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圆之夜如期而至。
云澈被两名黑袍人押解着,穿过幽冥山蜿蜒曲折的地下通道。空气中弥漫着硫磺与血腥混合的气味,每一步都让他的心跳加速一分。
"到了。"领路的黑袍人停下脚步,推开一扇刻满诡异符文的石门。
眼前豁然开朗——一个巨大的圆形石室中央,是一座由黑曜石砌成的祭坛。七根石柱环绕四周,每根柱子上都缠绕着粗重的铁链,末端连接着祭坛中央的石床。
玄霄背对着门口站在祭坛前,一袭黑袍在幽蓝的火把映照下泛着冷光。听到脚步声,他缓缓转身,目光如刀般刺向云澈。
"带他过来。"
云澈被推搡着走上祭坛。他注意到石床上同样刻满了符文,与黑玉扳指上的纹路如出一辙。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脊背。
"害怕了?"玄霄抬手示意黑袍人退下,石室内只剩下他们二人。
云澈深吸一口气:"只是没想到...你会用这么原始的方式。"
玄霄冷笑:"吞噬灵根本就是最古老的禁术。"他指向石床,"躺下。"
云澈没有动:"玄霄,最后问你一次...这真的是你想要的吗?"
"少废话!"玄霄突然暴怒,一把揪住云澈的衣领,"你以为拖延时间就会有人来救你?这里是幽冥山最深处,连你们云岚宗的掌门都不敢擅闯!"
云澈被重重摔在石床上,冰冷的黑曜石贴着后背,让他不由自主地颤抖。玄霄掐诀念咒,那些铁链如同活物般缠绕上云澈的四肢,将他牢牢固定。
"这些符文会放大你的痛觉。"玄霄的声音冷静得可怕,"但别担心,不会持续太久...等你的灵根被我完全吞噬,一切就结束了。"
云澈看着玄霄从袖中取出一把漆黑的匕首,刀锋上泛着诡异的紫光:"这是什么?"
"噬魂刃。"玄霄轻抚刀身,"能直接割裂灵脉而不伤肉身...放心,我会很快的。"
月光透过石室顶部的圆形孔洞洒落,正好照在祭坛中央。玄霄抬头看了看天色:"时辰到了。"
他举起匕首,对准云澈的胸口。就在刀尖即将刺入的刹那,云澈突然喊道:"等等!"
玄霄的手停在半空:"又想耍什么花招?"
云澈艰难地抬起被铁链束缚的右手,露出那枚黑玉扳指:"这个...还给你。"
玄霄瞳孔微缩:"什么意思?"
"既然要结束...就彻底一点。"云澈的声音出奇地平静,"这枚扳指是你给我的信物...现在物归原主。"
玄霄盯着那枚扳指,表情阴晴不定。最终,他一把扯下扳指,随手扔在一旁:"无聊的把戏。"
匕首再次举起,这一次,刀尖刺破了云澈的衣襟。一丝鲜血渗出,在月光下呈现出诡异的暗红色。
"以血为引,以魂为契..."玄霄开始吟诵古老的咒语,匕首上的紫光越来越盛,"今以吾之名,夺尔灵根..."
剧痛袭来,云澈咬紧牙关,不让自己惨叫出声。他能感觉到刀锋正在割裂他的灵脉,灵力如同决堤的洪水般向外倾泻。
就在他以为必死无疑之际,异变突生——
黑玉扳指突然发出刺目的红光,内部的血丝疯狂游动,如同活物般跳动着。与此同时,云澈体内的灵力与玄霄的魔气在伤口处激烈碰撞,爆发出耀眼的黑白交织的光芒。
"啊——!"玄霄闷哼一声,匕首脱手落地。他踉跄后退几步,震惊地看着自己的手掌——那里正有黑白两色能量如蛇般缠绕着他的手臂。
云澈同样痛苦不堪。铁链在灵力暴走下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最终"砰"地一声断裂。他挣扎着坐起身,看到玄霄正跪在不远处,面容扭曲,似乎在忍受极大的痛苦。
"玄霄...你怎么样?"云澈顾不得自己的伤势,踉跄着爬过去。
"别过来!"玄霄厉声喝道,但为时已晚。当云澈的手触碰到他的肩膀时,两股能量瞬间爆发,将两人同时掀飞。
云澈重重撞在石柱上,眼前一黑。恍惚间,他感觉自己漂浮在半空中,周围是无尽的星空。而在星空另一端,他看到了...童年的玄霄。
那是一个瘦小的男孩,独自坐在幽冥山最高的悬崖边,望着远处的云岚宗方向。他的眼中没有十岁孩子应有的天真,只有深不见底的孤独与渴望。
画面一转,云澈又看到了青冥山上的初遇。两个少年并肩坐在夕阳下,玄霄偷偷看着云澈侧脸的温柔眼神,与他平日里的冷峻判若两人。
接着是分别那日,玄霄站在雨中,目送云岚宗的车队远去,手中紧握着那枚青色玉佩...
"不...不要看..."玄霄痛苦的声音将云澈拉回现实。他发现自己仍躺在祭坛上,而玄霄正挣扎着想要站起来,眼中满是惊恐。
"你...看到了我的记忆?"玄霄声音嘶哑。
云澈艰难地点点头:"你也...看到了我的?"
玄霄没有回答,但他的表情已经说明了一切。两人之间的灵力仍在不受控制地交融,产生一种既痛苦又奇异的快感。
"这就是...双生劫的真相?"云澈喃喃道,"我们的灵魂...本就是相连的?"
玄霄终于站起身,眼中闪过一丝狠厉:"不管相连不相连,今晚必须有个了断!"他拾起地上的噬魂刃,再次逼近。
云澈却不再抵抗。他平静地躺回石床上,闭上眼睛:"如果这真的是你想要的...那就动手吧。"
玄霄的手悬在半空,微微发抖:"你...不反抗?"
"我反抗有用吗?"云澈苦笑,"况且...如果我的死真能破解双生劫,救你母亲...那也值得。"
噬魂刃"当啷"一声掉在地上。玄霄踉跄后退,眼中满是不可置信:"为什么...你就是不肯恨我?"
云澈睁开眼,看到玄霄脸上闪过一丝从未有过的脆弱。这一刻,他仿佛又看到了当年那个孤独的少年。
"因为我记得青冥山上的玄霄...记得那个为我挡下山魈一击的少年..."云澈轻声说,"我相信他...一直都在。"
玄霄的表情剧烈变化着,愤怒、痛苦、挣扎...最终定格在一种近乎绝望的平静上。他缓缓拾起噬魂刃,却在即将刺下的瞬间,被一道突如其来的金光击中手腕。
"啊!"玄霄吃痛松手,噬魂刃再次落地。
"谁?"他厉声喝道,环顾四周。
一个披着灰色斗篷的身影从阴影中走出,声音沙哑如同砂纸摩擦:"他若死,你母亲永远无法苏醒。"
玄霄如遭雷击:"你说什么?"
灰袍人没有回答,只是抬手一挥,一道金光射向云澈。云澈只觉一阵天旋地转,随即失去了知觉。
在陷入黑暗前的最后一刻,他听到玄霄撕心裂肺的喊声:"不——!"
云澈再次醒来时,发现自己躺在一间陌生的石室里。这里比之前的地牢宽敞许多,甚至有简单的家具和一扇小窗。窗外是幽冥山终年不散的雾气,隐约可见血红色的月亮正在西沉。
"月圆之夜...过去了?"云澈喃喃自语,尝试坐起身,却牵动了胸前的伤口,疼得倒抽一口冷气。
"别乱动。"一个陌生的女声从角落传来,"伤口刚刚结痂,再裂开就麻烦了。"
云澈这才注意到石室角落里坐着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约莫二十出头的样子,正低头研磨某种草药。
"你是...?"
"紫苏,魔宗药师。"女子头也不抬地回答,"奉命照看你。"
云澈低头看了看自己的胸口,那里缠着干净的绷带,隐约透出药草的气息:"是...玄霄让你来的?"
紫苏的手停顿了一下:"少主现在有要事处理。"她放下药钵,走到床边,"让我看看你的伤。"
当绷带被揭开时,云澈看到自己胸前有一个诡异的紫色符文,正中央是一道已经结痂的刀痕。
"这是...?"
"封印。"紫苏简短地回答,"防止你的灵力继续外泄。"
云澈尝试调动体内灵力,果然发现它们如同被关在笼子里的野兽,虽然存在却无法自如运用。
"玄霄他...怎么样了?"云澈忍不住问道。
紫苏奇怪地看了他一眼:"你差点死在他手上,还关心他?"
云澈没有回答。紫苏叹了口气,继续处理伤口:"少主没事,只是需要时间...消化昨晚的变故。"
"昨晚那个灰袍人是谁?"
紫苏的手突然用力,云澈疼得"嘶"了一声。
"不该问的别问。"紫苏冷声道,"除非你想再体验一次噬魂刃的滋味。"
处理完伤口,紫苏留下一些药丸和食物就离开了。云澈独自躺在石床上,思绪纷乱。
昨晚发生的一切如同梦境——玄霄的杀意,灵力的交融,记忆的共享...还有那个神秘的灰袍人。他说的那句话是什么意思?为什么自己死了,玄霄的母亲就无法苏醒?
更让云澈在意的是玄霄最后的反应。那一刻,他分明看到了玄霄眼中的动摇和痛苦...那个冷酷无情的魔宗少主,真的忍心杀他吗?
窗外,血月终于沉入山后。云澈摸向左手,才想起黑玉扳指已经被玄霄夺走。不知为何,他心中涌起一阵莫名的失落。
就在这时,石门被轻轻推开。云澈警觉地抬头,却看到一个意想不到的身影——
"是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