫而光,“嗯,我觉得你说得对,今天多陪陪你,明天再走。” 陆远这才大大方方的扬起嘴角。 陈婉婷把安排告诉了周杰,周杰倒是痛快的说道:“开两个证明,我也住这儿,明天一起走。” 证明很快就开好了,周杰按照陈婉婷的吩咐去买了一些水果送来,之后直接去招待所睡觉。陈婉婷则陪着陆远回到疗养区,坐在他的病床旁,给他削着苹果。 陆远看着身旁的陈婉婷呵呵呵傻笑,还不停的问她,“真的改主意了?没骗我吧!” 陈婉婷给他削完皮,切了一块直接塞他嘴里,“说了八百遍了,改主意了。”陆远手没受伤,但他吃苹果就是不想自己动手。 旁边的几个伤员全都自己拿着苹果啃,隔壁的王营长却拒绝了陈婉婷送去的苹果。 到了护士给换药的时间,陈婉婷看着他身上布满了伤痕,有这次新的,还有上次见过的几处,其他颜色浅一些就是更早的。她对陆远的了解,远不及陆远对她的了解。 也许她确实该试着转变一下方式,为他们的未来争取一下。 到了傍晚,团长和团政委来到了疗养区,他们问候了每一个伤员之后,来到陆远的床前。 陆远装做受伤很重的样子,挣扎着支起上半身,“团长,政委,有事吗?” “你恢复的怎么样?”政委关心的问道,“快躺好。” “还不错,每天都是躺着休息,按时换药,按时吃药。”说完他又躺在床上。 “听说你中午搞出了很大的动静啊,”团长背着双手站在他床前,“那肉好吃吗?吃完了身体是不是完全恢复了?” 陆远一看,知道这是惹麻烦了,他老老实实下了床,站直了身体,“报告团长,中午大家都吃的很开心。” “花老百姓的钱,你们是吃的开心了,有没有想过你早就违反了纪律?”团长马上黑了脸,“不拿群众一针一线,在大鱼大肉面前,忘得一干二净?” “您要罚,就罚我一个人,跟别人没有关系。”陆远说道。 “等你伤好了,关禁闭写检讨,这事会上报,情节严重没准还会降级!” “等一下,报告团长,这事儿得让我这个当事人说两句。”陈婉婷站起来。 团长早就看到了一直坐在床边凳子上的女孩子,现在他才正眼看她,“你又是谁?” “我就是您口中说的群众,但我不是普通群众,我是家属。”陈婉婷一点都不畏惧的看着眼前这个黑脸的人,“这事是我做的,我有发言权。” “你想说什么?如果是给陆远脱罪,他就会多关几天禁闭。”团长不苟言笑。 陈婉婷有条有理的说道:“首先作为群众来说,军民本来就是一家人,没有你们保卫我们,就没有我们今天安定的生活,我们就不可能过上想吃肉就有肉吃的日子,更不可能赚到钱,这些都是你们的功劳。所以群众为了表达感谢,送来一点点慰问物资,这完全是我自发的心意,看到大家吃的开心,我就觉得我赚的钱有了意义!其次,作为家属,你们的军功章有我的一半,那么我赚的钱就有你们的一半,我能吃到的肉也有你们的一半,你们吃你们应得的,有什么错!所以,我认为,您的决定太鲁莽了,不分青红皂白就处罚,会伤了群众的心。” “强词夺理!部队有铁的纪律,不是你说几句就能改变的!”团长气不打一处来。这两人真够像的,一样的胡搅蛮缠。 陆远拦在陈婉婷前面,“团长,她第一次来,不懂事儿,不知道规矩。惩罚我都接受,您别跟她一般见识!” 政委随和的说道:“算了算了,你别吓到小姑娘,万一跑了,陆远打一辈子光棍儿,你能负的起责吗?算了算了,下不为例啊姑娘,下次有这事儿,得提前审批。至于你,”政委对陆远说,“下不为例,但是检讨还得写!” “是!”陆远一看惩罚没有了,政委也不会上报,直接放松了一直紧绷的神经。 团长和政委走了之后,陆远一个劲儿的夸陈婉婷,“厉害啊媳妇儿,敢跟我们团长顶嘴,你知不知道上次跟他顶嘴的已经被媳妇儿揍了。还是我媳妇儿厉害,能为了我跟团长顶嘴!” 旁边的伤员也纷纷佩服,“这可是我们全营都最害怕的人物,嫂子牛!” 陈婉婷拍拍胸脯,“我没想到这是违反纪律的事儿,下次我会问了你再安排的。” 陈婉婷在疗养区一直待到晚上熄灯,她才回到招待所。 第二天她依旧陪着陆远,到了下午才决定跟周杰返程。 开车返回的时候,陈婉婷的心情轻松多了,困扰她的难题也有了解决的办法。他们轻快的走在国道上,甚至觉得路况都比来的时候好了很多。 突然从前面的匝道冲出来一辆速度很快的车,周杰急忙一打方向盘,陈婉婷眼前的景象横着闪过,周杰一边的车身撞上去,又被顶着翻滚了两圈。 不知过了多久汽车才停下来,陈婉婷努力让自己恢复神智,她睁开眼,推推坐在旁边的周杰,但是周杰垂着头没有一点反应。 她慌了,使劲推开车门求救。她发现撞他们的那辆奔驰损伤小之又小,周杰的车却被撞得支离破碎。 奔驰车里除了司机,后座还有一个男人。这男人跟司机用粤语说道:“走了。” 司机调整方向,打算离开现场。 但是一个满脸是血的女人挡在车头前。 司机问:“老板,怎么处理?” “撞死她。” 陈婉婷趁奔驰停在她面前犹豫着,她绕过去直接拉开后车门,看着里面穿着一身黑色西装的男人道:“前面的车里昏迷的人是省长家公子,如果你敢逃逸,我立刻报警,如果你敢灭口,我相信不到两个小时,就会有公安来查,如果你敢连我也撞死,你要知道,我们刚从军区出来,如果一个小时内不给军区回电话,他们就会沿路搜寻,那个时候,你们依旧跑不了!” “你想怎么样?”西服男人问。 “立刻把前面车里的人送到医院抢救!现在,立刻!” 西装男人走下车,上前看了几眼,“已经死了!” “如果死了,那就是你撞死的!我相信周省长不会放过你这个港城来的港商!”陈婉婷听他的口音听出来的,跟羊城的口音很像,但是又不完全像。 西装男不想跟陈婉婷在这里纠缠,一会儿会有别的车路过,他就更不好摆脱了,“那谁,你过来把他抬车上。”他叫司机。 司机立刻下车,费尽力气把昏迷的周杰从车里抱出来,放到奔驰车里之后,西装男不耐烦的对陈婉婷说道:“行了吧,我带他去医院总可以吧。” 陈婉婷不客气的坐上了奔驰,她直接坐在西装男身边,“我一起去,开车!”她的手里拿着一把小匕首,正是陆远很久以前送给她的那一把。这次外出不知道为什么她就想带着,结果这个时候派上了用场。 陈婉婷当着西装男的面给自己大腿插了一刀,疼痛让她恢复了一些意识,她咬着嘴唇,拼命的保持清醒,“如果你敢把我们带去别的地方,这把匕首就插进你老板的脖子里!”她威胁开车的司机。 因为陈婉婷发现,司机想把车往匝道上开。 这种国道没有监控,如果被灭了口,抛了尸,就很难再找到他们。所以陈婉婷提起十二分的精力盯着司机的行动。 “行了行了,去医院。”西装男做了妥协。 路上,陈婉婷用匕首比着西装男的脖子,“把你的证件全都给我,周公子抢救活了,我就会还给你,我现在不信任你!” 看到陈婉婷发红的眼睛,感觉她已经陷入疯狂,西装男没有抵抗,乖乖的把自己的证件全都交给陈婉婷。 他们很快就到了石市人民医院,周杰立刻被推进抢救室。陈婉婷大声对大夫说:“他是周省长家的公子,请你们务必把他救活!”周围的人全都听见了,但是他们将信将疑。 看到手术室的灯亮起来后,趁这个空档,陈婉婷借了电话给周奕夫打过去,简单的说了情况之后,又马上给陆远打过去。 打完电话,陈婉婷就守在手术室外,她手里拿着匕首和证件,护士让她也进去治疗,但是陈婉婷摇摇头拒绝了。她防着西装男,尽管现在西装男并不在附近。只要周杰没有脱离危险,他们就一直处在危险中。 陆远很快就到了医院,他惊恐的看着浑身是血的陈婉婷,腿都吓软了,“你怎么样,那人在哪儿?” 陈婉婷僵硬的摇摇头,“血不是我的,那人是个港商,开着奔驰。个子跟我差不多高,穿黑西服,身边跟着一个司机,司机像打手。”她描述着那两人的外貌,眼睛却一直盯着手术室的大门。 “我去找找!”陆远把这里交给陈婉婷,自己跑到外面找那个人。 在走廊尽头他找到了那个西装男,陆远二话不说朝着那个男人就踢过去,那男人正在走廊抽着雪茄,结果下一秒就飞起来撞到了墙上。 一旁的打手慢了半拍,他正要动手,陆远的枪口顶在了西装男的脑袋上。 西装男和打手马上举起手来,西装男试图继续激怒他,“我赌你不敢开枪!” 陆远冷笑一声收起枪,接着又朝着他的脸给了一拳!“他要是死了,你也别想活!” “这可不是你说了算。”西装男知道眼前这个男人可比路上那个女人安全多了。那个女人能把匕首扎进自己大腿来保持清醒,她真有可能把他灭口,这个男人有纪律,不会那么干。 周杰回到病房时,依旧在昏迷,大夫说他多处骨折,因为撞到脑袋所以是昏迷状态,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也有可能醒不过来,这几天需要严密观察。 陈婉婷依旧守在床边,护士好几次要带她去处理伤口,她全都拒绝。就算陆远让她去,她也拒绝。她就像一个不会说话的木偶人,僵硬的守在床边。 又过去一个小时,走廊里传来沉重的脚步声。 周奕夫大步的走进病房,他看到周杰的那一刻,恨不得把肇事者全都弄死。他看到了床边的陈婉婷,郑重的对她说道:“我代表京城周家,对你表示感谢!” 陈婉婷的表情有一丝松动,“周叔叔,对不起,没有护好周杰……”她看到周家有人来,终于放松了她一直紧绷的神经,昏迷在陆远身上。 等陈婉婷再次醒来时,她只看到了陆远,“周杰呢?他现在怎么样?” 陆远说道:“他二叔把他转去了协和,你醒了就好,你腿上的刀伤是怎么回事?”陆远想起来大夫给她做检查,说脑袋磕到了可能会有脑震荡,身上只有几处擦伤,因为车没有撞到她这一边,但是腿上有一处很深的刀伤。 陈婉婷闭眼缓了一下有点恶心的感觉,“为了保持清醒。” 陆远马上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他知道当时有多么凶险,如果不是陈婉婷的坚持,可能他再也见不到陈婉婷和周杰了,甚至连尸体就见不到。 “你在这儿休息几天,我送你回去。” “嗯,跟我妈说一声,怕她担心。” “已经打过电话了,我只说你在我这儿多玩几天。” 陈婉婷点点头,又闭上了眼睛,她还是感觉有些晕眩和恶心。 在医院又住了两天,陆远把陈婉婷送回了京市。他回到自己家,只对陆振国和叶静秋说了一句:“如果你们想彻底失去我,就继续去找陈婉婷的麻烦。”说完他扭头就走,甚至没有坐下休息,也没有喝一口水。 他跑到协和赔了周杰一个晚上,周杰还没有醒来。 又过了两天,陈婉婷感觉彻底好了,她瞒着陈美玲,买了一些礼品,独自去了陆远家。 第85章 第85章妥协 听到敲门声,叶静秋去开门,发现门外站着陈婉婷,她一时间愣在那里。 “阿姨您好,突然来访实在抱歉,希望没有打扰到您休息。”虽然见过两次面,但今天陈婉婷觉得有些紧张,因为这是她第一次为了陆远来争取他爸妈的认可,也是这辈子第一次为了感情做了妥协。 陈婉婷一直认为自己上辈子那么多年一直在妥协,但是自从陆远在她面前流了眼泪,她才意识到,无论上辈子还是这辈子,她其实都没有妥协过。她一直都在维护自己的尊严,坚持自己的原则,没有对谁低过头,也没有为谁让过步。 如果上辈子妥协让步,她早就去拽着王建国求他回来跟自己过日子,也不至于结婚十几年过的还像单身一样。 不过陈婉婷想想就觉得恶心,上辈子,幸好自己一直骄傲着,不愿意做出让步。如果求着王建国回来过日子,跟另一个男人抢男人,她一定会死不瞑目。 但是陆远不一样,为了陆远妥协和让步,她是愿意的,也可以说,这辈子她的目标之一就是为了陆远,那么为了他多做一些事情,也未尝不可。 叶静秋没有想到陈婉婷会亲自登门拜访,上次在听鹂馆不欢而散,她以为以陈婉婷这么硬的脾气,会跟她老死不相往来,“请进。”她让开门。 陈婉婷将手里的营养品递给叶静秋,这是她用剩下的外汇去友谊商店买的营养品,“知道您不缺什么,所以我就看着给您和叔叔买了一些营养品,如果吃着效果不错,下次来再给您带。” “你人来就好了,带这些东西干什么,这么沉,还费钱。”叶静秋客气道,她接过这些东西,放在一边的柜子上,“快进来坐。”她看出来陈婉婷不是来找麻烦的,于是脸色稍微好了些,但说话的语气还是很冷静。 陈婉婷换了拖鞋,将自己的鞋规矩的摆在门口,叶静秋看到她的动作规规矩矩的,心想她并不像其他农村孩子那么粗鲁没有教养。 陈婉婷跟着叶静秋来到客厅,陆振国正在看报纸。陈婉婷主动问候,“叔叔好。” 陆振国放下报纸,点点头,“嗯,”算是回应,“坐吧。” 陈婉婷坐在陆振国对面的沙发上,叶静秋问她,“吃饭没有?”现在正是晚上,已经过了吃饭的时间,他们刚收完桌子。 “在家吃过了。”陈婉婷说道,“阿姨您也坐,我这次来,是有点心里话想跟叔叔阿姨说。” 叶静秋坐在了陆振国旁边,她看到陈婉婷浅坐在沙发上,双手相交浅放在膝头,礼仪相当的好,“你说。” “前两次跟您见面,我的态度不是很好,首先我要为此道歉,对不起阿姨叔叔,作为晚辈,不应该对长辈以那样的态度说话。”陈婉婷微微弯腰。 “都过去了,我们也没有在意。”陆振国说道。他也有些摸不清陈婉婷的来意,因为前两天陆远回来刚跟他们发了脾气扭头就走,大有再也不回来了的架势,今天她就来道歉,这是两人商 量好了在唱红白脸? “其次我是想争取您二位的认可。我知道以我现在的能力和地位,在您二位的眼中并不是理想的儿媳妇人选,在跟陆远认识的最初,我也是这样认为的。所以这一年我都没敢放松自己,不论是做什么事情,我都希望能让我自己更有进步,离陆远的高度更近一些。这个社会留给我一个农村出身的孩子能走的路没有多少,一个是读书,一个是赚钱,这两条路在现在看来,我走的都还不错。” 陆振国点点头,叶静秋依旧沉默的看着她。 陈婉婷停顿了片刻,接着说道:“我知道您理想的儿媳妇能在陆远未来的道路上给他添砖加瓦,但您肯定比我更了解陆远,他不是那种希望靠着联姻来让自己更上一层楼的人,他更希望把话语权拿在自己的手里,其实这一点,我们挺像的。前几天我去了他的部队看望他,他正在疗养区养伤,我知道他为了他的话语权拼尽全力,所以我也愿意为了他做一些妥协。” “他受伤了?”叶静秋急着问。前几天陆远就回来了几分钟,她根本不知道陆远受了伤。 “是,他为了实现叔叔您的抱负和期望,甚至不顾生命,他的身上遍布伤口,有一些伤甚至就在心脏那里,非常的危险。我想他拼尽全力做的这些事情,就是为了将来他做任何决定的时候都不会有旁人插手,也为了陆家的将来不会被旁人左右。他做的一切都是为了你们在未来能没有任何顾虑的平等面对任何人,当然我理解,你们的选择也是为了他的未来更加坦荡。而我做的一切,同样是为了陆远在将来想要施展抱负的时候,不会被别人的金钱或权势迷失了方向。我们都是为了他好,所以我认为,我们不应该成为对立的两方。” “你这次来,陆远他知道吗?”叶静秋问道,她想知道陈婉婷说的这些话,是不是跟陆远上次回来发飙有关系。 陈婉婷微微笑了一下说道:“我这次来,陆远不知道,我妈妈也不知道,我没跟任何人说,因为我不知道您二位的态度。如果今天聊完了,您二位还是像以前那样排斥我,那就当我没来过,所以我不会跟任何人说的。” “哎……”叶静秋叹了口气,不知是因为陆远的最后通牒,还是因为陈婉婷依旧如此防备他们。 陈婉婷继续说道:“我今年刚十九岁,距离可以为陆远遮风挡雨撑起一片天还有好几年或者十几年可以奋斗,现在的我力量很渺小,所以你们看不上我也是正常的,但是我希望你们不要急着拒绝我,请给我一些时间,你们可能就会改变主意了呢,当然我依旧会为这个目标一直努力。我希望在陆远在前线拼命的时候,至少咱们不应该在后方让他担心,让他分神。所以我这次来,就是想得到您二位的认可,如果还是无法认可,那我希望您二位在面对我的时候,可以保持沉默,但是不要反对和排斥。” 陈婉婷没有期待对方的表态,她说完自己想说的,就告别了陆家,自己回了学校。 陆振国站在窗前抽烟,他不知道在想些什么。叶静秋在沙发上坐了一会儿,起身去整理陈婉婷带来的东西。 打开袋子才看到,这满满一袋子全都是进口货。两罐荷兰的子母牌奶粉,两罐新西兰的安佳奶粉,还有两罐瑞士雀巢奶粉,除了奶粉之外,还有两瓶美国善存复合维生素,两瓶挪威的鳕鱼肝油,还有两盒韩国正官庄的人参精口服液。 叶静秋经常买进口货,但她没这样大手笔买过。她基本吃完一罐奶粉再买一罐,一是外汇券有限,二是现在拿着固定的工资,还没到可以这么挥霍的程度。 她经常买所以知道价格,这一袋子东西,没有六百的外汇券下不来。她和陆振国的级别两个人每个月总共能拿到六十元的外汇券配额,陈婉婷这一袋子,相当于他们将近一年的配额。 这姑娘从哪儿弄来这么多外汇券的,这会不会花她太多钱了? “要不拿出来一半给她妈妈送过去?这也太多了。”叶静秋不好意思全收。 陆振国吐出一口烟,“留着吧,她应该能负担得起,再说她妈也不知道她来过。” 陈婉婷的话,确实给陆振国造成了一些冲击,尤其在知道她才十九岁的那一刻。不过算一算也对,她今年刚上大学,按照正常年龄推算,肯定不到二十。在他们的印象中,十九岁应该还是一个孩子,应该每天嚷嚷着要出去玩,嚷嚷着学习好累,离开家庭去大学住校的时候,应该每个月哭着鼻子回家,在家族中应该被所有长辈夸着,捧着,没事就塞零花钱。 就连宋晓敏,都比陈婉婷大了三岁多,陆远更是,比陈婉婷大了六岁。 但是为什么在他的印象中,他会认为陈婉婷是一个成熟的成年人,是一个在饭桌上让他可以给对方压力的人,是一个面对面坐着,他可以认真思考对方说话的人。 陈婉婷才十九岁,就已经想好了她的未来,和陆远的未来,甚至已经在为陆远的未来会出现的困难做准备。但是他们却仅仅看到了陈婉婷的出身,家庭背景。 陆振国觉得在某些方面,他认输了。 关于陆远,陈婉婷比他们更有信心,想的更全面。 她才十九岁,她的思想一点都不止十九岁,她甚至比陆远都沉稳,看的更长远。宋晓敏跟她一比较,高下立见。 “改天,去跟宋家说清楚吧。”陆振国想到还要跟宋家交涉,不由得有些头疼。 “退婚?”叶静秋猜到了他的想法。 “嗯,幸好只是口头约定,要不还真是难办。”陆振国灭了烟。 “要去你自己去,我可没脸去。”叶静秋也很懊恼,早知道陆远主意那么硬,她还跟宋家凑什么热闹。 陈婉婷一直在学校待着,没两天就等到了周杰清醒的消息,她带着水果去协和探病。周杰住着高干病房,她看到病房里陪着周杰的是一位美妇人。 “阿姨您好!”陈婉婷走进去将果篮放在桌子上。 美妇人正在给周杰喂片儿汤,看到陈婉婷进来后,放下碗和勺子,“你就是陈婉婷吧?我听奕夫说起过你,宝宝的事儿,谢谢你了。”她听周奕夫说完当时的细节,走路都差点没法走。 陈婉婷差点笑出声,原来周杰小名叫宝宝,“那是我应该做的,并且周杰受伤我也有责任。” “突发事件,如果说责任,那只能是对方的责任,跟你没有任何关系,别往心里去。”美妇人站起身,“你们两聊着,我去把碗洗了。” 美妇人离开病房,陈婉婷冲他挤挤眼睛,“你妈妈真漂亮啊,以前都没听你说过。” 周杰得意的一笑,“算是因祸得福吧,以前没说过是因为我妈都不管我的,自从我爸牺牲,她就钻了牛角尖。我二叔怕我出意外,每次去晋省都把我带着,看的紧紧的。这次我妈可能觉得我也会离她而去,终于不钻牛角尖了。” “怪不得,刚才看你妈妈把你当小孩宠,你手又没断,你妈还给你擦嘴。” 周杰幸福的笑着。 两人没说多久,美妇人又走进来,她洗了水果给陈婉婷吃,同时给周杰削了一个苹果,不出意外的,她就像哄小孩一样,给周杰喂嘴里。陈婉婷发现周杰也很享受着来自妈妈的照顾,就像她受伤的时候一样,很享受来自陈美玲的担心和悉心的投喂。 陈婉婷没待多久就走了,周杰醒了,她就放下了心结。 这段时间西单的职工宿舍已经按照图纸拆除完毕,现在只剩骨架没动,他们需要按照骨架的结构重新建造一个建筑。这不是新建,所以还属于改造,并不算违规。 陈婉婷算计着时间,再次前往羊城。 阿强在陈婉婷搬到京市的时候回到了羊城,因为京市的治安根本用不到保镖,他和陈婉婷商量,决定回去给廖芷帮忙。谁知他刚离开一个多月,陈婉婷又受了伤,阿强这次铁了心,不论如何都不会再离开了。所以在京市的时候,陈婉婷除了在学校的期间阿强不会跟着她,只要外出,阿强一定会陪在左右。 也因为有阿强陪着,陈美玲才放心的让她继续外出。 到了羊城,陈婉婷直奔蔡世襄的档口。 他的档口新上了很多款式,蔡世襄依旧不言不语,坐在凳子上翻看手里的小人书。 他档口的衣服挂的整整齐齐,陈婉婷觉得这应该是他姐姐给他布置的。 因为有约定在先,陈婉婷告知蔡世襄自己先在档口选,然后再去后面的工厂。蔡世襄点点头,意思是知道了。 这批衣服陈婉婷总觉得跟以往的货有些不同,跟其他档口的大众货也不同,她随口问了问蔡世襄,只不过并没有指望蔡世襄会回答她。 但是蔡世襄回答了,“我设计的。” 陈婉婷觉得不得了,蔡世襄的才能,这么早就显现出来了?“这些衣服是批量生产的吗?每一款你有多少存货?” “十件。”蔡世襄每次回答都只有几个字。 “眼光不错啊。”她觉得这些样子在京市肯定好卖,没有大花衬衫超长阔腿裤宽松西服那么夸张,但是也没有多么朴素,而是介于两个极端之间的,更实用,更浪漫时尚的风格。比如他店铺里面已经搭配好的土黄色粗花呢长款包臀裙,配着简单的宽松白色真丝衬衫。即不夸张,也不拘谨,在京市那个地方正合适,打破了传统,还显得不张扬。 “你的设计除了这些还有什么?我在京市打算开一家服装店,如果你的设计够多,我打算主要卖你的衣服。” 蔡世襄指指后面,意思是都在他姐姐的工厂里。 “那价格怎么算?你可以给我全面铺货吗?每个月卖出去多少我给你结多少,你出多少新货全都放我店里卖。”陈婉婷试着问,如果这样可以的话,她就专卖蔡世襄的衣服,还不用担心成本太高。 蔡世襄依旧点点头。 陈婉婷不知道他听明白没有,因为不论说什么蔡世襄都是点头,她有的时候觉得自己在占弱智儿童的便宜。 “去吃饭啦世襄!”陈婉婷正跟蔡世襄谈话,外面跑进来一个女孩,亲昵的叫着蔡世襄的名字,还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把胸贴在他的胳膊上,“你姐姐让我来叫你回去吃饭。”随后女孩看到陈婉婷,她突然警惕起来,并且放开了蔡世襄的胳膊。 蔡世襄很听这女孩的话,他放下手头的小人书,起身跟在那女孩身后。 女孩看起来像是厂妹的打扮,可是她对蔡世襄叫的那么亲昵,动作也那么亲昵…… 那两人走了之后,陈婉婷坐在蔡世襄的档口琢磨着,那个厂妹,别是蔡世襄上辈子的老婆吧? 上辈子陈婉婷知道的细节并不多,她只是因为八卦才看了那篇报道,关于蔡世襄的老婆也没有照片爆出来,她只是担心蔡世襄别又走了老路。 过了两个小时蔡世襄还没有回来,陈婉婷决定直接去见见蔡云裳。 陈婉婷简单的说了几句,蔡云裳就听出了不对劲,“我弟弟回来吃饭是一个人,并且一个小时前就离开了。你跟我来厂房看一看是哪个厂妹。”她表情严肃,她绝对不同意弟弟跟厂妹搞在一起。 陈婉婷跟着蔡云裳来到车间,一排排的缝纫机前全都是低着头做衣服的人。她每一排都走了一遍,并没有看到刚才的那个厂妹。 蔡云裳问了车间组长后知道有一个厂妹中午确实请假出去了,请假的厂妹是车间的厂花,外面很多人在追她。 蔡云裳不放心,不知道蔡世襄这一个小时在哪里,有没有老老实实的回到档口。她绕着围墙走了一圈,结果在厕所外面听到咿咿呀呀的声音。陈婉婷捏着鼻子陪着蔡云裳等,没一会儿出来两个人,女的正是那个厂花,男的就是蔡世襄。 蔡云裳立刻开除了厂花,同时把弟弟关在办公室骂了一整个下午。 陈婉婷觉得还是先把时间留给他们处理家事,就带着阿强回到了宾馆。第二天陈婉婷再次去工厂时,得知蔡世襄被打进了医院。 蔡云裳心疼的直抹眼泪,愤愤不平的给陈婉婷讲了后来发生的事情。 原来是蔡云裳开除厂花之后,厂花不甘心的守在档口,让蔡世襄对她负责。蔡世襄被姐姐训了一下午也明白过来他做的不对,但是厂花又粘着他不放,他使劲甩开厂花准备回家。厂花被甩出去摔了一跤,她看到长期饭票要跑,情急之下拿起石头就砸了蔡世襄。 蔡云裳报了警,警察找到厂花的时候,厂花正跟一个男的在一个被窝里睡觉,接着厂花就被警察带走了。 蔡世襄也被姐姐送到了医院。 陈婉婷忍不住感慨,这都什么破事儿啊,谁家都有不如意的时候。 蔡云裳放心不下弟弟,她抱歉的跟陈婉婷说道:“要不你下午再来选,我中午想给弟弟送饭去,他自己在医院待了一上午,不知道情况怎么样,有没有害怕。” 陈婉婷善解人意的答应了,“你今天先去陪你弟弟,我明天再来定货,你放心吧跟你约定好的肯定会在你这里订,我跑不了,现在是你弟弟最要紧。” 蔡云裳得到陈婉婷的准信儿,这才离开了工厂。 次日陈婉婷如约去了工厂,可是却没见到蔡云裳,她问了工人,被告知今天蔡云裳没来。 那一定就是在医院陪弟弟,陈婉婷打听了医院的病房,买了些补品去看望蔡世襄。路上她看到有一大片人围在一起看着什么,还不停的说着什么不是东西。她顾不上围观,绕过人群继续往医院走去。 到了病房后,陈婉婷看到了蔡世襄,他一个人坐在床上,默默的看着窗外,一动不动。他的病房里没有别人,蔡云裳也不在。 “你姐姐呢”陈婉婷把补品放在床尾,“出去了?” 蔡世襄慢慢的转过头来,跟陈婉婷摇摇头。 “她什么时候走的?是不是跟我走岔了,一路上没有看到你姐姐啊。” 蔡世襄动了动嘴,半天才说出来,“没来。” “什么?没来?”陈婉婷以为自己听错了,又重复的问了一遍,“今天没来?” “……昨天。” “昨天没来?”陈婉婷感到奇怪,昨天蔡云裳担心的都顾不上招待她,怎么可能没来呢。也许来的时候蔡世襄在睡觉所以不知道,“那今天呢?” “也没来。” 陈婉婷疑惑,不应该没来啊,蔡云裳都担心成那个样子了,怎么可能没来呢,“会不会来了以后你睡着了所以不知道?” 蔡世襄摇摇头,“没睡。” 陈婉婷才注意到蔡世襄白皙的脸上有着浓重的黑眼圈,他的意思是一晚上都没有睡觉?陈婉婷突然想起来半路看到的围观的人群。 陈婉婷不放心,决定返回去看一眼。 她离开医院之后,阿强示意她身后跟着人,她回头一看,是蔡世襄。 “找姐姐。”蔡世襄拽着她的衣服。 陈婉婷没辙,只能放慢速度,带着蔡世襄一起往回走。谁让她答应过蔡云裳要照顾蔡世襄的情绪呢。 他们走了没一会儿就到了人群围观的地方,现在依旧有一圈人围着,阿强挤了进去打听消息,陈婉婷带着蔡世襄等在外围。 还没等几分钟,阿强慌慌张张的跑出来,“小姐!” 陈婉婷立刻就明白了,这是一个坏消息!她顿时不知道该不该告诉蔡世襄,但是她必须进去看看情况。 陈婉婷挤进人群,蔡世襄紧紧地跟随在后面。她挤到警戒线前,看到了忙碌的法医,和蔡云裳的惨状。 蔡云裳下身赤裸,双腿大开到一个诡异的角度,中间一片泥泞,血迹混着泥土,填满了那处地方。她的上衣被推到脖子上并且紧紧地拧着,脑袋紧贴着肩膀,脖子也弯曲的怪异。 陈婉婷被这个景象震惊到呆住了,身后传来一声重物砸到地上的声音,随即人群中有些骚乱,陈婉婷回头一看,蔡世襄晕倒在地上。 蔡世襄昏迷了三天,陈婉婷在医院赔了三天。她怎么都想不明白,这跟上辈子好像有些不一样。上辈子是蔡世襄死了之后,他的姐姐帮他处理了后续的事情。但是现在,他的姐姐这么快就死了,那他以后怎么办? 蔡世襄第四天醒了,醒来的第一句话就是问陈婉婷,“凶手抓到没有。” 陈婉婷摇摇头,“昨天我去问过,还在查。”她发现蔡世襄的眼神清明很多,说话也像极了正常人。 “我知道凶手是谁,厂花的那个姘头,你去告诉警察。”蔡世襄看起来好像头很疼的样子。 “你怎么知道?”陈婉婷问道。 “我猜的,你赶快通知警察,她姘头正在车站准备逃跑!”蔡世襄紧紧地捂着脑袋,艰难的说完这几句话,又昏迷过去。 陈婉婷不敢耽搁,立刻往警察局跑去。 警察果然在火车站抓到了凶手,并且连夜审问。蔡世襄坚决要去警察局等消息,最后陈婉婷不得已只能陪着蔡世襄在那里等了一个晚上,最后得到了详细的信息。 原来那个姘头在蔡世襄住院的当天下午就来找蔡云裳,要求蔡云裳赔偿他一万块,他就不追究蔡世襄强//奸他“妹妹”这件事。但是蔡云裳坚决不承认强//奸这事,还警告他如果继续纠缠,就要报警处理。 姘头损失了“妹妹”这个工具,又没法在蔡云裳手里拿到钱,他直接将蔡云裳绑到了自己的小屋子里,正是警察找到厂妹的那个屋子。 当天晚上姘头就把蔡云裳奸杀,半夜趁着天黑,故意把她抛在去医院的路上,就为了给她一点教训。抛尸之后,越想越恨,他就趁着天黑再次对尸体进行了报复。 他怎么都想不到警察会那么快就锁定他,并且在火车站将他抓捕归案。 蔡世襄听到全部过程之后,有点无法接受现实。他让陈婉婷先去忙别的事情,给他几天时间缓一缓,并且答应陈婉婷,对于服装店一事,一定会给她一个满意的答复。 陈婉婷也认为现在不是谈事情的好时候,于是她暂时告别蔡世襄,带着阿强直接去了鹏城。 第86章 第86章霍世钧 一到鹏城,陈婉婷最先拜访了沈正峰。 如果在以前,陈婉婷可能不会这么明目张胆的跟沈正峰攀关系,毕竟她想给沈正峰留下一个好印象,为以后的事业添砖加瓦。但是这次是陈美玲给她打通的关系,她不用白不用。 李秘书将她接到了自己的办公室,“市长正在会客,小陈同志你稍微等一会。”李秘书的办公室在沈正峰办公室的外面这一间。 沈正峰办公室的门开着,他听到了李秘书说话,“让她进来吧,坐下来可以一起聊一聊。” 李秘书送陈婉婷走进里间,沈正峰坐在他的办公桌后面,侧边还有几个大沙发座,沙发座的最前边坐着一个男人。 陈婉婷选择跟那个男人隔了一个座的沙发落座,“沈叔叔好。”她打了声招呼。 “什么时候来的鹏城?”沈正峰温和的问陈婉婷。 他的语气让前面这个男人产生好奇,是什么样的人,能让市长这么和颜悦色,他回头看了一眼。 “今天早晨刚到,”陈婉婷正说着,一下子就跟前面这个男人对上了视线。 两人都愣在当场。 这个男人不就是撞了周杰的那个西装男港商? 这港商也奇怪,这不是那个对自己特别狠拿刀子插自己大腿还拿刀子威胁他的那个女人? 两人大眼瞪小眼,同时对对方的身份产生了兴趣。 “你们认识?”沈正峰看着他们打了半天的眉眼官司。 两人一起摇摇头,“这位是……”港商问道。 “我来给你们介绍一下,”沈正峰对港商说道,“这位是内地来鹏城投资的年轻商人陈婉婷陈小姐,她主要投资项目是食品方面,”他留了一个心眼儿,没有把陈婉婷真实身份说出去,他又对陈婉婷说道:“这位是港城来的霍世钧,他也是来寻求投资项目,目前看中的是地产,打算开发高尔夫和房产,还有在谈的航运项目。” 陈婉婷和霍世钧同时伸出了手,“幸会幸会。” 短暂的握手瞬间,陈婉婷就分析了一遍霍世钧的目的。既然他是来投资的,那么出现在石市就也能说得通了。也许是涉及到地产,虽然不能独资开发,但是可以和政府合资开发,或者以租赁的形式开发地产项目。那么他出现在沈正峰的办公室,也就有了理由。 霍世钧在短暂的片刻,也评估了一遍陈婉婷。上次车祸时她已经公开她的朋友是省长公子,也没有隐瞒在军区还有关系,所以她的背景应该不简单,不然沈市长怎么会对她有这么好的态度,所以大概率她也是某高官的子女。既然有背景,那就有合作的空间。 “霍先生在跟我聊香蜜湖附近开发高尔夫球场的事情,你也可以一起听一听。”沈正峰说道。既然陈婉婷在鹏城有生意,那她了解的越多越好。 “如果有机会也可以一起合作!”霍世钧邀请道。既然陈婉婷在冀省有关系,那么他上次没有谈下来的地皮,也许可以借着陈婉婷的关系再去试一试。想用她的背景,当然就要给她喂一些好处。 陈婉婷不失礼貌的拒绝道:“高尔夫那么大的项目我可投不起,投入多回本慢,还得是你这样有实力的港商来做投资。我只想做一些回本快的生意,能旁听大项目我已经感到很满足了。”她手里才一百多万,能干什么啊。 于是接下来的时间,陈婉婷坐在一旁,认真的听着霍世钧和沈正峰在聊天中的数次交锋。 原来来自港城的霍世钧想拿到鹏城地皮的所有权,但是内地政策不允许私人买卖土地,沈正峰又看上了霍家雄厚的资金实力,他想让霍家出钱建设鹏城的某些项目,亏损算霍家的,要是盈利,还要跟政府按比例分成。 这让陈婉婷大开眼界,原来沈正峰不谈感情的时候,是这么靠得住的一个人。 送走霍世钧之后,陈婉婷问沈正峰,“他看上了哪块地皮?” “香蜜湖附近的一块地,用来做高尔夫和开发房产倒是很合适。”沈正峰指着地图上的一处地方,“这一片是香蜜湖,是一个天然湖泊,湖面积大约两平方公里。去年香蜜湖度假村项目启动,定位为综合性旅游娱乐区,是由鹏城发展公司和港资合作开发,这个港资是港城顾家。我听小道消息说顾家和霍家是多年的死对头,所以这次霍世钧来谈高尔夫球场的事情,我怀疑跟他们在港城的交手有 关系。目前香蜜湖初步建成的有一座小型酒店,一个湖上划船的简单休闲项目,还有少量的餐饮和康乐设施。” 他又指着旁边地方说道:“这一块在建的是全国最大规模也是全国首座水上乐园,预计明年开放。” “他看中的高尔夫球场在哪里?”陈婉婷看着地图,上面几乎全都是荒地和农田。 沈正峰挨着香蜜湖划了一个圈,“这一片。” “这么大?全都建成高尔夫球场?”这个规模也太大了吧?陈婉婷目测对比了一下,这个球场的面积,几乎是香蜜湖度假村的三倍。 “对,所以这里有猫腻。我怀疑他想用高尔夫球场的项目达到低价囤地的目的,再暗中布局未来房地产的开发,或者造成土地开发面积紧张,地价就会上涨,到时再出手。”沈正峰给陈婉婷耐心的解释。 陈婉婷看着地图沉思,没想到港商这么鸡贼,沈正峰都算见多识广的,要是冀省官员没这脑子,他们的地就会被鸡贼的港商骗到手里,不但耽误了城市的发展,还会成了他们敛财的手段。 陈婉婷试着说道:“把这么大一块地按功能划分开,比如这一块只限于开发高尔夫球场,不能用作他处,这一块只能用来开发高端住宅,不能捂着地皮不盖房子,如果几年内没有开发,政府就收回。” 沈正峰欣赏的看着陈婉婷,“你跟我果然英雄所见略同,我正有这个打算,把这一片分成几个功能区,休闲娱乐和住宅分开,住宅用地也会分成好几块,由政府主导邀标会,定向拍卖用地。怎么样?有没有兴趣参与一下?我记得你的专业是城市规划,是不是刚好对口?” 陈婉婷眼前一亮,沈正峰竟然知道她选了这样一个冷门的专业,怪不得他刚才这么详细的给她介绍这一片的布局,还邀请她来实习,“愿意愿意!”陈婉婷拼命点头,这个实习机会太难得了,简直就像是为她量身打造的实习内容似得。 “中午先去吃饭,下午我把你介绍到特区规划局,对了,明年就会改名为国土局。你目前还在上学,所以实习工作可以一两个月来参与一下就可以,主要把你学的知识用在实践中,会让你理解的更加深刻。”沈正峰说道。 陈婉婷一边佩服沈正峰的能力,一边感叹陈美玲给她打下来的关系就是好用。 说到吃饭,陈婉婷果断邀请沈正峰和李秘书去她的快餐店用餐。距离上次离开,已经过了两个月,陈婉婷还没有见过新的快餐店是什么样子。 他们三人到了罗湖区解放路,陈婉婷一眼就看到了明晃晃的几个大字:东门美食城。 里面是快餐形式的大排档,顾客直接选餐交钱,找到座位后就可以吃饭。餐饮区顾客非常多,还可以看到很多清洁员工不停的打扫上一位顾客留下来的餐盘和残渣。 后厨也特别忙碌,他们除了供应现场吃饭的顾客,还得马不停蹄的出餐送到固定的几个工地。 陈婉婷看到忙着吃饭的人群中有一个青年一直在环顾四周,他穿着的确良衬衫和西裤,胸前夹着钢笔,挂着海鸥相机,他不停的找角度准备拍照。 陈婉婷心中了然,早晨跟阿强分开时,她就告诉阿强去联系报社记者来拍一组改革开放新风貌题材的照片,选在这个新开的快餐店十分有宣传价值。 没想到阿强真给约来了一名记者。 她装作没看见那名记者,找到一处空桌椅,把沈正峰和李秘书带了过去。等那两人落座后,陈婉婷自觉地去买饭。她按照那两人的喜好,给他们买了肉包子,馅饼,和这里的招牌盒饭。 沈正峰觉得这里的味道虽然比不过陈美玲的手艺,但是味道很不错,他吃的正香的时候,记者朝这里拍了一张照片,接着就过来采访了这两位“热心市民”。 没过两天,这一则新闻报道就刊登在报纸上。上面大标题写着:改革开放新风貌,下面文字配图正是沈正峰在美食城吃饭的照片。 这份报纸廖芷买了上百份,她再去工地时谈包餐时,就带上了这份报纸,导致目前成功率出奇的高。 以前廖芷给十个工地推荐包餐服务,只有一个工地接受。现在给十个工地推荐,能有二十个工地点头。因为还有十个是亲自到美食城来谈的。 廖芷签合同签到手软,脸上的笑就没有下去过。 陈婉婷在鹏城待了两天,成功的把沈正峰带去美食城宣传一次,又去特区规划局作为编外人员报了道,她打算打道回府。 “我去京市有点事情要处理,跟你一起走。”沈正峰说道,“你跟我一起去羊城的白云机场。” 第87章 第87章没人爱我 从鹏城去往白云机场的路上,沈正峰忧心忡忡,并且不停的叹气。 “遇到棘手的事情了吗沈叔叔?”陈婉婷被那叹气声扰的想翻白眼,她索性问出来,让他倒倒苦水,“这么急着去京市,是有重要会议?” “不是,”沈正峰揉着太阳穴,“跟会议没关系,是艾伦那出了点事。” “王艾伦?他怎么了?”陈婉婷不太相信王艾伦能在学校出事,他是外籍留学生,老师对他多有关照,并且他人缘挺好的,每次遇见都能看到他身边跟着好几个朋友。难道是男女关系出了问题?毕竟美国那么开放。 “可能跟他母亲有关系,”沈正峰说道,“前些日子他的母亲联系到我,说要见面,我拒绝了。今天早上我又接到了艾伦的电话,说务必让我回去一趟,否则这辈子都不见我。我担心出事,给他宿舍楼打电话,才知道他已经有一个星期没在学校住了。” “所以您担心他会出事?” “我担心我不回去的话,他这辈子都不再见我。”沈正峰又微微叹口气,“我跟他十二年没见面,我记得他小时候很懂事的。” 陈婉婷觉得这不是什么大事儿,“也许是想跟您撒娇呢,毕竟十二年没见了。” 陈婉婷搭着沈正峰的顺风车,当天下午就回到了羊城,晚上又搭了顺风机,跟沈正峰一起飞回京市。 在首都机场陈婉婷就跟沈正峰分道扬镳,因为沈正峰要去见儿子,陈婉婷刚好可以乘坐大巴到西单。 到了西单,打车就很方便了,陈婉婷直接去了陆远家。 叶静秋没有料到陈婉婷隔了不到两个星期会再次登门,这次她拎了两个又大又好看的手提袋过来,在门口递给叶静秋,“我刚从羊城回来,我就不进去了,这是给您和叔叔带回来的新款衣服,就是我的店铺开业后要卖的品牌,您和叔叔试试看合适不合适,我赶紧回我妈那儿,不然我妈会担心的。阿姨您替我向叔叔问好,我就先走了,下次再来看您。” 陈婉婷放下东西就走,让叶静秋想挽留都没来得及。 “这孩子,火急火燎的。”叶静秋看着陈婉婷跑出楼道,心里有点不忍,连口水都没喝就走了。 她关门回屋,陆振国坐在沙发上正看着报纸,抬眼问叶静秋,“走了?” “走了,给你买了衣服。”叶静秋拎起手提袋晃了晃。 “我又不缺衣服,买这个干什么,浪费 钱。”陆振国一抖报纸,继续看新闻。 叶静秋倒是有些好奇什么新款衣服,她从手提袋里拿出来一条连衣裙,“哎呀,”她眼前一亮,这裙子不但样子正中她的心,款式还没有那么夸张,完全可以穿着去单位,“我试试大小。” 裙子穿上身,叶静秋在镜子前照来照去,“真是好看啊,咱们京市没有卖这种款式的衣服,百货大楼也没有,友谊也没见过,真好看!”她照完镜子,又翻看着衣服的细节,“做工也好,还没有线头。哎,你也赶快试试。” 陆振国被催的没辙,不情不愿的换上了陈婉婷给他买回来的衬衫和西裤。“咦?”陆振国总觉得西裤哪里不一样,照镜子总觉得精干又利索。 “确实好看啊。”叶静秋坐在一旁观察,“裤腿比你以前的窄一些,腰也没那么高,倒是像外商的打扮了。” “就是条裤子,还能看出来外商不外商?”陆振国把衣服换下来,对齐了裤缝叠放在沙发上。 两人谁都没再说衣服的事情,不过陆振国倒是关心的问起来退婚的事。关于这件事叶静秋有一肚子苦水等着跟陆振国倒,跟宋家把事儿是说了,但是宋家也生了气,正跟叶静秋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的相处着。 叶静秋说着也挺来气,本来当时就是一句玩笑话,陆远也表态说不同意这件事情,结果现在宋家认为叶静秋耽误了宋晓敏,陆远也辜负了宋晓敏。宋晓敏知道之后把自己关在屋子里哭了好几天,把宋家都急坏了。 陆振国听了也不太高兴,“能怎么办?我还能按着陆远的脑袋跟她结婚不成!这不都是你儿子惹出来的祸,自己惹的祸跑了,还得他爸妈给他擦屁股。” “当初还不是你出的馊主意!”叶静秋听到陆振国骂儿子,不高兴的怼了回去。 晚上两人各睡各的,互相埋怨对方当初一头热,同时也在计较宋家心眼儿小。 陈婉婷没想到因为她的出现导致那两口子分房睡,但是她晚上也没睡成,因为沈正峰大半夜的将她叫走了,陈美玲不放心她的安全,也跟着一起过去。 两人很快到了西苑饭店,报了房间号之后由工作人员带到了房间。 房间里面站着沈正峰和一个皮肤有点黑并且画着浓妆的女人,窗户上面跨坐着王艾伦。 这个皮肤有点黑的女人应该就是沈正峰的前妻了,陈婉婷在路上给陈美玲讲了沈正峰跟她说的事情,所以这个女人的身份,陈美玲也猜了出来。 没想到沈正峰以前是这样的眼光,陈婉婷不禁默默吐槽,他当初竟然能下得去嘴。 “你倒是聪明,”浓妆女人抱着胳膊对沈正峰说道,“搬了救兵来,可是有什么用呢?”她来到陈美玲面前,伸出手,居高临下的说道:“你好,我是安吉拉王,正峰的前妻,我认识你,你在他钱包的夹层里,你曾经是我多年的噩梦,如果不是你,我就不会是他的前妻。” 沈正峰过来将这两人隔开,“我是请他们来帮忙说服开导艾伦,你又添什么乱!” “我在添乱吗?”安吉拉两手一摊,“明明是你忘不掉你的白月光,你只是打着艾伦的旗号想再见一面你的白月光而已,你根本不关心艾伦,不然你为什么十二年都没有去美国看望他。”安吉拉仰着脖子走回去,并且坐在椅子上。 陈美玲无辜的很,明明是陪着女儿来的,却成了话题中心,“如果不方便的话,我就先回避一下,我去大厅等。” “不用,你也见过艾伦,一起进来吧。”沈正峰让陈美玲和陈婉婷坐在另外一边的沙发上。 陈婉婷却独自靠近跨坐在窗户上的艾伦,“玩什么呢?”她探头看向楼下,“两层楼高而已,跳下去最多断了腿,一辈子坐轮椅,死不了。要是真想死,直接去顶楼,六层楼高绝对必死无疑。你要是真想死,也不用在你爸面前表演跳楼,听说你爸来之前,你已经在这儿住一个星期了。” 陈婉婷不问缘由劈头盖脸一顿损,搞得艾伦跟尴尬,他跳也不是,不跳也不是,他看了眼安吉拉,又看了眼沈正峰。沈正峰看着陈婉婷,安吉拉只看着沈正峰。 他要不要真的跳一下,看看安吉拉和沈正峰到底会不会为了他而着急。他刚一转头看向外面,他的胳膊就被拉住了,“艾伦,听阿姨一句话,你要是跳下去,就什么可能都没有了。你想要什么,跟阿姨说,万一阿姨有办法呢?”陈美玲是这个屋子里唯一一个真心劝着他的人。 沈正峰跟他说他已经十八了,不能做事不经大脑,也不能做这么危险的事情,他应该赶快下来,而不是坐在上面等着大人答应他的无理要求。 “别浪费口舌了,”安吉拉换了个姿势,站在沈正峰面前,但话却是对陈美玲说的,“与其你跟艾伦浪费口舌,不如来劝劝我前夫跟我复婚。我早就说过,只要正峰答应跟我复婚,艾伦就不会跳了。” “什么?”陈婉婷以为自己听错了,“你拿你儿子的命来要挟沈叔叔?跟你复婚?” “大喊大叫,真没教养。”安吉拉撇了一眼陈婉婷,“你真该出国看看,什么才是教养。” “嗤!”陈婉婷没忍住笑了,“你们美国人好有教养啊,回来逼儿子跳楼威胁男人跟你结婚,你是没人要了吗?美国男人没法满足你的胃口吗?”她看着这一脸浓妆大红唇就倒胃口,听她说的话更像是喷粪一样恶心。 “你说什么?”安吉拉表情狰狞,走过来扬起手就要打陈婉婷。 陈美玲直接挡在陈婉婷身前,沈正峰也赶来拦住安吉拉的手,陈美玲警告:“你敢动我女儿试试,我现在就报警让警察把你驱逐出境!” “驱逐我?”安吉拉得意的哈哈一笑,“我可是外籍人士,谁敢动我。” 陈美玲霸气护女儿的时候,王艾伦的眼神死死的盯着陈美玲的背影,他又看到沈正峰也焦急的护着陈婉婷,而陈婉婷则一脸的云淡风轻,她应该是知道有人护着她,所以一点都不害怕。 王艾伦正在走神,一个力道就把他拉回屋子里,并且摔在地上。等他反应过来时,陈婉婷按着他直接打了他两巴掌,“窝囊废,真够窝囊的。” 打完王艾伦,陈婉婷挑衅的看着安吉拉,“外籍人士怎么了?还不是被我说打就打!”陈婉婷今天晚上见谁骂谁,她一肚子气不知道朝哪儿发,她被沈正峰叫来,处理王艾伦的事儿就算了,怎么还参合了他的前妻,还要复婚?他到底把陈美玲放在什么位置! 王艾伦倒是被打蒙了,但是他依旧注意到,他被打了,没人心疼他,陈婉婷还没被打,身边全是心疼她的。 王艾伦有点崩溃,“我就知道,没人爱我,我就是个多余的人,不该来到这个世上!” 陈美玲过来拽着王艾伦坐起来,“胡说什么呢,你爸你妈是这个世界上最爱你的人,别瞎想。” “怎么可能,他要是爱我,他为什么不去看我,为什么不能为了我同意复婚,他的眼里只有工作,工作才是他的最爱。我根本不配得到他的爱……” “哎呦喂‘他不爱我’,”陈婉婷学着王艾伦说话,“得了吧,你都十八岁了,幼稚的像个傻子。你出国十二年就学了这点儿东西回来?还‘我不配得到他的爱’,你的价值只有被爱?”陈婉婷像是第一天认识王艾伦一样,以前是阳光,开朗的王艾伦,今天却是懦弱,脆弱的王艾伦。 屋子里吵吵嚷嚷的乱成了一锅粥,沈正峰终于出声,“请大家都冷静,本来我是想叫婉婷来帮我劝艾伦别参合大人的事情,没想到把你们都牵扯进来了。艾伦你先冷静,我知道你有苦衷,当初你走了我也非常担心,只是因为当时情况所迫,我没法去找你。但是现在你回来了,我很想补偿你,所以今天答应来见你。但是我不认为你是你妈妈提要求的借口,我跟你妈妈的事情,让我们自己解决,我希望你是你,你过你想要的生活,而不是为了你妈妈的目的来逼迫我。现在请你冷静下来,我请婉婷和你美玲姨过来,希望他们能陪陪你,开导开导你,让我跟你妈妈单独聊一聊。” 沈正峰把王艾伦和陈婉婷母女留在房间里,他和安吉拉离开房间,去了楼下的咖啡吧说话。 在房间里的王艾伦垂着脑袋心情很低落,陈婉婷一翘腿坐在他的床上,“叽叽歪歪的,平时那开朗的样子哪儿去了?你不会是装脆弱给你爸妈看的吧?” “你懂个屁!”王艾伦没好气的回应,“你有你妈爱你,你不懂我。” 陈美玲上前摸着他微微出汗的脑门,“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跟阿姨说说,阿姨也是当妈妈的,也许能帮你呢。” 王艾伦动动嘴唇,没有说出 来。 陈婉婷直接靠在床头,双手枕在脑后,“有什么不能说的,你妈又不爱你,你对他们期待着什么?还以为你是真开朗呢,怎么今天磨磨唧唧的。你在美国过的日子不是很潇洒吗,回国每个月都有大笔的零花钱,在那边也接受着精英教育,还有什么可委屈的。你的资源可是我想都不敢想的。” “你想要我可以跟你换!”王艾伦气呼呼的回了一句。 “算了吧,你那妈,我可不敢要。”陈婉婷撇撇嘴。 王艾伦被激的反驳了几句之后,倒是顺着话题说了下来。 他从出生就跟着妈妈一起生活,很少见到沈正峰,他妈妈说沈正峰不爱他,不想要他,所以离婚后他就跟着妈妈去了美国。在美国他人生地不熟,所有的一切全都需要重新学习和融入,他的妈妈很快有了新家庭,他以为新的爸爸会爱他,就像爱妈妈那样,但是他发现,他的妈妈忙着讨好新家庭成员,也不爱他了。他一个人孤零零的拿着每个月的生活费上着寄宿学校,被排挤被嘲笑都是经常的事情。他终于熬到可以选择大学,他希望回到熟悉的地方,也希望跟沈正峰问清楚,为什么从小就不爱他。 他回来的这段时间见过沈正峰几次,安吉拉得知了这件事,立刻回来质问他,为什么要见那个男人,为什么要背叛她。在这个世界上只有安吉拉是最爱他的,如果他选择背叛,那么安吉拉也会放弃他。如果想道歉,那就说服沈正峰跟安吉拉复婚,这样他就会重新拥有父母的爱。 安吉拉把他关在宾馆里让他好好想一想,想明白了就去给沈正峰打电话让他回来。 而王艾伦也被禁锢在这个思维里,他认为如果沈正峰爱他,那就会为了他做妥协,就像他经常为了安吉拉妥协一样。如果不爱他,那他也不用再期待什么,在这个世上没人爱他,他活着也没有什么意义。如果他的死可以让安吉拉达成心愿,那么也算他回报了安吉拉对他的爱。 王艾伦一口气说完之后,就像泄了气的皮球瘫倒在床上。陈美玲心疼的要命,她似乎透过王艾伦,又看到了陈婉婷小时候的样子,她瘦瘦小小的,想对每个姜家人好,就为了得到他们的认可,但是他们总是骂她,打她。 陈婉婷听完一点都不心疼,她甚至觉得王艾伦很矫情,“还是没被打明白。”她伸展着胳膊说道。 王艾伦赶紧躲了一下,以为陈婉婷又要打他。 “等你被打多了就知道了,这个世上,只有我妈对我的爱是无条件的,你爸对你的爱也是无条件的。除了这两种,所有的感情,全都关系着利益。你以为你爸更看重我?那是因为我在你爸眼里有很大的价值,因为你爸并不是对所有的孩子都喜欢。你认为只有你妈爱你?那是因为你对你妈来说有利用价值,比如现在,比如你六岁前。你妈可以通过你来拿捏你爸,所以你妈看重你。出国后你没用了,你妈就把你扔到寄宿学校。现在你回来了,又可以拿捏你爸,所以你妈又回来爱你了。作为一个十八岁的成年人,你得长眼睛,不能只凭借抱怨来获得爱。” “但是,我怎么知道他是爱我的?他从来都不为我付出什么!” “你一个电话,你爸就连夜飞回来了,因为担心你,还把我也拽回来陪你了,你还说不爱你?矫情!再说了,你有没有给你爸看到你的价值,就算是有血缘关系,你也要让别人看到你的价值,你才能获得更多的你想要的东西。比如你对你妈来说,能牵制你爸的时候,就是你妈爱你的时候。” “你呢?你对你妈又有什么价值?”他不服气的问道。 陈婉婷得意的说:“我的价值是会赚钱,我能给我妈创造优渥的生活。但是在此之前,我妈先为我放弃了丈夫,放弃了婆家所有人,还放弃了自己的亲妈,亲哥,她为了我放弃了一切。所以,你想要得到你爸更多的爱之前,你想想你能为你爸放弃什么,让你爸看到你有什么价值。你又不是三岁小孩,每天张嘴就要爱。你已经十八岁了,过去的一切都是你的经验,你得接受你的过去,为了你想要的东西去努力争取才对。” “你觉得我现在有什么价值?我才刚上大一,能找工作还得四年以后。” 陈婉婷耸耸肩,“看你喽,我不是你,不能替你做决定。你现在的强项不是会英语吗?你爸在鹏城见的外商多,肯定缺翻译。不过你肯定只能在你爸妈之间选一个,如果我是你,我肯定会放弃你妈那边。至于能做到什么地步,那就是你自己的事情了,谁也帮不了你,你得自己想明白。” 王艾伦好像明白了陈婉婷的意思,“我得好好想一想。” “你想吧,想明白了就回学校去。既然做决定就一条道走到黑,别中间换来换去。” 看到王艾伦这边没什么事儿,陈婉婷和陈美玲就先离开了。 沈正峰第二天一早就来见陈美玲,想跟他说清楚自己和安吉拉的事情。陈美玲隔着门没有见他,只说了他们现在只是朋友,不需要解释其他事情。 沈正峰在鹏城的工作不能耽搁太久,他白天就定了机票返回。王艾伦为了能回到学校,所以答应了安吉拉的要求,就是断了跟沈正峰的联系。安吉拉同时也给沈正峰提了条件,如果不想孤独终老,不想一辈子没有孩子,那就必须跟她复婚。 沈正峰拒绝了。 陈婉婷不想知道这些八卦,但是王艾伦好像把她当成了知心姐姐,他家里有点风吹草动就来跟她报信。比如他妈这段时间回美国跟现任丈夫解除婚姻关系,但是为了高额的赡养费两人还没有达成协议。又比如沈正峰来了京市,为什么没有第一时间来见他,是不是他没有什么价值。 陈婉婷为了耳根子清静几天,她建议沈正峰只要来京市,就聘用王艾伦做他的临时助理,兼顾起居开会行程安排和翻译。她的建议被那两人高兴的采纳,王艾伦在观察着沈正峰是不是真的爱他,沈正峰也在试探着王艾伦是否还在抵触他。 陈婉婷清净的这几天,见到了一个意想不到的人,蔡世襄来了京市。 她惊讶于蔡世襄的蜕变,现在的蔡世襄宛若上一世精明的商人,再也不是坐在档口看小人书的那个蔡世襄。 := 蔡世襄考察了她未完工的服装店,同时给她带来好消息:蔡世襄已经注册了上一世他的服装品牌,同时他愿意给陈婉婷全面铺货。另外他希望陈婉婷在长江以北的每个省会城市都开一家服装店用来卖他的衣服,长江以南的市场则由他自己来操作。他希望全国统一定价,统一销售模式,大量开店,以达到全面开花的效果。 但是陈婉婷拒绝了他的提议。 根据蔡世襄描述的景象,那是上一世九十年代到二十一世纪初的样子,那个时候不论是私营经济的环境还是政策,全都好于现在刚刚开放个体私营经济的时候。如果把上一世的模式提前十几年原样套用,不符合当下的发展,那么他一定会因为步子跨的太大而摔跤的。 另外一个更重要的原因就是,每个省会城市都开店,陈婉婷有那个经济实力,但她并不想给蔡世襄做嫁衣。就算她能拿到一半的利润,但她投入的是铺面改造和租金还有人工,利益没有延续性,对她来说如果有风险,她就是担风险的那个人。 蔡世襄没想到陈婉婷会拒绝他,那么大的发展空间和利益她都不为所动。最后经过一个星期的谈判,两人敲定的结果是:蔡世襄必须严格把关服装的设计风格,质量,陈婉婷对店铺的选址和数量拥有话语权和决策权,在销售额稳步增长的基础上才能增设新的店铺,每年产生的利润陈婉婷要分走30%,另外的70%要用于一切成本开支和新增店铺的运营。这个协议有效期是五年,五年后重新签订分成比例。 蔡世襄让出了巨大的利益,他希望通过这些改变来规避上辈子的结局。而陈婉婷稳重又大胆的行事风格正好附和他的要求,在这个时候他根本找不到其他理想的合作伙伴。 两人谈成以后,蔡世襄返回羊城,他关闭了服装档口的生意,一心投入在服装设计中。 而陈婉婷在这时接到了鹏城国土局的消息,他们筹备的邀标会,一个星期以后就要开始了。 第88章 第88章垃圾场 陈婉婷在规划局帮忙整理文件的时候看到了那张《宗地图》,图纸上用红铅笔圈出三块待拍的土地,这三块地正是上次霍世钧看中的那一大块地,只是被分成了三块。 紧挨着香蜜湖度假区的一块宗地标注着高尔夫球场,另外两块宗地标注着住宅用地。 陈婉婷发现香蜜 湖和两块宗地挨着的中间有一个黑色的地带,红笔没有把这里圈进拍卖宗地,这里就像是一处三不管地带一样,孤零零的躺在地图上。 “这个黑色的地方是什么?”陈婉婷问规划局的城市规划师,他是局长亲自指派来专门负责带陈婉婷熟悉工作的,陈婉婷有问题都会问他。 “这一块是垃圾场,属于上沙大队,”规划师指着那个黑点说道,“这次测绘这块地,上沙大队说什么都不松口,所以没把这块地方划进来。” “为什么?给大队的钱不够?” 规划师摇摇头,同样不解的说道:“没谈妥,当时大队和村民一起反对将这块地征用,由于时间比较紧迫,所以这次拍卖将这块地排除在外。” “这块地有多大面积?” “大约六亩。”规划师说道。 “我想去看看。”陈婉婷对这块地相当动心,这里毗邻度假区和高尔夫球场,如果她能将这块地拿下来,那可是妥妥的湖景房。环境好,视野开阔,在未来的几十年里,这样的位置想拍都拍不到。 “行,我带你过去。”规划师给陈婉婷拿了新的口罩和手套,带她去了那块垃圾地。 说是垃圾地,果然没有骗人。 陈婉婷从边缘处往上走,这一块垃圾地,长约80米,宽大概60米,远处能看到香蜜湖,旁边是村庄和农田。按照宗地图显示,村庄农田全都在规划范围内,但是这一处垃圾地却没有谈妥,不知原因是什么。 陈婉婷继续往深处走去,规划师受不了这里的脏乱,已经停住了脚步,阿强跟在陈婉婷身后,同样继续往深处走。 垃圾深处挨着一片竹林,这里应该是住宅用地的分界线,陈婉婷准备往回走,竹林里冲出来一个人,他手里拿着刀子想要劫持陈婉婷,结果被阿强提前发现,几下子就将他按在地上,脸埋进垃圾里面。 陈婉婷被吓了一跳,她环顾四周,好像没有其他人了,“这人是谁?想要干什么?” 阿强拽着那人的头发让他抬起头来,一把扯掉他的脸罩,廖七的脸出现在他们面前。 “大师兄?”阿强不敢相信,“你为什么在这里?你拿刀子干什么?” “廖七?”陈婉婷也认出来这人是谁,“你丢下武馆来鹏城做什么?” 廖七闭着眼缓了一下,“我警告你们,以后不许来这里!”他挣脱阿强的控制,但阿强依旧是防备廖七的姿态,“这儿不是你们能来到地方,赶紧滚,有多远滚多远。” “你是不是知道什么?”陈婉婷问道,“你不说,我怎么滚。你跟上沙大队什么关系,是你阻拦这块地的出让?” “多了不能说,我只能给你一个忠告,远离这里,见到港商赶快跑!”廖七说完又带上面罩,转身跑进竹林里。 阿强想追,他跑了两步又转身回到陈婉婷身前,上次的教训还历历在目,危险的时候,他不能离开陈婉婷身边。 “呦,”他们身后突然有人说话,“真是巧啊,在这儿居然能碰到陈小姐。” 陈婉婷突然惊出一身冷汗,她转身一看,身后站着上次在沈正峰办公室里见过的港商霍世钧。 他什么时候出现在身后的,他看到了什么? “怎么是你?”陈婉婷后退几步。 霍世钧插着兜,他身后同样跟着几个穿着西装的保镖,“我来看看地,想建高尔夫球场,总得考察一下。就是不知道为什么沈市长会把这一大块地分成三份,让人很难办哪!” “那你慢慢看吧,我先走了。”陈婉婷直觉感到不安全,这里只有她和阿强两个人,如果发生冲突,他们不是对方的对手。 “慢着!”霍世钧身边的保镖上前拦住陈婉婷,阿强顶上去站在保镖面前。霍世钧问道,“刚刚跟你们说话的人是谁?好像跟你们认识似得。” “你看错了,”陈婉婷面不改色,“没人跟我说话,只有我们两个人。” “真的?”霍世钧往竹林里又看了几眼,“看在你我相识一场的份儿上,我给你一个忠告,不管你对这块地有没有兴趣,以后不要再来了。” 陈婉婷没有接他的话,也没有再理他。她在霍世钧的注视下,昂首挺胸,一步步走出垃圾场。 等在外面的规划师见到她出来,终于松了口气,“刚才看见一帮穿黑西服的人进去,不像好人,我还着急你怎么还不出来。” 陈婉婷问他,“当初阻拦这块地规划的人,是大队的什么人?” 规划师想了想,“好像是大队长的儿子,他带着村民在这儿闹事。” 陈婉婷回头又看了一眼垃圾场,霍世钧和保镖走到了另外的地方,已经看不太清楚,“一会儿我不跟你回规划局了,我去趟市政府。”陈婉婷说道。 “行,你去吧,”规划师知道陈婉婷跟沈市长有些关系,因为她就是沈市长亲自带来的人,局长让他带人的时候还特地叮嘱他,把人给看好了,照顾好了,“咱们这儿今天没事了,明天有空你再来,我给你说说这几块规划的初衷。” 陈婉婷告别了规划师,带着宗地图去见沈正峰。 沈正峰的面前也有一块宗地图,跟陈婉婷手里的那份是一样的。只不过陈婉婷手里的更小更粗糙一些,沈正峰面前的图更大,标的更细致。 那个地图上面,垃圾场的规模一目了然,和垃圾场接壤的地形也看的很清晰。 “这块竹林是属于哪里的?”陈婉婷指着垃圾场旁边的竹林问。从地图上能清晰的看出来,这块竹林面积很小,跟像是专门隔开垃圾场的屏障。 沈正峰点了点竹林的另一头,“属于上沙大队,听说你刚从垃圾场回来,有什么收获?” “那里有猫腻,”陈婉婷把垃圾场那里的事情说了一遍,但是隐去了见到廖七的环节,“那个霍世钧也有问题,但是摸不透。” “嗯,”沈正峰盯着宗地图看了半天,“在规划局有什么收获?” 陈婉婷说了上午的工作内容。 沈正峰又问道,“你的食品加工公司发展怎么样?” “托叔叔的福,因为前段时间卫生局对工地食品安全审查特别严格,正好食品公司各种证件都齐全,所以入驻工地很方便,现在已经有将近五十家工地跟我们签了合同,利润增长超500%。目前空缺一百个工作岗位,正在紧锣密鼓的招聘工人,同时进行岗位培训。” 上次陈婉婷给廖芷留了三万块钱让她做这件事的时候,她跟廖芷约定如果有盈利,她只要两成利润,如果赔了就都 算她的。结果这次来才知道,廖芷把她登记为实际出资人,并且占股80%,廖芷自己只占20%。当初注册资金仅为两万元,现在他们拥有的规模已经超了五十万,并且还在以极快的速度增长着。 “嗯,做的不错,希望你能给社会提供更多的工作岗位。”沈正峰对此很满意,“你母亲那儿,有没有跟你说什么?”他兜了一个大圈子,终于问到了想问的地方。 “我妈啊……”她看了眼沈正峰,发现他眼睛盯着地图,但是视线一动不动,“她说让我注意安全,哦对了,西单的服装店快建好了,最快下个月就能开张。我妈正在招聘员工,之后进行员工培训,现在忙得很,每天很晚才回家。” “……哦,”沈正峰点点图纸,“忙点好。” “哦对了,还有件事,最近有人想给我妈说媒,不过我妈都拒绝了,她说上有老人下有孩子需要照顾,家里不能离开她。” 沈正峰的手握成拳头,紧一下又松一下,“如果有合适的,还是要考虑考虑。” “等忙完店铺开张的事情,我会给我妈物色几个让她选选。”陈婉婷认真的说道,“她养我这么大很不容易,我也希望她能有个依靠。” 沈正峰不自然的点点头,接着指着地图上那个黑色小方块,“这块垃圾区,你有没有什么想法?” 陈婉婷看着那块黑色地块,位置绝佳,大小合适。周边香蜜湖的开发商是港商,高尔夫不出意外也是港商,另外两块住宅用地如果不是港商那就会是国企,她如果能想办法拿到中间那块小地方,别提多香了,但是那块地方并没有规划到拍卖的计划里。 “我想拿到这块地!”陈婉婷想,既然沈正峰问她了,那她就说真实的想法,万一运气好呢,“就算这块地现在有猫腻,也不是解决不了的事情,鹏城是特区,并不是法外之地。我在垃圾场见过霍世钧,我甚至怀疑他最初想要一整块地的目的,就在这里。现在他发现这里被单独划出来,一定会急着想要拿到这个垃圾场。我跟他有过节,差半条人命的那种,不管成不成功,我得给他添堵!” 陈婉婷想起来就咽不下这口气,当时的车祸具体是谁的过失已经无法判定,因为没有监控,双方都各执一词。但是他是手握雄厚资金的港商,内地城市需要外来资金投资建设,他恰巧在内地考察合适的投资项目。所以周家咽了一口窝囊气,但是这口气陈婉婷咽不下去,从第一次在沈正峰办公室见到霍世钧的时候她就想办法给他添堵。现在机会摆在眼前,陈婉婷不想错失。 沈正峰背着手,在办公室里慢慢踱步。 陈婉婷看出来他犹豫不决,沈正峰竟然会犹豫不决,这让她猜不透他在担心什么,“如果我能拿到这块地,我就替您管着王艾伦。”陈婉婷开出条件。 沈正峰站在窗前,叹了口气。 “如果我能拿到这块地,我……我会在我妈面前说您的好话。” 沈正峰依旧没有点头。 “如果我能拿到这块地……” “如果我答应你,你可能会面对未知的危险。”沈正峰直言,“如果这块地还在政府手里……” “您也不放心那个港商吧?”陈婉婷问道,“您要是想做点什么,也得有个由头不是?我看那个港商在内地上蹿下跳的,如果真有什么猫腻,由我出面比您出面强多了。” 沈正峰不知道陈婉婷为什么每次都能猜到他的目的,他想把地块划分,不能让港商霍世钧在鹏城一家独大,陈婉婷给了他借口;他想给港商戴个紧箍咒,陈婉婷又给了他借口。如果说她有阅历,那肯定不对,她才十九岁。那么就是她的直觉,真是不得了,或许他可以赌一把她的直觉。 “我给你特批,那块地的问题,你来解决。”沈正峰下了决心,“中间遇到任何事情,别一个人硬抗,跟我保持联系。” 真成了!陈婉婷内心狂喜,但表面依旧淡定,“谢谢沈叔叔,我不会让您失望的。” 陈婉婷用一百万注册了房地产公司,并且挂靠在鹏城第一建筑公司,于是就顺利的拿到了划拨土地和基建指标。 当霍世钧得知那块垃圾地被陈婉婷以特批形式拿到手的时候,他正在参加邀标会,此时他差点咬碎了牙齿。 第89章 第89章黑西服 霍世钧在邀标会拿到最新一版宗地图的时候傻眼了,他看到中间的那块垃圾场被标为已出让。 霍世钧本来的打算是拿下一号宗地高尔夫球场和二号宗地住宅区,这两块地紧挨着垃圾场,他到时候可以用些手段将这块垃圾场从上沙大队手里拿下来。谁知道还没等他动手,这块垃圾场就被政府直接出让,甚至没有上邀标会。 到底是谁拿到的这块地?霍世钧的脑海里闪出了陈婉婷的影子。如果是陈婉婷拿到这块地,那情况还没有那么糟,毕竟只是一个小女孩,很好糊弄。如果是顾家拿到的,那就头大了。 在拍卖会中,霍世钧如愿拿下一号宗地和二号宗地,他正打算将三号宗地也收归囊中的时候,他看到会堂门口陈婉婷的身影一闪而过。她旁边跟随的,似乎是港城顾家管理香蜜湖业务的代理人。他不敢有闪失,立刻放弃三号宗地的拍卖,走出了会堂。 鹏城会堂里面还有几个小会议室,霍世钧挨个推门查看,并没有发现陈婉婷的身影。而此时的陈婉婷,正在会堂外面的花坛旁,跟顾家代理人聊天。 顾家代理人希望花四百万收购垃圾场那块地,陈婉婷跟政府手里拿到那块地花了两百万,顾家张口就开四百万,就算她什么都不做,转手就可以净赚两百万。 这么高的利润,陈婉婷硬是没有答应。 顾家希望她说出心里价位,陈婉婷还没张口,霍世钧就大摇大摆的走过来,“呦,顾经理,在这儿为难一个小姑娘,不太好吧?” 顾经理是顾家旁支,他主动要求来鹏城做事就是希望可以在事业上另辟蹊径。“霍大公子,首先恭喜你拍到两块地,其次你哪只眼睛看到我在为难一个小姑娘?我跟陈小姐只是聊聊天而已。” “聊聊天?”霍世钧看向陈婉婷,“如果他为难你,你就告诉我。” 陈婉婷直言道:“你也是来向我买地的吧?正好你们两位都在,我也不跟你们绕弯子,那块地我开价一个亿,一次性付清,这是我的条件,否则免谈。”陈婉婷说完就走了。 她的话就像给那两位扔下一颗炸弹。 “一个亿?”霍世钧看着陈婉婷的背影,气不打一处来,“这不是抢钱吗?”他质问顾经理,“你跟她说什么了惹她生气?”他把烟头扔在顾经理脚下,转身就走,“真不着调。” 他拍下一号二号两块地一共用了一千万,陈婉婷可真是知道怎么气人,巴掌大的地方一个亿?这不是玩他吗! 霍世钧突然明白了,陈婉婷根本就没想转手,她就是在玩他,给他添堵。毕竟在冀省的那次车祸,他全身而退,一分钱都没有赔偿。 看来陈婉婷还是个小心眼爱记仇的人。 陈婉婷随后谢绝了港商的会谈请求,她带了二十个工人来到垃圾场,工人们拿着铁锹推着独轮车,准备清理垃圾。 垃圾刚清理了外面一圈,从竹林后头呼呼喝喝走来一帮人,手里拿着工具,穷凶极恶。 “都给我住手!”带头的年轻人拿着刀对着陈婉婷,“谁让你们来的,啊?谁让你们动手的?” 陈婉婷让工人们停止清理,她问带头这个人,“你是什么人?这块地跟你什么关系” “我们大队的地,谁让你擅自清理的?”带头人气急败坏,“都给我滚!” “你是上沙大队的人?这块地是上沙大队的,又不是你个人的,你没有资格阻拦我。” “我爸是大队长,你说这地是不是我的?!”队长儿子打算用身份压人。 陈婉婷差点笑出来,她今天搞这么大的阵仗,等的就是他,“哦,原来是你啊,难道你还不知道这块地已经是我的了吗?你爸已经把地让给我了。对了你可能不认识我,但是廖七你总该认识吧?”陈婉婷问。她亲眼见到廖七从竹林出来拿刀子威胁她,所以她认定他们是认识的。 “廖、廖大哥?”队长儿子有些心虚,但马上警觉起来,“你到底是谁!” 陈婉婷嫌弃的说道:“你还真是没脑子,我问你,你认不认识霍世钧,港城的霍家!”陈婉婷试着诈他。 队长儿子没动,也没说话,他更加防备的盯着陈婉婷。 “ 你真够惨的,你被他们卖了你都不知道?他们为了得到那两块地,”她指着竹林的方向,那里正是队长儿子他们住的地方,过不了多久他们就得搬走了,“把这块地让给我了,连带这里的一切,我是说,所有的东西!”她意有所指的说道。 “为什么要给你?”队长儿子怀疑起她的身份。 “因为我能保证他们顺利的拿到那两块地,还能保证他们有更多更合法的场所,”陈婉婷装模作样的说道,“同时他认为你们都是他的累赘,拖他的后退。而他为了向我表示感谢,所以就把这里,连带所有的东西,全都给了我。也就是说,你在他们眼里并不是什么值钱的玩意儿,你被他送了人情,那么你猜猜我接下来会怎么做?” 队长儿子听着这番话,有种被出卖的感觉,“我凭什么信你?” “你可以不信我,但是你如果不信我,你就等着被抓吧!”陈婉婷故意往严重了说,“你猜猜你顶风作案,能判几年?五年?十年?死刑?” 陈婉婷虽然不知道这块地方到底为什么值钱,不过从顾家和霍家愿意花大价钱从她手里买来这块地的动作来看,这里一定是有什么不干净的东西。 陈婉婷的话,成功的把队长儿子吓到了。他通过陈婉婷说的那些话,已经判断出来陈婉婷是知情的,也就是说,他干的事情,被除了霍家之外的人知道了。那个该死的霍家! 既然被知道了,那么他现在就极度不安全,队长儿子知道他现在不能继续在这里逗留,他必须得离开,“别以为你说什么我都信,我现在就回去问我爸!”说着他带着一帮人又气势汹汹的退了回去。 当天晚上队长儿子拿着所有的钱,并且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趁所有人都睡着了的时候,摸黑跑去了垃圾场。他一个人在垃圾场翻来翻去,最后翻出一个袋子。他将袋子缠在腰上,准备跑去蛇口偷渡。 但是刚走出垃圾场,就看到了外边站着的一排警察。 警察当时就在队长儿子身上查出来五公斤的白色粉末,装着粉末的袋子上面还有血迹,但这血迹并不是队长儿子的。 经过整晚的审问,天亮前,警察又在垃圾场找到了一具快腐烂的尸体。 经过队长儿子的指认,这具尸体是廖七本人。 原来队长儿子是不小心在垃圾场看到了廖七的交易现场,廖七担心他说漏嘴,就跟他套近乎,把他拉到自己身边,不但免费给他提供粉末,还无偿给他零花钱。队长儿子把廖七视为知己和大哥,廖七告诉他这块垃圾场是最安全的地方,因为他们的老大打算把这一块划为自己的地盘,于是队长儿子经常在垃圾场吸食粉末。 但是有一天规划局的人来测量地形和尺寸,他从测量的人口中得知,这块地政府并没有给他们的老大,他担心以后自己没有地方享乐,也担心廖七没有地方交易,于是发动村里的男青年跟他一起闹事。 闹事的结果就是这块地成功的留在他的手里,他又有了享乐的地方,同时也保证了可以继续从廖七手里拿钱。 有一天廖七交给他一个包裹,让他放在最安全的地方,等风头过了他们两人一起从蛇口偷渡去港城发财。队长儿子就将包裹埋在垃圾下面。 他们两人到了约定出发的时候,他看到了有一群黑西服围住了廖七,他偷偷退回到竹林后面,眼睁睁的看着廖七被他们殴打。等外面的声音消停之后,他再出去,就看到了廖七的尸体。 队长儿子没敢报警,他把廖七埋在垃圾下面,想等着过几天黑西服不再关注垃圾场的时候偷偷拿着东西去蛇口,谁知道陈婉婷这时会带着工人来清理垃圾。 他担心夜长梦多,趁现在还没有被发现必须赶快逃,但是天网恢恢,他在垃圾场外被逮了个正着,人赃并获。 沈正峰把这件事讲给陈婉婷的时候,陈婉婷一阵唏嘘。廖七总是怀着赚大钱的梦想,从走私电子产品,到卖猪肉,最终走上了违法的道路。这种总是不愿意吃苦,想捞偏门赚大钱的想法,终究害了无辜的人。 垃圾场这个问题看似解决了,但还有一个最重要的线索没有摸清,那就是廖七手里的东西,是从哪里得来的? 陈婉婷和沈正峰都知道,霍世钧对垃圾场那么看重的原因,肯定跟这个东西有关系,可是队长儿子并没有亲自跟霍世钧打过交道,他仅仅从廖七口中听到过霍世钧的消息,那也仅仅是廖七为了显摆自己的实力,并不能成为最直接的证据。廖七死无对证,他们一时间还是拿霍世钧没有辙。 沈正峰和陈婉婷为霍世钧头疼的同时,霍世钧也在头疼。 霍世钧在罗湖区的华侨大厦顶楼长包了最豪华的房间,他在房间里摔酒杯,对面站着的一排黑西服男人,一动都不敢动。 “一个个全都是废物!”他随机踹了一个黑西服,那人一个跨步差点摔倒,但是他马上立正,继续站好,“竟然能捅这么大的篓子,这下好了,让顾家看笑话不说,还被盯上了。滚,都滚出去!” 他气的把垃圾桶踢倒了,黑西服们听话的鱼贯而出。“等会儿,你留下。”霍世钧指了一个黑西服,那人老老实实的站在那里。 等其他黑西服全都离开后,霍世钧慢悠悠切了个雪茄,然后瘫在沙发上,让留下的黑西服给他点烟。 黑西服高大壮硕,目光笔直,满脸写着忠诚和听话,他点烟的手,缺了两根手指头。 “叫什么?”霍世钧问。 “姜,姜二亮。”黑西服点完烟后,笔直的站在霍世钧面前。 “廖七,是你弄死的?”他朝着姜二亮吐了口烟。 “是。”他坚定的答道,“他背叛了你!” “做得不错。”霍世钧从衣服内兜掏出一沓钱,甩给了姜二亮,“赏你的。”他很欣赏姜二亮的狠厉,毫无仁慈之心。 姜二亮立刻跪着捡钱。 霍世钧叹口气,像是自言自语,又像是跟姜二亮说话,“少了一批货,又折进去一个人……没想到陈婉婷这么难搞。”他不知道垃圾场是从什么时候开始暴露的,因此他在怀疑,陈婉婷是不是从一开始就知道了什么。 他在脑子里复盘这段时间的事情,第一次在沈正峰办公室里见面之后,那块地就被分成了三份,并且把垃圾场划在拍卖用地之外,要说这里没有陈婉婷的手笔,他怎么都不会相信。 接着他在垃圾场搜寻廖七的时候碰巧见到了陈婉婷,那时他清楚的看到陈婉婷和一个人说话,那个人很像廖七,但是陈婉婷否认见过他。现在看来,也许廖七一直在跟陈婉婷通风报信,所以她才能从一开始就盯上了垃圾场。 仔细一想,廖七是羊城人,陈婉婷的保镖也是羊城人,这不得不怀疑他们有某些关联。 对于廖七这种出卖主子的人,死了也活该。 不过他本来的打算是拿到了垃圾场,再顺势除掉队长儿子,这样就没人知道他的勾当。不过现在那儿子被陈婉婷除掉了,也算是替他做了一件好事。 “她是不孝之女!”姜二亮突然回答了霍世钧的自言自语。 他突然冒出来这么一句,打断了霍世钧的思考,也吓了他一跳,“谁不孝?陈婉婷?”他冷笑一声,“说的好像你是她老豆似得。滚滚滚,滚出去!” “是!……是。”姜二亮回答了两声,就被脾气不稳定的霍世钧也踢了出去。 霍世钧不知道想到了什么,暗自一笑,“当她老豆也不错。” 第90章 第90章清场 霍世钧刚被陈婉婷折了一个人和一块地,他正琢磨着怎么样才能从陈婉婷手里拿回这些损失,不料陈婉婷就先找上门来了。 陈婉婷一句废话都没有,直接让阿强把姜二亮扔到了霍世钧面前,“你的人?”姜婉婷问。 姜二亮双手被反绑,他摔在地上一下子没起来。霍世钧伸脚,锃亮的皮鞋头踢了他脑袋一下,他转过脸来,果然是姜二亮。 霍世钧拧着眉,陈婉婷为什么会对他的保镖动手?好像打的还不轻。 霍世钧看看姜二亮,又抬眼看看陈婉婷,不知她是不是来找麻烦的。“怎么了。”他没有回答,但也给了答案。 “看好你的人!”陈婉婷没有废话,她扫视了一遍霍世钧,之后带着阿强转身离开了华侨大厦。 霍世钧觉得自己被小瞧了,原因肯定出在姜二亮身上。他踹了一脚姜二亮,“你对她做了什么” “她不孝!我教训她!”姜二亮站起来,在霍世钧面前他就像座塔一样结实。 “你教训?你怎么教训的?” 姜二亮回想着,结果越想越气,“她应该听霍先生的话,把垃圾地让给你!” “所以你就去找她了?”霍世钧不知道该说他忠诚还是傻,不过姜二亮不背主,没有小心思,可以勉强算心腹。 “是!”姜二亮自豪的挺胸。 原来姜二亮听说霍世钧被陈婉婷算计之后,就在垃圾场蹲守陈婉婷。他不知道陈婉婷的行程,但知道这块地是陈婉婷从霍世钧手里抢走的。还算他运气好,当天下午就蹲到了来看地形的陈婉婷。 他上前就警告陈婉婷,霍世钧是他见过的最好的人,给他钱,给他地位,给他饭,给他住所。陈婉婷既然是他的女儿,就应该孝顺他,孝顺霍世钧,把这块地再让给霍世钧。霍世钧是这个世界上最理解他的人,因此他的女儿必须替他孝顺霍世钧。 陈婉婷听姜二亮把话说完,知道了姜二亮现在的身份。原来他蹲完一年出来了,还混成了港商的打手。 可笑的是姜二亮还想以陈婉婷父亲的身份命令她听话,还得听霍世钧的话。陈婉婷想起霍世钧的脸就觉得讨厌,尽管他面容白净,长像在港城算帅的,不过那是奶油的帅,不像陆远那样粗犷的帅,但这不影响陈婉婷讨厌他。 原来是这两个讨厌的人凑到了一起。陈婉婷毫不心软的让阿强把姜二亮教训了一顿,她甚至不解恨的往姜二亮嘴里塞恶臭的垃圾,接着把姜二亮扔到了霍世钧的面前。 一是为了警告,二是表示小瞧。 霍世钧多疑又聪明,对于陈婉婷传达的挑衅,他一丝不落的感受到了。 “还真是被看扁了,”霍世钧示意姜二亮给他点烟,“年龄不大,脾气不小。”他瘫在沙发上,脚搭在一旁的脚蹬上,“我必须得教教她怎么做人!你去盯她几天,”他吩咐姜二亮,“开我车去。” “我……我不会。”姜二亮磕磕巴巴的说道。 “不会什么?开车?废物!”他嫌弃的说道,“晚上去学,明天必须会开!” “是!” 姜二亮因为主动替霍世钧出了口气于是又拿到了一笔奖励,他晚上回去把身上的两千块钱全部交给屋里的女人后,又爬到她身上忙活一通,完事后去找霍世钧的心腹申请了一辆车,整整练了一晚上,到了白天打着哈欠能把车开起来了。 他开着这辆车守在垃圾场外,专门等着陈婉婷。 垃圾场旁边的一号宗地和二号三号宗地,已经开始给村民登记房屋和农田的占地面积并且核算补偿,进行有序的搬迁工作,而陈婉婷的垃圾地,也等着警察彻底排查完了,开始清理工作。 垃圾场出了人命这事儿多多少少还是流传开了,甚至有好事者专门来垃圾场围观,结果确实看到了在排查的警察们。 这下子人们有点排斥这个地方,又听说这里会建成住宅区,于是纷纷摇头拒绝,生怕惹上不好的东西。 但是另外两块地的口碑就好了很多,一是因为港资投资建设,二是因为旁边就是高尔夫球场,这个新鲜的玩意据说只有富豪和关系硬的才有资格进去,所以这里挨着高尔夫球场,也会是实力的象征。 陈婉婷没有在意那些传言,她在这个期间请了规划局的规划师来帮忙做整体的规划设计,规划局的局长又给她介绍了设计院的老师,帮她设计楼宇的造型和整个住宅的绿化和布局。 陈婉婷当初为了拿到这块地皮,注资一百万成立了建筑公司,目前只有她和阿强两人,趁着这段时间,他们两又招聘了五名员工,阿强担任总经理,在陈婉婷不在鹏城的时候,负责管理这家公司。 她又把江砚舟从京市调来,参与最初的楼宇和房屋设计工作。 江砚舟在京市服装店的任务基本完成,他来之前已经开始跟周杰接触,测量了他的房子具体尺寸,商量了设计的想法。他被调来之前,周杰还嘱咐江砚舟,没事就赶紧回来,他希望年前把房子装修好,尽快和他妈妈搬进去。 江砚舟以为来鹏城还是为陈婉婷的朋友设计装修房屋的方案,谁曾想是要设计整个住宅区的方案。 这块垃圾场是长77米,宽56米,面积有6.5亩的一块地,按照鹏城用地指标,容积率必须小于等于1.8,建筑密度小于35%,绿地率要大于25%。 按照陈婉婷的想法,建成几栋联排别墅,中间需要中央景观区设计,周围增加绿化带自然跟其他地块隔开,还需要按照住户总数预留足够的地面停车位。 单栋别墅要求垂直分户,1-3层为下户,4-6层为上户,错层增强私密性,采光要好,保姆房和厨房需要设独立楼梯。外立面要新古典风格,比如采用罗马柱和坡屋顶的设计,所有的材料全部要进口。 按照陈婉婷提出的要求,设计师们开始了忙碌的设计工作。 陈婉婷也没有闲着,她等警察们撤出现场之后,吩咐阿强买来五百克黄金,并且熔成大小不一形状各异的小金疙瘩。 接着雇佣了周边的村民来做垃圾清理工作,每人每天给两块钱。 因为队长儿子栽在了这块地上,因此大多数村民对这块地有种抵触情绪。第一天只来了十个人,他们自带铁锹推车等工具,将垃圾运到外面停着的大卡车上等待拉走。 阿强也在清理垃圾的行列,他埋头挖着垃圾,突然捡起一个小东西,“咦?老板!你看这是什么!”他大声喊着,并且跑到陈婉婷面前,“黄色的,莫非是金子?” “金子?”陈婉婷大惊,“给我看看,垃圾场怎么会有金子!”她接过来,举在面前仔细的端详,“好像是真的!” “老板,你的地盘上捡到的金子,应该是你的!”阿强说道。 陈婉婷一挥手,“谁捡到就是谁的!” 他们这边的对话,早就引起了旁边村民的注意。没等他们说完,村民纷纷低着头,更加仔细的清理垃圾。 有村民捡到金子后,左右看看,然后偷偷放兜里,继续埋头清理垃圾,一声不吭。 一天过后,这十个村民虽然累的不得了,但是脸上都带着藏不住的兴奋。 陈婉婷在结束的时候嘱咐今天到场的村民要将今天的事情保密,结果第二天,清理垃圾的人来了五十多个人。 陈婉婷拒绝外人随意出入垃圾场,但是人们纷纷叫嚷,他们不要那一天的两块工钱,他们只是单纯的想捡垃圾而已。 但是陈婉婷没有同意他们随便进去捡垃圾,她要求每人押金十块,每天每人确保清理垃圾二十车,离开前退回这十块押金。 人们一算计,假如一天捡到一颗小金子,就能赚回来至少十五块钱,也许还能捡好几颗,那就赚的多了。至于押金,晚上还会退还,所以不算花出去的钱。他们需要做的就是一天必须推出去至少二十车的垃圾而已。 这么一想还是非常划算的,他们纷纷签字交押金,每推出去一车就记录一笔,到了晚上,他们依旧很兴奋,拿到退回的十块钱之后,还偷偷的数了数兜里的小金疙瘩。 到了第三天,来的人更多了。 陈婉婷粗略的一数,至少一百 人。她依旧用押金的方法放他们进垃圾场,他们痛快的交了押金,就像抢钱似得,一头扎进垃圾场里。 没用一个星期,六亩半的垃圾场,被清理的一干二净。 垃圾场的中间漏出一汪小水池,平时被垃圾填埋,谁都不知道这里有一个小水池,等清理干净之后,这里再次渗出了干净的清水。 水池底部有点明晃晃的反光,人们都说那是金沙坑,是聚宝地。有人说这块聚宝地的坏话,一定是嫉妒这里有金子,那个人肯定想独吞这些金子,所以才造了那种遥。以后这里开发了住宅,一定要在这里买! 陈婉婷雇佣了十个村民当保安,白天晚上轮流守着这汪小水池。 现在陈婉婷声明如果有人从水池里偷金子,立刻报警当偷窃罪论处。 因此不论白天晚上,都有人借着散步的理由来参观这个被守得密不透风的小水池。 姜二亮在外面盯了整整一个星期,终于到了回去汇报的日子。 他将这个星期的垃圾场的动静全都报告给霍世钧,霍世钧骂了一声,之前的舆论都白造了,该死的陈婉婷,必须给她点颜色看看。 姜二亮想到每次替霍世钧出头就会得到一笔大钱,这次他又觉察到了霍世钧对陈婉婷的恨意,他在女人身上忙完,借着月色偷偷出去了。 90-95 第91章 第91章排查 鹏城的地块清理干净之后,设计师们也在紧张的出设计图。陈婉婷将这里交代给阿强,她准备回京市主持服装店的开业典礼。 服装店开业的时间比预计提前了一个多月,因为她完全没有想到蔡世襄的衣服做的这么快。陈婉婷算计着时间,从她上次在京市见过蔡世襄之后,他回到羊城从出图到样品到批量出的成品,最快也要两个月的时间。谁知道这才刚过一个月,他就把所有的成品运到了京市。 根据陈美玲的反馈,这批衣服一共两百多个款,把他们的服装店摆的满满当当,每个款都好看的不得了,他们的服装店一共分了三个区,进门职业装,中间休闲装,最里面是男装。 既然衣服全都到位,那就择日开业。 所以陈婉婷将鹏城的事情暂时交给阿强,她约了沈正峰一同前往京市。他们计划周六下班后出发,晚上飞回京,周日一天放假,正好参加开业仪式,再见一见王艾伦,周日晚上返回鹏城,不耽误周一上班。 陈婉婷在政府大楼外等着沈正峰,看到沈正峰出来后她直接上了沈正峰的车,李秘书负责开车,他们要前往白云机场。 刚上车,沈正峰发现有个东西落在抽屉里没拿,他吩咐李秘书去办公室帮他拿一下,那是他准备带给陈美玲的礼物。上次离开京市的时候,陈美玲院门都没给他开,两人就隔着门说了几句话,他总觉得因为安吉拉的事儿,惹得陈美玲不开心,所以他抽空去商店买了礼物,准备回去送给陈美玲,顺便好好的解释一下。 李秘书下车之后,沈正峰拍了拍坐在副驾的陈婉婷,“艾伦最近有没有跟你联系?” 陈婉婷答道:“他给我打了电话,说他妈妈已经起诉离婚,暂时不能回来,所以他想放了假跟我来鹏城,我答应他了。”陈婉婷跟沈正峰要那块地的时候就承诺过帮他照顾王艾伦,在加上王艾伦跟陈婉婷比较好沟通,所以有什么事情都会跟陈婉婷说。反而对沈正峰有些情绪上的抵触,因此遇到事情陈婉婷就得负责在中间传话。 “行,到时来了可以住我宿舍。”沈正峰已经有些开始期待了,王艾伦如果能来鹏城,他就多了很多跟王艾伦相处的机会。 两人正说着,路对面一辆拉达摇摇晃晃开过来,就好像拉达的司机喝醉了似得,“砰”的一下毫不犹豫的撞上来。 沈正峰坐在后排撞得不算很厉害,但是沈婉婷坐在前排,她的脑袋撞在玻璃上,顿时流了血。 市长的车被撞,从政府大楼下班出来的人们见状,急忙上前救助,陈婉婷和沈正峰很快就被送到了医院,而那辆拉达的司机趁乱跑了。 由于陈婉婷的脑袋流血过多,医院急需准备同血型的血备用。检测之后得知陈婉婷是B型血,医院储备的备用血很少,鹏城这时还没有设立血站,如果需要大量的B型血,还需要依赖羊城血液中心。所以医院更希望有同血型的人出来献血备用。 沈正峰义不容辞的掀起袖子,“我也是B型血,抽我的。”他此时的压力很大,陈婉婷在自己身边出了事,竟然到了要输血的程度,他可怎么跟陈美玲交代。 沈正峰抽完血,又回到病房陪着陈婉婷。 医院紧急做输血前的交叉配血实验,红细胞和血清没有凝集反应,看样子可以匹配。但是接着做到血清蛋白检测的时候,医院有些疑惑,他们发现两人血液中的结合珠蛋白类型完全相同。 在没有血缘关系的两个人之间,这个相同的概率可以说少之又少,除非两人是父女关系,这个分型才有可能达到一模一样。 大夫跑来问沈正峰,“父女之间不能输血,您单位有没有其他人是B型血的?” 沈正峰正急的上火,他担心再拖着不给陈婉婷输血她的情况就会很糟了,“我们不是父女,请赶快给她输血。这么长时间在等什么,请用最快的速度给她安排输血。” 大夫解释道:“她现在处于观察阶段,如果情况不好就会马上输血,但是现在血液出了点异常。” “我的血异常?” “您的血液没有问题,是在检测中发现跟患者的血液结合珠蛋白类型完全相同,所以我们怀疑您二位是父女……亲人之间不能直接输血,否则会有生命危险。您如果不确定的话,孩子母亲来了吗?要不您问问孩子母亲?” 大夫面对市长的时候,说话收敛了很多。但是他心中却叫嚷着,市长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认识,莫非女孩妈妈隐瞒了什么?还是说,这女孩是市长的私生女,所以市长不知道? 沈正峰这时根本就没有听到后面说的话,他盯着大夫,又看看躺在病床上的陈婉婷,接着又陷入思考。 这可真是个令人意外的甚至不敢相信的答案,陈婉婷是他的女儿?二十年前他跟陈美玲约定私奔之前的几天,两人年轻气盛没忍住发生了一次关系,那一刻他曾担心过陈美玲会不会怀孕,但是后来陈美玲没有按照约定的时间跟他离开,过了一年,他又去陈美玲家,她妈妈说她已经结婚了,沈正峰就打消了那个念头。 结果没想到,他曾经的担心是真的,并且,他的女儿一直就在他的面前,他都没有认出来。 她都长这么大了。 沈正峰急需一支烟让自己冷静冷静,可是医院里不能抽烟,此时的他又不敢离开陈婉婷的身边。 因为这次被撞,他不知道是不是有人故意为之,如果是故意的,那就是大事件。因为陈婉婷坐上他的车是小概率,那辆拉达很有可能是冲着他这个市长来的。如果他们的关系暴露,陈婉婷就会有危险。 医院检测血液的同时,李秘书已经通知了公安口的同事们,这件事的发生非同小可,经过他们的分析,那辆车冲着陈婉婷的可能性微乎其微,所以这是一起针对市长的有预谋的恶性案件。 这次车祸的消息被隐藏,他们连夜调查那辆拉达的归属。可是调查的结果是那辆车是走私车,并没有在相关部门进行登记。他们排查车辆的同时也在走访当天的目击者,有目击者说那个司机的身型相当高大,不像是南方人。 这就更加难上加难。来鹏城务工的北方人多的不得了,有卖苦力干正经活的,也有卖苦力不干正经活的。 鹏城这段时间查的很严,到了晚上,渔民村,蔡屋围,福田棚户区,东门,蛇口,水库新村等外来人员集中的地方,警察挨家挨户检查边防证和暂住证,如果发现冒用证件的人员将被直接扣留,“三无人员”直接遣送回家。 这段时间务工人员和雇佣他们的老板们全都在忙着□□和捞人,杂乱又拥挤的混居区有了短暂的宁静。 这样严密的排查也影响到了港商和外商,尤其手脚不干净的霍世钧,他的手下已经有好几个内地来的被带走扣留□□,霍世钧担心他们会说出什么不该说的。 突然的严查必然是有原因的,霍世钧派人去打听,带回来的消息是市长被袭击了。霍世钧都不敢相信,鹏城市长被袭击,谁这么有胆子?他霍世钧在沈正峰面前都要低几分。 为了给市长卖好,他希望见见沈正峰,他可以出人出力,帮沈正峰把其他的港商和外商都排查一遍,必要的时候还能给沈正峰送一些小道消息。但结果他吃了一个结实的闭 门羹,沈正峰谁都不见。 因为沈正峰正在医院里陪着陈婉婷。 陈婉婷这次一时半会儿没法出院,她上次的车祸被撞成轻微脑震荡,刚好就跑来鹏城,结果这次又被撞。虽然受伤不如上次严重,但是她两次都出了血,现在一起床就头晕,急需补充营养。 沈正峰跟陈婉婷聊着这次的事件,因为陈婉婷也在车里,他没有瞒着陈婉婷。 听完排查的结果,陈婉婷轻轻的摇摇头,“方向我觉得错了,让他们查港商,尤其是查霍世钧,查他的手下有没有少了的,跑了的,死了的。” “你觉得是霍世钧干的?”沈正峰问道。 陈婉婷回想着姜二亮的特点,“霍世钧手下有一个心腹打手,身材高大,但是头脑简单,刚蹲了一年出来,他对霍世钧非常衷心,光是看霍世钧的眼色,他就能去卖命。” “他的手下针对我,就是霍世钧针对我。我直接去查霍世钧不是更直接?” 陈婉婷犹豫了一下,决定说出来,“他针对的人是我,不是您。这次车被撞,应该是我的原因。之前他没有动手,可能是因为阿强一直跟着我,今天我没让阿强来,就露出了破绽。” 沈正峰怒火蹭蹭往上涨,他竟然不知道陈婉婷在鹏城,会有这么大的危险在,“我需要见一见霍世钧,你要不要一起见?” 陈婉婷闭眼摇摇头,“现在说不多,没气势,我就不见了。” 沈正峰也是这么想的,他让李秘书通知霍世钧马上来一趟医院。 霍世钧接到电话的时候,姜二亮正站在他的面前邀功等赏钱。 第92章 第92章被发现了 “什么?”霍世钧蹭的一下子站起来,“你是说,你撞了市长的车,就为了报复那个陈婉婷?” “是!她是不孝女!”姜二亮忠诚的说道,“我要替你教训她!” “你教训她你就能撞市长的车?”霍世钧指着姜二亮的鼻子骂,“你他妈脑子有病是不是!那是谁啊你都敢撞!你不想在这儿混了是不是?你他妈不想活你别拉上我垫背!” “我是为了给先生报仇!陈婉婷害你损失了钱!” 霍世钧闭着眼缓了两秒,叫来心腹,“押上,给领导秘书送过去!”他此时也不敢在沈正峰面前露脸。 “霍先生,刚才市长秘书来电,请您过去一趟。”心腹小心的说道。 霍世钧此时满脑子都是“完蛋”!他擦擦汗,“带着他,一起去。” 他们上了市委安排来的车,这车根本没去医院,也没去市委大楼,而是直接去了公安局。他们一下车就被分开关押,并且进行了审问。 经过了整整一天一晚上,霍世钧才被放出来。其实审问他只用了不到一个小时的时间,但是让他一个人在屋子里面等,却等了二十多个小时,没有水,没有饭,只能坐在狭窄的凳子上,还带着手铐。 霍世钧灰溜溜的回到了华侨大厦,一个人回到屋子里复盘这一段时间的事情。因为他明显的感觉到不对劲,特区政府对待港资和外资的态度一向都是宽和的,这次这样对待他,明显的在给他警告。 霍世钧怀疑,还有什么事情是他不知道的。 沈正峰拿到了公安局递给他的口供,他翻看完霍世钧的口供没发现什么特殊的地方,一切小动作沈正峰都心知肚明。但是看到姜二亮的口供时,他不由得咬了咬牙。 沈正峰收好自己的情绪,回到了病房里。陈婉婷刚睡醒,慢慢的靠在枕头上。现在陈婉婷依旧不能大动作,不然总是头晕。 “撞咱们的那个人,霍世钧给送来了,你应该知道他是谁。”沈正峰想问的更多一些。 “知道,不怕您笑话,我都不愿意叫他‘爸’,我妈和我被他打了十八年,要不是陆远和宋家坡的乡亲们帮忙,估计我俩早晚得被打死。” “他……为什么打你们?”沈正峰的手在下面握紧了。 陈婉婷回想着以前的记忆,“谁知道呢,他们对老大家的女儿就很好,对我就不行,叫我野种小杂种什么的,不过我们都逃出来了,我妈现在过的也不错,我也过的挺好的。”陈婉婷说着说着觉察出来沈正峰的用意,“您是不是碍于我的面子不好判他?没事儿,您判吧,往死里判!这种人渣留着也是危害社会,没有一点儿用处。” “他跟你的关系……你不会觉得……”沈正峰还是有些犹豫,他没有把他们两的关系告诉陈婉婷,所以对待姜二亮的处理问题上,他想探听一下陈婉婷的想法。 陈婉婷无所谓的说道:“我们的关系,跟您和王艾伦的关系不一样,我是从小被打到大的,能活下来都是我妈替我挨了不少打,所以我没有亲情,只有仇恨!对了说到仇恨,我觉得直接把他关起来太便宜他了,您这样……”陈婉婷小声的跟沈正峰密谋着什么。 又过了一天,霍世钧看到自己还安然无恙,心道这件事可能就这么过去了的时候,他看到姜二亮回来找他了。 姜二亮胳膊腿都还在,身上也没有伤,就这么回来了?霍世钧的心就像过山车,一刻钟都不能平稳。 “你是被放出来的还是自己逃出来的?”霍世钧不敢相信眼前站着的人是姜二亮,他恨不得姜二亮说自己是逃跑出来的,他再给送回去。 “放出来的。” “他们跟你说什么了没有?”霍世钧的心都提到了嗓子眼儿。 “没有。”姜二亮一脸视死如归的样子。 霍世钧长叹一口气,无奈的挥挥手,“你去找那谁,结钱,走人。” 姜二亮兴冲冲的去找霍世钧心腹领钱,没成想不但一分钱没拿到,还被打了一顿。不但挨了打,车也被没收了,住的地方也没有了。 没办法,他只能跑去找他的女人,希望女人能收留他一段时间。 巧凤听了姜二亮的意思之后不高兴的埋怨:“你都被辞退了,以后没有钱,怎么养孩子,”她摸着自己的肚皮,“我看还是把儿子流了吧,以后生下来跟着你也是吃苦受罪。” 姜二亮一听就慌了,他握住巧凤的手保证,“我有钱,我能挣钱!你等我,我再去试试。” 姜二亮想不明白,明明自己替霍先生教训了陈婉婷,为什么自己被撵出来了?他再去找霍先生时,结果连华侨大厦的门都进不去。 他在门口大声嚷嚷要见霍先生,他会开车会打人,保证下次把事情办得更好。心腹走出来直接给了他一个窝心脚,还吩咐其他人把姜二亮打的鼻青脸肿。 姜二亮不死心,他害怕如果他不能挣钱,他的儿子就保不住了,于是又去找了其他老板,要给他们开车,还要帮他们打人。但是不出意外,他都被打了出来。 最后还是霍世钧的心腹看他可怜走投无路,介绍他去黑市血站卖血换钱。姜二亮终于靠着自己卖血,又给巧凤上交了生活费,保住了他的儿子。虽然不如以前多,不过每个星期一百块还是能保证的。 巧凤看在姜二亮已经给她上交了五千块钱和目前还能挣钱的份儿上,暂时同意姜二亮住在她租的小棚户里。 姜二亮为了确保他儿子有足够的营养,不但卖血,还去工地搬砖,晚上回家时尽可能的给巧凤买肉吃。 陈婉婷人虽然在医院里躺着,但是关于姜二亮的消息,她是一点都不落。 “搬砖还卖血?”陈婉婷仔细的琢磨,“也行,但还是感觉不够。” 沈正峰高兴的说道:“霍世钧心虚,所以跟政府签了一份捐助合同,在未来十年内,免费建造两百所小学,一百所中学,还有八座大型图书馆,还有学校配套设备,全都购买进口货。未来的流动人口只会越来越多,学校的缺口确实很大,他能做到这一点我还是比较满意的。” 陈婉婷也点点头,“这还差不多,看来咱们的计谋很管用。那个姜二亮不是说有个姘头?他跟那个女人多久了?” “一个月。”沈正峰除了上班就是来医院陪床,顺便给陈婉婷带消息解闷,“姜二亮的边防证上面显示到现在有一个半月,就是他在霍世钧那里干事干了一个月。但是据说那个女人怀孕一个多月了。” “有意思,这时间怎么看都对不上啊,怎么也得让那个女人把孩子生出来。”陈婉婷狡黠的笑着。 沈正峰自从知道他和陈婉婷的关系之后,就越来越觉得他们两相像的地方特别多。胆大,心细,想法多,什么都敢试一试。 “什么女人生孩子?”病房门突然被推开,陈美玲黑着脸闯进来,她指着沈正峰,“你拐走我女儿,就是为了让她住院,谈论什么女人生孩子?”她恨不得把沈正峰撕碎了,要不是看在门口还站着警察的份儿上。 屋子里的两个人都傻眼了,他们谁都没有想到陈美玲会来。“妈……你,你怎么来了?”陈婉婷受伤后,李秘书就通知了陈美玲,说陈婉婷这边的工程暂时走不开,得晚回去半个月,学校需要陈美玲帮忙请假。 陈美玲一听就知道有猫腻,只是接到电话的当天正要准备开业仪式,因此耽误了一些时间。幸运的是她手里有两个得力的经理,一个是挖来的海归,一个是在晋省就给她管过店铺的王艳。中文系的王艳用了一年的时间修完最后一年半的课程,还没拿到毕业证就跑到京市来跟着陈美玲继续创业。 因为有了这两个能力强悍的帮手,陈美玲才能放下手头的事业,一个人辗转到了鹏城。 她怎么都没有想到,距离她接到李秘书电话已经半个月了,陈婉婷依旧躺在病床上无法下地。 摸着小脸苍白的女儿,陈美玲的眼泪立刻就下来了,她又气又心疼,不舍的打女儿,只能打沈正峰。 于是沈正峰的肩膀挨了两巴掌。 打完了之后陈美玲才觉得自己的举动太出格了,她又老老实实的道歉,可是这歉道的心不甘情不愿,她女儿为什么住院,直到现在都没人告诉她。不过她看着沈正峰心虚的表情,就知道跟他脱不了干系! “我去问过大夫,可以出院回家养着了,”陈美玲看到陈婉婷床边根本没什么吃的东西,更觉得心疼,“妈给你办出院,现在走不了就先住酒店,给你养好了再走。” “妈……”陈婉婷忍不住就想撒娇,“你别怪沈叔叔,都是意外,是我怕你担心才让他们撒谎的。既然你已经知道了,那就告诉廖芷,让她给我送些吃的来,咱们在这儿先把饭吃了。我住院这事儿廖芷和阿强都不知道呢,就是怕说漏嘴。” “死丫头,骗你妈的时候心眼儿那么多!”陈美玲举起手来想戳陈婉婷的脑袋,但是她脑袋包着纱布。又想拍下她的手让她长点教训,可是她手上还输着液,最后只能拍了下床边,以示不满。 沈正峰这个时候才意识到他给陈婉婷买的吃的太少了。他平时除了吃饭根本想不起来吃别的东西,甚至有时候吃饭都想不起来。这段时间在医院跟着陈婉婷按时吃饭反而把自己的胃养的不那么难受了,结果却没有意识到陈婉婷需要额外的营养。 “如果不嫌弃,可以住我的宿舍。”沈正峰适时说道,“跟羊城的大小差不多,也有厨房,方便给婷婷做吃的。平时我没怎么用过厨房,缺什么我去补充。” 住在家里肯定比酒店方便,但是他们母女两住在一个男人家里,多少有些不合适,陈美玲犹豫着。 “我这段时间单位特别忙,经常晚上不回去住,近期可能还得出差,所以我把钥匙给你们,你们两住过去,有需要的可以跟李秘书交代。”沈正峰说道。 他的话化解了陈美玲的担忧,她想起来在羊城住在沈正峰宿舍给他做饭的日子,觉得这样安排很不错,于是同意了沈正峰的提议。 当天晚上,沈正峰把家门钥匙,工资存折,全都交给了陈美玲,“婷婷受伤我也有责任,这些钱你拿去用,给她买些营养品,就当是我的一点心意。” 陈美玲接过存折看了一眼,他的工资好像每个月都没怎么动过,一个月三百,一年三千六,三年一万多。“挺有钱的呀。”她小声吐槽。这么有钱还让她女儿在医院饿了半个月,真是有点过分,这口气咽不下去,总的给女儿找补找补,“那我可就用了。” “放心用。”沈正峰一点都没有心疼的样子,“我平时不怎么买东西,也不知道该买些什么,你全权做主。” 第二天晚上,沈正峰回到家里,拿回来一大堆单位发的各种补助,从米面粮油肉调料肥皂毛巾衣服鞋袜甚至还有外汇券,应有尽有,“平时用不着所以没有领过,现在正好拿回来给婷婷吃。” 陈美玲看着堆了满地的东西,一下子就不想跟沈正峰计较了,“我想过两天带婷婷回京,回去休养更方便一些,我们两住在这儿怎么都不是个事儿,跟邻居碰面,很尴尬。” 第93章 第93章亲家见面分外眼红 “他们都以为是你……亲戚来了,搞得我还得解释半天。”陈美玲本来想说邻居问的是“老婆孩子”来了,话到嘴边觉得这个称呼从她嘴里说出来不太合适,就变成了亲戚。 沈正峰这几天也在被这件事困扰,以陈美玲的性子来说,他担心如果陈美玲知道了女儿是他的,那陈美玲很可能永远都不会搭理他。因为是他造成了他们娘俩二十年的苦难,尤其是让陈婉婷受了罪,陈美玲会更记仇的。但是他更不敢确定陈婉婷知道了他们是父女关系后的反应,如果婷婷也在计较是他让陈美玲受了罪,肯定也不搭理他。 “哎……”沈正峰叹了口气,这事儿瞒着,他又不甘心,明明分开了二十年的亲人就在身边,他想跟他们相认然后大家一起庆祝一下。 这声叹气让陈美玲以为他也在被这种事情困扰,正巧她觉得女儿在这里养伤恢复的太慢了,索性提出了带女儿回京市的打算。 沈正峰送走她们之后,他看到了放在茶几上的存折,里面的钱一分都没动,他有些低落。不过又一想,他们现在能公开的关系甚至都不是恋人,怎么可能会动用他的工资。 如果他们的关系公开了,王艾伦怎么办,会不会闹别扭,会不会对他更加生疏。 沈正峰在这边发愁,陈美玲带着女儿回到京市后,跟沈大娘每天一起给陈婉婷补身子。炖牛肉炖羊肉每天都得有,实在买不到的时候就买猪排骨,猪肘子。这些也都买不到的时候,陆远及时送来了肉票和牛羊肉。 他一进门直奔陈婉婷的屋子,他看到陈婉婷虚弱的躺在那里,心疼的握住她的手贴在嘴边,“你再受伤,我就想转业回来了。” “没多大事,这段时间每天吃肉,恢复很多了。”陈婉婷看着陆远又黑了一些的皮肤,知道他训练肯定很辛苦。 “你以后在鹏城的时间会不会很多?”陆远突然问道。 “那边有工程,我肯定会经常 过去。” 接着陆远厚着脸皮跟陈婉婷申请了二十万的零花钱。陈婉婷有些担心他被骗钱,不过还是二话不说就把存折递给陆远,也没有问他拿钱干什么去。因为她现在所拥有的本钱,其中一半都属于路远的。 过了两天,陈婉婷发现她家的胡同口停着一辆红色大众高尔夫,她围着这两崭新的两厢小车看了好几圈。胡同里其他人也都围着这辆车不停的啧啧称赞,不知道是谁的车,现在能买到车就已经不是普通人,这种进口车还得要政府指标或者合资公司的渠道才能进口过来,这胡同里谁家关系这么硬? 陈婉婷看够了,拎着油条豆浆回到家里,发现陆远来了。这两天他没声没息的消失了两天,突然又见到了人,“这两天去哪儿了?” “塘沽。”陆远接过她手里的早饭摆在桌子上,“我也买了点儿,”他指着另外一边的豆浆烧饼,“你猜我这两天干什么去了?” “是不是回家挨骂去了?”陈婉婷打趣道,毕竟他爸妈不愿意陆远跟她处对象。 “给你买了个礼物,应该说给你买了两个礼物!”他掏出一把钥匙放到陈婉婷面前。 “车钥匙?”陈婉婷一看,马上想到了胡同口的那辆车,“那辆红色的高尔夫?” “对,”陆远呲着大牙笑着,“虽然花着你的钱给你送礼物有点不地道,但是谁让我对象有本事呢。”接着他又掏出一把钥匙,也放在了陈婉婷面前。 “还有一辆?这辆是……”她看着车钥匙,回想着胡同口好像只停着那一辆车。 “给你放到鹏城了,一辆蓝鸟,你在那边工作多,还是得自己开车才方便。你会不会开车,这两天我教教你。” 陈婉婷会开,但她不能说实话,“行,你教我,这几天我没事在家养病都快躺出蘑菇了,我妈都不让我出门。吃完早饭你就带我出去吧!” “没问题!” 陈婉婷知道虽然是从自己存折里取出来二十万,但那钱也是属于陆远的。这个年代在京市私人很难买车,所以他肯定是跑了关系才给她弄到的指标,还一次性弄了两个指标。 上午陆远陪陈婉婷在工体周围练车的时候,斌子和周开着吉普来围观。他们手痒痒,全都开了一下陈婉婷的高尔夫,接着就开始佩服陆远命好,拿着对象的钱买车送对象,这种事儿在他们谁的身上发生都会被唾弃。结果陈婉婷不但没有唾弃,还开开心心的接受了。 尤其看到陆远手腕上的劳力士,他们更牙酸,“这孙贼要么不找对象,一找就找了个最牛的。” 两人在一旁围观练车的时候,还聊起了陆家的八卦。听说陆家和宋晓敏家关系越来越僵,宋家因为宋晓敏坚持不想分,想找陆家谈一谈,结果陆家关门假装家里没人,直接给人碰一鼻子灰。 不过这也没办法,就目前来看,陈婉婷的本事比宋晓敏大多了,重要的是陈婉婷不用考虑她背后有谁,又有钱又不用担心将来的站队问题,陆家无论怎么发展都是安全的。 另外陈婉婷的服装店这段时间火的就连他们都听说了,那可是京市第一家大型品牌服装店,开业当天门口甚至还有模特走秀,马路被堵得水泄不通,轰动的上了报纸。 开业之后每天门口排长队,男性女性中青年都有,有钱的买职业装,没钱的买休闲装,实在没钱还可以去折扣区买到试穿过的样品,就算没有购买的打算,只是进去逛一逛,出门时手里也会拿着一两个发卡或者女士小包,没有一个人能空着手走出这家店。 斌子趁陈婉婷停下来休息的时候,趴在车窗上问她,“能不能走个后门,每次去都得排俩小时,我妈不好意思排。” “我妈也不好意思排。”周杰凑过来。 “多大点事儿,晚上下了班九点以后,带你们的妈妈来,我专门给你们开店慢慢选。有姐妹兄弟都可以带,告诉我哪天来就行了。”陈婉婷毫不犹豫就应下来。 “那我可真回去叫人了。你不知道现在托关系去你店里买衣服得多有面儿。”斌子说道。 斌子和周杰当天就把这个消息带回了家,他们的妈妈才知道原来还可以这样买,果然是跟国营的不一样。接着他们的妈妈们就知道陈婉婷受伤了回来休养,周杰的妈妈还专门把这个消息传到了叶静秋耳朵里。 因为陈婉婷没少帮周杰,周杰的妈妈也很喜欢陈婉婷,所以跟着周杰一起看不惯陆远爸妈的做法。她专门把消息传过去,就是想看看他们爸妈什么态度,要是心眼儿太小,她就再让周杰把这件事传到陈婉婷耳朵里。因为上次在医院见过以后,周杰妈妈也相中了陈婉婷。 叶静秋知道服装店开业的事情,毕竟上了报纸很难不知道,但是陈婉婷生病的事她知道后,就有些坐不住了。她中午下了班跑回家找老陆商量这事,两人关起门来一合计,正式拜访不合适,但是拎着营养品去看一下还是要的。现在跟宋家闹得已经没有可能了,他们应该见好就收,不能总给那姑娘冷着脸。 陆振国打量了一下叶静秋,“今天我陪你去新开的那家店买点衣服再去探病,你这衣服穿了一个月了,是不是没有新衣服穿?” 叶静秋照了下镜子,这衣服是上次陈婉婷给她送来的,又好看还好穿,单位里人人都夸,她根本舍不得换下来,“有衣服,你的裤子不也穿了一个月了?” 陆振国看看自己的裤子,也是上次陈婉婷给他送来的那条有点收裤腿的西裤,被单位的人看到就夸版型好穿着显得特别板正人也帅气了不少。 两人看完互相没再说话,都有些尴尬。 第二天一大早,叶静秋拿着营养品赶在陈美玲上班前敲响了陈婉婷家的院门。 陈美玲开的门,看到叶静秋的时候错愕了一下,她记得在那个饭店里,就是这个人坐在陈婉婷的对面,高傲的说着她的女儿配不上陆远。 她顿时有些生气,没有好脸色的问道:“请问您来找谁?” 叶静秋没想到一开门陈美玲的表情就在她的面前变了,她的身份和地位让她没怎么受过这种待遇,她恨不得转身马上就走,不过想到来的目的,还是忍住了,“听说婉婷生病了,我来看看她。”她微微笑着说道。 陈美玲不知道她葫芦里卖的什么药,犹豫了一下,侧过身体,让叶静秋进了院子。 叶静秋走进去一看,他们正坐在院里的长桌子上吃早饭,坐在首位的是个老太太,一边是陈婉婷,另一边是……陆远? 这小子怎么会在这里?什么时候回京的,怎么都不回自己家吃饭,跑到人家家里吃早饭!问题是,她和他爸都不知道这小子回了京! 她一时间愣在那里,陆远一看,急忙过来把她拽到饭桌旁,“妈您怎么来了?还来的这么早,早饭没吃吧?过来吃两口再去上班。” 叶静秋心里五味杂陈,“你什么时候来的?什么时候回来的?都不回家?” 陆远无所谓的说道:“上次不是跟您和爸说了吗,不回去了,我结婚的事儿您也别管,我打算入赘,您要是想我了,过来看我一眼就成。” “你……”叶静秋又气又有点失落,她没想到上次陆远回家说的话是真的,但是这样不把父母放眼里也不对啊,“那你住人家家里也不是个事儿啊,你们又没有结婚。” “阿姨,我家屋子足够,”陈婉婷解释道,“我姥的正房有两间屋子,他睡另外一间。” “租这么大的院子,房租不便宜吧?”叶静秋环视了一圈这个四合院,干净又利索,花花草草长得都很健康,一看就是精心照料的。 “不是租的,他们买的,”陆远边吃边回答,“花了五十万吧好像?” 买的?这么贵…… 说话间,陈美玲也坐回来,替陆远解释,“孩子说要出去住宾馆,我说他都回家了还住外边干什么,就把他安排到老太太正房里了。孩子们的事儿我不干涉,所 以他们都看中对方,我就支持。你上次在饭店里对我女儿说的话我还记着呢,我们虽然是个体户出身,但也不是趋炎附势的小人,就算你家都是官儿,我家是平头小老百姓,但是我女儿并不会低人一等,相反的她很优秀,所以我不会像别人家那样强求我女儿必须得到你们的认可才能结婚。我的意思就是,只要我女儿愿意,她随时都可以跟她看中的任何人结婚。” 叶静秋听出来她的怒意了,她是说陈婉婷想跟谁结婚就跟谁结婚,只要她愿意,所以她不会巴结任何婆家,要是婆家摆脸色,她根本不稀罕,换人就是了。 她觉得这次她很没面子,因为陈婉婷并不是非陆远不可,但是陆远却认准了陈婉婷。 “上次阿姨有点口不择言,”她认真的跟陈婉婷道歉,“借着这次机会跟你道歉,”她把营养品放到桌子上,“听说你生病了,就过来看看你。一会儿还得赶着去上班,就不陪你们吃饭了。”她一早晨都被气饱了,怎么可能继续坐在这里吃饭! 第94章 第94章不再是秘密 叶静秋没有在四合院里多待,她那不争气的儿子就知道给她丢脸。 她借口上班就匆匆忙忙从四合院出来,其实她今天已经请好假了不用去单位,来的早只是因为担心陈婉婷生病了不方便给她开门,所以在陈美玲上班前来的。 她走出胡同,才吐出一口气,在四合院快憋死了。去年的报纸刚鼓励万元户,今年就看见了五十万元户,还买了四合院。他们的房子都是单位分的,算了,有单位有工资比什么都强,不用花钱就有房子住。 她打算坐公交回家,身后传来喊声,“阿姨——” 陈婉婷跑过来,“去单位吗?我送您。”她拿着车钥匙开了叶静秋面前这辆红色高尔夫的门,“陆远一会有别的事,我送您去单位,放心吧我的开车技术很可以的。” “你自己的车?”叶静秋看看车又看看陈婉婷,这车不便宜,她认识这车,她们单位通过外交渠道弄来两辆,跟这个一模一样,据说一辆十几万,是一个小众又高端的车,只有大领导会见重要外宾的时候才会用,平时用的最多的是拉达菲亚特。 “是我的,刚买来没多久。”陈婉婷没说陆远买的,不然叶静秋可能会崩溃,“平时我开,我不在的时候我妈开。这几天陆远住这儿,也是为了方便教我妈开车。” 叶静秋心一横,坐了进去。 真是舒服,确实比拉达舒服多了。 陈婉婷问了单位地址,熟练的开车上路,“我妈跟您说的话,您别往心里去,她就是护犊子,只要不牵扯到我,她是一个很好说话的人。”陈婉婷解释道,她不希望叶静秋因为这事跟陆远闹别扭,因为以后陆远一定会后悔,“其实我妈爱护孩子的心跟您是一样的,我能理解,所以我并没有生您的气,也谢谢您今天来看我。” 陈婉婷说着软话,叶静秋的心里顺畅了许多。 到了单位门口,叶静秋下了车,陈婉婷从后备箱拿出来两个手提袋,袋子上印着服装店的品牌,“阿姨这个是给您和叔叔的衣服,本来想过几天病好了再去您家,今天正好见到您了。” 她两袋子塞进叶静秋手里,“对了,后天晚上我们服装店晚上九点开始有包场活动,斌子周杰他们的爸爸妈妈都会来,还有他们的亲戚,您和叔叔也来吧,白天排队的人多,这是晚上专门给你们准备的专场。” “晚上人很多吗?”叶静秋听了很心动,“我也可以带亲戚?” “人不多,可以带亲戚,您定了要去的话,我开车去接您和叔叔。” “嗯……行!后天晚上麻烦你来接我们吧。”叶静秋看了下手里的手提袋,沉甸甸的,里面肯定又有好几身衣服,“谢谢你的衣服,上次送的我和你叔叔都很喜欢,他穿了一个月都没换下来。” 陈婉婷看出来叶静秋态度的转变,她痛快的说道,“你们喜欢就好,以后您和叔叔的衣服我全包了。” 叶静秋站在路边,看着陈婉婷开车潇洒的离开。 她不由得又叹一口气,这两年因为结婚的事情把陆远越推越远,到头来还是得依着他,这一开始的坚持又何必呢。 这时有同事骑着车子上班,看到叶静秋后停在她旁边,“呦,我还以为你坐领导的车来了呢,仔细一看不是领导,那姑娘是谁啊?”同事看着远去的红色高尔夫。 “哦,陆远对象,早晨碰见了送我过来。”叶静秋转身跟同事走进单位。 “有对象啦?是不是那谁老给你穿小鞋就是因为这个?哎呀你这袋子衣服什么时候买的,现在排队都得排俩小时。” “陆远对象送的,给我和老陆都买了。”叶静秋笑了笑就拎着袋子上楼了。 晚上叶静秋跟陆振国说了早晨的事,陆振国沉默半天,决定得先让那小子回家住,不然他们的老脸得在陆家丢尽了。 不过去叫陆远回来的事情他两谁都不愿意去,因此锁定的最好时机是后天晚上,等陈婉婷来接他们的时候,顺便让陆远回家来。 可是当陈婉婷接他们的时候,他们才得知陆远就在当天早晨归队了。 陈婉婷有条不紊的安排着工作和学习,京市的服装店基本都由陈美玲管理,同时她按照陈婉婷的想法,还培养了十多名储备经理。这些储备经理在未来的分店会承担起重要的责任。 鹏城的设计团队在无数次的测量和修改之后,终于定了设计终稿。因为早期的设计全都侧重于实用,他们希望在有限的面积内容纳最多的住宅,达到利润最大化。但是陈婉婷要求住宅求精不求多,哪怕减少两栋联排,就算少赚钱,也要确保业主的私密性和舒适性。她希望业主出门就像逛公园一样舒服,而不是出门就跟对面的邻居打招呼。 这种要求在设计师的眼里只有一个词能概括,那就是“浪费”。 因为这六亩半的面积,陈婉婷最多只允许建六栋联排别墅,每栋总高六层,每一户都是三层复式。每栋左右有三个单元,所以整个小区里面只有36户住户。这种户型安排,在这时的鹏城,算一个大胆的尝试。 有了具体的数据,成本也很快就算了出来。总体土建成本需要270万元,加上配套的人工湖和大量的绿化需要50万元,水电等基建需要30万元,设计费总共20万,其中一半给设计院的老师,一半给江砚舟和公司的设计师。再加上买地的200万,总成本是570万元。 总建筑面积为10800平方米,最终保本单价是每平米528元。也就是说,如果按照每平米528元销售,每户售价15.84万元,那么就能覆盖全部的成本。 鹏城普通住宅的售价是每平米最多400元,涉外公寓最高每平米售价1500元,如果定位客户群锁定港商或者外资高管,若果她将每平米价格定在2580元,每户总售价77.4万元,如果按照全部销售完计算,总利润将会达到2216万元,利润率高达389%。 从港商和外商兜里掏钱,陈婉婷没有一丝愧疚感。 沙盘模型和样板房很快就建好,她在鹏城和羊城全面铺广告,同时在港城TVB、ATV黄金时段和《明报周刊》《信报》还有地铁灯箱同时投放,商业电台和财经杂志做重点推广。 楼盘预售期如果交全款,将享受总价九五折优惠。 陈婉婷趁机给自己留了一户,也给沈正峰留了一户。因为后续还有很多需要沈正峰帮忙的地方,给他送一户住宅绝对划算。 陈婉婷的猜想果然是对的,港商对地产增值这一点有着敏锐的嗅觉。她的别墅区是紧挨着香蜜湖的湖景别墅,又是鹏城首座欧式别墅区,与港城的拥挤不同,这里就像城市花园一样,低调又奢华。 所以在开盘不到两个月内,三十 多户全都卖了出去。 陈婉婷起初有些奇怪,她预计的销售周期需要一年甚至更多,没想到两个月就能卖完。后来跟同事闲聊时才知道其中细节。 原来是霍世钧的原因。 霍世钧看到香蜜湖花园别墅的广告时,就打算去探听一下详细信息,正好看到陈婉婷陪着沈正峰在那里签合同,于是他大笔一挥,痛快的买了两户。 霍世钧的动作同样没有瞒住顾家的眼线,顾家一打听,沈市长在这里买了,那么顾家也要买,所以顾家一下买了三户。这两家在港城的商界打的不可开交,他们在鹏城的动作同样引起了嗅觉敏锐的其他港商的注意,因此其他港商闻着味儿找到香蜜湖花园别墅,也出手买了一两户。因为跟港城比起来这里的价格很低很低,就算买了以后放着不住人也不用担心亏损。 由于港商和富太们扎堆来买,富太圈里的其他人为了跟富太靠拢,也就一起来买了。 所以这就造成了不到两个月就售罄的景象。 看着账户里躺着的两千多万,陈婉婷只是一味的要求生产安全。 沈正峰为了方便见陈婉婷,所以经常视察花园别墅工地,工人们干的越发起劲。陈婉婷在工地也会跟沈正峰聊起京市服装店的生意和陈美玲的现状。当沈正峰得知有人给陈美玲介绍了一个处长的时候,他才真的坐不住了。 他将医院给他的血液检测结果拿给陈婉婷看,陈婉婷看到上面写着的不是她熟知的DNA检测,而是写着HLA分型检测,还疑惑的问沈正峰,“这是什么东西。”因为这时还没有DNA检测,而陈婉婷根本没有听说过HLA。 沈正峰有些紧张的说道:“就是你住院的时候抽了我的血,意外检测到……我和你是父女关系。”他担心陈婉婷不能接受这个事实。 “父女关系?”陈婉婷又仔细的看了一遍检测结果,“怪不得。”沈正峰想象的画面并没有出现,陈婉婷的反应更像是终于明白了某些原因似得。 “你……能接受?”沈正峰甚至想了一个月如何跟陈婉婷解释当年的事情,结果陈婉婷并没有问。 “怪不得以前姜家老太婆那么不待见我,所以我这性格也能解释的通了。”她像是解释给沈正峰听,又像解释给自己听,“我一直都在琢磨我的性格像谁,我不像我妈,也不像姜二亮,我以为是我重……我成长后看开了,不服就干,现在看来我性格是随了您。”陈婉婷想到,这么说起来的话,上辈子的性格像极了陈美玲。 在沈正峰期盼的目光下,陈婉婷又想到了其他问题,“所以您是一直知道的,如果不是我妈处了个对象,您就会一直瞒着吧。不过瞒着也有好处,毕竟我以后还要在鹏城搞钱,如果让您的死对头知道您女儿干这个,没准就等着咱两犯错。这对艾伦也不公平,他还在那边惦记着得到父爱,结果父爱转眼就被分出去一半,他那个别扭的性格还不得哭死。我妈那边我不知道她和那个处长处的怎么样了,要是真有了感情,没准您这儿还得歇菜。” 沈正峰的心忽上忽下,一边感叹真是自己的女儿,总能跟自己想到一块去,另一边却在担心,她分析的这几点,确实是自己的困扰。 不过重点是陈美玲,不能让他们这么快就有结果。 所以当天下午沈正峰就请了假,飞回京市。 第95章 第95章老式爱情 沈正峰回到京市已经到了晚上,他直接去服装店外等陈美玲下班。店外同样等了一个男人,年龄大概四十左右,看起来憨厚老实,沈正峰感觉这个人应该就是那个处长了。 没多久服装店下了班,陈美玲出来的时候已经到了晚上十点。那个男人先迎上去,“小陈同志,你下班了?还没吃饭吧。” 陈美玲说道:“还没有,不过我得回家做饭,家里老太太还等着呢。” “那……”男人搓搓手,腼腆的问,“介不介意我去蹭顿饭?我也没吃,来的时候我路过菜市场买好了菜,可以去了直接做。” 陈美玲犹豫了片刻,最后下定决心似得说道:“行。”陈美玲说着准备往停车的地方走去。 “不行!”沈正峰从阴暗的地方走过来,他看了眼陈美玲,确定她没有生气,接着又带着敌意看着那个男人,“同志,抱歉,今天不方便招待你,我刚回来,我们还有事情要说。改天我们一起请你吃饭,咱们再好好认识一下。”说着他垂着手偷偷握住了陈美玲的手。 陈美玲拧了半天没有挣脱出来,她嗔怪的看向沈正峰,小声说道:“你干什么,放开我手。” 沈正峰握的紧紧地没有放。 对面的男人看到后警惕的问道:“他是谁?是不是占你便宜了?” 看着这男人想上前动手,沈正峰也毫不示弱的对视着,陈美玲急忙站到两人中间,把沈正峰挡在她身后,“不是不是,你误会了,他是我一个朋友。” “男朋友!”沈正峰在后面大言不惭的强调。 陈美玲听到“男朋友”这个称呼,瞬间脸红。就好像说“对象”这个称呼,是两个人大大方方合情合理的相处,可是说“男朋友”这个称呼,就带着一种亲昵和暧昧。 “你瞎说什么呢。”陈美玲红着脸小声质问。 “我没瞎说,我在追你。”沈正峰声音不小,让对面的男人也听到了。 男人松口气,“既然还没有确定关系,咱们就是公平竞争,最后小陈同志选谁还不一定。” “你赢不了我的,我在鹏城市委工作,我姓沈,你去打听打听我是谁。”沈正峰说完就拉着陈美玲的手就往路边走,“给我车钥匙。” “你今天怎么了?你要干什么?”陈美玲担忧的问道,同时把钥匙交到沈正峰另外一只手中。两人没空关心身后的男人,陈美玲更关心沈正峰为什么生气了。 沈正峰打开车门,牵着她的手送她坐进去,又给她关上门,自己坐到了驾驶座,“先回去,晚上有事跟你说。” 两人回到四合院,发现沈大娘已经睡觉了,给陈美玲留的饭还温在锅里。陈美玲把饭端回屋里,又给沈正峰拿了筷子,“快趁热吃吧,你有什么事跟我说,是不是婷婷遇到危险?” 自从沈正峰说有事跟她说,她一路上都心神不宁,结果沈正峰守口如瓶,她只能把他带回来。 沈正峰咬了一大口馒头,“婷婷没事,我吃完再说。” “嗯。”陈美玲坐在他对面小口的吃着,她不知道沈正峰葫芦里卖的什么药,今天为什么要说那些让人困扰的话。 没一会儿两人吃完了,沈正峰端着碗筷去厨房洗干净,然后又回到陈美玲的屋子里,一把将陈美玲的手握在掌心,“我想跟你搞对象,跟你结婚,跟你一起生活。” “啊?我,你,你前妻不是准备跟你复婚?你来找我干什么。”陈美玲心跳的非常快。 “我从来没有想过跟她复婚,我也不会同意复婚。” “可是,我们都有孩子,如果做这个决定,孩子们不接受怎么办……” “我二十年前错就错在把别人的想法放在第一位来考虑,而没有把你放在第一位,当年我就应该硬着头皮跪在你家门口求得你父母的同意。那时错过了你,这次我不想再错过你,我只想跟你成家,结婚,其他人的想法,全都放在后面。” “可是……你工作那么有前途,我跟不上你的脚步,到时候会给你拖后腿。”陈美玲还在退缩。 沈正峰扶着她的肩膀,把她抵在墙上,又抬起她的下巴,跟他对视,“我只想跟你结婚,跟你过日子,跟其他任何因素都没有关系。你告诉我,你讨不讨厌我?” 陈美玲微微的摇摇头,紧接着一个热热的吻落在她的唇上。没多久她就软了腿,靠在沈正峰身上。 沈正峰直接将她抱到了炕上,这个四合院还保留着土炕的结构,为 了冬天取暖方便,正因此现在也方便了沈正峰。因为土炕结实,不会发出响声。 事后沈正峰搂着陈美玲,轻轻咬着她的手指头,贴在她耳旁说着悄悄话,“还记不记得二十年前咱两那一次?” 陈美玲刚经过一场酣畅的运动,一只胳膊遮住眼睛,微微点头。 “那次之后,你是不是就怀孕了?” 陈美玲陷入沉思,“不确定,那次之后一个星期被关在家里,逃出去就被拐了,不过到了村里九个月就生了婷婷,还差一个月才足月,那时候挨过打,吃不饱,所以才早产的。” 沈正峰将她紧紧搂住,用微微冒出来的胡子摩挲着她的脸颊,“我们有一个女儿,非常优秀,非常争气,她长得像你,性格像我,她把你照顾的很好,你也把她养的很好。” “婷婷?”陈美玲推开沈正峰,“你的女儿?” “嗯。”沈正峰又将她拉到怀里,“我知道这个消息的时候,失眠了好几个晚上,我怕你们恨我,讨厌我,所以不敢告诉你们。可是我们女儿知道了之后,她好像很轻易就接受了,还很理解我,所以我在赌你也会接受我。本来我想着慢慢的靠近你,可是听说有人给你介绍对象,我就着了急,丢下工作回来找你,我怕再次错过你,所以,可不可以再给我一个机会,我想跟你过日子,等了二十年的日子。” 陈美玲静静的想了半天,才回答道:“我不能直接答应你,得婷婷和干妈都同意,我才能同意。” “行,干妈那儿,交给我。” 第二天早晨沈正峰洗漱过后就敲门进了正房见沈大娘,他没让陈婉婷进去,他说要是挨骂就骂他一个人就行,不用两个人都挨骂。陈美玲一边准备早饭,一边竖着耳朵听正房里的动静。 过了很久,沈正峰才从里面出来,他走路有点瘸,挪到桌子旁揉了揉膝盖,“干妈同意了。”他跟陈美玲汇报。 陈美玲心疼的正要蹲下来给他揉膝盖,沈大娘从屋子里出来,重重的咳了一声,陈美玲急忙起身,沈正峰也跟着站起来。 “既然你们选择再次在一起,就一定要肩负起自己的责任,你们两个人都有工作,都有孩子,你们要替他们撑起一个家来,也要给他们解开心结,不能让他们两个互相有矛盾。你们两个在将来的生活中,得互相扶持,互相体谅,不能计较彼此付出的多少。” 通过了沈老太太的考核之后,沈正峰让李秘书把自己的所有证件全都送回来,两人都开好了介绍信和证明,在一个午后,去民政局正式领了结婚证。 “这是我第一次领证,”陈美玲摩挲着那张纸,“真好看。” 沈正峰注视着陈美玲的笑颜,“结了婚,我就能正式申请住房了,到时候咱们好好布置咱们的家,婷婷还给了我一套别墅,你跟我回鹏城的时候,我把别墅转到你的名下,到时候你想住哪儿咱们就住哪儿。这次工资存折你得收下了,上次给你的时候你又给我留在那儿,让我好伤心。我婚假能休七天,这个星期我好好陪你,假期结束后,咱们就得两地分居了。”沈正峰越说声音越低。 “知道啦!”陈美玲捏着他的鼻子,“我会去看你的。” 陈婉婷对于这次沈正峰的雷厉风行的动作感到十分意外,以前他想东想西就是不敢迈出那一步,这次倒好,一步到位。 她买了两块浪琴情侣手表作为新婚礼物准备送给两人,她把鹏城的事情安排好之后,也踏上了回京的路。 陈美玲和沈正峰能修成正果,陈婉婷十分支持。同时她也有种奇怪的感觉,陈美玲能找回初恋顺利再婚,她应该开心的,但是她有点开心不起来。 回到京市,沈正峰和陈美玲在饭店定好了包间,专门邀请了陈婉婷和王艾伦。 陈婉婷到的时候王艾伦已经垂着脑袋坐在那里,陈美玲坐在一旁哄着他,沈正峰有些手无足措。 她进门跟所有人打了声招呼,将礼物送给他俩,又冲着沈正峰一伸手,“改口费。” 沈正峰一愣,随即笑呵呵的看向陈美玲。 陈美玲从包里掏出来一百块的红包递给陈婉婷,陈婉婷双手接过来之后痛快的喊了声“爸”! 沈正峰偷偷抹了下眼角。 王艾伦笑不起来,他垂着脑袋坐在那里抠手指。陈婉婷一拍他的肩膀,“还没改口呢吧?赶紧要改口费啊,赚钱的机会不能放过。” 王艾伦猛地站起来,甩门走出包间。 陈美玲着急想去追,陈婉婷将她拦下来,“你们信我,我来搞定他。先上菜。” 三人吃了一半,王艾伦饿着肚子又回来了。他偷偷看了眼沈正峰,结果发现没一个人在意他,他气呼呼的坐下来,拿起筷子就大口吃饭。 陈婉婷这时拿筷子敲了一下王艾伦的手,王艾伦赌气似得放下筷子。 陈婉婷说道:“我先声明,从现在起,我是你姐姐,有血缘关系的那种。不论你承不承认,事实就是这样,所以,从现在起,我揍你,合情合理!” 说完陈婉婷起身,揪着王艾伦的后脖领子把他拎出了包间。 两人到了饭店外面,陈婉婷站在台阶上平视着王艾伦,“觉得不公平?你的爸爸不爱你,他还有了别的孩子?你要知道,这个世界就是这么不公平,你在美国的时候就应该能感觉的到,所有人看你的眼光,一定不是平等的。所以你想回来找平衡,希望所有人把你当小孩子哄来哄去,给你找回你那丢失了十几年的亲情?想开点弟弟,这个世界,没有谁是围着你转的,你想要什么,除了自己去争取,没人会知道你脑子里想要的是什么,然后送到你面前。你想要父爱,你就去争取,你让他看到你的优秀,看到你的价值。” 王艾伦用袖子抹了一把眼泪,不甘心的说道:“但是,我妈说,他不爱我,他抛弃了我,只有我妈要我,所以,我为什么还要争取他的爱?” “任何事,你都应该从两面去了解,当年你爸所处的环境,连自己都快没命了,怎么保你?你这么大,任何事都应该明辨是非,而不是人云亦云。你妈如果说的都对,你为什么这么希望逃离你妈的身边,难道不是她控制你控制的太厉害?既然你觉得不舒服,那就该逃离,你的人生是你自己掌控的,不是身边的人施舍给你的。你如果连自己的人生都掌控不了,连自己想要的东西都不知道去争取,连你害怕的环境都不敢去逃离,那么你就不配做我的弟弟,也不配做沈正峰的儿子,你只配一辈子活在怨念中,抱怨这个抱怨那个,然后自己缩在美国的下水道,被他们歧视,被他们欺负。” “你说的轻松,就好像你能做到似得。”王艾伦不服气的说道。 陈婉婷冷哼他一声,“至少我现在手里的资本,是我自己赚来的,沈正峰也是我争取来的,还有我对象,也是我争取来的,你看我现在拥有的东西,哪个是别人施舍的?只有自己掌握主动权,才算真正的属于自己。”她点点王艾伦的脑门,“你自己想想吧,如果你还想回到你妈身边,你就拉着脸回去跟他们道别,以后再也不见,以后你自己的人生,自己回去闯吧。如果你想改变自己现在的生活,想要弄清楚当年到底怎么回事,想要知道你爸到底爱不爱你,你就该主动出击,张嘴去问,用心去感受。行了,菜都凉了,我要回去吃饭,你自己留下好好想一想。” 陈婉婷转头就走,王艾伦紧紧的跟在她身后。 一进门,他别别扭扭的学着陈婉婷刚才的样子,一伸手,“改口费。” 这三个字,让陈美玲开始抹眼泪,沈正峰也红了眼睛。 陈美玲连忙拿出来两个一百元的红包递给王艾伦。王艾伦捏着红包,嘴巴扭捏了半天,“爸,……” “哎。”沈正峰声音沙哑。 陈美玲说道,“叫我姨就行,咱们还是一家人。” 王艾伦到底没有叫出来。 婚假到了第三天,沈正峰在四合院吃晚饭的 时候,通知了其他四人,“明天你们跟我一起,去见一个人。是我的老领导,也是老恩师。他知道我终于跟你结了婚,想见见你,还想见见咱们的两个孩子。” 【END】 第96章 第96章谈婚 婚假的第四天,陈婉婷开着车,带着新婚的父母和王艾伦,按照沈正峰指的方向前往目的地,只是这个目的地,越走越让她紧张。 绕过一面面灰色的墙,又经过了数个警卫员,他们终于在一栋房子前面停下来,他们四人全都接受了全身的检查,并且上交了所有的身外之物。 警卫员将他们四人带进了会客厅,给他们沏好茶,并且让他们在座位上稍微等候。 没过一会儿里面的人走出来,警卫员带着他们四人进去。 陈婉婷看到了一个不可思议的老先生,她只在电视里和报纸上见过他,此时真人就坐在她的对面,她感到一阵紧张和激动。 沈正峰给老先生看了他的结婚证,又正式介绍了陈美玲和陈婉婷,老先生询问了沈正峰工作中的困难和心得,接着让父子俩出去,单独留下了母女两人。 “不要紧张,”老先生微笑着说话,声音低沉有压力,“咱们随便聊一聊。我知道你们的事情,你对沈正峰这个人怎么看?”他问陈美玲。 陈美玲接到目光就想起立,老先生摆摆手让她坐着说。陈美玲拘谨的坐好,说道:“他是个好人,对我很好,也很热爱工作,就是有点不听话,他胃病总犯,还不好好吃饭,也不好好休息。” 老先生柔和的笑着,“二十年前你们背着我只处了一年,加上这次相认不过半年的时间,你怎么肯定他是个好人?” 陈美玲自信的说道:“我女儿性格像他,我女儿非常优秀,不论做什么都很认真,执着,所以我敢肯定他也差不了。” 老先生的目光落在陈婉婷身上,陈婉婷也不由得直起了腰板。 “我早就知道你了,小同志。” 陈婉婷马上紧张起来,为什么早就知道她?在这一刹那,陈婉婷回想了所有她做得不对的事情。 “周奕夫跟我提过你,还有付老头的儿子付建民,也跟我提过你,你人不大,想法很胆大。” 周杰的叔叔还在这里提过她?也不是没可能,毕竟她那时就像个刺头一样。付建民?陈婉婷很快就想起来了,这不是平城煤矿一局的局长嘛,这么大背景?付局长曾经用一个平城煤矿的内部记事本换走了她的煤炭销售笔记,在那个身单力薄的时候,她还借着那个笔记本在外面装了好几次大尾巴狼。 “那个时候年少轻狂,也不知道自己会不会捅娄子,做事欠考虑,只知道按照自己的意思一股脑的往前冲。”陈婉婷辩解道。 “那现在呢?”老先生认真的问。 陈婉婷这下不敢随便回答了,她做的那些事,老先生肯定都知道,包括现在的服装店和她的地产,“真正的接触了市场我才知道没有我想的那么简单,我能赚到钱完全是因为顺应了国家的政策,国家想让百姓的钱包鼓起来,我们只要努力,肯定就能赚到。” “你现在的成就在你们同龄人当中已经算凤毛麟角,往后你还有什么打算?”老先生问道 “现在赚的还远远不够,我想积累更多的资本,我希望在将来我有足够的底子去进行科技产品的研发,并且将新科技用于军事,用于百姓的日常生活。我希望面对危险时,我们的子弟兵每个人都拥有最先进的装备,尽可能的减少伤亡。”这是她很早就定下来的目标,她知道自己无法在其他地方保护陆远,只能抓紧赚钱,用赚的钱研发新装备。至少在上辈子的那个时间点,陆远不会再次牺牲,她希望陆远能安全的活下来。 老先生又跟他们聊了十几分钟,最后两人走出来的时候,陈美玲手里还拿着一副手卷。 沈正峰和王艾伦等在门外,看到陈美玲手里的东西问道:“拿着什么?” “老先生送给我的字。”陈美玲双手捧着,珍惜的不得了。 “写了什么,给我看看。”沈正峰很好奇,不知道老恩师会给他们什么忠告。 他打开手卷,上面写着苍劲有力的四个字:鸿案相庄。 “我老师很看中你啊。”沈正峰小心的卷好手卷,拉着陈美玲的手往院子外走去。 院门外不远处站着宋晓敏,她看到了从老先生屋子里出来的陈婉婷,惊讶的合不拢嘴。今天她和她爸跟着远房大伯来办事,大伯早就进去了,他们一直等在门外。她没想到陈婉婷也会来这里,还从里面走出来,那四个人很像一家四口,夫妻两牵着手,一儿一女跟在后面走。 但是她记得陈婉婷是地方上来的,老家还是农村的,她爸爸怎么看都不像农民啊。 “怎么了?在看什么?”宋晓敏的父亲看到她一直盯着一家人,目不转睛。 “爸,那四个人是谁?”她一指准备上车的陈婉婷一家人。 “不认识,怎么了?” “那个女的就是陆远现在的对象。” 宋父这才仔细的看向那个方向,可是四人已经坐进车里,看不清长相。 没几分钟宋晓敏的大伯走出来,上了他们的车,再一起回宋家聚会。今天本来是固定的家庭聚会日期,大伯临时有事要出来一趟,宋晓敏的爸爸也刚巧开着单位的车来的,所以他主动揽过来临时司机的任务,送大哥来这个他根本想都没敢想的地方。 聚会上宋父问大哥,“哥你进去之后,出来的那一家是谁?” 大哥想了一下,“就是沈正峰,你不认识?” 宋父摇摇头。 大哥解释说:“是老先生的得意门生,他的重点培养对象,怎么了?” “哦,没什么。”宋父好羡慕那个人,按理说他们宋家才是本家,但是老先生更看重他的得意门生沈正峰。宋家的所有人都知道,沈正峰在最危险的时候哪怕豁出自己的命也没有出卖过老先生,老先生把他的得意门生排在第一位,把宋家排在了后面,就是因为宋家远房表亲戚在危难时候跟沈正峰离婚,自己带着孩子远走高飞。 而这些事情宋父全都是听说的,他根本没有机会见到沈正峰。 “他们四个人是一家人吗?”宋晓敏壮着胆子插嘴问大伯。 大伯点头,“听说沈正峰找到了亲生女儿,今天看来确实没错。怎么你们俩突然对他们家感兴趣?” 宋晓敏情绪突然很低落,“没什么,谢谢大伯。” 宋晓敏一下子就钻出了牛角尖,她不再为陆远的选择而困惑,也不再想缠着父母让他们去找陆远的父母说情。因为陈婉婷实在是太优秀了,方方面面,所以陆远选了陈婉婷是应该的。 陈婉婷的生意在老先生面前过了明路,她更加大胆。她盘了盘服装店两个月的收入,跟蔡世襄一商量,决定花二十万对春晚进行独家冠名赞助,同时在全国报纸黄金位置和电视新闻前五秒的黄金时段打广告。,服装店一下子全国知名。 同时陈婉婷带着王艳等人前往几个经济排名很靠前的省会城市,跟当地的发改委或 招商局商谈,希望当地政府免费出让土地给他们用,他们新盖大型商场,他们将服装店开进来,吸引更多的品牌商入驻,他们会为当地创造更多的就业岗位和经济价值。 当地招商局很快就同意了,因为他们只需要免十年的租金和税收,十年之后,商场和土地的所有权全部回到招商局手里。 这些商场都借了服装店的东风,在春晚演出后,人们蜂拥而至。 在大年初六,叶静秋和陆振国两人正式拎着东西来了四合院拜访,他们推门一看,这个四合院比上次可热闹多了。 陈美玲和沈正峰两人都在,陈婉婷和他们那个不争气的儿子也在,还有一个看着很洋气的男孩,应该就是沈正峰的儿子王艾伦了。 老太太在院子里指挥王艾伦和陆远扫雪,陈婉婷在一旁团雪球给他们捣乱,陈美玲和沈正峰在旁边靠在一起看着他们打打闹闹。 叶静秋和陆振国决定来拜访,跟前两个月宋晓敏有关系。 因为宋晓敏家当时跟她大伯打听到陈婉婷的事情之后,一回家夫妻两决定不能继续给陆振国两口子甩脸色,他们必须把关系搞好,如果宋晓敏能跟陈婉婷处成朋友,那就更好了。 所以那两个月叶静秋在单位突然被宋晓敏她妈频繁示好,陆振国也被宋父示好,他们夫妻两回家还在商量是不是发生了什么事,他们的态度变化这么大。于是叶静秋打着请宋晓敏喝咖啡的借口,问出来事情的原委。 让他们完全没想到的一个发展,陈婉婷竟然是那位老先生的学生的女儿。 这身份这背景,比宋晓敏家里可强大的多。 还得是陆远有眼光,当年在村儿里就把陈婉婷拿下了。 但是他们两个之前对陈婉婷的态度那么不好,陈美玲肯定咽不下这口气。陈美玲惯孩子的名声借着沈正峰的身份,在圈子里也是渐渐出了名,现在谁都不敢招惹陈婉婷,所以叶静秋和陆振国犯了难,怎样才能挽回他们之前的形象。 夫妻两为了这事儿专门跑去军区找陆远商量,谁知陆远一点都没有惊讶,原来是陈婉婷得知自己身份的当天就给陆远打去了电话。 陆远甚至想多看看自己父母焦头烂额的样子,谁让他们之前硬是逼着陆远跟宋晓敏定亲呢。 不过最后还是陆远给他们吃了定心丸,陆远了解陈美玲的性格,只要不牵扯他们的女儿,陈美玲就是一个性格十分软的女性。 接下来的这一个多月,叶静秋见陈婉婷总是很忙,她就经常找时间去服装店买衣服见陈美玲。她会问陈美玲怎么搭配上班穿的衣服,怎么搭配过年的衣服,有时候还会带一些小点心给陈美玲送过去,她上班时不能按时吃饭,总是饿肚子,小点心非常适合她偶尔吃一口。 在陈婉婷放假在家的时候,她也会给陈婉婷送去她亲手炖的牛羊肉,和包的包子饺子。 只是这次过年正式的拜访,是他们第一次看见沈正峰。原来这就是老先生看中的学生,也是陈婉婷的亲生父亲。 陈美玲把人请进暖和的堂屋,陈婉婷和陆远也乖乖的跟了进去,王艾伦一看院子里的人全都进屋了,他也扔了笤帚跑进屋子里暖手。 几人寒暄一番,陆远的父母正式提出订婚和结婚的事情。 因为再过半年,陈婉婷就到了法定结婚年龄,他们想先把婚事定下来,该走的程序全都走完,等到陈婉婷一满20岁,就可以马上结婚。 还没等陈美玲夫妻两发表意见,老太太直接否决,“二十就结婚,太早了,婷婷太小了,她还有学业和事业,不能让家庭绊住她的脚步!” 沈正峰和陈美玲一起点头,他们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这么早就步入婚姻。 叶静秋两口子犯了难,陆远今年26岁,这要是再拖两年,他们的儿子就成了三十的老光棍儿了。 但是陆远也同意老太太的意见,他没敢跟任何人说他的想法,他要在这几年拼出自己的话语权,那必然不会安安稳稳,他参加过很多危险的任务,很多时候都会命悬一线。他不想让陈婉婷过早的跟自己绑在一起,如果他不幸牺牲了,就不会耽误陈婉婷的将来。 沈正峰也说道:“我刚跟他们母女相认,也想把女儿留在身边多一点时间,不想让她过早的离开我们,她一个人又顾生意又顾家庭,太累了。” 叶静秋夫妇有些失望,这也不怪人家,毕竟陈婉婷比陆远小了七岁,他要是愿意等陈婉婷,他们就必须接受自己儿子是老光棍儿的事实。 “可是我愿意的啊。”陈婉婷的声音突然打破了沉寂,“既然结果不会变,早结晚结有什么区别?”她拉着陆远的手,“就算结了婚,陆远他在部队不经常回来,我回来的时候还得住在这儿,我们几个月见一面,跟现在也没有区别。再说了,如果结了婚,陆远以后出任务的时候,就会想着要留条命回来了吧?”她说完的时候看向陆远。 陆远没有说话,但他懂了陈婉婷的意思。原来他一直不敢跟别人说的那些心思,陈婉婷都懂。她怕自己去拼命,怕自己再受伤,所以愿意违背所有人的意见,跟自己结婚。 最后在陈婉婷的坚持下,两家人用了一个下午,把所有结婚的事情全都谈完了。 这次叶静秋夫妇离开四合院的时候,嘴巴合都合不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