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是小狗啊?”
寒冬腊月,一只打扮得精致又贵气的小雌虫拿着一根洗干净的,还带着不少肉的棒骨对着地上蹲着的另一只“小雌虫”晃啊晃。
那明显是贵族的小雌虫居高临下地注视着衣物简陋的奴隶侍从。
“你叫两声我就把它给你吃好不好。”
他的语气循循善诱,可他的话带着纯粹的恶意。
狡黠的笑很可爱,但这位长得漂亮极了的雌虫的娇纵让虫心生厌恶。
只见那看不清脸的瘦小奴隶“雌虫”张了张嘴,似乎是要发出什么声音来。
拿着棒骨的雌虫见此笑眯眯,又晃了晃,就等被他欺负的虫叫出声来。
“!”
床上的雄虫睁开了眼,琥珀色的一双眼睛里除了下意识的警惕凶狠还有一丝丝几乎察觉不出的怅然若失。
又是梦。
那双通透的宝石一样的眸子在褪去了初醒的迷蒙后便变得深沉了。
为什么总是会梦到这些呢?
即使已经站到从前想也不敢想的位置上,可那些曾为奴为婢的屈辱过去却仍阴魂不散,始终在他的梦中出现。
这样的过去几乎成了他的一种执念……
“叮咚”
他设置的特别关心提示音响起,关于那个不太愉快的梦很快就被他抛在脑后了。
那是虫皇发来的消息,大致就是让他不要老是呆在军部工作,都二十三岁了,该出去走走瞧瞧物色物色对象了。
“啧……”
雄虫干脆已读不回,穿上工作服就往外走。
忙着呢,忙着呢,每天都忙着跟这个那个斗智斗勇的,哪有时间找对象。
[宿主,为什么不回复虫皇消息?]
[你忘了我们的任务吗?]
脑海内响起了冰冷的机械声,雄虫的动作微不可查地一滞,随后漫不经心地回道:“急什么……”
“我现在就过去盯着他,他就能走上虫生巅峰吗?”
[……]
“这不是显而易见吗?”雄虫嗤笑,“安静点,别在我脑子里作妖。”
“至少十支星盗团等着我收拾呢。”雄虫上了飞行器,戴上了通讯耳机,修长的手指摁住闪着蓝光的开机键。
“我很忙的。”
[虫皇来消息了,他让你记得今晚去参加家庭晚宴。]
“不去。”
雄虫三心二意道,他还在远程指挥远在第十星系的剿匪行动,耳机延伸出来的蓝色虚拟光屏上还实时播放着现场实况。
[……任务对象也在。]
“哦。”
雄虫停顿了一下,手指搭在收音控制器上力道微重。
一双澄明的眼里好像闪过一丝犹豫,最终他还是说:“知道了。”
“我考虑一下。”
“上将大人,您刚刚说什么?”
耳机另一边的下属问着,雄虫说:“没什么,刚才有点事……”他又仔细看了看光屏上的情况,精神力回顾了一遍全局部署。
最后他让下属汇报了一遍各个分支队的任务进度,确保没有出现任何差错后,雄虫右手打了个响指,“收工。”
“收到!”
结束后雄虫就取下了通讯耳机并收起来了。他的脑海里却回荡着系统的惊叹。
[宿主,原来你说你已经走到虫生的山顶了不是骗我的。]
机械音说着。
[帝国唯二的雄虫将领就是不一样。]
[居然只靠远程通讯就可以打胜仗吗?]
这话听得雄虫一噎,一时之间都不知道说什么好。
“……补补脑吧……”雄虫的语气一言难尽。
打仗不是耍耍嘴皮子就能赢的……
他是前两天才回来的,那时第十星系的剿匪进度已经到了最后的收尾阶段,作为最高统帅他没必要一直坐镇。
再加上虫皇催得紧,让他赶紧回来,他也就提前安排好了后续的计划,并把副官留在那,让副官带着部队里的虫继续行动。
但这些跟一个不知道是什么的系统没有解释的必要。
雄虫神色淡淡,手指敲了敲车窗的边缘。
“好了,说说那个见了鬼的任务怎么回事吧。”
[任务对象全名叫洛尔·希普利,今晚他将会参与主星的皇室家庭晚宴。]
[您需要帮助他达成目标。]
[助力洛尔走上虫生巅峰。]
雄虫其实已经听过这些了,但再听一遍时他还是感觉这个任务有些荒谬。
他忍不住发笑:“你是说一个锦衣玉食家族世代经商的贵族需要别虫帮他走上虫生巅峰?”
语气带着点好笑又带了些嘲讽。
他比任何虫都熟悉那个家伙。
那是个很讨虫厌的家伙。
那只恶劣的雌虫甚至会拿着根棒骨在他面前“嘬嘬嘬”,让他学狗叫爬过去。
有病。
他才不要给这种坏雌虫当狗。
“我觉得这种扶贫的机会应该拿去给其他更需要的虫。”
雄虫拿起随身携带的手帕擦了擦手指,自动驾驶的飞行器快到皇宫了。
他整理了一下自己身上的勋章,确认一身剪裁优异的军装仍旧笔挺,随后下了飞行器。
虫皇给他发了消息说在书房等他。
于是雄虫径直往书房走。
路上那个系统还在一路叽叽喳喳。
最后发现雄虫真的完全不理他,只能怒喊一声:
[别管,我自有节奏!宿主你照做就行了!]
雄虫只是笑笑不说话,推开了书房的门。
“塞缪尔……”虫皇抬起头看着他,神色温和,“你来了。”
“怎么了哥?”塞缪尔走向他离虫皇不远的专用座位往后一倒。
“这么急叫我回来干什么?”
“……”虫皇笑的含蓄:“你知道吧。”
“我得给你找个雌君了。”
“干什么。”塞缪尔随手摸了颗虫皇桌案上的花生就往嘴里扔,“别搞,我不想结婚呢还。”
“我可不想像你一样18岁就有个虫崽。太吓虫了。”
“但是塞缪尔……”虫皇的眼睛透着些许无奈,他开口道:“虫族的法律是这样的,我知道这很不合理,但是改革婚姻法对现在的我们来说不太现实。”
“你看看这个呢?”虫皇把一封折子推到塞缪尔面前,塞缪尔不看,各种偏头。
见状虫皇不怀好意地笑了笑,压低了声音暗暗威胁着:“世界上最强的蜜蜂小狗……”
“你看,还是不看……”
听到这个令虫无比羞耻的称呼,塞缪尔立刻脸色爆红,“不要再叫这个名字了!我已经没给别虫当狗了!”
“哈哈……”虫皇笑得更欢了,“那你就好好看看。”
铂金色的长发在身后摆来摆去,这位虫皇,其实也只比塞缪尔大一岁。
为了防止这位恶趣味的虫皇再用自己六年前的黑历史调侃自己,塞缪尔一目十行把这封折子给看完了,随后他撇了撇嘴,“这什么东西……”
“伊卡洛斯,你再给我看这些我也不会结婚的。”
“被他们弹劾也不是一天两天了。”他把折子丢回伊卡洛斯的桌案。
伊卡洛斯摇摇头,也知道这事劝不动。
“好吧好吧。”他拍拍手,“要不要给你换套衣服,你不能总是穿着工作服走来走去吧?”
塞缪尔低头看了看自己的礼服性质的军装,笔挺,英俊,配上他俊俏的脸和浅亚麻金的发丝。
“很帅啊。”
“……”伊卡洛斯扶额,试图劝说他:“家庭晚宴的虫那么多,一个穿的赛一个华丽,你确定自己要穿成这样?”
“万一看见喜欢的雌虫心动了,结果因为穿的太潦草被其他雄虫抢先了……”
“够了别说了。”塞缪尔咬牙,“我换。”
“再让造型师给你做个造型,头发乱七八糟的也不知道整理一下自己。”
“知道了……”
塞缪尔的作息本身就很糟糕,再加上倒时差没完全倒过来的问题,他起床时已经是主星的下午了。
换完衣服做完造型,那个名为“家庭晚宴”实则是个大型拉皮条市场的聚会就开始了。
[宿主宿主!往前走!任务对象就在前面!]
塞缪尔一路从宴回门口进来,手上从侍从端的盘子上顺来一杯香槟,他晃着香槟慢悠悠地穿行在虫与虫之间。
“急什么……虫又不会一下子跑了。”
“总不可能我一下子没找他,他就直接掉到虫生低谷吧。”
雄虫眉眼流转着肆意的愉悦,捏着高脚杯的手指着力随意。过于英俊的外貌让在场的虫或多或少都将视线投注在他身上。
嗯……他眯眼看了看自己的着装,好像确实比阅兵时穿的军装好看。
[快走快走啦!]
“知道了……”塞缪尔低声说着继续往前走。
走马观花般扫视全场一圈,他看到了一个无比熟悉的,反复在睡梦中出现的身影。
他的死对头……
洛尔·希普利。
他在做什么?!
雄虫锐利的眼睛定定地盯着那块地方。
在他梦里总是嚣张跋扈,恶劣又恶心虫的雌虫,此刻却微恭着身子,露出光洁的脖颈,两只眼睛笑意盈盈中带着些许讨好,惴惴不安地看着身旁的贵族雄虫。
他那张总是盛气凌人的艳丽脸蛋此刻却低眉顺眼的,精致的唇瓣开开合合在讲着些什么。
塞缪尔修习过唇语,他知道此刻那张自己恨透了的嘴巴在说什么。
“抱歉……婚……乐意……雌侍。”
塞缪尔想,自己好像确实离得太远了。
不然怎么都眼花成这样了?