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几天的奔波,下船又走了这么多路,徐老太爷一坐下,便觉得浑身酸痛。
“老了,早知道身体不中用,就回家先歇息下,明日再来。”
他呼喊了下仆役,正在后院的仆役赶紧跑了进来,赶紧行礼又问询,
“夫子,您是要新换茶水还是上什么糕点?”
徐老太爷摇摇手,
“这里的凉茶刚好解渴,不需要更换,你且去斋舍,将王仁新王夫子,和徐山长叫来,就说我来了。”
那仆役也是机灵人,刚刚没看清徐老太爷的模样以为只是普通夫子,听到这话仔细一看,原是徐家老太爷,忙一口答应,匆忙就往外跑去。
徐老太爷捶捶腿,坐在那蒲团上,连喝了两杯凉茶。
缓过来一抬头,正对着的是王夫子的那幅画。
徐老太爷一直也很喜欢这幅画,笔法细腻,墨色丰富,以画见心,可知画者思绪,只可惜一直少了点什么。
“咦?”
当他抬头看向画作的时候,发现了不同,这画竟在空白处题字了,完美填上了那一处缺失。
“什么样的诗,竟让仁新愿意加上?”
徐老太爷年龄大了,眼神变得不是很好,对那诗歌看不甚清。
他只得站起身,凑前看。
待他看清,不由又是一愣,脸上出现的惊喜是怎么都掩盖不住,
“咬定青山不放松,立根源在破岩中。千磨万击还坚劲,任尔东西南北风!”
“好好好!王仁新这货,离开那官场,竟做出如此传世佳作!”
这是王夫子的画,这诗又如此贴合这幅画,让徐老太爷下意识认为这诗必然是王夫子所作。
说着说着,他哈哈大笑起来,心思还好自己手快心黑,把这样一个厉害人物诓到了自己的书院。
“好在我聪明,仁新喜欢的那个书童,不知道文渊有没有把身契的事情办好?”
“那个书童叫什么来着?老了,记性不好了。”徐老太爷总觉得名字就要脱口而出,可是就说不出来。
就在徐老太爷悠哉赏花吟诗的时候,徐府可是十分热闹。
在正厅中,徐老夫人和徐大夫人正将叶家几口人都唤了过来。
“不用拘束,今儿是提前给你们说一件好事。”
徐老夫人慢慢地说道,
叶明看到自己的大哥父亲都微微向他看来,他微不可见地点点头,
是了,他们等了这么久,争取了这么久的脱籍机会终于来了!
前日叶明赢了比赛,他的诗歌和在比赛上的表现也在徐沈两个少爷,还有学院其他学生的宣传下,变得人尽皆知。
写了《哪吒》的著书人,竟然又写出了两首传世佳作。
而且叶明写的这两首诗,本就朗朗上口,老少皆宜,连街口卖糖串的阿婆都能听懂,还能背上两句。
这传播速度更是快,叶明这次神童之名,如徐小少爷所愿,真真是做实了。
徐老夫人听到这事,那是赶紧叫上徐大夫人,这叶家要赏,而最好的奖赏当然就是脱籍。
这叶明有如此才气,是断不能用一纸身契锁在院中,他要是走了科举,必然能闯出名堂。
如在拿着他身契,说不得会结仇。
要不就是趁早毁了他,要不就是成全他,也给自家结个善缘。
显然徐老夫人选的是后者,毕竟他也帮了自家孙子许多,两人关系很好。
一个有用的书童,和一个将来极可能中举做官的好友,怎么选?没有人会不知道。
“明哥儿虚岁也快十岁了,这段日子去了族学旁听,先生也是赞不绝口,最近更是带着文儿写书,又作了那么好的诗,给我徐氏书院争了脸面。
我心思这么好的孩子是要走科举的,若给我老婆子耽误了,肯定是要被人指着骂的。”
听到徐老夫人这么说,叶父赶紧行礼回复,
“老夫人言重,徐家不仅救了奴才,还让我全家有饭吃有衣穿,还给了我儿入学旁听的机会,这恩情,奴才不知道几辈子能还清。
如若外面有人说老夫人,奴才一家拼死也会维护老夫人和徐家清誉。”
徐老夫人看着叶父神态真挚,语气恳切,脸上的笑意更浓了。
“你们一家都是好的,我和老爷不会看错。”
“不用多说,我和文儿的娘做了决定,也书信了我儿,我们徐家准备给你们放良书。让你们也能重新拥有良民的身份。”
叶家众人听到此话,都是眼睛发亮,激动不已。
不等他们说什么,徐老夫人接着开口,
“不过也没这么容易,毕竟放良这事在晋南城甚至整个大雍都不常见。为堵悠悠之口,明哥儿能以立功直接放良,你们其他四人,则需要出一定的赎金,不知道你们可愿意?”
叶家人听闻脸上感激之情不变,甚至更为激动,
叶父带着叶家人都跪在地上,朝着徐老夫人方向磕头
“本该如此,合该如此。叶文昌代全家感恩老夫人,大夫人,少爷大恩大德。”
叶明来到这个时代就知道要遵循这里的规则,男儿膝下有黄金这句话只能埋在心里,老老实实跟着跪下,嘴里跟着说着,
“谢老夫人,大夫人,少爷,大恩大德。”
徐小少爷在一旁看到叶明跪地,屁股都坐不住了,赶紧站起来,
“好啦好啦,跪什么跪啊,都说了是朋友。”
不过叶明并没有因此就起来,直到徐老夫人过了一会儿才发话,
“文儿都说了别跪了,赶紧起来吧,这钱按规矩并不少,你们抓紧时间凑一凑,等文渊回家,将身契带回来,就能去办了,宜早不宜迟,别耽误了明哥儿读书科考。”
回到家,叶家人兴高采烈地回到住处,待算到银钱,又烦恼起来。
叶母拿出银钱,“上回老夫人暗示我们能赎身的时候,就算过一次,这次明哥儿又领了回分润,还有风儿拿回来的,加上这个月月钱,差不多170多两。”
叶父的眉头皱得更紧了,他拿着纸笔,记下了数字。
大哥叶风手上拿起了算盘,“恐怕差得还有些远。”
根据律法,主人愿意给放良书的前提下,奴仆还需花费赎金,而赎身的标准是按照家奴的年龄性别来计算。”
他上次已经算过一次,这次不甘心,又开始拨弄算盘,噼里啪啦了一番,
“父亲需要约80两,母亲是70两,青儿大概150两,而我,”他语气低沉,“则需200两,一共需要500两,减掉家中的存银,还需要300。”
叶父记账的手也抖了起来,他重重叹气,
“我们再借点,先把风儿和青儿赎了.....”
话还没说完,大哥叶风就抢着说道,
“不行,我的赎金最高,还是我留下!”
“我留下吧,大哥去外面还能赚更多,我出去也只是累赘,在这还能.....“
正在叶家几人正在争着谁留下的时候,一个略显稚嫩的声音响起,
“我们一起走,爹娘,大哥,二姐,别争了,我说过有办法,一家人定要一起离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